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阿江夫人终于给弄烦了,河东狮吼了一句:“小女子叫阿江!”第二部分 第50节:会津松平家(2)秀忠顿时惊醒,从此之后不敢再提小姑娘三字。按说,尽管怕老婆,但这样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毕竟秀忠也不是什么花心大萝卜,完全可以跟阿江和谐相处。但事实上问题没那么简单。因为阿江没能生出儿子,尽管她很能生女儿,一口气连生了五个,可那没用。在万恶的封建社会,儿子,只有儿子才能成为家族、国家的继承人,秀忠既然成了幕府将军,那么他一旦没儿子,就意味着血脉的断送,而幕府刚刚建立不久,若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出现什么纰漏,那恐怕就不是一场小麻烦了。这事儿惊动了当时日本的最高领导人,实际政权的掌握者,秀忠他爹德川家康。德川家康便把儿子给叫了过去喝茶谈心,并且作出指示——换一块田种吧。也就是让他讨个小老婆。秀忠是有贼心没贼胆,想偷腥却怕阿江知道,于是只能偷偷摸摸地干活,把看中的侧室寄养在自己的家臣家里,然后每天蒙着个脸就露出两眼睛地跑去幽会。这要让幕府的御用忍者服部半藏看到,估计还以为来了戗行的了。可能是阿江感到了压力,在她31岁的时候,也就是庆长九年(1604年),以高龄产妇的身份产下了一名男婴,也就是之后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之后,又生下弟弟德川忠长。尽管如此,秀忠的小老婆行动却并没有停下来,估计是深深体会到了妻不如妾这么一个道理,最后偷腥竟然偷到了家里,跟阿江的侍女阿静搞上了,并且还在庆长十六年(1611年)的时候生了个儿子。事实上,在阿静怀孕大肚子的时候,德川秀忠就敏锐且有预见性地认识到,这事儿绝对不能让阿江知道。于是,他将小老婆连夜送到了家臣土井利胜的家中,而小孩子也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被取名为幸松。后来秀忠觉得即便是土井家也不太安全,于是又四处托人找关系,看看有没有既能收养小孩又很安全的地方,找来找去,他找到了一个尼姑庵,把这孩子托付给了里面的主持尼姑,此人叫见性院。这个见性院来头一点也不小,她是日本战国时代超级大腕儿武田信玄的女儿。由她抚养出来的孩子,那是基本上不会差到哪儿去的。但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幸松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看不到爹,也不怎么能见得到娘,整天跟一群尼姑混在一块儿,对孩子本身来说,是一种无比的痛苦。幸松6岁的时候,见性院将他送到了前武田家臣,此时已经是幕府家臣的保科正光家中,从此,他改名叫保科正之,并且作为这家的养子被收养了起来。保科正之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是在他18岁的时候,之所以德川秀忠会来见他,那是因为此时阿江已经过世了,没人会再来管他的小老婆啊私生子之类乱七八糟的问题了。第二部分 第51节:会津松平家(3)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德川秀忠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也充满了歉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对周边的家臣小姓一遍遍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是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之后,便是补偿。宽永八年(1631年),20岁的保科正之正式继承了保科家,并且得到了高远藩万石的领地,官居肥后守。而原本保科家已经有养子了,现在全部都推翻,这些老儿子们反倒成了这个新来养子的家臣。父爱还没得到多久,父亲就得了重病倒下了。临死之前,德川秀忠紧紧拉着继承人德川家光的手说道:“正之自幼就吃了不少苦,我也没能怎么关照他,无论如何,就拜托给你这个做哥哥的了。”“您就放心吧,父亲大人,我一定会尽到做兄长的责任的。”德川秀忠微笑着离开了人世。家光确实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非常善待正之,在宽永二十年(1643年),将会津23万石领地封给了正之,之后又加封了5万石领地并且允许正之改姓松平,也就是正式承认了正之是德川大家庭中的一分子。