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捷缅科点点头: "路过伊尔库茨克时,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告诉我,中路,后贝加尔方面军也攻克了张家口。只有巷战中,敌人才能顶住坦克进攻--他们使用缴获德国人的'铁拳'。我怀疑他们仿制了。" "一定是,否则数量不会那么大。这是抵御我们的主要兵器--他们的士兵藏在树洞、草丛、水沟或者单人掩体里,用这类东西向我们射击。" "麻烦大吗,元帅同志?" "不算什么,骚扰而已。"科涅夫摇头。"有点麻烦的是飞机。我们战略轰炸能力有欠缺,空袭他们城市的多数还是低空战术飞机。敌人使用那种缠斗性能不错的'野马',我们有损失。另外他们的地面防空炮火--保护城市的那些,也超出原来预想。" "这说明他们在欧洲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学了点技巧,还带回一些武器。" (560) 科涅夫给新参谋长的奶茶里加上方糖,交谈继续: "谢尔盖·马特维耶维奇,统帅部和斯大林同志的意图--或者说我们整个这次作战的意图,有什么变化没有?"科涅夫犹豫一会儿,问道。 "没有改变,元帅同志。还是打到对手愿意谈判为止,但又要速战速决。" "可这两者是有些矛盾的。"科涅夫指出。"我这么理解:只有大量歼敌,才能使敌人无力还手,最终签字。" 停了一下他继续道: "可敌人如果龟缩回去,我们没抓到他的主力--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那岂不难以完成战略目标?要知道他们幅员也够辽阔。德国或日本这一点上不能比。虽然他们军队弱,可'牛皮糖'战术……" "我想,元帅同志,您能领导我们捕捉到有利战机。"什捷缅科鼓励道。 科涅夫踌躇着,挥一下手臂,表示自信。并再次问道: "你从莫斯科来,谢尔盖·马特维耶维奇。我们西部国境线怎么样?会有行动么?那边,对我们才有决定意义。" 什捷缅科:"西边目前安定。罗斯福曾向斯大林同志承诺,美国将在两年之内撤出欧洲※。那么我们可以等待。这是目前我们政策的基点,也是远东行动的最好机会空档。"※此说法见于雅尔塔会议记录。 "可罗斯福不在了。这承诺还有效么?目前的迹象……" "元帅同志,你似乎希望对欧洲动手?要知道我们自己也需要休养生息。" "明白了。"科涅夫颔首。"另外,我一向觉得,中国的长城一线,就是我们行动的中止线。莫非我们这次……有什么明确的土地目标么?" 什捷缅科(大将时期) (561) 什捷缅科想了想回答: "据我所知,斯大林同志没有土地要求。除了蒙古必须独立,最多考虑过租借大连深水不冻港。……倒是贝利亚同志说过,条件成熟的话,实现新疆和满洲独立,这样我们与中国之间就有足够的缓冲带,以后可以不必直接发生冲突了。若是满洲、新疆打算加盟,我们也不拒绝。苏维埃阵营逐步扩大。" "这样的话,扶植当地政权就是必要的了。我们不可能永远替他们守卫边界吧?现在看来,敌人退入长城以内,其实最好。"科涅夫道,"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缩短战线,方便守卫。如果一定要歼敌主力,三个月恐怕来不及。办法一是宽限时间,二是增加兵力。" "西伯利亚铁路状况,运力上有一定限制。这才是我们掌握时间、兵力的基本计算理由,元帅同志。所以兵力上,不能完全从自己这边打主意。" "你是说……" "是的元帅同志。分化敌人。从当地获得补给。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什捷缅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计划书。"贝利亚同志作过一份完整的方案。具体由阿巴库莫夫(国家安全部长)同志负责。他把提纲交给我们,以便我们了解情况,加以配合。" 科涅夫接过,戴上眼镜看了几分钟。 "陈绍禹同志?以及……啊呀,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可靠吗?" "这个,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元帅同志。那位阿巴库莫夫上将向贝利亚同志负责。"(562) 同一个6月。魁北克。金刚石海角。 悬崖峭壁顶端那个七角形的堡垒,就是魁北克军事要塞。也是加拿大总督的夏宫所在地。更是丘吉尔与罗斯福两次重要秘密会晤的地点。 25英尺高的古城墙上长满了苔藓。座落在武器广场上的传教士纪念碑顶端的哥特式喷泉,水花在不知疲倦地溅落。夕阳下闪闪发光的青铜古炮和那迷宫似的炮台,引人遐思。 卸任的丘吉尔前首相,正在要塞的练兵场上缓缓散步。 这个夏天他应邀来加拿大消暑,再次选择了这个令他产生缕缕怀旧思绪的法兰西风格的古城。 不同的是,另一位伟人伙伴已经永远不会再来。 就是在那个覆盖着青苔的城墙窗口,他曾和罗斯福讨论着战后安排,对未来世界作出种种描绘和憧憬。从圣劳伦斯河边远眺弗朗坦纳克城堡(魁北克) 丘吉尔注意到,罗斯福的战后世界安排,除了他那些著名的"国际社会"理念之外,还广泛地涉及到殖民地问题。 罗斯福预见到战后民族独立浪潮的高涨。认定老牌殖民帝国难以维持下去。他相信可以用"开明而仁慈的美国式渗透"取代旧殖民主义的残酷掠夺,而对当地人民、对美国商业互利。 罗斯福忌恨大英帝国特惠制。