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2号,听我口令,加力燃烧,三、二、一——开始!” 这两名驾驶员同时推进发动机操纵装置,接通了加力燃烧器,将原油倾入他们新式F-110发动机在机尾的喷管内。两架飞机受到双重推力一下子就冲向前,迅速超过了一个马赫。 “翠鸟”飞行小队 “翠鸟,警报,警报,美国人已增速,”“基辅”号发出警告。 “翠鸟4号”在座位上转过身来。他看到“雄猫”式飞机在他后面一英里,一对航空火箭似的东西向他奔来,后面是两道黑烟。阳光将一个座舱盖照得一闪一闪,看起来简直就象火光—— “他们要射击!” “什么?”小队长又看了看反光镜。“没有,没有——保持队形!” “雄猫”式飞机在上方50英尺呼啸而过,它们拖的爆音听起来就象是爆炸声。萨弗罗夫完全按照战斗训练的本能操作,急忙拉回操纵杆,对着飞离的美国战斗机发出四枚导弹。 “3号,你干了什么?”俄国小队长问。 “他们在攻击我们,你没听到吗?”萨弗罗夫不满地说。 “雄猫”式飞机 “他妈的!黑桃小队,你们后面跟着四枚‘环礁’导弹。”“鹰眼”式的指挥员说。 “2号,向右转,”杰克逊命令。“克里斯,开动电子对抗措施。”杰克逊自己猛向左转,桑切斯向右转。 杰克逊后座的雷达截击引导军官按动按钮,开动机上的防卫系统。就在“雄猫”式飞机在空中横滚回避时,从它尾部射出一串曳光弹和气球来,这是红外模拟器或雷达模拟器,用来诱惑跟踪的导弹的。于是这四枚导弹全都对着杰克逊的战斗机而来。 “黑桃2号没事了,黑桃2号没事了。黑桃1号,你后面仍有四枚导弹跟踪,”“鹰眼”式机上的声音说道。 “明白,”杰克逊非常冷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雄猫”式飞机正以每小时800多英里的速度飞行,而且还在加速。他盘算着,不知“环礁”导弹的射程是多少。他的后视雷达警告灯不断地闪着。 “2号,在后面咬着它们!”杰克逊命令道。 “明白,主机。”桑切斯来个跃升上坠倒转,对着想躲避的苏联战斗机俯冲下来。 杰克逊转过头来,看到两枚导弹引导失灵,直冲天空。第三枚被诱发击中一枚曳光弹,无害地爆炸了。第四枚的红外导引头则一直追着黑桃1号发光的尾喷管,直穿过去。导弹击中了黑桃1号右侧的尾翼。 冲撞力把战斗机掀得完全失去控制。导弹炸开含硼表面时,爆炸力大部分在空中消耗掉了。但右尾翼已被完全炸掉,右侧的稳定器也一起完了..左尾翼上全被碎片打成了洞,而且从后面打穿了座舱盖,击中克里斯琴森的飞行盔。右发动机的火警信号灯立即亮了起来。 杰克逊从机内电话上听到了呼呼声,立即把右边发动机的开关都关上,并打开机内灭火器。然后,他把还在大力燃烧的左舷发动机切断。此时,这架“雄猫”式飞机呈反螺旋飞行,变几何形双翼向外转变角度,成为低速布局,这使杰克逊可以控制副翼,于是他迅速使飞机回到正常姿态。现在他的高度是4,000英尺。时间紧迫。 “好啦,宝贝,”他高兴地说,猛地加大油门,又可以进行空气动力操纵了。但这位前试飞员用劲过猛,飞机翻了两个滚后才保持住水平飞行。“好家伙!克里斯,你没事吧!” 没有回声。他没法回头四顾,因为后面还有四架敌机在紧追不舍。 “黑桃2号,我是主机。” “明白,主机。”桑切斯已瞄准了那四架“锻工”式飞机。它们刚刚向他的指挥官开了火。 “蜂鸟1号” “蜂鸟1号”上的指挥员正在迅速思考着。“锻工”式飞机保持着队形,无线电线路上全是俄国人在谈话。 “黑桃2号,我是蜂鸟1号。退出战斗,重复一遍,退出战斗,不要开火,重复一遍,不要开火。请回答。黑桃2号,黑桃1号在你9点钟的方向上,在你下方2,000英尺处。”这个军官骂了一声,看了看同他一起工作的一个士兵。 “太快了,先生,真他妈的太快了。我们录下了这些俄国佬的谈话。我听不懂,但听起来象是‘基辅’号乱作一团了。” “不光是他们,”那个指挥员说,心里也拿不准让黑桃2号退出战斗是不是对,黑桃2号肯定不认为这样做是对的。 “雄猫”式飞机 桑切斯顿时一怔,颇为惊讶。“明白,退出战斗。”他把拇指松开揿纽。“见他妈的鬼!”他把操纵杆往回一扳,飞机猛地翻了个斤斗。“主机,你在哪里?” 桑切斯的战斗机飞到了杰克逊的下面,慢慢地盘旋着,检查着机外损坏的情况。 “火灭了,机长。右舵和稳定器全完了。左侧尾翼——他妈的,通孔啦。可是看起来应该还连在一起。等一等,克里斯倒下了,机长。你可以同他讲上话吗?” “不能,我已试过。返航吧。” 桑切斯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把这些“锻工”式飞机全都在空中击毁,他那四枚导弹要干起来,轻而易举。但是,他也同大多数驾驶员一样,有高度的纪律性。 “明白,主机。” “黑桃1号,我是蜂鸟1号,谈淡你的情况,请回答。” “蜂鸟l号,如果不再掉什么玩意儿,我能对付得了。请让他们准备好医生,克里斯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 用了一小时才飞回“肯尼迪”号。杰克逊的战斗机摇摇晃晃,完全不能保持飞行姿态,他不得不随时进行调整。桑切斯报告说后座舱有些动静,杰克逊满心希望,可能只是内部电话掉下来。 桑切斯奉令先着陆,然后这片甲板就可以全留着等杰克逊中校了。最后快着地时,那架“雄猫”式飞机简直难以驾驭。驾驶员奋力控制,还是重重地碰到了甲板面,撞到了一号钢丝网上,右侧的起落架立即散架,这架3,000万美元的战斗机向旁一滑,直滑到竖起的栏杆上。上百人拿着灭火器从四面八方奔往现场。 座舱盖靠紧急液压动力打开。杰克逊解开带子,不顾一切地走过去扶他的后坐飞行员。他们是多年的契友啊。 克里斯还活着,可是飞行衣的前襟上好像拨溅了一夸脱血。先到的海军卫生兵给他脱去头盔时,看到他头上还在喷血。后一个卫生兵推开杰克逊,给这个受伤的飞行员缚上了一个领圈。他们把克里斯琴森轻轻地抬起放上担架,跑向司令塔。杰克逊犹豫了一下就马上跟了上去。 诺福克海军医疗中心 海军医务部队的兰德尔?泰特上校走过通道去会见俄国人。他看起来要年轻些,不象有45岁,因为他满头黑发,一根灰发也没有。他是摩门教徒,就学于布里格姆?扬大学和斯坦福医科学院。他加入海军是因为他不愿整天蹲在沃萨奇山脚的办公室里,而想多看看世界。今天他已如愿以偿。不过,他还一直避而不干任何迹近外交职责之事。