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说的是，如果我真能说服你到冰岛去的话，请你在回国以前务必要驾临敝国一行，否则的话，我将极不满意。 12月3日，总统又致电给我。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2年12月3日 我对我们所提出的与俄国人举行联席会议的建议考虑了很久，我同意你的意见，即只有你我和斯大林亲自会晤，才能圆满地作出重大战略结论，以适应军事情况的需要。我的意思是我们每个人可带极少数的随员，其中包括我们的首席陆、空、海军参谋长。我准备带霍普金斯和哈里曼，但不带任何国务院的代表，虽然我认为我们应当达成初步的程序，以便一旦德国崩溃时即可采用。我认为会议最好在1月15日左右或此后不久举行。在举行会议前，突尼斯理应已被肃清，隆美尔也应告全军覆灭。至于说地点，在目前的季节中我不可能去冰岛或阿拉斯加，我相信斯大林也是如此。我主张在阿尔及尔以南或者在喀土穆或喀土穆附近的一个更安全一点的地方。我并不喜欢蚊子。我认为会议应极端秘密，对报界应享以闭门羹。我认为马歇尔或其他人在会议以前还是不去英国为妙，因为我不愿给斯大林这样一种印象，以为在和他会面之前，我们两人私下里已把一切都讲妥了。 我认为你我彼此相互了解甚深，因此无须事先举行会谈，等到开会时，我们可随时商量。我们的军事人员自今以后也应不断紧密合作。 我认为这次会议的结果很可能使打败德国的时间来得比我们原来预料的为早。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斯大林已经同意在莫斯科举行一次纯军事性的会议，我今天已给他去电，敦促他与你我见面。我相信他不会拒绝。 我认为比起来，安乐的绿洲要比提尔锡特①的木筏好。 ①提尔锡特（Tilsit），加里宁格勒东北三十哩的海港，在涅曼河上，盛产木材。——译者 我立即复电如下：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12月3日 你的建议使我至感欣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1943年制定一个良好的计划。目前我们还没有为1943年制出任何堪称宏伟的或起得上事态发展的计划。你能出席简直是太好了，我愿在任何地点与你会晤。我已致电斯大林，以支持你的邀请。 2．同时，我又反对派我们的军事代表到莫斯科去。这只会导致僵局并把事情弄糟。我们依然认为马歇尔、金和阿诺德应当事先到此地来一次，以便当我们到1月里在“非洲某地”会晤时，至少还能有些明确的计划作为会谈的基础。不然的话，斯大林一见我们的面就会问：“你们答应过我要在1943年开辟第二战场，可是你们怎么至今还没有订出计划？” 3．喀土穆可供你随意使用，该地的气候、安全与通讯条件均令人极为满意。关于该地的居住条件我将在明日再为奉告。我们将以能尽东道之谊为荣。我虽然极愿弄清楚在阿尔及尔以南有何绿洲，但尚未听说。我本人担保，马拉喀什的居住条件以及除了很特殊的情况之外，气候一般均佳。 4．像这样的一次最高级军事会议，应当具有必要的人员。 就我方而言，我打算带上战内阁里的艾登和三军参谋长或副参谋长，另外加上一个得力的秘书处、密码员、地图室的工作人员等等——大约二十五个人。 5．至于时间则愈早愈好。每一天都是宝贵的。我们可以有把握地预计突尼斯的战事将在12月底结束，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战事将于1月底结束。我们不应等待这些战事真正结束。 在1943年进攻欧洲的一切希望，取决于早日的决定。 6．但是，一切都取决于“巴吉斯愿意”①与否了。 ①英国狄更斯的小说《大卫·科波菲尔》中的一句话。此处系指斯大林是否愿意。——译者※ ※ ※ 正如下列的往来函电所表明的那样，结果是他不愿意。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2年12月3日 总统告诉我他建议我们三人于1月间在北非某地会晤。 这远较我们在莫斯科所谈到的冰岛方案为好。你可在三日内到达北非任何地点，我只消两日，而总统则与你所需的时间差不多。我恳切地希望你能同意。我们必须尽早决定在1943年尽一切力量从欧洲进攻德国最理想的方案。这个问题只有三国的政府及国家首脑举行会议，并有他们的高级专家在他们身边参加，才能解决。只有举行这样一次会议，才能根据各自的能力与可能性，分担战争的整个重担。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2年12月6日 我赞成举行三国政府首脑会议，以便确定共同的军事战略方针。 但是，我甚为遗憾，届时我将无法离开苏联，既然不可能安排我们的会晤，难道不能用我们之间通信的方式商讨这些问题吗？我承认我们之间没有分歧。在1月间，有些战役不会平静下来，可能更加激烈。 在我上次给你的信件中有一段曾提及在1943年春季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的问题，我正等待你对此事的答复。 斯大林格勒地区以及中部战线上的战事正在顺利发展中。在斯大林格勒地区我们包围了一大批德军，希望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总统在答复我所发出的同一封电报时，对斯大林深感失望。他对我这样说。 我认为我们的参谋人员在莫斯科讨论拟在明年夏季进行的任何主要军事行动都是错误的。实事求是而论，一来他们所拟的主要的军事行动不能束缚你国政府，或我国政府，二来这些最后计划必须首先经过我们两国国内的参谋人员仔细研究后，我们才能批准它们。 因此，如果建议在非洲，不论是在阿尔及尔、喀土穆或其他相宜地点举行联合王国、俄国、美国三国军事参谋人员会谈，你意下如何？这个会议的结果和所提出的建议在最后批准前当然需经三国首脑的研究。 我的意见依然不变。总统看到了在莫斯科举行专家会议的种种不利之处，我对此固然感到欣慰，但我也同样不赞成在喀土穆或阿尔及尔举行这样一个会议。我深信让我们的军事代表在某个遥远的地点，并且在我方和美方之间对我们的共同事务事先没有达成协议的情况下单独举行会议，只能是浪费时间，而且在发出许多长长的密码电报以后，很可能会当场造成僵局，甚至会越来越僵。只有三国的国家或政府的首脑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才能解决急待解决的重大问题。为什么斯大林拒绝出席三国会议一事会妨碍英美早日举行会议呢？然而总统却似乎坚决要举行一次三国军事会议，我当时不得不在原则上同意他的意见。他在12月17日将斯大林就举行三国首脑会议这一主要问题的最近复电转给了我。斯大林说： 〔我也〕不得不向你深表遗憾，我在最近甚或3月初都无法离开苏联。前线的事务要求我必须经常和我国的将士在一起，因而我无法脱身。迄今为止，我尚不知你，总统先生，和丘吉尔先生，在我们的联席会议上究竟想讨论哪些具体问题？ 不知我们之间是否可以用通讯方式来讨论这些问题。只要我们没有机会相晤，我认为在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争论。 请允许我向你表示，我深信时机并未丧失，我并深信你，总统先生，和丘吉尔先生，必将履行你们二位所作的关于在1942年，至迟在1943年春季将开辟第二战场的诺言，因而在明年春季，英美联军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一事将成为事实。 鉴于外界关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对利用达尔朗之流人物所持的态度流传着各种谣言，我和我的同僚认为，艾森豪威尔对达尔朗、布瓦松、吉罗等人所采取的方针是完全正确的，我来告诉你这点大概不是不必要的吧。我认为你使达尔朗等人走上与盟国一起对希特勒作战的航道〔？主流〕乃是一大成就。在前些日子，我对丘吉尔先生也这样说过。※ ※ ※ 这时总统派信使给我送来一封极其亲切的信，问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华盛顿，白宫 ·亲·启·信·件 1942年12月14日 亲爱的温斯顿： 我至今尚未接到约大叔对我的第二次邀请的答复，但即使他将再次拒绝，我也认为你我也应进行会晤，因为有许多问题显然只有你我和我们双方的参谋人员举行会议才能决定。我深信，我们双方都不愿去年7月间决定“火炬”作战计划时所发生过的那种拖延再度重演。 1．由于讨厌的天气与飞机机翼会结冰之故，我们两人无论如何不能去冰岛。 2．由于政治上的原因，我绝不能来英国。 3．如果我国人民发现我坐飞机飞越任何大洋的话，举国将为之大哗。因此对我说来，百慕大和非洲一样，我们都不能去。但是，只要我能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离开，并在我回国前将这次旅行严守秘密，我大体上已经选定了非洲——理由是，当公众舆论界在事情过后方听到此事时，虽会大吃一惊，但会感到满意。 4．如果公众舆论知道了我在西北非会见了我们的军事领袖，它的指责就会缓和一点，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认为我们最好在西北非某处而不在喀土穆会晤。此外，我还能亲眼见到我们的士兵。 5．顺便说一句，这对我自己也大有好处，因为我能逃脱华盛顿的政治气氛达两星期之久。 6．因此，我的想法是，我们可在1月15日左右在阿尔及尔以北或卡萨布兰卡以北会晤，如果这个时间对你相宜的话。那就是说我将在1月11日左右动身，但愿那时天气良好。 我的路线或是由此地到特立尼达，然后由该地至达喀尔，再由达喀尔北上；或是由此地至纳塔尔〔巴西〕，然后由该地飞越大西洋到利比里亚或弗里敦，再由该地北上。 7．既然斯大林不能出席，我认为你我就不必带外交事务人员了，因为我们的会议主要将是军事性质的。也许你的三位参谋长和我的三位参谋长可在我们到达前四五天事先在同一地点举行会议，因而等到我们到达该地时已拟出一个相当完备的计划草案。我已责成〔比德尔〕史密斯将军在四五天以前由此地动身，秘密调查某些可供游览的绿洲，这些绿洲离任何城市或人多的地方越远越好。有一本字典说“绿洲从来不是完全干燥的”。妙哉此字典。 8．要是约大叔说他将在3月1日左右与我们会晤的话，则计划可变动如下： 我建议你我两方的参谋人员在非洲某地，甚至像巴格达那么远的地方和俄国的参谋人员会晤，研究出某种至少能使新军事行动的准备工作得以开始进行的建议。到我们三人会晤的时候，就能解决余下的问题，并且讨论某些战后问题。 此致最热烈的问候富兰克林·D·罗斯福 为了节省时间，罗斯福先生还把他信中的主要内容先电告给我。 虽然斯大林不能与我们会晤，我仍然认为我们两人以及我们双方的参谋人员应当立即设法会晤。我愿在1月15日左右于非洲与你会晤。据我所知，在卡萨布兰卡稍北之外有一处既令人满意又安全的地点。最好我们双方的军事人员比我们先行数日，以便初步解决一些问题。我估计如果我们两人能在一起开四五天的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希能将你的意见见告为盼。 我对这个解决方案自然感到满意，并深信这比纯技术性的专家会议要好得多了。我立即答复如下：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12月21日 欣然同意。愈快愈好。我至感宽慰。唯有这样方能解决问题。此间将完全根据此次会议仅系参谋会议而进行准备。建议会议的代号为“象征”。※ ※ ※ 这以后的几星期都用在起草参谋人员对战局的估计报告，以供即将举行的会议之用。不仅需要解决军事战略问题，而且还要考虑由于“火炬”作战计划的结果与达尔朗遭到暗杀在北非所引起的重大的政治问题。我征得了总统的同意，任命哈罗德·麦克米伦协助美国驻北非的政治代表罗伯特·墨菲先生，麦克米伦便前往该地以便实地研究局势。 在此期间，“象征”计划的准备工作在顺利地进行中。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12月30日 我已于圣诞节派雅各布准将前往北非，以便与艾森豪威尔将军及比德尔·史密斯磋商有关“象征”计划的筹备事宜。 雅各布现在电告说，他们已找到了极好的住所，还说比德尔·史密斯将军完全同意他的意见，而且已将他们调查的结果电告给你了。 2．我认为我们当然应该接受他们的建议，而且，由于时间紧迫，我将以假设你同意你们的建议为根据先进行工作。 3．我的计划是，我的代表团的级别较低的参谋军官、译电人员以及属员等将于1月4日左右乘“伯乐乐”号英舰由联合王国启程，这是一艘装有特殊设备的指挥舰，它可停泊在港口里作为通讯舰之用。 4．你建议我们的军事人员应比我们先行数天，以便初步解决一些问题，我完全同意这一意见，我将设法使英国的三军参谋长乘飞机与美国的三军参谋长同日抵达约定集合地点，不论何日均可，只要这个日期对美国的三军参谋长合适。 希能将日期见告为盼。 5．如能尽早把你计划的日程通知我，就会对我拟定我的日程大有帮助。 6．就任命麦克米伦的问题，向你深表谢意。我完全同意你所说的艾森豪威尔有最后定夺之权。 总统和我在这时就安全问题进行了几次愉快的函电往来。他自己提议称他为“Q海军上将”。