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而那里又正是冬天,可是谁相信巧合呢?”穆尔低头看了看办公桌。“要是他们把他搞去了,你猜想,他们会干些什么呢?” “他会无声无息地一命归天,那要看谁把他搞去了。要是克格勃,他们可能要从中搞出点儿什么名堂,特别是在我们的朋友安德罗波夫离开克格勃之后,克格勃的威望不如以前了。不过我不这样想,因为只要涉及谁是他的后台问题,就会引起一场不小的争吵。如果是军事情报总局把他搞去了,情况也是一样。不,他们会折磨他几个星期,严刑拷问,然后悄悄地把他干掉。公开审判反作用太大了。” 穆尔法官皱起了眉头。听起来好象是医生们在讨论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他甚至还不知道“红衣主教”长的什么样,档案里有他的照片,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张照片。这样事情比较好办。作为一名受理上诉法庭的法官,他从来不必正面去看被告,而只要超然地翻阅一下法律就行了。他努力使自己在中央情报局里也同样行事。穆尔知道,这可能会被看作是胆小,辜负了人们对一个中央情报局局长的期望。然而,甚至间谍也会衰老,而老人就会良心发现,产生怀疑——这些,年轻人是很少为之困扰的。是离开“公司”的时候了。将近三年了,已经够了。他已完成了他所应该做的事情。 “告诉情报站站长暂时放一下。关于‘红衣主教’的问题什么也别查问。要是他真的病了,那我们还会听到他的消息的。如果不是,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搞清楚的。” “对。” 里特成功地证实了“红衣主教”的报告。一名间谍报告说,舰队增派了政治官员已经出航了。另一名报告说,指挥该水面部队的是一名科班出身的水兵,戈尔什科夫的密友,他已飞往北莫尔斯克,在舰队启航前几分钟登上了“基洛夫”号。那个据说是设计“红十月”号的造舰技师应该和他一起出发了。一名英国间谍报告说,水面舰只所携各种武器的起爆器是从岸上的普通仓库里匆匆运上舰的。最后,还有一份未经证实的报告说,北方舰队司令科罗夫海军上将,不在他的指挥所,去向不明。这些情报加在一起,足以证实“柳树”报告,而且还有更多的情报不断送来。 美国海军学院 “斯基普吗?” “是,你好,将军。一块儿吃点什么?”泰勒朝桌子对面的空椅子摆了摆手。 “我从五角大楼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海军学院的院长坐了下来,他从前当过潜艇军官。“今晚7点半约见你。他们就说这些。” “太棒了!”泰勒正好用完午餐了。从星期一以来,他几乎是通宵达旦地一直忙于编制那项模拟程序。约见意味着他今晚就能使用空军的那台克雷-2型计算机了。他的程序就要编制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先生,我不能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宫 下午4点,苏联大使又来到白宫。为了避开新闻界的注意,他被带进白宫对面的财政部大楼,然后经由一条鲜为人知的地道进入白宫。总统希望这样做能让他感到忐忑不安。阿尔巴托夫来到,佩尔特也匆匆赶到了。 “总统先生,”阿尔巴托夫立正报告说,总统这才知道他曾从过军。“我奉命前来向您转达我国政府的歉意,由于时间急迫,未能及时通知您。我们的一艘核潜艇失踪了,可能是迷航了。我们正采取紧急救援行动。” 总统沉着地点了点头,作了个手势请大使坐下。佩尔特坐在他旁边。 “这件事真叫人有点为难啊,总统先生。您知道,在我国的海军中同贵国海军一样,核潜艇上的职务是极为重要的,因此,那些被选任上艇的人员都是属于受过最好的教育和最受信任的官兵。在这次具体事件中,有几名水兵——都是军官——是党的高级官员的儿子。有一名还是一位中央委员的儿子——当然,我不好说是哪位。苏联海军作出巨大努力来寻找他们的子弟,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也得承认,这总归是有些无纪律吧。”