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才有了会津松平家。但是,这并不能表明德川家光是一个听爹话的孝子,也不能证明他是一个热爱兄弟的好哥哥。因为家光的另一个弟弟德川忠长,就是被家光先处分剥夺领地再流放,整了个半死之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切腹自尽的。而让正之备受宠爱优待的秘诀源于他本身的特质—忠诚和低调,而这两个特质的根源,叫做感恩。他知道,自己尽管是幕府将军的私生子,可私生子毕竟是私生子,要真的能光明正大地当一回王子,还至于18年见不到亲生父亲一面吗?当他从父亲德川秀忠那里得到了保科家的继承权以及3万石领地的时候,他很兴奋,也很满足,他觉得,自己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一直奉养着自己的养父保科正光,在得到允许改姓松平的权利之后,他还是依旧维持保科的旧姓,为的就是表达自己对养父的感恩之情。保科家一直到了第三代的时候,才正式改姓为松平。而在他成为会津28万石领地的大名之后,那种原本朴素的感恩之情,立刻转换进化成了忠诚,对幕府,对将军近乎无限的忠诚。我们都知道,日本是一个地震频繁的国家,大震三六九,小震基本天天有,而在那个救援机制以及建筑防震水平还非常落后的年代,一次地震就可能要了任何人、所有人的性命。有一次,德川家光在江户城内召开会议,各大老、老中以及幕府高官几十人在座,保科正之也在其中,就在大家热烈讨论着一个个议题的时候,突然一阵猛烈的晃动,所有人都立刻反应了过来:地震了。第二部分 第52节:会津松平家(4)接下来就是一片慌乱,大家起身的起身,找地方钻的找地方钻,纷纷乱动一气。几十秒之后,震动消失了,大伙虚惊一场,又纷纷坐回了原来的位子,然后喘气的喘气,拍胸口的拍胸口,气氛又再次轻松了起来。但很快,所有人都如同着了魔一般的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因为他们看到,保科正之两腿站开,双手平行前举,一只手挡在了德川家光的头上,头抬着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动都不动,一副随时准备压在家光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自己哥哥的架势。我不否认地震的那一瞬间各自逃命是人类的本能。所以,那些口称忠君武士道的幕府高官们是没有错的,也没有违背他们所谓的忠诚心,因为他们首先是人类,其次才是武士。我只能说,保科正之已经把这种对于德川家光的忠诚,变成了自己的一种本能。这种忠诚赢得了家光的信任,而这两种感情交融在一起,成了浓浓的兄弟情。家光临死之前把正之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从今往后,德川本家就拜托你了。”正之晚年后,立下了15条家训,其中明确表示,无论如何会津松平家都要忠于幕府,违者就不是松平家的子孙,全家人共讨之,而且还不能入祖坟,墓地自理。现在的松平容保也很想忠于幕府,可他没办法忠。这个京都守护职看起来是个大官,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原因我们之前说过,这里就不再重复了,而且,会津方面即便是想忍着痛去捏这个山芋,但也已经腾不出手来了。因为他们同时还承担着北海道和浦贺两地的防务,无论从财力还是兵力上来看,都是快到极限了。在会津藩内,也是反对声一片,特别是家老西乡赖母,更是明确表示,一旦接受了京都守护职这个官儿,那就是自己找棺材睡。所以,容保拒绝了,他对松平庆永说,干不了,谢谢。庆永说,没事儿,我下次再来。他说到做到,没过几天真的又来了,但这次他连松平容保的脸都没看到。不是人家不见他,而是见不到。那一天容保蒙着个脸还顶了个凉水袋—感冒加发烧。这不是装病,松平容保从小就身体很不好,而且还有慢性肺病,这也是他不肯上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生怕自己一操劳就得过早地离开人世了。松平庆永一看对方已经连人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得寒暄了一下说上几句好好养病来日报效祖国之类的话,然后起身告辞了。第三次来的时候,庆永特地事先作了打听,了解到这天容保既没有约会也不用开会,身体也非常健康,一顿能吃仨饭团之后,便上门拜访了。第二部分 第53节:会津松平家(5)然后受到了对方的郑重接待。松平容保有些厌烦了,他想作一个了断。庆永还是老一套,希望容保能够出任京都守护职,帮助幕府干些活。