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3年1月3日 你是怎么想出这样一个无法揭穿的伪装来的？为了使敌人更难揭穿和使人更难以捉摸起见，我建议你叫Q海军上将，我叫P先生。 ·注·意——我们必须留心我们的P’s和Q’s。① ①留心某人的P’s和Q’s，这是一句俗语，意谓言行必须谨慎，丘吉尔在此用的是双关语。——译者 关于戴高乐。我认为他的访问最好能推迟到“火炬”作战计划的问题“象征化”以后。※ ※ ※ 参谋长委员会向战时内阁提出了两份报告，在报告中总结了他们对未来战略的研究结果。他们在结论中强调指出：他们和他们的美国同僚在意见上有严重的分歧。这种分歧是在侧重点和优先地位上的分歧，而并非是原则上的分歧。实际上，即将举行的会议的目的就在于达成一致的协议。英国的三军参谋长认为，最好的方针是努力将“火炬”作战计划进行到底，与此同时，尽可能地大规模进行“波利乐”的准备工作，以便开始执行“围歼”作战计划，而美国的三军参谋长却赞成把我们在欧洲的主力投入“围歼”作战计划，而在北非则按兵不动。英国的三军参谋长在他们的第一份报告中，就美国的建议表示了如下的意见： 我们认为，我方的方针应为： 1．尽力扩大“火炬”作战计划的战果，以便（1）击溃意大利； （2）促使土耳其参战；及（3）不容轴心国家有喘息之机。 2．加强对德国的轰炸。 3．继续向俄国运送供应物资。 4．在进行以上诸项军事行动许可的条件下，尽量加强“波利乐”计划，以便使我方得以在1943年8月或9月以二十一个师的兵力重返欧洲大陆，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下可操胜券的话。 鉴于我们在1943年夏末不能向欧洲投入二十五个师以上的兵力，我们认为这一方针较诸我们以全力进行“波利乐”计划而不进行一切其他军事行动为佳，因为它能直接和间接地，更早和更多地减轻俄国所受到之压力。 我将我们会晤的计划通知斯大林。他答复说：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1月5日 承蒙告知你与罗斯福总统即将会晤一事，至为感谢。希将会谈结果示知为盼。 最后的安排业已完成。※ ※ ※ 我们并非是空手前往参加这一极其重要的会议的。亚历山大与蒙哥马利这时已制定了他们向的黎波里挺进的计划。 亚历山大将军致首相 1943年1月5日 第八集团军由于它的后勤状况，其主力无法在1月14日至15日夜间以前向前推进，但蒙哥马利仍欲在该日以大量兵力向前推进。在抵达的黎波里以前将不断有激战。 2．狂风于1月4日使班加西的船舶与卸船设备蒙受重大损失。这将使进军延期或使兵力减少。我已询问蒙哥马利是否已改变意图。 亚历山大将军致首相 1943年1月6日 补充前电。蒙哥马利原定日期不变。 亚历山大将军致首相及帝国总参谋长 1943年1月9日 作战计划如下： 将于1月14日至15日的夜间以第三十军开始此次进军。英军第七装甲师及第二新西兰师将向塞达达挺进。在格达希亚地区可能遭到抵抗。在消灭该地之抵抗后，将向贝尼乌利德—塔古纳方面挺进，先头部队将为英军第七装甲师；英军第五十一师将沿海岸公路干线向前推进；英军第二十二装甲旅与集团军司令部在一处；英军第十军将不投入战斗。自1月8日起，我方将猛烈轰炸的黎波里及海岸公路的瓶颈地带。 第三十军将携带约可供全军行驶五百哩用的汽油及可维持十天的口粮及饮水。弹药队将准备充分弹药，总的说来，后勤状况足供十日之需。第十军将协助将给养自托卜鲁克运至班加西。在我们抵达的黎波里后，在港口得以畅通以前，我军口粮将极感不足。由公路上所能供给第三十军的给养每日约为八百吨，如在占领的黎波里后，港口畅通前这一时期中我军无须作战的话，此数当可足敷我军之需。 占领的黎波里将是一件最受欢迎的胜利。这将使第八集团军向突尼斯逼近了二百哩，从而为北非战局带来一种显然是有重要意义的新的有利因素。第三十八章 卡萨布兰卡会议 飞往卡萨布兰卡——安法郊区——罗斯福总统抵达卡萨布兰卡——艾森豪威尔将军与亚历山大将军参加会议——希望攻取的黎波里——我于1月18日首次向战时内阁报告会议情况——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与联合计划委员会之间的分歧意见——我和埃克将军谈论飞行堡垒问题——他说服我转而支持他们的意见——邀请戴高乐——他抵达卡萨布兰卡——严肃的谈话——对戴高乐将军的赞颂——我于1月20日向战时内阁续报会议情况——“无条件投降”——全部经过——“引文要确实啊”——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关于会议的最后报告——“1943年作战方针”——1月24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总统和我驱车前往马拉喀什——泰勒别墅——总统于25日拂晓启程归国。 我于1月12日动身前往北非。在我的这次空中旅行中发生了一桩小小令人不安的事。为了使这架C—46型飞机温暖如春，在机上装有一架汽油引擎，这架引擎能够产生出热气，使机上的各个暖气片达到极高的温度。这天清晨两点钟，正当我们飞在大西洋上空，离任何地方都有五百哩之远的时候，一个暖气片烤痛了我的脚指头，把我烫醒了，我看这个暖气片好像很快就会烧到炽热程度，把毯子烤着了。因此我就爬下了床铺，把坐在下面舱中的一把椅子上打盹的彼得·波特尔唤醒，让他看看这个非常热的暖气片。我们巡视了机舱，发现还有两个暖气片好像也同样地都快烧到炽热程度。后来我们就到后边的炸弹舱去（这架飞机已改装成为轰炸机），我们发现有两个人正在拼命地使这架汽油加热器烧得旺旺的。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认为这是非常危险的。汽油暖气片可能引起一场大火，而周围的汽油就会立刻爆炸。波特尔也有同样的看法。我决心宁可挨冻，也不愿被烧死，因此便下令把所有的暖气设备都关掉，然后就回去在八千呎的高空里——为了飞在云层之上，不得不飞这么高——在冬季袭人的寒气之中哆嗦入眠。我得承认，这使我感到极不愉快。 当我们抵达卡萨布兰卡时，我们发现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在安法郊区有一所大旅馆，房间很多，足够全体英美参谋人员居住，还有宽敞的会议室。在这所旅馆的周围有几座别墅，是留给罗斯福总统、我、吉罗将军以及戴高乐将军的，如果他来的话。整个地区四周围上了铁丝网，并由美军严密警卫。我和我的参谋人员比总统先到两天。我和庞德还有另外两位参谋长在岩崖和海滩上作了几次愉快的散步。惊涛拍岸，卷起大片大片白云样的泡沫，这使人难以相信竟会有人能从海上登上滩头。没有一天是风平浪静的。高达十五呎的巨浪以山呼海啸之势冲击着巨大的岩崖。难怪有那么多的登陆艇和小艇连同艇上人员被弄翻了呢。 我的儿子伦道夫由突尼斯前线来到了卡萨布兰卡。需要加以思索的事情也不少，因而两天转瞬即逝。在此期间，参谋人员每天都举行长时间的会议。※ ※ ※ 总统于14日下午到达。我们的会晤极其热烈而友好，这块被征服或解放了的土地，是这位伟大的战友和我不顾他的军事专家对他的劝告所获得的，我能在这块土地上与他会晤，至感欢欣。艾森豪威尔将军也在次日于经历了一段危险的飞行后到达卡萨布兰卡。他急于想知道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准备采取何种方针，并想与他们不断取得联系。他们的职权是在他之上，而且高出很多。一两天后，亚历山大也到达卡萨布兰卡，向我和总统汇报第八集团军的进展。总统对他的印象极佳，并对他本人和他所带来的关于第八集团军不久即将占领的黎波里的消息极感兴趣。他解释了情况，说拥有两个强大军团的蒙哥马利，如何将一个军的车辆全部交给另一个军使用，使这个军得以不断前进，而且强大得足以将隆美尔从的黎波里一直赶到马雷特边境防线。马雷特防线是一道非常严重的障碍。这一消息使大家为之欢欣鼓舞，亚历山大的平易可亲的态度也使大家为之倾心。他的那种自信，虽然并未说出来，却感染了别人。 我向国内报告如下： 首相致副首相及战时内阁 1943年1月18日 三军参谋长每日单独或与美方同僚共同举行两次至三次会议，对整个战局系按各个战场逐个加以研究。金海军上将自然认为太平洋应首先成为全力以赴的目标，美国的陆海军当局则渴望在缅甸能采取更强有力的行动，以便帮助中国，并在今年年底以前逐步发展成为大规模的“安纳吉姆”〔缅甸〕战役。马歇尔将军对此颇为热衷，但除此而外，他似乎强调主张牺牲地中海战场，从事“围歼”作战计划〔或〕“痛击”作战计划的准备工作。 反过来说，我感到满意的是，总统极为赞同给予地中海战场以优先地位。他似乎还日益倾向于“哈斯基”计划〔西西里〕。昨夜他向我提议，这个计划应称为“腹部（Belly），我建议把它叫作“女战神”（Bellona）．虽然由于参谋人员会议尚未作出明确的决定，我们彼此也尚未达成明确的协议，但我深信在基本问题上我们两人的看法无疑是一致的。 同时，在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会议上也可看出，美国人日益倾向于西西里岛，而不是撒丁岛。金海军上将甚至说如果决定进攻西西里岛，他可以找到必要的护航舰只。 地中海战局已因沙漠集团军的节节胜利而显然改观。已经到达此间的亚历山大，在总统于15日召开的会议上清晰、准确、充满信心地叙述了他的进展与意图，给所有到会的人士以极良好的印象。他希望能在26日攻占的黎波里，到3月中能用六师之众进攻马雷特防线。较少数的师可以及早调动。 因此，加上安德森的四个师，我们可以期望，将有第一集团军及第八集团军的十个师英军，可供进行争夺突尼斯顶端地带最后决战之用。 由于届时美国在突尼斯的兵力至多不会超过两个师，而且法军配备不良，英军在此战场将占绝对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目前正已在进行中的争夺的黎波里的战事进行得极为顺利，并且清理的黎波里海港也并不费事，沙漠集团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到突尼斯战场，将是有决定意义的。英军增援人数之众多，显然将使我们在最高统帅部有更大发言权。昨天晚上，我根据帝国总参谋长的意见，提议在适当时机，应以亚历山大来补艾森豪威尔的副司令之缺，因为克拉克已被任命为美军第五集团军司令官了；总统对此提议反应良好。如任命一名英国将领来统率全突尼斯的部队，可能会与法国人发生龃龉，而这样做，就可不致发生这样的事。 我们能在此间会晤，并且亚历山大将军也能参加这次会议，诚属幸事。艾森豪威尔将军即将对斯法克斯发动一次极为大胆、果敢的进攻，因为他想据守该地，并部分仰仗马耳他供应他的给养。这一战役显然必须与亚历山大的进攻行动一致，否则正当沙漠集团军在的黎波里按兵不动，重新补给汽油、给养、并且需要仰仗港口的情况之际，在斯法克斯的美军将要受到德军的猛攻。 因此我把亚历山大与艾森豪威尔拉在一起，他们两人不论是单独举行会谈，或是与帝国总参谋长及马歇尔一起举行会谈时，都相处得非常好。其结果是他们彼此有了很好的了解，并约定在必要时互相拜访。艾森豪威尔如释重负，因为他认识到亚历山大的部队很快就可到达，并且是拥有十分雄厚的力量，而且，他现在已不再是孤军作战来维持局面，而是能够利用一支的确相当强大的联合兵力来作战了。这四个人一致认为，在突尼斯，只要我们不犯错误，一定可操胜券。 我个人对于局势这样发展感到极为满意。※ ※ ※ 我和总统均未出席参谋人员会议，但是他们每天都把整个会议情况报告给我们，我们每天也和我们自己的军官商谈。 会上的分歧倒并不是英美两国之间的分歧，而是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与联合计划委员会之间的分歧。我个人坚信，下一目标应为西西里岛，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也抱有同样的看法。但是联合计划委员会，还有蒙巴顿勋爵，却认为应当舍西西里岛而先打撒丁岛，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可以提前三个月；蒙巴顿极力向霍普金斯以及其他人游说这项意见。我一直坚持己见，并有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作我的坚强后盾，坚持先打西西里岛。联合计划委员会彬彬有礼但顽固地说，这在8月30日以前是办不到的。这时我便亲自同他们一起核算了一下数字，然后，总统与我便下令，将进攻之日期定在7月份月色良好的日子里，或者如有可能，是6月份月色良好的日子里。结果，空降部队于7月9日晚间出动，7月10日早上开始登陆。※ ※ ※ 就在举行会议的1月份里，驻英国的美国空军部队司令埃克将军要求谒见我。我们讨论了美国人的用装甲飞行堡垒对德国进行白昼轰炸的计划。我个人对此法颇抱怀疑。我当时对花那么多功夫在白昼轰炸上感到可惜，并仍然认为如果美国人集中全力进行夜间轰炸，将远较白昼轰炸所投的炸弹为多，并且由于有科学的方法，会逐渐做到十分准确，像我们后来已做到的那样。我把这几点告诉了埃克，他知道我的看法，并且深感不安。他极其诚恳动人地为用飞行堡垒进行白昼轰炸作辩护，他指出，已为此在英国作了多么浩大的准备工作——把许多飞行堡垒中队由美国调来，聚集人力、物资、零件等，而且，飞机场现在也终于准备好了。 