指责殖民帝国的银行家们把世界贸易"牢牢地装在自己口袋里的时间太久了"。他呼吁丘吉尔为"健康竞争"开放市场,并废除各种英帝国贸易协定。 提起英国的殖民地,罗斯福就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多次在这个问题上冲突。首相曾愤愤不平地对总统说:"我认为您在试图搞垮大英帝国。" 罗斯福毫不客气地回击道:"你们开发印度、缅甸、爪哇的资源,掠夺这些国家的财富,而又不给当地居民以教育、像样的生活和最低的卫生条件。你们做的一切,正是在否定和平的价值。" 他甚至对儿子埃利奥特说:"殖民体系就意味着战争。"前首相记得,那位评论家理查德·霍夫施塔特写道: 罗斯福为反对殖民主义所作的"一切,似乎都富于特色--非常同情受压迫的殖民地、开明和提供福利的理想以及为促进美国利益的老谋深算……美国对世界市场新的征服也完全可以在国际繁荣的旗帜下进行"。 对此,自己当时可是寸步不让。当美国代表提出"托管制"方案时,勃然大怒的丘吉尔指出:在任何情况下,决不允许联合国插手干涉不列颠帝国的命脉! (563) 而今,走在这个当年传出阵阵声浪的窗口下,回顾那些已成往事的瞬间,丘吉尔愁肠百结,甚至眼眶有些湿润。 不会再有那些令人振奋或是绞尽脑汁的时刻了。 没有人会为了人类或国家的命运而再次与他发生激烈争执……他所奋力维护的大英帝国已经无情地把他抛弃。 怀念着罗斯福、钦佩着他的那些远见和洞察力的同时,丘吉尔也深知这位老伙计和战略伙伴的一些弱点,和看得不那么准的地方。 ……例如他对自己能够搞好同斯大林的私人关系方面的那种盲目的、"像个小男孩一样的"自信心,例如他对戴高乐,也包括对铁托、毛泽东这类人物的明显缺乏重视--前首相凭直觉感到,这几个人都将对战后世界发生重大影响。而那位前总统却不知为什么没有看出这一点。 ……前首相在这里,正口述写作他的六卷本巨著《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的第三卷。他翻阅书籍,顺便选择一些打算引用在篇头的话;其中一句来自希腊作家普鲁塔克,恰当地表达了他心中的感触: "对自己的伟人不怀感恩之情,是强大民族的一个特点。" 速记秘书莱丝丽小姐对此疑惑道: "阁下,难道只有弱小民族,才迷信和崇拜他们的伟人么?那么斯大林的苏联--怎么解释?表示他们还不够强大?" 丘吉尔不置可否。怀旧的惆怅却被打断,转到国际时势的思路上来。 他拿起一份平时并不常看的美国《时代》周刊,翻到其中一页,象往常一样,要莱丝丽念给他听。 这是一篇署名"白休德"※的周刊评论员文章,题目是《是谁将失去中国?》 ……正在东方的亚细亚腹地如同烈火一般进行的中苏战争,在西方世界却没能引起应有的反响。 是前线记者冒着弹雨发回的报导不够引人入胜吗?还是经历了大战的美国人和欧洲人厌倦了战争,沉湎于表面和平,在自家温饱的麻木中,渐渐滑向使世界再次失去平衡的深渊? 不管怎样,如果人们继续保持这种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观望,那么迟早有一天,某些难以摆脱责任的当事人会被历史追问: --是谁失去了中国?※白休德是《时代》周刊著名记者,40年代常驻中国。 (564) 念到这里,莱丝丽抬头望望前首相。 丘吉尔于是翻到另一篇文章,示意她继续念下去。《亚洲--远东战场双方军事力量对比》: 苏联:军人登记总数640万,其中用于远东方面达到200万人。 坦克和自行火炮19000辆;用于远东约5400辆; 重型牵引火炮,57000门;用于远东23000门; 飞机:22000架;其中战斗机13000架,轰炸机5800架;用于远东各型飞机5200架。 中国:目前军人总数610万,其中南京方面460万人,沈阳方面150万人;因为中国远征军尚未全部撤回国内,目前完成准备、能用于作战的部队约430万人。 坦克及自行火炮3250辆;牵引火炮9500门; 飞机总数5300架;其中战斗机2100架,轰炸机1600架,目前总完好率84%左右。 双方野战与后勤辅助兵力比率是约70%-75%。 丘吉尔微眯双眼,静静听着,盘算着。 "噢,阁下,这么念下来,或许我也会问问:是谁失去了中国?" "莱丝丽,"丘吉尔笑道:"作为英国人,或许有朝一日,你该问问艾德礼首相--又是谁将失去印度?"(565) 除了日丹诺夫、古德里安等,西半球也在产生着心脏病人和其他患者。 华盛顿-马里兰,五角大楼,陆军参谋长办公室。 艾森豪威尔将军习惯性地把两脚架在茶几上,也在阅读一份中苏军力对比报告。那些枯燥的数字,在他脑海中被迅速地换算成战场实际表现、对抗结果、损失比例以及大致的结局。 是的,美国和美国政府是在置身事外,但他却不能无动于衷。他的职责决定了他必须对与战争相关的事件给予关注,并在总统过问、或是政府作出决定之前拿出对策和应急方案,否则便是失职。 思索一阵,他按铃唤来了值班助理参谋,吩咐他:让计划处分别作出几份原太平洋战区和原欧洲战区剩余军用物资、以及近期拟退役武器的统计报告。 电话铃响。竟是总统打来的,艾森豪威尔感到惊奇。 一般来说,杜鲁门从来不征求自己参谋长的意见,包括政府重大的、涉及军事问题的决策。 虽然他们是某种同乡--两人在相距不到150英里的两地长大。虽然杜鲁门在1905年时还曾与艾森豪威尔的兄长阿瑟在堪萨斯城的一个寄宿舍楼内同住一室。虽然两人都是中西部出身,而且两人观点上又都是世界主义者。 "德怀特,愿意帮个忙吗?"现在总统在电话里口气匆忙。"你知道,我的国务卿--贝尔纳斯,犯了心脏病,可能会辞职。