阿尔巴托夫显出一副尴尬相,装得很到家,象是在吐露家里的一桩大秘事。“就这样,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们的人把它叫做‘全体出动’的行动。你肯定知道,这个行动实际上是在一夜之间采取的。” “我明白了,”总统同情地说。“这就让我感到放心一点了,阿列克谢。杰夫里,我想今天够晚的了,给我们大家弄点儿喝的怎么样?来点波旁威士忌好吗,阿列克谢?” “好,谢谢,先生。” 佩尔特向墙边的花梨木酒柜走去。这个酒柜是件考究的古董,里面是个小酒吧,还有一个冰桶,这是每天下午都要准备在那里的。总统常常喜欢在晚饭前喝上一两杯,这又使阿尔巴托夫想起了他的同胞。佩尔特博士充任总统的酒吧侍者已是老手了。没过几分钟,他端着三杯酒过来了。 “对你说实话,我们也非常怀疑这是一次救援行动,”佩尔特说。 “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让我们的年轻人也来干这种工作。”总统呷了一口酒。阿尔巴托夫则大口地喝着。他在当地的鸡尾酒会上常说,比起他本国的伏特加来他更爱喝美国的波旁威士忌,也许这是真的。“我想,我们已经丢失了两艘核舰艇了。你们丢失了几艘,三艘?四艘?” “我不知道,总统先生。我想,这方面的情报你要比我灵。”总统注意到,这是他今天头一次讲实话。“我当然能同意你的看法,这种任务既危险,要求又严格。” “艇上有多少人,阿列克谢?”总统问。 “不清楚,估计100来个吧。我从来没有在军舰上呆过。”“可能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就象我们的水乒一样。由于我们之间的相互猜疑就得让我们这么多的优秀青年去冒如此大险,而且我们知道,他们之中有些人是回不来的,这对我们两国来说确实是非常遗憾的。可是——不这样有什么办法呢?”总统停顿了一下,转身向窗外望去。南草坪上的白雪正在融化。该走下一步棋了。 “也许我们能提供些帮助,”总统试探着提议道。“是啊,也许我们能利用这一不幸事件多少减少一些相互之间的猜疑。也许我们能把它变成好事,显示一下我们的关系确实得到了改善。” 佩尔特转过身去摸找他的烟斗。在他们多年的交情中,他总也无法理解总统怎么能老是侥幸成功。佩尔特是在华盛顿大学与总统结识的,当时他在那里主修政治学,而总统则是法科预科学生。当时这位行政首脑曾是戏剧协会的主席。业余的戏剧表演艺术确实有助于他的法律职业。据说,至少有一名黑手党大人物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送进了监狱。总统提到此事时说这是他真诚的行动。 “大使先生,我愿意向你们提供美国的援助和各种资源来搜寻你们失踪的同胞。” “那太感谢您了,总统先生,但是——” 总统举起一只手。“哪有这么多但是,阿列克谢。要是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能合作,我们还能希望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进行合作吗?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我们的一架海军巡逻飞机在阿留申群岛外出了事,你们的一艘渔轮”——那是一艘搜集情报的拖网渔船——“打涝起了机上的人员,救了他们的命。阿列克谢,我们欠了你们一笔债,一笔人情债,而美国不愿意让人说成是忘恩负义的。”他停顿了一下,以增强说话的效果。“你知道,他们可能全都死了。我想,一次潜艇事故中的幸存机会,恐怕同一次飞机失事差不多。可至少水兵们的家属将会知道。杰夫,我们有没有什么专门的潜艇救援设备?” “凭着我们给海军的全部经费,完全应当有。我给福斯特打个电话问问。” “好。”总统说。“阿列克谢,要是期望通过象这样的小事就能减轻我们之间的相互猜疑,那是过奢了。你我两国在历史上一直是作对的,还是让我们以此来作为一个小小的开端吧。如果我们能在太空中和维也纳的会议桌上握手,那或许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握手,我们在这儿一谈妥,我就马上向我的指挥官下达必要的指示。” “谢谢,总统先生。”