我在回答时指出，眼下已经是1943年初了。美国人参战已经有一年多了。他们一直就在英国建立一支空军，可是到现在为止，从没有用他们的白昼轰炸方法对德国投过一颗炸弹，大概只有那么一次，在英国战斗机的掩护下，曾进行了一次为时甚短的白昼轰炸。去年，在华盛顿，我们就上了当，还以为不出四五个月，美国飞机一定会向德国投掷大量的炸弹，结果是耗费了浩大的人力物力，一颗炸弹也不见掷下去。 但是，埃克却巧妙而固执地为自己辩护。他说，诚然，他们的确还没有给德国人以打击，但是只要再容他们以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一定投入战斗，而且规模有增无减。 鉴于美国为这件事已经耗费了浩大的人力和物力，同时他们又是如此地不肯割爱，我决定支持埃克和他的主张，因此我便转了一百八十度，撤回了我反对用空中堡垒进行白昼轰炸的所有意见。这使他大为高兴，因为他担心，他的政府对白昼轰炸方法的信心已经远不如以前那样强了。在1942年下半年，整整六个月的时间里，这一庞大的部署和工作，竟不见任何成果，甚至连一颗炸弹都没有对德国掷过，这也的确是太说不过去了。当时部署在东英吉利的，绝不下于两万人和五百架飞机，但是看来一直毫无动静。不过，当我改变立场，对原来穷追到底的那个致命问题不再追究时，大家都感到如释重负，美方的计划从此没有遭到英方的批评。他们继续进行他们的计划，并且不久就收到了成果。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如果当初他们把钱花在夜间轰炸上的话，对德国轰炸的高潮原可早日到来，埃克将军事后曾多次表示，我在飞行堡垒即将大显身手之际，及时拯救了它们，使之不为美国政府所放弃。如果此话属实的话，那么我之救了它们，只是因为我消极地不再反对它们而已。※ ※ ※ 这时产生了戴高乐的问题。我在当时很希望他到卡萨布兰卡来，总统基本上也同意我的意见。我并且还请总统发电邀请戴高乐前来。这位将军十分傲慢，数次拒绝了总统的邀请。于是我就叫艾登对他施加最大的压力，甚至对他说，他如果不来的话，我们将力主由别人来接替他那设在伦敦的法国解放委员会主席的职位。总统的那位公子，埃利奥特·罗斯福在他的那本书里把这段事情描叙得非常出奇。他在该书中仓促地记下了他在饭桌上听到的心腹话。他原是由他父亲带去吃饭的。他似乎在暗示，总统怀疑我在力阻戴高乐前来，并且反对叫他来；其实，我是在对他施加最大的压力，促他前来。这种无稽之谈长期以来流传甚广。下列的电报当可永远驳斥这种无稽之谈。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3年1月18日 若你认为相宜，请将我下列电报转交戴高乐。〔开头〕我受权通知你，邀请你前来此地的是美国总统和我本人。 吉罗将军已经到达此地，他只带了两名参谋军官，他现在正在等待你前来，我尚未将你拒绝前来一事告诉他。我认为如果你坚持拒绝的话，其结果将对你和你所领导的运动不利。首先，我们即将就北非问题作出安排，我们极愿就此问题与你磋商，但如迫不得已，就必须在你缺席的情形下作出安排。英国及美国将支持此种安排。 我认为，你拒绝出席拟议中之会晤一事，将受到舆论的一致谴责，并恰好成为对你指责的最好的话柄。如果你现在拒绝了总统的邀请，在最近的将来你希望被邀请访问美国一事，自然也化为泡影。我为弥合你所领导的运动与美国之间的分歧而作的努力亦将显然失败。在你依然担任上述运动的领袖之际，我显然无法再在这方面作出努力。 如你依然担任上述运动的领袖，则英王政府亦将重新考虑它对此运动所持的态度。如你竟坐失良机，我们在没有你的情况下，尽力与它搞好关系。现在门还是开着的。〔结尾〕你可根据你认为合适的意见，自由地修改这封信，只要不有损它的严肃性即可。麻烦的是，为了保密之故，我们无法越过他直接向法国民族委员会提出呼吁。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为戴高乐而争，并千方百计地设法使各派法国人言归于好。倘若他拒绝目前所提供的机会的话，我将认为只有他不再领导自由法国运动，英王政府始能继续支持此运动。我希望你能根据你自己的意见，适当地对他说明这点。你对他应极严厉，这也是为了他。※ ※ ※ 1月22日，戴高乐终于到达了。他被带到他的别墅，这座别墅就在吉罗别墅的旁边。他拒绝去拜访吉罗，在我们费尽了唇舌，过了几小时后，他才被说服了，同意与吉罗会晤。 我和戴高乐作了一次极严肃的谈话，毫不含糊地指出，如果他仍然加以阻挠的话，我们将断然和他彻底决裂。他彬彬有礼，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别墅，跑到了花园里。最后他终于被迫同意与吉罗会谈。这次会谈历时两三小时之久，对双方来说想必都感到极为愉快。当天下午，他去见总统，使我感到欣慰，他们两人出乎意外地相处得很好。总统被他那“聪慧明亮的眼神”吸引了，只是简直无法使这两人意见一致。※ ※ ※ 在本书这一部分，我根据当时的事件记下了与戴高乐将军关系中的种种严重情况。我的确不断和他发生过争执，并且和他有过多次激烈的争吵。但是在我们两人的关系中，却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我不能认为他是一个降敌受辱的法国的代表，的确也不能认为他是一个可以自由决定自身未来的法国的代表。我知道，他对英国并无好感。但是，在他身上，我却一直看到贯穿在史册中的“法兰西”一词常常表达出来的精神和信念。他那种傲慢不逊的态度虽然使我感到不快，但是这种态度却是我可以理解，并且感到钦佩的。他是一个逃亡者，一个在本国被判处死刑而亡命国外的人。他之得有今日，完全仰仗着英国政府——现在还加上美国政府——的好意。德国人征服了他的祖国。他实际上已是无处可以立足了。尽管如此，他却毫不在乎，傲视一切。甚至在他表现得最为傲慢的时候，在他身上似乎也体现出了法兰西——一个有着高度自豪感、权能和雄心壮志的伟大的民族——的性格。有人嘲笑他说，他自命为当代的圣女贞德，因为据说他祖上曾有一位是圣女贞德的忠实的追随者。在我看来，这并不怎么可笑。据说他还自比为克雷孟梭，虽说克雷孟梭是一个比他更明智而且更有经验的政治家，但是这两人却都给人以法国人不可征服的印象。※ ※ ※ 我又向战时内阁报告如下： 首相致副首相及战时内阁 1943年1月20日 “Q”海军上将〔总统〕和我于今日下午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在会上汇报了他们的工作进展情况。 此次会议令人极为满意。我认为，经过了五天的讨论并显然有过不少分歧的意见以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对1943年的作战基本方针已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他们的最后报告虽尚未写成，但帝国总参谋长在会上代表联合参谋长委员会所作报告的要点可报告如下。双方同意，应首先将我们的联合力量用于保障海上交通的安全方面，并重申必须集中全力首先击败德国这一原则。立即开始以全力进行攻占西西里岛的准备工作，以便尽早实现这一作战计划。我们还希望在今年年底能使关于缅甸的作战计划上马。美方已答应，〔后者所需的〕部队运输工作与登陆艇大部由他们负担，这些舰艇将由美方人员驾驶，还答应担负一部分海军掩护力量。在我国本土，我国将尽快进行“波利乐”计划，以便一旦德国在今年内出现明显的崩溃的迹象时，能发动类似“痛击”作战计划那样的军事行动，或者倾全力打回欧洲大陆。在太平洋方面，旨在攻占拉包尔与扫荡新几内亚的军事行动将继续进行，以便保持主动并牵制日本。至于以后是否将这一军事行动推进至特鲁克，将在本年年底决定。 “Q”海军上将与我对上述诸要点的意见完全一致。 2．在联合参谋长委员会讨论期间，美方代表曾表示担心一旦德国被击败后，我方会退出战争；在获悉此情况后，我认为要用明确的言辞来表示，此事不但与我国利益有关，且与我国的荣誉有关，英国议会与英国人民在击败德国后，将尽全力击败日本的决心是无庸置疑的。我认为这样表示是应当的。我还表示，我坚信战时内阁完全愿意就此问题与美国签订正式协定或条约。“Q”海军上将没有理会这个建议，他说他深信美国与英国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是一心一德的。但他又说，如果可能的话，倒是应与俄国明确约定——必要的话，可以是秘密的——在一旦德国战败后，他们将参加对日作战。 3．在大原则上达成协议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将在以后十日内研究方式与方法。有大量的细节工作需要完成，因此我认为在未来这几天内他们应当一直在一起。无论如何，不出六个月，还必须举行一次同样性质的会议。马歇尔将军特别强调有此必要。 4．我在全体会议上提出，在适当时机，应由亚历山大担任艾森豪威尔的副总司令，因为我认为这是提出这个问题的好机会。马歇尔将军与金海军上将对此意见极为欢迎。空军司令这一难题正在积极考虑中，我深信将得到圆满解决。 5．马歇尔将军对坎宁安海军上将在盟国在北非的作战中所作出的杰出贡献深表钦佩，并要求将此意见列入正式记录，此事应让战时内阁知道。坎宁安领导海军的才能是杰出的，他的智慧与意见对艾森豪威尔将军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帮助。 “Q”海军上将也热烈赞扬了陆军元帅约翰·迪尔爵士。美方人士现在已把他看成是在军事方针上美方参谋长和英方参谋长之间不可缺少的桥梁。 6．我们正预备起草一项有关此次会议的情况的声明，以便在适当时机对记者发表。我们打算在此项声明内宣称，美国与大英帝国决心将战争毫不容情地进行到底，直至德日两国“无条件投降”为止，不知战时内阁对此有何意见，希能见告。文中不提意大利，是有意促使三国早日散伙。总统赞同这一作法，因为它将鼓舞我们在各国的朋友。 7．在会议结束时，还须起草一份致斯大林总理的声明。 我们认为在此项声明中应申述英美两国的共同意图，但不应带有任何允诺。 8．上述情况，系伊斯梅将军根据我的指示写成的，尽管它所描述的是会议目前的情况，并且，正如诸位阁员所知道的那样，是和我们的共同意愿完全符合的；但也必须承认，与英美两国所拥有的巨大的力量相比，我们所采取的军事行动合在一起，其规模还是微不足道的，要是和俄国所作的巨大努力相比，就更藐小了。我觉得总统也会有同感，因为霍普金斯在昨天还向我谈过这件事，他说，“还可以，不过不够。” 尽管把我们在海空两方面所作的巨大努力考虑在内，我仍然对此深有感触，在以后的会议期间，我们必须致力于使我们的打击更为沉重。※ ※ ※ 读者应当注意上列电文中的第六段，因为总统在记者招待会上使用了“无条件投降”这句话，而这件事曾引起了争论，这些争论在本书中还要出现，而且人们也还必然会长期争论不休。无论是在英国或美国，都有这样一种看法，认为这句话拖长了战争，正中独裁者们要迫使德日两国人民和军队决一死战的下怀。我本人并不同意这种看法，其理由在本书中将要谈到。由于我个人已经发现，我的记忆力在某些事情方面已出现了毛病，因此最好还是根据我的记录来如实地叙述。埃利奥特·罗斯福在他的书中声称，总统是在一次晚餐席上用了这句话的。据他说，我当时“想了一下，皱了皱眉，又想了一下，最后脸上泛出微笑，终于说‘这句话好极了’”，还说我那天晚上喝最后一杯酒时的祝词是“无条件投降”。我丝毫也不记得这些私人间的、非正式的交谈了，因为当时的谈话是随便而不拘形式的。但是，在我和总统的正式会谈中，无疑是一定会谈到这个问题的。不然怎么会有第六段呢。 战时内阁的记录表明，这个问题是在1月20日那天下午的战时内阁会议上提出的。会议所讨论的，似乎还不是“无条件投降”这一原则，而是是否应将意大利除外这一问题。因此战时内阁便在1月21日发出了下列电文，我当然马上就收到了。 副首相及外交大臣致首相 内阁一致认为，如将意大利除外，恐有不利，因为那样的话必然会在土耳其、巴尔干诸国以及其他各地引起疑虑。我们还认为这样做对意大利也并不会起什么么好作用。如果让他们知道大难即将临头，反倒更会使意大利的士气产生对我们有利的影响。 因此，毫无疑问，我的确曾将当时正在起草中的联合声明里的“无条件投降”这句话告诉过战时内阁，他们也绝未对此表示任何反对。正相反，他们只希望意大利不应排除于这范围之外。我并不记得，手头也没有任何记录可以表明，在我收到内阁的电文以后总统和我曾就此问题交换过意见，很可能这是因为事务繁忙，特别是吉罗与戴高乐的关系问题以及和这两个人会谈之故，所以我们两人没有再提及这一问题。 在此期间，我们的顾问和联合参谋长委员会正忙于起草正式联合声明。这是份字斟句酌、措词十分严谨的文件，是由总统和我两人审阅和批准的。大概是由于当时我不赞成将无条件投降适用于意大利，所以以后我才没有再向总统提起这个问题，总之，我们两人的确一致同意我们和我们的顾问们所拟定的公报。在这项声明里，并未提及“无条件投降”。这份声明曾呈交战时内阁批准，战时内阁就照这个样子批准了。 当我听到总统在1月24日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要迫使所有敌国“无条件投降”时，我感到有点惊讶。我自然还以为双方一致同意的公报已代替了以前任何的交谈。