我想知道,如果这个职位出缺,咱们退役的马歇尔将军是否愿意担任?" 其实总统曾想用"艾克"来替换贝尔纳斯。但艾克有更远大的志向,婉言谢绝了。 艾森豪威尔和杜鲁门关系正常,但很拘谨。现在总统说出自己的要求,并请他去办,真是一次特殊。 艾克很乐意地说:"我不久就会见到马歇尔将军,乐于征求一下他是否愿意接受这项工作。" 放下电话,艾克有点打趣地想:又一个心脏病!……总统几乎成了心脏病制造者。他的两任白宫新闻发言人--H·罗斯和J·肖特都相继死于心脏病突发…… 杜鲁门为此曾大惊失色,说:"我觉得,是我自己杀死了他们。" 现在,哈!总统是不是想让马歇尔将军也患上心脏病?要知道将军的前任爱妻,伊丽莎白·科尔斯--莉莉,就是因为心脏病中年早逝…… 艾克心里忽然一惊,想起马歇尔离职前,提醒他的一句话: "艾森豪威尔将军,请记住已故罗斯福总统的一个告诫:瓦解世界殖民体系,是我们这一代军人的职责之一。" 那么,由马歇尔主导的国务院,会奉行何种对外政策呢? 他也感到心动过速。急忙再次抓起了电话。 (566) 旧金山,莱德曼陆军医院。 又一位病人躺在病床上。床前摆满人们送来的鲜花。 医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给他作了手术检查,发现胃部癌变已到晚期,并扩散到肝部。显然,他的病很久了。 人们每每回想起这位病人--更是军人--是怎样在那些烽火硝烟中始终坚守在战斗指挥第一线的。他用手肘撑着胃部,继续策划战役的形象人们记忆犹新。史迪威床前,此刻站着两位四星上将。 李奇微上将代表陆军部来看望他,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史迪威想了想说,希望得到一枚战斗步兵纪念章。这是一种极普通的奖章,但只有在第一线战斗过的士兵才可以获得。 李奇微表示,他将马上转达陆军部。李奇微上将 巴顿上将 巴顿上将,今天出人意料,穿了一身没有佩戴任何军衔和识别标志的野战咔叽军用夹克衫,这和以往那个对军装尤其讲究的巴顿,成了鲜明对比。 "乔。"他握住史迪威瘦弱不堪的手臂。"我是来告诉你,我已经退役,并且办好了去中国的手续。" 史迪威理解巴顿着装的含意。此外他更了解战火中那位巴顿的实干精神,真的是超乎常人--绝非他表面给人的那种往往富于幻想、夸夸其谈的印象。 现在,乔露出艰难的笑容,声音微弱地嘲笑道: "志愿兵……你,投奔谁,想好了吗。" "放心吧乔!他们已经参战了。打得一天比一天激烈。" "那么,你的……坦克不够。别把战争,当成儿戏……" "乔,我正要告诉你。我在加州,以你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史迪威五星上将基金会'--我想你会同意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巴顿看了一眼史迪威的表情继续说: "我把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些土地和证券卖掉了。完成了对基金会的第一笔资金注入。2500万美元。上帝啊,我还不知道我竟有那么富裕!--父亲去世前也不了解他的土地增殖。见鬼,这足够装备一个装甲师了呀--哪怕是按照该死的原价,也行!" ※※二战时期美国谢尔曼式坦克采购价格约为5万美元。M18坦克歼击车不到4万美元。战后大量作为废铁出售。吉普车约750美元,卡车平均约2000美元(以上为参考价格)。此时一个美式装甲师约324辆坦克,1500-2000台各种车辆。 (567) "乔治!你?把个人财产这么用?……你不考虑你的生活了?"李奇微惊奇而羡慕地瞪着他。 巴顿放开了一点嗓门: "嘿嘿,马修!我就知道会有这些该死的问题。告诉你,毕阿特丽丝从家族继承的财产比我更多!她以前还喜欢买买庄园什么的,攒钱。……可现在老了,我们要这些有什么用?马修,你是否加入我们?你很能打仗,来吧!也给你装备一个师,马修。好像你喜欢空降师?……见鬼,即使那样,我也不会饿死。" 李奇微大笑着摇头:"乔治啊乔治……你真是个神通广大、全能的宙斯……过去,过去我只知道,你到夏威夷上任和离职,都是开着私人游艇去的……呵呵,"※ 巴顿驳斥:"见鬼马修,那只是个小帆船。我和毕阿特丽丝一同驾驶--她当船长,我当船员。而且是为了锻炼胆量,可不是为了什么该死的摆阔。"※史实:1935年和1937年,巴顿自驾帆船从洛杉矶到火奴鲁鲁,航渡半个太平洋,赴任、卸任,往返其间。 巴顿再次俯身,注视史迪威: "乔,那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你是基金理事会主席。等你一出院,我们就召开会议,完成采购。我物色了你的副官--退役的平可顿·多恩准将作为常务理事,处理日常工作--他中文很好。装备订货,是泰勒介绍来的基奇中校。小崽子比我懂行,轻车熟路。" 史迪威默默听,巴顿继续说。 "啊哈,还有。陈纳德也听到消息,想加入进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就故意说:谁知道你该死的钱里面有没有走私?--我把他给拒绝了!哈哈。" 史迪威默默听,巴顿仍在说: "我们在加州筹资并不困难,乔!我的外祖父,老威尔逊,曾当选过洛杉矶第一任市长※,那时他就有很多朋友,现在他们的后人也会有人帮忙……这儿的富商杂种们,其实更关心亚洲,和太平洋。还有那些见鬼的华侨呢,人数不少!