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必戚戚?四海一家,何分彼此?君臣之分一定,促全之义永在。”康延泽又说:“殿下风流文采,冠绝一时,中原士庶,仰望风仪的,不知多少!” 这番慰问,措词雅驯,态度也算恳切,孟昶心里好过了些,含笑点点头;然后转脸看着身后:“你们有什么事要向康将军请教的,就这时候说吧!” 于是由李昊出面接洽宋军入城、接掌政权的程序,康延泽提出三个要求:第一、所有库藏、图籍,一律封存,派人看守,直待宋军点收无误,方得解除看守责任。第二、各地地方官一律不准擅离职守,照常供职;如果擅离职守,以致政务废弛,甚或引起变乱者,以军法从事。第三、军械收缴入库,军队集中,静候点验遣散。 “最要紧的是:民间的秩序,务必保持平静,各安所业。如果引起骚乱,大军决不姑息!”康延泽很严肃地说:“这一点务请李学士特加注意。” “我理会得。”李昊提出相对的要求:“不过请康将军也要转陈王将军,务必严申军纪。至于大军的粮秣供应,就请李节度使负责联络。” 李节度使是指李廷珐,这个任务吃力不讨好,他颇为畏惮;但此时此地,何容推辞?只好不作声表示默认。 说到此处,李昊向孟昶递个眼色;这是预先说定了的,孟昶得此暗示,偕仁贽起身告辞,退入后殿,留下李昊和李廷珪商议投降的仪节。 李昊认此为一大难题,在康延泽却很容易答覆。这一点在汴梁就已议定,由赵普面告王全斌执行:军前受降,只是罢兵,孟昶应向大宋皇帝乞降;至于护送到京,降王如何觐见天子,在成都不必讨论,也无法讨论。 “原来如此!”李昊觉得差强人意:“我当面奏敝国国主,另行修表,遣雅王或者彭王,赍送进京。那时要请派兵护送。” “当然,当然。这还消说得?” “那末王将军谒见敝国国主的礼节,可以与康将军一样?” 这话康延泽就无从答覆了,因为他不能作统帅的主,所以这样答道:“此事,我须请示。” “奉托,奉托!”李昊又是一揖到地:“全仗康将军从中斡旋。” “我尽力而为。”康延泽看着天色:“该告辞了!” “那有这道理?”李昊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千里远来,容我略尽杯盘之敬。” “多谢了!相聚之日正长。” “是的。到了汴梁,少不得日日要叨扰康将军。只是今日必须让我作个东道。” 看李昊情意甚殷,康延泽不便峻拒,当时答应了下来;行到宫门,唤来两名随从,持着玉块,回武担山下先去报信,说一切平安,撤除戒备。 于是一起到了李昊的府第。他由前蜀的翰林学士,做到此刻的宰相,前后仕蜀五十年,位兼将相,俸禄甚厚,自己又放债做买卖,所以豪富无比,自奉极奢。后堂伎妾数百人,歌喉最好,不过一个月前,曾为意气洋洋的王昭远,当筵一曲饯行的霜红,此时被召来陪侍康延泽。 酒过三巡,李昊对康延泽:“这霜红,康将军看她还可人否?” “岂仅可人!”康延泽笑说:“实在迷人。” 李昊大笑,浑忘亡国之痛;笑停了正色说道:“我遣霜红侍足下。” “不,不!”康延泽不肯,但不愿明说理由,只这样推托:“君子不夺人所好。李公,千万不必。” “我知道了,”李昊脸望着一边,捋着长髯说道:“必是嫌霜红丑陋。” “哪有这话?” “若非如此,康将军体得嫌弃。此姝随我多年,犹是处子,我早就想替她觅一头好姻缘,如今乃是天赐良缘,遇着康将军。”李昊说到这里,喊着霜红的名字:“霜红,你的终身有托了,不离席行礼,定了名分,还待什么?” 霜红原说倾心于康延泽的英武文雅兼而有之的丰神,又是朝中的名将。建平蜀的大功;得婿如此,真正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所以一听李昊的话,虽然娇羞满面,还是盈盈起立,当筵下拜;叫一声“将军!”把俏伶伶的秋波,在他脸上绕得一绕,万斛深情,便都在不言中了。 “不敢当、不敢当!”康延泽要逊席相避,不想七八只雪白的手,有的按在肩上,有的拉住手臂,不容他躲避。 “美事、美事!”李昊这样赞叹着:“霜红!” “老相公!” “从今体喊我老相公!”李昊掀髯张目,显得极认真地:“霜红叫我一声‘爹爹’!” 李昊要收霜红为义女,这话已经不是一次,所以此时霜红,只觉欣慰,并不感到意外,顿时伏身下去,娇滴滴、喜孜孜地喊道:“爹爹!女儿霜红给爹爹磕头!” “好女儿,好女儿!”李昊似乎喜不可言,从身上解下一个价值连城的汉玉连环,递了过来:“霜红,爹爹先送你个小玩意;还要好好为你备一副嫁妆。” “多谢爹爹!”霜红双手捧着连环,一面把玩、一面瞟着康延泽。 康延泽颇有啼笑皆非之感。这样霸王硬上引作成了一头亲事;转眼之间,又收了义女——如果认真,自己便成了李昊的女婿,得改口叫他一声:“岳父!”这老家伙的算计,倒真是不错!康延泽这样在想。 他还没有开口,李昊却改了口,叫他的名字了。“延泽!”他说:“小女得奉箕帚,幸何如之——” “不敢当、不敢当!”康延泽以极歉疚的眼光,看了霜红一眼,接着又说:“李公的美意,令媛的青眼,延泽不敢领受。身为军人,又临疆场;阵前招亲,违犯军律,不是儿戏的事。” “延泽,你失言了!如今化干戈为玉帛,蜀中已在大宋天子覆盖之下,如何说成都还是疆场?” 这话驳得极有理,康延泽不能不点头承认:“李公责备得是!” “你我翁婿,谈不到责备二字。”李昊的语气非常自然,倒像早就是至亲似地:“至于阵前招亲,违犯军律,这话我不曾听见过。就算有这话,也不要紧,反正我要随驾入朝,顺便送亲;等你班师回京,我们再办喜事。” “实在有个难处!”康延泽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拙荆奇妒无比!得知此事,必不干休;那时令媛受了屈辱,教我于心何忍!” “延泽!我要罚你的酒!”李昊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尊夫人年前下世,你迄今未娶,说什么‘奇妒无比’!”说着掀髯大笑,得意之至。 康延泽却是大窘。起先困惑,不知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家事?转念一想,自己所携的八名随从,至少有三名知道此事,必是李昊从他们嘴里套问出来的。 “延泽,你再没有话说了吧?” “实在不敢从命!因为——” 他还在那里想理由,霜红却忍不住了;这样当面峻拒,其情难堪。又羞又气又恨,于是掩面娇啼,踉踉跄跄奔向厅后。 “女儿,女儿!”李昊大喊,等喊不住时,转脸来看康延泽,懊恼地问道:“康将军,你可是嫌小女容貌丑陋,或是有何失德,嫌弃不要?” 康延泽辨不清心中是何感觉?有烦恼,也有歉仄;虽然可笑,却也可喜。但回答李昊的,只是苦笑。 “延泽!”李昊不再是那种问罪的姿态,换了副很恳切的神色:“美人如名将,难得一见;妻子更是终身内助,娶得着,一世得力;娶不着,有如附骨之蛆。延泽,小女姿容,虽非绝世,却也少见;德性更与人不同。娶妻如此,也要一段福分;你不可得福不知,只为矫情,自贻终生之悔!” 前一段话倒颇为动听,最后两句大有训诫的意味,康延泽便不悦了:“我不悔!”他冷冷答说。 “你一定会后悔!你我有缘;再说一句,我也实在爱你,敬你,非结这个亲不可。这样,”李昊又说:“我决不让你为难,眼前我们先说好,彼此毋悔,等到了京城,面奏天子,取旨定夺,你看可好?” 照这样入情入理的说法,康延泽觉得无可推辞,也不须推辞了,于是欣然应诺。18 奏捷的专使田钦祚,抵达京城时,已在深夜,宫门未开,先投宰相府来报喜。 从梦中被唤醒的赵普,听说军前有专使,而且深夜谒见,知道有极重要的消息;匆匆披衣出厅,一见田钦祚便问:“成都怎么样?” “北路大军已入成都。孟昶投降!”田钦祚从怀中取出文书一扬:“有王都部署的捷书在此。” 捷书是密封着的,赵普不便拆开来看:“你先收着。”他看了看田钦祚的一身尘土、满脸风霜:“一路辛苦了,且先好好歇一歇,天明入朝,我带你去见官家面奏。” 