伊斯梅将军也感到惊讶，因为他一直深知我的思路，并且在起草这项声明时，出席了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的各次会议。我在继总统之后发表谈话时，当然支持他，而且同意他所说的话。在这种场合和这种时候，如果我们两人有一点分歧，即使是一时疏忽所致，也会破坏甚至危及两国的作战努力。对这件事，我无疑要同英国战时内阁共同负责。 但是总统对霍普金斯所说的下列这段话却是无可争辩的。 我们为了使这两位法国将领在一起费了那么大的劲，以至使我感到简直就像使格兰特和李①两人言归于好那样困难——后来，突然就举行了记者招待会，温斯顿和我都没有时间准备，我突然想起了人们把格兰特叫作“老牌无条件投降”的，于是我就知道我说过这话。②。 ①格兰特，美国南北战争时北军总司令；李，南军总司令。——译者②舍伍德：《罗斯福与霍普金斯》，第696页。 我认为，这段坦率的谈话，绝不会因为那句话出现在他所宣读的发言稿中而减弱其力量。 对战争的回忆也许还历历在目，但是在未经核对以前是绝对不可靠的，尤其是事件的先后。对于“无条件投降”这件事，我就显然多次发表过不确实的谈话，因为我当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还以为我所说的是真实的，并没有查看记录。记错了的还不止我一个，在1949年7月21日，贝文先生向下院作报告时说到，由于“无条件投降”政策，他在战后重建德国问题上遇到了极为严重的困难。他曾说，当时根本就没有人就此政策同他或战时内阁有磋商过。我当场就也和他一样不正确和坚信不疑地回答说，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是在卡萨布兰卡的记者招待会上，由总统那里听到的。等到我回家查了一下档案后，我才发现事实是如本书所述那样。 这使我想起了那位教授，在他临终时，他的忠心的弟子想听取他的遗教，他说，“引文要确实啊。”※ ※ ※ 使用“无条件投降”一词，虽在当时大受欢迎，但以后却一直被各种权威人士说成是英美战时政策的严重失策。关于这个问题需要澄清一下。据说它拖长了战争，并使战后的恢复更为困难。我认为并非如此。1943年6月30日，我借着在伦敦市政厅发表演说的机会说： 我们这些同盟国，要求纳粹、法西斯以及日本的专制政权无条件投降。所谓无条件投降，就是说必须彻底粉碎它们的抵抗意志，它们必须完全听任我们的处理。这还意味着我们必须采取一切必要的具有远见的措施，以保证不使世界因为它们的那些处心积虑的阴谋和凶暴的侵略，而再度陷于动荡，再度遭到破坏和再度被战火所烧毁。这并不意味着，也绝不可能意味着，我们将由于不人道的行为或仅是出于复仇狂而使我们的战无不胜的武器沾上了污点，或是我们不打算安排一个这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各国人民都可以享受美国独立宣言把它们美好地称为“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罗斯福总统在1943年12月24日也说过： 同盟国无意奴役德国人民。我们希望他们能获得正常的机会，作为一名有用的、受尊敬的欧洲大家庭的成员，在和平中发展。但是我们坚决强调“受尊敬”一词，因为我们意欲彻底肃清他们身上的纳粹主义、普鲁士军国主义还有他们是“优秀种族”这一可能引起一场大难的狂妄的想法。 不断有人力主宣布别的媾和条件，我一直反对这种主张，其主要原因是，我认为，如果三个伟大的盟国坚持，而且舆论也会迫使它们坚持某些具体的投降条件的话，这些条件要远比“无条件投降”这一泛泛的名词更为德国国内的媾和运动所不能接受。我还记得，曾经数次试图起草能够使征服德国者解恨的媾和条件。在写出来后，它们是如此的骇人，并且，事实上也绝办不到，以至于如将它们公布，只会刺激德国人抵抗得更厉害。它们写出来实际上也只能成为废纸。 1944年1月14日，正当俄国人在德黑兰向我们表明了态度以后，我曾就此问题写了如下一份备忘录，送交内阁中的同僚。 所谓“无条件投降”，是意味着德国人绝对没有·权·利享受任何特殊待遇。例如，大西洋宪章就不能作为·权·利·问·题应用在德国人身上。反之，战胜国是否遵守人道与文明上的义务，则由它们自己决定。 问题在于，我们在目前是否应当提得更具体一点，我认为，恐怕应当先看一看德国实际将遭到什么样的命运，然后再断定公布更具体的投降条件是否会促使他们投降。 第一，他们将彻底被解除武装并全部剥夺重新武装的能力。 第二，他们将被禁止使用各类航空工具，无论是民用的还是军用的，还将被禁止学习飞行技术。 第三，大批被断定犯有暴行的人将被送交他们在那里犯过罪行的国家受审。斯大林总理在德黑兰曾经说过，他深信至少需要四百万德国人为他工作好多年，才能重建为德国人所破坏的家园。我深信俄国人将坚持要求大量的德国机械设备，以便绰绰有余地补偿被德国人所破坏的全部机械设备。很可能别的战胜国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鉴于大量的法、意、俄籍战俘和被拘留者所受到的严酷的待遇，这种要求似乎并不是不公正的。 第四，据我所知，英、美、苏三国政府已一致同意，德国将被断然分割成几个独立的国家。东普鲁士和奥德河以东的德国领土将被永远割让，当地的居民将被迁走。普鲁士本身将被分割与缩小。必须将鲁尔和其他重要产煤产钢中心置于普鲁士控制之外。 第五，作为德国军队核心的总参谋部必须彻底解散，恐怕俄国人会要求将德军总参谋部的大量人员判处死刑和长期徒刑。我本人原希望公布一张名单，上列五十名到一百多名罪大恶极的坏蛋的名字，以便将大多数人民与将被盟国判处极刑的人区分开，并避免发生任何像大屠杀之类的事情。这势必会使普通的德国人感到放心。但是这些建议在德黑兰被认为是过于宽大而被轻蔑地加以拒绝了，可是我并不知道斯大林元帅的这一部分谈话究竟是否认真说的。 无论如何，上面所述足可表明，一项关于德国未来遭遇的坦率的声明，并不一定会使德国人民安心，说不定像“无条件投降”这种骇人的但更含糊其词的词句还能使他们更安心一点，何况它们在总统所发表的那些声明里已变得得缓和了呢？ 最后，我在1944年2月22日对下院说道： “无条件投降”一词，并不意味着德国人民将受到奴役或灭亡。但是它却意味着盟国在受降时不受任何条约或义务的约束。例如，并不存在大西洋宪章理所当然适用于德国的问题，也不存在敌国领土不得转让或调整的问题。我们绝不承认像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所说的那一套论证，说什么他们投降是因为威尔逊总统的“十四点”。无条件投降意味着胜利者可自由行动，它并不意味着他们有权可以横行霸道，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想把德国从欧洲的国家中抹掉。如果说我们是受着什么义务约束的话，我们只凭着自己的良心对文明负有义务。这就是“无条件投降”的意义。 在战争的末期，在德国对此没有任何误解，这一点是无可置辩的。※ ※ ※ 在对各项主要问题进行了十天的研究以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终于取得了一致的意见。总统和我每天都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并对他们的工作一致表示同意。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决定，我们应当使用沙漠集团军和英方所有的兵力，还有艾森豪威尔军队的一部分兵力，集中全力打下突尼斯；同时决定亚历山大将任艾森豪威尔的副司令官，并实际负责指挥一切战斗。此外，由坎宁安海军上将和特德空军上将分任海军与空军的作战指挥官。显然，如果第八集团军能够将它的六七师兵力运抵该战场的话，这些兵力，再加上安德森将军所率领的英国第一集团军的四五个师，英方就将拥有十二个师左右，而美方因为其余的兵力都用于驻防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他们只能出三个或四个师的兵力参加突尼斯决战。两年后，马歇尔将军曾在马耳他对我说，他当时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就是虽然英方在突尼斯作战的兵力要比美方多得多，可是竟没有提出将艾森豪威尔的兵权转交给一位英国指挥官。这件事我连想都没有想到过。这和总统与我两人合作的整个基础是背道而驰的。关于艾森豪威尔和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在以后还要提及。这两个人都是大公无私的人，彼此以诚相待。艾森豪威尔把作战指挥权全部委交给了亚历山大。 这时我们已快要结束我们的会议了，我们和参谋长们在1月23日举行了最后一次正式全体会议。在会议上，他们向我们两人递交了关于“1943年作战方针”的最后报告。这份报告可概述如下： 同盟国的物资仍必须首先用于击败德国潜艇。必须尽量向俄国运输供应品，以便支援苏联军队。 在欧洲战场的军事行动将按照下列目标进行，即在1943年内，使用同盟国可能用于对德作战的一切兵力，击败德国。 采取攻势的主要作战方针如下： 地中海方面： 1．攻占西西里岛，目的是—— （1）使地中海的交通线更为安全。 （2）减轻德军对俄国前线的压力。 （3）加强对意大利的压力。 2．设法制造一种局势，以使土耳其能加入我方，成为一个积极的盟友。 联合王国方面： 3．对德国进行最猛烈的空中攻势，以打击德国的作战努力。 4．根据现有两栖部队之兵力，发动局部攻势。 5．尽量集中空前强大的兵力，随时待机而动，以便一旦德方的抵抗减弱到适当程度时，即可重登欧洲大陆。 在太平洋及远东方面的军事行动将继续进行，其目的为维持对日本的压力，并能在一旦德国战败时，立即对日本发动全面攻势。联合参谋长委员会认为，这些军事行动须以不致影响同盟国在1943年内待机彻底击败德国的能力为限。在不影响此计划的前提下，可拟出在1943年内开始收复缅甸的计划〔“安纳吉姆”计划〕，并为此作好准备，在不影响“安纳吉姆”计划的前提下，如尚有多余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可拟出进攻马绍尔群岛及加罗林群岛的计划，并为此进行准备。 这个作战方针是我们两人同我们的专家顾问们逐步拟定的，在批准这项方针时，总统和我还分别给自己本国的参谋长委员会写了如下这样一封信： 在欣然批准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在对各种问题进行彻底的研究之后所拟定的报告之际，总统及首相愿强调指出在一切准备工作中，均应随时注意下列诸点： （1）必须寻求各种办法，使开往俄国的W·J·①运输船队即使在进行“哈斯基”作战计划期间也不致中断。 ①温斯敦－约（Winston－Joe）的缩写。 （2）急需以飞机增援在中国的陈纳德将军的部队，并物色人员，使此项飞机能充分发挥其战斗力。 （3）在6月份月色良好的日子到来以前，作好进攻西西里岛的准备工作的重要意义；以及如在夏季按兵不动，对我方利益的严重危害性。 （4）为了能及时利用8月间的大好天气，发动某种形式的“痛击”作战计划，必须在联合王国加快建立一支美军攻击力量。为此目的，不仅应重新彻底审查所发的作战装备与每月供应，还应根据在发动进攻日可能出现的作战形势，调整由美国运至英国的作战物资与人力的优先权。※ ※ ※ 最后，在24号早晨，我们两人出席了记者招待会。我们强使戴高乐和吉罗两人与总统和我交错地同坐在一排椅子上，并且强使他们两人当着记者与摄影师的面前握手。他们照办了，甚至在当时那种悲惨的日子里，看到这些照片，都令人不禁感到好笑。总统和我两人在卡萨布兰卡一事，一直严守秘密。因此当记者们看到我们时，他们简直不能相信他们的眼睛，而当他们听到我们在此间几乎已达两星期之久的时候，他们几乎不能相信他们的耳朵。 在举行了这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告促成的强迫婚姻或“持枪逼婚”（美国人这么说）之后，总统便对记者发表了演说，我支持了他的意见。※ ※ ※ 总统准备动身。但是我对他说，“你不远千里而来，要是不逛逛马拉喀什就回去的话，那就算是虚此一行。让我们到那儿去玩两天吧。我一定要同你共赏白雪皑皑的阿特拉斯山的落日。”我也用同样的话怂恿哈里·霍普金斯。恰巧在马拉喀什有一所非常可爱的别墅，是美国副领事肯尼思·彭达先生从一位泰勒太太——一个美国人——那里租来的。我以前根本就不知有这么一所别墅。这所别墅可供总统和我居住，外面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容纳我们的随行人员。于是我们便决定一起到马拉喀什去。罗斯福和我同车在沙漠中——在我看来，沙漠已经开始变绿了——行驶了一百五十哩后，到达了这块闻名的绿洲。我把马拉喀什称之为“撒哈拉的巴黎”，因为好几百年以来，中非各地的商队宁愿在一路上向山中部族缴纳重税，并且甘愿以后在马拉喀什市集上受人欺骗，也想享受一下该城的放荡生活，包括算命的、玩蛇的、大量的吃喝，还有就整个非洲大陆来说是最大的、组织得最完善的妓院。这些都是古今闻名的。 我们两人商定，由我准备午餐，因此汤米便主持其事。一路之上，我一直与总统同车，一共是五小时的路程，总统一路大谈公事，但是也谈了一些题外话。