自他当上了贝塞斯达海军医疗中心内科主任后,他知道没法逃避这种事情了。他是几小时前刚飞抵诺福克来处理这桩事件的。俄国人驱车到来,他们可是不慌不忙。 “早上好,先生们。我是泰特医生。”他同他们一一握手,带他们进来的上尉走回电梯。 “伊万诺夫医生。”最矮的那个人说。“我是大使馆的大夫。” “斯米尔诺夫上校。”泰特知道他是助理海军武官,是个职业情报官员。在直升机上,五角大楼的一位情报官员已向他介绍了情况。这位情报官员此刻正在医院的军营食品店喝咖啡呢。 “医生,我是瓦西列?佩奇金,大使馆二等秘书。”此人是个克格勃的高级官员,披着外交宫外衣的“合法”间谍,“可以看看我们的那个人吗?” “当然。请随我来。”泰特领他们走下走廊。他已连续干了20小时。作为贝塞斯达的业务主任,这是他的业务范围。他得适应各种艰苦的情况,首先,作为医生,得学会怎样不睡觉。 这整个一层楼都是为重病号设计的,在建造诺福克海军医疗中心时就想到了战争伤亡的问题。三号病号特级护理组是间25平方英尺的房子,只在走廊这面的墙上开了窗子,窗帘都已打开。一共有四张床,只有一张床上有人。躺在里边的这个年轻人几乎被全部裹住。氧气面具罩在脸上,看到的只是厚厚的一头麦黄色乱发,身体其他部分完全被包着。床旁是一个静脉注射架,两瓶流液合成一管一直通到被单下。一个护士象泰特一样,穿着外科绿色工作服,站在床脚头。她的碧蓝色眼睛盯着病人头上的心电图描记器读数,不时低下头来在病历图表上作记号。离病床较远处有一架机器,干什么用的一下子还看不出来。病人已失去知觉。 “他的情况?”伊万诺夫问。 “很危急,”泰特回答。“他能活着到这里简直是个奇迹。他在水中至少呆了12个小时,可能更长,也许有20个小时。他当时只穿了件橡皮的海上救生服,周围是那样的气候和水温,按理,他是活不下来的。刚入院时他的体温是摄氏23.8度。”泰特摇了摇头。“医学文献里我看过体温过低的病例,但这是我亲眼见到的最低的一例。” “预后怎么样?”伊万诺夫向房间里看了看。 泰特耸耸肩。“难说,可能是50对50,也可能不是。他还处于完全休克状态。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从这里你看不到,但是他体格很壮,象个田径运动员。他的心脏特别好,大概就是凭着这个才活到我们这儿的吧。我们现在已大致控制住了体温过低的现象。问题是,体温下降时,许多器官都会跟着出问题。我们不得不单独地而又相互联系地努力卫护全身上下的各种机体组织,防止其本身防卫能力遭到破坏。如果说有什么会使他死亡的话,那就是这个休克。我们一直给他用电解液治疗,这是正常的作法。但是他一直处于死亡线上,已有好几天了,至少我——” 泰特抬头一看,另有一人正从大厅走过来。他看起来比泰特年轻,个头高些,绿色工作服外套了件实验室白衣。他拿着一张金属图表。 “先生们,这位是上尉医生唐姆森,他负责治疗这个病人。是他接受你们这位士兵入院的。杰米,现在情况怎样?” “痰化验后表明是肺炎。不是好消息。更坏的是血液构成一点没有好转,白血球计数在下降。” “好极了。”泰特靠着窗暗自想道。 “这是从血液化验机上拿下来的单子。”詹姆森递过那张图表。 “我可以看看吗?”伊万诺夫走了过来。 “当然。”泰特举着那张图表好让大家都能看见。伊万诺夫从来没用过计算机控制的化验机,看了好几秒钟才看出了头绪。 “情况不好。” “一点也不好。”泰特表示同意。 “我们得首先对付肺炎,不好办啊。”詹姆森说。“这年轻人身上哪儿都出了问题。如果肺炎真要是好不了……”他摇了摇头。 “用凯弗林呢?”泰特问。 “是,”詹姆森从口袋里取出个小药水瓶来。“只要他受得了。据我猜测,他落入水以前就已患有轻度肺炎。我听说在俄国一直有发生抗青霉素菌株的情况。你们那里常用青霉素,是吗?”詹姆森低头看着伊万诺夫。 “是的。这个凯弗林是什么?” “是种高级药品,一种合成抗菌素,对抗菌株很起作用。” “现在就用,杰米。”泰特下令。 詹姆森绕过拐角走进病房。他将抗菌素注入一个100cc的静脉注射瓶内,挂在架上。 “他多年轻啊,”伊万诺夫说。“一开始就由他负责治疗我们那个士兵的?” “他叫艾伯特?詹姆森.我们叫他杰米,29岁,哈佛大学毕业,班上第三名。毕业后就来我们这里。他在内科和病毒学方面有教育管理委员会的证书。相当不错。”泰特忽然感到,同俄国人打交道很不自在。他受的教育和在海军服役时期学到的都是说这些人是敌人。这没关系。几年前,他曾宣过誓,对待病人要一视同仁。他们相信这点吗?他们是不是认为,因为这个士兵是俄国人,他会让他死去?“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在尽最大努力来治疗你们的士兵,不惜任何代价。如果有办法把他活着送还你们,我们一定设法办到。但是我现在不能作出任何保证。” 这些苏联人明白这点。佩奇金在等待莫斯科的指示,同时,他已查过泰特的情况,发现他虽然是个宗教狂,但却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医生,是政府部门中的一个佼佼者。 “他说了什么没有?”佩奇金随便问了一声。 “没有,我来后一直没有。杰米说,他们给他暖和过来后,他处于半苏醒状态时,嘴里曾咕哝了几分钟,当然,我们给录了下来,请一个会讲俄语的军官听。好象是关于一个褐色眼睛的女孩什么的,没有什么意思。大概是他的心上人吧——他长得挺漂亮,大概老家有个女朋友。讲的很不连贯。象他这种情况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能听听录音吗?”佩奇金说。 “当然可以。我让他们送来。” 詹姆森绕过拐角走了过来。“办好了。每六小时输一克凯弗林,希望能起作用。” “他的手脚怎么样?”斯米尔诺夫问道。这位上校懂得一些有关冻伤的知识。 “那个我们倒不担心。”詹姆森回答说。“我们给他把手指、脚趾全都包上了棉花,以防浸坏。如果过两天他能活下来,会出现庖疹,可能还会损坏一些什么组织,但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问题。你们知道他的名字吗?”佩奇金迅速地转回头去。“他来到时身上没戴任何身份证明牌,衣服上也没有舰名。没有钱包,没有身份证,口袋里连一个硬币也没有。这对给他开始诊治倒是无所谓的,但是,如果能看到他的病历,我会心里踏实些。