朱可夫-4

6月21日夜间，总参谋部和国防人民委员部全体人员奉命留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朱可夫通过高频电话不止一次同军区司令库兹涅佐夫、帕夫洛夫、基尔波诺斯及他们的参谋长进行交谈。各军区负责人都已在各自的岗位上待命。6月22日凌晨3时零7分，黑海舰队司令奥克恰布里海军上将报告，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飞机正向苏联海岸接近。3时30分，西部军区报告，德军空袭白俄罗斯的城市。3分钟后，基辅军区报告，乌克兰的城市遭到空袭。3点40分，波罗的海沿岸军区报告，敌机空袭考那斯和其他城市。第二部分 第八章?大战前夜(7)战争终于爆发了。朱可夫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全集中到了头上，脑袋嗡嗡作响。铁木辛哥大声命令朱可夫给斯大林打电话。电话要通了，但没有人接。朱可夫一直要了好几分钟，才听到值班员充满睡意的声音。朱可夫叫他立即请斯大林接电话。3分钟后，斯大林拿起了电话，朱可夫向他报告了敌军轰炸苏联各城市的消息，请示允许还击。斯大林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一下子讲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另一端的朱可夫着急了，问道："您听懂了我的意思吗?"斯大林仍然沉默。最后斯大林疲倦地说："你和铁木辛哥到克里姆林宫来一趟。告诉波斯克列贝舍夫(斯大林秘书)一声，让他召集全体政治局委员。"凌晨4时30分，全体政治局委员都已集中在斯大林的办公室，铁木辛哥和朱可夫也应邀参加。斯大林脸色苍白，坐在桌旁，手中握着装满了烟草的烟斗。他说："立刻给德国使馆打电话。"刚说完，秘书进来说，德国大使冯·舒伦布格勋爵要求接见，说是带来了紧急通知。莫洛托夫立即迎了出去。几分钟后，莫洛托夫匆匆走进来说："德国政府已向我国宣战。"斯大林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胸部急促地起伏着。在场的人谁都不敢说话，也不知说什么。一阵长时间的难以忍受的沉寂。朱可夫首先打破沉默，建议立即用各边境军区所有的兵力猛烈还击突入的敌军，制止其继续前进。铁木辛哥纠正说，不是制止，而是歼灭。斯大林顽强地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下命令吧!"第二部分 第九章?战争初期(1)1941年6月22日，这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希特勒悍然向苏联发动进攻。这一天正是法国拿破仑入侵俄国129周年的前一天。当年拿破仑入侵俄国几个月后，就被迫撤出俄国，第二年，俄国便攻进了他的首都。希特勒入侵三年后被逐出苏联，苏联第四年4月攻克柏林。两者十分相似，是历史的重演。战后军事家们评论这场大战时，认为希特勒入侵苏联是一次自杀行动，就从那里开始，纳粹德国走向灭亡。这是希特勒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他当时很为自己战略计划的"出色"而得意，他声称拿破仑的失败在于没有战略眼光，他干得要比拿破仑漂亮得多。希特勒的将军们也得意忘形。马克斯少将说消灭苏联需要9～17周；德军总参谋部的高参们预计最多不超过16周；布劳希奇认为是6～8周。希特勒在与冯·博克元帅交谈中则夸下海口说，苏联在6周或者3周内就将完蛋。不过，德军战前准备的确是十分周密、十分充分的。为了运送部队及物质装备，5月25日，德国把铁路运输量增大到最高限度，每24小时开出100列军车。到6月初，就已把140个师运送到苏联边境梯次展开。6月22日凌晨3点15分，德军在波罗的海至喀尔巴阡山脉之间分成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潮水般地冲过苏联边境。德军投入的兵力：118个步兵师，15个摩托化师，19个装甲师，约3500辆坦克，3900多架飞机，共计152个师，305万人，相当于其野战陆军的75%。苏联在西部四个军区驻有36个坦克师，18个摩托化步兵师，7个骑兵师和88个步兵师，共149个师。德军进攻分为三个集团军群。中央集团军群由博克元帅指挥，下辖第4、第9集团军，第2、第3装甲集群等部队。由卢布林-苏伐乌基一线出发，担负的主要任务是消灭白俄罗斯的苏联军队，然后向斯摩棱斯克-明斯克-莫斯科方向突击。北方集团军群由勒布元帅指挥，下辖第16、第18集团军及第4装甲集群。从苏伐乌基和波罗的海出发，目标是摧毁波罗的海各国内的苏联军队，然后和曼纳海姆元帅指挥的芬兰军队一道，拿下列宁格勒，切断和摩尔曼斯克的交通。南方集团军群由龙德施泰特元帅指挥，下辖第11、第17、第6集团军及第1装甲集群，部署在卢布林和喀尔巴阡山脉之间，任务是向基辅-第聂伯河河曲方向突击。战斗打响后，由于战争准备不足等多方面的原因，苏联边境部队处于混乱的状态。德军在进攻开始前，派遣了大量的破坏小组破坏电线，枪击苏军联络人员，造成了苏军所有西部边境军区同部队的有线通信都遭到破坏，以致各军区各集团军司令部无法迅速传达命令。有的部队接到命令时已太晚；有的刚把部队成散兵线散开就遭到空袭；有的队伍在行进中被迅速推进的德军装甲部队分割开来加以消灭。基辅军区直到6月22日早上战争开始之后才接到通知。苏军前沿部队纷纷慌乱地发出明码电报："敌人向我们开火了，怎么办?"损失最惨重的要数苏联空军。突然发动袭击的德军飞机重点猛轰了苏军各军区的机场。由于飞行人员多数在休假，使得大批来不及起飞和分散到各个野战机场的飞机受到了严重损失。仅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在德军炮火和空袭下，苏联就损失了1200多架飞机，使德国空军在一些重要地域立即取得了制空权。由于苏联在主要防御方向选择上的错误，德军在每一段选定的战线上，兵力都占25∶1以上的优势，有的甚至10倍于苏军兵力。苏联边防军队已很难完成朱可夫制定的1941年边境防御计划布置给他们的任务。情况十分危急。6月22日7时15分，苏联国防人民委员向各军区发布了第2号命令。但根据力量对比和已经出现的情况，这个命令明显是不可能的，因此未被执行。这时，朱可夫站在总参谋部的作战大厅里心急如焚。通信系统完全失灵，他无法从各军区司令部得到正确的情报。直到上午8时，朱可夫才得到了关于战况的大致情况。上午9时，朱可夫携带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关于实行全国动员和组成统帅部的命令草稿，匆忙赶到克里姆林宫。半小时后，斯大林接见了他。斯大林看了命令草稿后对朱可夫说，总参提出的动员范围要进一步压缩，并提出了具体意见。