“会津方面确实有着会津方面的困难,这事情实在是过于为难,恕我直言,现在的京都形势已经如同熊熊烈火一般,即便我真的去了,那也无异于负薪入火,到最后,大家都没有好下场。”这是松平容保第一次明确表达拒绝的理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非常有道理,可谓是有理有节。松平庆永沉默了半晌,缓缓地开口说道:“那么,会津侯是觉得,京都的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了,自己去不去都一样,所以就不肯去了?”“您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那么,会津藩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不是?”容保笑了起来:“庆永大人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废了我会津藩?”“那倒不是,在下怎敢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会津藩祖保科正之公当年留下的遗训,不由感慨万千哪。”“正之公留下的遗训又如何?我会津数百年来何曾不忠于幕府过?”“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会津侯您忘记了这遗训的第一条,也就是会津藩存在的意义。”这里补充一下,保科正之留下的那15条家训里,头一条说的是:会津藩因幕府而存在。松平容保不吭声了,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条祖训,可他真没想到,这松平庆永会拿这条听起来如同喊口号、表忠心的玩意儿来当真地逼他。如果去,那估计就是得交待了,要不去,那就是违背祖训,交待了之后也没脸面去见老祖宗了。前思后想之下,容保还是决定去了。文久二年(1862年)八月,松平容保率一千人马开赴京都,正式出任京都守护职。临走之前,留守在会津的家臣们照例是要来送送的,然后每人说两句激励的话,比如老大祝你工作顺利,尽快搞定京都那帮兔崽子之类。轮到西乡赖母的时候,他慢慢悠悠地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随行的家臣广泽富次郎,失声痛哭道:“如此一来,会津藩也算是灭亡了!”当场欷?一片,然后大家默默地上路了。数日后,一行人到达了京都,将大本营设在了金戒光明寺。第三部分 第54节:浪士组的集结(1)十一浪士组的集结安排完松平容保之后,德川家茂就准备收拾收拾上洛了,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上书幕府,说京都形势实在是不够安全,单靠会津那一伙人还是远远不够的,将军应该从江户带一支护卫队过去,以便彻底保障自己的安全。建议的提出人叫清河八郎。他曾经组建过一个叫虎尾会的组织,专门在横浜街头袭击外国人,不过尽管清河八郎是个过激的攘夷派,但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一种痛恨幕府的感情,相反跟幕府的一些大佬们走得都还算近,比如松平庆永之类的人,所以对于幕府的一些事情多少也知道点,说出来的话多少也有人听。清河八郎知道幕府此时人手不够,不太可能拉出一支像样的护卫队来,于是就向松平庆永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招募浪人,组建一支类似于雇佣军的警卫组织,保护将军上洛。所谓浪人,就是没有主君的武士,也叫浪士。众所周知,武士是靠从主君那里得来的俸禄为生的,一旦没了主君,自然也就没了收入。说得现代化一点,浪人其实就是下岗失业的武士。既然下岗了,那就要再就业,好一点的,自己开个道馆,教教剑道,挣点学费,比如近藤勇;差一点的选择帮人打打零工,造个房子来糊口;也有的则选择了帮人家做打手保镖,比如斋藤一;还有一些,则彻底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干一些杀人、抢劫之类的勾当,成为了当时社会治安的一大不稳定因素。清河八郎的这个建议,其实有着一举两得的作用,既能有效地保护将军的上洛安全,又能给江户的浪人们找到一份不错的临时工作。所以松平庆永很快就批准了,然后任命幕府的旗本松平主税助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清河八郎为松平主税助的副手。估计是江户的失业率太高了,所以招人进行得非常顺利,一下子就来了将近250人。尽管主办方设置了相对较高的门槛,比如武艺要高,比如要忠于幕府,但还是连门槛都差点被人给踩破了。