嘿嘿,在这个自由的国度,没有什么办不成!马修你信不信?" 李奇微只好点头。※史实:本杰明·戴维斯·威尔逊,洛杉矶首任市长。当地超级富翁,巴顿的外祖父。 "那么乔,基金会就开张了?"巴顿再次征求道。 史迪威闭下眼睛,表示同意。"乔治你……替我签字……请马修,见证。" 李奇微在床头并拢脚跟: "是的乔,我,乐于遵命。" "乔!三天后我就动身。志愿兵要去报到了。我要说的是,你,必须等我回来!我需要向你汇报,听你出主意!" 刚动完手术的史迪威,没力气点头了。 巴顿开始提高嗓门,并弯腰使劲抓住他的手,一滴泪水,落在患者肩头。 "乔!听着,在我们胜利以前,你不许死!不许--明白吗?你这个家伙,乔!你可要答应我!"许世友(少将) (上将时)(568) 牡丹江。绥芬河,东宁要塞。 十天的激烈对抗,华北联军第四个要塞守备旅也被打残了。当天下午6时许又一次反击中,年仅33岁的第24旅旅长王墉上校,在苏军炮火下阵亡。 圆木构筑的司令部里,边防纵队司令许世友瞪着血红的眼睛,咬一口手上的萝卜咸菜疙瘩,端起茶缸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白酒,又把缸子往炮弹箱搭成的木板桌上重重一墩: "奶奶个熊的,死掐!不撒手!通讯兵给我叫通23旅,让黄定基给我上!" 通讯兵报告:"首长,23旅※叫通了。" 许世友拿起话筒: "黄定基呀?24旅顶不住了,轮到你们了!今晚接上去。对!我看能不能组织个夜间反击,摸它一把?真的行么?有目标么?炸掉河上那几座浮桥?嗯,不错,奶奶的,白天空军炸了几次没见效哇。你可给我说到办到!派精干的小部队上去。两面干,双保险。另外注意减少伤亡,别把老本糟践光喽!都明白啦?"※ 23旅--"临汾旅",PLA唯一的旅级英雄集体。 一会儿通讯兵又报告:"首长,牡丹江军分区电话。" 电话里,传来老战友陈再道少将略带急促的声音:"世友么?你那头怎么样?能不能回来一趟?" "回来?我娘哩,这边火上房了!你听这炮响的, 4万人剩一半!你那边呢?" "一样么。虎林失守了,胡奇才联络不上。穆棱要塞坚守一礼拜,昨天也撤了。目前顶在老爷岭。正面敌人是第一集团军,说是集体得过'红旗勋章'的,拽得很!一天啃了程世钦一个旅!个巴们的,老子还没成建制丢过个多的部队哟!你老兄那儿,弹药怎么样的说?" "凑合!能顶一个月,多了够戗。啥事啊老陈?电话里说呗,我走不开呀!" 陈再道犹豫:"电话里说不得……"陈再道少将 (上将时) "瞅你这不痛快劲儿,陈大麻子啥时候变小媳妇啦?扭扭捏捏的!" "对呀!我他娘的几时支支吾吾过?许老三,你少废话!这还不明白重要性?" "切!战场多紧急呀!你怎么也得给我透个气,点点穴吧?我好部署哇。" "那就把耳朵贴近点!……告诉你,徐总那边,好像出事了……"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许世友眼珠子越瞪越大: "我靠!真啊?亲娘咧……老陈你等着,我安排一下,连夜就到!" (569) 齐齐哈尔。市政厅大院。 炮火纷飞中,这里显得不和谐的安静。几个人架梯子,在大门口张挂横幅。 苏军大尉舍斯塔科夫带着他的队伍,一路冲到这个门口,见到这儿的人们不躲避,感到好奇,抬头看见横幅上用中文和俄文大字写着: "社会主义齐齐哈尔苏维埃公社,热烈迎接苏军解放!" 大尉有点明白了,喊了一声"乌拉",招呼全连整队,走进大院。院内的锣鼓声开始敲响。 舍斯塔科夫不喜欢这些欢迎他们的人。尤其不喜欢他们帽子的式样,太象那些德寇了!大尉曾与这种军帽和军帽下的面孔战斗多年。 突然,大尉发现有些锣鼓手还背着枪--和他们手中的"波波沙"十分相似、只不过把弹鼓换成弹匣的冲锋枪!吃惊不小的舍斯塔科夫连忙端起手中武器,大喊一声:"准备战斗!" 这一下院里的人们也惊得不知所措,僵立在那里,锣鼓也安静下来。 大尉命令:"同志们,缴他们的枪。" 士兵们正在行动,大楼门口台阶上传来一声俄语口令: "斯多耶(停下)!" 舍斯塔科夫定睛望去,台阶上走下一群人。为首是一位穿着列宁装、戴眼镜的气质不凡的矮个子中国人。 他用流利的俄语问道:"怎么,大尉同志?你没有接到科涅夫同志或者列柳申科同志的命令么?" "请问,您是谁?"舍斯塔科夫反问。 眼镜后的目光注视一阵,那位领袖模样的人侧头道: "昌浩同志,告诉他。" 后面走上一位高个子中国人,同样流利的俄语:"大尉,这是共产国际中央局书记、中共(马列)中央筹备局书记、社会主义齐齐哈尔苏维埃公社首任社长,陈绍禹-王明同志。你可以把枪放下了。" 大尉细细地听了一阵,露出笑容,抬手敬了军礼: "对不起,陈绍禹同志!我想起来了,命令里确实有您!不过原本不是派我的部队来跟您接洽的。我们误会了。" 陈绍禹挥手表示不介意。锣鼓又响起来。 (570) 滨州铁路线,安达段。 随着伊尔-2强击机俯冲的啸叫,炸弹在小火车站四周笼罩起烟尘。 列车被炸成几段。车上的人们--大部分是撤下来的中国士兵,除了血肉横飞或者不能动弹的,都纷纷四散隐蔽。训练有素的,很快找到位置;缺少经验的,在站台上四散奔逃。爆炸声中夹杂着各种呼喊声和命令声。 柯立亚·永寿就是这一刻与哥哥再次走失的。陪伴他们的保卫干事被炸弹削掉半个身子,血水贱到他的脸上。 但是奇迹般的,他却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看到哥哥不见了,他才慌张地翻找地上的伤亡者,识别他们的面孔。 一连几个都没找到,他着急地喊起来: "谢尔盖·永福!"