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10军:美陆战1师、美第2师、韩国第5师主力、韩国第7师。 韩国第3军:韩国第9师、韩国第3师; 韩国第1军:韩国首都师、韩国第11师。 范弗里特训示道:“一个连都不许丢,各部队要紧密结合。” 翌日,5月1日,朝鲜战线是个好天。东京皇宫前的广场被禁止集会,中央劳动节集会被中止,所以当天没有什么劳动节的氛围,能集会的地点也只有很少的市民出现。朝鲜战线当然没有人在庆祝劳动节,那些为了在汉城举行劳动节庆典而牺牲的中国士兵的遗体蜿蜒的倒在汉城北侧和北汉江沿岸。四月攻势中中国军队的损失有七万人,甚至十万人。战场上,风中新叶的清香宣告初夏的到来,而阳光下却充满着尸体的死臭。到二十二章7月9日,下为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 和平与北进 279.“9000号”电(第二十三章1) 5月2日。中国军队的四月攻势刚结束,李奇微就飞临了朝鲜战线。 根据第8集团军的报告,俘虏交代中国军队的攻势分两个阶段,四月攻势之后将进行五月攻势。范弗里特说从俘虏的交代中可以可以分析出一些情报。通往北方的平康、铁原、金化连成的“铁三角地带”以及西部战线正面的开城等地的路上都发现了补给队列。韩国军队获得的情报说华川东方五公里的九万里发电厂附近,修建了能防空袭的物资储藏所,正在积蓄豆粉、玉米粉、芝麻粉等携带粮食和弹药。空中侦察显示,敌人的兵力似乎正快速向中部、东部战线转移…… “下面敌人会在何时何地发起攻势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连来不来都不知道。”范弗里特皱着眉头对一脸迷惑的李奇微说明道,“俘虏说春季攻势分两个阶段,下一次攻势安排在五月中旬,关于这点有些奇怪。” “如果是敌人最初计划的,那为什么会安排在五月中旬呢?为什么要间隔两周呢?是不是这点有疑问?” “是的,阁下。”范弗里特接着指出,即使认定新攻势将在五月中旬开始,那么主攻方向也存在疑问。空中侦察说敌人的部队在向中部、东部转移,俘虏也说新攻势将指向东部的山岳地带。但是,四月攻势很明确是要夺取汉城,五月攻势如果是与四月攻势贯连的话,那为什么目标不是汉城呢?隔了两周,却去攻击东部的太白山脉,这是为什么?“难道因为气候转好,适宜行军了?抑或是东部只是佯动,目标仍然是汉城?”范弗里特歪着头说五月攻势可能就是虚张声势。 李奇微陷入沉思。获得大量情报的现地指挥官都无法做出判断,作为上级的他更是远离战场也无法给出结论。“嗯……不清楚啊……”李奇微沉吟了一会,对范弗里特说道:“你的任务就是要维持部队的战意,保持握有的战斗主导权。” “没有问题!”范弗里特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高兴的往下说道,“现在,美军兵力269772人、韩国及联合国军234993人,合计504765人。”相对而言,推算北朝鲜军约197000人、中国军队约542000人,另中国在满洲尚有约75万人在待命。朝鲜战场敌人约为74万人,满洲差不多还有这么多人。要和是自己兵力的三倍的敌人对峙,“面对占有压倒性优势的敌人,我军要保持主导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效的进攻!”范弗里特说,如果敌人不立即开始攻势的话,他就要准备展开全面攻击了。“哪怕是只前进到堪萨斯线(注:从汉江与临津江交汇点经涟川、华川、杨口至大浦里)都可以。” “很好。”李奇微同意了范弗里特的提案,然后又进行了一番前线视察,5月4日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回到东京。 范弗里特在李奇微返回日本的当天,命令前线各师各派一个团向前推进7-8英里构筑前进侦察据点,从这些据点再向敌人境内10-12英里派出侦察兵探查敌情,为攻击做准备。确保这些据点的战斗因为敌人出乎意料的后退而进行得很顺利。 西部战线,英29旅正在扫荡金浦半岛,美第1军推进至奉日川、议政府、抱川南侧。中部战线,美第9军进入加平、春川,东部战线推进到了麟蹄南侧至东海岸的束草一线。其中中部和东部战线的推进遭遇到了轻微的抵抗,而西部战线则几乎没有遭遇到敌人。在敌人四月攻势中丢失的土地已经有一半不费力的就夺回了,第8集团军虽有些疑惑,但是士气很高。 在东京,李奇微仍然是有些不愉快。之前他提出的对美远东军司令官和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职务权限的明确化的要求,在他视察完前线回到东京后,拿了参谋长联席会议5月1日发出的“9000号”电报。这份电报陆军作战部长M.狄拉少将的起草,经参谋长联席会议和总统同意发给李奇微的指令,指令特别对美远东军司令官的任务进行了规定。和历次华盛顿与东京之间的应酬类似,对李奇微提出的明确区分两者立场的说明并没有作答。 新指令交给美远东军司令官的任务定为:在韩国的“地理境界”内击退侵略者,确保韩国的和平与安全,对于作战行动再次做出如下限制:(1)关于攻击中国以及苏联领土,只有当中国或苏联在朝鲜以外,例如日本,攻击美军的场合下,经参谋长联席会议确认后才可以实施;(2)在朝鲜战线,越过堪萨斯线和怀俄明线的攻击行动必须事前得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许可;(3)驻扎日本的第40师和第45师不能使用在朝鲜战线;(4)对韩国军队的补给,不会再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 李奇微是理解新指令所背负的背景的,“国际关系上,特别是联合国成员中不少国家认为中国在北朝鲜和满洲准备了大量兵力,联合国军北上将会遭受损失,还不如期望‘体面的停战’。因此,联合国不会再强化在朝联合国军,而美国在联合国的这个意向之下也不太可能单独增派兵力。”李奇微在了解了这些背景后,仍然想知道在赋予防卫日本责任的美远东军司令官和赋予驱逐朝鲜半岛侵略者责任的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之间如何取得平衡。他感到新指令在回避这个重要问题。 李奇微和参谋长黑奇等人进行了多次讨论。5月7日,华盛顿传来意向,要李奇微派人参加商讨,5月9日,李奇微回电表达了反对意见:“如果不能推进到堪萨斯线和怀俄明线以北,凭现有兵力是不可能击破在朝的北朝鲜军队和中国军队的。”“维护在朝部队安全和保卫日本这两个使命是矛盾的,朝鲜优先则保卫日本将不可能实现。如果要优先考虑美远东军司令官的任务防卫日本的话,希望能明确我的权限,即一旦苏联介入,我将可以适时把在朝部队、韩国军队、韩国政府撤往日本。”“在特定条件下必须攻击中国和苏联,或者必须对指定地域进行侦察行动。” 恰好在这个时候,华盛顿的参议院外交军事委员会举行的麦克阿瑟的听证会吸引了各国的目光。麦克阿瑟批判了杜鲁门总统在朝鲜战场上的消极政策,强调保持对华强硬姿态是必要的,并为自己的立场辩护。李奇微的主张虽没有麦克阿瑟那么“自我”,但也是强硬的。 根据陆军作战部长狄拉少将的说法,“李奇微的质问是为了避免重蹈麦克阿瑟失败的覆辙,他要求明确自己职责的范围。而我们以预测苏联不会介入战争、不会攻击日本为前提所作的状态判断,未能满足李奇微的要求。” 李奇微考虑的是无论是作为美远东军司令官还是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都不想面对被追究责任的境地,因此在应对“万一的场合”时希望事先得到华盛顿的谅解。 参谋长联席会议正在准备一个针对李奇微的新指令。朝鲜战线,范弗里特在李奇微向华盛顿发电报的那天,即5月9日,向各军长传达了内部命令。内容是由于敌人五月攻势的不确定性,决定在5月12日开始向堪萨斯线北进。 命令发出,就在等待日子到来之际,中朝军队的活动又活泼起来,根据空中侦察和谍报人员、俘虏的情报,北朝鲜准备的基地有50多个,飞机的活动也变得频繁了。空5军312架战斗轰炸机攻击了新义州基地,而东部战线的奔向杨口、麟蹄方向的补给队列增多,向三八线东端前进的队列也在增加。 5月10日,一直没什么事做的各部队的侦察兵开始到处遭到敌人的激烈抵抗。范弗里特判断这确实是敌人“新攻势的征兆”,5月11日,通报各军,将原定翌日开始的北进计划无限期推后。接着,对收集的情报进行整理,判定敌人五月攻势的目标不是原先预想的汉城,而是指向俘虏曾经交代过的东部山岳地带。范弗里特立即向东京做了汇报。 李奇微马上通告华盛顿,“最多72至96小时之内,敌人将发动新攻势。”但是,李奇微判断敌人五月攻势的目标仍然是汉城。“敌人以中国五个军为主攻,目标是汉江下游的走廊地带,中国三个军和北朝鲜一个军为助攻部队,合围汉城。另外,中国两个军和北朝鲜三个军攻击春川、华川地区。”李奇微并没有局限在范弗里特的报告上,而把汉城推定为五月攻势的目标报送华盛顿是有理由的。中朝军队之前一贯以西部战线为主攻方向、中部战线为助攻而展开攻势,其目标就是汉城。第8集团军司令部认为敌人这次的目标似乎是东部山岳地带,“但是,山里面能有什么呢?即使占领了山岳地带,其最终目的一定是向西发展夺取汉城,已经遭受打击的中国军队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徒劳的尝试呢?”范弗里特也并没有保证敌人不会瞄准汉城,只是各种情报和征兆多少显示了主攻将在东部战线展开。 范弗里特下定决心要在目前的“无名线”上顶住敌人的攻势,然后展开反击。“总之,不能后退,我想不后退比前进更重要!”范弗里特回忆道。虽然下了这样的决心,但在无名线上击退敌人,或者是确保当前阵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无名线直线距离约180公里,实际距离超过220公里,是条横断半岛的防御线。这条线配置的联合国军有美军六个师、韩国军八个师、英军两个旅,其中三分之一展开有前进侦察据点。预备队有美第3师、第187空降团、韩国第8师,其中韩国第8师专门用于扫荡全罗道的游击队。范弗里特将根据情况把美第3师派往东部战线,然后再把韩国第8师召回为集团军的预备队。在这样的安排下,无名线仍然是条纵深很浅的阵地线,在中国军队的人海攻击下,最终能守住吗?“一定能!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一定要击退敌人!敌人来了就退,敌人退了就进,如此循环下去战争就没完没了了。敌人以血和肉来攻,我们就用火和铁来击破!”范弗里特确定了强化现有阵地、利用制空权最大限度攻击敌人的方针。他指示各军要把阵地筑成堡垒,并亲自视察各战线,监督阵地的构筑。 中部战线从属于美第9军的韩国第6师师长张都暎准备下定了悲壮的决心。韩国第6师由于在四月攻势中的大败而遭到了范弗里特的痛烈批评。五月攻势已判明将指向中、东部战线,而韩国第6师抓获的中国俘虏说中国军队特别把主力集中在韩国军队的正面,并陈述了以下理由:(1)韩国军队相比美军装备差,渗透比较容易;(2)韩国军虽然配置在山岳地带,但他们山岳防守战的能力弱;(3)集中从韩国军正面突破,切断他们的退路使其溃乱,可以缴获韩国军配备的美械装备;(4)让韩国军遭受失败,在联合国军内部,特别是美军与韩国军之间,可以起到离间效果。在韩国军队看来,这些理由是可笑的,但现实情况导致了中国军队进行了如此的臆测。在范弗里特等美军高官眼里,也透出了对韩国军队能力评价过低的意思。而韩国第6师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师长张都暎12日接到强化阵地和固守阵地的命令后,指示从13日开始一周时间为“发扬民族意识周”,要求各部加强精神教育,军官们向士兵灌输现阵地是“埋骨圣地”、要一雪前耻、一定会取胜等信念。张都暎任命第2团为“战斗前哨”,第2团很无奈,由于溃败不得不接受这个不名誉的称号。张都暎指示第2团将团部推进到清平东方的龙门,“你们团挽回声誉就等于是师挽回了声誉,一定坚守到最后,父老乡亲期待你们你们扑灭敌人,希望你们发扬本师的传统,为子孙万代造福。”张都暎声泪俱下的激励这部下,第2团也下定决心,代团长宋大厚中校一下全团在钢盔上写上了“敢死”二字。“洗去耻辱,再获新生!”宋团长哭着向师长表态,并进入了前进阵地。敌人的五月攻势虽然不知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但只要敌人发动攻击就一步也不退出阵地!五辆日本造卡车满载弹药和粮食还有士兵,宋团长说补给只要弹药就足够了,自己就是饿死也要战斗,张都暎用手帕擦着眼泪目送第2团奔赴前沿。 强化阵地作业在各条战线展开,架设了总长800公里的铁丝网、雷场,并进行了火炮调试。铁丝网和雷场之间埋设了油桶,只要点上火,就会形成宽十米、深二十五至三十五米的火焰地带。 范弗里特在5月14日接到各战线阵地强化完毕的报告后,向东京报告,迎击准备已完成,只能敌人出现。随后范弗里特进入了梦乡,而各战线的前哨阵地却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中朝军队的五月攻势再次像俘虏们交代的那样开始了,中国侦察兵像蚁群一样全线侵入“无名线”。中国军队的五月攻势正如俘虏们交代的那样集中在东部战线。 攻势的正面在春川东北约16公里的内坪里至其东的路洞(在东海岸襄阳西北约22公里)一线,主攻方向在中央部的麟蹄附近至路洞西侧一带。这个地区是美第10军右翼和韩国第3军的作战区域,直接守备兵力自西向东依次是美第10军所属的韩国第5师、韩国第7师、韩国第3军的第9师、第3师。中国军队期待突破被视为“软肋”的韩国部队守备的区域,以达到扭转战势的目的。联合国军战线中,中国军队瞄准的韩国部队防守的地带确实是最脆弱的部分…… 刘载兴少将指挥的韩国第3军驻守在麟蹄至路洞一线的南侧,金钟五准将的第3师为右翼,崔锡准将的第9师为左翼。第9师的左侧是美第10军所属的韩国第7师(金炯一准将),第3师的右侧是韩国第1军首都师(宋尧讃准将)。而韩国第3军的环境是困难重重,防御正面约25公里宽,在平地来说两个师守这么宽的正面不是什么问题,但当前正面却是太白山脉的脊梁地带,海拔600至1500米的山岳倾斜度在60度前后,谷深顶尖,深山与幽谷相间,不仅影响无线电通讯,还限制了射击角度,对敌我识别也带了不便。虽是五月中旬,山上仍有残雪,白天与夜晚的温差相当巨大。最困难的还是道路问题。 经过韩国第3军区域内的道路只有一条,从军部所在地南面的下珍富里北上,在苍村向左拐,再经下梨里、城内里北上,在上南里右拐,再经龙浦、县里北上到达麟蹄,而且的条单车道道路。部队的移动、物资的输送全部要靠这条道路。龙浦以北的道路是第9师的防区,第9师师部就设在了龙浦,而第3师师部位于县里,因为没有别的道路可以利用,只能挤在一起。无论进退,这条道路都将成为第3军的生命线,刘载兴非常重视对这条道路的掌控,特别是龙浦至苍村西侧部分,这部分道路进入了邻接的韩国第7师的防区,韩国第7师虽然也在利用这条道路进行补给,却没有派兵驻守。 刘载兴认为龙浦西方的五马峙岭及其北侧的大岩山(海拔1091米)是要地,5月4日,他将第9师29团2营配备在这两个地点。这个举动却招来了美第10军军长阿蒙德的质问,五马峙岭和大岩山位于韩国第7师的防区,也就是美第10军的作战区域,阿蒙德质问的是为什么要侵入他的防区,“那是我军补给道路的腹部,贵军不应该给我们添麻烦啊,赶快撤了!”刘载兴想辩解,不过阿蒙德认为没什么可商量的,刘载兴不得不在5月11日将部队撤出了五马峙岭和大岩山。 韩国第3军之后以第9师28团(李昌祯上校)配置在从麟蹄南下道路的左侧,道路右侧是30团(孙熙善上校),至县里的那段道路上是29团(车甲俊上校)。第9师右侧的第3师以22团(张春权上校)为右翼、18团(柳阳洙上校)为左翼,两团的中间后方是预备队23团(金淙舜上校)。 刘载兴加强自身防备准备击退敌人的进攻,但对道路的担忧一直是块心病。“中国军队在山岳中经常迂回后方切断退路,如果第7师防区被侵入,五马峙被夺取的话……总是叫人放心不下。”而事态确实是照刘载兴忧虑的那种情况发展的。 在东部战线展开五月攻势的中国军队,从前一天开始不断派侦察兵渗透,5月16日下午五点,开始了不曾有过的猛烈炮击。 韩国第3军的正面虽然也落下了炮弹,但敌人的目标似乎是其左侧的韩国第7师,集中到第7师身上的炮火是相当恐怖的,遭到炮击的第5团、第8团的电话线瞬间就被切断,指挥系统当即瘫痪。接着炮火集中到了第8团团部和第7炮兵团所在的新丰里一带,第7炮兵团团长李喜泰中校擅自后撤到了南方4.5公里处。这样使得第5团和第8团无法得到炮火支援,晚上七点二十分,他们遭到了渡过昭阳江的中国军队的攻击。 韩国第3军左翼第9师28团看着左侧第7师第5团防区林立的火柱与枪炮声,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晚上十点左右,一名传令兵跑进了28团团部,传令兵带来了第5团团长赵成华上校的口信,因为通讯断绝,希望28团能帮忙联络第7师师长,就说前线已支零破碎,正等待救援和指示。28团团长李昌祯上校立即用无线电与驿内里的第7师师长金炯一取得联络,同时将状况报告给自己的师长崔锡,崔锡再报告给刘载兴军长。而金炯一的回答只是固守阵地,这个指示通过28团传达给第5团团长,但是第5团已被打散,开始后撤了。 第3军司令部得知友邻部队的状况后,参谋长李周一向刘载兴建议:“我军前线也有可能会被突破,为此我们应该边展开拖延战边向上南里一线后撤。”上南里东北1.5公里就是五马峙,这个建议是为了防范敌人从第7师防区南下而切断自己的退路。刘载兴马上采纳了这个建议,然后通过位于东海岸江陵的韩国陆军本部前方指挥所向第8集团军发出请求后撤的许可。 范弗里特被激怒了!第8集团军的训令是一步也不后退,这个训令已认真地下达给了各指挥官,而现在敌人刚来,一个战斗还没有进行就想后退,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做回答!”范弗里特发出了怒声,当然回答还是要的,司令部很简洁的回答刘载兴:“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许后撤!” 