于是赵普命家人招呼田钦禅和他的随从洗沐进饮食,趁这一会功夫,他亲笔写了封信,专人送到开封府衙门,通知皇弟光义,约他一同入觐,为皇帝贺喜。同时也通知了枢密使李崇矩,关照他在“东府”见面,说有大事要谈。 天色微明,光义和李崇矩赶到宫门;赵音带着田钦祚已等在那里。这天不是常朝之期,所以赵普特地传唤“阀门使”,进奏大内,请求召见。皇帝一向勤政,即时临御便殿,宣旨传召。 “陛下大喜!”皇弟光义端笏奏报:“托陛下如天之福,西蜀已平,孟昶归降。” 说着,已首先跪了下去;后一排是赵普和李崇矩,再后面是田钦祚,一起向皇帝叩贺。 “好极了!”皇帝深为欣慰:“平身!” “王全斌有捷书奏上。”赵普站起身来从田钦祚手中取过捷书,捧上御案。 侍立的小黄门刘七,随即取柄象牙裁纸刀,拆开封套把捷奏送到皇帝手中;接来一看,文字极其简略,只说孟昶于正月十七日遣他的“通奏使”伊审征,赍表诣军前请降;大军已于十九日进入成都,封闭府库,安抚吏民。计自汴京出师至成都,费时六十六日,新得疆土四十五州、一府、一百九十八县,五十三万四千另三十九户。 六十六天,成此大功,着实难得;但皇帝不以辟疆土为满足,他所着重的是收民心,所以首先就问:“田钦祚,部队入城,可曾骚扰。” 这一问在田钦祚意料之中。他原就怀恨着王全斌和王仁赡,以他“北路先锋都监”的身份,不教他带兵立功,却说他原是“囗夕门通事舍人”的本职,最宜于往来传宣机密军情。两个多月之中,奔波于秦蜀崎岖道上三次之多,人疲马乏,受尽风霜之苦;最后军入成都,个个大享其福,只有他又奉派这趟苦差使。一口怨气不出,早就打算好了,要狠狠告他们一个御状;所以一听皇帝垂询,故意装出不胜其为难的神情,迟疑着先不答奏。 “怎么不说话?”皇帝催问。 “臣不敢说。” 皇帝诧异:“这又是为了什么?” 光义一看这情形,便知是些皇帝不爱听的话,但此时何能不说?“田钦祚,你该据实陈奏!”他也这样催促。 “是!”田钦祚向上说道:“弟兄们倒还好。” 一开口就有言外之意,皇帝问道:“这一说,反是将官们骚扰。可恶!是那些人?” “也不止一位!” “都是些谁?”皇帝用柱斧击着御案,大声问道:“快说,快说!” “第一位是王都监。” “喔!王仁赡!”皇帝问道:“上一次你也说他一路颇好作威福,这一次怎么样?” “这一次——” 他吞吞吐吐的答话,把皇帝惹得大为烦躁;赵普心想,好好一件大喜事,快要让他搅坏了,因而颇为不悦,放下脸来警告他说:“田钦祚,你不用害怕,可也不许你中伤谁!有什么说什么照实陈奏;陛下也不会听你一面之词,你的话是真是假,以后自然水落石出。” 这几句话对田钦祚是个开导,原来打算添枝加叶,说得利害些,此时有所警惕,决定实话实说——他在想,就这样,也够“他们”受的了。 于是他说:“一进成都,封闭府库的事,王都部署派王都监办理。封是封了,不过不是原来的库。” “这话怎么说?” “封库以前,库里的东西就先动过了。” “这是盗官库。”皇帝问道:“须有实据!你说,是那个库?” “据臣所知,有个库叫‘德丰库”内藏金银珠宝;孟昶先已派人封了,王都监把它打开,派兵搬了一夜,第二天再把他封上。” “嗯!”皇帝又问:“还有呢?王仁赡还有么花样。” “还有,王都监正在跟李廷珪算帐——” “李廷珪?”皇帝问赵普:“是王昭远兵败以后,跟孟昶的儿子一起带兵到前线的那个人吗?” “是。”赵普答道:“孟元(吉吉)挂帅,李廷珪为副。” “嗯!”皇帝转脸看着田钦祚:“说下去!” “孟元(吉吉)兵败逃走,怕我军追击,特意迂道往东,由阵州等地兜了个圈子回成都;那些地方都贮着很多军粮军需,元(吉吉)下令把它们烧掉,一路烧到成都。现在各县贮粮的册子在王都监手里,找着李廷珪问他要粮。” “这梢为过分些。”皇帝表示:“但为了公事,亦无可厚非。” “启奏陛下,如果王都监是为了公事,自然没得话说,其实不是。” “他是藉此有所勒索?” “臣不敢说。” “尽说无妨!” “李廷珪跟王都监说了许多好话,王都监不听,逼得没有办法李廷珪去请教康都监——” “是康延泽吗?” “是!”