如果能知道他对什么过敏或还有什么潜在病情,那就好了。我们不希望他因为对药物过敏而陷入休克。” “他穿的是什么?”斯米尔诺夫问道。 “橡皮的海上救生服,”詹姆森答道。“感谢上帝,找到他的那些人没给他脱下来。他一到,我马上给割开拿下来。里面是衬衫、裤子、手绢。你们的人不戴身份证明牌吗?” “戴,”斯米尔诺夫回答。“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我是听说的,那纯属运气。一艘驱逐舰的一架直升机巡逻时发现他在水中。他们机上没有救援器具,只好用海水染色剂在那个地方作了记号然后回舰。一个帆缆军士长自告奋勇去找他。他们把他和一个救生筏筒装上了直升机飞了回去。驱逐舰急忙向南随行。军士长先将救生筏踢下去,然后自己对着筒子跳下去。倒霉的是他把两条腿都摔坏了,但他还是千方百计地把你们那个士兵拉进了救生筏。一小时后,驱逐舰把他们救了上去,然后直接用飞机送到这里。” “你们那个士兵的情况怎样?” “他会好的。左腿情况不是太坏,右腿胫骨碎得很厉害,”詹姆森继续说。“得几个月才能好呢。暂时跳不成舞啦。” 俄国人认为,这些美国人是有意把他们士兵的身份标志除去的。唐姆森和泰特则怀疑这个人可能想叛逃而是自己把身份标志搞掉的。他脖子上有一条红的印痕,说明曾用劲扯掉什么。 “如果允许,”斯米尔诺夫说,“我想看看你们的士兵,当面道谢。” “当然允许,上校,”泰特点点头。“你真周到。” “他一定是个勇敢的士兵。” “水兵尽份内责任罢了。你们的士兵也会这样做的。”泰勒心中却想,这可就难说了。“先生们,我们之间有分歧,但是海水却不管这些。大海——嗯,她可不管我们悬的是什么国旗,一律吞没。” 佩奇金回过头来,透过窗子使劲看,想看清病人的脸。 “我们能看看他的衣物吗?”他问。 “当然。不过也看不出什么。他是个厨师。我们只知道这点。”詹姆森说。 “厨师?”佩奇金转过身来。 “监听录音带的军官——显然,他是位情报官员,对不对?他看到他衬衫上的号码后说,这是厨师的号码。”三个数字表明这个病人曾是港内值勤人员,而他的战斗岗位是损害防控。詹姆森不懂,俄国人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士兵都编上号码。难道是为了确定他们不可越职吗?他注意到,佩奇金的头快碰到玻璃窗格上了。 “伊万诺夫医生,你是不是想亲自照料一下这个病人?”泰特问。 “允许吗?” “允许。” “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佩奇金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同他谈话?” “出院?”詹姆森弹了下手指,“先生,要他不到一个月就出院唯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放在救护箱里。至于是否能恢复知觉,那谁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可是个重病号啊!” “可是我们必须同他谈话!”这个克格勃人员不满地说。 泰特不得不冲着他说:“佩奇金先生,我懂得你的心情,想同你们的士兵交谈一下——但是,他现在是我的病人,有碍于他的治疗和康复的任何事情,我们都不会去干,再说一遍,决不会去干。我是奉命飞到这里来处理这件事的,他们告诉我这是白宫的命令。嗯,詹姆森医生和伊万诺夫医生将会协助我,这很好,不过,这个病人现在由我负责,而我的任务就是要使他活着、健康地走出这所医院,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你们在这里会受到欢迎照顾的,只是这里由我说了算。”泰特停了一下,外交可不是他的擅长。“告诉你们,你们想轮流坐守在旁边,我没意见。但是你们必须遵守规定。就是说,先得洗干净,换上消毒衣,听从值班护士的吩咐。够公平的了吧?” 佩奇金点了点头,心里想,美国医生认为他们就是上帝。 詹姆森正在忙于仔细查看血液化验机出的结果,没理会刚才说的那一套。“先生们,可以告诉我们他在哪一类潜艇上吗?” “不能。”佩奇金马上项了一句。 “杰米,你在想什么?” “白血球计数下降,还有其他一些指标,都表明他受到了辐射。体温过低会掩盖严重的症状。”詹姆森突然盯着苏联人。“先生们,我们必须知道,他是不是在一艘核潜艇上?” “是的。”斯米尔诺夫回答,“他是在一艘核动力潜艇上。” “杰米,把他的衣服拿到放射科,让他们检查一下扣子、拉练,还有任何金属的物体,证实一下是否已受沾染。” “是。”詹姆森去拿病人的衣物。 “我们可以参加吗?”斯米尔诺夫问。 “可以,先生,”泰特答复他们,心想,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这个小伙子不得不离开一艘核潜艇,不是吗?这些人为什么不把这事立即告诉他呢?难道他们不想让小伙子痊愈吗? 佩奇金在考虑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他是从一艘核动力潜艇上下来的吗?当然——他一直想让斯米尔诺夫装着漏嘴说出这个人是从一艘导弹潜艇上落水的。他们想用这个受辐射污染的事来搅混这个问题。这对病人不会有伤害,倒可给他的的阶级敌人制造点混乱。很聪明,他一直认为美国人很聪明。他一小时后就该向大使馆报告了——报告什么呢?他怎么才能知道这个水兵是谁呢? 诺福克海军舰船修造厂 美国“伊?艾伦”号导弹潜艇韶华已逝,行将走完它的历程。它于1961年服役,载着海上发射的“北极星”弹道导弹,在茫茫不见太阳的海域中无休止地进行巡逻,为全艇官兵和国家服务了20多年,现在已达到投票年龄了。而这对潜艇来说,则意味着很老了。它的导弹管已经装满了压舱物,几个月以前就封上了。在五角大楼的官僚们讨论它的未来期间,它身边只剩了一个象征性的维修队。有人曾谈到用复杂的巡航导弹系统把它改造成象俄国新“奥靳卡”级那样的核动力导弹潜艇,但最后认为那样做耗资太大。“伊?艾伦”号的工艺是20多年前的老工艺。它的S5W反应堆年头太久了,无法再用。几十亿个中子核辐射曾轰击过它的金属密闭壳及内部装置。最近的试验分析表明,金属的特性已因过时而变质,变得极度脆弱易损。整个系统顶多再能用三年,换新的反应堆耗费太大。