刘载兴又联络了美第10军军长阿蒙德,询问战况说明,阿蒙德冷冰冰地回答道:“韩国第7师还健在呢!”得到这样的答复,毫无办法。刘载兴和李周一认为五马峙是个危险因素,从昭阳江到五马峙是约29公里的山岳地带,预计敌人到达五马峙的时间在第二天正午前后。“还有时间做适当的准备。” 第9师师长崔锡也在担忧五马峙会被夺取。崔锡给第3师师长金钟五去了电话,说第9师预备兵力不足,希望第3师能派一些兵力守卫五马峙。金钟五回答第3师也没有多余的兵力,预备队第23团正在警戒敌人的侵入路线。两个师长只能交换不安的叹息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韩国第7师第5团首先被击溃,接着左侧的第8团也败退了。而第3军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中国军队针对韩国第3军的攻势于5月17日凌晨零点开始实施,攻击方向是右翼的第3师正面,邻接第7师的第9师并没有中国军队逼近。而第3师遭受的攻击并不是很猛烈,第3师师长金钟五判断完全可以守住主阵地。到了凌晨一点,金钟五接到第23团团长的报告,说他的1营正面出现了四名中国士兵,这令金钟五大吃一惊。第23团是师预备队,布置在第一线阵地的后方,在它面前出现敌兵说明敌人已渗透了友军防区。与此同时,第9师右翼的第30团遭到攻击,进入第7师防区的第29团一部遭到侧击,退回了原位置。金钟五的越来越觉得不安了,敌人对第3师的攻击集中在右翼的第22团,而第9师右翼的第30团也是被攻击目标,而且两个师的预备队都遭到了攻击。难道敌人一方面在阻碍两个师的连接,另一方面又在快速隐秘的插入后方,想要包围这两个师吗? 凌晨两点,第9师第30团2营的防线瓦解,左翼第28团陷入孤立状态,中国军队并没有涌向第28团,而第28团也不知道其左右侧都已空了。 凌晨三点左右,第9师师长崔锡收到美第10军所属的韩国第5师师长闵机植的紧急联络,说韩国第7师的前线已被全面突破。“五马峙危险了!”崔锡立即叫来副师长李龙文上校,指示他指挥全师的车辆撤退。李龙文让一部分补给车辆先撤,然后亲自跟随主车队撤离,凌晨三点三十分,达到五马峙前,而五马峙已经被敌人占领了,车队遭到集中射击,进退维谷。李龙文赶紧跑回龙浦向崔锡报告。 凌晨四点,崔锡向位于下珍富里的第3军司令部通报了五马峙被占领的情况,也电话告诉给县里的第3师师长金钟五。刘载兴对敌人比他预测的时间早八个小时出现在五马峙感到非常吃惊,而金钟五则叹道:“果然是这样啊!”面对五马峙出现的敌人,崔锡感到了退路要被切断的恐惧,在和刘载兴、金钟五联络过后,命令全师撤退。第30团、第28团、第29团陆续后撤,美第10军的右翼、韩国第3军的左翼一下子空了出来。 处于第3师最前沿左翼的第18团依然没有敌人的攻击。清晨六点左右,右翼的第22团团部遭到袭击,后方第23团2营遭到约两个连的敌人的攻击。师长金钟五判断“只能到此为止了”,在和作战参谋金德俊中校协商后,于上午八点下令后撤。第23团担任掩护,第18团以3营、2营、1营的顺序首先后撤,然后第22团以1营、3营、2营的顺序后撤……各团的后撤都很快,上午九点最后一个营——第22团2营撤离了阵地。 总之,韩国第3军无论如何都要在那条被视为“生命线”的唯一道路被封锁之前后撤,动作很迅速。而此时,中国军队还正在通过空虚的美第10军右翼、韩国第5师、韩国第7师防区南下,从大岩山向五马峙急行。 正午前,第9师各团在师部所在的龙浦集结完毕。但是,很快龙浦西侧就出现了中国士兵的身影,似乎是侦察兵,边开火边逼近,崔锡命第29团3营前去迎击。侦察兵的出现预示着敌人的大部队就在后面。崔锡认定五马峙已被完全封锁,便命令部队向第3师师部所在地县里转移。 下午一点,第3师第18团到达县里。剩下的两个团中第23团在上水田里附近集结、第22团处于则溃散后撤中。下午一点四十分,第9师终于挣扎着抵达县里,县里的韩国士兵一下子混杂起来。崔锡和金钟五开始商讨今后的方案。 对于龙浦西方出现的敌人,第9师副师长李龙文亲率第29团3营前去阻击,李龙文的报告说突破很困难。退路似乎被相当规模的敌人大部队所切断了。退路只有这一条路,商讨的对策不外乎原地待援和强行突围。“我对之前的后撤有没有必要感到很有些疑问,眼下我们有四个团的兵力,必须采取攻势!”两个师配属的美国军事顾问也一致表示同意。美军军官以军事顾问的名义指导韩国部队,他们的话并不算是命令,虽然是劝告的性质,但也不能无视。崔锡和金钟五有了美国军事顾问的首肯,决心从各自的师中抽调一个团,以这两个团的兵力驱逐五马峙的敌人。“足够了,等攻击部署和指挥系统决定好了,就立即开始吧。”一名美国顾问心满意足的说道,不过要做起来并不容易。金钟五说他的第3师除了第18团都还未到位,要等剩下的部队集结好才能决定攻击时间,崔锡表示没有意见。 下午两点多,刘载兴乘侦察机飞临县里。崔锡和金钟五向刘载兴述说了各自师的困难,并说向敌人阵地突破是不可能实现的。群集在附近的官兵因为连夜的撤退显得很疲惫,有的人趟在草地上,许多人则呆然的坐在地上。疲劳加上退路被断的心理打击,看上去战意都已丧失殆尽。金钟五指出了这种状况,刘载兴心里也在犯嘀咕:现在必须重新评估五马峙的重要性,之前由于自己的过失误测了敌人的推进速度,使得两个师轻易的后撤了,看来是太过强调五马峙了。刘载兴过于关心五马峙这一个地点了,在他的潜意识里一旦失去五马峙部队就完了,而这个想法又刻入了两个师长及官兵的脑中,造成了只要一听到五马峙失陷,部队就立即向后撤退。虽然刘载兴有些自责,但他还是下令向敌人展开突击。“虽然出了些情况,好在两个师还健在,两个炮兵营也完整,应该可以突破敌人的包围网!”刘载兴命令第9师为先头突击敌人的阵地,第3师随后跟进,然后在苍村里东西地区集结,撤退的总指挥由第3师师长担任。安排完毕,刘载兴返回了军司令部。 刘载兴随即将情况报告给江陵的韩国陆军本部前线指挥部,前指再和第8集团军司令部联络,最后将刘载兴的命令以陆军本部的名义下发第3军。 在县里的两位师长经过协商,决定突击部队由第9师第30团担任,第3师第18团负责掩护。一旦第30团突破了五马峙,后面就以第9师第28团、第29团、第3师第22团、第23团、第18团为顺序行进。突击开始时间的晚上九点。 晚上七点不到,第3师第23团跟在第22团后面到达县里,两个师加紧准备。崔锡为了确保突击发起地点龙浦的侧面,命第29团3营和2营分别守住其南侧的736高地和766高地。 担任突击任务的第30团团长孙熙善上校以3营为预备队,1营和2营为突击主力,担任掩护的第3师第18团(柳阳洙上校)以1营为预备队,2营和3营进入攻击位置。 一切都在顺利进展,负责全权指挥的金钟五很满意。和前夜一样,当晚天气很好,一轮满月辉映在群星之中。晚上八点左右,龙浦方向响起了枪炮声,不过很快就停止了,金钟五认为不会有什么特别情况。晚上九点,突击要开始了,金钟五从县里的师部前往龙浦,当他来到第30团的突击出发地点时,大吃一惊——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小时前传来的枪炮声是中国军队对736高地第29团3营的进攻,当迫击炮弹在龙浦落下时,第30团1营、2营立即向南败退了下去。第30团主力自团长以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其他友邻部队,甚至自己团的预备队3营都没有得到通知,就这样被遗留在漆黑的战场上。韩国第30团主力穿过没有道路的森林、攀爬山岩逃往了南面的芳台山(1025高地)。 “他们能在山里逃跑的话,就应该同样可以在山里攻击前进……”范弗里特在事后获知了韩国第3军败退的情况后恨恨的评论道。 韩国第3师师长金钟五一点也不明白在突击前逃散的第30团主力当时是怎么想的。金钟五也没有得到通知,当夜看到眼前的状况后,只能在月光下无言的返回县里的师部。 而被第30团主力遗忘的预备队第3营在营长金钟东中校的指挥下依然在等待突击开始。但约定的九点过去了,十点、十一点过去了,任何突击的征兆和号令都没有。借着月光看到手表的时针指向了5月18日零点,情报军官李载熙少尉终于忍不住了,试着用无线电呼叫右侧高地的第10连,结果没有回音,派去查看的一名下士和三名士兵回来报告说第10连阵地人影全无。李少尉感到不妙,立刻向团部呼叫,同样没有回音,赶忙跑去团部,在空荡的团部周围巡视了一番,于凌晨两点返回驻地。李少尉向第12连连长赵彻权上尉报告说团部已空、人全跑了。营长金钟东接到两人的报告后,带着第12连也撤退了。 李少尉和赵上尉判断第3营所属的第10、11、12连中第10、11连已经撤退,所以跟着也撤退了,而实际上当时撤走的只有第12连。第10连因为连日的疲劳全都在战壕里睡觉,因此没人回复李少尉的无线电呼叫,派去的联络兵虽然接近了第10连阵地,但没有进入战壕看看,所以既没见到人也没听到声,报告就变成了“无人”的情况。第11连遭到夜袭向后撤退是发生在第29团2营、3营遭受攻击被打散,第9师陷入溃乱之时。 第3师师长金钟五根据美国军事顾问的意见,考虑在芳台山至龙浦地区设立圆形防御阵地,但很快就放弃了。芳台山山势过险,一旦形成被围的孤城之势,空中的粮食、弹药补给很难实施。由于要登山,车辆火炮都被破坏掉了,没吃没喝靠轻武器与敌人战斗,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全军覆没。在没有命令和指示的情况下,第9师的车辆被陆续放掉气,然后被点燃。“看来友军的士气已崩溃了,这样子还能战斗吗?”金钟五忧郁的向美国军事顾问说道,然后命令第3师撤退。第23团确保芳台山山顶,第18团占领西侧至南侧的山脊保护侧翼,首先撤往芳台山南方约8公里的广院里。 韩国国防部编的《韩国战争史》中这样记述道:“向芳台山的撤退已经不是作战行动了,看上去就是毫无秩序的溃退!”从县里至龙浦的道路上,蜿蜒排列的车辆被点燃焚烧,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沿着道路落下。韩国第3军在火焰中逃入芳台山,芳台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韩国战争史》说:“集结在芳台山的部队相互混杂,营长们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部下,而且没有一个指挥官能够统制这些毫无秩序的部队,没有人听从指挥,一群残兵败将!”战史中的记载是很正式的,特别对自己军队失败的描述一般都会含糊处理,而《韩国战争史》这样描述第3军的败走,是个坦率的异例。 在芳台山上担任援护的第23团也加入到溃败的“波浪”中,侧方担任掩护的第18团也不受团长指挥了,2营和3营分散逃离。 许多部队不仅丢弃了武器,连粮食也不要了,败兵们只能饿着肚子撤退。 广院里位于内鳞川与桂芳川交汇处的三角洲地带,向西南可至苍村,从苍村向南沿补给道路可以抵达军司令部所在地下珍富里。第3军的败兵到达了金钟五指定的集结地广院里后,并没有停下脚步。桂芳川上的木桥被败兵们踩塌了,败兵们有的抓住绳子,有的拆民房用木头架桥,纷纷乱乱的越过河去继续逃跑。以上就的韩国第3军的溃退状况,这当然也导致了邻接部队的后撤。 其右侧的韩国第1军发觉第3军后退之后,立即做出相应的动作向南撤去,因为第3军撤出后左侧形成了真空状态,如果还在原来位置固守,很容易被敌人突击侧背部甚至被包围。 韩国第3军左邻的美第10军所属的韩国第5师、第7师也已经被中国军队突破了,两个师都大步后撤,原防区空了出来。美第2师位于韩国第5师左侧,做为师右翼的第38团主力被击退,前往救援的预备队第23团在寒溪北方被包围。 范弗里特命令位于汉城地区的美第3师经由原州火速增援美第10军。阿蒙德计划在美第3师抵达后,将其主力放在最右翼原韩国第3军区域,把第15团配备给美第2师。问题是美第3师要赶约200公里的路程,中国军队如果在美第3师赶到前将韩国第5师、第7师和韩国第3军的两个师击溃的话,“中国军队很有可能以一部将韩国第1军压制在东海岸,主力向西从侧背分割美第10军,同时西部战线的中国军队作为呼应进逼汉城。”阿蒙德回忆说,那个时候不是“Time is money(时间就是金钱)”,而是“Time is life(时间是生命)”。 范弗里特在对截至5月18日上午的战况进行检讨后,开始恢复起乐观情绪来了,中国军队的攻势太过集中在东部战线了。在中国军队的攻势下,从中部战线右翼至东部战线确实出现了大幅后退,但是美第10军第2师38团左翼由W•海伊森中校指挥的3营所把守的800高地以西的“无名线”却一点也没有遭到蚕食。前哨据点虽有后撤,而防线本身却牢牢的掌握着。 800高地左侧的美陆战1师、陆战1师西侧的美第9军、美第1军的前线都击退了中国军队的攻击,安然无恙。位于美第9军防线中央的韩国第6师第2团在钢盔上写着“决死”字样英勇作战,非常引人注目,第2团于5月17日上午11点左右袭击了加平南方的芳河里溪谷,歼灭了一个连的中国军队,之后退到本师东侧的无名线阵地,抵挡住了中国军队第187师和第188师的攻击。 美38团3营守卫的800高地,后来又被称为“坑道高地”。无名线从西开始基本是水平延伸,经过800高地后以大角度向东北方向伸展直达东海岸的大浦里,中国军队的攻势想把从800高地开始的无名线部分推回到原西段的延伸水平。 范弗里特在18日夜指示美第1军、美第9军、美陆战1师加强火力侦察,准备北进。中国军队的主力集中在东部,那么西部剩下的应该是些二等部队,第8集团军主力出击的话肯定能牵制中国军队主力的活动,这样东部战线中国军队的攻势会逐渐减弱,联合国军将很快扳回局势……范弗里特龇着牙对副参谋长W.克里阿上校说道:“到那个时候就有反击的机会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干一场!” 翌日,5月19日,西部战线未见异样,中部战线韩国第2团正面虽遭到集中攻击,但仍在固守阵地。东部战线,韩国第3军还在溃走中。败兵从广院里经苍村南下,而中国军队从五马峙延公路向苍村急进,前一天夜里,少数中国士兵已经出现在苍村、三巨里附近。 当天未明,韩国第3军18团1营及其他掉队的士兵群共约二千人在桂芳川遭到袭击。第18团1营是最后从芳台山撤出的,途中收容了许多掉队的士兵,在桂芳川准备渡河时遭遇射击,收容的掉队士兵首先四散奔逃,接着1营也被打散。 韩国第3军的败兵基本上延三条路线败退。主力利用苍村至下珍富里的公路;一部分越过公路东侧的桂芳山(1577高地)前往下珍富里;另一部分从苍村向东南方经五台山前往下珍富里。不过在副军长姜英勋准将带领下的主力因为公路早就被中国军队切断,最后只能逃进东侧的山岳地带,加入另两条败退路线。在山里的逃跑是毫无统制的,行动以单人或小股为单位,许多人迷了路,这更使韩国第3军的溃乱情况越发加重。粮食和饮水都断绝了,溪谷下虽然有水,但疲劳的身体在满腹溪水下反而无力攀爬了。停下来等待战友的话,肯定会等来游击队和中国军队的攻击。韩国第3军的败兵挣扎着延山脊向远处逃去,而山脊上没有水也没有可食用的果子。山间偶然有农民的房子,但都没有人影,能找到一点点玉米粉就算是幸运的事了。他们只能吃树叶、啃树枝,强忍饥渴,有人忍不住拔些地上的青草吃,结果出现中毒症状痛苦的倒下。 从苍村往南的公路在东沙里与东西向的原州至江陵公路交汇。当天下午,聚集在东沙里的韩国第3军部队有第3师的727人和第9师的1323人。其它人并不一定是被俘或战死了,陆陆续续仍有人在到达,还有许多人是跑到了别的部队的防区去了,例如,右侧的友军韩国第1军防区,从当天早晨起就有韩国第3军的败兵流入。从东沙里向东的道路经下珍富里、横溪里去往江陵,横溪里东北是可以控制这条公路的要地——大关岭(934高地),而韩国第3军的败兵开始流向大关岭附近。 接到报告的韩国第1军司令部感到了忧虑,韩国第3军被逼到了大关岭,中国军队应该将尾随而来,他们到哪了呢?如果到原州的道路被切断,甚至中国军队进一步南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中国军队将从左侧背部实施对韩国第1军的包围。韩国第1军作战参谋孔国镇中校赶到大关岭,询问韩国第3军的败兵,败兵回答说第3军司令部已后退到了大关岭西南约58公里的宁越,这个是个谎报,当时第3军司令部仍然在下珍富里。孔中校也没有去确认这个情报,只是觉得韩国第3军的败退比预想的要快要远。 韩国第1军的前线从东海岸的注文津南侧开始,经铁甲岭至横溪里北方,如果根据败兵所提供的第3军后撤线的情报,第1军要协调后撤的话,就必须撤到靠近三七线的三陟附近,如此则将放弃设有机场和囤积有庞大军需物资的要冲——江陵,这将必然给全线战局造成巨大影响。美第10军右翼的美第3师正在急行军,如果韩国第1军继韩国第3军后向三七线撤退,那么美第10军的右翼将出现很大的空虚,这让中国军队很容易从背后进行包抄。 韩国第1军军长白善烨少将决心固守大关岭,在把首都师1营派往大关岭的同时请求美第7舰队从海上给与支援。首都师师长宋尧讃准将对于派出1营感到有些为难,在白善烨讲明利害关系之后终于同意,晚上11点左右,韩信上校指挥的1营在大关岭布设了阵地,这个时间确是险到了极点。三十分钟后,中国军队就对大关岭展开了攻击。1营击退了中国军队的夜袭,翌日,5月20日又击退了中国军队的进攻。 5月20日,中国军队的进攻全线出现钝化,而第8集团军已看到了战势扭转的苗头。中国军队对韩国首都师1营的攻击以轻武器为主,迫击炮的射击很零星,也没有采用拿手的迂回战术。 在韩国第3军地域,司令部虽往横溪里移动了,但第9师和第3师渐渐控制住了败兵,共召集了第9师28团1350人、29团890人、30团890人,第3师18团1052人、22团719人、23团900人。加上附属部队,第9师有4582人,第3师有3621人,两个师分别在东沙里、下珍富里至榆川里附近布防。中国军队虽出现在东沙里北方的一带,但兵力不多,两个师击退了这股敌人。 美第10军地域,美第3师在战线右翼,向韩国第3军地区的中国军队发动了拦腰攻击。其15团按计划增援了美第2师,维持住了战线。 美第9军的前线也没有动摇,西部战线的美第1军以韩国第1师在临津江畔、美骑1师在议政府北方的东豆川、美第25师前往抱川,反而形成了北进的态势,前面敌人的抵抗很弱,火力侦察每每变成了顺利推进。 范弗里特判断中国军队的“五月攻势”已成强弩之末了。“此前中国军队的攻势持续时间从二十减少到十天左右,而这次只进行了五天,我想中国和北朝鲜出现了‘国家的疲劳’。”