沿路驻扎了好几千名美军，以保护我们，不致遇到任何意外，飞机则在我们头顶不断回旋。我们在傍晚抵达那所别墅，受到了彭达先生的殷勤款待。我领着总统登上了别墅的塔顶。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由人把他抬上去，他坐在那里饱赏了白雪盖顶的阿特拉斯山的日落美景。在吃晚饭时大家——一共是十五六个人——兴高采烈，都唱了歌。我唱了一首歌，总统也加入了合唱，并且一度想要独唱一曲。可惜有人拦住了他，因此我就从来没有听到总统的歌声。 我的这位孜孜不倦的战友定于25日清晨动身，开始他的长途飞行，他飞经拉各斯和达喀尔，然后越过大西洋到巴西，再飞到华盛顿。我们在头一天晚上就已经告过别了，但是他在第二天早上去机场时到我这里再次跟我话别。我当时还没有起床，但是我不肯让他一人去机场。因此我便跳下了床，穿上我那件拉链衣，除了一双拖鞋以外，别的什么也没穿，我就这样一身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打扮，同他同车前往机场，然后我就登上了飞机，照料他舒舒服服地坐好，一面对他这样行动不便的人竟有这样的勇气感到钦佩不已，一面为他所冒的危险而担心。在战争期间，乘飞机旅行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我仍视之为畏途。幸亏总统一路平安无事。后来我就回到了泰勒夫人的别墅。我又在那里呆了两天，给战时内阁写信，告诉他们我今后的动向，还在塔顶上画了一幅画，这是我在整个战争时期唯一的一幅画作。第三十九章 阿达纳与的黎波里 争取土耳其参战的必要——我于11月18日致参谋长委员会的备忘录——我于11月24日致斯大林的电报——我希望与土耳其总统会晤——内阁反对——罗斯福总统同意我的意见——我再次请求内阁同意——他们终于勉强同意——飞越阿特拉斯山——土耳其政府欢迎举行会议——我们飞往阿达纳——我交给土耳其方面的备忘录——一封求婚书——对他们充分阐明了我方的态度——在伊诺努总统专车上举行的会议——《晨思》——我于1月31日致战时内阁的报告——土耳其对俄国怀有疑惧——俄军在斯大林格勒获捷——我于2月2日致斯大林的电报——他于2月6日的复电——失去的机会。 盟军占领西北非一事，使地中海的战略形势为之改观，由于在地中海南岸获得了一个巩固的基地，便有可能进攻敌人。 罗斯福总统和我早就想另开一条通往俄国的通路，并进攻德国的南翼。土耳其是所有这些计划的关键。好几个月以来，我们一直想争取土耳其参加盟国，对德作战。这件事在现在又有了新的希望，并且比以前更迫切了。 在阿拉曼战役与“火炬”作战计划的胜负一见分晓以后，我立即在11月18日就此问题向英国参谋长委员会送了一份备忘录。我们在埃及和中东已驻有大量的部队，这些部队反正是要留在那里的，但现在战局既已好转，便可以使他们起积极作用。这份备忘录的大意如下： 必须作出长期不懈的努力以争取土耳其来春参战。我们必须估计到，我方的海军兵力、舰只与登陆艇等届时将全部用于中地中海地区，而在地中海东岸地区，只有小规模的两栖作战力量可供使用。但借着穿过叙利亚的铁路以及沿海的航路，可能获得通向土耳其的道路，只要能逐步建立起一支空中保护力量，不仅是安塔利亚，即连达达尼尔海峡本身也可开放，以供向土耳其输送供应品之用。部队可由叙利亚经铁路与公路开入土耳其。 请将下列意见列入正式记录，即只要采取适当措施，即可争取土耳其参加我方。土耳其是我们的一个盟国。它将愿意作为战胜国之一在将来的和会上占有一席之地。它极愿充分武装起来，它的军队状况良好，仅是缺乏现代化专门武器，而在这方面，由于德国人的帮助，保加利亚则占有极大的优势。土耳其陆军处于动员状态几达三年，是有战斗力的。迄今为止，由于恐惧之故，土耳其一直不敢履行它的义务。我方因本身无力帮助它，所以对它所采取的这种政策，一直抱宽容的态度。现在形势业已改观。由于隆美尔军队业已消灭，在埃及和昔兰尼加两地不久即有大量兵力可供使用。由于俄国人抵抗业已加强，并可能在高加索发动反攻，而且我们也将力促俄国人发动这次反攻，我方在波斯方面所遭到的压力将大为减轻，因此也许能将我第十集团军撤回。在叙利亚还有第九集团军。只要俄国人能在高加索固守山脉以北的地方，并固守住里海一带，我们就能由上述兵源中抽出力量，建立一支强大的英国陆空力量以援助土耳其人。集中此项兵力的预定日期应为四五两月。请提出你们的建议。 以下是政治和军事方面的程序： （1）俄、美、英三国应保证土耳其的领土完整与现状。俄国人对此已表示同意我们的意见。现在又加上美国，恐怕就更能使土耳其完全安心了。继此保证之后，就应派一个强有力的英美军事代表团到土耳其去。 （2）由现在起，在整个冬季中必须用自埃及和美国运去的坦克、防坦克炮和高射炮将土耳其军队配备起来，必须积极建造飞机场。两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土耳其建造飞机场。迄今为止，进展如何？在埃及方面，隆美尔既已被击败，该地显然有多余的物资。中东集团军已拥有二千五百多辆坦克，还缴获不少德军和意军的物资。在防坦克炮和高射炮方面也是如此。必须向土耳其提供专家，教他们学会使用和保养这些武器。必须源源不绝地将武器和装备运往土耳其。我们已经答应供给他们一批武器和装备，但是一旦土耳其秘密同意上述计划时，就必须马上送去大量的武器和装备，其数量将远远超过原来所答应的数量。从叙利亚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的铁路运输能力如何？希见告为盼。在我方未将土耳其争取过来以前就进攻罗得岛和东地中海其他各敌占岛屿，恐怕将是严重的失策。因为在土耳其参加我方以后，就可使用以海岸为基地的强大的空军来支援一切攻势。我们必须一边由陆海两路偷偷地绕过这一带海岸，一边增强我们的空军。 （3）和上述两点有关的是，我们同时还应催促俄国人加强他们南翼的力量，肃清高加索的敌军，并重占诺沃罗西斯克。最重要的是，应尽早由斯大林格勒以北地区继续朝西南向顿河上的罗斯托夫进攻，这一意图是斯大林总理告诉我的。 这一系列军事行动倘若获得成功，最后可使供应品在强大的空军保护下通过达达尼尔海峡运往俄国黑海各港口，俄国人在黑海方面所需要的任何海军援助也可经该海峡到达黑海。 …… 我这份备忘录所述的只是初期阶段。我于11月24日将我的这种想法告诉给斯大林。 我已将有关土耳其的一些初步意见告知罗斯福总统，并发现我们两人的意见不约而同。我认为我们大家应当再度努力以便争取土耳其和我们并肩作战。因此，我希望在一项关于尊重土耳其领土完整与现状的英苏保证中也有美国参加。 第二，我们已经开始把一批数量相当可观的军火，包括二百辆坦克在内，由中东运往土耳其。……第三，我希望到明年春初能在叙利亚集结一支强大的兵力，……以便在土耳其一旦受到威胁时，或愿意参加我方时，可派这支兵力前往援助土耳其。显然，你在高加索或该地以北地区的作战行动，对此也具有重大影响。如果土耳其参加我方，我们就不仅能进行作战，以便打通通向黑海方面你方的左翼的航线，而且还能由土耳其的基地猛烈轰炸罗马尼亚的油田。鉴于你方业已守住高加索的主要产油区，罗马尼亚的油田对轴心国说来已变得极其重要了。 11月28日，斯大林答复说，在土耳其问题上他完全同意总统和我的意见。“应当尽一切努力促使土耳其在明春与我方并肩作战。这对加速击溃希特勒及其帮凶们是极为重要的。”※ ※ ※ 这个问题一直搁置到卡萨布兰卡会议开会之时。它成为会议所讨论的主要问题之一。我们已将有关需要土耳其参战问题所达成的一般性协议列入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的报告及其说明中。这时我希望在土耳其国内与伊诺努总统会面，以便解决此项问题。在开罗也有许多事要办，我还希望在归国途中顺路看望一下在的黎波里的第八集团军，并访问一下阿尔及尔，如果该地届时已被攻克的话。有许多事是我可以立时解决的，但有更多的事需要我亲眼看一看再定。因此，我便在1月20日由卡萨布兰卡发了一封电报给副首相及外交大臣，内容如下： 在事先研究了一下情况后，我对罗斯福总统提出了土耳其问题。总统和我议定，土耳其问题，不论是军火还是外交方面，都由我方处理，中国，当然还有法属北非，则由美方处理。想必你们对此一定感到满意。……俟总统离开此间后，如届时天气良好，我立即就由马拉喀什飞往开罗，我打算在该地盘桓两三日，以便解决若干重要问题。……现在不正是我和土耳其方面进行直接接触的时机吗？……如果你们两位认为可行的话，外交大臣应立即向土耳其方面提出建议。 我于次日接到了复电，电文说艾德礼先生和艾登先生已和战时内阁研究过此事，结果是他们催我直接回伦敦，以便向议会报告我和总统会晤的经过。我的内阁同僚们反对我去开罗，因为他们认为这种冒险是多此一举。至于与土耳其方面进行接触的建议，他们就反对得更为激烈了。他们坚信接触的时机尚未成熟，如果我固执己见的话，“不是遭到拒绝就会遭到失败。” 这些论证一点也未能使我心悦诚服。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3年1月21日 我对土耳其一事深感遗憾。我认为这样会失去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本不想强迫土耳其许下任何诺言，只想向他们说明一下我们现在能够以何种方式帮助他们，以使他们的国家处于安全的地位。这些方法共有三条：（1）向他们提出保证；（2）向他们提供大量的军火援助；（3）在他们一旦受到进攻时，用特种高射炮部队、飞机、防坦克武器、雷达等等支援他们。即使土耳其人不敢参战，我也绝不会感到失望。 艾登先生给我发来一封私人电报说，他认为战时内阁所提出的论据是颇为有理的，并且用旁的方法也能获致我所认为是重要的那些结果。我根据伦敦的这两份电报与总统商讨了这个问题。因此，在1月24日我再度致电伦敦如下： 首相致副首相及外交大臣 1943年1月24日 我必须郑重请求战时内阁重新考虑这一问题，并尽速让我知道他们的决定。我现在希望并请求以我的名义向伊诺努总统或土耳其总理——此事可由你们决定——发出下列电报： “我在和美国总统于北非举行会议后，即将访问开罗。英国和美国政府授权给我，在以最新式武器配备土耳其陆军一事及有关土耳其的整个防务安全的一般问题上，有代表两国政府发言之权。因此，我愿意在某一秘密地点与土耳其总理会晤，必要时，我还可设法使帝国总参谋长与查克麦克元帅或土耳其其他高级将领会晤。塞浦路斯可以成为一个举行有关一般局势的友好会谈的十分可靠和安全的会晤地点，如果你认为该地点合适的话，我将欣然前往。” 罗斯福总统极为重视遵此方针所采取的行动，在我的内阁同僚愿意发出上述电报时，他将亲自给伊诺努发出一封如下的电报： “伊诺努总统：丘吉尔首相在与我会谈后，即将前往开罗。 他很可能想和你或你的总理在某一相宜的秘密地点举行会谈。倘若他果真希望举行会谈的话，我非常希望你或你的总理能抽暇和他会晤。罗斯福。” 即使土耳其方面拒绝与我们举行会谈，也没有什么关系。 在这些问题上我并没有什么虚荣心。的黎波里的攻克，俄国人节节胜利，还有我代表两大盟国发言一事，都使得目前成为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因此我恳求诸位万勿坐失良机。 由马拉喀什到开罗的这段飞行，在经过周密的勘察与研究后，被认为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它既不飞经任何敌占区的上空，也并不飞近任何战线。空军参谋长和驾驶员都认为这次飞行是极为安全可靠的。无论如何，帝国总参谋长和我都需要到该地去，以便与威尔逊讨论有关他的新战区的整个问题和第十集团军的部署问题，因为我方即将由该集团军抽调大批兵力，以便进攻西西里。 深信你们二位和我的其他内阁同僚将给我以自由行动之权，以便我能采取我认为是对国家有利的行动。 战时内阁重申了他们反对我和土耳其领袖们会晤的论点。他们赞成继续进行参谋人员会谈，并认为未经事先准备，特别是在一旦由于达成协议而需要运送供应品时，所需的船只和交通工具等还未准备好，即与土耳其最高人士接触，未免过早。我躺在泰勒别墅里舒适的床上，遥望着阿特拉斯山，对战时内阁的阻挠感到十分恼怒，因为我渴望着跳上在飞机场上耐心而从容地等待着我的那架C—46式飞机，飞越阿特拉斯山。 此外，我深信我的意见是正确的，总统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也完全和我一致。因此，我在1月25日再度答复如下： 首相致副首相及战时内阁 1943年1月25日 你们所提出的论据根本未能说服总统和我两人。我们从未想到不考虑客观条件与情况就催促土耳其参战。这些客观条件与情况必须事先创造。首先，必须将土耳其很好地武装起来。其次，对意大利的进攻和俄国人的推进所造成的局势，必然首先对土耳其的安全起重大的影响。但是我认为，如果已经创造了适当的条件，还有人怀疑土耳其参加我方作战是否对我方有利，那才奇怪呢。并没有人想催促土耳其人逾越他们的边界，而只是让我们占用他们的飞机场。因为有了这些机场，我们便能使普洛耶什蒂油田陷于瘫痪，据参谋长委员会判断，这将产生具有深远意义的影响。此外，在四五个月以后，当我们决心进行的大规模战役开始时，如果土耳其能参加盟国方面对敌作战的话，这无疑将为我方的作战努力增添一份宝贵的作战力量。我毫不怀疑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也抱有同样的看法，无奈他们现在已经分散了。