田钦作答道:“康延泽告诉李廷珪,王都监志在声色,弄几个漂亮歌伎给他,就可没事。” “那末,李廷珪送了没有呢?” “李廷珪没有歌伎可送。”田钦祚说:“孟昶手下的人,个个有家伎,就是李廷珪没有;他只有许多墨,各式各样的墨,王都监不爱写字,要它无用。” 这便带着中伤的意味了,皇帝呵斥着说:“不必说这些废话!你只说,以后如何?” “以后,李廷珪看非送歌伎不可,到他亲戚家求援,找了四个漂亮的送王都监。听说另外还送了一大笔钱。” “唉!”皇帝叹口气问:“你刚才说康延泽,他怎么样?” “康都监倒还好。听说李昊有个女儿要嫁给他,他不要。” 皇帝点点头:“王全斌呢?他身为主帅,总不能这样子胡作非为吧?”他问 “王都部署一到成都就开宴,喝酒喝到天亮。” 这不算什么罪过。皇帝又问崔彦进;田钦祚指他纵容部下。问到归州路的大军;田钦祚说尚未到达成都,不过那一路的军纪很好。 “总算也有好的。”皇帝略略感到欣慰,“你先退下吧!”他对田钦祚说:“这一次出师,你颇著劳绩。先好好息一息,我另有用你之处。性很是令人怀疑。大概他们多是些各个部落里不受欢迎的、被逐出族门的人吧。要是部落移居的话,不可能不带上妻女的。不过後来罗马伟大了之後,这样的讲法实在没面子,也无法高扬子孙们的爱国热情,於是有了传说,说罗莫路是特洛伊城的英雄、美神维娜斯之子阿伊尼阿斯的後代。 神话传说的价值实在不是在于其真实性的多少,而是在于能使多少人多长时间去相信它。罗马人到是深信自己是特洛伊城勇士的末裔,连希腊人也这样相信。 话归原题,那罗莫路做下的第二件事的始末,依古代的历史家的讲法是这样的: 罗莫路以举行建城庆典为名,邀请住在付近的萨比奈(?,Sabines)族人来参加。萨比奈一族便毫无介心地前来罗马。这萨比奈人特爱比赛,竞走骑马的玩得不亦乐乎。哪知道罗马人完全不顾体育道德,在萨比奈人正玩得来劲的时候,罗莫路酒杯一扔,一伙人见暗号齐动手,将萨比奈族的年青女子尽数拿下,将男子乱棒打将出城。萨比奈人毫无防备,抱头鼠窜而去。 古往今来,人类的男性一说起女人的事,便是连眼睛的颜色都要变的。你看那特洛伊人只诱拐了斯巴达的一个女人,便引起了长达十年的战争,何况被抢去几十女人的萨比奈人呢。萨比奈的男人们便拿起武器,与罗马人拼上了。 两族的战争前後共有四次,都是罗马人占的上风。只一次萨比奈族一直打到了卡匹托尔山下,将罗马人围在了山上。卡匹托尔山是个要塞,急切难下。可是罗马人将要塞的钥匙交给了一个叫塔尔贝亚(?)的女子,这小妞竟然爱上了英俊的萨比奈族头领。将钥匙交了出去。罗马人虽侥幸胜得此役,但也十分的狼狈。更可怜的是塔尔贝亚。萨比奈族是骑马民族,十分憎恨背叛行为。虽然塔尔贝亚为萨比奈族立了功,可还是被萨比奈人用盾牌压死。一直到後来,罗马人都是将叛徒从悬崖上推下去的,那悬崖的名子便被称做塔尔贝亚。 这场战争的结局却是喜剧式的。据说第四仗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被罗马人抢来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两军阵前,叫道:罗马胜了我们是孤儿,萨比奈赢了我们是寡妇,还是和为贵呀!生生地把火热的战场给冷却了。肯定是罗马人对这些女人很恩爱,没让他们做奴隶,使这些人感到了爱情吧。 萨比奈人想既然打不过罗马人,那与强者结盟还是很合算的,与是两下握手言和。 在欧美,现在还有新郎抱起新娘跨入新居的习俗,那是罗马人在这次战争後形成的习惯流传至今。 罗马人与萨比奈族的和平并不是互相尊重领土主权完整式的,而是两族和并式的。罗莫路邀请全萨比奈族人移居罗马,让他们住在最北的Quirinal山上。两族的地位却是完全平等的,萨比奈族的王与罗马王罗莫路共同统治,於是,罗马有了两个王。 