范弗里特回忆说,这是根据各战线中国军队的攻击情况综合分析后得出的判定。 范弗里特在两天前就告诉副参谋长科里阿准备反击,这个时刻来到了,当天,他向全军内部传达了向“堪萨斯线”反击的准备命令。堪萨斯线从临津江汉江交汇口向东北方沿涟川延伸,基本沿三八线北侧的永平、华川、杨口一线抵达东海岸的大浦里,正面相对狭窄,是一条最有效的防御线。范弗里特并不仅仅是要夺回这条最有效防御线,他的目标是捕捉侵入东部战线的中国军队,夺取中朝军队的前进基地——铁三角地带(平康、铁原、金化地区),“他们的手段我们已经很了解了,现在就让我们来收拾他们吧!”范弗里特搓着两手对参谋长阿兰和副参谋长科里阿说,而下面的话则令两位参谋着实吃了一惊,“韩国第3军可以解散了,老是出这种状况!”范弗里特非常直率的下了决定。第8集团军的反击于5月22日开始。 部署如下:西部战线美第1军自西向东依次是韩国第1师、英29旅、英28旅、美骑1师、美第25师;右侧美第9军的顺序是美第24师、韩国第2师、韩国第6师、美第7师;再右侧的韩国第3军被解散了。 直到当天,韩国第3军还在后撤,中国军队一部已尾随到了下珍富里南方五公里的地方。正式撤销令是在5月26日下发的,而范弗里特在当天就将构成韩国第3军的第3师和第9师分别编入了美第10军和韩国第1军的建制,事实上解散了韩国第3军。由此,美第9军的作战区域扩大了,第8集团军变成了下辖四个军:美第1军、美第9军、美第10军、韩国第1军。 美第10军部署在洪川北方至下珍富里约70公里宽一线,分别是美陆战1师、美第187空降团、美第2师、美第3师,韩国第7师、韩国第8师在后。 东海岸的韩国第1军则以首都师为左翼、第11师为右翼配置。 被解散的韩国第3军的第3师和第9师不参加攻击前进。5月20日至今,韩国第3师的兵力减少到原来的34.3%、第9师减至40%,和同样遭到打击的韩国第5师一样需要整编。 李奇微上将(注:5月10日晋升)对这次反击非常关心,5月19日上午七点,他从羽田出发,和范弗里特磋商之后,于20日晚上九点返回东京。 李奇微并不赞同范弗里特的中国军队“五月攻势”已成强弩之末的判断,“他们一定会在西部战线,特别是在以铁原、议政府、汉城公路为轴心发动攻击,但其间至少需要一周以上的准备时间。”在此期间内,第8集团军如果能击破铁原方向的敌人补给路线,不仅能排除东部战线的压力,更能够将敌人新攻势的企图扼杀在摇篮里。李奇微非常希望这次反击能够成功,他给范弗里特以激励,又加上了一句:“不仅如此,一旦反击成功,我们将为主要目标赢得无限的机会!” 李奇微的话具有重要的含义。中国军队在五月攻势开始后的两天,5月17日,杜鲁门总统同意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家安全保障会议的朝鲜战争解决方案,这个方针并没有改变一直以来的美国政策,仍然强调在朝鲜半岛建立统一的民主的独立国家,并且更加明确的表明了通过政治手段解决朝鲜问题的意向,“即使没有取得军事胜利也能够阻止共产阵营的野心。”在这个考虑下得出了前面的方针。可以理解为美国希望通过联合国机构,在最低限度的适当条件下停止战斗,寻求稳妥的停战。在正式停战之前,美国仍将继续给与侵略者以打击,消耗敌人,守卫韩国,坚定把战火限定在朝鲜半岛的方针。如果中国把战火扩大到朝鲜半岛以外,或者要强行驱逐联合国军的话,那么就将会实施封锁、攻击本土、动用国民党军等麦克阿瑟提出过的方案。美国政府的第一目标是政治化终结朝鲜战争,而增强韩国军队,逐渐接替联合国军也是计划之一。 杜鲁门同意了这个“停战政策”,并指示各政府部门为达成这个目标而努力,李奇微很快就接到了有关这个政策的指令。“为主要目标赢得机会——”李奇微告诉范弗里特的这句话是以华盛顿的决定为背景的。李奇微一方面要求打击并消耗敌人,一方面严令部队不许进攻堪萨斯线以北地区。“这种关头只有我能下决定,其他人谁都不行!明白吗!”李奇微再次叮嘱范弗里特道。第8集团军的反击是积极的。以前,当中国军队攻势结束,美军依然在通过炮击设立弹幕,然后在弹幕掩护下齐头并进。而这次各军都采用了派出了装甲分队突入敌中,切断敌人的退路,包围并歼灭敌人主力的机动战术。 例如美第10军,军长阿蒙德下令5月23日美第2、3师并列北进、24日陆战1师北进。同时,阿蒙德指示第187空降团向洪川东北方约14公里的寒溪、麟蹄一带突进。第187空降团在23日早晨出发,经过几番激战于24日上午九点到达了寒溪北方约8公里的外后洞。40分钟后阿蒙德命令第187空降团组织突击队快速向寒溪东北方约25公里的昭阳江渡河点青邱里运动并确保之,同时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并规定了突击队的出发时间是在正午,即九点四十分接到命令,正午就必须完成突击队的编成及出发。副团长W•古尔哈特中校准备指挥步兵一个营及第2师所属的第72坦克营出发,而接到指示的第72坦克营营长E•布鲁贝克中校立即向第2师作战参谋J•斯潘叫苦道:“您知道我们营的主力在哪里吗?如果知道的话就别开这种玩笑!”第72坦克营中B连虽配属给了第187空降团,但主力现在在寒溪东南约32公里处,32公里山路至少要开三个半至四个小时,根本赶不上正午的出发时间。“这是谁做的计划?您?不是?那是谁?我要见见这家伙。”“你想见吗?那是你的老熟人了,阿蒙德将军。”斯潘的回答令布鲁贝克很无奈,但即使是阿蒙德的命令,这个事也完成不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让偶然经过空降团团部附近的第72坦克营副营长C.纽曼少校指挥一个坦克排(坦克4辆)外加侦察、工兵各一个班,作为尖兵先行出发。坦克都是M4A3型,装备有76毫米火炮和点三零、点五零机枪,炮弹71发,机枪子弹80箱。侦察班分乘三辆装备有点三零机枪的吉普车,工兵班则乘两辆2.5吨卡车。 下午一点,纽曼分队以两辆坦克、一辆吉普、两辆坦克、一辆吉普、两辆卡车、一辆吉普的顺序组成纵队出发了。坦克排排长D.加德纳中尉坐在先头坦克里,纽曼坐在第二辆里。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纽曼分队达到外后洞前线,先由工兵前去探雷,剩下的人停下来等待。就在此时,头上盘旋的一家直升机降落下来,阿蒙德来了。阿蒙德走过来质问纽曼为什么停下来,纽曼回答说正在探雷和检查坦克与侦察班之间的无线通话,这个回答换来了阿蒙德的大吼,“我对联络问题没有兴趣,你的任务的坐着坦克沿道路前进,一直到碰到地雷为止,希望你的时速保持在20英里!”纽曼赶紧跳进坦克,下令以最高速度前进,最高时速是22英里,比阿蒙德指定的要快两英里。 阿蒙德等纽曼分队出发后,又飞到第187空降团团部,督促古尔哈特的突击队主力出发,然后才返回师部。 纽曼分队的进展很顺利,道路上没有地雷,不时出现的中国士兵的抵抗是微弱的,在遭遇到坦克的炮击后,他们就四散而逃了。纽曼分队的突击是出乎中国方面预料的奇袭,甚至有高地上的中国士兵挥手致意,当成了友军,等到接近后遭到枪炮齐射,连应战都来不及,只能逃散了。不知什么时候发现已经俘获了80多名俘虏,纽曼就在路边上让俘虏们集中,由四名工兵看押,等待主力到来,只有四名士兵看押一般来说是比较危险的,好在中国士兵们看上去都已经没有了战意,纽曼鼓励那四名工兵说:“放心吧,害怕的是那些俘虏们。”确实,那80多名俘虏始终没有表露出反抗的样子,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古尔哈特队伍的到来。 纽曼分队维持着阿蒙德要求的前进速度,也没有要求空中支援,继续在敌人中间突进。当到达目标地点青邱里南方约两公里的隅外村时,发现约800米的北方低地有敌人的两列纵队,一队沿道路,另一队沿西侧的小河而来,队中都有驮马。纽曼分队在道路两侧展开待机,联络飞机飞来投下了通信筒,通报说约一英里北方的青邱里附近有约4000敌人,两架喷气战斗机将对两个纵队列实施空袭,让分队在战斗机的炸弹攻击结束前耐心等待。“少校,我们该怎么办?”看着通信文件,坦克排长加德纳中尉问纽曼,加德纳认为对手有四千人,对付不了,应该返回与古尔哈特会合。纽曼答道:“我们的任务是干掉‘钦克’,现在回头又要被阿蒙德将军骂了!” 下午四点左右,敌人南下到了离纽曼分队四五百米的地方,开始射击,这时战斗机飞来了,按计划向北方投掷了汽油弹,接着从纽曼分队的头顶上向下俯冲扫射敌人。中国军队开始溃乱,纽曼分队以四辆坦克为先头,追击敌人。下午四点三十分,纽曼分队占领了目标青邱里南侧高地。眼底下是昭阳江,道路和河畔有大群的中国兵在奔逃,散落了大量的补给品和装备。纽曼分队继续射击,对岸的中国士兵也被击溃了。古尔哈特部于下午六点三十分到达,直接渡至河对岸,完成了确保渡河点的使命。 纽曼分队的突击行动是所有部队派出的突击队的写照,第8集团军的反击完全出乎中国军队的意料,达到了奇袭的效果,可以明确看到中国士兵已经丧失了战意。 到了5月26日,西部战线的美第1军对临津江地域的扫荡结束,前线推进到了涟川。美第9军抵达了广德山与春川一线的南侧,美第10军地区,陆战1师和美第2师分别进至了杨口和麟蹄南方。东部的韩国第1军中第11师进至了襄阳,首都师超越了第11师继续沿海岸北进。 5月27日,战线的中部与东部下起了大雨。28日,大雨仍在继续。 阿蒙德令第187空降团和第72坦克营组成装甲分队突击东海岸的杆城以求切断敌人的退路。但是,持续的大雨让所有的道路一片泥泞,坦克和车辆行进很困难。27日陆战1师就夺取了杨口,美第2师夺取了麟蹄,美第9军的美第7师占领了华川,阿蒙德组织的装甲分队两天来仍无法出动,28日夜却接到了东海岸的韩国首都师26团(徐挺哲上校)突入杆城的消息,阿蒙德耸了耸肩,只得取消了装甲分队的任务。中国军队及北朝鲜军队全线陷入溃乱,向北朝鲜纵深退去。 范弗里特判断现在正是彻底包围歼灭敌人主力的时机,立即向李奇微建议在元山附近实施登陆作战。在敌人背后的元山投入有力部队快速前进,另一方面攻占敌人的战略基地铁三角地带,切断敌人的退路,在平壤东南方捕捉中朝军队主力。范弗里特非常自信的寻求李奇微对这个作战计划实施的许可,李奇微却紧张起来了。 仅仅10天前,5月19日的对话中,李奇微已经暗示了美国政府的方针是寻求停战,并规定了向堪萨斯线以北进攻必须要有自己的许可,其意思不是说有请示就会批准,而是不要考虑向北进攻,不会发出这样的许可的。现在范弗里特却正儿八经的提出了北进的建议。现地指挥官劲头上来的的时候,很可能在其独断专行下形成既成事实,让上级司令部只能承认结果。即使禁止攻击,现地侦察还是要进行的,当侦察分队出现危机时要派部救援,甚至会出动大部队进攻,也是有可能的。 李奇微于5月29日再次飞到第8集团军司令部和范弗里特见面,强调只有参谋长联席会议下命令才能越过堪萨斯线发动全面攻击。“因此,你和我要注意的是减少本当损失,从元山登陆包抄敌人后路的危险太大,也许作战成功可以给与敌人以重大打击,但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小,那就失去意义了。”李奇微吸了口气,带着更加认真的表情注视着范弗里特,说道:“现在给与我们的条件不足以让我们能够将朝鲜全境的敌人驱逐出去,虽然有些遗憾,但这是现实!”“不,将军,我不这么认为……”范弗里特正要开腔说明作战构想,李奇微打断了他的话头,强调不批准,这是最终决定,就此否决了范弗里特的元山登陆作战计划。范弗里特虽然不满,但只能接受。 5月31日,第8集团军到底堪萨斯线。不过,本来应该是从杨口向东海岸大浦里延伸的前线却成了杨口至麟蹄,然后急向东南方向转落至西林里,再掉头北进至杆城的形态。西林里北方的雷岳山依然为北朝鲜游击队占据,出现了一个大的洼陷。 范弗里特发表了自5月15日以来给敌人造成的损失:“遗弃尸体17000,俘虏约10000,共计105000人。”如果第8集团军发表的数字是正确的话,那么中朝军队的攻击部队等于全军覆没了,在李奇微看来,让敌人付出代价的使命已经达成了。第8集团军发表是数字是根据尸体与俘虏数量推算出来的敌人死伤数,尸体数量没有问题,再根据一比三至四的比例推算伤者数,不过这个数字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这一点,在后来的越南战争中就作为美军推测敌人死伤数的缺陷而遭到指责。所以,李奇微在5月31日给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报告中指出第8集团军的发表数字不能完全相信, 但是,同时李奇微确信敌人遭受的损失肯定大于四月攻势,中朝军队的医疗能力的不足使得伤者回归战场变得更困难,并指出步兵的重大伤亡说明其战术能力低下。炮、自动武器的缴获数量是前所未有的,更重要的是中国军队的士气大减,粮食不足也是原因之一,中国士兵丧失战意确是事实,各类报告都是这么说的。 “很明显,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队都显露出将要崩溃的征兆了。”李奇微认为第8集团军目前的状况是最佳的,并作出了如下结论:“所以,我认为,在今后六十天内,朝鲜战线出现的最有利的形势,足以让美国政府施展外交交涉。我们必须充分信任并期待政府的行动。”其大意是有利的条件将促使停战的达成。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于6月1日对先前李奇微所询问的关于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的使命问题作出了答复。这个答复和先前的答复一样,说明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的任务是在韩国境内最大限度的消耗中朝军队的人力与物力,但同时需要在如下四项最低条件下终结朝鲜战争,并为此创造有利形势,换而言之,是一个“停战指示”。 A在适当的停战协定下终止敌对行为; B最大限度的设定有效的行政与军事防卫手段,在三八线以南的全境树立韩国的权威; C非朝鲜人军队在适当的阶段撤离朝鲜; D为防止北朝鲜方面的新的侵略行为,要建立能够击退这种行为的韩国军事力量。 恰好在这个时候,国际上的停战呼声越来越高。联合国总会议长L•皮尔森说,联合国并不要求侵略者投降,只要终止侵略行为即可(5月26日)。随后联合国秘书长赖伊也发表了声明:“停止流血冲突的时间已经到来,中朝军队已经击退至了其出发线,如果能在三八线实现停战,那么就可以达成之前所做出的有关朝鲜战争的决议。”李奇微也在前一天报告说今后六十天内将出现最有利停战的事态。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答复以这些情况为背景,在表明美国政府明确希望停战的同时,又在向李奇微征求具体的停战方针,特别是有关“停战线”的设定问题。 “我接到这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安心了。如果是北进指示的话,第8集团军可以一直打到鸭绿江。但是由于韩国军队的表现不佳,这期间出现了重大的损失,而且,从我们的前线从鸭绿江口至豆满江有420英里宽,补给线也被拉长了。即使能占领北朝鲜,也只不过是一时保有这些不动产,一旦确定停战,是必须要还给对方的,那么为此付出的血的代价就白费了。”李奇微接到电报,越来越倾向停战,不过在那里停战呢?停战线的设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是设在目前第8集团军到达的堪萨斯线更北的地方吗?李奇微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转告给了范弗里特,并向他询问有关停战线的意见。 范弗里特的回复很不痛快。范弗里特是坚信美军一定能歼灭中朝军队的,“敌人已遭受沉重打击,补给丧失,完全失去指挥,陷入混乱之中,只顾一味向远方逃奔,而我们却被命令停步,使得我们不能歼灭敌人。”1953年五月范弗里特在美国参议员军事委员会作证时还带着这样遗憾的口吻。而范弗里特已经划定了一条线,即经临津江、铁原、金化通往金城南侧、亥安盆地北侧,并命名为“怀俄明线”,下令部队向这条线进发。差不多是将堪萨斯线北推约20公里,即进至三八线北侧40公里一线。而且,这条怀俄明线可作为确保堪萨斯线的一条前哨线,并不是全军全面北进的出发线。 根据范弗里特的观察,中朝军队的攻击基地在西部的开城地区、中部的铁三角地带和东部的亥安盆地。范弗里特很想夺取这三个地点,由于兵力不是很充足,所以不打算渡过临津江攻击开城,而是控制铁三角地带底边的铁原和金化,只在东部完全占领亥安盆地。因为是进至前哨线而非北进攻击线,所以向“怀俄明线”的出击是在第8集团军司令官的权限之内的。 范弗里特命令美第1军和第9军向“怀俄明线”前进。由于美第10军和韩国第1军还在雷岳山地区南侧,范弗里特指示他们扫荡完当面之敌后,先抵达堪萨斯线。美第1军自西向东依次是美骑1师、原第10军所属的美第3师、美第25师,并排北进。美第3师配属有重新整编的韩国第9师和菲律宾第10营、美第25师配属有土耳其旅。战场上一直下着大雨,预示着梅雨季节即将来临,使得各部的进展不很顺利。越往北中国军队的抵抗越激烈,美军在雨水、泥水和汗水里用火箭炮、火焰喷射器摧毁路上的阵地,继续北上。 李奇微因为没有得到范弗里特的关于“停战线”问题的回答,所以又询问“今后60天内”战况预计情况,但是范弗里特磨磨蹭蹭一直没有表态。 6月8日,国防部长马歇尔来到日本。此行的目的是向李奇微和范弗里特传达华盛顿的考虑。马歇尔乘坐泛美航空的特别包机飞抵东京,立即转乘空军运输机飞往大邱的第8集团军司令部,和范弗里特进行了约6个小时的会谈,然后于晚上十点五十五分返回羽田机场。范弗里特陈述了自己的“歼灭中国军队”的论点,又汇报了韩国国内的“反对停战”的论调。 韩国在联合国各国日益倾向于停战之际,又听到了美国也希望停战的风声,国内反对停战的呼声却越来越强烈。韩国政府及外交部长卞荣泰分别发表声明称:“韩国政府的唯一目的是统一国土,恢复鸭绿江、豆满江这一历史边境线。”“韩国国内认为停战意味着违反人道和正义,也意味着民主主义阵营的屈服!”报纸、市民中间的论调更是表示反对停战。“现在停战,对不起牺牲在炮火下的英灵,我们将会永久的在黑暗中哭泣。”“停战有关韩国生死,不应该受制于大国间的国际关系角逐,必须倾听韩国人的声音,如果联合国为韩国而战,就不能无视韩国人的意见。”