我只能说，帝国总参谋长和总统及他的顾问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2．我恳切要求将那封有争议的电报发出去。我深信，即使遭到你们所谓的“拒绝”（何况这是不大可能的），其后果也绝不会很严重，总统也同意我的看法。反之，如果土耳其方面接受的话，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起见，他们也绝不会使这次与战胜国方面的重要的接触归于失败。如果他们向总统和我提出漫无限制的军火要求，我自当先将这些要求报告给你们，然后再决定是否答应这些要求。 3．因此，我谨要求你们发出我的那封电报。总统在几小时内（星期一早晨）即将启程，他授权我在你们一旦作出决定后，立即发出他的那封电报。 这样一来，当然就迫使内阁非作出决定不可了。当天下午，我接到战时内阁的一封电报，勉强同意了我的计划，因而我怀着较轻松的心情给伦敦去了下列这封电报： 首相致副首相及外交大臣 1943年1月25日 我对你们允许我尝试我的计划一事至为感谢。我们也许只会遭到断然拒绝，如果那样的话，责任在我，但是我认为我不会坐等土耳其方面的答复。我认为他们同意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他们同意，我想我能获得一些进展。一个人在不能和大家在一起交谈时，事情可真难办啊！ 2．除了土耳其以外，在南突尼斯也存在着种种巨大的可能。我当尽力使这些可能得到充分的利用。沙漠集团军在转战一千五百哩中达到了目前的战绩辉煌的阶段，已成为北非海岸上最有影响的一件大事，而我在上次看到沙漠集团军时，他们却是那样的士气低落，秩序紊乱。今天直到中午，我还不知道我明天将在下院答辩人们对我提出的质问呢，还是在开罗和威尔逊将军会晤，想起这件事来真有点可笑（看上帝如何安排吧）。 我不禁又发出了下列这封电报： 首相致副首相及外交大臣 1943年1月26日 此刻我们正飞越阿特拉斯山，山上白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你们可以想见，我是多么想和你们明天在下院议席上会晤，但是公务在身，难以如愿。※ ※ ※ 于是在26日下午，在泰勒别墅吃了一顿由彭达先生所准备的极为可口的晚餐后，我们便乘那架C—46式飞机启程了。我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好觉之后，便坐在副驾驶员的座位上——八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坐在我的年轻的美国驾驶员范德克路特上尉身旁，再度共赏尼罗河上的日出。这次我们不必那么靠南飞行，因为阿拉曼战役的胜利，已将我们的敌人赶到西面一千五百哩以外的地方去了。当我们抵达距金字塔有十哩远的飞机场时，受到英国大使基勒恩勋爵和开罗司令部人员的欢迎。然后我们便一同前往大使馆。在那里，我见到了外交部常务次官亚历山大·卡多根爵士，他是内阁应我的要求由英国派来的。我们得以怀着宽慰和满意的心情，将目前的局势和1942年8月间的局势作了对比。 这时我接到电报说，土耳其总统伊斯麦·伊诺努欢迎进行会晤的建议。关于会晤的时间和地点，曾有过若干建议。其中有一个计划是我亲往安卡拉。鉴于最近有人投掷炸弹企图谋杀德国大使巴本，这件事表明了不够安全，所以外交部特别反对这个建议。另一个建议是土耳其总统提出的，那就是我可在1月31日在塞浦路斯和他的首相萨拉乔卢先生会晤，他在那天于德国大使馆吃过晚餐后。前往该地。土耳其方面还建议说，他们的总统和他的随员也可在土耳其境内的任何地点，在他的专车上和我秘密会晤，只要这地点对我合适；这当然方便多了。于是便商定，于1月30日，在坐落在靠近土耳其和叙利亚边界海岸上的阿达纳举行会谈。我当即将此决定通知了总统与斯大林。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 1943年1月27日 由土耳其方面给你的电报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对此极表欢迎。我此刻在开罗，一两天后即将前往土耳其某处秘密会晤地点，地名容以后电告。我定将全部情况奉告。希望你一切都好，精神饱满。看来世界各地报纸对我们会议的反映良好。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1月27日 罗斯福总统和我约定，由我向土耳其总统建议他与我举行一次会谈，以便设法更好和更快地装备土耳其军队，以防患于未然。土耳其总统已答复说，他热烈欢迎这种旨在加强土耳其“侧面防御力量”的计划，并且，如果我同意的话，他愿在会谈后，到适当时机将此事公诸于世。你从你我之间来往的电文中，谅已知道我对这个问题的意见了，我一定及时将详情奉告。 请容许我对苏军接连获得辉煌战果，再次表示钦佩。※ ※ ※ 我乘着那架C—46式飞机，前去与土耳其人会晤。飞渡地中海仅花了四小时，大部时间里，都能看到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后来我们便降落在阿达纳。随我一同来的有卡多根，还有布鲁克、亚历山大、威尔逊三位将军和其他军官；他们乘的是另一架飞机。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降落在那块小小的土耳其飞机场上，欢迎仪式刚结束，由山隘里便蠕蠕地驶出长长的一列漆得光彩夺目的火车，上面载着土耳其总统、土耳其内阁的全体阁员和查克麦克元帅，他们十分热诚地欢迎了我们。由于附近没有住所，在火车上加挂了几辆卧车供我们居住。我们在火车上住了两夜，每天都与土耳其人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谈，并在用膳时与伊诺努总统举行了愉快的会谈。我在路上曾拟定了一份致土耳其方面的文件，以供他们研究。它原来的用意乃是一封求婚书，我和总统在这封求婚书里提出了精神结婚的要求。 土耳其北翼受到的威胁，因俄军大败德军之故，目前已告解除；土耳其南翼受到的威胁，亦因亚历山大及蒙哥马利两位将军将隆美尔自开罗击退一千六百哩，将他的军队消灭了四分之三，并将他的装备毁坏了十分之九而告解除。但是，德国人并不甘心，他们依然需要石油并迫切东进，因而他们可能在今年夏季试图中央突破。土耳其必须在有备无患的状态下，以武力抵御任何这类侵略行为。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想了解，值此严重但又大有可为的关头，我们如何才能最有效地帮助我们的盟国。为此，我们准备将提供给土耳其军队的现代军火的速度加快，数量增多，因为不幸土耳其军队正缺乏这样的军火。美国总统要求我不但代表我国，也代表他处理此事。这当然并不意味着我有权代表美国开空头支票，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我还须与美国磋商。但是，总统十分希望能举行这次会谈，因为他希望土耳其能够安全而强大，希望土耳其不仅在战争的结束阶段，而且在战后的世界复兴大业中，也和我们这两个西方民主大国紧密合作。因此，我认为，预期你方会以极端赞同的态度，来考虑我们所提出的任何建议。 2．为了增加我们所供给的武器的数量，并使这些武器尽快得到有效的使用起见，我们应作哪些方面工作？现在的运输情况如何？我们应采取何种措施以消除拥挤现象？为了保证我们的盟国能正确运用这些装备起见，应采取何种措施？在这些问题上，我们〔英国人〕是不傲慢的，一心一意地只想把自己武装得更强大、更好。例如，美国人为了训练我们使用他们在中东供给我们的各种坦克和武器，曾派来了教官。在他们参战以前，为了教会我们如何使这些车辆能够正常运转和如何处理这些车辆，他们甚至派来了大批的着便服的熟练的技术人员。另一个例子便是那条横贯波斯的铁路。我们原以为我们已经管理得很不错了，但是美国人却提出了若干意见，建议由他们派一大批人来接管，以帮助我们把这条铁路管理得更好。他们现在正由我们手中逐段接管这条铁路。我说这番话，是为了表明，当我们提出派大量的着便衣的专家和技术人员到土耳其来协助处理这些军用物资，以使贵国军队能掌握并能保养这些物资时，绝无损伤对方尊严之意。此外，我们还非常愿意派遣在坦克战和其他作战方式上有着丰富的经验的军官，并愿意尽力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情报。 我特别感到忧虑的是，土耳其军队虽拥有最优秀的步兵和良好的炮兵，但是，在战争爆发后的整整三年半中，它却得不到决定战争胜负的现代化武器，而德国人却不断将他们掠夺来的现代化武器提供给像保加利亚那样的国家。因此，我完全了解，到目前为止，土耳其在各阶段所一贯采取的态度。 现在已到了能够并且必须尽速消灭这种差距的时候了。…… 一旦土耳其卷入战争，英美两方一定立即共同派来至少二十五个空军中队。有若干飞机场已准备完毕，有大量物资已运到这些机场。但是，另外还有一类飞机场，其准备工作在一年半以前即告中断，此项机场的建造工作必须大力进行。 物资、零件、战地修理站等必须全部准备好。必须将鸟巢搭好，以便让这些铁鸟立即可飞往该地。在鸟巢尚未搭好前，铁鸟既无法栖息，亦无法出击。这一工作必须尽全力进行，因为它对土耳其的防务的确关系重大，英美双方的技术人员与空军军官自告奋勇，乐意尽力为此效劳。一旦达成双方参谋人员的协议，就一天也不要拖延。…… 5．万一在今年夏初发生不测事件，土耳其军队届时尚不可能全部配有各种技术武器。因此，英方可以提供一些特种部队，这些部队训练精良，调动灵便，不会像大兵团那样使交通线拥挤不堪，但却是防守飞机场和击退坦克进攻所必不可少的。为了防守这些飞机场并击退坦克进攻起见，我方将以必需的和可能获得的美国支援，以及所能获得的防坦克炮团，包括一些最新式的尚未使用过的十七磅炮在内，在适当的地点严阵以待。我们还准备用若干高射炮团来支援那些已经进入阵地的部队。我们还准备尽速调来两师有作战经验的装甲师。此外，还加上第九集团军和第十集团军两个集团军。 第十集团军有相当大一部分兵力届时将用于中地中海方面作战，但是波兰军团人员已有四分之三获得了装备，而且素质极好，因此它可以动用，除非德国人突破了俄军的高加索阵线，直逼波斯。但这根本不可能。此外，在叙利亚的第九集团军正扩编为约五个师。但如调动这样大批部队，恐会使交通线拥挤不堪，因此最好还是首先将特种部队尽速调来…… 6．现在我将卡萨布兰卡会议的情况，以及我们决定在中地中海集结大量兵力一事告诉你方。我们当然不能透露有关具体计划和日期的详情，但我们的意图却是由突尼斯和英国对意大利进行猛烈轰炸，横越地中海猛攻意大利，以便将其彻底击溃，使之无力再战；这需要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这种准备工作现在正在进行中。击溃意大利，将使我们和西巴尔干取得联系，还和米海洛维奇将军在塞尔维亚所进行的和游击队在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所进行的极有希望的抵抗运动取得联系。根据我们的估计和合理的希望，我们将在夏季前，把敌军自非洲沿海各地赶下海去，时间说不定将大为提前。如果那样的话，到夏季在地中海就可看到英国和美国目前所能进行的一次最大的作战行动。这些作战行动，尤其是意大利的态度，将使整个巴尔干受到极大的影响。必须估计到，俄军可能继续推进。也必须估计到，俄国人有可能以他们的优势的舰队横越黑海作战。因此，我们必须考虑到，在夏季，危机将变得非常严重，土耳其到那时将最需要安全。 7．我知道，斯大林总理亟愿土耳其能充分武装起来，能有能力抵抗侵略。我知道罗斯福总统也和英王陛下政府一样，希望土耳其能当之无愧地作为我们盟国的一员，出席和会，因为在和会上，势必需要解决一切有关改变目前现状的问题。现在虽还不能说这次世界大战将在何时结束。但英美双方却深信我们将获得胜利。因此总统才称卡萨布兰卡会议为“无条件投降会议”。请回忆一下，我们原是对战争毫无准备的爱好和平的国家。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成为在兵员和军火上远远超过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的尚武国家。我们决心把战争进行到底，并且这回有决心将敌人彻底击败，不达到此目的决不罢休。关于德国的内部情况，你方大概和我们知道得一样清楚，说不定比我们知道得更清楚一些。我们并不把希望寄托在德国早日或突然崩溃上面，但是当然谁也不敢肯定说，它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崩溃。我们对于最好的和最坏的情况，都必须有所准备。 8．我上一次到土耳其来，还是在1909年，那一次我会晤了许多勇敢的志士，他们是现代土耳其的奠基人。英国和土耳其之间有着悠久的友好关系。这段关系曾一度为上次世界大战所割断，那时，由于德国的阴谋和英土双方所犯的错误，使得我们成为对立面。我们曾勇敢而光荣地彼此作过战。 