另外,萨比奈族的全体自由民都有与罗马人完全同样的市民权--在市民集会上的投票权和私有财产权。 对罗莫路来讲,这无疑是为了增加人口和兵力的政策,但从长远来看,这种政策产生了罗马人预想不到的成果。“没有任何比同化被征服者的作法更能使罗马强大了 ”希腊哲人普鲁塔科斯(?,Plutarchus,46AC-120AC)说道。罗马人的开放和自信很是让二十世纪的中国人汗颜,因为我们的许多人不要说对外族人,就是对同是汉族的台湾人不用说统一後会给与平等权力,连谈判都是不肯平起平坐的。 罗莫路在位的大部分期间都处在与邻近各部落的战争中,萨比奈王不久就战死沙场,以後的战斗大多都是罗莫路亲自指挥的。这也是新兴国家的宿命。罗莫路创建了百人团的军制,这个由一百个士兵组成的方阵便成了罗马军队的最小基本单位。这个军制一直存在到罗马帝国的灭亡。 虽然战事不断,死伤者也绝不会少,但罗马的人口与军队的数量却一点点的增加,看来与萨比奈族的合并在短期内也是相当成功的。 公元前715年,治世39年的罗莫路像以往一样检阅军队。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时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蒙蒙雨雾中不可见数尺之外。转眼雨过天晴,宝座上不见了罗莫路,大家都以为他是升天了。 谁都不会否定罗莫路的功绩,於是大家尊之为建国之父,作为神来祭他。 但罗马人在王位继承人的选定上发生了争执,拉丁人认为理所当然地要由拉丁人继承,而萨比奈人则认为这次该轮到萨比奈人当王。两下互不相让,元老院的调停也毫无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古今中外大多是推出第三人的。於是罗马人的眼光便落到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的头上。第二届王弩玛 罗马的基础是靠暴力和战争建立起来的,而继承王位的弩玛通过改善其法律和习惯 使之更加稳固。 --Titus Livius, 在一个民族的兴盛期最常见的现象是在恰当的时候合适的地点采用最适当的人使之才能得以发挥。在罗马史上经常可见这种情况,而弩玛的即位便是其中一例。 弩玛(Numa Pompilius)不是应罗莫路之邀移居到罗马来的萨比奈人,而是祖祖辈辈都居住在罗马一代的萨比奈人。农闲时便展卷探求,是个晴耕雨读式的人物。其教养深厚而又德高望重,在罗马人之间也是众口皆碑的。 因拉丁人与萨比奈人的王位争夺而陷入僵局的元老院全体一致地推选弩玛继承王位。 连罗马市民都不是的弩玛起初拒绝了这一决定,但在元老院的再三请求下,终於首肯。他与长老们一同前往罗马城继位。入城时弩玛既没有穿军装,也没让手持法西斯(Fasces.注4)的卫队跟随,而是身着祭司的长袍。 但是经过市民集会认可而继位的弩玛丝毫也没有实行神权政治的念头。 在罗马,王不是为体现神的旨意而存在,而是反应共同体的意向、统领众人的人。因此虽然是终身制,却不是世袭制,并且要选举产生。当时的罗马人谁都没有会想到去推选罗莫路的儿子继位。或者说罗马王更像终身大总统。 那麽继承王位的弩玛都做了些什麽呢。 弩玛建了一座门神兼战神亚奴斯(Janus)的神殿。亚奴斯神拥有两个头,不知是代表入口和出口还是表示正面和反面两个方向。建成的神殿有前後两个门,弩玛说这两个门将在战争时期打开,在和平时期关闭。事实上,在长达四十三年的弩玛治世期间,这个门一直是关着的。 顺便说一下,这个门在弩玛死後一直敞开着,公元前240年第一次布匿战争後稍稍关了一下又被打开,直到公元前31年凯萨(Caius Iulius Caesar)死後奥古斯地(Augustus)平定了安东尼(Antony)和克萝帕特拉(Cleopatra)之乱後才第三次关上。 