当得知马歇尔到访,釜山的韩国议会会场里,议员们要求政府表明态度,叫声、怒骂声、兴奋过度的哭泣声充斥着会场。 范弗里特把这些韩国人的“叹息与悲伤”也转达给了马歇尔,并反复重申现在是北进歼灭中国军队的黄金机会,“将军,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给马特(注:李奇微的爱称)答复,现在就算是你告诉了我,我这就回东京进行转达。”范弗里特的长篇大论并没有引起马歇尔的兴趣,马歇尔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范弗里特。范弗里特答应将给出答复,翌日,6月9日,给东京发去了两封电报。 首先,关于“停战线”,范弗里特是这样答复李奇微的:“共产军队为了准备新攻势而需要补充其军事力量,肯定会打破停战条例,因此,第8集团军在停战期间必须确保一条强有力的防御线,堪萨斯线作为这条防御线是比较合适的。但是,考虑到一旦进入停战,按照外交惯例,两军将从实际接触线各后退10英里的场合下,那么我们必须把确保的防御线至少再推进10英里。” 接着是关于“60天内的战况预测”,“敌人虽遭受到了痛击,但仍维持了优势兵力,在今后两个月内至少还握有发动一次大攻势的能力。作为第8集团军来说,需要打击敌人的突出部,让敌人失去军事平衡,在敌人攻势准备好之前予以打击,因此,希望发动局部的强有力的攻击,不过在夺取目标、击破敌人的补给线后,再很快退回堪萨斯线……” 李奇微看了范弗里特的电报,沉吟起来。他注意到“局部的强有力的攻击”一词,这也大体上符合李奇微的思路。 战场上的雨在6月10日早上停了下来,第8集团军的推进速度加快了,扑向铁三角地带的美第3师和美第25师于当日分别逼近到铁原与金化南方。 6月11日,马歇尔离开日本。空军部长T.费莱塔抵达日本。铁三角地带,中国军队从铁原、金化撤走了。 6月12日,美第3师于下午一点三十分、土耳其旅于下午三点三十分分别占领铁原和金化,夺取了铁三角地带的底边。即两个师达到怀俄明线,并向铁三角地带的顶点平康派出了侦察分队,平康已是空城。不过刚进入平康的街道,就望见了北方高地蜿蜒的阵地,周围的山脉异常地安静,似乎敌人已在山中埋伏,张着网等待美军的进入,侦察分队迅速掉头撤出了平康。 东部战线的各部队的进展也很顺利。美第10军自西向东依次是韩国第7师、美陆战1师、韩国第5师,东海岸的韩国第1军则以首都师和第11师并进。与这两个军对面的都是北朝鲜军队,美第10军面前是北朝鲜第2军和第5军,韩国第1军的对手是北朝鲜第6师、第11师。 韩国第1军的首都师击破了占据雷岳山的北朝鲜第6师和第11师一部,随后越过堪萨斯线继续北上,韩国第11师从杆城越过怀俄明线进至高城南方。 美第10军一个一个击破北朝鲜军居高临下修筑的阵地,稳步推进,而陆战1师则在亥安盆地前停了下来,围绕盆地的高地上北朝鲜第2军主力构筑了重重阵地,陆战1师慎重地判断有必要进行一些的准备工作。陆战1师左右的韩国第7师和第5师也停下来等待陆战队的行动。 总之,第8集团军的第一线中,美第1军按计划进至了怀俄明线,美第10军的前线略有滞后,在南面的金城、山阳里、长坪里、端和一线,其右翼的韩国第1军则控制着从端和急速插向北方的前线。整个战线像一个大大的N字。范弗里特判定一旦陆战1师突破亥安盆地,确保怀俄明线将变得容易,因此指示各部队停止前进。李奇微注视着前线的动向,再次检讨了范弗里特的建议,6月14日,向参谋长联席会议做了有关“今后两个月预测”的报告,报告指出敌人的补给线遭到了“大雨和空军轰炸”的痛击。对于第8集团军只要不越过堪萨斯-怀俄明线,补给不成问题。“即使敌人的补给是贫弱的,在今后60天内他们至少仍能发动一次大的攻势,而且北朝鲜和满洲仍然拥有大量兵力。我认为,在今后两个月内我们应确保现有的防御线,并以这条线为基地,发动‘有限的攻击作战’,继续给予敌人打击。” 李奇微的建议一看就知道是全面采纳了范弗里特的意见,之所以同意范弗里特的“局部攻势”是有理由的。李奇微并不赞同范弗里特的“歼灭敌人”的论调,而是为了在停战开始时确保有利的态势,所以需要尽可能预先向敌人纵深前进,占领据点。其构思就是发动“争夺阵地战”。如果停战线基于双方相互的对峙线,并以停战线为中心双方各后退10英里,留出无人地带,那么作为主抵抗线的堪萨斯线就不用撤兵了,而前哨线能伸多远就尽量伸多远。如果以两军接触的第一线作为停战线,那么自己的前哨线就更有作用了。 李奇微于6月19日指示范弗里特策划向“平壤、元山”推进的作战方案。一下子进至平壤、元山虽然困难,但可以首先让中、东部战线以元山为东端向上推出斜线,接着西部战线以平壤为目标北推……李奇微命令范弗里特在7月10日前拿出作战计划。李奇微的这个指令并没有与华盛顿方面进行商谈,因为前哨线的问题并不算是全面北进作战,也不是作战指令,只是一个计划方案而已。 不知是偶然还是英雄所见略同,华盛顿有一个人的想法和李奇微是一致的。陆军副参谋长M.狄拉少将在李奇微指示范弗里特策划“平壤、元山”推进的作战方案的同时,向总参谋长科林斯上将建议道:“考虑到停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限定范弗里特向前进攻是一个明智的决策,但是……”在科林斯追问下,狄拉陈述了和李奇微思路一致的想法。科林斯拍着桌子表示了同感:“停战就在眼前了,我们必须要仔细考虑与停战相关的问题。” 这个意见被提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海军作战部长夏曼上将、空军总参谋长范登堡上将也表示同意。夏曼还对韩国的舆论做了回应:“韩国人是希望朝鲜半岛统一的,韩国政府还要求我们为他们装备50万人的军队。目前尽量将停战线向北推移,扩大韩国的领土,也许能让他们满足吧。与其整编50万韩国军队,还不如沾点便宜算了。”范登堡则提议,鉴于这种考虑,应该全面撤销制约李奇微行动的诸般限制。“只有一点,作为美远东司令官,其防守日本的主任务不变,其他由其处置。”“赞成,范弗里特报告说中国军队正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现在尽可能多的占领土地,那么第8集团军将会处于有利地位等待停战的到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美国政府已确定了尽早停战的方针,在停战之前尽可能多的“占领阵地”,在政治上也是有利的。其结果可以让韩国的领土“扩张”,这样站在韩国立场上的美国和联合国也算是脸上有光。做为军人是不喜欢没有胜利的停战的,但是,政治优于军事,如果政治上要求停战,军人就不能反对,上将们是这样考虑的。似乎终于在“为了政治”的目的下,找到了比“为了胜利”而前进更好的名分。 上将们心情舒畅的商讨着,6月20日,给李奇微发了电报——参谋长联席会议第94501号:“为了通过战术改善现有战况,我们准备撤销限制您权限的各项制约,就此征求您的意见。” 第二十四章 停战谈判 293.马立克大使的提案(第二十四章1) 李奇微对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做出了谨慎的反应。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意思是让李奇微知道在目前占有优势地位的情况下,如果他想行动可以放开缰绳,当让这并不意味着是无限制的行动自由,而是暂时性的完全放手,在第8集团军自身攻击能力的范围内进行动作。 李奇微在接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前,曾指示范弗里特策划在7月10日前向堪萨斯线前方推进20英里并设置接触线的作战方案。并在6月22日向华盛顿通报了和范弗里特就前进问题的沟通结果以及有关“停战线”的考虑方案。李奇微判断不管北进至哪里,一旦达成停战,最终结果就是要讨论“停战线”,那么预先确定“停战线”等于就规定了北进的界限。李奇微建议,这条“停战线”在“汉江与礼成江交汇口向东北,经铁原、金化延伸至东海岸的高城一线”,即西部战线需向西扩展,与怀俄明线连结。这条“停战线”将囊括礼成江口以东、三八线以北的地域,但也将放弃礼成江口以西、三八线以南的翁津半岛和延安半岛。“这两个半岛防御困难,相比起来缺乏保有价值。”李奇微主张放弃它们。 对此,参谋长联席会议急忙做出了回答,即使接受李奇微的提案,其中放弃三八线以南土地的提法不能由军队做决定,“如果韩国政府得知此事,肯定会引起很不好的政治纠纷。”参谋长联席会议将就李奇微的提案向政府首脑及总统征询裁决。总之,指示李奇微为争取有利的停战条件而努力,“可以‘期待’共产阵营将在不远的将来发出接受停战的意思。”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期待”出现了“希望的证据”。 参谋长联席会议给李奇微回电的当天,6月23日,苏联外交部副部长兼任联合国大使J.马立克发表了广播讲话,广播节目是由联合国赞助的,名称是《和平的代价》,马立克大使在节目中观察认为有关朝鲜战争和平解决的呼声越来越广泛。这个观察结果正好符合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期待”。 纽约时间6月23日晚上九点十五分,日本时间6月24日上午十一点十五分,对着麦克风讲话的马立克大使陈述了苏联关于国际问题的立场,并预测朝鲜战争将迎来停战。“苏联人民……认为朝鲜战乱问题应该加以解决,为此交战双方必须拿出和平解决的诚意。苏联人民认为作为第一阶段,交战双方的军队从三八线撤退,实现停火(armistice)并开始停战(ceasefire)的谈判。实现这样的措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我是真诚的希望朝鲜的血腥战斗能够早日终结,我想现在为了实现朝鲜的和平我们不需要支付太多的代价!” 为什么马立克大使,或者是苏联要发出这样的呼吁呢?其原因是很明显的。一般认为,中朝军队的五月攻势受挫,使苏联认识到联合国军与中朝军队都无法完全掌握战局,特别是中朝军队方面损失积累过于巨大,因此中国向苏联发出请求,要求进行停战斡旋。 根据联合国军方面的推算,截至六月末,在朝鲜的中朝军队兵力为中国军队约24.81万人、北朝鲜军队约21.1万人,总计45.91万人。联合国军为美军253250人、韩国军队273266人、加上其他国家军队总计554577人。第一线兵力对比方面联合国军占有约10万人的优势,而中国则在满洲有约74.3万军队在准备着。在开战以来的损失方面,联合国军中美军损失约78800人(其中阵亡21300人)、韩国军队212554人(其中阵亡21625人),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队的损失为各约60万总计120万人。因为中朝军队没有发表损失数据,所以联合国军所发表数据的可信度有多高不得而知。但是,根据此前攻势规模的变化来看,中朝军队的损失是相当大的,已经显出了疲态。 北朝鲜军是为了自己而战,而以“志愿军”名义参战的中国军队确真的是为“志愿”而战,因为那并不是直接针对本国的战争。这也意味着中国可能会向自开战以来就躲在幕后的苏联发出请求停战的要求。其它的能让苏联出面的理由推测如下: △苏联注意到四月份(注:原文如此,应该是五月)美国在埃尼威托克环礁成功进行了氢弹爆炸试验,中国已陷入疲惫,如果要继续战争苏联将不得不介入,而介入后就不得不担心美国的氢弹了。 △苏联认为有必要牵制中国,尽可能将战争延长,这样对北京和北朝鲜的影响力也会相应增强。 △对日本的警戒,美国对日和谈自战争开始以来急速强化,九月份预定将进行讲和条约的签字,中国和苏联对日本的再起是非常戒备的,停战可以延缓签字的时间。 △停战的实现很可能导致叫嚣北进的李承晚政府倒台,那么韩国国内的共产主义势力就有机会抬头。 美国方面希望和平的理由可能包括:判断无法获取明确的胜利;联合国内部反战声浪日益高涨;苏联成功进行了原子弹开发是主要原因之一(原注:苏联于当年10月3日进行了原子弹爆炸实验,1953年8月13日进行了氢弹实验)。 不管怎么说,停战的声音从北边传来了。两天后,正好是朝鲜战争一周年,6月25日,中国的共产党机关报《人民日报》发表了社论支持马立克大使的声明。杜鲁门也在同一天发表了《和平解决朝鲜战争》(peaceful settlement)的声明作为响应。 马立克大使使用了停火(armistice)和停战(ceasefire)这两个词。作为军事用语,停火的意思是为了收容战场上的死伤者而一时停止战斗,是比休战(truce)更进一步的战斗中止,而停战则意味着停止所有战斗行为等待和平谈判结束战争。最终能不能从“停火”转向“停战”再达成“和平解决”呢?虽然没有把握,但和平的气息确实已经吹来了。李奇微于6月26日飞临第8集团军司令部。 堪萨斯线从临津江口至东海岸200余公里的地带上由深堑壕、掩体阵地、铁丝网组成的防御线完成了,像万里长城一样。李奇微曾指示范弗里特在堪萨斯线前方20英里设置接触线,因为现在有了新情况,李奇微认为有必要重新检讨。 范弗里特报告说面前的中朝军队仍然在集结中,特别在中部战线活动很频繁,他强调必须要按计划设置接触线。“现在,充其量只能在前方2-4公里设置警戒据点,如果不能在更远的地方设置强力的前线,维持抵抗线(即堪萨斯线)将变得很困难。” “我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和平交涉的大门刚刚打开呀。”也许这个交涉是“边打边谈”,但交涉就是交涉。“为了表明我们认真对待交涉的诚意,禁止把目前的前哨线再向前推移的行动。”李奇微很明确告诫了一脸不满的范弗里特,然后和驻韩大使穆乔一起前去拜会李承晚总统,目的是向李承晚传达美国将接受马立克大使的提案,准备停火及开始停战谈判。 李承晚接到预约后从釜山飞赴大邱,在李奇微和穆乔说明完情势和说明之后,他只是淡淡地点点了头。李奇微和穆乔本来预料李承晚至少会流露出一些不满的意思,但李承晚的平静让他们在吃惊之余倒也安下心来。 但是,李承晚表露出的无动于衷和他心里想的却是完全两回事。李承晚已经知道马立克大使的提案,这个提案对韩国国民来说是非常残酷无情的,韩国人的愿望是南北统一,为了这个愿望而忍受着战祸的痛苦坚持战斗,这一年来,韩国人已经在战火中反复四次南下北上了。根据美军的推算,在战火中死伤的市民有46.9万人,其中死亡“至少17万人”,然而实际死伤人数应该超过100万。国土已变为焦土,人民妻离子散,活下来的人们忍饥挨饿,但他们还在期待半岛能够统一。 熄灭战火,恢复和平,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按照马立克提案那样实现和平,就得照现在的状况把半岛分裂,把一个民族分割为两个对立体制的国家的国民,这种分割埋下了对抗的种子,也许将持续数百年。如果同一民族不同国家这种意识固定化下来,将来再想融合就变得不可能了。那么为什么要打仗呢?为什么要忍受痛苦呢?为什么要流血牺牲呢?美军和中国军队是战争的主角,他们是外国军队,就是当初的北朝鲜军主力也是从国外归来的战士,这就意味着战争的终结也许要看战争主角的意思,虽然美军和联合国军曾说过目标是“统一朝鲜半岛”。事到如今战争将在三八线上结束,就像要松开拉住快要被淹死的孩子的手一样。 李承晚在听完马立克大使的广播后,立即指示联合国大使林炳稷对美国和联合国进行说服发对工作,他的内心已决定要尽一切努力进行反对运动。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在李奇微和穆乔的面前,他既没有抗辩,也没有牢骚。 6月27日,李承晚发表了反对马立克提案的声明:“……我们不能给予侵略者以奖赏,必须给予惩罚……如果分割半岛的三八线是导致战争的原因,那么把这种分割状态固定下来将在未来继续导致战争……和平方案应该要明确保证韩国国民不会再次遭受共产主义者的侵略……我们呼吁全世界不要接受那种相当于恐怖战争序曲的和平提案!”韩国议会也通过了呼吁联合国各成员国反对停战的动议。但是,李承晚的呼声和韩国议会的呼吁没有赢得一丝美国和联合国的回应。6月27日当天,参谋长联席会议致电李奇微,以后天(原注:7月10日)向杜鲁门总统取得认可为前提,通过了他提出的不包含甕津、延安半岛的停战线构想。 苏联外交部副部长A.葛罗米柯向美国驻苏大使A.卡库表明了苏联对有关停战谈判的意向,即谈判的参加者为前线指挥官,谈判内容仅限于军事事项,不包括政治、领土问题。苏联的考虑与美国的思想是一致的。 因此参谋长联席会议考虑到谈判即将开始,一旦谈判肯定要涉及到军事境界线的问题,所以感到有必要指示李奇微关注“停战线”。 6月30日,韩国外务部部长卞荣泰发表了韩国政府对停战谈判提出的条件,(1)中国军队退回满洲;(2)解除北朝鲜军队的武装;(3)由联合国出面禁止向北朝鲜提供援助;(4)所有有关韩国的国际性会议要有韩国人参加;(5)保证韩国的主权和领土。如果能确保这五项条件,韩国将同意进行停战谈判。这些条件提交给了美英等参战各国以及联合国,但是再次没有得到一丝反应。 各国,特别是美国所关心的焦点是怎么让停战谈判真正的开始,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对韩国的条件做出反应,当天上午八点,李奇微将发表呼吁开始停战谈判的声明,参谋长联席会议要向李奇微传达美国方面对有关停战谈判的方针和条件。 由于不知道对手的职务和姓名,停战谈判的呼吁中只能使用“在朝鲜共军司令官”这个头衔来称呼,并提出谈判地点设在元山海面的中立国丹麦的伤员船《约德兰迪亚号》上。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谈判方针是贯穿整个谈判的基本姿态,首先谈判的目的是停止敌对行为、防止战斗再次发生、确保联合国军的安全;随着谈判的进行,在不了解苏联及中国真是意图的情况要签订一个相对长期的军事协定,谈判范围限于军事问题,并强调要确保最低条件,不要提出过份的要求,避免留下坏印象等。所谓最低条件,内容如下: (1)由双方相同人数的委员组成军事停战委员会,委员会有在朝鲜全境自由行动、监督停战事项实施的权力,在委员会运作之前,停战无效。 (2)以停战战线为中心设置20英里宽的无人地带。 (3)除了一比一的替换,双方不增加部队、资材、装备。 (4)以一比一的比例为基础尽快交换俘虏,在交换协议签订之前,国际红十字会的代表将视察所有俘虏收容所并给予可能的援助。 这些方针和条件是保密的。随后李奇微公开发表了停战谈判的呼吁。 7月1日,釜山召开了《反对三八线停战、统一国土国民倡议大会》,游行队伍在街上示威,反对停战的游行波及了汉城、光州、大田、大邱等地方。 李奇微希望停战谈判能尽早开始,并把停战谈判的正式代表名单通知了参谋长联席会议,首席代表是美远东海军司令C.乔伊中将,代表是第8集团军副参谋长H.霍吉斯少将、美远东空军副司令L.克莱齐少将、美远东海军副参谋长A.帕克少将、韩国第1军军长白善烨少将四人。 李奇微发出停战谈判的呼吁经过了24个小时,中朝军队没有给出回应。李奇微向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在元山港或开城与临津江之间的街市举行联络军官谈判,以便中朝方面能够响应。 李奇微的呼吁发出了39个小时之后,7月1日晚上十一点,北京广播电台做出了回答,接受李奇微发出的举行谈判的提案。回答是以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金日成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两人的名义做出的,这是第一次公开中朝军队指挥官的名字。不过,中朝方面提出了不同意见,要求将谈判地点定在开城,建议谈判时间选在7月10日至15日之间的某天。7月3日,李奇微表示接受。7月4日中朝方面建议8日在开城由双方各派三名代表举行预备会谈,李奇微当即表示同意。 李奇微对于事态如此快速的发展,仍在继续对抗,又发表了要求谈判中止的声明。 韩国陆军本部获知白善烨被选为谈判代表是在7月4日,当陆军参谋长李钟赞向李承晚报告时,李承晚向李钟赞大发牢骚和不满:“美军如果是厌战的话就让他们回国好了,干嘛非要搞和解,就算是谈判也应该是我和北韩的金某对话,而不干美军什么事。”两天后,7月6日,白善烨因为被选为谈判代表前来拜访李承晚,李承晚又秘密嘱咐道:“我们不能生活在南北部统一的情况下,我们政府的立场是坚决反对停战谈判的,你一定要明白这点!”并希望白善烨能够利用代表的身份从内部妨碍谈判的进行。白善烨听说后感到非常困惑,心里念叨:“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李承晚的手搭在白善烨的肩膀上,摇了摇,又对他说:“你明白了吧,好好干!”孔子中朝方面指定开城为谈判地点据说是有明显意图的。开城作为朝鲜人参的产地比较有名气,而且位于中朝军队控制中,距离第一线约20英里,并位于三八线南侧3英里。不管怎么说,都将给外人留下联合国军发出“请和”信号并到对手的地盘上谈判的印象,另外中朝军队是否准备把占据的三八线南侧的地盘让出来,将三八线作为停战线呢?如果有过停战谈判经验的话,就知道这种推测是没有根据的。不过,在谈判开始之际,联合国军方面没有人做过这种推测。 中朝军队的代表居住在开城,联合国则在汶山设立了前进基地。从汶山渡过临津江,经过板门店就到了开城。汶山距离板门店约14英里,板门店距离开城月6英里。联合国代表乘坐直升机往返于汶山与开城之间。在汶山火车站停有一列12节车厢的“和平列车”,用于记者团的宿舍,代表及军队关系者的宿舍是在车站东方约1英里的苹果园里设置的帐篷营地。谈判初期,这里只有宿舍、食堂、会议室帐篷和直升机场,到谈判快要结束的时候,这里已经拥有了棒球场、排球场、飞碟射击场、电影院、社交俱乐部等设施。 预备会议按计划于7月8日举行,联合国方面的联络军官在上午九点乘直升机从汶山出发,联络军官是美空军上校A.奇尼、美海军陆战队上校J.马莱、韩国军中校李寿荣、韩语翻译R.安德伍德中尉(韩国名元得汉)、汉语翻译肯奈斯.禹准尉等五人。据李寿荣回忆,出发前,首席代表乔伊海军中将曾询问过“北朝鲜军官和你们说一样的话吧?”他对乔伊如此的不了解韩国的情况感到很吃惊。更让李寿荣感到意外的是给联络军官和代表准备的证件的有效期是三个星期。“三周的有效期,似乎他们认为实质性的停战谈判只需要两个星期就够了。”确实,不仅是前进基地,连华盛顿都对谈判的前途非常乐观。当天的《纽约时报》原因政府渠道消息称谈判将在“数周”内结束,首席代表乔伊也乐观的公开表示“最多一个月”结束谈判。 联络团乘坐的直升机于九点二十二分抵达开城北部的指定停机场。接待员为三人,包括一名女性,一行人乘坐三辆吉普来到会场——来凤庄。来凤庄原是商人李贤在的住宅,是多栋房子组成的西式建筑。上午九点四十二分,到达来凤庄,中朝方面的联络代表正在迎候,人员有北朝鲜军上校张春山、中国军中校蔡清文、北朝鲜军中校金一波、英语翻译都宥浩(北朝鲜军少校)、汉语翻译薛贞极(北朝鲜军上尉)。双方只挥手致意而没有握手,奇尼上校说了句马上开始吧,大家便走向会议室大房间。 进入房间后,奇尼上校快速地走向画着绿色十字的桌子,落座于朝着南面的椅子中,因为听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胜利者面南、失败者面北而坐的习惯。中朝方面拿出了沃特加、啤酒、水果、糖果等作为招待,不过被奇尼等人谢绝了。 奇尼拿出了联合国方面的代表名单,要求对方也提供代表名单。先由元得汉翻译成韩语,再由肯奈斯•禹翻译成汉语。张春山提出休会三小时,似乎是要在提交名单前征询上级的指示。中朝方面又提供了午饭、饮料等,但奇尼一行从直升机上取下了准备好的火鸡、牛排等食物吃了起来。直升机驾驶员后来报告说,午饭时间,周围配置的34名中国士兵中有几名年轻士兵靠近过来,似乎很好奇,他们拿出啤酒、苏联巧克力、中国的《增产》香烟和驾驶员搭起话来,他们的关于国际情势的知识似乎很贫乏,只知道杜鲁门是美国的“皇帝”、毛泽东是中国的“皇帝”、斯大林是苏联的“皇帝”以及一些套话式的评论。 下午的会谈上进行得井然有序,按照预定议题的提交了中朝方面代表名单、定下了正式谈判的日期、取得保障双方代表团安全的保证。第一次谈判定于7月10日上午11点开始,板门店至开城道路将开放,联合国军车辆插白旗、代表以外的随员戴白袖章,往返和会场的安全由中朝方面负责,中朝方面用于谈判时的车辆往返于平壤至开城间时将覆盖白色标记,并事前通告,联合国军将保障这些车辆的安全。 下午四点四十分,联合国方面一行乘直升机回到汶山。奇尼上校报告中称“共产主义者的态度是合作的”。 李奇微和乔伊都飞到了汶山,范弗里特也接到了通知前往碰面交换意见。之所以通知范弗里特,是为了通知他11日将晋升为上将,并传达参谋长联席会议10日发来的训令。训令将一直以来有关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的使命内容进行了整理并给予了明确。内容包括消耗中朝军队增加其损失、为结束战争作出努力、在三八线以南树立韩国的权威、培养韩国军队、守卫日本、在苏联参战时后退、禁止攻击中苏领土……都是既往很明确的事项,训令又增加了以下新内容:“你可以为了达成你的使命和确保指挥下的部队安全,在需要给予敌人打击时在朝鲜境内实施必要的地面、登陆、空降、海上作战。但是,任何针对中国领土、苏联领土、鸭绿江沿岸的水电设施或靠近苏联的罗津港的航空、海上作战都必须事先得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许可。禁止对靠近苏联边境12英里内的地域实施轰炸。”训令撤销了之前传达的朝鲜半岛作战限制并明确了攻击禁止区域。 这是针对范弗里特的攻击欲望的指令,李奇微向范弗里特传达了训令内容,不过仍然指示他就发动攻势作战进行检讨。李奇微关心度将集中在停战谈判上,特别是他认为谈判开始阶段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回合谈判要达成的最重要任务就是探明共产方面代表究竟有没有诚意。”李奇微在9日晚这样叮嘱乔伊。翌日,7月10日上午十点,代表团从汶山出发了。乔伊等五名正式代表乘直升机飞往开城,其他人员乘坐吉普车经板门店开往开城。 其他人员中有美远东海军参谋部长H.布里克斯上校、第8集团军作战参谋G.马杰特上校、美远东军作战参谋D.德隆上校以及联络军官奇尼、马莱、李寿荣等人,翻译除了R.安德伍德、肯奈斯.禹外增加了安德伍德的哥哥H.安德伍德上尉(韩国名元一汉)。 一行人的出发欢送仪式是很隆重的,李奇微和乔伊肩并肩一直走到停机坪,基地的官兵、新闻记者都聚在一起,发出喊声给予鼓励。 “我想大家都在期望当天晚上就能达成停战协议,紧张加上兴奋让我有些全身颤栗。”对于谈判前途,乔伊中将当时抱有非常乐观的心境。乔伊所说的“颤栗”不仅是使命感的原因,似乎还包含有深入敌地的紧迫感, 根据正式代表中的一员——白善烨的回忆,由于担心开城的安全保障问题,代表们为了能在紧急情况下发出信号,各自在口袋里装了一个小的手电筒。 代表团进入开城的遭遇是很不愉快的。和联络会议时一样乘直升机到达的五名代表安排的交通工具是吉普车, 不过都是从美军缴获的破损的车,帕克少将的吉普车车身上还写着“露西”(原文:ル-シ-),正面车窗玻璃上还残留着弹痕和血迹。按照联络会议的规定,代表所坐车辆插上了白旗,他们一行的样子给人留下了“投降使节”的印象,帕克望着那些频频举起照相机的“共产党记者”感到“被算计”了。 其他随行人员那边则面对着更露骨的演出。随员们吉普车队到了板门店后,等了片刻,然后在三辆载着穿着新制服的北朝鲜军士兵的卡车带领下驶往开城,卡车在市内慢慢的绕着圈子,卡车上振臂高呼“万岁”的北朝鲜士兵与跟在后面插着白旗的联合国军车队形成了强烈对比,想要表达什么也是再明了不过的了。代表团首先被安排到“人参庄”旅馆小憩,然后前往会场所在地“来凤庄”。 中朝方面的代表是如下五人:首席代表北朝鲜副首相兼北朝鲜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南日中将、北朝鲜军总司令部侦察局长李相朝少将(原商务部副部长)、北朝鲜军第1军参谋长张平山少将、中国第四野战军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中将、中国东北军区宣传部长解方少将。其中南日中将是北朝鲜的重要人物,他曾在苏联留学过,能熟练说中国话和俄语,烟瘾很大,属于“一根接着一根”那种。 但是,根据联合国方面代表乔伊中将的观察,中朝方面的实质上的首席代表似乎是解方少将。“他表达完意见后,不像其他人那样会留意同伴的意见。”解方少将曾在日本留学,在1936年张学良软禁蒋介石的“西安事变”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 和联络会议的联合国代表一样,乔伊等人进入会场后想占据了面南的位子,但中朝方面已经注意到了这点,郑重的请联合国代表坐在朝北的座位上。 乔伊了解到中国有胜利者优先在谈判中发言的习惯,希望能抢到首先发言的权利。本来是双方代表起立,相互交换信任书,然后落座,第一回合谈判开始的。当乔伊将联合国代表的信任书交付后,却磨磨蹭蹭的从南日手中接过中朝代表的信任书,中朝代表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乔伊最终接过信任书看了看落座了,一落座后就立即站起身来做起开会辞来,说完后微笑着坐下去注视着对方的反应。然而露出愕然表情的反而是乔伊自己,南日等人冷冷地注视着联合国代表,而且他们的脸的位置处在高位,形成了俯视乔伊等人的架势——椅子矮了。也许是中朝方面选择了凳脚高的椅子,总之,比乔伊他们的椅子高四英寸。南日挺直了腰板,看上去有些居高临下。乔伊理所当然的提出抗议,要求更换椅子,中朝方面答应了,等新椅子搬来,中朝方面的记者已经把“上下关系”的双方的姿态拍了个够。 虽然乔伊中将感觉到中朝代表有些“生硬”,但他对谈判前途的乐观心理没有改变。在乔伊看来,停战并不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停战协议必备的谈判事项就是确定停战线、交换俘虏,而后围绕这些事项的实现进行细谈。其中中心问题是停战线,因为是中朝方面提出停战的,联合国方面虽多少可以做些让步,但现战线的基调应该不会有大变化了,剩下的问题不过是事务性质的过程……“坦率的说,我们认为在一个月内,双方就能就停战必要条件达成一致并签订停战协议。” 乔伊非常自信的提出如下九条谈判事项:(1)决定议题;(2)设立国际红十字会能够访问的战俘营以及访问权限;(3)谈判对象只限于朝鲜境内的纯军事事项;(4)为防止和保障不再交火,应停止在朝鲜境内的敌对军事行动;(5)商议一条横穿朝鲜的非武装地带;(6)确定军事停战委员会的组成、权限与职能;(7)商议军事停战委员会所属的军事监察团在朝鲜进行有关巡视的原则;(8)军事监察团的组成与职能;(9)有关战俘的各项协定。会议开始后的必备程序就是确定要协议什么,乔伊认为这九项是确定停战协定所必须的项目,并且判断中朝方面理所当然的不会提出异议,但是—— 这个“确定讨论什么的会议”却出乎意料的难开。乔伊发言刚结束,南日说道问题是结束朝鲜半岛的战争,为什么只限定在停止战斗?乔伊反驳说我们是停战谈判代表,只有权对停战进行协议。 根据联合国方面的观察,中朝方面的样子相当紧张。 联合国代表的发言翻译成韩语及汉语,中朝代表的发言翻译成英语和汉语。每进行一次问答都要耗费时间,南日在翻译说话的时候接连不断的抽着苏联香烟。联合国方面随员奇尼注意到南日使用的中国火柴很差,划十二根才点着一根,南日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了美国的ZIPPO打火机来,一点就着,南日则带着安绪的神情猛吸着烟。突然,南日发觉用美国的打火机有些不妥,连忙将打火机丢到了身后的窗外。 翻译经常出现错误。例如中朝方面的英语翻译都宥浩少校曾用英语高声说道:“我们所说的是不公平、不公正、没有条理的!”显然是误译,南日只得尴尬的做出订正:“刚才都少校的发言说的是贵方,请别理解错了。” 奇尼回忆说,北朝鲜军少将李相朝看起来也非常的紧张。有四只苍蝇停在了李相朝的脸上,但他没有做动作去驱赶苍蝇,脸上的肌肉也没有一丝动作,“我看到了感到很疑惑,一只苍蝇爬到了他的眉毛上,另一只顺着鼻梁向下爬,但他的脸上毫无动作,整个人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变化。”一直注视着苍蝇的奇尼似乎感觉到自己脸上也有异样,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下脸。望着李相朝的泰然表情,奇尼疑惑起来,如此异乎寻常的表现,是为了在炫耀什么吗?“是为了说明会场内喷洒的美国DDT没有作用?是为了显示东洋的脸部肌肉控制秘法?还是想逗我们乐一下?”四只苍蝇在李相朝的脸上溜达完毕陆续飞走了,李相朝对苍蝇的去向看都没看一眼。 乔伊在与南日经过一轮对话后,特别提出了联合国方面的议题,将文件递了过去,并说如果中朝方面对此有意见的话请提交书面文件。南日看了看手表,已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一分了,便提出吃午饭及休息三小时三十五分钟。 联合国代表在会场“来凤庄”处于被“软禁”状态。一行人吃完带来的午饭后,在院内散步消磨时间,如果想到休息室和厕所意外的地方,马上就遭到端着自动步枪的警卫的阻拦。乔伊本想派人到直升机那发回报告,结果出不了门。门外站岗的警卫胸前别着金色的徽章,奇尼让H•安德伍德去问一下,那名警卫挺着胸端着枪冷笑道:“这是击毙四十名美国兵的勋章!”奇尼听了警卫的回答,只得返回休息室,和代表团一起熬着这漫长的休息时间。下午的会议比南日决定的时间提早六分钟,于四点开始。 落座之后,乔伊扫视了一下会场,会议开始时联合国方面在会议桌上放了一面小的桌用联合国旗,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个北朝鲜旗子,而且这个旗子比联合国旗子高数英寸,台座、旗杆、旗饰都大一号。联合国代表们很不高兴的看着这两面旗子,一拥而入的中朝方面记者开始拍起照来。 无论是开会时的椅子高度,还是这种旗子的差别,以及那个“白旗游行”,似乎中朝方面把这次的停战谈判当成了联合国方面的“投降谈判”。 联合国代表之一A.帕克海军少将有个外号叫“31节帕克”,二战中他当驱逐舰舰长时,驱逐舰的最高速度是30节,而帕克总是下令以“31节”的速度突进,由此说明帕克的战斗意识很强烈。这时帕克露出了不满直起了腰想要站起来,但被乔伊制止了,乔伊在帕克的耳边低声劝道:“人要有忍耐力,别被人挑拨!”等帕克坐下,乔伊向南日提出了抗议。首先抗议传递消息受到限制,然后提出必须允许联合国方面的20名记者参加采访,而且待遇要和中朝方面的记者一样。 南日表示已向后方请示,请等候回音,随后就议题提出了中朝方面的意见,首先就乔伊上午提出的九点逐条做了批驳,然后提出了“适当正确顺序”的五条:(1)议题的采纳;(2)以双方的军事分界线三八线作为停止敌对行为的基本条件,设立非武装地带。(3)外国军队全部撤出朝鲜;(4)为了在朝鲜实现停火和停战指定具体措施;(5)相关俘虏问题的处理。 乔伊当即表示反对:“顺序不对!贵方提案的基础就是错误的!”停战谈判当然是关于停战的谈判,代表们的谈判内容是有限制的,军事分界线和外国军队撤离是停战实现以后通过别的渠道商讨的政治问题。乔伊强调即使要谈军事分界线,联合国也不会考虑采用三八线这个方案,接着就宣布下次再谈,第一回合谈判结束了。 回到汶山,乔伊等代表向李奇微作了汇报,准备好交给记者的发表文稿,着实忙了一阵。刚休息下来,韩国第1军军长白善烨找到了乔伊,“将军,我认为我不适合做谈判代表,我想请辞。”“真的?”乔伊大吃一惊,白善烨表示刚参加了第一回合的谈判就提出了辞去实在是不稳妥,本应该更早点提出辞退的,接着说明了请辞的理由——总觉得谈判的氛围很屈辱,今后如果还是这样的话,自己将无法忍受;自己身为韩国人、韩国军队的指挥官,而韩国政府和韩国民众却没有提出谈判请求;站在自己的立场,作为谈判代表却没有拿到一个正式的任命手续,仅仅只有一个总统的口头鼓励。总之从心情上到形式上就觉得没有做代表的资格。从白善烨的言辞上来看,形式上的因素是主要的。 李承晚总统曾指示过白善烨要他在谈判时从中作梗的,如果有适当的机会就要下手。