随后，由斯大林的秘书波斯克列贝舍夫送最高苏维埃批准。当天下午1时，全国动员令发布。要求从6月23日起，在14个军区，即除中亚、外贝加尔和远东军区以外的几乎所有军区，对1905～1918年出生的有服兵役义务的公民实施动员，并在本国欧洲部分实行军事管制。实行军事管制的地区内，国家政权机关在国防、保持社会秩序、保证国家安全方面的全部职能，都交军事当局掌握。军事当局有权调派劳动者及一切交通工具。6月23日，苏共中央和苏联政府宣布成立最高统帅部。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任主席，斯大林、朱可夫、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布琼尼和库兹涅佐夫任委员。最高统帅部负责领导武装部队的全部军事活动。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组成人员与铁木辛哥、朱可夫建议的名单不一致，斯大林亲自做了个别订正。铁木辛哥本来建议斯大林任主席，但斯大林改成了铁木辛哥。这实际上造成了最高统帅部里有两位统帅，铁木辛哥是名义上的，斯大林才是真正的。这种情况给军队指挥造成了困难，并在定下决心、下达命令上浪费了时间。朱可夫还把第一副总参谋长瓦杜丁也列入最高统帅部的名单，但斯大林大笔一挥划去了。第二部分 第九章?战争初期(2)宣布统帅部组成时，朱可夫已不在莫斯科。6月22日上午10时，苏联国防人民委员部宣布，西部边境的波罗的海沿岸军区、西部特别军区和基辅特别军区相应改组为西北方面军、西方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24日，又组建了北方方面军、南方方面军)。西北方面军由库兹涅佐夫上将指挥；西方方面军由帕夫洛夫大将指挥；西南方面军由基尔波诺斯上将指挥。危难之时思良将。下午1时，斯大林打电话给朱可夫。这时斯大林不但已恢复往日的镇定，而且在战争的重压之下，显得更加敏锐、深沉。他说："我们各个方面军司令员缺乏足够的作战指挥经验，看来有点发慌。政治局决定派你到西南方面军担任最高统帅部代表。我还准备派沙波什尼科夫和库利克去西方方面军。他们俩已到我这里接受指示。你必须马上飞往基辅，会同赫鲁晓夫到设在塔尔诺波尔的方面军司令部去。"朱可夫感到很突然，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都是突发事件。他犹豫地问，在目前这样复杂的情况下，由谁来领导总参谋部呢?斯大林有点不高兴地说："请你抓紧时间，我们这里好歹可以对付。把瓦杜丁留下吧!"朱可夫雷厉风行，在斯大林谈话后的40分钟后就已经乘上飞机起飞了。临行前，他只来得及给家中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妻子不要等他，他要出远门。当飞机在8000米高空平稳行进时，朱可夫才忽然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好在飞行员都带有食品，朱可夫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机组人员看着总参谋长的吃相，都露出了笑容。此时德国对苏联发动进攻的消息已迅速传向四面八方，引起全世界的震惊，各方面都产生了不同的反应。英国的反应是十分强烈的。在6月21日，英国首相丘吉尔宴请美国驻英大使威南特和英国外交大臣艾登时，以神秘的口吻告诉客人们说，他敢肯定，德国很快就要进攻苏联。结果，他的预言几小时后得到证实。当被告知希特勒已经进攻苏联时，丘吉尔立即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苏联参战以后，英国"再也不是孤立的了"。22日晚9时，丘吉尔通过电台发表著名的演说，表示在反法西斯德国的战争中坚决支持苏联。他充分发挥了演说家的天赋，充满感情地说，"我看到了守卫在自己国土大门和保卫自古以来他们父辈耕耘过的田园的俄国士兵，我看到了成千上万个俄罗斯村庄正蒙受可恶的纳粹军事机器的蹂躏。"他承认，"威胁俄国的危险就是威胁英国和美国的危险。同时，每一个为保卫自己家园而战的俄罗斯人的事业恰恰也是地球上每个角落自由人和自由民族的事业。"最后，丘吉尔表示，"我们将给予俄国和俄罗斯人民以一切力所能及的援助。"美国对苏联也表示支持。事实很明显，德军进攻苏联以后，美国面临的危险正与日俱增。罗斯福承认，保卫苏联对保卫美国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必要性。在另一阵营，罗马尼亚、意大利、斯洛伐克、芬兰相继向苏联宣战。此时，两大阵营已基本形成。话再回到朱可夫身上。朱可夫于22日黄昏时分赶到位于基辅市中心的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大楼。赫鲁晓夫正在等他。两位老朋友此时相见，倍感亲切。赫鲁晓夫关切地说："不要再往前飞了，否则有危险。德军飞机总是追逐我们的运输机，应当坐车去。"朱可夫听从了赫鲁晓夫的安排。随后，朱可夫乘车到塔尔诺波尔去，那里是西南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上将的指挥所。深夜时分，朱可夫赶到目的地。一下车，他顾不上和高级军官们寒暄，立刻要通了瓦杜丁的电话。瓦杜丁报告说："到6月22日此刻，尽管采取了有力措施，总参谋部仍无法从各方面军和空军司令部获得我军和敌人的准确情报。现在，得到的情报矛盾百出。"说着，瓦杜丁充满了火气，"现在总参谋部和国防人民委员无法同库兹涅佐夫和帕夫洛夫取得联系；他们没有向铁木辛哥元帅报告就跑到某个部队去了。现在这两个方面军司令部也不知道他们的司令员目前在什么地方。"朱可夫骂道："他妈的，混蛋!"瓦杜丁还告诉朱可夫，斯大林同意了国防人民委员第3号命令草稿，并叫签上朱可夫的名字。朱可夫不解地问是什么命令。瓦杜丁说，这个命令要求苏军转入反攻，粉碎主要方向上的敌人，并向敌国领土上挺进。朱可夫大吃一惊，他着急地说："我们还不确切地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以多少兵力实施突击，能不能在天亮之前先把前线发生的情况弄清楚，然后再定下必要的决心，是不是更好一些。""我同意你的观点，但问题已经决定了。"瓦杜丁无可奈何地说。沉默了一会儿，朱可夫疲倦地说："好吧，签上我的名字吧。"他心里明白，这个命令会遭到有识之士的坚决反对。晚上12时，西南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接到了这份命令。不出所料，这一命令遭到方面军参谋长普尔卡耶夫和作战处长巴格拉米扬的激烈反对，他们认为，方面军缺乏执行这个命令所需的兵力兵器。这两人都是朱可夫十分赏识的。此时，朱可夫为自己没有看错人感到高兴。