“伊?艾伦”号巳衰老,注定要完蛋了。 维修队是由它的最后一个作业班组成的,主要是些即将退休的老把式,掺上一些需要学习维修技术的小青年。“伊?艾伦”号作教学之用还是满可以的,特别是用来学习维修,因为它的许多设备都已陈旧而不能利用了。 加勒里将军那天一早就登上这艘潜艇。军士长们都认为这种情况特别不妙。许多年前,他曾是它的第一任舰长,每当舰艇要报废之前,舰队司令们总要来看看他们早年指挥过的舰艇。他认出了一些老军士长,问他们这艘潜艇还有没有可用之处。对一个爱它的士兵来说,军士长们做了肯定的答复。一艘潜艇在水手们的眼中不光是一部机器。在同一个舰船修造厂,按同样的设计图,由同样的一批人建造的一百条舰船中,每一条都有自己的特性——说实话,大多数是些不好对付的特性。但是,当它的水手们熟悉掌握了这些特性后,每每谈及时,特别是在回忆时,都是很动感情的。加勒里将军在“伊?艾伦”号上从头至尾走了一遍,停下来用他那患了关节炎而骨节肿大的双手抚摸着他曾使用过的潜望镜,他曾用它来证实在这钢体之外确实还存在二个世界,还难得地用它来策划对追逐他潜艇的舰只或路过的油船进行“攻击”,不过这些都是演习。他在“伊?艾伦”号上当过三年舰长,曾交替使用自己和其他军官的水兵,设法驶出了苏格兰霍利湾。他心中想,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视野多么开阔,比坐在办公室看着一群没精打采的助手跑来跑去强多了。这是海军的老章程,要么升上去,要么离开。当你真正熟悉掌握了而且真正爱上了某件东西时,那件东西也就离开了你。这有助于锻炼组织意识。你得把位子让给后来的年轻人——但是,天哪!要是能再年轻起来,指挥一艘新舰该有多好啊。而现在,他只有这个机会,对诺福克的这个光秃秃的老家伙作一次礼节性访问,看上几小时。 会干好的,加勒里知道。它会出色地完成使命的。他曾希望他的战舰不是这样的结局,但是,当你面对现实时,一艘战舰得到体面结局的情况是极为少有的。纳尔逊的“胜利”号,即在波士顿海港的“宪法”号,是唯一得以保存下来的战舰,受到了荣誉待遇。大多数战舰都被作为目标给击沉,或是被拆散后制作剃刀刀片。“伊?艾伦”号要为一个目的去殉职。一个难以想象的目的,也许真是可以实现的目的。当他转回大西洋潜艇司令部时,他心里在想。 两个小时以后,一辆卡车开进了“伊?艾伦”号停泊的船坞。当时值勤的军需长注意到,这辆卡车来自欧欣阿纳海军一级航空站。他心想,奇怪。更奇怪的是,走出来的那个军官既没有佩戴海军徽章,也没有佩戴空军徽章。他首先向军官们敬了个礼,然后向值勤军需长敬了个礼。此时,另两名军官正在发动机舱监督修理工作。这位从海军一级航空站来的军官跟着给手下的人员安排任务,让他们通过甲板舱口把四枚形似弹头的物体装上潜艇。这些东西很大,刚刚能通过鱼雷舱和弹射舱的舱口,努力了一番才把它们放好。然后把它们放在塑料集装托板上,再用金属带扎稳。电工长看着年轻土兵干着这项呆板工作,心里动了一下,这些东西莫非是炸弹。但是又不象,它们太轻了,显然是普通的金属片制成的。过了一小时,又来了—辆卡车,上面装着一只加压水箱。潜艇上的人员都已撤离,艇内已小心地通了风换了气。接着,三名士兵将管子分别插入这四个物体。完毕后,他们再次为艇体通风换气,并在每个物体附近留下侦毒器。此时,在场的水兵们才注意到,他们的船坞和隔壁的一个船坞全都由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把守着,防止任何人走过来看“伊?艾伦”号艇上的动静。 等装好了,或者说填好了,不管是什么吧,总之,一切都完成后,一位军士长又到底下过细地检查了金属片。他在小纸本上写下了模印的首字母缩略词PPB76A/J6713。文书军士长查了查目录看是代表什么,他很不喜欢查到的东西——PavePatBlue76,这是一种炸弹,而“伊?艾伦”号上竟放上了四枚。它曾经装载过爆炸力强大的导弹弹头,这次的炸弹虽然没那么大的爆炸力,但水兵们都认为,大有不祥之兆。没有人下令,但是大家都会意,于是吸烟信号灯熄灭了。 加勒里不多会儿就回来了,同资深的水兵都分别谈了话。年轻的水兵则各自带着装备被送上了岸,并且被告诫说,他们对外要说没有看见、感到、听到,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注意到“伊?艾伦”号上有什么异常情形。这艘潜艇的通海阀将被打开送入海中沉没。就是这些。华盛顿做出的某种政治决定——如果你胆敢将这件事告诉什么人,别忘了,正如有人说过的,你得在麦克默多海峡值勤20年。 感谢文森特?加勒里让诸位老军士长都留在了舰上。一方面是为了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同这个老相识巡航一番,向这位朋友告别。而更多的原因是,加勒里说了,这样做是很重要的,这些老把式们都记得,他的话曾是很有权威的。 日落时,军官们都集合起来。最低的军衔是海军少校。两名四杠海军上校同三名老军士长负责反应堆,还有两名四杠上校负责导航,两名海军中校负责电子仪器。其余的人都将各就各位来处理操作一艘复杂战舰所需的各种专业工作。艇上人员总共不到正常定额的1/4,这可能会引起老军土长们的反对。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些军官的经验考虑在内。 一名军官将掌握水平舵,军需长听后大为震惊。他同电工长谈了此事,电工长却不以为然。他说,毕竟真正开心的还是驾驶舰艇,而军官们只能在新伦敦才能驾驶。等舰艇开出后,他们要干的就是来回走走,象煞有介事的样子。是这样,军需长同意这种看法。可是他们掌握得了吗?如果掌握不了,电工长认为,他们将接管过来——军士长的任务不就是保护军官们不弄错吗?接着他们心平气和地辩论起谁该当轮机官。这两个人经验相当,资历也相同。 23时45分,美国“伊?艾伦”号最后一次出航了。没有拖轮帮忙,舰长热练地缓缓转动着发动机,将它驶离了船坞,沿直线而行。军需长叹服了。他以前曾同舰长一起服役过,那是在“飞鱼”号上和“威尔?罗杰斯”号上。后来他对他的铺友说,“没有用拖轮,什么也没有用。”“那个老家伙还真有一手。”一小时后,他们已驶过弗吉尼亚角,并准备下潜。十分钟后,他们已经无影无踪了。