阿尔巴托夫掩饰着他的心神不安。 “请向纳尔莫诺夫主席转达我的敬意,并向失踪人员的家属致以慰问。我感谢他,也感谢你,把这一消息通知我们。” “好,总统先生。”阿尔巴托夫站了起来,握手告别后离去了。美国人到底居心何在,他已经警告过莫斯科,将此称作救援行动,他们就会要求提供帮助。现在正是他们愚蠢的圣诞节期间,而美国人都一心向往有个愉快的年终。给这一行动起个什么别的名称不行,偏要叫这个,也真是——让那套外交礼仪见鬼去吧! 同时他也不得不钦佩美国总统,是个奇才,十分坦率,但又非常狡诈。他一般很友好,但又随时可以抓住空子给你来一下。他想起了他祖母讲过的故事,讲吉普赛人如何暗中调换孩子的事。美国总统很有俄国人的特。 “好,”总统等门关上以后说,“现在我们可以非常密切地监视他们了,而他们没得话说。他们在说谎,我们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其实我们也在撒谎,他们肯定也在怀疑,但怀疑的不是我们要撒谎的原因。天啊!今天上午我曾对他说,情况不明是危险的!杰夫,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有那么多的海军舰艇在我们沿海活动,我很讨厌。瑞安是对的,大西洋是我们的海洋。我要让空军和海军象他妈的盖毯子一样地盯住他们!那是我们的海洋,我非要让他们知道不可。”总统喝干了杯中的酒。“至于那艘潜艇,我要我们的人密切注视着;水兵中不营谁想叛逃,我们都要妥为照料。当然,要悄悄儿的。” “那当然。实际上弄到那些军官同弄到那艘潜艇一样,也是个极大的成功。” “可是海军还是想要潜艇。” “我简直不明白,我们怎么才能既搞到潜艇,又不干掉艇上的人员,我们做不到。” “做不到。”总统用蜂音器告诉秘书。“把希尔顿将军给我找来。” 五角大楼 空军计算机中心在五角大楼的副地下室。室内温度大大低于华氏7O度,这使得泰勒那条腿在用金属和塑料修补的接头处发痛。不过他已习惯了。 泰勒坐在控制台前。他刚刚对他的程序做完了试验性运行,这个程序命名为“海鳝”,这种动物很凶恶,生活在大洋的礁石间。斯基普?泰勒对目己编制程序的能力感到自豪。他从泰勒实验室的档案中取出了陈旧的“恐龙程序”,把它改编成普通的国防部计算机语言——“艾达”(以拜伦勋爵的女儿艾达.洛夫菜斯夫人的名字命名),然后再固定下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件工作要干一个月。他却只用四天就完成了,他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干,这不仅因为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也因为这一项目是业务上的一个挑战。他悄悄地结束了工作,确信他还能从容地应付那个难以办到的最后期限。现在是晚上8点。“海鳝”程序刚刚通过了元值的试验,没有失败。他已准备就绪了。 以前他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克雷-2型计算机,他现在能有机会使用它,感到很高兴。克雷-2型五组不带任何附件电源的组合装置,每组大致都呈五边形,大约六英尺高、四英尺宽,最大的一组是主机处理程序存储库;其他四组是记忆存储库,呈十字形组合配置在最大的那组周围。泰勒打入指令,输进了他的几套变值。对于“红十月”号的长度、最大宽度和高度,他每项都输入十个互不相连的数值。然后再打入六个差别不大的数值,表示潜艇的体形、舰台与棱镜分析系数。有五套潜函维数,这样就可以组合成3万多个数值排列。然后他输入18个动力度值,包括了各种可能的发动机系统。克雷-2型接收了这些信息,把每一数据都归到其适当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运算了。 “可以了。”他对系统操作员、一名空军军士长说。 “好。”军士长把“XQT”打入了他的终端设备,克雷-2型开始工作。 泰勒走到军士长的控制台前。 “这是你输入的一个非常长的程序,先生。”军士长把一张10美元的钞票放在控制台上面。“和你打赌,我的计算机10分钟之内就能计算好。” “不可能。”泰勒把他的一张10元钞票放在他的旁边。“15分钟吧,慢慢干。” 那咱俩折中一下吧?” “好的。附近有厕所吗?” “出门向右拐,先生,走到大厅,在左边。” 泰勒往门口走去。他走路的样子不可能很漂亮,这使他很苦恼,可是四年都过去了,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他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车祸发生在一个寒冷的明净的夜里,在康涅狄格州的格罗顿,离舰船修造厂大门只有一个街区的地方。星期五凌晨3点,为准备新的出海命令而连续工作了20小时之后,他驱车回家。那个造船厂的民工,也已工作了很长时间,中途在一家他常去光顾的酒吧间下了车。他在那里喝多了一点,这是警察局后来证实的。他上了车,发动了引擎,闯过了一个红灯,以每小时50英里的速度横撞在泰勒的汽车上。对他来说,这次车祸送了他的命,而斯基普比他走运些。那是在一个十字路口,斯基普的行车方向亮的是绿灯,当他看到那辆“福特”汽车的前端离他的左侧车门不到一英尺时,要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已不记得自己被撞进当铺玻璃窗里去的情景了,接着的一个星期,他住在耶鲁—纽黑文医院里,在死亡线上徘徊,这段时间对他也是一片空白。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他醒来的时候——他后来才知道,八天以后他才醒过来——看到他的妻子吉恩正握着他的手。那时,他的婚后生活一直不顺心,这对核潜艇军官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他醒来第一眼看见她时,她的样子实在不能恭维——两眼充血,头发蓬乱——但她从未象此刻这样漂亮过,他此刻才体会到,她是多么重要,要比失去半条腿重要千万倍! “斯基普?斯基普?泰勒!” 这位前潜艇兵吃力地转过身去,看见一名海军军官正朝他跑来。 “约翰?科尔曼!你可好啊?” 泰勒注意到,现在是科尔曼上校了。他们曾两次在一起服役。在“蒂肯西”号上共事过一年,又在“鲨鱼”号共事过一年。科尔曼是个武器专家,曾指挥过两艘核潜艇。 “家里怎么样。斯基普?” “吉恩很好。现在有五个孩子了,还有一个也快出生了。” “真该死!”他们热烈地握了握手。“你这个家伙总是那么不好对付。听说你在安纳波利斯执教。” “是的,还干点工程方面的副业。” “你现在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空军计算机上搞一套程序。为海洋系统控制研究所检查一种新舰艇的结构。”掩饰得非常妙。“他们让你干什么啦?” “在作战二处,我是道奇将军的参谋长。” “真的?”泰勒又没有想到。萨姆?道奇海军中将目前负责作战二处。海军潜艇战作战处副处长办公室在行政上负责全面管理潜艇行动。“你忙吗?” “你还不知道!乱了套了。” “什么意思?”星期一以来泰勒就没有看过新闻,也没有读过报纸。 “你开什么玩笑哟?” “星期一以来,我一直在搞这套计算机程序,每天要工作20个小时,而且我不再能看到那些作战文件了。”泰勒皱了皱眉头。那天在海军学院他倒听到过一些消息,但没有留意。他这个人就有本事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一个问题上。 科尔曼看了一下走廓两头。现在是星期五晚上,已经很晚,就剩下他们两人了。“我想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俄国朋友计划搞什么重大的军事演习。他们的整个北方舰队都出海了,也许开到了附近。他们到处都部署了潜艇。” “要干什么?” “我们还拿不准。看来好象是在进行一次重大的搜索与救援行动。问题是,在搜索什么?此刻,他们有四艘A级核潜艇正以最高航速向我们海岸驶来,它们后面还有一群V级和C级潜艇也正疾驶而来。