第二部分 第九章?战争初期(3)命令终归是命令，是必须要执行的。在朱可夫的策划下，西南方面军决定，集中机械化军对突入索卡尔地区的德军南方集团军群的主力部队，实施反突击。朱可夫亲自赶到担任主攻任务的机械化第8军(军长利亚贝舍夫)的指挥所。这位军长是朱可夫的老部下。利亚贝舍夫拿着地图向朱可夫报告了部署，干净利索，句句切中要害。朱可夫刚想表扬几句，外面突然传来"空袭"警报。这时，这两个老战友都表现出大将风度。"真他妈倒霉，"利亚贝舍夫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挖防空壕哩。这样吧，大将同志，就当我们已经躺在防空壕里好啦!"朱可夫耸耸肩膀，"现在我们也许该吃点东西了。"这时周围传来一阵飞机俯冲的尖叫声和炸弹的爆炸声。朱可夫看到利亚贝舍夫和在场的军官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就像在野外演习时一样。朱可夫心中暖融融的，心想，真是好样的，到底还是老部队过硬，有了这些人，我们是不会打输的!6月24日，按照统一部署，机械化第8军在别烈斯帖奇科方向转入进攻；机械化第15军在腊迭霍夫以东进攻。这两个军的出色战斗，使德军第1装甲集群的第48摩托化军陷入十分危急的境地。德军统帅部调动了全部空军到这一地域抗击苏军的反突击，才使第48摩托化军免遭全军覆没。在朱可夫的指挥下，西南方面军胜利实施了最初的一次反突击。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在这一天的日记里写道："敌人不断地从纵深增调生力军来对付我们的坦克楔子。不出所料，敌人以大量坦克兵力在第1坦克集群的南翼转入进攻。"对这次战斗，朱可夫并不甚满意，他认为，如果他手中有更多的航空兵用来与机械化军协同作战，可能会取得更好的效果。他认为，这次反突击的胜利并不能认为是6月22日的第3号命令的结果。第3号命令不是依据对实际情况的分析和可靠的计算，而是从一种不问军队能力但求积极行动的直感和愿望出发的。朱可夫强调说，"这种作法在武装斗争的重要时刻，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允许的。"6月25日到26日，进攻与反突击进行得更加激烈，战斗规模也不断扩大。双方都投入了大量作战飞机，配合地面部队协同作战。双方损失严重。德国空军往往抵挡不住苏军飞行员的拼命式打法，逃回自己的机场。由于德军先头部队到达杜勃诺地区，利亚贝舍夫奉命率第8军转向这里，苏机械化第15军的主力通过迂回动作，把作战方向也指向这里。同时，正在向杜勃诺前进的还有步兵第36军和机械化第19军。这一地区从6月27日起开始激战。经过残酷的战斗，苏军虽未能全歼这一地区的德军并停止其进攻，但达到了主要目的，即，将指向乌克兰首府的德军突击集群阻止在勃罗得-杜勃诺地区并加以削弱。为了继续基辅方向的进攻，德军统帅部被迫从战略预备队中抽出相当数量的部队和坦克予以加强。由于朱可夫强有力的指挥及第8、第15、第19三个机械化军的卓越表现，使敌人迅速突进到基辅的计划，遭到严重的挫折。德军第3坦克集群司令霍特后来回忆说："南方集群处境最为困难。在我左翼兵团方面防御之敌虽被从国境击退，但很快就从遭受突然袭击中恢复过来，用预备队和配置在纵深的坦克部队实施反冲击，阻止了德军前进……敌人强大的反突击是德国部队进攻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在西南方面军取得一些战果的同时，西方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情况十分危急。这两个方面军的司令员、司令部至今仍没有同各集团军司令员建立稳定的通信联络。各师、各军不得不彼此孤立地同敌作战，缺乏同友邻部队、同航空兵的协同动作，缺乏上级及时的指导。对此，斯大林焦急不安。他认为，这一切都怨西方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斯大林接到沙波什尼科夫的报告说，库利克失去了联系。斯大林很气愤，责怪库利克毫无作为。由于指挥不力等原因，德军大量装甲坦克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已在西方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的许多地段上完成了突破，并在白俄罗斯和波罗的海沿岸地区迅速推进。但应该承认，西方方面军指挥员仗打得还是很英勇的。方面军副司令员波尔金中将率第6、第11两个机械化军和骑兵第6军组成骑兵机械化群，6月24日在格罗德诺与德军中央集团军群爆发了一场激战。在作战中，德军虽然拥有空中优势，但频频告急。德军统帅部不得不给这里增加两个军，并命令第3装甲集群的一些部队掉过头开赴格罗德诺。血战持续两昼夜。由于缺乏必要的物质供应，苏军反突击集团无法进行有效的进攻作战，损失惨重。坦克手由于油料不够而未能把坦克全部撤出战斗。在这次战斗中，朱可夫的两位好友，机械化第6军军长哈茨基列维奇少将，骑兵第9军军长尼基京少将都牺牲在作战的第一线。这两位将军都是苏军中优秀的将领。此时，西方方面军司令员帕夫洛夫指挥遭受重大损失的第3、第10、第4集团军，退却到明斯克附近，利用明斯克筑垒地域组织防御。第3、第10集团军是在德军空军和装甲部队的不断袭击中经苦战后撤下来的，已精疲力竭。但他们在明斯克还立足未稳，德军第2装甲集群司令古德里安大将便率部到达明斯克西南接近地。古德里安是德军赫赫有名的坦克战专家，他不顾部队的疲劳，立即下令进攻。第二部分 第九章?战争初期(4)德国空军对明斯克狂轰滥炸。城市一片火海。约有5000多名居民被炸死。无辜的被炸死的人们，临死前都在咒骂那些残暴的法西斯飞行员。在防御战中，苏步兵第64师、第100师、第161师的部队打得尤为出色。他们消灭了100多辆坦克和几千名德军。第100师为此荣获列宁勋章。后因敌我力量悬殊太大，6月29日，德军攻克明斯克。苏军全线在退却，形势极其严峻。6月26日，斯大林命令组成预备队方面军，并在苏舍沃、涅韦耳、维帖布斯克、莫吉廖夫、日洛宾、哥美耳、契尔尼哥夫、杰斯纳河、第聂伯河一线展开。预备队方面军编有第19、第20、第21和第22集团军。预备队展开的位置正是1941年5月朱可夫和铁木辛哥亲自勘察过的那条线。当日中午，斯大林忍不住给塔尔诺波尔西南方面军指挥所的朱可夫打电："西方方面军形势严重。敌人逼近明斯克。我不明白帕夫洛夫是怎么啦。库利克元帅不知道在哪里。沙波什尼科夫元帅生病了。你能不能马上飞到莫斯科来?"朱可夫回答："我马上就去同基尔波诺斯和普尔卡耶夫谈谈下一步的行动，然后动身去机场。"6月26日深夜，朱可夫飞抵莫斯科。下了飞机，他直接去见斯大林。在斯大林的办公室里，笔直地站着铁木辛哥和第一副总参谋长瓦杜丁。这两人苍白而瘦削，眼睛由于失眠充满了血丝。