在水下1-1-0航道上,这个由军官和军士长组成的小班子,在人手缺少的情况下驾驶着他们的老潜艇,进入了规定的路线。“伊?艾伦”号象战士一样做出了响应,以12节的速度行驶着;机械虽巳陈旧,但却无声无息地行驶着。第十—天 12月13日星期一 A-10“霹雳”式战斗机 这比驾驶DC-9飞机开心多了。安迪?理查森少校驾驶DC-9飞过l万多小时,而驾驶A-10“霹雳Ⅱ”式强击战斗机却只有600来个小时,但他非常喜欢驾驶这种小型的双发动机飞机。他属于马里兰空军国民卫队第175战术战斗机大队。他的中队的飞机通常是从巴尔的摩东面一个小型军用机场起飞。但两天前,当他的机组组成后,第175大队和其他六支国民警卫后备空军大队一齐往战略空军司令部所属缅因州洛林空军基地集合。这个基地在此之前早已忙个不停了。理查森和他的四机小队午夜起飞,半小时之前刚在l,000英里外的大西洋上空加了油;眼下正以400节的速度在100英尺的高度贴着黑黑的水面飞行。 在这四架战斗机后面100英里处,90架飞机正在3万英尺的高空跟随飞行。在俄国人看来,这很象是一次重大进攻,是一批正在执行一项重要攻击任务的武装战术战斗机机群。事实上的确如此,不过这也是一场佯攻,真正的任务由低空飞行的四机小队执行。 理查森喜爱A-10飞机。驾驶过它的飞行员挖苦但又亲昵地管它叫“野猪”,或干脆叫它“公猪”。为了抢速度和动作灵活,差不多所有的战术战斗机都有漂亮的外型。“公猪”可不是这样。它也许是美国空军造出来的最难看的飞机了。双舵机尾下悬挂着两台涡轮风扇发动机,象是添加上去的。这是倒退到30年代的设计样式。为给笨重的起落架留出空间,直板板的双翼不带一点后掠角,甚至中部还弯拱着。机翼下部有不少可以放置军械的支点,主要的武器是专为对付苏式坦克而在机身内设计的GAU-8型30毫米旋转式机关炮。 为了执行今夜的飞行任务,理查森飞行小队为飞机上的“复仇者”机关炮装足了贫化铀炮弹,还多带了两枚反坦克武器“岩眼”式集束榴霰弹。夜间低空导航与红外瞄准器安装在机腹上。除一处外,所有装备武器的地方都挂上了油箱。 在国民警卫队中,第175大队是第一批装备了夜间低空导航与红外瞄准器的。这是一种由电子系统和光学系统合成的小型导航瞄准器,能使“公猪”夜间超低空飞行搜索时看清目标,并在风挡上设计有平视显示器。这样,夜间飞行就变得如同白昼一样,因此这次飞行任务也就说不上有什么危险了。紧挨着导航瞄准器的,还有个更小的装置。它的作用同机关炮的炮弹和“岩眼”榴霰弹都不一样,它是专门要在今夜派用场的。 这次飞行到底有多大危险,理查森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喜欢危险的飞行。三个同事中有两个和他一样,都是民航驾驶员,另外那个同事过去干过喷撒农药的行当。四个人在低空飞行方面都具有丰富实践经验。因此,这项任务由他们四个人搭档,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名诲军军官花了一个多小时作了情况介绍。他们将对苏联海军进行一次查看。理查森从报纸上得知俄国人要搞什么名堂:当他从情况介绍中听到俄国人派舰队到离美国海岸这么近的地方进行故意挑衅时,他对俄国人的胆大妄为感到震惊。令他愤怒的是,俄国人一架蹩脚的小型日间战斗机昨天竟向一架美国“雄猫”式海军飞机开了火,险些要了一名军官的命。然而,海军却无动于衷,毫无反应,理查森对此感到不解。“萨拉托加”号上的航空大队的大多数飞机都停在洛林基地的水泥跑道上,旁边是B-52袭炸机、A-6E“入侵者”式战斗机和F-18“大黄蜂”式战斗机,离它们几英尺远的地方停放着军械车。理查森想,他的任务恐怕只是个开头,是个非常微妙的头一步!等俄国人紧盯着在萨姆导弹射程边缘处飞行的正要进行重大进攻的机群时,他的四机小队将一下子冲进他们的雷达探测范围之内,从俄国舰队的旗舰——核动力作战巡洋舰“基洛夫”号上飞掠而过,给他们传送个信息。 没有想到的是,这项任务交给了国民警卫队。眼下在东海岸,调动了近1000架战术飞机,其中大约1/3是这样那样的后备役军人。理查森猜想,这就是信息的一部分吧。让第二线飞行员参与一项非常艰巨的战术作战行动,而正规空军中队却在洛林、麦圭尔、多佛和皮斯以及从弗吉尼亚州到缅因州的几个其他基地上,加足了油,了解了情况,准备就绪,在跑道上待命。将近1,000架飞机呀!理查森笑了。可找不到那么多的目标啊。 “前锋主机,我是哨兵-三角洲。目标的方位是0-4-8,距离50英里。航向1-8-5,航速20。” 理查森没有用加密无线电报告收到了通讯联络。这次飞行是处在发射控制之下的,稍有一点电子干扰就会惊动苏联人。目标跟踪雷达也被关掉了,只有无源红外与微光电视传感器在工作着。理查森迅速朝左右望了望,心里思忖着,第二线飞行员,见鬼去吧!小队里每个人至少都已飞行了4,000小时,超过大多数正规飞行员,也超过大多数宇航员。他们的飞机是由那些喜爱修理飞机的人维修的。事实上,理查森中队飞机的常备率比任何正规空军中队都要好,而且事故要比那些在英国和韩国驾驶“野猪”的好卖弄的新手要少。他们会让俄国佬瞧一瞧的。 理查森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肯定要比每天驾驶着DC-9为美国空军往返于华盛顿到普罗维登斯和哈特福德之间有意思多了!理查森曾是一名空军战斗机驾驶员。他在八年前离开了军队,因为他向往高薪水,一心追求商业航空公司飞行员浮华的生活方式,他没有赶上去越南,而商业飞行也用不上他的那种飞行技术,超低空掠飞的激动场面更是无从谈起。 据他所知,“公猪”从未用来执行过海上攻击任务。这又是一部分信息。“公猪”将出色地完成任务,这是不足为怪的。它的反坦克武器能有效地对付舰艇。炮弹和“岩眼”式集束炸弹是专为穿透装甲坦克设计的。所以,用它们来对付薄壳的战舰,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只可惜现在不是要真动手,而现在差不多该是有人出来教训伊凡一顿的时候了。 机上威胁信号接收器上显现出雷达传感器发出的闪光,这是短波段雷达,很可能是用来进行水面搜索的,它的功率不大,还收不到回波。苏联目前还没有空中雷达平台,由于地表的弯突,他们的舰载雷达发射器作用就受到了限制。雷达波束刚从理查森头上掠过,他巳接触到模糊的边缘波。