因为美军是信赖白善烨的,这点从推荐他作为联合国谈判代表上就能看出,如果能利用这层信赖关系,作梗工作就有可能开展。但是如果没有一个明确责任和权限的正式任命书的话,白善烨觉得就没有行动的自信…… 乔伊并不知道白善烨内心的想法,而对白善烨提出的要求正式任命书一事表示能够理解。参与重要任务需要接受命令,为此接受命令文书是一般惯例。乔伊安抚白善烨,答应妥善处理。三天后,当国防部长李起鹏将有总统签名的委任状交到了白善烨手中时,白善烨是这么推想的:“肯定是乔伊找了李奇微,李奇微再委托李总统的。”不过当天乔伊的反应只是安抚白善烨而已,白善烨也表示要再考虑一下请辞的问题,然后带着僵硬的表情离开了乔伊的帐篷。 在回自己帐篷的路上,白善烨被坐在吉普车上的韩国陆军本部情报局长金宗勉准将叫住了,白善烨很高兴,不过也有些疑惑。汶山的停战谈判基地里人员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一般无关的人是进不来的,即使是韩国军队高官也不行,而金宗勉就是无关人员,他怎么进来的呢?听完金宗勉的说明,白善烨的双眼掠过一丝暗影。 金宗勉是从汉城来的。国防部长李起鹏、陆军总参谋长李钟赞、海军总参谋长孙元一、空军总参谋长金贞烈都从大邱赶到了汉城,“关于停战交涉,我们没有从联合国军司令部那得到任何通报,今天开始停战谈判,我们也是从外国报纸上看到的。”今天一天谈了些什么、做了哪些决定,金宗勉来就是为了了解这些情况。“我也是从报纸上才知道阁下是联合国代表啊。” 原来金宗勉等人到了汉城,造访了第8集团军司令部,范弗里特对问及的“白善烨的住所”、“停战谈判的有关问题”一律摇头说“No”,一行人只得先住在仁寺洞的民居里,除了恨恨地面面相觑之外毫无办法。金宗勉终于打听到停战谈判的基地在汶山,而且通行被严格限制,他便告诉李起鹏等人他决定去趟汶山,“我承担所有的责任,我要到汶山见一下白将军。”随后,金宗勉在吉普车上装饰上了将星,然后以一种“适当的速度”驶往汶山。基地的美军哨兵看见一辆吉普堂而皇之的开来,似乎理所当然的认为金宗勉是持有通行许可证的要人,郑重的敬了礼让他进去了。 白善烨无言的听金宗勉讲完经过,无奈的叹了口气。金宗勉的陈述表明停战谈判是撇开了韩国政府的。想到自己当选联合国代表的事情,他痛切的感到“韩国正很悲哀的处于掌握不了自己国家命运的地步”。谈判代表方面,对手的北朝鲜军代表有三人,中国军队代表为两人,而联合国代表中美军占了四人,韩国军队只有一人。对手方面就算再怎么演戏,至少表面上是以北朝鲜是自主的,相对而言,韩国给人的印象是只能是已经放弃了民族自决权……白善烨重新陷入了苦痛的思虑中,金宗勉开始询问停战谈判的情况来。 白善烨很为难,作为代表,发言是有限制的,所有的对外发表交由发言人执行。白善烨默想了一会,说要和首席代表乔伊谈一下,让金宗勉明天再来。翌日,7月11日,金宗勉到了汶山基地后,一名美军上校通过翻译李寿荣向他通告了谈判内容,还提供了一份书面文件。“这是韩国政府首次从联合国军方面获得有关停战谈判的正式报告。” 金宗勉回到汉城复命后,向陆军总参谋长李钟赞建议,鉴于白善烨承担着非常辛苦的任务,必须要慰劳他。翌日,李钟赞以及三位参谋长加上金宗勉一起来到了汶山,而这天,停战谈判被中断了。 乔伊曾通告中朝方面,如果前一天提出的联合国记者团20人的采访不被采纳的话,代表团便将撤离。当天上午七点三十分,联络军官奇尼上校在板门店和对方的张春山上校会面,告知联合国记者团将在上午九点抵达板门店,如果不被允许前往开城的话,代表团将和记者一起返回。按计划抵达的记者团被阻挡在板门店,接到奇尼报告的李奇微通知乔伊等人不要前往开城。 正因为如此,白善烨乐得享受一下休息日,在苹果园的营地里散步,这时韩国军队的首脑们来了。白善烨并没有向他们抱怨什么,对谈判的经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李钟赞等人是知道白善烨的处境的,“白将军作为联合国代表是有责任感的,他对谈判的主导权掌握在美军手中也感到很痛苦。”李钟赞向白善烨转达了李承晚要求他在停战谈判中维持强硬姿态的意思并希望他能坚定地参与谈判。“总统在两天前和李奇微司令、穆乔大使会了面,向他们提出了停战谈判必须有个期限限制的要求。” 根据穆乔大使的回忆,李承晚当时提出的除了一味地反对停战谈判外,还有另一层意思。穆乔大使在当天(7月10日)给华盛顿的报告中关于与李承晚的会面是这样记述的:“李总统及韩国政府最担心的事情是联合国军从朝鲜撤离,那样韩国就成了不设防的状态了。即使我向他保证这种事态不会发生,仍然不能打消李总统的担忧……李总统及韩国政府希望在达成停战之际,韩国至少能拥有一定的自卫能力,如有可能尽量创造将来实现南北统一的环境……”韩国政府是可以接受停战谈判的——这就是穆乔大使的观察,一般韩国民众也是这种看法。 李钟赞反复强调眼下停战没有任何意义,并赠送一本书给白善烨,这本书是李钟赞的父亲收藏的崔南善著《朝鲜历史》。 以前,李朝仁祖皇帝被中国军队追杀,躲进了南汉山避难,大臣之中有人提出和亲的建议,其结果……这个故事白善烨应该是清楚的,李钟赞希望他能再读一遍《朝鲜历史》作为参考。李钟赞又训示了代表团翻译李寿荣,“要时刻维护国家利益”。之后,李钟赞一行离开了汶山。关于联合国方面记者团采访问题,中朝方面仍在拒绝,但到了7月14日,南日给出通告,答应了联合国方面提出的20人记者和摄影的采访。 不过,这个20人的采访团差点就把韩国记者排除在外了。韩国记者为了准备采访停战谈判聚集在汉城的“内资宿舍”,但是谈判开始后他们并没有被允许前往汶山。而日本派出的20名特派记者则早已进入了汶山,他们享受着与美国记者同等的待遇。“本国记者不能采访本国的大事,这算什么事啊?”14日,当已感不满的韩国记者们听到美军联络军官发表说谈判采访团中没有韩国记者时,一下炸开了锅。 国防部政训局派出的金铉基中尉和宣传处副处长安莲生女士立即与美军进行了交涉,金铉基中尉希望美军军官能站在韩国人的立场上想一下:“美国南北战争谈判时,如果会场没有一个美国记者,全是英国记者,你们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美军军官只是反复强调这是命令,他无权决定。金铉基一边说理解一边盯着对方:“我们的记者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去采访,作为政府宣传部门的军官,我们已经失去了立场和面子,看来我只能自杀了。”金铉基确实也是这么想,声音很低沉。美军军官感受到了金铉基话语的含义,便电话联系了上级,通话进行了五分钟,美军军官告诉金铉基,将给两个韩国记者的名额,韩国记者可以利用这两个名额轮流参加采访。 第一个进入开城的是“合同社”记者崔起德。崔起德一进入会场所在地“来凤庄”的庭院边感到了不快,几名看似北朝鲜市民的人靠近过来问他是不是日本人,看来日本记者已经来了,他们把自己当日本人了。崔起德的脑海中还残留着韩国记者被排除在采访行列之外的事情,对方的问法显然是认为不会有韩国记者来采访。“你们是不是很喜欢日本人?”当听到崔起德的韩语问话时,那些北朝鲜人显出很吃惊的样子,然后拿出苏联巧克力、点心招待起崔起德来。崔起德收起了不满,也拿出了美国巧克力给他们,而他们却说不要“美帝国主义”的东西。崔起德反驳说“你拿的难道不是苏联共产独裁国家的东西?”对方却说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产品,虽然崔起德指出包装纸上有俄文,他们仍坚持说是北朝鲜出品。崔起德深深地感到了“共产主义的习惯是重教条轻事实”,便掉转脸去避开了争论。 乔伊等联合国代表也领受到了崔起德记者的体验。 记者问题解决后,再次回到“谈什么”的问题上,中朝方面以其提出的五项提案顺序为依据,主张将三八线确定为军事分界线并作为第二项议题内容。“三八线不是想出来的,而是事实存在的分界线,也是引发这场战争的线,这是停战不可动摇的原则,当然应该作为谈判事项。”乔伊则以联合国九项为基础,主张将红十字会代表视察战俘收容所作为第二项议题。但在7月15日,乔伊接到李奇微的指示,对联合国九项提案作出了让步,删除了第二项红十字会视察战俘收容所和第三项谈判事项仅限于军事问题,其它项目修正为如下四项:(1)决定议题;(2)停止在朝鲜境内的敌对军事行动,其基本条件之一是设立非武装地带;(3)为防止和保障不再出现威胁最终和平解决战争的敌对行为,协商具体的停火和停战事项,包括(a)军事停战委员会的设立及其组成、权限和职能,(b)军事监察团的设立及其组成、权限和职能;(4)有关战俘的各项协定。 红十字会视察战俘收容所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交给李奇微的指令(6月30日),要他将这条作为停战谈判的“最低条件”,放弃这条是联合国方面的极大让步。联合国的姿态促进了中朝方面的反应,南日在两小时的休息后,撤回了将三八线确定为军事分界线的主张。接着参照乔伊的新提案,中朝方面的第四项和第五项议题得以通过。这两项都是有关实现停战以及战俘问题的提案,说的都很宽泛,所以双方都没有异议。 但在接下来的外国军队撤离的议题上,南日的发言和表情都很激动,南日认为外国军队来到朝鲜,朝鲜人就无法自主解决朝鲜问题了,为了朝鲜的和平,外国军队撤离朝鲜是“充分必要条件”。乔伊则反驳说虽然外国军队妨碍了朝鲜自主和平解决争端,但是1950年6月25日前是没有外国军队的,朝鲜人最终自主解决争端的手段还是选择了战争。南日再反驳说即使不是6月25日,美军内不也会在6月27日来吗?总之,双方连日处于反驳与反论之中。 “为什么要反对外国军队撤离朝鲜?战争不是旅游,士兵不是旅游者,外国军队驻扎在朝鲜难道是为了欣赏朝鲜的风光吗?”对于搞政治出身的南日来说,这类评论是他的拿手好戏,而对从“沉默海军”出来的乔伊来说,舌战太吃力了。厌恶与疲劳使得乔伊在7月19日向李奇微请求希望暂时中断谈判。李奇微不同意:“我知道对方的意图。因此现在提出休会是不合适的。”中朝方面的意图就是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下都把责任推给对方,即使他们后退了一步也必定会想办法前进两步。“这就是共产主义者的手段,所以你想想,如果我们后退一步会怎么样呢?”“……”“你这样只会让他们一下子前进三步,即使休会,我们也要他们接受提案!”乔伊表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李奇微提高了声调又说道:“我知道谈判到目前为止,中朝方面表现的无礼与傲慢数不胜数,所以我方代表必须以强硬态度来应对!”“但是将军,面对一个只知道提自己主张的对手,该怎么样表现强硬态度呢?”李奇微沉吟起来,皱起了眉头。“我很困惑,让他打起精神,却问我怎么打起精神,其实我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我还可以展开攻击,在会场上如果不能甩手让谈判破裂的话,差不多也只能表现出严肃的表情而已。”李奇微和乔伊的谈话没有什么进展,只能相对叹气。 但是,停战谈判却出现了出乎李奇微意料的发展——中朝方面提出了休会。 由于谈判停滞不前,华盛顿也在寻求对策,7月19日,首先国务卿艾奇逊发表了声明:“联合国军将在建立真正的和平之前留在朝鲜。部分撤离外国军队将是联合国为最终解决朝鲜问题而采取的措施之一,共产侧不能无视我们的努力,难道不是他们侵略了韩国吗?” 接着参谋长联席会议在7月20日向李奇微下达了指示:“可以将原先的方针略做变化试试。”指示提示说在不做出联合国承诺的范围内尽量迎合对方的提案。“如果尝试失败,在将来的某个时间再同意讨论削减双方兵力的问题。”即同意对议题做一些让步。 7月21日,和往常一样谈判继续进行,南日突然提出休会四日。“是时候我们双方再做考虑了!”南日提议道,其它再也没有说什么。 李奇微将南日的提议理解为谈判已经破裂了。“这个提议是想让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想清楚问题,但是头脑发热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李奇微下定决心发动进攻,“给身体降温的话冲个热水澡比泡在冷水里更有效!”李奇微考虑要用战场上的强硬姿态打击谈判桌上中朝方面的锐气,为联合国赢得再次谈判的有利形势。在这个时期发动攻击除了会改变谈判的进程外还有别的意义。范弗里特曾指出在谈判开始前后,中朝方面正在不断加强而自己这边的士气正在下降。从提出停战谈判开始,中朝军队第一线加强了兵力与物资的移动,应该是在集结,第8集团军情报部判断中朝军队正在准备“七月攻势”或“谈判破裂后大攻势”。美军官兵的士气低下是很显著的。就像“不拿武器的士兵已经不是士兵了”那样,战场上消失的枪炮声使得士兵失去了战场上应有的紧张感。李奇微指示:空军在停战谈判开始后不要停止对敌人地面的攻击,第8集团军将弹药的保有量提高到45天量,令范弗里特加强士兵训练以维持高昂的士气。 为防备中朝军队的攻势、收集第一线的情报、确保据点,频繁实施着小规模的侦察攻击。但是,一旦停战的风声吹来,官兵之间立即充斥起朝鲜战争不是自己的战争的想法,战意急速衰退的迹象越来越浓厚。反正要停战了,没有必要去涉险了……,第一线的侦察和要点防御越来越松懈,范弗里特评论部队已经处于“假死状态”了。 攻击——可以改变眼下的环境,还能起到搅乱中朝军队的攻势准备、提高士气、强化防御、以及获得停战谈判进展等四项效果。李奇微在接到谈判因南日提出休会而暂停的报告后,立即命令第8集团军发动有限攻击,范弗里特马上下令东部战线展开攻击。 东部战线的美第10军右翼正面是大愚山及一系列高地包围的亥安盆地,美军称之为“潘趣酒大碗”,潘趣酒是美国喜爱的白兰地与果汁、砂糖的混合饮料,高地包围的盆地令人想起了装潘趣酒的大钵形容器,“潘趣酒大碗”侵入了两个军的分界线,妨碍了两个军的连结。范弗里特命令韩国第1军和美第10军夺回这只“装潘趣酒的大碗”。 当天,李奇微更是向华盛顿寻求大规模空袭平壤的指令,称目的是为了牵制中朝军队以及促进谈判。平壤聚集着大量的补给品和装备,即是北朝鲜首都也是中朝军队的运输中心,轰炸平壤在战略上具有重大价值。“首先向指定的北朝鲜数个城市分撒传单,然后对其中之一实施空袭作为警告,再在7月24日以后的适当时间对平壤实施联合空袭。”参谋长联席会议回复:“这个策略在此时期内是不明智的。”7月13日,李奇微再次发出电报要求华盛顿再作考虑,空袭平壤也许会给停战谈判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但是,如果给与中朝军队补强的机会和时间,他们就会发动新的攻势,那样“美军的生命损失”将会变得巨大,这种显而易见的危险是不容忽视的,“空袭如果成功,自然就降低了敌人的攻击能力,同时也能增加迫使他们回到谈判桌的压力。”参谋长联席会议没有作答。 休会时间是四天,7月25日重新开始,当天李奇微又一次致电华盛顿:“撤回先前警告北朝鲜市民的方法,空袭对象选定为郊外的军事设施,因为事前警告会使敌人强化防御,从而降低战术效果。”李奇微认为华盛顿是因为空袭计划不完善而不同意的。他的推测部分正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回电正好同时到达:“不希望散布传单作为空袭警告,这是空袭所不需要的宣传。”参谋长联席会议反对仅仅针对平壤的大规模全方位的空袭,在谈判重启阶段集中轰炸北朝鲜首都,很容易让人理解为“意图是使谈判破裂”。但是,参谋长联席会议最终是认可了李奇微的空袭计划的:“如果你只动用通常的空军力量的一部分,并以平壤最重要的目标为实施对象,我们同意你的计划。”正当联合国军一边准备从天上地下发动攻击一边等待谈判重启时,中朝军队似乎察觉了联合国军的企图,做出了让步姿态。 上午,南日依然在反复主张将外国军队撤退问题纳入议题,但到了下午,突然说愿意撤下这个问题。南日表示外国军队撤退问题正如乔伊所说的,可以作为其它问题交给更高级别的谈判去解决,此次谈判就谈该谈的议题。乔伊回忆说,当天的谈判中南日看上去有些焦躁,每次都是中国军队代表解方少将接过来继续发言。 翌日,7月26日,联合国方面同意了中朝方面的提案,“谈什么的谈判”终于结束了。双方一致的议题为如下五项: (1)决定议题; (2)以在朝鲜停止敌对行动为基本要素设置非武装地带,确定双方的军事分界线; (3)设立监察机构监督停火或停战的实施,明确机构的组成、权限和职能,明确实现朝鲜停火停战的有关具体协定。 (4)有关战俘的协定; (5)双方与各自有关的各国政府进行协调。 因为议题已确定,第一条就算完成了,今后就要开始讨论第2-4项了。 乔伊看了一下被记录下来的五项议题,还是有些不快。“停火应该是在双方第一线指挥官协议下达成的,不包括政治和领土问题,严格限定在军事问题上的。”这是苏联外交部副部长葛罗米柯对美国征询停火意见时的回答,美国方面也表示赞同。现在定下来的五项议题可以说都是苏联所主张的——既然都是最初就已定下来的,为什么在这16天中要扯别的东西呢?乔伊对“共产主义者的不可理解的心理”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么说,议题总算一致了。 乔伊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掏出了香烟递给对面的南日,南日是个烟鬼,但是他似乎觉得接过美国烟来抽有些立场不对,“他的手放在胸口,诚恳的低下了头,一边微笑一边似乎在说些什么,嘴唇在动但听不到声音。”不过可以明白他的动作是在表示感谢,乔伊只好把香烟装回口袋。 当天,李奇微巡视了第8集团军中正在做攻击准备的部队。李奇微要求范弗里特以及其他主要指挥官一定保持高度的警戒心和紧张感。“我们必须要准备好敌人的大规模攻势,根据我的推测,敌人的攻势将选在谈判破裂之际,也有可能是在九月份对日和谈的时候。” 7月27日,对“潘趣酒大碗”的攻击开始了,美第2师38团夺取了“大碗”西壁的高地之一——大愚山。但是战场上却下起了三十年不遇的梅雨季节后的大雨,38团停止了攻击,第8集团军攻占“潘趣酒大碗”的作战计划只能延期。开城的谈判桌上,艰难的舌战又开始了。 前一天决定议题的时候,南日对乔伊递烟时回报的微笑仅仅是那一瞬间而已,略做休息之后,南日马上提出讨论第2项议题——军事分界线问题,他提议将三八线作为分界线,在其南北各10公里的地区设置非武装地带。