斯大林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斯大林直截了当地说："请你来一起考虑一下，并且请你谈谈在目前情况下能够做些什么?"说罢随手把西方方面军的地图撂在桌上。朱可夫充满信心地说："给我们40分钟时间把情况研究一下。"斯大林允许后，朱可夫他们走进隔壁一个房间，开始讨论西方方面军的形势和苏军的能力。朱可夫十分清楚，那里的形势已十分严重。第3、第10集团军余部被合围于明斯克以西，牵制了德军很大部分兵力，进行着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第4集团军的某些部队已退入普里皮亚特森林中。这支疲弱的军队，受到强大敌军集团的追击。朱可夫对这些形势分析后建议，使用第13、第19、第20、第21和第22集团军，立即在西德维纳——波洛次克——维帖布斯克——奥尔沙——莫吉廖夫——莫孜尔一线占领防御。同时动用统帅部预备队的第24和第28集团军，立即着手在后方地域构筑防御。朱可夫认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他的这些建议的总体设想是：在通往莫斯科的道路上建立纵深梯次防御，以疲惫敌人，将敌人阻止在某一防御地位，然后集中必要的兵力(一部分从远东抽调，主要靠组建新部队)进行反攻。这些建议都得到斯大林的批准。朱可夫立即给西方方面军参谋长克里莫夫斯基赫将军传达了统帅部的命令。要求西方方面军司令部迅速找到所有的部队，使部队得到一切作战必需品。然后将留在德军后方的部队集中到三个方面：一是经多克施策和波洛次克，集中到列彼耳筑垒地域和波洛次克地域；二是明斯克方向，将部队集中到明斯克筑垒地地域；三是集中到格鲁沙森林和博勃鲁伊斯克。朱可夫指示指挥员们再大胆些，他说，只要能掌握到部队，特别是坦克部队，就可实施歼灭性的突击。如能对敌机械化部队实行夜间进攻，必将取得特别重大的胜利。他还命令，组成独立的小群骑兵，由忠诚勇敢的中级指挥员负责指挥，派往所有的路上，对敌军及其后方机关展开大胆广泛的袭击。令人遗憾的是，虽然部队作战十分勇敢，但西方方面军所有地段的形势仍继续恶化。明斯克最终失陷。朱可夫和总参谋部以十分沉痛的心情收到了苏军放弃明斯克的消息。他们明白，来不及撤往东部的居民将有多么悲惨的命运。6月29日，斯大林两次来到国防人民委员部和统帅部，每次都铁青着脸，他对西部战略方向的形势表示强烈不满。6月30日清晨6时45分，根据铁木辛哥的指示，朱可夫通过"博多"式电报机与西方方面军司令员帕夫洛夫大将进行了交谈。从谈话中，朱可夫发现帕夫洛夫本人对情况了解得很差。第二天，帕夫洛夫将军就被急召回莫斯科。他在8天战争中改变很大，朱可夫好不容易才认出他来。就在当天，帕夫洛夫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职务，送交军事法庭审判。根据西方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建议，与他同时送交法庭的有参谋长克里莫夫斯基赫等另外几名将军。这些将领经法庭审判后全部被枪决。为了挽救危局，斯大林下了巨大的决心再次改组军事领导，把他倚重的强将统统放在最前线去。6月30日，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被任命为西方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元帅为副司令员，马兰金中将为参谋长。西北方面军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被解职，由第8集团军司令索别尼科夫少将接任，第一副总长瓦杜丁被任命为西北方面军参谋长。当天，组成苏联国防委员会，成员有：布尔加宁、伏罗希洛夫、沃兹涅先斯基、卡冈诺维奇、马林科夫、米高扬、莫洛托夫和斯大林。7月1日，斯大林就任国防委员会主席。8月8日，斯大林被任命为最高统帅。国防委员会是一个把全部权力集中在自己手里的权威的国防领导机构。民政组织、党的组织和苏维埃组织都必须执行国防委员会的所有决定和命令。为监督决定和命令的执行，国防委员会在各边区、各州、各军事工业人民委员部、各大企业和工地，都派有自己的代表。在战争期间，国防人民委员会始终起着领导核心作用，共通过了将近1万个军事方面和经济方面的决定和决议，保证在艰难时期里实现党的统一的指导路线。第二部分 第九章?战争初期(5)7月3日，斯大林代表苏共中央发表了广播演说。这是一次充满感情的演说，是一次极富号召力的演说，也是一个历史性的演说。演讲一开始就异于平常。他说："同志们!公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的陆海军战士们!我的朋友们，我在向你们讲话!……我们的祖国面临着严重的危险!"他用纯朴的语言使人民深切地认识到战争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从而使人民自觉地把自己的一切同祖国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他说："这是苏维埃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的生死存亡的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享受自由还是沦为奴隶的问题。"他号召全国人民在撤退时，"不给敌人留下一部机车、一节车厢，不给敌人留下一公斤粮食，一公升燃料。"要以忘我的精神支援红军，粉碎敌人，争取胜利。斯大林在结束时高呼："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在德军入侵后的12天里，人民都在恐惧中期待。斯大林的讲话尤如一声洪亮的警钟，激动着每一个正义的苏联公民的心，给了人民期待已久的信念。在苏联人民及军队中激发了难以估量的热情和能量。朱可夫也非常感动，他很有感慨地说："在任何一个国家生活中的危难时期，在遭到内部或外部敌人进攻的时候，一个能反映共同努力的目的、把所有的人联合起来的号召和口号，具有极其伟大的意义。"他认为，一个政党应当善于把所有的阶级和阶层动员起来，明确指出他们的目标和敌人。这是一种艺术，而这种艺术只有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领导者才能掌握。为了加强党在红军中的政治工作，巩固党在军队中的地位和对军队的控制，苏共中央于7月上旬改组了军队中的政治机关，重新实行政治委员制度。同时，从地方选优秀的政治干部到军队中去。战争爆发仅几天后，就有50多名苏共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100多名加盟共和国党中央、州委书记以及一些有名望的国务活动家，被派往军队直接担负军事工作。