如果是在50英尺而不是100英尺的高度飞行,他们会更有把握不被发现,但是,命令没有让他们飞50英尺。 “前锋小队,我是哨兵-三角洲。疏开队形后插上去!”机载雷达与控制系统发出了命令。 A-10战斗机从几英尺的间距疏散开,组成间距为数英里的攻击队形。命令是要他们疏散后相互保持30英里的距离。大约过了四分钟,理查森核对了一下他的数字表。“前锋”小队准时到达。在他们后面,这次重大进攻机群中的“鬼怪”式和“海盗”式战斗机马上就要掉过头来向着苏联人飞过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该很快就会看到苏联人了…… 平视显示器显现出投影地平线上有几个小凸起,这是外线护航的U级和S级驱逐舰。那位介绍情况的海军军官给他们看过这些战舰的轮廓和照片。 “嘟嘟!”威胁信号接收器叫了起来。X波段导弹制导雷达的波束刚从理查森的飞机上方掠过,但没发现目标;现在雷达正在对目标再次进行探测。理查森打开电子对抗干扰器。现在离驱逐舰只有五英里了。40秒。伙计们,别出声。他在心里说。 理查森操纵着飞机开始猛烈地急转弯飞行,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让人看不出规律。这只是开个玩笑,但要让伊凡不得安宁。如果真要动起手来,等一阵子密集的反雷达导弹发射出去后,他的“公猪”就会紧随着猛扑上去,同时“野鼬鼠”式飞机也将加入混战,协助摧毁苏联的导弹控制系统。说时迟,那时快。一艘担任掩护的驱逐舰隐隐出现在理查森飞机的航向上,他推起方向舵,在距驱逐舰1/4英里处飞了过去。离“基洛夫”号还有两英里,还有18秒钟了。 平视显示器上影象越来越清晰了。“基洛夫”号的桅杆、烟囱和雷达组成的金字塔状图影占满了显示器。看得见巡洋舰上闪闪的信号灯了。理查森继续向右转舵。他们应该在距离巡洋舰300码的地方飞过。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他驾驶的“公猪”要从舰首掠过,其他三架分别从舰尾和舰身两侧掠过。他不想飞得太近。理查森少校作了检查,看看炸弹和机关炮的控制器是否都在保险位置上。忘乎所以,那可就太愚蠢了。在一场真的攻击中,大概就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扣动扳机开炮了,一长串密集炮弹会穿透“基洛夫”号前部导弹舱薄薄的装甲,引起萨姆导弹和巡航导弹的爆炸,燃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把“基洛夫”号的上层结构象一张薄薄的报纸一样剪开来。 距离目标500码处,队长理查森把手放在了紧挨着夜间低空导航与红外瞄准器的照明弹发射开关上。 好!理查森急速地拉开开关,射出六枚高亮度镁光照明弹。几秒钟内,“前锋”小队的四架飞机都发射出照明弹。刹那间,“基洛夫”号被笼罩在一片蓝白色的镁光中。理查森拉起操纵杆,从作战巡洋舰上方斜刺爬升上去。耀眼的光亮使他眼睛发花,但他还是看见了苏联战舰优美的轮廓。“基洛夫”号此时正在波浪滔滔的海上吃力地作着转弯。甲板上,水兵们象蚂蚁般地跑来跑去。 我们要是动真格的,你们全都得见阎王去,明白吗? 理查森打开无线电开关。“前锋主机向哨兵—三角洲通话。”他不用暗语说道。“罗宾汉,罗宾汉。前锋小队,我是主机,向我靠拢,重新编队。我们返航。” “前锋小队,我是哨兵—三角洲。太漂亮了!”指挥官回答。“请留意:基辅’号有两架‘锻工’式飞机在空中,在你们东面30英里,正飞向你们。要赶上你们还得加速。有情况再告。完毕。” 理查森很快用心算了一算。他们是赶不上来的,即便能够赶上来,还有第107截击机大队的12架“鬼怪”式飞机在恭候哩。“真见鬼,主机!”撒农药出身的“前锋”四号小心翼翼地回到位置上。“看见那些可恨的家伙了吗?真他妈的,我们招惹他们了吗?” “注意,‘锻工’式飞机,”理查森告诫说。说完,他在氧气面罩里咧嘴笑了。第二线飞行员,见鬼去吧! “让它们来好了,”“前锋”四号接着说。“它们哪个杂种敢靠近我,敢靠近我的机关炮,他们就甭想活着回去!”四号有点太过分了,理查森不喜欢这样,但这老兄确实懂得如何驾驭他的“公猪”。 “前锋小队,我是哨兵—三角洲。‘锻工’式飞机已经返飞,你们没有阻碍了。完毕。” “明白,完毕。好啊,伙计们!我们可以放心地返航了。我敢说,我们这个月的工钱已经挣到手了。”理查森瞥了一眼,知道自己确实是在用公开频率讲话。“女士们,先生们,巴里?弗兰德利机长向你们致意,”他开始说道,引用的是空军内部对英国航空公司公共关系开的玩笑。这个玩笑在第175大队流传至今。“希望你们对飞行感到愉快,谢谢你们乘坐‘野猪’航空公司的飞机。” “基洛夫”号巡洋舰 “基洛夫”号巡洋舰上,斯特拉博上将从战斗情报中心跑上司令台,太晚了。他们在一分钟前才从外线护航舰那里得知低空偷袭飞机的到来。现在照明弹已经落到了这艘作战巡洋舰的后面,有几发还在海面上燃烧着。驾驶台上,斯特拉博视线所到之处,水手们一个个都手忙脚乱的。 “上将同志,它们飞到我们上空之前六七十秒时,”战舰舰长报告说。“我们正在跟踪盘旋飞行的进攻飞机,而这四架飞机——我们想是四架——突然从我们雷达探测范围下面冲了出来。尽管它们进行了干扰,我们的导弹还是瞄准了其中的两架。” 斯特拉博皱起眉头。做到那一步还不能算好。如果这是一场真的袭击,“基洛夫”号至少也要被重创。美国当然乐意用两架战斗机的代价换得一艘核动力巡洋舰。如果所有的美国飞机都这样来攻击…… “美国佬的气焰也太嚣张了!”舰队政治委员骂道。 “要是向他们寻衅,那就太傻了,”斯特拉博板着面孔说。“我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但我原先估计‘肯尼迪’号会来这么干。” “这是个差错,一次驾驶误差,”政委答道。 “是啊,瓦西里。不过这回可绝不是差错。他们刚刚送来一个信息,让我们知道,我们离他们的海岸1,500公里,而我们却没有有效的空防;他们在西面有500多架战斗机,正伺机朝我们猛扑过来。与此同时,‘肯尼迪’号象一只恶狼,正从东面偷偷地逼近我们。我们的处境可不妙啊!” “美国人不会这么鲁莽。” “你能肯定吗,政委同志?能肯定吗?如果它们当中的一架飞机犯了‘驾驶误差’,把我们的一艘驱逐舰打沉,那怎么办?