但是这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和我们的美国盟国愿意努力使我们团结在一起，共同不断地向着一种世界秩序前进，在这种世界秩序里，爱好和平的各国人民将都有权自由地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在这种世界秩序里，各国人民都将有机会彼此协助。 在到达阿达纳那天的傍晚，当我和土耳其总统在他的专车上举行首次会谈时，我将这份文件交给了他。※ ※ ※ 此后举行的广泛的会谈，主要以两个问题为中心：战后世界的结构和国际组织的安排问题，以及土耳其和俄国之间的未来关系问题。我只举一些我曾对土耳其的领袖说过的有记录可查的话为例。我说我见过莫洛托夫和斯大林，我的印象是这两个人都愿意和英美保持和平和友好的关系。在经济方面，这两个西方大国都有很多可以给俄国的，它们可以帮助俄国弥补它所受的损失。我无法预知二十年后的事情，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签订了一项为期二十年的条约。我认为在未来十年中，俄国将致力于复兴工作。也许会有种种变化：因为共产主义已经被修改了。我认为我们应当和俄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并且，如果英美能够共进退并维持一支强大的空军的话，它们理应能够确保一定时期的稳定。这甚至对俄国也会有利。它拥有广大的未开发地带，西伯利亚即是一例。 土耳其总理指出，我曾表示过，俄国可能成为帝国主义。 因此土耳其必须非常小心。我回答说，将成立一个国际组织以确保和平和安全，这个组织将较国际联盟为强大。我还说，我并不惧怕共产主义。萨拉乔卢先生说，他所寻求的乃是某种更现实的东西。欧洲到处都将是斯拉夫人和共产党人；一旦德国被击败后，所有的战败国都将为斯拉夫人和布尔什维克所统治。我回答说事情的结果往往不像想象的那么糟；即便是那么糟的话，土耳其岂非更应当加强自己的力量并和英美密切合作。万一俄国毫无理由地进攻土耳其的话，我所说的这个国际组织将被用来保护土耳其的利益，不仅是战后对土耳其的保证，就是战后对整个欧洲的保证也将更严格得多了。如果俄国仿效德国的话，我就绝不再是它的朋友。如果它这样做的话，我们将尽一切努力来共同对付它，我会毫不犹疑地对斯大林这样说。莫洛托夫曾要求签订一项协定，这项协定把巴尔干诸国视为俄国的省份。我们已拒绝签定这项协定，因为：一，领土重新安排问题将延迟到战后再解决；二，我们认为，必须保留各国自决的权利。※ ※ ※ 次日清晨，我躺在卧车的床上，根据所进行的广泛会谈，记下了我对战后安全的看法。我把这篇东西叫作《晨思》。鉴于日后事态的发展，其中有一段也许值得引录： 同盟国的首脑有意根据自由、正义和恢复繁荣诸概念，成立一个旨在维护和平的世界性组织。作为这一组织的一部分，将成立一个欧洲政府机构，这一机构将体现前国际联盟的精神，但并不具有它所有的弱点。组成这一机构的单位，不仅包括欧洲和小亚细亚两地的历史悠久的大国，而且包括由一些小国所组成的若干联邦，其中显然将有一个斯堪的纳维亚集团、一个多瑙河集团和一个巴尔干集团。在远东也将成立一个与此类似的机构，只是成员有所不同，这整个组织是团结在下列基础上的，那就是战胜国将继续保持充分武装，尤其是在空军方面，同时又迫使犯罪国彻底解除武装。谁也无法断言，战胜国彼此之间不会争吵，或美国不会再次退出欧洲，但是鉴于各国经历了这一切以后，鉴于它们所受到的痛苦，鉴于第三次大搏斗势必将使人类所保留的文化、财富、文明荡然无存，并使我们变得与野兽相差无几——各主要大国必将不遗余力地使它们之间的光荣的联合延续下去，并由于作出牺牲和自制，而名垂青史。英国必将不遗余力地组织一种联合抵抗运动，以抵御任何大国的侵略行为，并相信美国将与它合作，甚至可能会因为它在人力和物力上占有优势，在这种侵略倾向尚未发展成为公开的战争以前就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制止这一倾向。※ ※ ※ 在进行这些广泛的政治会谈时期，帝国总参谋长和我方的其他高级将领也和土方进行了军事会谈。所讨论的两个主要问题是：在土耳其采取任何政治行动以前和以后，为土耳其部队提供装备的问题和制订一个一旦土耳其参战时，英军援助土军的计划的问题。这些会谈的结果，被列入一项军事协定内。※ ※ ※ 我们现在必须要回述在斯大林格勒周围展开的那场惊天动地的事件。前面已经讲过了，11月间会战的结果是，保卢斯所率领的德国第六集团军为俄军的钳形攻势所包围，成为瓮中之鳖。曼施泰因在12月间由西南力图突破俄军的封锁线，解救被围的驻军，但终告失败。他于突入俄军防线深达四十哩后，便被挡住了，这时他距斯大林格勒尚有五十哩。俄军由北方发动的一次新攻势威胁了他的侧翼，迫使他从整个德军南线，包括高加索在内，全面后撤，一直退回到顿河上的罗斯托夫的后面。 保卢斯现在已经陷于绝境。德国人曾力图由空中为他提供给养，但是能越过封锁线的飞机寥寥无几，并且损失惨重。 天气奇寒，粮弹两缺，再加上发生了斑疹伤寒，他的士兵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他于1月8日拒绝了令他投降的最后通牒，次日，俄军由西方发动猛攻，战役的最后阶段遂告开始。 德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因此俄军猛攻了好几天才仅推进了五哩。但最后德军终于不支，到1月17日俄军距斯大林格勒城已不到十哩。保卢斯将所有能作战的人都投入了战斗，但是徒劳无益。1月22日，俄军再度猛攻，直将德军逼到他们枉费心机、妄想占领的这座城市的近郊。在该处，一度是一支不可一世的大军的残部被压制在一条只有四哩长和八哩宽的长方形地带里。他们冒着猛烈的炮火和轰炸，为了保卫自己而进行了激烈的巷战，但是他们已处于绝境，随着俄军的逼近，这些精疲力尽的部队便开始大批地投降。保卢斯和他的幕僚在1月31日被俘，到2月2日，沃罗诺夫元帅宣告一切抵抗均告终止，共俘德军九万名。他们便是二十一个德国师和一个罗马尼亚师所余的残部。希特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妄图以武力征服俄国，妄图以另一种与共产主义同样可憎的极权专制制度来消灭共产主义，在德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以后，这一切也就都成为泡影了。※ ※ ※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2月2日 你关于土耳其的电报已收到，谢谢。我于30日在阿达纳见到了土耳其的全体重要人物，并与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极为友好的会谈。他们愿意和我们两国接近，这无疑是一大进展，他们由德国方面所获得的消息，也使他们相信，那边的情况不妙。当前的要务是以现代武器把他们武装起来，但迄今为止，我们所能匀给他们的现代武器数目尚属有限。我已设法通过陶鲁斯铁路，将他们所需的一切尽速运去，因为这是一条唯一的陆上交通线；还借给他们一些船只，以便能由埃及运去更多的供应品。我还给了他们一些我们在沙漠中所缴获的德国军用物资。我们双方已在安卡拉成立了一个英土联合军事委员会，以便改进运输军火的交通问题。我们双方正在制定联合计划，以便一旦德国或保加利亚进攻他们时，可以援助他们。 2．我并未要求土耳其在参加我方作战问题上与我们达成任何明确的政治性协议或许下任何明确的诺言，但据我看来，他们不出一年就会这样做，可能还会提前，他们也许会根据他们对中立的牵强的解释——像美国参战前对中立所作的那种解释一样——允许我们使用他们的机场，供我们轰炸普洛耶什蒂油田的飞机加油之用，这些油田现已成为希特勒的命根子，特别是在你的军队克复了迈科普以后。我再说一遍，我并未要求或得到一个明确的政治性的协议，并且对他们说过，他们完全有权这样宣布。尽管如此，他们与我会晤这件事本身，他们的整个态度以及我即将电告你的联合公报，都使他们比以前更明显地站在反希特勒体系这一边，全世界也将这样认为。 3．鉴于苏维埃共和国的雄厚实力，他们自然对他们战后的地位怀有隐忧。我告诉他们说，根据我的经验，苏联从没有背信失约过；现在正是他们作出良好安排的时机；并且对土耳其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还是作为一个战胜的交战国在和会上占有一席之地。我是在不违反我们的同盟的情况下，为了我们双方的共同利益而说这番话的，因此希望你会同意我的这种说法。我深信，他们会对苏联方面所作的任何友好表示立即有所反响。我极愿听取你对这个问题的坦白的意见。我已和他们，尤其是和伊诺努总统建立了极密切的私人关系。 4．在你最近致罗斯福总统的一封电报中，你曾问起盟军在北非的作战行动进展缓慢的问题。就英国第八集团军而言，我们自那以后已攻占了的黎波里，并希望不久即可向突尼斯大举进军，把马雷特和加贝斯两地的敌军赶出去。的黎波里港的清除与恢复工作正在尽速进行中，但目前我们的交通线只通到班加西，一部分甚至只通到一千五百哩以外的开罗。我们的第一集团军已获得了强大的美军的增援，现在正把给养运往前沿，该部将尽早协同第八集团军一起发动攻势。雨季已成为严重的问题，交通线也是如此，因为无论是公路或铁路，都质量不好而且只有五百哩长。但是，我希望能在4月底或提前将敌军彻底消灭或赶出非洲沿海地带。据我个人的估计，而这种估计是以可靠的情报为基础的，在突尼斯的德国第五装甲集团军的兵力为八万名德军，此外还有二万五千至三万名意军。隆美尔的兵力为十五万名德军和意军，其中作战部队大约仅有四万名，而且武器不足。我们当前的目标便是要消灭这些部队。 5．以后再回答你极其适当地提出的关于总统和我在卡萨布兰卡的具体作战计划的问题。 6．请接受我对保卢斯元帅的投降以及德国第六集团军的覆灭所表示的祝贺。这实在是了不起的成就。 苏联人并未因为打了胜仗而变得更和蔼一点，在2月6日，我收到了下列这封冷淡的复电。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2月6日 蒙将你在阿达纳与土耳其首脑人物会谈情况见告，至为感谢。 2．关于你所建议的土耳其方面将对苏联方面任何友好的表示作出反响的问题，我谨指出，在苏德战争爆发前后数月中，我们曾发表过若干声明，这些声明的友好态度，是英国政府所熟知的。但是土耳其方面对此并未采取任何相应的步骤。他们显然害怕惹怒德国人。恐怕你所建议的表示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 3．土耳其的国际地位依然非常微妙。一方面，它与苏联签有中立友好条约，还与英国签有反对侵略的互助条约；另一方面，它又在德国进攻苏联三天以前和德国签了一项友好条约。土耳其既对苏联和英国负有条约义务，同时又对德国负有条约义务，此刻我还不知道，土耳其在目前形势之下，对此有何想法。但是，如果土耳其愿意把它和苏联的关系变得更友好和密切一点的话，就随它这样说吧。若是这样的话，苏联也情愿对土耳其妥协。 4．我当然不反对你发表声明说我一直获悉英土会谈的情况，尽管我所获悉的情况并不很充分。 5．我谨祝在北非的英国第一集团军和第八集团军以及美国部队在即将到来的攻势中大获全胜，并预祝将德意军队早日赶出非洲。 6．承蒙电贺保卢斯元帅投降及斯大林格勒附近被围敌军全部就歼，特此致谢。 直至3月2日，我才接到斯大林关于苏土关系的第二封电报。事态有了进展。 就我这方面而言，我谨通知你，在2月13日，土耳其外长告诉苏联驻安卡拉大使说，土耳其政府愿就改进苏土关系问题与苏联政府进行谈判。苏联政府通过它的驻安卡拉大使答复说，它对土耳其政府的这种愿望表示欢迎，并表示愿意进行这种谈判。目前我们正期待着土耳其大使由安卡拉回来。 打算等他回来后就开始谈判。※ ※ ※ 我和土耳其的会谈，原意是为它在1943年秋天参战铺平道路。但是，由于这年下半年在爱琴海所发生的一些不幸事件，直到意大利崩溃和俄国人节节向黑海北岸的德军推进后，土耳其才参战，关于这些事件以后还要详谈。 等到我们战胜以后，当然一切似乎都会顺利起来，但是当年我们面临的却是漫长而艰苦的斗争。我深信，如果当时让我照我的想法行事的话（我已把我的想法都讲出来了），我本来可以使土耳其在1943年年底以前参战，而不致影响我们的主要计划，这样做，对我盟国有利无害，特别是对土耳其有利无害。现在，在战后的这些年代里，这些错误都已得到纠正，因为美国业已在全力援助土耳其了；但是当年我们在巴尔干没有得到土耳其帮助，因此就产生了1944年初的种种后果。第四十章 回国后的困境 北非战役的进程——第八集团军的推进——1月23日占领的黎波里——我经过塞浦路斯和开罗飞抵的黎波里——第八集团军的胜利入城式——亚历山大将军对我8月10日指示的答复——在阿尔及尔的事务——安然返国——与总统的通信——2月11日我对下院发表的声明——艾登先生访问美国——我患了肺炎——我获得一头狮子作为赠礼——西尔威斯特·丘吉尔将军——隆美尔再度攻击——但是失败了——国王的来信——2月22日我对国王的复信——甘地先生绝食——关于斯大林格勒的影片和《沙漠大捷记》影片——3月17日总统的来信。 12月间对突尼斯的征服失败之后，我们已耗尽了初步攻击西北非的力量，因而德军最高司令部暂时又能恢复突尼斯的稳定状态。希特勒拒不承认他甚至不能用海空军来防卫西西里岛和突尼斯之间的短短通道，竟下令在突尼斯建立一支新的陆军，以应付即将从东西两方来的盟军的攻击。隆美尔的非洲军团被打垮以后，在英国第八集团军的猛烈压迫下继续退却。 