7月份，苏军各个战略方向上的形势更加恶化，新的一轮战斗来临了。虽然大量来自内地军区的兵团投入了战斗，但苏军仍无法建立稳定的战略防御正面。敌人虽然遭到重大损失，仍然在决定性方向上拥有三倍到四倍于苏军的兵力优势，特别是在装甲坦克方面，苏军更是望尘莫及。铁木辛哥一上任就遭受重大挫折。他到任立即组织了比亚韦斯托克-明斯克会战，由于德军兵力上占绝对优势，西方方面军陷入了德军的重重包围，会战遭到惨重失败。7月9日，会战结束。铁木辛哥率领的西方方面军主力被歼，其中第3、第10集团军全军覆没。6月底刚刚投入战斗的第13集团军损失2／3，集团军司令菲拉托夫中将、第13机械化军军长阿什柳斯廷少将阵亡，只有第13集团军的第45步兵军突出重围。据德军统计，苏军损失火炮1809门，坦克3332辆，被俘323898人，其中有不少军长、师长。在几个方面军中，西方方面军抗击着德军最强大的进攻集团，因而遭受的损失也更为惨重。西方方面军的失利，使苏德战场上的兵力兵器对比，变得更加对德军取胜有利。德军取得了重大胜利，短短半个月时间，已深入到苏联腹地500到600公里，夺取了重要的经济地区和战略要地。此时，苏军战役战术防御暴露出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因兵力兵器不足而不能建立纵深梯次防御。部队和兵团的防御实际是一线配置。各集团军只剩下很少的坦克。对此，朱可夫已敏感的察觉到了。但此时苏联的形势已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地步，朱可夫不得不在这种条件下组织了争夺斯摩棱斯克的战役。斯摩棱斯克是一座历史名城，它是德军通往莫斯科的主要障碍。当年拿破仑的军队就被阻截在该城之下。德军的作战企图是，以强大的突击集团分割苏西方方面军，将其主要部分合围于该地区，打开通往莫斯科的道路。战斗打得很苦，双方士兵的尸体满山遍野。打到最激烈时，苏军军长、师长们都只身上阵，与敌展开肉搏战。朱可夫曾预言能成为安邦定国之才的步兵第63军军长彼得罗夫斯基将军，在战斗中英勇牺牲。在双方冲击与反冲击的激烈战斗中，苏军全部兵力都被德重兵集团牢牢吸在了阵地上。这时，德装甲集群绕过苏军防御，从侧翼攻入斯摩棱斯克。斯大林得知这一切后，怒不可遏，暴跳如雷。朱可夫回忆说，斯大林并不胆小怕事，只有两次有些失常，一次是6月22日凌晨，另一次就是听到斯摩棱斯克被攻入。斯大林立即下令由总预备队组成一个新的方面军，包括第29、30、24、28、31和32集团军，部署在西方方面军后方，建立新的防御正面。7月下半月，斯摩棱斯克及其以东地区的战斗更趋激烈。德军遇到了红军部队全线的有力抵抗。7月23日，第28集团军从罗斯拉夫耳地区开始进攻。24日，第30、第24集团军从亚尔策沃地区开始进攻。第16、第20集团军开始从南北两面迂回斯摩棱斯克。德军看到情况不妙，立即调来大批增援部队，企图反包围消灭进入合围的苏第16、第20集团军。双方都知道这一仗的重大意义，战斗十分激烈。连朱可夫也感叹道，这次会战"具有极其残酷的性质"。第二部分 第九章?战争初期(6)由于苏军的拼死抵抗，尽管苏军未能像统帅部要求那样粉碎敌人，但却使德军突击集团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德国军方承认，这次会战德军损失了25万人。这次会战在1941年夏季各次战役中占重要地位，是苏军取得的一个重大的战略胜利。由于这一胜利，苏军赢得了准备战略预备队和在莫斯科方向采取防御措施所需的时间。7月30日，希特勒不得不下令中央集团军群转入防御。苏军在维利基卢基-亚尔策沃-克里切夫-日洛宾一线巩固下来。在艰苦的战争中，斯大林脾气不太好，行事也有些主观。在这种时候朱可夫总是仗义执言。7月底，斯大林及政治局全体委员紧急召见朱可夫和铁木辛哥。朱可夫以为是要研究下一步的行动。他一见到斯大林就觉得不对。斯大林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手里拿着已经熄灭的烟斗，这是他心情不好的征兆。斯大林说，政治局讨论了铁木辛哥担任西方方面军司令员以来的工作，决定解除他的职务，准备让朱可夫担任这一职务。铁木辛哥在一旁默不作声。朱可夫忍不住说："斯大林同志，我认为更换方面军司令员会严重影响到战役的进程。司令员还没有来得及熟悉情况，就不得不指挥困难的战役。铁木辛哥元帅指挥方面军还不到4个星期。他在会战中做到了处在他的地位所能做的一切。我想，任何人也无法做更多的事情。部队信任铁木辛哥，而这是主要的一条。我认为，现在解除他的职务是不公正的，也是不适当的。"其他政治局委员也附和了朱可夫的意见。斯大林勉强同意了朱可夫的意见。斯摩棱斯克会战以后，西线暂趋沉寂。其他几个方面虽仍在激烈战斗，但红军的力量正在得到加强，战线趋于稳定。这标志着大战初期苏军的被动境地即将过去。这时，德军在列宁格勒上的举动引起了朱可夫的注意。德军的持续进攻虽然没有一举攻破苏军的防御，但已距列宁格勒不远了。在总参谋部，朱可夫与作战部长兹洛宾、华西列夫斯基等高级将领对整个形势进行了讨论。经过分析，朱可夫认为，对莫斯科的进攻，敌人只能等到消除了苏中央方面军和西南方向上部队对其中央集团军群翼侧的威胁以后才会开始。西北方向的敌人加强自己的部署之后，将力求在最短期间夺取列宁格勒，同芬兰军队会合。朱可夫经过反复权衡比较，深信自己的预见是正确的。于是，他决定立即报告最高统帅，以便采取必要的对策。第二部分 第十章?赴汤蹈火(1)7月19日，希特勒发布了下一阶段作战的指令，规定从博克元帅手中调出中央集团军群的装甲部队，派往两翼，其中古德里安装甲兵团掉头向南，去帮助击败在乌克兰同伦斯德对峙的俄军；而霍特装甲兵团则转而向北，去协助勒布的北方集团军群攻打列宁格勒。7月29日，朱可夫打电话给斯大林请求接见，有紧急情况向他报告。随后，朱可夫带着一张战略形势图、一张德军部署图以及苏军状况和苏联物资技术储备的材料，来到了斯大林的办公室。"来吧，报告你的想法吧。"斯大林说。朱可夫拿着地图，列举了各个方面军损失的数字，报告了编组预备部队的进程，指明了德军的位置及其部署，分析了德军可能采取的战略行动。斯大林眉头紧锁，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地图。"你从哪里知道德军将如何行动?"善于察言观色的苏军总政治部主任麦赫利斯在一旁挖苦地问。"我不知道德军将要行动的计划，"朱可夫回答说，"我们的建议是基于对敌军，首先是对敌人在战略性战役中起主导作用的装甲坦克和机械化部队的状况的分析提出来的。"朱可夫继续报告说，莫斯科战略方向上的德军，由于损失太大，最近不可能实施进攻战役；列宁格勒方向上的德军，在没有得到补充兵力之前，不可能夺取列宁格勒；乌克兰的德军正在与苏军对峙。朱可夫认为，苏方最薄弱和最危险的地段是中央方面军，德军可能利用这个弱点，向西南方面军的侧翼和后方实施突击。"你的建议是什么?"