--哥哥嘱咐过,见到爸爸之前,只能喊他的俄语名字。 烟雾中,两个穿军装的陌生人打着手势向他跑来。1940年的兄弟俩 哈尔滨。果戈里大街。 街边店铺都歇业了。就连著名的"秋林"商场也关着门。吉普车一路大下坡,开得飞快。直到遇见前方鹅卵石路上的日式有轨电车-"摩电",才不得不停下来。 政治局委员康生铁板着脸等了一会,不耐烦地对后座吩咐道: "欧阳毅!带你的人,赶紧行动!" "是!"中央保卫局副局长兼谍报处长欧阳毅跳下车。 "等等。听我说:三天之内不把兄弟俩找到,唯你是问!"康生焦虑而又严厉地下了命令。10年前,就是他亲自把那兄弟俩,从法国马赛送到了莫斯科国际儿童院。 "是!"欧阳毅受命,随即转身,大步向后车走去。(571) 兰州。从1946年6月开始,这个依山傍河、狭长的带状城市,成为两个伟大民族大喋血的载体。 每天都在增加着伤亡数字,都在拉长着阵亡将领的名单。 到6月底,国军在河口到西固镇的30公里防线上,已经报销了两个美械整编师(华军的整编师此时相当于苏军的一个军)。整26师基本拼光,师长董钊阵亡,整29师阵地失守,师长刘戡自杀。 固守青海西宁、待命出击的胡宗南原副手范汉杰中将,受命暂时置西宁于不顾,率手中三个"未完成整编师"火速驰援兰州。结果一周内就减员三分之二。红色第6近卫坦克集团军在河谷里排成一字长蛇阵,威风凛凛地挺进着。 17天里,他们洞穿了华军8道坚固防线,每天都有新的歼敌报告。 但是进展幅度越来越小,从几十千米、到几千米,最后到几百米。终于在整编71师面前感到了疲惫。 那个穿得破破烂烂、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大兵将军"陈明仁,几乎每天趴在克拉夫琴科要通过的每个阵地上,嘶吼着,用他的反坦克地雷、火箭筒、战防炮迎接苏军到来…… 陈明仁将军兰州的地理形势,某种意义上是坦克部队的坟墓。两条山脉中间夹着黄河,这个狭长的城市过于偏向防守的一方了。在漫长曲折的河谷中行进的苏联装甲分队,太容易遭到远近山梁上埋伏的火箭筒、炮弹甚至手雷攻顶的袭击。 第10天,克拉夫琴科命令部队在兰州西侧的堡垒--西固城面前暂停攻击,休整一天。弹药已经跟不上了。然而就是这极其必要的休整,却引起方面军司令部的呵斥。暴怒的克拉夫琴科上将一把扯断了电话线。 (572) 其实崔可夫大将也是被战争压得没办法。火线上打出来的他,怎能不懂得给予前方第一线攻击波的必要休整呢? 实在是那支担任敌后阻击的部队,处境过于危险了--格涅奇科少将双腿都被弹片削去,仍在坚守阵地--中国军队以两个兵团向他攻击20个昼夜,100次以上的进攻,留下几万具尸体,甘草店阵地还是没有失去! 可是第一批渗入敌后的一万人马几乎全部阵亡,目前空降补充已是第三批了,这是1946年苏联空降军的全部。 而且运输机损失巨大,致使每次不能投放足够力量以形成优势,造成"添油"局面,给敌人反扑送去了机会。 空运不再有效。崔可夫决心已定:拿出原准备下阶段使用的预备队,再次陆路突击桑园峡,从兰州另一侧打通合围道路! 任务交给马纳加罗夫上将。他的第53集团军将要面对全美械装备的黄维军团。 崔可夫大将叫住参谋长: "前不久我认为,我们方面军可以独立吃掉面前这股敌人--薛岳集团。但是现在,敌人增兵了。汤恩伯和杜聿明都凑上来--这两人我还认识。现在他们总数超过100万。减去伤亡也至少有75万。我们52万人已不足42万了。技术兵器也不再拥有明显优势。尤其是后勤通道受到敌机威胁。所以我建议,需要向伊尔库茨克总部提出要求……"说到这里崔可夫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压低了。 "我同意,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我来起草报告。你希望增加多少兵力?" 参谋长杜哈诺夫上将十分配合地问道。 (573) 皋兰山中。地下工事,909掩蔽部。 蒋夫人宋美龄,这几天越来越不耐烦。她被困在这山中地下将近一个月了,每天只能在深夜,开车到洞口那小小的天井,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没有舒适的家具,没有她感兴趣的生活和娱乐,看不到电影、书报,尤其难受的是,洗澡都要大受限制!每天都要在隆隆的炮声、爆炸声中醒来,那些剧烈的噪音完全把她搞得心烦意乱!就这样,卫士长还偏偏告诉她:这里是"整个兰州最安静的地方!"真是活见鬼。 薛岳已被她抱怨得再也不敢来见面。她也懒得再见到那些土头土脑的军人。 她后悔,当时怎么就心血来潮,非要"代夫来出征"。这次亲临前线体会到的实感,使她真正明白"战争,让女人走开"的道理--这不是一句瞎话,也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不礼貌…… 女人,只有女人,才是真正的和平动物……现在她真的想、也真的需要马上走开!可是她走不开了。 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世界还没有忘记她。在选定的收音机波段里,每天都能听到关于她的报导、评论和呼吁。 各个方面--来自南京、上海或是香港,甚至沈阳的,就不要说,即使美国之音、路透社、塔斯社等等各大国际通讯社,也是隔三岔五就提到她的名字。 