弩玛认为当时的罗马除了防卫的需要之外,战争是不必要的。为了使罗马人不必要依靠战胜後的掠夺为生,他大力发展畜牧业和农业。 为了打破各民族间的对立,他成立了各个职业的同行会,如木匠会,铁匠会等等,使罗马市民不按民族而是按职业重新组合。 弩玛还进行了历法的制定。罗莫路时代的罗马并没有明文规定一年的天数,弩玛於是按月亮的圆缺将一年分为十二个月,三百五十五天。不足的日数,每二十年加算一次。这个历法一直用到凯萨的历法改革定一年为三百六十五日为止,被使用了六百五十年。 另外原来罗马人以现在的三月为年始,而弩玛将年始提前二个月,这个年始一直用到今天。但用惯了的名称却没变。下面是中、拉丁、英文对各月的称呼和原意。一月(中)/Ianuarius(拉丁)/January(英) 以亚奴斯神(Janus)为语源。二月/Februarius/February 似乎是来源於清净之意,在这各月可以屠宰家畜。三月/Martius/March 以战神玛尔斯(Mars)为语源。原来罗马的一年之始。四月/Aprilis/April 似乎是来源於开花(aperio)。五月/Marius/May 以旅行、商业之神墨丘利(Mercurius)为语源。六月/Iunius/June 以Iuno女神为语源。七月/Iulius/July 因是凯萨(Caius Iulius Caesar)的出生月而得名。在凯萨死前,被称为第五月(Quintilius),因为从三月为始数起为第五个月。八月/叶月/Augustus/August 以罗马第一任皇帝奥古斯地(Augustus)命名。在这之前被称为第六月(Sextilis)。九月/长月/September/September 第七月之意。十月/神无月/October/October 第八月之意。十一月/霜月/November/November 第九月之意。十二月/师走/December/December 第十月之意。 英文是个不以拉丁文为母体的语言,但也明显地受到了罗马文明的影响。 弩玛还设置了祭典日和假日。 每月的九号和十九号为赶集日,大家将自己物品拿到集市上交换。这些赶集日和祭典日、假日都是休息日加起来一年有四十五天。在这些休息日时,所有的公务都会停止。 不过弩玛的最大成就还要数他的宗教改革。 在弩玛继位以前,罗马已经有了许多的神。弩玛将各民族带入罗马的神都排了顺序,这样多民族的罗马人作为一个整体诞生了,大家都有共同的守护神。 当时有诸神之王宙斯、宙斯之妻海拉女神、美和爱之神维娜斯、守猎女神黛安娜、智慧女神雅典娜、知识艺术之神阿波罗、战神玛尔斯和亚奴斯……,罗莫路死後被尊为都市之神。这些神有拉丁人古来就有的,也有许多是从希腊进口的。弩玛没有指定哪个神是罗马的,而是吸收同化了这所有的异族神。 以希腊和罗马为代表的多神教与尤太和基督教为代表的一神教的最大不同点大概只有一处:多神教不以诸神为人类伦理道德的监督者,而一神教神是唯一可以端正人类伦理道德的准则。因此多神教的诸神可以有缺点,而一神教的神则必须是完美无缺的, 否则无法为人典范。 那麽不以诸神为道德典范的罗马人要的是什麽呢? 是守护神,罗马人要的是诸神的保佑。战场上有战神,田原里有农业之神,还有葡萄酒之神,经济富强之神,婚姻幸福之神……,同时罗马人还特别积极地引入异民族的神,大概以为神月多越保险吧。想起中国也有那麽多的神,什麽门神呀灶王爷呀,总觉得罗马人宗教观与我们相近而有亲切感。 诸神中最有趣的是夫妇吵架的守护神。这夫妇吵架乃是天下第一难断之事,真是公婆各说其理,绝不肯认输的。颇像这网上的掐架。好像谁一不出声便是输了。这种吵法终会使一方怒从胆边生,於是恶语相加,搞不好大嘴巴就抽了过去。为了防止此事发生,罗马人就跑去求助於夫妇吵架之女神了。 这女神有庙却无神官,罗马神太多了,每个神都有个神官的话,罗马的人口还不够用。不过这女神庙里的规定是每次只能有一人讲话,插嘴的要遭天谴。