斯大林带着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问道。"首先加强中央方面军，至少给它增加得到炮兵加强的3个集团军。同时委派一位经验丰富、能干的方面军司令员，具体说我建议由瓦杜丁担任。"朱可夫继续说道，"西南方面军必须全部撤过第聂伯河，把兵力集中起来，以免被敌包围。""基辅怎么办，"斯大林蓦地站了起来。朱可夫停顿了一下，他知道，放弃基辅对斯大林，对所有苏联人意味着什么。但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作为一名军人，有责任提出自己认为当前唯一可能采取的建议。"基辅不得不放弃，"朱可夫紧盯着斯大林的脸色说道，"在西部方向需要马上组织反突击夺回叶利尼亚的突出部，这个桥头堡可能被敌人用来进攻莫斯科。""哪里还有什么反突击?真是胡说八道，把基辅交给敌人，亏你想得出来。"斯大林冲着他一向信赖的总参谋长怒吼起来。朱可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回敬道："如果你认为总参谋长只会胡说八道，那么还要他干什么。我请求解除我的总参谋长职务并把我派到前线去。我在那里可能对祖国更有好处一些。""请你冷静些，如果这样提出问题，那么我们缺了你也能行，"斯大林烦躁地说，"你回去吧，我们马上研究一下再叫你。"半小时后，朱可夫迈着沉重的步子重新回到斯大林面前。斯大林板着脸宣布，决定解除朱可夫的总参谋长职务，由沙波什尼科夫接任。斯大林问朱可夫："你愿意去哪里?""我可以作任何工作，可以指挥一个师，一个集团军，一个方面军。""你刚才说到要在叶利尼亚附近组织反突击，那就请你负责这件事吧。现任命你为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我一个小时后就赶去报到。"说完，朱可夫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要走。斯大林拉住了他的手，口气温和、脸带微笑地说，"请注意，你仍然是最高统帅部的成员，来来，我们再一起喝会儿茶，还可以谈谈别的内容。"朱可夫勉强坐了下来。一小时后，他动身前往设在格查次克的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事实证明朱可夫是完全正确的。基辅会战历时一个半月，最后以苏军惨败而告终。9月19日，基辅失陷。约有65万名苏军官兵被德军俘虏，大量物资装备为德军缴获。一再坚持死守基辅的赫鲁晓夫，在基辅失陷前半小时，同布琼尼、铁木辛哥乘飞机离开基辅，差一点当了德军的俘虏。朱可夫带着满肚子委屈赶到叶利尼亚前线后，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他十分倔强，每天工作20个小时左右，以拼命的工作忘却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对待。他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不仅察看地形、熟悉部队，而且亲自审问德军俘虏，了解德军的部署和官兵的士气情况，做到知己知彼。尔后，他精心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8月中旬，朱可夫向叶利尼亚地区的德军发起进攻。战斗十分激烈。双方在所有地段同时展开激战。德军用密集的大炮和迫击炮火力图阻止苏军的进攻。朱可夫毫不示弱，命令动用方面军所有的飞机、坦克、大炮和新研制的"喀秋莎"火箭炮予以还击。在朱可夫卓越的指挥下，苏军于9月6日攻占了叶利尼亚。这次战役，苏军共歼敌近5个师，消灭德军约5万人。这是苏德战争开始以来苏军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苏军的士气大为提高，胜利的信念更加牢固。斯大林听了这一消息，立即打电话给朱可夫，感慨地说，"你们是好样的!"并命朱可夫返回莫斯科。第二部分 第十章?赴汤蹈火(2)9月8日，朱可夫回到莫斯科。斯大林紧握住他的手亲切地说："你这一次打得不错。你那时是对的(指朱7月29日的报告)。现在想上哪?""回前线去，"朱可夫干脆地说。"回哪个前线?""您认为需要去的那个前线。"斯大林脸上露出少有的舒心的笑容。他说："去列宁格勒吧!列宁格勒处境十分困难。德国人如果夺取了列宁格勒，并且同芬兰人会合，就能从东北面迂回莫斯科，那时的形势就要更加严重的多。"朱可夫表示坚决服从，但他要求允许他带两三位将军去，替换过度疲劳的司令员们。斯大林说："你愿意带谁就带谁去吧!"随后，斯大林又就各方面军领导改组及敌人下一步的行动征求了朱可夫的意见。哪里有危急，朱可夫就会在哪里出现，他仿佛起着一个"救火员"的作用。1941年9月9日，朱可夫带领他亲自挑选的霍津中将、费久宁斯基少将〖ＢＦ〗(曾随朱可夫参加哈勒欣河战役)〖ＢＦＱ〗和科科佩夫少将乘专机飞往列宁格勒。列宁格勒原叫彼得堡，是彼得大帝在1703年建立的"西方的窗户"，此后一直作为俄罗斯帝国的首都。正是在这里，布尔什维克于1917年11月夺取了政权。列宁格勒是苏联第二大城市，有300多万居民，是苏联最重要的海港和重要的工业、文化中心。列宁格勒的重要意义，苏德双方都很清楚。1941年7月，希特勒就决定将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夷为平地，使其不能住人，他声称这样"不仅使布尔什维克主义，也使莫斯科人的民族主义失去中心。"9月22日，德国海军司令部命令说："元首决定把彼得堡城从地球表面抹掉。应将城市严密封锁，并用炮兵和不停的轰炸将它夷为平地。如果他们由于城内造成的情况要求投降，也应予以拒绝。"战争爆发后，苏军西北方向〖ＢＦ〗(包括列宁格勒在内)是〖ＢＦＱ〗由伏罗希洛夫元帅负责的，日丹诺夫任军事委员，扎哈罗夫少将任西北方面军总参谋长。8月20日，德军绕过卢加河防线，进入加特契纳周围地区。此时苏军只有一些零散的部队守卫在德军和列宁格勒之间。当天伏罗希洛夫向西北方面军全体官兵发出紧急呼吁："用我们的胸膛阻挡住敌人前进的道路!"然而，8月21日德国推进得离城更近了。9月8日，德军完成了对列宁格勒的包围，并开始收紧夹住列宁格勒的巨钳。在此危急关头，伏罗希洛夫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9月10日，他被解除了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员职务，由朱可夫接任。著名的观察家亚历山大·韦特谈到，朱可夫到列宁格勒时前线一片混乱，伏罗希洛夫认为一切都完了，跑到火线上去，希望被德国人打死。而朱可夫到后三天之内就完全组织好了这座城市的防御。韦特认为，正是9月9日至10月7日朱可夫在任的一段时间里，列宁格勒周围的战线稳定了下来。朱可夫的光芒使其他将领黯然失色。