在国际社会心目中,她差不多成为"圣女贞德"、"海伦"、"穆桂英"、"花木兰"、"卓娅"等等这一系列差异甚大、但特征同一的象征性符号或是代名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甚至有人推测:她,宋美龄女士,作为国府航空委员会主席,正在兰州前线司令部里,指挥着那些双方大体势均力敌的空战…… 有失就有得。这是被困山洞的宋美龄悟到的一条辩证法,也是此情此景中她精神上的唯一寄托。(574) 哈尔滨。松花江铁桥。 苏军第4近卫坦克集团军的800余辆T-34、SU-122正在陆续通过这座由"满洲人民军"保护完好的重要桥梁。 夏天涨水的松花江显得宽阔,桥边西侧,消暑胜地--太阳岛的面积缩小不少。 一小队T-40水陆两栖坦克正在下游渡江,它们担负侦察任务。但看来情况不是很好,有两个粗心大意的家伙被江水冲走了。 苏联红军步兵军团也在乘着火车开进。 这个富于俄罗斯情调的东方城市看上去并不那么陌生。这可是苏军这次占领的第一个中国大城市,虽然说起来这已不是第一次占领。这次它会长久地属于俄罗斯吧? 列柳申科上将随前锋行动,先于部队到达市区,他将赶去参加一个重要仪式。 今天,"中华苏维埃满洲社会主义共和国"将在这里宣告成立。 内蒙古。赤峰方向。 这里原华北联军坦克学校的训练场,现在已成为真正的战场。拉季耶夫斯基中将的两个坦克师正在这里大开杀戒。 中国人那些用于训练的小家伙--苏军淘汰的"波特(BT-7)"坦克,此刻纷纷变成了废铁。虽然反坦克壕和地雷阵使进攻速度放慢了一点。 重要的是,缴获的武器中竟有几门德国造的88式反坦克炮!这可以作为华军勾结纳粹法西斯、反对苏联人民的铁证。应该把它们拉回莫斯科去展览。 这个方向上,苏军的突击目标是沈阳。对手,粟裕的第四兵团很狡猾,已经乘着夜色转移到努鲁儿虎山的预设阵地。 红军唯一的担心,是很现实的问题:补给线路太长,而且缺少中继站和空中掩护。 拉季耶夫斯基中将打了一个呵欠,命令部队抓紧休息。同时通知值班中校参谋,让他抓紧向后贝加尔方面军司令员--马利诺夫斯基元帅,催要给养。 (575) 北平西北。军都山脉,八达岭。 一向不吸烟的刘伯承将军,破例向老部下王宏坤少将要了一支"炮台牌",又用稍为颤抖的手划着了火柴。王宏坤 这一路苏军凶猛的坦克攻势,终于在八达岭下被挡住了。 如果这道防线再被攻破,那么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将无险可守,再也构不成障碍。那样,于党于军都无法交代。 张家口争夺战时刘伯承就考虑,这一带的山地,是自己部队发挥长处的唯一依托。多年国内战争,和去年巴尔干山地的磨炼,使中国人跟山地结下不解之缘。 而在长城上保卫中华民族,也是战士们无法放弃的责任。 刘伯承要求,手下几个纵队作出严密部署,根据二兵团以往的山地作战经验,设置了纵深50公里的四道防线。 (576) 满洲西北,白城子。 这里虽然是个铁路枢纽,但是林彪第一天到达时就判断出:这不是敌人主要突击方向。 因为长春不再是伪满首都,苏军如果为此翻越大兴安岭森林最茂密的地段,无论如何也是机械化进军的大忌。 然而,对手若从哈尔滨和通辽、赤峰方向攻击沈阳,就可能把白城地域的我军部署割裂和分离出去。那样,整个第一兵团,将处于危险状态。 这次敌人从蒙古-大兴安岭方向入侵的,只是一个苏蒙混合骑兵军,被杨得志纵队的"灰狗"装甲车打了个稀里哗啦。这也是目前抗苏战争的唯一一次胜利,却被林彪压住,对外不作任何报导。 "如果被包围、被隔断在攻防线之外,你们怎么办?"林彪把一干人等找来询问。 或许是将领们长期都生活在被敌人包抄、"围剿"的形势下,对此显得波澜不惊。没有人过分担心或是张惶失措,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种应对措施。 被分割、包围、隔断这些,在他们是家常便饭。 林彪对吕正操和周桓两位东北籍将领的回答和设计最为满意。他们对地形和民情的熟悉也使人放心。 随后就去查看了他们所在部队的训练、装备、储备和隐蔽状况。最后给方案确定了代号:"三节鞭"行动。 这是一个着眼于未来的部署。 然后,林彪收容了长距离撤退至此的黄永胜纵队,随即带领一兵团主力,迅速回防长春、公主岭一线。 (577) 牡丹江。桦林,军分区指挥所。 许世友拿着陈再道递给他的《新满洲报》号外版,一看再看,目瞪口呆。 在《热烈庆祝苏维埃社会主义满洲共和国成立!》题下,开列了这个新"国家"的政府领导人名单: 满洲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人民委员:陈绍禹 满洲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高岗(兼计划委员会主任) 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饶漱石 满洲共和国内务人民委员:康生 最使许世友惊讶、怀疑和不敢相信的,还是下面这两行: 苏维埃满洲共和国武装力量部部长:陈昌浩 苏维埃满洲共和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徐向前…… 许世友眼睛模糊了。用拳头使劲揉了揉,可是,字迹分明。这可是他从大别山、土地革命时期就敬仰有加的老首长啊…… 他心里掀起轩然大波!(578) 中苏全面战争爆发以后,这里设立了蒋委员长的行辕大帐。个别惯于夸张的记者甚至开始把西安称作"近代史上第二次卫国战争的陪都"。某些西安人也在寻找重庆人的"陪都"感觉。 蒋介石正在披阅兰州战区长官薛岳发来的紧急电报: 敌"坦六集"昨已突破陈明仁最后防线,席卷西固,进入兰州市区。