那夫妇一方向女神哭诉时另一方只好在一边听着。几个轮回一过说不准双方就会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有理,对方也并非没有委屈,於是两下和好也是大有可能的。 有那麽多神氏,当然要有神官。弩玛便整理健全了神官制度:一个最高神官,五到十名神官,加上守护圣火的巫女和占卜凶吉的祭司。 打仗前是要算一卦的,但罗马人却不会因出了凶卦就不出兵了。 首先,凶卦对不看的人无效,那祭司一看要出凶卦,便闭起双眼就当没那回事,特眼耳盗铃。 另外,判断凶吉的任务是祭司的事,他就睁着眼说瞎话地说“吉!”,谁敢说不是呢?总指挥想出兵,先跟祭司打声招呼,那他肯定算得出个吉来。只要士兵信,便有士气、肯卖命。什麽时代都是上面的人更头脑清醒。你看上面的人讲哈利吴是骗子,真有不少人信得一蹋糊涂的。 不过弩玛设的神官都不是专职,而是由市民集会选举产生,与其他公务员没有区别。这样在罗马就没有形成一个固定的宗教阶层,自然地是一个政教分离体制。事实上这是罗马能够强大起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罗马人来讲,宗教不是指导准则而是政策的支撑。以宗教为指导准则可以产生强大的向心力,却有不能宽容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人的缺点。 罗马人的宗教不狂信、不排外、不封闭,因此也没有异教、异教徒这样的概念。 不以宗教为伦理道德准则的罗马人依靠什麽使人不至变为衣冠禽兽呢?是法律。以什麽为道德准绳将会直接影响到民族的特点: 尤太人靠宗教 希腊人靠哲学 罗马人靠法律 中国人呢?统治者的金口玉言。 弩玛在位四十三年,从上任伊始便解散了三百人的国王卫队,他从没依靠武力强迫过众人,但他的改革提案从来都是被元老院和市民集会全体一致地通过。是他奠定了罗马未来发展的基础。弩玛之後 贤人弩玛死後,罗马的市民集会选出了血气方刚的托里斯(Tullus Hostilius)为第三届王。也许是因为经过了四十年和平的罗马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托里斯是拉丁人,与罗莫路一样富於进攻性。 托里斯的第一目标是罗马人的先祖之地,附近最繁荣的亚尔巴龙迦城。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与亚尔巴龙迦城过不去,带着人马打了过去。 关於战况,罗马人的传说很是浪漫,浪漫的与罗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两军对垒,互相商量决定,为了不血流成河,双方各派三个代表决斗以定胜负。於是六位勇士单打独斗。亚尔巴龙迦的第一位勇士连斩罗马两人,剩下那位吓懵了,三十六计,撒丫就跑为上。亚尔巴龙迦的三人一看,想溜?没那麽便宜。於是一同追了上去。罗马这位一看走不掉,冷不防来了个回头剑,把跑在最前面的那人捅了。他如法炮治,连捅两人,剩下的亚尔巴龙迦勇士先心里虚了,决斗时一不留神,也丢了命。於是大家欢喜,这仗是罗马赢了。 但实际上更血腥。罗马人打破了亚尔巴龙迦城,将全城夷为平地,国王被车裂,全体住民被强迫移住到罗马,定居在第六山丘Caelian上。不过他们不是被当作奴隶,而是被平等地给与了罗马市民权。他们的贵族也得到了相应的元老院议员席位。 也真是多亏罗马人宽容了亚尔巴龙迦的人,若是当时来个斩草除根,那後来就不会有凯萨(Caius Iulius Caesar)了。 但罗马这一仗可把付近周围的那群小城市都给下坏了。不过他们也没什麽好计策,因为经过四十多年弩玛的治理,罗马的实力已远远超过了她的邻居。那些小城市便在托里斯和他的後任的征战下被一个个地侵吞掉了。 