而这些人里,出身基本分四种:第一种,是开剑道馆的,或者在剑道馆里做助教的;第二种,是有暴力犯罪前科的犯罪分子;第三种,是吉原各门店的打手保镖;第四种,是侠客。日本的侠客跟中国的侠客不是特别一样,主旨是差不多的,都是讲究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任侠道”,但日本侠客基本上都是有组织的,而不是背着一口剑或单人,或夫妻的这么闯荡江湖,他们主要是维护赌场之类地方的秩序。说白了,其实就是黑道。日本的黑社会的基本组成构造,其实在江户时代就已经形成了。可以说,现在的日本,象征着现代文明民主的什么自民党、民主党政府的白社会,历史还不如山口组之类的黑社会来得悠久。不管是道馆掌门还是打手黑道,他们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能打。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成了护卫队最好的人选了。在清河八郎以及他的朋友山冈铁舟的帮助下,松平主税助将这200多人分成了13个番队。其中,第三番队总共有15人,他们分别是:芹泽鸭(队长)、近藤勇、土方岁三、山南敬助、永仓新八、冲田总司、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平山五郎、野口健司、平间重助、新见锦、井上源三郎、阿比类锐三郎以及冲田林太郎。第三部分 第55节:浪士组的集结(2)之所以特地把这个队的名单给单列出来,是因为在不久之后,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将在京都以及日本的历史舞台上大活跃。文久三年(1863年)二月八日,浪人们正式从江户出发。临走前,原来不过是普通成员的近藤勇突然接到了命令,说是临时任命他为宿割役。宿,就是住宿;割,就是分配;役,就是工作,职务。也就是说,上头让他做了分配大伙住宿的工作。俗话说,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当然你要说吃喝玩乐我也没意见,从中就能看出住对于人类的重要性,所以,让近藤勇去分配大家的住宿,那是出于组织对他的信任。说老实话近藤勇挺纳闷的,怎么好端端的这就突然关怀上自己了?莫非自己长得特别帅?看他那张脸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了,只不过是有人上下打通了关节而已。这个去通路子的仁兄,叫土方岁三,是天然理心流试卫馆的门人,同时也是近藤勇的发小。他出生于多摩(东京都日野市)的一个富农家庭,从小由姐姐和姐夫抚育成人。17岁的时候,家里为了让他见见世面,送他去江户市中心的大商店里做学徒。结果世面没怎么见,本事没怎么学,不过几个月,他就跟一起在店里工作的一个女孩好上了,又过了没几天,小伙子没把持住也没什么经验,一下子就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结局是店老板大为光火,将这位把妹高手给赶回了老家。之后,土方岁三开始了卖药生涯,他四处游历,兜售一种家中自制的伤药,名字叫石田散药,疗效跟大力丸差不多,专治腰疼、腿疼、胳膊疼、膀子疼、四肢抽筋、麻木不仁,牛堵着、马踩着、驴踢着、车轧着,老爷子咳嗽、老太太喘,是治一位好一位,治两位好一双。在四处晃荡的过程中,土方岁三碰到了跟自己一起玩大的小同乡—岛崎胜太。此时的胜太已经改名叫近藤勇,成了天然理心流的掌门养子。望着自己过去的玩伴,近藤勇微笑着邀请道:“阿岁,你来我们道馆吧。”安政六年(1859年),土方岁三正式加入了试卫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是以近藤家的门客身份存在于道馆内,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四年,当近藤勇听到将军要上洛,并且正在招收护卫的时候,决定带着道馆的几个得力助手一起去应征。临走之前,他特地找到了土方岁三,两个人一起下馆子喝酒去了。这一天,近藤勇特别兴奋:“阿岁,我们终于有机会用到我们所学的剑了。”土方岁三微微一笑:“是啊,那真是值得高兴呢,近藤兄。”“哎……你怎么改口了?以前你不都是叫我阿胜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叫起近藤兄来了?听起来又不习惯又不舒服,你还是改回去吧。”第三部分 第56节:浪士组的集结(3)“近藤兄,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我们这个道馆的代表,也是我们的大将了,大将就要有大将的样子,不能再和以前一概而论了。”