目前激烈巷战中。黄维部沿河阻击敌53集团军,防线两处又被突破…… 末后几句尤为触目惊心: "敌'坦六集'不日即将发起对皋兰、五泉我山地总部之攻势。本部卫队均已作好疆场捐躯之准备,成仁取义,在所不辞。即岳自身,亦持火箭筒在手!岳死不足惜,惟虑夫人之安危!旦夕不能入眠,泣血以告委座!" 委员长坐卧不宁,心烦意乱。 大战已经开始两个月。除了海内外华人同仇敌忾、奋起支持而外,国际社会却没有如同设想那般,鲜明地站在弱势的中华民族一边。民间鼓噪之声虽然不小,欧美政府却仍在观望。即使调停,也停留在口头劝告、转达双方底线这类"抹稀泥"的平庸作为上。 英美宣称警惕共产主义,可那些伪善的政客们,哪里会象当年轴心国领袖那般坚定反共呢?共产党在他们各自国家中都正常、合法地活动着……说来惭愧,他们在这里--中国,也在活动着、活跃着!甚至有日益壮大之势。 前段苏俄入侵,中共彷徨之际,着实让他们难堪了一阵。可是华北联军一旦参战,那漫天的指责和空前的压力便烟消云散。而美国呢?至今没有象自己判断的那样,理所当然、义无反顾地加入中国阵营,甚至期待中的物质援助,也是扭扭捏捏、寥寥无几。 这是为什么?是自己的庐山庙算不周?是戴笠的遗计不准?还是被冥冥之中的哪路神仙泄漏了天机……美国人说是他们的"民意"不再喜欢战争。……民意?他们不是有那么一个如此热爱战争的巴顿将军么?这时候怎么不站出来讲话呢?说到底还是自私作怪!战争没有降临到他们头上啊。 眼下火烧眉毛,即或美国即刻宣布参战,也来不及了! 委座手上缺少一支消防队式的快速机动兵力,以解兰州燃眉之急。千日养兵,不想竟不敷这一时之用!兰州城破之日,就是某家身败名裂之时……如何是好?! 团团打转之际,卫士长来报:门外有远客来访。蒋介石踟躇半晌,以掌击案: "见!前厅侍座!" (579) 一席谈罢,委座愁云渐散,面露喜色。 送别时,他极破例地握住来宾的手: "恩来呀!你们诚意感人,中正当铭肺腑。中国抗战,常保持这个局面,焉能有败?" 周恩来回握,恳切作答:"历史已经证明,国共两党精诚合作之际,都是国运昌盛可期之时!" 委员长又握邓小平的手:"小平先生!以往虽未谋面,蒋某却也久仰--你是主战派喔!好。好。" 邓小平客气道:"委员长消息灵通,却是过奖了。" 随后,蒋介石转向陈庚: "你呀,陈庚!算是我最赏识的学生呐!现在怎么更瘦了?……民国20年我抓到你,问你,怎么瘦了?你回答是什么……咹?" 陈庚生就的诙谐个性不改,转转眼睛答道:"学生当时是说:瘦吾貌而肥天下。可是校长同瘦,而天下尚不见肥啊。" 蒋介石显出少见的宽容,以老资格长辈的口吻摇摇四个指头嗔责道: "咹?屈指算来,你也43岁了吧?还是不改淘气!当年'黄埔三杰'有你嘛。蒋先云牺牲了,贺衷寒不能上战场,就是你还在一线啊。……崔可夫,这个人我熟悉,曾是我的顾问哦。俄罗斯人的刚猛和善战,集于一身。你不怕吗?" "校长,这次,学生就想会会他!领教领教,学习学习。" "不可轻敌呀,你们力量还是有限。" "委员长,陈庚纵队是我军专门组织和配备的一支快速反应、反装甲合成部队。"周恩来一旁说明:"在欧洲锻炼过,战绩可观。属下伞兵旅长皮定均,更是出名的机灵鬼。他们装备的'改进型铁拳'火箭筒,又叫'坦克杀手'--威力比美国'巴祖卡'更强大。" "好呀。希望你陈庚建功!咹?我呢,把小儿纬国派给你--黄口孺子,没见过阵仗,你带带他喽,可好?……另外恩来呀,华军最近一直没有打胜仗!国际上未免小瞧我们。有这么一件事,给你知会一下:桂永清报告几次,我一直没有批准,你来参与一下意见?桂永清--桂率真,也算你的学生嘛。" 他把周恩来拉到一边,交谈一阵。 告别时候,蒋介石又转向邓小平: "小平!你呢,提到两件事,第一,钨矿砂,没有问题。本月就可发货。我想以后最好叫德国人直接去江西办厂,就地冶炼,反而省工省事。意下如何?第二,熊猫么,我想,你家乡就有,我写个条子,你派人直接去办就好了……"(580) 北戴河。中共中央军委办公室。 远方归来的聂荣臻上将正在汇报: "这批P-51H型'野马'是在D型基础上改进的,主要是实现了轻量化,全都可以发射火箭弹。但美国军方担心它不够结实,原有型号也多,因而不再列装,打算转让。实际上H型性能是相当不错的,停产的时候一共造了555架※。全新,但价格还谈不下来。"※史实数字。野马P-51H型,未及参加二战。 "全部拿下,至少需要2000万美元。这还是处理价格。数字是不小。可是,能从根本上改善我们的空中劣势。"装备部长黄克诚中将在盘算。 朱德仰头望天,想辙:"咋个办?我看把陈云喊来,想想办法?" 毛泽东嘬纸烟:"钱哪。我一辈子不摸钱,就知道这东西烧手哩……可是再紧,紧裤腰带,也不能亏了拳头撒。"聂荣臻 太平洋。关岛。 旅途中的退役陆军四星上将巴顿,也在为他的一批车辆购买事宜搁浅而光火。因为美国退役装备管理局坚持:车辆不是军火,不能有那么大幅度的贬值。 登上"中国剪刀"号水上飞机,启程前往下一站基隆之前,巴顿又向洛杉矶--他的基金会所在地,发了一个电报:"平可顿·多恩准将!告诉五角大楼那些该死的官僚--这种价格我们不接受!那些破烂,本来就是要当废品处理掉的,不许他们到我们这里来发财!潘兴将军已经愤怒了。请发挥你'大侦探'的特异功能,挖出价格底线--甚至小小行贿也在所不惜! "必要时我才去找艾克!或者其他人!--巴顿。" (581) 博斯普鲁斯海峡。 海军上校黄廷枢在潜望镜中,观察着凌晨时分的黑海。 透过水面淡蓝色的晨雾,"宁远号"轻巡洋舰在夜暗中的前方100米处不紧不慢地留下航迹。