我们还来不及报告,美国总统就打直通电话向莫斯科道歉,那怎么办?他们发誓说,那是一次意外事故,还保证一定要惩处肇事的飞行员,那又怎么办?难道你以为,在离帝国主义分子的海岸这么近的地方,他们的心思会这么好猜测吗?我可不这么看。我认为,他们是在找碴儿,好进攻我们。到我的舱室里来一下,我们得研究研究。” 两个人向舰尾走去。斯特拉博的舱室布置十分简朴。墙壁上唯一的装饰是一幅列宁向赤卫军发表演讲的画。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瓦西里?”斯特拉博问。 “为潜艇提供支援,协助它们进行搜索——” “完全正确。我们的任务是支援,不是进攻性作战。美国人不让我们呆在这里。客观地说,我能够理解这一点。我们拥有这么多导弹,对他们是个威胁。” “可我们接受了命令不去威胁他们,”政委提出异议。“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袭击他们的本土呢?” “还有,当然啦,帝国主义分子知道我们是爱和平的社会主义者!但想看,瓦西里,他们可都是我们的敌人啊!当然,他们不相信我们。当然,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他们便希望进攻我们。他们装出帮忙的样子,却已经在干预我们的搜索了。他们不要我们呆在这里——而我们要是被他们的挑衅行为激怒了,那我们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上将低下头,眼睛盯着写字台。“好吧,我们不那么干。我要命令舰队停止一切可能被看作是挑衅的行为,哪怕是最轻微的。除正常的直接巡逻外,停止一切空中行动。对他们的分舰队,靠近我们的,我们也不去进行骚扰。我们只使用常规的导航雷达。” “还有呢?” “还有,我们要忍辱负重,逆来顺受。不管他们怎么挑衅,我们概不理睬。” “有人会说这是怯懦的表现,上将同志。”政委提醒说。 斯特拉博对此早有所料。“瓦西里,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们在佯攻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欺骗了我们。他们诱使我们启动我们最新式、最秘密的防御系统,这样他们就能收集到有关我们雷达和火控系统的情报。他们在调查研究我们战斗机和直升机的性能,舰艇操纵的灵活性。最糟的是,他们在调查研究我们的指挥和控制手段。我们必须阻止这种情况才行。我们肩负的使命太重要了。如果他们继续挑衅,我们就作出反应,仿佛我们的使命确实是和平的——对他们来说那是和平性质的使命——并证明我们是无辜的。还有,我们要让他们成为侵略者。如果他们还继续向我们挑衅,那我们就得留心他们采用的是什么策略,决不能让他们从我们这儿捞到好处。或许你会认为他们在阻止我们完成使命吧?” 政委嘴里咕哝着表示同意。如果完不成任务,让人指责自己怯懦倒是一桩小事。如果找到了叛逃的潜艇,他们就会成为英雄,至于还发生了些别的什么事情,那就不重要了。 “达拉斯”号潜艇 值班有多长时间了?琼斯想。只要按一下数字手表的按钮就会知道。但是,这位声纳兵并不想这么做;要是做了,情绪更会低落了。我,还有我这张多话的嘴——一点不错,舰长,我这个笨蛋!他心里骂道。他探测到了20海里开外的那艘潜艇,也许就差一点儿没有把它的位置测准——该死的大西洋宽达3,000海里,至少得有60个寻踪直径的长度!现在,琼斯不仅需要运气,而且还需要点别的什么。 不错,他差事干完之后,确实痛痛快快地淋了一次浴。一般说来,在缺少淡水的舰艇上进行淋浴,那无非是用几秒钟的时间把全身淋上一淋,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抹抹肥皂,然后再用几秒钟时间把肥皂沫冲去。洗倒是洗干净了,可总不能令人满意。这比过去要好多了,那些老水兵总是这样说。琼斯经常反驳说,那时水兵们还得划桨呢,不是柴油烧完了,就是蓄电池没电了,反正都得划桨。对于在海上漂泊了几天的水手来说,谁都想痛痛快快地淋一次浴。你让水不停地流淌着,那是一股又美妙又温暖的水流。曼库索舰长喜欢让水兵们从这种美的享受中得到乐趣,作为对他们良好表现的奖励。这使得大伙儿觉得工作有了点儿奔头。在潜艇上,有点额外的钱无处可花,再说那儿既没有啤酒,也没有女人。 老电影片子呢?他们正在这方面努力。潜艇的图书馆还不错,只要你有时间,可以到那些乱书堆里自己去挑选。“达拉斯”号上有两台“苹果”计算机和几十套娱乐用的游戏程序。琼斯在潜艇上是玩电子游戏的头把手。当然,计算机也用于训练,而且大部分时间是用于实习考试和程序控制的学习。 “达拉斯”号在大浅滩以东的一个海域里来回搜索着。通过“一号航线”的舰只往往都从这里经过。他们以五节的速度行驶着,后面拖着BQR-15拖曳式阵列声纳。他们探测到了各种目标。最先要算是俄国海军的潜艇,有半数曾高速从这里驶过,其中许多艘被美国的潜艇跟踪着。一艘A级核潜艇在不到3,000码的地方以40多节的速度加速驶过。当时琼斯想,这可太容易发现了。A级核潜艇发出的噪音很大,只需用玻璃杯顶在船壳上就听得见。琼斯不得不把扩音器的音量调到最低,免得噪音把耳朵震聋。只可惜不能开火。选定位置很简单,计算火力定位也很容易,连小孩用一把老式计算尺也可以干。那艘A级核潜艇早成了战利品。接着就是V级核潜艇,最后是C级和N级核潜艇。凉斯一直在监听着西面的水面舰只,其中许多舰只正以20节左右的航速行驶,它们劈风斩浪,发出各种各样的噪音。它们离得很远,琼斯也就不去理会了。 两天来,他们一直在努力捕捉那个特定目标,琼斯忙来忙去,总共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唉,这是他们花钱雇了我,该着啦。想到这里,琼斯有点黯然。但这可不是头一回了,以前他也碰到过;不过苦差事一干完,他的心情就会愉快起来。 大孔径拖曳式阵列固定在一根1,000英尺长的缆索末端。琼斯说那是钓鲸鱼用的。这是他们的最灵敏的声纳装置,它还能防止偷袭者对“达拉斯”号的跟踪。潜艇声纳通常除了艇尾以外可以对各个方向进行探测,艇尾区域就被称作“静锥区”,或叫“声纳聋区”。BQR-15可就不同了。