最初我们担心他们要封锁贸易航线,可是他们飞快地驶过了那些航道。他们肯定是在朝我们的海岸驶来,不管他们在忙着干什么,我们都会得到大量情报的。” “他们出动了一些什么舰艇?” “58艘核潜艇,还有30艘左右的水面舰艇。” “天啊!大西洋舰队司令准要发疯了!” “你知道,斯基普。舰队出海了,全部舰艇都出海了。我们所有的核武器都在匆匆忙忙地重新部署。全部洛克希德P-3飞机不是在大西洋上空飞行,就是在朝那个方向飞去。”科尔曼停顿了一下。“你用不着再经过忠诚调查了,是吗?” “当然用不着,因为我做的工作就是给‘水晶城’那帮家伙干的。我曾写过一份评估新的‘基洛夫’号的报告。” “我想着那就象是你的大作。你任何时候都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师。你知道,那个老头儿还常常谈起你在那艘老‘蒂肯西’号上为他干的那件事。也许我能让你进去了解一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啊,我去问问他。” 泰勒从爱达荷的核潜艇学校毕业后第一次参加巡航时就是和道奇在一起。有台辅助反应堆设备需要修理,而且工作比较复杂,他通过走后门搞到了一些配件,动了一些脑筋,创造性地完成了,而且比估计的时间还提前了两个星期。为此,他和道奇还得到了一封热情的嘉奖信。 “保证老头儿会乐意见到你的。你这儿的活儿什么时候能完成?” “大概半小时。” “你知道到哪儿去找我吗?” “作战二处搬家了吗?” “还在老地方。你干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的分机是78730,好吗?我得回去了。” “好的。”泰勒目送他的老朋友走了之后,继续向男厕所走去,寻思俄国人可能要干什么。无论他们要干什么,都足以使一个三星将军和他的四杠上校在圣诞节期间的一个星期五夜晚忙个不停。 “11分53.18秒,先生。”军士长报告说,一边把两张钞票装进了口袋。 计算机打印出了200多页资料,资料的封面页上印着一个大致象铃形那样的速度解答曲线,这道曲线下面则是噪音预测曲线。每个专题的解答则分别印在后面的纸上。那两道曲线有些零乱,但还能看得清。速度曲线说明大部分答案都在10到12节的范围内,整个速度范围是从7至18节。噪声曲线却低得令人惊奇。 军士长,你这是一台什么鬼机器呀!” “哦,你可以相信它,先生。完全可靠,整整一个月了,一次电子故障都没有出过。” “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当然可以,随你用哪台,先生。” “好的,军士长。”泰勒拿起了离他最近的那台电话机。“喔,请把那套程序清除掉。” “好的。”他打入了几条指令。“‘海鳝’已经……清除。希望你已留了一份,先生。” 泰勒点点头,一边拨着电话号码。 “作战二处A,科尔曼上校。” “约翰吗,我是斯基普。” “好极了!嗨,老头儿想见你。马上来吧!” 泰勒把计算机印出的资料放进他的公事包,锁好。他再次向军士长道了谢,朝克雷-2型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出了门。他还得再到这儿来的。 他没能找到还开着的电梯,只好沿着缓坡费劲地往上走去。五分钟后,他发现走廊里有一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守卫着。 “你是泰勒中校吗,先生?”那名卫兵问。“请你出示一下身份证好吗?” 泰勒给卫兵看了他的五角大楼通行证,心想这里可能有多少个一条腿的前潜艇军官。 “谢谢,中校。请沿走廊向前走。你认识那个房间吗,先生?” “知道,谢谢。下士。” 道奇中将正坐在办公桌旁看电报。道奇是个小个子,斗志旺盛,他曾指挥过三艘不同的舰艇,后来又促成了“洛杉矶”级攻击潜艇的研制计划,从而就出了名。现在他是“大海豚”,是个同国会干仗的老将军。 “斯基普?泰勒,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小伙子。”道奇走过去同泰勒握手时偷偷地瞧了一眼他的腿。“听说你在海军学院干得很不错嘛。” “还好,先生。