且说朱可夫4人一下飞机就直奔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冬宫。此时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正在举行会议，讨论一旦扼守不住列宁格勒，应采取哪些措施。朱可夫态度十分强硬，宣布结束这次会议，并指示暂不采取任何放弃城市的措施，坚决保卫列宁格勒，直到最后一个人。随后，朱可夫和伏罗希洛夫在交换资料上签了字，两人一起赶到电报机旁。朱可夫向统帅部报告："我已接管指挥职务，请向最高统帅报告，我希望比我的前任更积极地工作。"伏罗希洛夫对统帅部一句话也没说，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当天晚上，他和他的大部分参谋人员都飞回了莫斯科。方面军领导进行了改组。费久宁斯基被任命为副司令员；霍津被任命为参谋长。随后，朱可夫又撤换了第42、第8两个集团军司令员。朱可夫上任后立即着手整顿部队的士气和纪律问题。他一到前线，就发现第8集团军纪律松懈，如同一盘散沙。有些师长没有接到命令就退出战斗，不少士兵一听见枪声就跑。朱可夫认为必须采取最严厉的措施。他颁布命令，凡是失职的都要处决。为了使命令具有威力，朱可夫逮捕和枪决了一批有叛国行为或擅离职守的军官和士兵。对一些不良风气弥漫的连队宣布解散，士兵重新分配。对军队各机关部门的作风，朱可夫也开始大力整顿，坚决纠正不负责任、形式主义等不良作风。有一次，方面军工程处长比切夫斯基向朱可夫汇报工程事务。他例行公事地汇报了目前的工事状况、防御准备情况及下一步打算做的工作。朱可夫听着没问什么问题。听着听着他手臂偶然地或有意地猛地动了一下，文件散页从桌上掉下散落在地板上。他转过身一句话不说，开始看挂在墙上的城市防御工事大比例尺地图。朱可夫突然问："把坦克放在彼得罗斯拉夫扬卡区干什么?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过来!这里有些问题。""司令员同志，这是模型坦克。"比切夫斯基急忙解释说，"我们在马里伊斯基剧院的道具车间造了50辆，德军轰炸了它们两次。""两次!"朱可夫嘲讽地说，"这把戏你们玩了多久了?""两天!"第二部分 第十章?赴汤蹈火(3)"德国人不久就会看透这个把戏，就会开始用木头炸弹来炸这些模型坦克了。"朱可夫十分幽默地说。他命令比切夫斯基让人第二天再造出100辆，放在他在地图上指定的两个地方，表示在这个"把戏"还灵时要好好用用。"车间没法在一夜之间造出这么多。"比切夫斯基叫起苦来了。朱可夫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比切夫斯基说："如果办不成就把你交付审判。你的政治委员是谁?""团政治委员穆赫。""穆赫?你告诉你的穆赫〖ＢＦ〗(俄语是〖ＢＦＱ〗'苍蝇'的意思〖ＢＦ〗)〖ＢＦＱ〗，如不执行命令要把你们两人一起交付军事法庭。明天我亲自检查。"然后，朱可夫头也不抬地补充了一句："你走吧!"比切夫斯基吓得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后他四处找人，硬凑了一批木匠，干了通宵，终于完成了任务。经过整顿，部队的战斗力明显增强。战场的形势是十分危急的。就在朱可夫到达列宁格勒的当天，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对苏第42集团军的地段发起了特别猛烈的进攻。德军坦克已闯入乌里次克，前沿防线被打开了6英里宽、纵深1英里的缺口，并不断冲击普尔科夫高地、普希金地区和科耳皮诺地区。为了尽快阻止德军突击部队在乌里次克和列宁格勒方向的进一步进攻，9月10日晚至11日晨，朱可夫同助手们进行彻夜研究，讨论如何进一步动员一切人力和物力来保卫列宁格勒。经过集体讨论，朱可夫精心制定了一个加强城防的计划，这一计划体现了他的敏锐的观察力和独具匠心的领导艺术。主要内容有5条：首先，从市区防空部门撤出部分高射炮，并将其配置在列宁格勒的最危险的防御地段，实施直接瞄准射击，以加强其对坦克的防御。其次，全部舰炮火力集中支援乌里次克-普尔科夫高地地段上的第42集团军各部队。第三，在各要害方向上赶快着手建立纵深梯次防御，埋设地雷，并在部分地区设置电网。第四，从卡累利地峡抽调第23集团军部分兵力给第42集团军，以加强乌里次克地区的防御。第五，以波罗的海红旗舰队水兵、列宁格勒各军事院校和内务人民委员部人员组建5～6个独立步兵旅，限6～8天完成。11日清晨，朱可夫便下命令开始执行这些措施。为了保证这些措施的实施效果，朱可夫派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到第42集团军司令部，由他亲自负责指挥受到严重打击的第42集团军。费久宁斯基到第42集团军指挥所时，敌人已近在咫尺。密集的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费久宁斯基不得不匍匐前进到指挥所，以十分强硬的手段力求稳定阵线。此时，列宁格勒以南的筑垒地带大部分被攻破，最前面的德国装甲部队离城已不到7英里。15日，双方在乌里次克的争夺更加激烈，许多阵地一天之中易手几次。德军明显感到苏军打得更加拼命了。晚上8时左右，德第18集团军在斯特列尔纳和乌里次克之间突入芬兰湾，把苏军第8集团军与列宁格勒隔开，这样守卫列宁格勒的苏军就只剩下第42和第55集团军了。德军统帅部十分高兴，命令第18、第16集团军发动钳形攻势，拿出8个师，对付第42集团军，拿出3个师对付第55集团军。德军统帅部已经创造了近距离围攻城市的必要条件。9月16日，为了防止德军通过乌里次克向列宁格勒突破，朱可夫临时组织了两个民兵师和两个由水兵、防空军人员组成的步枪旅，火速增援第42集团军。这些部队布置在第42集团军防线之后，沿利戈沃、肉类联合厂和雷巴次科一线展开。朱可夫设想，万一第42集团军守不住，这些部队就可起到防御第二梯队的作用，掩护第42集团军后撤，构成作战纵深防御。但是，在敌人强大的进攻下，第42集团军和临时组织的军队能行吗?朱可夫心中也没底。这时情况的确十分危急。朱可夫后来回忆说，形势的发展，"似乎眼看着就要发生我们每个人内心最害怕的事情。"朱可夫和高级将领们的压力十分巨大。在紧张的气氛中，朱可夫显得态度生硬、烦躁，他对士兵们仍保持友好的态度，但对军官特别是中高级军官则大声训斥。这种事又让倒霉的工程处处长比切夫斯基碰上了。比切夫斯基上校满身泥水地走进朱可夫的办公室，朱可夫和日丹诺夫都在那里站着，俯身在看地图。朱可夫板着面孔说："你总算来了。我们找了你一夜都没找到，你到哪里鬼混去了?我猜你是睡大觉去了……"比切夫斯基报告说："我在执行您的命令，检查环行路一带的防线和反坦克防御工事。""第42集团军司令员知道这一防线吧?"比切夫斯基回答说："今天下午我发了一张这条防线的透明图给集团军参谋长别列津斯基将军。费久宁斯基将军到部队巡视去了。""