后方,"揭阳号"驱逐舰以同样速度,为潜行在水下的同袍护航。 从昨天黄昏时分进入达达尼尔海峡开始,编队就保持着这个队形。 黄廷枢上校生长在福建长乐县著名的琴江"七代海军世家"。祖上自乾隆年间起,曾出过四位"水师旗营佐领"(分舰队司令),家族和姻亲中,多人曾参加过台湾平乱、以及中法马尾海战。 他本人海校毕业后,和林遵、王致光等5人一起,于1937年6月被海军司令陈绍宽派往德国和英国学习潜艇※。现在他是"西洋舰队"的潜艇支队上校指挥官。 ※黄廷枢家族和履历均为史实。 四天前,黄廷枢操纵另一艘潜艇,以同样方式--潜行在水面舰艇下方--秘密通过了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时则由舰艇拖带,以提高航速。 为使秘密航行顺利,他选择了"伏波"和"凌波"。这两艘的前身是日本"伊201型"高速潜艇,水下航速可达19节。因为它们的日本制造者抄袭并改装了简化的德国潜艇通气管技术。 "凌波号"进入黑海之后,他又登上舰载水上飞机,迅速飞过海峡,如法炮制,把另一艘"伏波号"再次驶入黑海--任务重大,只有自己驾船才敢放心。计划中本该有三艘,但来不及了,命令已经下来。 虽然有了通过海峡的经验,他仍不敢掉以轻心。一旦土耳其当局发现,被指责违反《海峡通行公约》、扣押潜艇不算,暴露作战意图,乃至被迫取消行动,才让全体官兵痛心。 又一次改变航向后,海峡端口的灯塔和水面大型浮标终于出现在潜望镜视野中--黑海,再次到了。 (582) 埃及。亚历山大港。 港内停泊的旗舰"弘远号"上,桂永清收到第二分舰队司令林遵的四字电报:"蛟龙入水"。 桂中将回电同样简短:"按部就班"。 委座终于批准他们蓄谋已久的计划,给了"西洋舰队"立功机会。来电中所要求的"痛击苏俄海军",让他欢欣鼓舞而又忐忑不安。 几番护送运输船队前往黑海苏联港口的经历,使他熟悉了这条航路,也见识了一番红旗黑海舰队。 虽然那时还没有以对方为假想敌的念头,但他也并不看好这支苏联舰队。至于理由么……冷静时,桂永清嘲笑自己:或许是有某种暴发户心理? 中苏开战后,"西洋舰队"在承担中国远征军回国护送任务的同时,加强了对黑海方向的监视。但苏联海军似乎没有要跨过海峡,给他"来一下"的意思。 这种平和,反而刺激了他与舰队上下。 林遵、黄廷枢、邓兆祥等一代年青将领,深受坎宁安袭击塔兰托、山本五十六袭击珍珠港的影响,憋了几个不眠之夜,一起鼓捣出两套方案,命名为"荧光"行动,并一再撺掇着桂司令,几次报给国家军事委员会。 蒋委员长,本来一直舍不得拿这点海军家底冒险。最近在兰州被打得急了,海内外一片鄙夷之声。这才决心使用这个万里之外的暗器--期待能给低迷的国运,涂抹几许亮色。 (583) 如何通过海峡,让桂永清颇费心思。 土耳其政府自从中苏交火,就通过外交途径一再要求中国遵守《海峡公约》,将黑海军舰撤出。 他们援引条约内容,强调中国不可以有军舰在黑海内,却不提当初允许中国军舰为援苏船队护航而通过海峡的缘由,也不管中国并非条约签字国。 邓兆祥小组一直留在保加利亚的瓦尔纳港,名义是接收和押运战利品:这是白崇禧兵团10万将士生命换来的,其中16艘货船是战利品的主要部分。 实际上,邓兆祥是在监视苏联从罗马尼亚接收的战争赔偿--三艘旧式驱逐舰的动向。迹象表明,那三条船已修整完毕,负责接收的苏联水兵也到了康斯坦察,可以等待的时间不多了。 接到委座指令,桂永清紧急行动起来。 他以"在具有敌意的黑海上,为押运16艘货轮护航"的名义提出申请,派人多渠道疏通。曾任驻英武官的他,最后通过老关系--英国驻土耳其大使馆武官处,出面斡旋,加上一批上好的东方礼物,终于获得土耳其海事局颁发的两大海峡临时通行证。但只允许再进入6艘5000吨以下轻型舰艇,潜艇是决不准许的。 最后黄廷枢想出潜艇偷渡的办法。 由于做好了战斗结束后弃船登岸的准备,黄廷枢不需要节省燃料,270海里他打算在24小时内赶到。白天他以潜望镜深度行驶,夜间则浮出水面,巡航前进。(584) 塞瓦斯托波尔。红旗黑海舰队司令部。 弗拉基米尔斯基海军中将没把伊斯坦布尔情报小组发来的报告放在心上。 "目击者看到,都是些世纪初的三烟囱破船,跑保加利亚押送那点掠夺的货轮的。"中将轻描淡写。 "司令员同志,我们应该拦截。"一位青年才俊从旁建言。这是驱逐舰分舰队司令、36岁的戈尔什科夫海军少将※。 ※史实同期服役岗位和军衔。 "不过瘾。" 弗拉基米尔斯基叹口气,"这样,等他们把货船队带上。那时炮手们还会多些靶船。" "是否今晚出动?" "不用那么急,那些货船跑不快的。明早启航!今晚好好陪陪你的娜嘉。"司令员搓着大手,呵呵地笑起来。 "舰队航空兵是否要通知一下?" "有必要吗?牛刀杀鸡?跟我们的舰炮抢饭吃?再说他们航空兵没有几次打击水上目标的训练,别浪费汽油了。" "那么,康斯坦察那几艘修复的驱逐舰应该尽快召回了,免得夜长梦多。" "不错。通知他们今天行动吧,早日加入红旗黑海舰队。" 港外不远处,一条比舢板大不了多少的简陋渔船,在波浪里毫不起眼地沉浮着。懒惰的船主似乎不务正业。 没人注意到,他用雨衣裹在胸前的望远镜、和舱内固定良好的新式发报机。 (585) 兰州。五泉山洞穴工事。 这里曾有过一个公园,有过中国西北地区罕见的参天古木。而今正当枝繁叶茂的时令,却因战乱而木叶脱尽,树干狼藉,惨不忍睹。 夜半,蒋夫人再次来到洞口"放风"。她这种自嘲的幽默当初还能引来卫士们的赞叹,两个月下来已失去新鲜感,她的心情也陷于凄凉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