喝了一杯酒,岁三又说道:“如果你的目标是用手里的剑守护这个国家的话,那么我的目标就是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将,不管用多么残酷、肮脏的手段,我都会让你成为天下第一!”当浪人队集合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土方岁三单独找到了清河八郎。见了面,作了自我介绍之后,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往桌子上一丢。一摞金币散了开来。“这里是50两,不算太多,还请清河殿下您笑纳。”关于金币单位我们之前有说,所以对于50两的概念,大家应该是清楚的。清河八郎大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知道清河殿下您不是那种人,而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您太操劳,想来慰问您一下。”“我不缺钱!”“您这就见外了不是?这天下哪有人不缺钱的?而且据我所知,这次你们招收浪人,本来预定也就招个百把人,可现在一下来了200多,冗员近一倍了,清河殿下一定是忙得团团转吧?这点钱,您就拿去放松放松吧。”清河八郎沉默了。他的眼光不断地朝门外张望。“您不必担心,这周围就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你想要什么?”土方岁三笑了:“我们家道场的掌门人叫近藤勇,我想给他在浪人队里谋一个职位,以后也好有个前途。”“好吧,正好缺一个宿割役,就让他顶上吧。”于是,近藤勇就光荣地成为了浪人队里的生活委员。不过这官儿却并不好当,200多人里,黑道打手之类的一大群,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摸上去全是刺儿头。出发后的第一天,问题就来了。之前土方岁三也说过,本来幕府也就打算招个百把人,没想到一下子就来了多,原本预定沿途的旅店民房肯定是不够用了,所以得再开源节流。开源,就是再找新的屋子;节流,就是原本一间屋子住两个,现在得塞五个。在这次找屋子行动中,近藤勇高度发扬了先人后己的精神,他先安排了其他的12个番队,最后才轮到自己的第三番队,结果发现,屋子不够了。按照规定,队长是要单独住一间的,当然,这个单间可以稍微小一点,可偏偏现在就只有两个大通铺,总不能让芹泽鸭一个人住一大间,然后其余的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吧。情急之下,近藤勇问店老板:你们这儿还有小一点的屋子吗?只要是屋子就行。老板二话不说,拿出一张旅馆房间分布图拍在桌子上:“我们店的房间全画在上头了,哥们儿你就自己看吧,上面有的就有,上面没的就没有。”第三部分 第57节:浪士组的集结(4)近藤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顿时精神一震:“找到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老板也把头凑了过去,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道:“哎,近藤先生,这个屋子不行,这个屋子……”话还没说完,近藤勇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远了。当满面笑容的近藤勇带着芹泽鸭来到“屋子”前时,他傻住了。那是一个鸡笼,里面养着十几只旅店用来搞副业的母鸡。看着牙齿都已经开始打颤的近藤勇,芹泽鸭倒是显得很大度,他推开了笼门,踱着方步走了进去,还微笑着说:没事儿,这儿挺好,本来鸭子就该跟鸡住一起嘛。”千求万拜之后,总算是把这位大爷请出了鸡笼子,长叹一声的近藤勇开始重新找起单间来。但芹泽鸭却很体谅人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解决我的住宿问题,不劳您费心的。”近藤勇一琢磨,反正也就两个大通铺,再也腾不出别的空地方了,既然这位爷说能自理,那就由着他去吧。到了晚上,大家差不多都要进被窝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连滚带爬地找到了近藤勇,告诉他,芹泽鸭准备当街放火。于是,近藤勇也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特别壮观的景象:十字路口,大街中央,芹泽鸭亲自筑起了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还是拆人家木板房拆来的柴火,然后在上面浇了点酒之后,就放起火来。