琼斯通过它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随时可收到潜艇和水面舰只发出的声音,偶尔也收到低空飞机的声音。一次在佛罗里达州海岸外演习时,他收听到鹈鹕俯冲入水的声音,直到舰长升起潜望镜观察后才辨别出那是鹈鹕的声音。后来在百摹大,他们又遇上了正在交配的座头鲸,它们发出的声音真叫人心荡神驰。琼斯自己录了一盘磁带,为的是到了海滩上用:那里的一些女人听了觉得很有意思,竟有点儿神不守舍。他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 来自水面的杂波可真不少,信号处理器把大部分过滤掉了。琼斯每隔几分钟便把它们从他的频道上排去,以便收到不受干扰的声音,防止处理器把太多的声音过滤掉。机器是不会讲话的,琼斯很想知道,信号算法处理系统的计算机集成电路板内会不会把那种不规则的信号滤掉了。计算机都有这个问题,确切地说是编制程序的问题:你让计算机这样运算,它却大摆乌龙。琼斯常常自己动手编制程序,从中取乐。他认识学院里几个为私人计算机编制电子游戏程序的人,其中一个人设计了“西尔拉线内式系统”,赚了一大笔钱…… 又在白日做梦了,琼斯,他自嘲道。连续几个小时什么都听不到,真够累人的。他想,要是允许声纳兵值班时看书,那该多好啊。可他一点也不糊涂,他不会把值班时看书的想法当作建议提出来的。汤昔森先生可能会同意,可舰长和所有资深军官却是些老古板,有一套死板的老规矩:要每时每刻,精神绝对集中地观察各个仪表。琼斯并不认为这个规矩怎么着。声纳兵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很容易疲劳。为了克服疲劳,琼斯准备了音乐录音带和电子游戏,而他一听起来,一玩起来就要入迷。尤其是对CH-OPLIFTER。一个人总得喜欢点什么,他想,迷上点什么东西,一天至少那么一次吧。在有些情况下,值班时是可以干点别的事情的。就连卡车司机这些文化程度不大高的人,他们还有收音机和录音机,为的是使自己不致于犯困。然而,耗资将近10亿美元建造起来的核潜艇上面的水手们却…… 琼斯俯身向前,把耳机紧贴在头上。他把那页他乱画了半天的纸从便笺簿上撕去,又在新的一页上记下时间。接着,他调整了增益开关,已经快到最高标度了,随后又关掉了处理器。来自水面的声音乱七八糟,他快要不耐烦了。他忍耐了片刻,打开人工噪声抑制器将最令人讨厌的高频噪音滤去。啊哈,琼斯从心里叫了起来。也许是信号算法处理系统把我搞糊涂了——不过,现在做结论还太早。 琼斯打从声纳学校第一个考试合格后,就一直急于要在哥哥面前显示一番。哥哥是学电机工程的,获得过硕士学位,现在是录音行业的一名顾问,在他名下已有了11项专利。但“达拉斯”号上的这些设备恐怕得让他瞠目结舌,自叹不如了。海军里使用的数字示音系统比任何商用技术要领先好几年,可惜的是,它们同核装备一样,全都是保密的…… “汤普森先生,”琼斯轻声说道,看也不看周围一眼,“能否请示舰长向东一些行驶,减速一两节?” “舰长,”汤普森走出去,在过道里转告了这一要求。15秒钟后,有关新航向和发动机速度的命令便下达了。又过了10秒钟,曼库索来到了声纳室。 舰长这一阵子可太辛苦了。两天前就已经看得出,他们原来发现的目标行动起来不象他们估计的那样,既没有走那条航线,也没有减速。曼库索舰长的估计是出了些偏差,但他对来者的航向也估计错了吗?如果这位朋友没有走那条航线,那又意味着什么呢?琼斯早就猜着了,它是一艘导弹核潜艇,而导弹核潜艇的舰长从不快速行驶。 琼斯象往常那样躬身坐在桌前,左手沉着地操纵着机器,缆索末端声纳的拖曳式阵列此时正处于东西向位置上。他的那枝香烟在烟灰缸里慢慢地燃烧着,没顾得上理会。声纳室的一架自动换带录音机在连续地录着音,磁带是每小时换一次,录好后供以后上岸进行分析。旁边还有一架录音机,它录下的磁带是“达拉斯”号用来核实目标的情况的。琼斯伸手打开了这架录音机,然后转过头来,发现舰长在一旁低头注视着他。琼斯脸上露出一丝倦意的微笑。 “是它,”他低声道。 曼库索用手指了指扬声器,琼斯摇了摇头。“太微弱,舰长,我现在几乎听不到。大致是在北面,我想。我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准确判断出来。”曼库索朝琼斯手指着的强度指针望去,快到0.3——就差一丁点儿。每过50秒钟左右指针就摆动一下,但只是微微地一动。琼斯作的记录尽是些气呼呼的话,“真他妈的,信号算法处理系统的滤波器把这部分声音滤掉了!!!!!我们需要的是杂音更少的扩音器,效能更好的手工滤波控制!!”他写道。 曼库索心想,这多少有些可笑。他看着琼斯,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老婆在生多米尼克;他测定指针摆动间隔的时间,仿佛是在测算自己老婆的挛缩间隔。但是,紧张的程度是与此无法相比的。他曾对父亲描述过,那种紧张劲儿只有猎季第一天的氛围可比,你听到树叶在沙沙作响,而你心里明白这不是人发出来的声音。不过,现在要比那种紧张要好些。他眼下追猎的是人,是象自己一样呆在潜艇里的人…… “声音在增大,舰长。”琼斯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枝香烟。“它在向我们驶来。我估计它的方位是3-5-0,再准确一点说可能是3-5-3。还是很微弱,不过它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家伙。我们终于把它找到了。”琼斯决定冒犯地问一句。他也算够有耐性的了。“是等一等还是追上去,先生?” “等一等。没有道理去惊动它。我们要让它安安稳稳地开到我们这儿来,而我们再来一次我们拿手的‘水里钻穴’,接着我们紧紧地跟在它的后面,对它的尾部进行录音。我需要录一盘有关它装置情况的磁带,让BC-10作一次信号算法处理系统扫瞄,通过指令越过处理计算。我要对这个目标进行分析而不是译释。每两分钟进行一次。我要对它的特性进行录音,形成数字,从各方面反复研究。我要清楚地掌握有关它的一切情况,它的推进器的噪音,发电机的特性,以及它的机械。我要确切地知道它是什么潜艇。” “它是一艘俄国潜艇,先生。”琼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