南日认为三八线是朝鲜战争前国际上承认的南北分界线,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明确的线,这样做操作起来简单。 乔伊在7月27日的谈判中,拿出了标记有联合国方面所主张的分界线的地图,做出了反驳。联合国军的立场是三八线在军事上有不利之处,开城以西有江海分隔的地域,防御有困难,所以必须以现有战线,即涟川、铁原、金化、杆城所连成的“堪萨斯线”以北作为军事分界线。乔伊的地图上分界线标为黑色,非武装地带的南缘标为蓝色、北缘标为红色,红蓝线之间是20英里,黑线在现接触线以北30至40英里的地方。是一条用来在谈判过程中“讨价还价”的线。乔伊宣称必须以现实为基础讨论问题。战场的现实是以战争的现实为背景的,战争的现实就是联合国军完全掌握朝鲜半岛的制空权和制海权。停火的话谁将获得利益呢?能够封锁北朝鲜沿岸、对北朝鲜境内任意目标进行空袭的是联合国军,因此在停火期间获得安全并回复战斗力的是中朝军队。乔伊强调中朝方面应该也必须在地面上进行一些让步。 “我很吃惊听到阁下所讲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还给我看那张任何人拿红蓝黑三支铅笔就能画出线的地图。”7月28日,谈判开始后,南日滔滔不绝的辩论起来: ——说现实吗?在过去七个月时间里我军有五个月待在三八线南侧,而贵军待在三八线北侧的时间只有两个月而已; ——贵军拥有能避免被全歼的强大力量,那按照你的理论,我们可以要求以洛东江为分界线罗? ——你的狂妄自大的声明是完全没有条理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到这里来的?是为了和平谈判?还是为了寻求扩大战争的借口? “你的理论只能欺骗精神病患者和低能儿!”翻译把南日的发言传达完,联合国代表们的表情都僵住了,双眼冒火,呼吸加速。中朝代表也对南日如此大胆的发言露出了紧张的样子。 “军人必须保持礼仪,另外作为军人,在遭到粗暴言论的威胁时,特别是碰到狂妄的毒舌时,要具有不影响军事判断力的能力。”对温厚的乔伊来说,这个发言是相当强硬的,但乔伊冷然的回应南日道:“请你方保持军人的礼节。我们希望你能够体现出更热心更公正的态度……你的那些威胁言语在我看来也只能威胁精神病人而已!战争的战斗力评价不仅仅只有地面部队,还必须考虑海空军,前不久的对日作战,美国没有一名士兵登陆日本本土就依靠海空军让日本投降了!” 南日反驳道:“你说美国打败了日本,但你忘记了重要一点,让日本投降的首先是朝鲜人民的解放斗争、中国人民的八年抗战和苏联的参战。美国和日本打了三年,在苏联参战给与日本以致命打击之前不是一直没有让日本人投降吗?你能否定这些历史事实吗?”乔伊哑然的看着南日,沉默不语。“我决定不再争论了,很明显他们的历史教科书和我们的不一样。” 谈判停滞了下来。会议每天照开,南日的主张和态度不变,乔伊的态度也不变。进入八月,阳光日盛,越来越热,和气温的上升相对照,谈判的气氛却越来越冷。战场上大雨仍在下着,第8集团军的“潘趣酒大碗”攻击作战仍不能开始。乔伊判断事态比讨论议题阶段前更加恶化,8月4日,向李奇微报告说谈判在第二项议题上出现了破裂。 就在这个8月4日,在开城发生了违反停战谈判协议事项的事件。午饭时间,约一个连的中国军队全副武装从联合国代表的休息驻地前通过。关于谈判会场的警卫问题是这样协定的:会场半径800米范围内不得有武装人员,半径8公里范围内只能配备手枪之类的随身武器。中国军队的行军违反了这两项协定。 乔伊在下午的谈判上向南日提出了抗议,南日表示将进行调查。李奇微接到报告后,针对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金日成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发表了抗议声明,声明表示在得到关于此次事件的满意答复和保障不再发生类似事件的承诺之前,谈判将被中止。乔伊询问东京这个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于强硬时,李奇微答复:“谈判中强硬姿态是必要的,这次我们就表现一下!”李奇微另外指示乔伊,从明日开始可以不用去开城了。第二十五章 国民防卫队事件 305.以牙还牙(第二十五章1) 8月6日晨,中朝方面通过电台广播要求继续进行停战谈判。广播使用了韩语、英语和日语,呼吁联合国代表回到开城。 李奇微决定拒绝中朝方面的呼吁,向华盛顿请求通过广播拒绝的许可。李奇微指出联合国方面询问中国的武装部队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场附近的理由后,中朝方面并没有给出回答。事情已经发生,如果不能说明原因和理由的话,那么就无法防止这种事情不再发生。李奇微考虑不想在含糊不清的状况下继续谈判。 但是,华盛顿判断可以略微妥协。 陆军参谋长科林斯上将回忆说:“冷静的回顾停战谈判,可以注意到双方很多时间里像孩子一样对立,例如比旗子高度等等,造成这个原因的根本是在共产方面,而这边在言行上做出的回应就像被针扎时一样。这次事件,联合国方面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同以后发生的事故以及开枪事件相比,这次仅仅是士兵从眼前走过而已,不知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对方已经表示了遗憾,如果再不依不饶就不是成年人所为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指示李奇微,以将开城地区完全非武装化为条件,答应继续谈判。 李奇微很不满。之前说过,李奇微认为必须要改变眼下这种任由中朝方面“控制”谈判进程的局面,必须在战场上和谈判桌上表现出强硬姿态。特别是这次向金日成和彭德怀提出了抗议,在没有得到回复的情况下却要变现出服软的态度,那不是更把优势地位给了中朝方面吗? 因为是上级的命令,李奇微在8月7日通过电台广播播发了有关继续谈判的声明,但中朝方面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这就是共产方面的做事方式,我向金、彭提了抗议,但他们不承认自己错了,只是一味呼吁继续谈判。听到我们的声明后,又拖时间再才回答,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忘记了最初的事件,只记得是我们提出继续谈判请求的,就是要给世界造成是我们在耍赖一样。”不管李奇微的这个推测对不对,中朝方面在8月9日以金日成和彭德怀的名义发表了希望继续谈判的声明。“……如果贵方确无制造纠纷影响谈判进程的意思,我方将遵守协议不使障碍发生……” 李奇微咬牙切齿起来,这不是分明在说谈判中出现的问题都是联合国方面造成的嘛!在第二天谈判开始之前,李奇微提醒乔伊注意:“我们不能在礼仪上让步,让步就是示弱,你必须要根据他们的表现,使用一些让狡猾的共产主义者能够理解的用语和修辞!”采用以牙还牙式的对抗,放弃使用经过斟酌的优雅的腔调。李奇微感到乔伊在南日的那种痛骂式的发言下还能维持绅士般的忍耐,实在是不能令人满意的。经过五天停顿,停战谈判重新开始,这是第20次会谈。 乔伊背负着李奇微的训令,以首席代表的名义发了言:“联合国代表认为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的讨论可以终止了,我们将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乔伊判断如果讨论这个问题肯定又会被乱骂一通,自己可不想挨骂,干脆点直接宣布不讨论这个问题是最好的选择。看到南日没有立即进行反驳,乔伊接着说道:“我只是转述联合国军的决定,如果你仍要围绕三八线说事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南日闭上了嘴唇,其他中朝代表也都不说话,一动也不动。乔伊拒绝讨论的话,中朝方面也不发言——这就是中朝方面飞态度。 双方的沉默持续了两小时十一分钟。这期间只有一个人动了,就是中朝代表李相朝,他用韩文写了纸条递给了南日。纸片上字很大,被桌子另一侧的李寿荣清楚的看到了,“上面写着‘帝国主义的使者是丧家犬。”李相朝为什么要说联合国军代表是丧家犬呢?这点让人不解。中朝代表们表演着李相朝那种苍蝇爬于脸而不动的演技,向石像般端坐着不动。每个人脸冲着对面的联合国代表,视线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形成了真正的“对峙”,认输的乔伊。 “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么喜欢辩论的对手居然会使用这种态度,我们可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上几个小时,这个活太累人了,能忍那么长时间已经可以了。”乔伊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揉了揉眼睛,提议道:“总之,第二项议题看来是很难讨论下去了,我们先讨论第三项议题,如何?” “昂丹达(不行)!”南日用韩语拒绝了乔伊的提议。 乔伊决定谈判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法子突破,便坚持主张变更议题。“打破僵局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抛开将三八线做为军事分界线这个议题。”而南日则坚持认为中朝方面提出的三八线方案是“公平的妥当的正确的提案”。 乔伊已经倍感厌恶了,他不能理解中朝代表的态度。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为什么要这样拖时间呢?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吗?“我们坐直升机往来于汶山与开城,直升机周围总是围着中朝士兵和市民,我甚至认为因为他们还没有直升机,要等到他们有直升机了再继续会谈呢!”汶山基地的生活是苦闷的,最初,周围安详的田园风光似乎还能象征着“即将到来的和平”,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感慨了。到处是群集的苍蝇,即使喷洒了DDT,又会有新的苍蝇群飞来,根本消灭不了。“到了冬天就没有苍蝇了,我觉得不到冬天谈判是不会有结果的,心里期盼冬天赶快到来吧。” 李奇微得知了8月10日的谈判情况后,更加坚定了要用强硬政策来对付中朝方面的态度。“再给72小时,看他们顽固的态度是否软化,如果他们还不让步,就等于他们用自身的行动宣告谈判的终结……”必须要对此采取措施,李奇微向参谋长联席会议致电称谈判几近于破裂。根据李奇微从谈判开始以来的观察,他并没有期待谈判在一开始就能取得成功,虽然他指示乔伊要忍耐,但对华盛顿方面的建议中一直主张采取强硬政策,8月10日的会谈已经仍李奇微忍无可忍了。 不过华盛顿仍然在要求李奇微保持克制。参谋长联席会议考虑现阶段向中朝方面发最后通牒是不适当的,“即使谈判破裂,不管什么情况都必须要让中朝方面承担这个责任……我们认为三八线问题不会导致谈判破裂,莫斯科和北京需要时间来修正他们的立场……”参谋长联席会议指出“和共产主义者打交道就是这么回事”,“冷静、克制、忍耐、坚持,这是四项原则,联合国代表必须保持这样的原则,这是让对手疲惫、强化联合国立场的原动力。” 读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电报,李奇微耸了耸肩,乔伊读完也无言的摇了摇头。言下之意要靠这四项原则来挨过谈判,如果对手不吃这一套,该怎么办呢?“我不认为他们会关心这些所谓的人格休养上的原则。”李奇微已认定对手“不会礼让”,四项原则对他们来说根本无用。 8月12日谈判开始,南日再次主张以三八线作为军事分解线,“真实是不怕反复的,反复是必要的。” “不幸的是,关于真实,到底是谁的‘真实’更真实呢?双方根本不可能一致。”美陆军《朝鲜战争史》记述道。 话题又转到了“谁说的是真实”的问题上,一场不会有结果的争论开始了。乔伊谨守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指示,以“冷静”的面对南日的骂语、“克制”的面对胡言乱语、“坚持”着自己的主张,“忍耐”地压制住涌上来的反抗冲动。然而到最后,当天的谈判成果变成了:南日说自己的主张是“没有道理的”,乔伊也说自己的主张是“道理不充分”的。但是,就在开城的舌战进行正酣之际,韩国民众的视线却更关注着大邱。 对于停战谈判,以汉城为首的各地都在举行反对谈判的游行,给人的印象是谈判只是美军和中朝军队之间的事情。更令一般市民切实关心的是那几个事件的进展,这些情况正从大邱扩散开来。 事件都是在韩国军队内部发生的,一个是庆尚南道居昌郡神院面苽亭理的枪杀居民事件,还有一个是国民防卫队干部的贪污事件。分别称为“居昌事件”和“国民防卫队事件”。这两件事基本都在当年入春时发生,最初进入公众视线的是“国民防卫队事件”。 1月15日——即中国军队展开正月攻势夺取汉城、麦克阿瑟向华盛顿主张展开强势反攻并北进的时候。在釜山,借用“釜山剧场”的韩国国会会议上,议员李载灐、金从会两人对政府提出了紧急质询。“为了应对国难我们成立了第二国民兵(国民防卫队),但是他们现在徘徊在千里的道路上,忍饥挨饿,破衣烂衫,处于悲惨的状况中,政府为什么不赶紧拿出对策来呢?”议员中间许多人拍手表示支持。关于这个事件,议员们多有耳闻和情报。 去年12月21日,为了应付以人海战术南下的中朝军队,韩国举全国之力予征召了除现役军人、警察、学生之外的17至40岁之间的50万男子组建了国民防卫队。国民防卫队在各地设置了51个教育队,基本是以陆军的模式来组建的。征召的人中许多是大韩青年团的成员,所以干部基本上由青年团成员担任,现役军人很少。由于采用陆军组织,干部们享受将校级别的待遇,青年团主席金润根以司令官的职务被授予陆军准将的军衔。事件就是因为这些突然座上高官的干部侵吞了国民防卫队的预算使得队员食不果腹而暴露的。 国民防卫队干部从建队开始就有计划的私分公款、贪污腐败,而队员们的惨状出乎他们的意料很快就泄露了出去。例如,一月上旬,宪兵司令崔庆禄准将在从东莱的收容所前往大邱的途中,就看到一群异样的士兵,这些士兵抱着席子站在国民学校门口,当崔准将靠近时,谁也没有敬礼,仅仅是用白眼带着反抗的眼神看着他。“军纪这么这样散漫?必须教训教训他们!”崔准将大声喝问他们是哪个部队的指挥官是谁。士兵们对崔准将的喝问毫无反应,不过有一个士兵说要让他看些东西,并带他进了学校——每个教室都有五六个士兵躺在席子上,仔细一看都是饥馑不堪甚至是因病死掉的尸体。“将军,我们是国民防卫队的,入队以来没有发过一粒米、一颗药,我们是向村民乞讨才活下来的。正如您看到的我们的战友正在饿死、冻死和病死。” “国民防卫队?怎么会弄成这样?”崔准将刚刚就任宪兵司令,虽然还不知道国民防卫队组建的事情,但是穿着军装的壮丁在挨饿还是看得出来的。崔准将告诉士兵们他会组织严肃调查然后就离开了,他所看到的国民防卫队的惨状是普遍存在的情况。 曾被召入国民防卫队金海教育队的林快童回忆说:“入队以后发放的东西即不是军装也不是武器,而是两人一条草袋,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就睡在这上面。队长教给我们的不是战斗训练,而是到附近村落寻找食物的要领,上面没有给队里发粮食,给的命令是‘自给’。”洗澡的条件也没有,队员们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恶臭,村民们都称防卫队为“乞讨队”,一闻到臭味就知道队员们来了,赶紧把吃的东西藏了起来。饥饿的队员不断收集村里的情报,一等到有红白喜事就立即出动,“有一家在搞‘还历’,我们去了约50人,家族和参加者闻到我们的味道,吐着逃进了山里,我们把他们准备的食物全部吃掉了,当夜,有四个人因为突然大量进食导致肠道破裂而死掉了。” 釜山的韩国议会上,议员们成立了“二国兵(第二国民兵)非常对策委员会”,要求政府妥善处理。国防部副部长张暻根回答说会尽快拿出对策,议员们一时也就满足了,一般认为会进行国民防卫队的改组、年龄大的遣返回乡、保证民国军的原有兵力等等,但是,1月21日,国民防卫队司令金润根突然召开了记者会,发表了反对议会行动的声明:“百万国民兵正在整编训练中,这是爱国的壮举,而一部分动机不纯分子制造种种流言,实在是太遗憾了。”接着,1月26日,国防部长申性模在国会为金润根进行了辩护:“国民兵的待遇问题虽遭受了议论,在为最后胜利而战斗之时,多少会发生一些突发事态,问题是这些偶然事件被‘第五列’所利用,特别是国会在‘第五列’的策动下而发生动摇,这是不允许的。”这个发言把议员们的动议说成了‘第五列(间谍)’的工作成果。 当时韩国议会的势力帮派是:相对执政的共和俱乐部有40人而言,其他无党派5人、新政同志会70人、民友会20人、民主国民党40人,在野党占有压倒优势。议员们反驳了金润根和申性模的发言,连日要求说明真相,并以议员们自己的所见所闻为“证据”。国民防卫队的普遍惨状、像饿狼般的流窜、走路都会像病人般倒下等等状况在韩国各地都得到了证实。到了二月份,议员们对“国民防卫队事件”的关心程度更高了,其他事情的审议基本停了下来。 宪兵司令崔庆禄向申性模建议进行调查,而申性模却说没有这个必要。有种说法称宪兵司令部管不到国民防卫队,因为国民防卫队是准军队,并不是正规军,严格说来,监管正规军军法的宪兵确实管不到。 二月中旬,正巧碰上李承晚来到大邱住在了知事官邸。宪兵司令部第二处处长尹宇景中校与担任总统警卫的原景武台警察署长金长兴是熟人,就告诉了金长兴相关情况,而大邱市内已经发现了衣衫褴褛的“乞讨兵”。 当李承晚听了金长兴的汇报后,召见了尹宇景详细了解了情况,随后命令申性模和崔庆禄进行特别调查。国民防卫队司令部就在大邱市内的东仁国民学校,崔庆禄回答说马上去拘留司令金润根、副司令尹益宪以及其他干部,到了室外,申性模提醒崔庆禄说:“最好能不要限制金司令的自由,这样调查比较好。”