看着越烧越旺的大伙,芹泽鸭兴趣盎然,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只小凳子,一边坐着烤火一边喝酒。“芹泽先生,您在做什么?”“哦,是近藤啊。”芹泽鸭抿了一口酒,“如您所见,我冷,所以点个火取取暖。”“芹泽先生,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无论如何请您停止这样的行为吧。”“我这样的行为怎么了?有错吗?”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眼看着芹泽鸭就要在大街上开通宵篝火晚会了,而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此时近藤勇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芹泽鸭跪下了。“我对于因为我的错而造成的一切后果道歉,无论如何请您不要再在街上放火了,让我给您重新安排房间吧。”看着下跪的近藤勇,芹泽鸭依然不为所动,还是稳坐小板凳烤火取暖。两人就这样一个跪一个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尽管围了一圈人,但这个时候大家谁也不说话,都静静地看着这俩人,并且各自揣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周围异常安静,唯独能听到的,只有因烧烤时间过长而裂开的木材的“噼啪”声。随着这样的声响,不断有零星的火星子飞溅出来,有的落在了近藤勇的身上,有的就直接飘在他脸上了。第三部分 第58节:浪士组的集结(5)但近藤勇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依旧纹丝不动地跪着。喝着酒的芹泽鸭突然大笑起来。“起来吧,近藤先生,麻烦你再帮我安排一个屋子吧。”他从小板凳上站起身子,拍着近藤勇的肩膀说道。近藤勇伏下了身子:“今天的事情全都是我的责任,实在是感到由衷的抱歉,接下来,请让我再为您挑选一间合适的房间吧!”“拜托你了。”芹泽鸭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周围群众一阵骚动。“我们的大将,真的是相当的可靠呢。”在人群中,土方岁三也笑着说道。不管谁说什么,怎么说,这事儿总算是摆平了。二月二十三日,浪士组抵达京都的壬生村,然后被安排在当地的大户人家或者寺院里驻扎。在这个时候,原有的13番队被重新改组编制,芹泽鸭成为了浪人取缔役,也就是总负责委员会的一员,而原来的第三番队被改组成了第六番队,队长由近藤勇来担任。这十几个人的驻扎地是当地的土豪八木源之丞家。浪人们刚到京都的时候,松平容保其实并不打算叫他们去干什么重要工作的,每天就准备让他们待在驻地,最多也就去巡个街,抓个贼之类的,就差没发他们一人一把扫帚去做清洁义工了。之所以会这样,纯粹就是因为容保要走一条温和路线。在此之前,容保提出了“和平共处,广开言路”的八字方针,并且频繁与尊攘派的头头脑脑们接触对话,争取来个以德服人。不过广大尊攘派却并不买这位新来的京都守护职面子,该抢劫的还是抢劫,该天诛的还是天诛,一小时都不带耽搁的。第三部分 第59节:近藤勇的抉择(1)十二近藤勇的抉择文久二年(1862年)八月二十日,关白九条尚志家家臣本间精一郎在回家路上被暗杀,后被割走头颅放在闹市供人围观。八月二十二日,还是九条尚志家的叫做宇乡玄藩的人,走在路上被一群人给砍死。十月二十日,大纳言万里小路家小西直记在家中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上门砍杀。十一月十五日,长野主膳的小妾村山可寿江,被人上门杀害,然后尸体曝于京都的三条河原。同日,她儿子多田带刀也被杀。村山可寿江在当时已经四五十岁了,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偏巧当年做了长野主膳几天小老婆,就这么连娘带儿子一起被杀了。在此提醒广大女性同胞,即便是去做人小三,也一定要擦亮你的双眼啊。我看了看资料,截至浪士组到达当天,也就是文久三年(1863年)二月二十三日,在京都发生的暗杀事件里,有受害人详细姓名、身份的,总共有10起,被害人多为公家的家臣,也有普通的京都市民,甚至还有一个是农民,至于那些走路上被一刀砍死连个姓名都没能留下的,那更是不计其数了。面对这一切,松平容保还是忍耐了下来,他依然希望能够在大家不伤和气的情况下友好相处,慢慢地,把尊攘派给感化成公武合体派。但这种天真的想法终究被残酷的现实给打破了。二月二十三日,也就是浪士组抵京的那天,松平容保突然接到报告,说是有人在京都的三条大桥上摆放了三颗木制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