我不是问你把透明图交给了哪个办事员，我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知道集团军司令员是否知道这条防线?你懂俄国话吗?"比切夫斯基脱口而出："费久宁斯基将军就在外面会客室里等着。"朱可夫勃然大怒："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在这里。你考虑到没有，如果安东诺夫的那个师(刚组建的民兵师)今夜不进入环形路这条防线，德国人就会突入城内!那时我就要像对待叛徒一样在冬宫前枪毙你。"第二部分 第十章?赴汤蹈火(4)比切夫斯基愣住了，他感到了形势的严重。他不敢说不知道民兵师要在天亮前进入的命令，只好说："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现在和费久宁斯基一道去，我们将带领那个师进入准备好的防线。""你总算明白了，"朱可夫脸色缓和了，但语调还是那么刻薄："快带他们到那里去，记住，如果9点前不把那个师部署好，我就枪毙你。"当比切夫斯基走出朱可夫的办公室时，费久宁斯基正在客厅里面带微笑等着他。"不要不高兴，工程处长，"费久宁斯基十分了解朱可夫的性格，他对满脸苦相的比切夫斯基说："你还是幸运的哩。就是这位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还说要把我们和军事委员一起绞死哩!我们已经决定你一来我们就走，我们决定等你一会儿，我们知道司令员不会让你在那里待多久的。"然后，比切夫斯基和费久宁斯基一起奔赴民兵师。到了早晨，这个师已安全地进入防线。第二梯队布置完毕后，前沿的形势依然恶化。斯鲁次克和普希金区相继落入德军之手，随后，列宁格勒一条电车路线的终点亚历山大罗夫卡也失守了。德军离郊区不足4公里，离巨大的基洛夫工厂还不到三英里。就在这时，朱可夫发现进攻的德军左翼延伸得很长，兵力松散，他决定用第8集团军组成反突击集团。这个集团军被德军从列宁格勒城隔开，这时正好从敌人的侧翼反突击。9月17日，德军6个整师在空军的配合下发动猛攻，企图从南面突入列宁格勒。朱可夫下令反突击开始。战斗空前激烈，一直持续了6天。红军整个防线有失有得，有的地段几次易手，直到9月23日，德军才开始后退，他们原定的通过乌里次克和普尔科夫高地攻入列宁格勒的计划彻底失败。苏军巩固了利戈沃、下科叶罗沃和普尔科夫一线的防御。希特勒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发疯。他懂得，时间不利于德国，而有利于苏联。苏联可以利用它克服巨大的困难，动员力量和制造新武器，而德国却随着时间逐步失去优势。秋季已来临了，这对德军是灾难性的。对列宁格勒再发动大的进攻，希特勒已是力不从心了。他决定，围攻列宁格勒的第4装甲集群调往莫斯科。北方集团军群不再对列宁格勒组织全线进攻，而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对重点地段进行重点进攻，同时，巩固包围圈。希特勒对勒布元帅发出指示，如果不能以武力取胜，就用封锁的办法把城里的人饿死，然后将城市摧毁。朱可夫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了。他的军队不但要实施残酷的防御战斗，还要应付空袭、炮轰，而且还要应付更严重的饥饿。为了加强防御，朱可夫把全城分为6个防御地段。每个地段都建立了以营防御区为基础的坚强阵地。在这些地段内共建立了99个营防御区。朱可夫要求必须在全城建筑路障，在城的周围挖掘防坦克堑壕。为了完成这些建筑任务，平均每天有4500人参加工事的修筑。因为男子都当兵去了，这些活基本是妇女干的。这些妇女生活十分艰辛，干活的妇女每人配给14面包；儿童、病人及政府公务员每天只配给7。这些妇女所做的牺牲，是十分巨大的，而且是别人所无法理解的。有一次，朱可夫的得力干将费久宁斯基视察工事时，看到满头大汗的妇女们，他眼含热泪地说："你们挖得好，姑娘们，挖得很好!"有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直了直她疲惫的腰，倚着铁锹毫无笑容地回答说："我们挖得好，可你们打得很糟。你们一直让德国人打到列宁格勒来了。"这位妇女的话是对的，费久宁斯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改变话题问道："你丈夫在哪里?"这位妇女答道："在你们部队中，一直在往后跑!"说后，就拿着铁锹继续去干活。朱可夫还致力于空防建设。他把防空武器都分布在城市的接近地；有的炮兵部队甚至部署在芬兰湾里的平底船上。为了迷惑德军的轰炸机，给其行动造成障碍，朱可夫还在列宁格勒上空放置了阻塞气球。朱可夫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德军突入列宁格勒城后的应变措施。朱可夫做了这些准备，即，在工厂、桥梁和公共建筑物内部安放了地雷。一旦德军突入城内，就把这些建筑物连同敌人一起炸掉。朱可夫还给居民发放了武器弹药，做了大量的组织工作，实际上已让这座城市变成了一个攻不破的堡垒，使它能够迎接各种险恶情况的挑战。朱可夫的以上努力，得到了良好的效果。由于固守列宁格勒的苏军做了充分的准备，尽管苏军在城市周围某些地段发起的反攻未获成功，但他们得以与进攻的德军对峙达50天之久，打破了德军的南北两个方向以正面强攻夺取列宁格勒的计划。到9月底，列宁格勒南面及卡累利地峡至斯维尔河的战线都处于稳定状态。德军为了"从地球上抹掉列宁格勒"，除了陆上封锁，还对它进行系统的炮轰和飞机轰炸。据统计，1941年9月，德军对列宁格勒进行了23次大规模的轰炸。第一次轰炸是在9月8日，但规模最大的则是9月21日至23日的轰炸，约有400架轰炸机参加。他们轰炸的主要目标是摧毁喀琅施塔得要塞和红旗波罗的海舰队。据统计，9月至10月，德军在空袭*投弹93万多枚。由于做了充分的防范，这些轰炸未达到目的。但这毕竟给朱可夫及守军带来极其困难的局面。后勤供应基本中断，只剩下的唯一途径就是被称为"生命之路"的拉多加湖水道。通过这一水道运进的食品和弹药只能最低限度地满足朱可夫的需要。特别是粮食的需求状况更加恶化。9月至11月，居民的面包定量先后降5次，11月20日降到最低限量，即：高温车间的工人每人375克，一般工人和技术人员250克，职员和儿童125克。可以想象，这么点粮食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不少妇女在挖工事时，饿得一头扎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工人安装机器时，一下子倒在机器上再也唤不醒了。为了节约体力，路旁的尸体，人们无法进行安葬。第二部分 第十章?赴汤蹈火(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