他们甚至让我去观察那场特别安排的球赛的实力。” “嗯,他们没有让你去观察陆军队,这太遗憾了。” 泰勒演戏似地垂下了头。“我观察过陆军队,先生。今年他们实力太厉害了。听说过他们的中前锋没有?” “没有。他怎么样?”道奇问。 “他选择到装甲部队服役,而他们却早早地把他打发到诺克斯堡去了——不是去学习关于坦克的业务,而是把他当作一辆坦克。” “哈!”道奇笑了。“约翰说你有了一帮孩子了。” “老六的预产期是2月底。”泰勒不无骄傲地说道。 “老六?你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摩门教徒,是不是?你是怎么孵出这么些个小鸟的?” 泰勒朝他的老上级装了一个苦相。他从来也弄不懂海军核部队里的这种偏见。那是里科弗发明的一个说法,瞧不起有一个以上孩子的父亲,把他们说成是孵小鸟。有几个孩子究竟有什么错呢? “将军,我既然不再是核部队的人了,在夜间和周未总得找些事儿干干。”泰勒色迷选地弓着眉毛,“听说俄国佬在耍什么花招。” 道奇马上严肃起来了。“他们肯定在耍花招,58艘攻击潜艇——北方舰队的全部核潜艇——倾巢而来,还有一大批水面舰艇和大部分后勤舰艇也跟在后面。” “他们在干什么?” “也许你能告诉我。到我里面的密室去。”道奇带领泰勒进了一间房间,他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新装置,那是一块投影屏幕,上面展示了从北回归线至北极浮冰地带的北大西洋洋面,上面布满了成千艘船只舰艇。商船是白色的,带有表明国籍的旗帜;苏联的舰船是红色的,它们的形状表明各是哪种舰船;美国和盟国的舰艇则是蓝色的。大洋上挤得密密麻麻。 “天哪!” “一点不错,你看见了吧,小伙子,”道奇点点头,神色严峻。“你的忠诚调查是怎么样的?” “绝密级,还可参与某些特别事情,先生。关于他们的军事设备资料,只要我们有,我都可以看;我还兼职为海洋系统控制研究所做许多工作。” “约翰说,你对他们刚刚派到太平洋去的新的‘基洛夫’号作过评价——顺便说一句,干得不赖。” “这两艘A级核潜艇是在向诺福克驶去吧?” “看来是。而且他们正在猛烧中子往那儿赶呢。”道奇指点着。“那艘正朝长岛港驶去,好象是要封锁新伦敦的人口,而那艘,我想是往波土顿驶去的。这些V级潜艇跟在后面不远。他们已经把大多数的英国港口置于监视之下了。到星期一,在我们的每一个重要港口外面,他们都会部署两艘或看两艘以上的潜艇。” “我不喜欢这种阵势,先生。” “我也不喜欢。你看,我们的舰艇也近乎百分之百地出海了。这事儿可真有意思,虽然——他们正在干什么还看不大出来。我——”科尔曼上校进来了。 “我知道你会让这个浪子进来的,先生。”科尔曼说。 “说话客气点儿嘛,约翰。他以前是个相当不错的潜艇驾驶员,我好象还记得那会儿呢。好啦,闲话少说,起初看起来好象他们是要封锁海上交通线,可是他们一直开过去了。那么这些A级潜艇要干什么呢,他们可能是打算封锁我们的海岸。” “西海岸情况怎么样?” “没事儿,风平浪静,只有例行活动。”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泰勒提出异议。“你不要忽视那半支舰队。当然。要是想发动战争,也用不着把每艘舰艇都开足马力来宣战的。” “俄国人是帮狡猾的家伙,斯基普。”科尔曼指出。 “将军,如果我们开始向他们射击——” “我们能打掉他们。”道奇说。“他们的舰艇发出这么多的杂波,我们几乎可以把所有这些舰艇的位置都测定得很准确。他们也必然懂得这一点。正是这一点使我认为他们不是在干什么真正的坏事。他们也够机灵的,把事情办得不声不响,尽量不要让我们有那种想法。” “他们说什么了没有?”泰勒问。 “他们的大使说,他们丢失了一艘潜艇。因为艇上有一帮大人物的孩子,所以他们组织了一场全面救援行动。他们非这样做不可。” 泰勒放下公文包,走近屏幕。“我看得出这是搜索和救援的阵势。可是为什么要封锁我们的港口呢?”他扫视了一下屏幕的上端,止住了话头,敏捷地思索着。“先生,这里看不出有任何导弹舰艇啊。” “它们在港口里——全部在港口里,在两个大洋里都是这样,最后一艘德尔塔级潜艇几个小时以前靠上了码头。这也是很狡猾的一招。”