在中地中海，马耳他已重新获得粮食和军备的接济，再度具备充分的活力了。我们的海军和空军从阿尔及利亚和昔兰尼加的新基地出发，在广阔的地区巡逻，保护盟军的航运，并使敌方的供应和增援遭受重大的损失。除了封锁仍有强大德国空军的突尼斯以外，我们的力量已能到达意大利本土的港口。巴勒莫、那不勒斯和斯佩西亚在我们的力量增强以后都受到威胁，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并从英国本土袭击意大利北部。意大利舰队再也不敢干扰了。且不谈英国舰队的出现，意大利舰队的缺油问题就已非常严重。有些日子，全西西里岛竟没有一吨燃料可给护送供应物资到突尼斯去的舰只。 在陆军方面，艾森豪威尔将军已经了解，他在西北非的军队必须有一次休整机会以便改编并补充力量。在北方，英国第七十八师和第六装甲师所攻占的区域必须巩固起来。在南边，法国第十九军在中央，美国第二军的一部分在右边，用不足的兵力来防守着一道漫长而薄弱的阵线；它会诱使敌人前来突破并包抄全部盟军阵线。盟军部队混杂相处，由于吉罗将军不让法军归英方指挥，问题又复杂化了。1月中旬，法国第十九军受到了剧烈的攻击，致使英美方面派去更多的部队来支援他们，因而艾森豪威尔也不得不发布一项命令，要全线都听英国第一集团军司令安德森将军指挥，吉罗也接受了这项命令。※ ※ ※ 1月间，英国第八集团军进展顺利。月初，第八集团军在比拉特敌军阵地前面受阻。蒙哥马利将军认为，他必须把进攻推迟到有充分理由可以保证取得迅速的战果之时。第八集团军是由班加西、托卜鲁克，而且最早是由的黎波里等地来供应的。1月15日，蒙哥马利以第五十一师沿海岸公路出击，并以第二十二装甲旅在中线进行攻击，而第七装甲师和第二新西兰师则包围了沙漠的侧翼。的黎波里在1月23日被英军如期攻占了。这个港口已遭到严重的破坏。入口处完全为沉没的船只所堵塞，航道上遍布水雷。由于预先估计到这种情况，第一艘供应船只于2月2日才进入港内。一个星期后，每天就能输入接济品二千吨。第八集团军虽然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但从阿拉曼开始的一千五百哩的途程中始终保持着接济物资的供应，由于的黎波里港口的迅速开放，供应的维持更是达到了顶峰。这种后勤供应上的功绩应当归之于第八集团军在开罗的林塞尔将军和罗伯逊将军。到本月底，勒克莱尔将军率领约有二千五百多名兵员的一支自由法军混合部队，从法属赤道非洲越过沙漠行经一千五百哩与第八集团军会合，勒克莱尔及其部队无保留地听从蒙哥马利的指挥。他和他的部队在突尼斯战役的后期起了重要的作用。 第八集团军于2月4日越过边境进入突尼斯，这样就完成了大不列颠征服意大利帝国的任务。依照卡萨布兰卡会议所采取的决议，第八集团军现在受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亚历山大将军任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副总司令，执行陆上战斗的指挥任务。※ ※ ※ 我从阿达纳飞返塞浦路斯，在那里过了两夜，并在这次大战中再度视察我曾任团长的第四轻骑兵团。上一次是在阿拉曼战役之前的一个月。塞浦路斯似乎一切都很繁荣，人民像我在任何地方所见到的那样友好和热情。他们都觉得比1941年安全多了，岛上的土耳其和希腊居民对盟国正获得胜利感到非常欣慰，毫无反对英国统治的意向。我有几次同人民进行了融洽的接触，并在总督府的花园里向名流们发表了演说。这是我对这个岛屿的第三次访问——第一次在1907年，那时任坎贝尔—班纳曼政府的殖民地事务部次官；第二次在1936年乘沃尔特·莫因的游艇巡游；现在是1943年的第三次访问。我一向密切注意他们的事务，并因能为废止财政部向这个岛屿横征贡税出了力量而感到高兴。 我们又在开罗过了两夜，然后飞往的黎波里；完成历史性进军的胜利者蒙哥马利就在那里的机场上等候我。敌军已被驱逐到城西四五十哩的地方。我在的黎波里逗留了两天，目睹第八集团军经过华丽街道的那种雄伟入城式。在前列的是第五十一高地师的管乐队。尽管他们经过了长途行军和作战，服装看来还是簇新整洁的。下午，我出席了两个师密集队形的阅兵式。我就住在蒙哥马利的车厢中；从阿拉曼战役之前我们会面以来，我许久未曾在那样的车厢中住宿了。我对他的总部中大约二千名官兵作了演说。我对他们所说的话大概是关于 每夜还得架起我们的活动帐篷 一天的行军更接近了家园。 但是他们离开家园还有一段遥远的路程，而且这条道路也不是直达的。 我计划要乘飞机到马耳他去；由于我在开罗发出了指示，蒙哥马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由于敌机的出现，这次飞行被认为是有危险的，我将乘一架两个座位的小飞机前去，并由六架“喷火”式战斗机护送。然而，当我对蒙哥马利这些优越的措施表示欣喜和惊奇之时，他才了解他把我只是愿望的事当作一种命令。他于是开始反对这次冒险的飞行，最后我听从了他的劝告。我对此很感遗憾，因为我本当有机会看一看马耳他，保留一个正在战斗中的马耳他岛的记忆。 读者或能记起，六个月前离开开罗时，我曾给亚历山大将军下列训令： 首相致中东总司令亚历山大将军 1942年8月10日 你的首要任务是在最早时机俘获或消灭隆美尔元帅所指挥的德意联军，连同它在埃及和利比亚方面所有的给养和设备。 2．你当执行或下令执行类似如下的任务：即属于你的指挥范围以内而不妨碍第一段所说明的、必须认为是对陛下利益最关重要的任务。 他给我下列复电： 亚历山大将军致首相 阁下： 1942年8月〔10日〕你给我的命令业已执行完毕。陛下的敌人，连同他们的辎重已完全逐出埃及、昔兰尼加、利比亚和的黎波里塔尼亚。我现在等候你的进一步指示。 经过这两个漫长而富有生气的日子以后，我们一行人从的黎波里出发，去访问在阿尔及尔的艾森豪威尔和所有其他人员。 首相致艾森豪威尔将军（在非洲） 1943年2月3日 依照我现在的计划，我应在5日到达。我希望知道，如果我同你们少数几个人共进午餐，是否方便。我希望会见吉罗和墨菲，当然还要会见麦克米伦。我不愿特地从前线召安德森将军回来，除非你认为非常便利和乐意的话。我打算提早吃了午餐之后，到直布罗陀去。我很想看到你。请只告诉坎宁安海军上将。 阿尔及尔的情势十分紧张。达尔朗遇刺后，所有著名人士现在备加小心。战时内阁还是继续关切我的安全，显然要我尽早返国。这至少是表示关怀。另一方面，我很快了解到，我应在阿尔及尔多留一些日子。 首相致副首相 1943年2月5日 我们在这里下榻于与艾森豪威尔将军贴邻的海军上将的别墅里。两所屋子都围着铁丝网，严密地守护和巡逻着。我们乘着防弹汽车绕道而行来到这里。我不主张离开这个地区。 有了戒备措施，没有人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存在着任何危险。 我正打算一俟天气完全转好，就从这里直接飞往英格兰。 然而，过了很紧张的一周之后，我倒想休息一天。昨天，我在的黎波里检阅了我们的部队四万多人。意大利人在热情方面也不次于任何人。 请勿顾虑我个人的安全，因为我极当心自己，并且，对于何处有危险我是很敏感的。我希望于星期二在下院谈谈我的问题。我必须要求在我返国以后，晚几天再作报告。我打算在星期四作报告。 这是繁忙的一天。我同艾森豪威尔作了几次长长的谈话，并从他和海军上将那里获悉许多不能用电文报告的事情。我们的别墅相距不过一百码。在午餐时，戴高乐和吉罗两人都来到了。要办的事这样多，到星期六很晚的时候我才能离去。 艾森豪威尔和我在海军上将的别墅里同几个很有趣的人吃了午餐。2月6日，我遇见了诺盖和佩卢东。这两位法国人都处于有权有势却又极端困难的地位。虽然诺盖在美军登陆时有抵抗行动，但他仍然是摩洛哥的总督。佩卢东经美方邀请，刚从驻阿根廷的维希大使任所来到，接任阿尔及利亚的总督。我对他们说，如果能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自当捐弃前嫌。他们的态度庄严，但忧心忡忡。 午夜之前，我出发到飞机场去。我们都在飞机中占好了座位，等候出发；但飞机并不起飞。在我的助理秘书中有一位身材很矮小，我不由地说，“你的身体轻，飞行大有好处，但是，假如我们降落在沙漠地里，你就无法跟随我们奔走很长的路程。”最后，我等候得不耐烦了，决意乘汽车返回海军上将的舒适的别墅。我的医师查乐斯·威尔逊爵士业已就睡。 他没有听到我们离去，就被锁在飞机里过了一宵。天明，他才被放出。我们因此需要再在阿尔及尔逗留一天。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少。我拍一个海底电报给外交大臣： 昨夜由于磁电机的损坏，我们的出发时间推迟了二小时半，如果那时出发，那么次日飞近英格兰时要在白天了，或许又得不到护航，我们都认为不如再耽搁二十四小时。磁电机在我们出发前而不在以后损坏，对我们大有好处。 我们终于在7日（星期日）夜间起飞，直接而安全地飞返祖国。这是我最后一次乘C—46型飞机，以后这架飞机连同所有人员——虽是不同的驾驶员和机组人员——都同归于尽了。※ ※ ※ 我返国后第一个任务是要向下院作一次关于卡萨布兰卡会议、地中海旅行和一般局势的详细报告。因为我愿在这时机宣布我们双方所同意的重要军事人员的任命，我拍发如下的海底电报给罗斯福总统：1943年2月8日 我拟于11日，星期四正午就我们的共同事务对下院作某些说明。 我已从亚历山大将军处收到一封电报，说我于8月10日给他的训令已经执行完毕，因为敌军已被逐出埃及、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塔尼亚。而且，沙漠集团军的先头部队现正进入突尼斯。因此，这是第八集团军应该归艾森豪威尔将军统辖的时候。我建议宣布这个消息，因为它是必然会有的结果。 因此我向你建议，亚历山大和特德的任命应该在我向国会作报告的同时宣布。我希望，关于第八集团军的消息，在我向下议院报告之前，切勿提前宣布。 我刚才从阿尔及尔归来，我在那边曾同艾森豪威尔、史密斯、吉罗、墨非等进行了几次很满意的会谈。自从我上次会见你之后，我几乎继续不断地旅行，日内我当再送一份报告给你。 顺此致敬，并向哈里和一切好友问候。 总统立即答复。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3年2月9日 我同意你定于2月11日宣布将你们的第八集团军交由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任命亚历山大为艾森豪威尔的副司令，以及对特德的任命。我的意见是，如果对美国在北非的最高统帅地位加以强调的话，将极有利于法国军队同我们的合作； 我还认为发布任何有关亚历山大或特德任命的具体消息，因而有利于敌方，那是不适当的。我对于你的安然返国，很感欣慰。你已完成了卓著的功绩。 我认为总统对英国的舆论最好是处之泰然。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3年2月10日 我愿依照你所要求的方法行事，但我不能保证不会有批评。我已从与此间英美报界保持密切接触的布伦丹·布雷肯〔新闻大臣〕处收到下面所附的短简： “我劝导某些报纸不指责美国对于北非战役的处理情况，遇到很多困难。如果强调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为最高司令，而不明确规定亚历山大将军和特德空军上将的各别任务，我认为我们必然会引起英国报界纷纷责难。在这方面，我相信，报纸会反映国内的一般情绪，而且还有很多人会直截了当地认为，因为国际政治方面某些行动的缘故，英国那些司令和部队受到了不应有的轻视。 “英国政府惯于遭受责难，不会过分被激怒。但美国人对于艾森豪威尔将军的被任命为最高司令而不可避免的遭到批评，或是对于他和亚历山大将军两人军事资历的任何比较，都将表示很大的不满。因此，我认为应该告诉公众，艾森豪威尔将军是最高统帅，亚历山大正指挥在突尼斯作战的同盟国军队，特德正指挥空军，这是重要的。” 我将对于这些问题的争论提出庄严的警告，布雷肯也将在幕后作极大的努力。请你在你们方面也同样努力，来帮助你的忠实的伙伴。俄国人的胜利，我认为，完全开辟了一个新局面。我竭诚祝贺瓜达卡纳尔岛的胜利①。 ①瓜达卡纳尔岛的征服是在2月9日完成的。该事件将在下一卷中叙述。※ ※ ※ 2月11日，我演讲了两个多小时。我想还有重要的事要讲。当然最重要的事是我在1942年8月给亚历山大将军的训令，以及1943年2月2日我在的黎波里蒙哥马利的总部所收到的答复。我又概述法属西北非的一般局势，并宣布我同总统所决定的关于指挥权和艾森豪威尔将军担任最高统帅的任命。※ ※ ※ 还有许多复杂的问题有待解决，因此，我认为最好由外交大臣亲赴华盛顿作大战以来的第一次访问，与总统建立密切的私人关系，并且与赫尔先生和国务院进行密切接触。总统同意这项意见，我也准备在艾登先生离职期间亲自处理外交部的事务。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3年2月12日 关于安东尼·艾登访美的事，是一个很好的意见。我将很高兴看到他。愈早愈好。你的演说好极了，对于各方面都有极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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