虽说可以理解为是针对将官的礼仪,但多少有些“官官相护”的味道。崔庆禄拘留了尹益宪上校等五人,把金润根软禁在司令部里,展开了调查。 然而调查开始没多久,宪兵司令部的关心和努力就不得不大部分转向了另一个事件——居昌事件。事件是因为一封递交给崔庆禄的匿名信:“请您一定要去一趟居昌郡神院面大岘里!”这封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居昌郡是共产游击队活动很活跃的区域。北朝鲜军南下洛东江被阻击败退后,晋州及马山地区的北朝鲜第6师(方虎山少将)、昌宁方面的北朝鲜第4师(李权武少将)和第2师(崔贤少将)的残兵一直潜伏在智异山、伽倻山一带。这片山岳地带中长城、南原、居昌、光阳、山清、咸阳等地域基本上被北朝鲜游击队控制,韩国方面多少失去了管辖能力。 崔庆禄和幕僚进行了商议,幕僚们一致认为这是游击队想把崔准将引诱出来的圈套,崔庆禄也这么觉得,所以就撇下了这封信。然而,他的桌子上很快又出现了匿名信:“您害怕什么呢?快点去吧,那里发生了重大的事情!”这个人肯定是知道崔准将和幕僚们商议过这件事的人,基本上是宪兵司令部内部的某人投送的,因为商议决定不去居昌郡这件事并没有对外泄露过。 李康大少校收集了现场照片和关系人的供述,报告说现地发生了韩国军队大量屠杀当地住民的事件,卷入这个事件的是韩国第11师9团3营。 韩国第11师(崔德新准将)是和国民防卫队同一时间即去年12月新编的,主要用于扫荡游击队。第11师师部设在南原,第9团团部设在山清,第3营营部设在居昌。二月初,第9团团长吴益庆上校召集各级军官在团部开会,传达了师长崔德新下达的扫荡游击队的“坚壁清野”方针。1营负责咸阳至山清、2营负责顺天至山清、3营负责居昌郡神院面至山清一线地域。指示要求扫荡要按照“坚壁清野”那样彻底。3营的目标神院面属于“未收复”地区,经常有百人规模的游击队出没于村中,有报告说当地住民给予游击队的协助要比给予韩国军队和警察的协助多。因为要扫到这样的地区,3营营长韩东锡少校把团长传达的作战命令具体化成以下残酷的指令:(1)杀光作战区域内的全部通匪住民;(2)烧光共匪据点以及能成为据点的全部房屋;(3)把粮食全部运往安全地点。 3营接到的命令果真是这样的吗?这在以后关于事件的争论中成为了焦点。 2月9日3营受命进驻神院面,因为据报有数百名游击队,韩东锡少校又召集了警察和一个连的青年队(约200人)同行。到了神院面,村里不见一名青壮年男子,只有老人和妇女孩子。韩东锡命警察和青年队屯驻到村里,把全部住民向居昌疏散。由于未见敌人,这样的处置已经算是取得神院面扫荡的成效了。韩东锡根据命令指挥3营向山清方面前进,当夜在离神院面约六公里的地点宿营。晚上八点左右,神院面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很快枪声消失,也没有连络传来,韩东锡判断是游击队进攻了村里的青年队并被击退了。 翌日,3营抵达山清,团长吴益庆对着韩东锡一阵怒骂:“你在干什么?昨天晚上一个连被全歼!立即给我回去!”吴益庆严命“必须按照作战命令实现扫荡”!韩东锡率部回到神院面,村里人影全无,空空荡荡,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异变,以为只是村民被疏散了。但当他看到青年队和警察阵地上约160具散乱的尸体时,立即下令进入高度戒备,当夜,周围的高地烽火连连,游击队的袭击不断。 2月11日晨,3营以阵亡约40人、负伤约100人的代价击退了敌人,敌人遗弃的尸体中发现了当地住民的身影。韩东锡下令搜山,抓到了一些游击队员和约450名住民。经过对住民的审讯得知,九日夜里,住民们作为游击队的内应宴请了屯驻的连队,等聚齐的时候发动了袭击杀死了他们,3营官兵们的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450名村民分别来自神院面所属的中榆里、大岘里、卧龙里等地,3营把他们一起关押在神院国民学校里。情报军官李钟大少尉和居昌警署派来的三名警察加上神院面面长朴英辅等五人对这批住民进行甄别。除去军人、警察、公务员的家属和老人、幼儿,共甄别出“拿武器抵抗的人”、“给敌人送情报和食品的人”、“原先的不稳定分子”等三类共187名嫌疑人。住民中有穿丧服的,一搜发现衣服下面藏有卡宾枪,经过审讯结果,在山里找到了隐藏的武器弹药,又在村里许多房屋的床下发现了地穴,可以说整个村子都是游击队的隐蔽所。 李钟大少校被任命为行刑负责人,2月22日,将通匪村民押到了学校后面的“帕克森岭”,用机枪杀死。“射死后,浇上汽油并点燃了。”这是李钟大的供述,另外村子被烧光,粮食被烧光,“清野”完成。 但是,幸存的村民所描述的情况与上述关系人交代的完不同。被杀死的不是187人,而是五六百人。住民们说,刑场除了“帕克森岭”,还有国民学校东侧的德山里清渊村、大岘里南的吞梁村的山谷里。其中清渊村没有发现被枪杀的住民,而吞梁村发现了遗体。吞梁村的幸存者朴分妊(女)说她和村民并没有在国民学校集中,而是被3营的官兵驱赶到一起,朴分妊和丈夫、母亲一起被赶了出来,她还牵着牛一起走。村民们被带到离村子约400米远的溪谷,谷中已经到了男女村民约百人,男人和女人分开站立。一个像队长模样的军官喊着“军人、警察、青年队家属站出来”并把这些人带离溪谷,然后射击开始了。朴分妊趴在地上,又忍受住了焚烧尸体的火热,在夜里沿着溪谷逃到了山清郡的亲戚家中,这才幸免于难,朴分妊的丈夫、母亲都被杀害了。 整个事件的受害者有多少无法统计,宪兵司令崔庆禄回忆说,派去调查的李康大少校报告说收集有“570多名被烧尸体”的照片。 国会议员慎重穆在二月下旬得知此事,与居昌警署监察主任俞凤淳会面,拿到了“680人的受害者名单”。正确是数字还不清楚,但这个数字明显要比3营情报军官李少尉的“187人”的数字要大得多。慎重穆以居昌郡是选举区为由前往现地,同时联络了以智异山、伽倻山为选区的议员边镇甲、李炳洪、卢企容、朴井圭等人在当地调查有无类似事件的发生。 崔庆禄建议国防部长申性模展开现地调查。国会刚讨论完“国民防卫队事件”,现在“居昌事件”又来了,而且都是严重影响韩国军队威信和声誉的事件,尤其是“居昌事件”更是军队屠杀自己的百姓。必须尽快查明真相,严肃处理,在战争的最紧要关头,军队与国民的向背也许会引发更大的事件……申性模也认为这种直接与军纪相关的事件必须调查清楚,他带着崔庆禄等宪兵部干部以及国防部、陆军本部军官与三月下旬奔赴了现场。 一行人中包括两名女性,国防部女军部部长金贤淑上校和大韩妇女会会长金喆安。他们抵达国民学校后,村民们则聚集在了一起。 在听取了第11师师长崔德新的状况说明后,两名女性留在了学校里,其余人去现场勘查。宪兵司令部第二处处长尹宇景中校负责指挥现场的挖掘,因为尸体掩埋的很浅,挖掘工作很简单,尸体陆续被挖出,其中发现了妇女和儿童的遗体。申性模挥了挥手说了声“够了”,离开了现场。 留在神院国民学校的金贤淑和金喆安一起教村民们唱爱国歌并和他们说话,两人对村子的情况感到非常吃惊。衣衫褴褛,脚上穿的鞋子要么是草鞋要么是木鞋,没有人知道两人教唱的爱国歌谣,也没有人知道“大韩民国”“李承晚总统”这些词语,但是他们却知道金日成这个名字,而且这里没有广播、没有报纸。 勘查结束后,在回去的车中,金贤淑从一行人那里获知处死通匪分子事件是事实,并被告知遗体中包括妇女和儿童。一名军官遗憾的说着“连妇女儿童都和游击队串通”,金贤淑则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我很震惊,这个世上还有如此无知的地方,还有大韩民国统治力不能覆盖的地方。住民之所以协助游击队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其根源是国家的统治没有延及到这里,政府难道没有责任吗?”神院面的村落算得上是“治外之民”,他们没有国家意识,只知道埋头于家与土地上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在对待韩国军队和游击队的态度上,他们和游击队更具有共存关系,而韩国军队则是匆匆而来并让他们弃家疏散,如此一来就决定了民心选择哪一方。虽然能够理解受命扫荡游击队的军队的立场,但其在现地的所作所为确实太缺乏考虑了。金贤淑想起了那些面无表情站在自己面前的村民,悲凉的心情久久不能散去。 国防部长申性模的心里可能也产生了类似金贤淑的感慨,但作为国防部长处于战争的紧要关头,必须撇开这些感想,寻找面对现实的对策。申性模认为事件最好不要公开出去,“国民防卫队事件”和这次的“居昌事件”可以算是“战时的事故”,眼下必须以军队为中心,激励他们取得胜利,如果现在过多的强调“事故”会引起国民的不信任感,严重影响国家的战争行动能力。另外,这种事情如果让援助韩国的美国等国家知道的话就很被动了,会造成各国对韩国军队以及韩国政府丧失信任感。 但是事件还是被公众知道了。国会于3月29日通过决议,派出调查团,内务部、法务部也开始了各自的调查。申性模给国会的报告称这个事件不过是个“扫荡200名共匪事件”,内务部和法务部在受害者的数字上给出的结论分别是300人和500人,在事件的定性上是一致的,定为“杀害良民事件”。 为了进一步展开现场调查,由国会五人、内务部六人、法务部二人、国防部三人组成了联合调查团。各部代表为国会议员金宗顺、内务部庆尚南道分局局长李相龙、法务部汉城高检检事明顺谦、国防部庆尚南道戒严司令部民事部长金宗元上校。金宗元在平壤占领时期任平壤宪兵队队长,曾严厉搜捕共产主义者,市民称之为“白头山之虎”,他接受了申性模的“大事化小”的意图并开展工作。 联合调查团于4月6日前往居昌,没多久,金宗元逼迫第9团团长吴益庆派出部队干扰调查组工作,并称“这是国防部的特别命令”,吴益庆抽出了约40人的侦察中队,由1营营长全日奉少校指挥。金宗元命全少校率队拿着北朝鲜军的自动武器潜伏在神院面的山里,当夜,游击队出现的情报就流传开了,翌日,调查团在山道上调查时,随着吉普车警报器的作响,全少校中队向调查团开了火,警卫立即“应战”,两台吉普车翻入了谷底,过一会几名缠着渗出血水的绷带的伤兵撤了下来。这场实战表演很有效果,调查团成员大部分放弃了神院面的现场调查。金宗元向调查团报告,和游击队的交火中共有“三人阵亡、二十余人负伤”。汉城高检检事明顺谦刚表露出一丝疑问,金宗元气势汹汹的说道:“到釜山去了再说吧,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金宗元的造假工作却起了反作用。 调查团成员早已从住民以及警察那里得知游击队不存在、山里躲的是韩国军队这些情报,其后的调查也是围绕收集造假工作的证据开展的。 美国记者也捕捉到了这些传言,《华盛顿邮报》报道了这件事,巴基斯坦的报纸也进行了报道。而这些外国报道最终导致了国防部长申性模的解任。 韩国国会通过决议派遣调查团调查“居昌事件”是在3月29日,而针对“国民防卫队事件”也成立了特别调查委员会。“居昌事件”调查团是由国防部、内务部、法务部、国会组成的联合调查团,而“国民防卫队事件”调查团的成员全部是议员,成员有严详燮、太完善、柳鸿、白南轼、方万洙、徐珉濠、赵光燮、张洪琰、金命洙、梁炳日、黄炳珪、朴晚元、苏宜奎、李钟荣等15人。这15人分成五组,第一组负责全面调查,第二组负责调查物资采购渠道,第三、四、五组前往各教育对进行现场调查。 此时,宪兵司令部关于“国民防卫队事件”的调查已经结束。崔庆禄在李承晚的特命下,直接拘留了相关人员并进行调查。调查工作由宋孝淳中校指挥的第101宪兵队担任,但宋孝淳只进行了很短时间的调查,就向上交了报告,报告内容如下: ——国民防卫队司令官金润根等干部共截取了约27亿韩元的伙食费等防卫队预算; ——27亿款项中,三分之一交给国防部长申性模作为政治资金,申性模似乎想用这笔资金设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政治团体“新政同志会”并以此来拉拢部分议员; ——另有三分之一作为与官场要人的交际费,还有三分之一则被国民防卫队干部挥霍掉了; ——国民防卫队干部用侵吞掉的公款在大邱郊外成立了糖果厂,并把本来应该发给队员的米用于生产糖果并出售; ——一部分干部涉足金融业并把贪污的钱投在里面,还有在大邱、釜山、马山各地购置了房产; ——所有的文件都由副司令官尹益宪上校经手,他是贪污事件的中心人物; ——司令官金润根截取的款项没有储蓄,全部在大邱市内的饭店“琴湖亭”里大吃大喝掉了;金润根原是青年团的相扑选手,自称“相扑将军”,身躯很肥胖,食量非常大。金润根流着泪交代说:“国民们在忍饥挨饿的时候,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食欲,实在是对不起。” 宪兵司令部在提交报告的同时,建议对国防部长申性模采取“非常措施法”,这部法的最高惩处是死刑。这件事不仅仅是一部分心术不正者的腐化问题,它造成了众多青壮年的牺牲,如果不明确判罚将无法向舆论交待。但是申性模仅仅说了声知道了,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积极姿态。 后来崔庆禄得知国防部有传言说他是在野党份子,妄图推翻李承晚政权。甚至有这样的评论:“不知虎威的小犬”。即使这样崔庆禄仍强硬的要求召开军事法庭,而好不容易召开的军事法庭却使用了只有有期徒刑的《国防警备法》,撤销了对金润根的起诉,对其他被告则轻判了一年半至三年半的徒刑。 国会不服!首先议员们根据新获得的情报,认为贪污金额不止27亿韩元。汉城大学历史系一年级学生洪思量参加了防卫队,以中尉军衔在晋州教育队担任经理课长,他说教育队的下拨预算只有最初的三分之一,而且中间不断被榨取,最终造成士兵的伙食费几乎没有了。陆军本部防卫局人事处是根据防卫队人数为基础做预算的,处长申东雨认为报来的人数明显有水分,不予承认,但一个月后,申东雨便被调到忠清北道戒严司令部去了。得到这样的情报,很容易得出贪污金额大于预算的情况。 另一个令国会议员们愤怒的是军事法庭的量刑过轻。因为朝鲜战争,韩国经济和国民的生活处于极度残酷之中。韩国经济在战前是日本经济的组成部分,太平洋战争后从中分离出来,状况有点像“被母公司抛弃的子公司”。为了独立和自由,这些是必须要忍受的过程,而且还失去了三八线以北的工业力量,朝鲜战争爆发后,基础产业遭受破坏,长期经济计划无法实施。战争经费的扩大引发通货的增发,1950年末,韩国银行给韩国军队的贷款额约为2000亿韩元,给联合国军的贷款额约为1000亿韩元。在调查“国民防卫队事件”和“居昌事件”期间,通货的发行量为“每天15亿韩元”,这些通货都是在日本印刷的。梨子一个1000韩元、修鞋费1000韩元、一双布鞋20000韩元、一双皮鞋18万韩元、洗一件衣服30000韩元、租间房子50万韩元、西装一套80至100万韩元……这是釜山当时的物价。当时美国家庭的平均收入从战前的每年1400美元上升到3000美元水平,而韩国却处于通货膨胀和失业困扰中,家庭基本收入几乎为零。 国民防卫队干部贪污事件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发生的,他们贪污了被征召入伍的市民的伙食费,用来中饱私囊,司令官金润根说贪污的钱都吃掉了,但这个事绝不是金润根个人的“大食罪”就能抵过去的。国会议员们推测国民防卫队贪污的一部分款项流向了国防部官员,一部分军人的纲纪被严重败坏。根据国会调查委员白南轼的报告,国防部派往尚州的巡视员在12天中都在旅馆里作乐,但却向尚州郡厅要求报销120万韩元的经费。 从15人调查委员会成立起,关于国民防卫队队员惨状的报告源源不断。庆尙北道警察局长报告说仅金泉一地就有106名防卫队员死亡,第二国民兵的死亡以“旅行死亡者”的名义记录在案。 调查粮食、预算流程关系的议员柳鸿、苏宜奎、徐珉濠为确认农林部、财务部拨给防卫队的粮食和预算,于4月20日检查了大邱市东仁国民学校的国民防卫队司令部。根据司令部提供的文件与农林部、财务部的数字相比对,完全不能吻合。“需要再多点时间,调查一些其他地方。”议员们听取了防卫队干部的汇报,却没有得到更多的文件。当议员问及糖果工厂的事情时,干部们回答说那其实是生产官兵们携带口粮中的果冻的工厂。来到工厂,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建筑物,只有一些圆桶堆在那里,干部们又说作业主要在市内的分厂内进行,来到分厂后,只看到四个大锅,大概一天能煮十袋米,“记录中一天要消耗250袋,而且为了生产果冻,以每袋25000韩元的价格卖出了4500袋米,再以每袋12万韩元的价格买入糯米,但是没有见到糯米,完全是假账簿。”记录中的250辆卡车的采购实际上只买了20几辆,还有十几辆是借来的。当徐珉濠议员问及司令部的现金情况时,金润根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房间,桌上成捆的500、1000韩元的纸币杂然的堆在那里,“全部有10亿韩元,确实用1亿已经花掉了,应该还剩9亿。”听着金润根的说明,徐珉濠议员更相信了金润根和尹益宪大把大把胡乱挥霍的传闻。金润根要请议员们到饭店吃饭,被拒绝了,随后金润根又搬来了一箱香烟,“里面全是千元钞票,估计有一千万。”徐珉濠当即回绝。这样的调查持续了四天。议员们的调查顺利进行,4月25日,徐珉濠向议会做了中间报告。 在此前一天,4月24日,总统李承晚突然解除了国防部长申性模、内务部长赵炳玉、法务部长金俊渊的职务。据首席秘书崔性狱说,李承晚总统在当天早上出席国务会议时很兴奋,作为他感情激动是的癖好,不时的吹着两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国防部长申性模缺席了会议。李承晚的声音很高亢:“我必须说,我们不能掀起了裙子让外国人看到私处!”他指的是居昌事件被美国等外国报纸报道这件事,之后,李承晚又说“罢免申性模,让赵炳玉辞职”,而金俊渊则自己提出了辞职。金俊渊回忆说,总统表示“政府内部存在派系,内务、法务、国防三部的长官必须辞职”。赵炳玉对仅仅罢免申性模一人表示有异议,金俊渊则用中国秦朝的奸臣赵高来形容申性模。不过结局是赵、金、申三人都被解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