道奇说道,再次看了看屏幕。 “是全部吗,先生?”泰勒尽量随便地问道。他刚刚想起了什么。屏幕上显示的是在巴伦支海的“布雷默顿”号,而不是它要搜寻的目标。他等了几秒钟,但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转过身来看看两个一直在细心听他讲话的军官。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小伙子?”道奇平静地说。对于萨姆?道奇,轻声的问话可能就是一种警告。 泰勒对此想了几秒钟。他曾对瑞安保证过。他能不能想出一个回答来。既不会泄露真情,又能表明他的意图呢?能够的。一定能做到。斯基普.泰勒的性格中有好寻根究底的一面,一旦他干上了什么事,就会锲而不舍地干下去。 “将军,他们在海上有一艘导弹潜艇吗,完全新造的?” 道奇站得笔直。即使这样,他还得仰起脸看着那个年轻人。他说话了,声音冷冰冰的。“你究竟从哪儿得到这个情报的,中校?” 泰勒摇了摇头。“将军,很抱歉,我不能说。这是保密的,先生。我想这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去努把力让你也知道此事。” 道奇退而采取不同的方针。“你曾为我工作过,斯基普。”将军颇不高兴。他破例给他的前部下看了一些东西,因为他很了解他;但同时又感到遗憾,因为他曾竭力想保持支配地位,却未如愿以偿。从法律上来说,泰勒是个文职人员,尽管他穿着海军蓝制服。更叫人心里感到不是滋味的是,他知道一些不能让人与闻的事情。道奇给了他一些情报,而泰勒却没有投桃报李。 “先生,我保证。”斯基普道歉地说。“我一定尽力让你知道此事。决不食言,先生。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在外面办公室。”道奇冷淡地说,其实室内就有四部电话。 泰勒走到外面,在秘书办公桌旁坐了下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按瑞安留下的名片拨了电话号码。 “艾克雷斯。”一个女人的声音答应道。 “请瑞安博士接电话。” “瑞安博士这会儿不在。” “那么……请给我接格里尔将军。” “请等一会儿。” “是詹姆斯?格里尔吗?”道奇站在他的身后。“你是在为他工作吗?” “我是格里尔,你是斯基普?泰勒吗?” “是的,先生。” “你给我弄到那个情报了?” “是的,先生,我弄到了。” “你在哪儿?” “在五角大楼,先生。” “好,我要你马上开车来我这儿。你知道怎么走吗?大门口有卫兵等着你。动身吧,小伙计。”格里尔挂上了电话。 “你在为情报局工作?”道奇问。 “先生——我不能说。对不起,先生,我有情报要去送一下。” “我的情报?”将车追问道。 “不是,先生。我来这儿前就已经有了。这是实话,将军。我将设法把这个情报带回来告诉你。” “给我打电话,”道奇命令道。“我们通宵都在这儿。” 中央情报局总部 驱车上乔治.华盛顿大道比他原来想的要容易。那条破旧的公路上挤满了买东西的人,簇簇人群,缓缓而行。他从右边的出口驶离,一会儿就到了通往中央情报局的路口岗哨处。路障杆正横放着。 “你是泰勒.奥利弗?”卫兵问。“请出示身份证。”泰勒给他看了五角大楼的通行证。 “好,中校。请把车直接开到正门去。有人在那儿接你。” 汽车开过几个大都是空荡荡的停车场,两分钟后就来到正门口。停车场地面滑溜溜的,昨天融化的雪已结成了一层薄冰。那名等他的武装警卫要帮他下车,但泰勒不喜欢别人帮忙。他摆脱了卫兵自己下了车。在有遮檐的正门口又有一个人在等他。有人招呼他们直接去乘电梯。 他发现格里尔将军正坐在他办公室的壁炉前面,好象要睡着了。斯基普不知道这位情报局副局长几小时前刚从英国回来。将军醒来了,命令便衣保安人员退了出去。“你想必就是斯基普?泰勒。过来坐下。” “这儿的炉火着得还挺旺的,先生。” “我不该去找那份麻烦。瞧着瞧着我就睡着了。当然,我这会儿还是可以睡上会儿的。那好吧,你给我带什么情报来了?” “我可以问一下杰克在哪儿吗?” “当然可以。他出去了。” “哦,”泰勒打开公文包,取出那份计算机印的资料。“先生,我对这艘苏联潜艇的性能作了模拟运算。我可以问一下这艘潜艇的名字吗?” 格里尔轻声笑了笑,“行啊,你该知道了。这艘潜艇名叫‘红十月’号。你得原谅我,小伙子。这两天可把我忙坏了,一累,我就要失礼。杰克说你十分精明,你的档案上也这么说。好,你现在告诉我,那艘潜艇要干什么?” “行,将军,这里的数据有好多种答案,而且——” “要简短的答案,中校。我不会用计算机,但有人替我用。” “在7至18节的速度范围内,最佳选择是10至12节。根据这个速度范围,可以计算出发出的噪音水平大致与Y级潜艇以6节航速行驶时发出的噪音相同,但是还得把反应堆装置的噪音这个因素考虑在内。此外,噪音的特点也不同于我们过去常听到的那种。这些多叶轮模拟推进器发出的不是正常的推进噪音,好象是不规则的谐波隆隆声。杰克对你说过这个了吗?这是由轴隧里的后压波引起的,与水流相撞击,就发出了隆隆声。显然,对此还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们的人花了两年时间想找出个办法来,结果他们发现了一条新的流体动力学原理。轴隧里水的流动同慢转的喷气发动机里的空气一样,不过,水不象空气那样压缩。因此,我们的人就会有办法发现某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不过他们还得去适应一套全新的音响特征,此外,还有个低信号强度的问题。所以说,你们现在要侦查那一艘潜艇,将比侦查他们的任何舰艇都要困难。” “喔,这就是这些资料要说明的问题。”格里尔用手指快速地翻完了那份资料。 “是的,先生。你最好叫你自己的部下检查一遍。这个模拟程序能再作一些改进。我的时间不多。杰克说你急着要呢。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先生?” “说说看。”格里尔向后靠去,揉了揉眼睛。 “嗳,‘红十月’号在海上吗?在海上,是不是?他们正千方百计地要马上找到它,是吗?”泰勒问道,显出不知情的样子。 “嗯,象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想不出来那些门是干什么用的。瑞安说你可能有办法弄明白,我看他说得对。这笔钱,你该挣,中校。这份资料也许正好使我们能找到她。” “将军,我认为,‘红十月’号总是要寻求什么,甚至也许是打算叛逃到美国来。” 格里尔的脑袋一转。“你根据什么这样认为?” “俄国佬一支重要舰队正在展开行动,他们在大西洋里到处都有潜艇,看起来象是要封锁我们的海岸。据说这是为了寻找一艘失踪的潜艇而进行的救援行动。那好,可是杰克星期一给我看了一艘新型导弹潜艇的照片,今天我又听说,他们其他的导弹潜艇全部都已被召回港口。”泰勒笑了笑。“这倒有点奇怪,无巧不成书啊,先生。” 格里尔转过身去,注视着炉火。 “‘红十月’号要叛逃,是不是?”泰勒追问道。 要是将军睡眠充分一些的话,他本来可以唬住泰勒不许乱说的。可现在呢,他却回答错了。“是瑞安告诉你这个的?” “先生,从星期一以来我就没同杰克说过话,这是真的,先生。” “那么,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情报的?”格里尔厉声问道。 “将军,我以前穿过蓝制服,我的许多朋友也还穿着,我听说了一些事。”泰勒规避道。“一小时以前,碰巧整个情况都给接上了茬。俄国佬从来没有一下子把全部导弹潜艇都召回过,我懂得,我以前搜捕过它们。” 格里尔叹了一口气。“杰克和你想的一样。他现在正跟着舰队出海了。中校,要是你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任何人,我就把你另一条腿架到壁炉上去。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当然听明白了,先生。那对这艘潜艇我们该怎么办呢?”泰勒暗自笑了一笑,心里在想,作为海洋系统控制研究所的高级顾问,他肯定有机会看到真正的俄国潜艇。 “放她回去。当然要在我们对她彻底检查以后。不过,还可能会发生许多事情,以致我们根本见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