托里斯在位三十二年,创下了辉煌的战绩,据说他是被雷霹死的,是否因杀人太多而受天罚,後人不得而知。 托里斯的後任第四届王是弩玛的外孙,治世二十七年,以征战为主,也兼顾别样。虽然他是萨比奈人,但他与托里斯一样并非只对异族作战。从这一点上托里斯和他的後任都不再是拉丁人或萨比奈人,而是罗马人。 在战斗中被征服的各民族,大多数没有被当成罗马的奴隶,而是强制性将他们迁往罗马,授与罗马市民权,使之成为‘罗马人’。 渐渐地罗马的七个小丘便都住上了人,罗马的势力范围也扩大到了台伯河河口,罗马的文明与大海见了面。不过那时的罗马还没有能力和必要与大海打交道,罗马还只是个农耕民族。 第四届王首次在台伯河上架了桥,沟通了南北两岸,使罗马的防卫更具纵深度。同时他还修了罗马的第一条道路:盐之路,从罗马一直到台伯河河口的产盐地,使罗马的食盐不必再依靠进口。在古代,有了盐就等於有了钱。 到这个时期,罗马的经济还是以农为主。常备军三千三百人,人口约三万,大多住在城外的田园里,住在城里的是少数。七个小丘上的房屋也简陋的可以,都是些有门无窗的泥屋。一般都是一间房,无所谓几室几厅之说。於是父母子女婿媳孙,鸡鸭牛马骡羊猪,奴隶也不例外,大家是同吃同睡。元老院议员也好,罗马王也好,早饭後那是要下地干活的。 卫生环境是没救了,因为那时没厕所。房前屋後,阴暗角落,随地排泄自由。 衣物更简,一张粗布,中间开一洞,把头伸过去便是了。而且没几个人有可更换的衣物。一件衣物是不分昼夜和四季的。 中国人以食为天,可那时的罗马人就有点惨了,每天是粗麦饼加橄榄二个,有个节假日也许会喝上一小杯葡萄酒,而且没有食用油。 军队更是跟暴徒似的,没有个像样的组织。指挥员也没有军衔,整一个暴徒头目。盔甲盾牌还没出现,武器也只是石头棍棒,还有少量砍什麽都嘣口的粗制烂剑。老说罗马打仗厉害,看这装备便知那战术是没用的了,一伙人扔几块石头,然後蜂拥而上,棍棒交加,拳打脚踢,最後就是揪头发扯衣服地进入肉搏了,跟小时候打架没大两样。 全市的住民依民族分为三族:拉丁族、萨比奈族和伊托鲁里亚族。每族又分为十个区。各区的成年男子可以出席每年两次的市民集会会(又译为库利亚会),以投票方式决定王位继承人和各种日常政策,市民集会实行每人一票,多数通过。王负责执行市民集会的决策。 这是个无阶级的绝对民主制,也只能在罗马的规模不大,不必考虑城外发生的事时可以行得通。但这个纯朴的时代随着一个伊托鲁里亚人登上王位而结束。第五节 商人王 改朝换代 第四届王於公元前600年左右驾崩了,政治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异色人物:塔克文(Tarquinius Priscus)。 塔克文不是本地出身,父亲是希腊人,母亲则出身於伊托鲁里亚的望族。伊托鲁里亚人的社会不十分开放,像日本人一样,做生意虽不计较赚任何人的钱,但却极力排斥与外民族混血。塔克文一家在伊托鲁里亚失去了出世的可能,於是就携带牛车数辆的家财,身着华丽的衣物移居罗马。当时的罗马老农们都以嫉妒和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这家外乡人。 塔克文天生机灵,活泼,富於向上的野心。在斗大的字不认一筐的罗马农民中,他优雅,博学,通晓哲学、数学,挥金如土,又是个优秀的外交家。第四届王死後,塔克文自立後补竞选国王。他为了得到平民的支持,第一次在罗马市内举行了一场演说。 说到平民,在前四任王执政期是没有这个词的,也不存在这个阶层。但到了第四届王死的时候,情况大为不同。连年的征战,强烈地刺激了产业的发展,罗马市内到处都是工房、商店,当然商人都是伊托鲁里亚人。因为在城里有许多工作机会,付近的农民纷纷涌入。而打完仗的士兵也不愿回乡种地,他们逗留罗马下酒馆泡女人,另外由於战胜所俘的大量奴隶也大多被带进市内。这些外来者构成了一个新阶层:平民。 这个平民阶层一般都无法参加市民集会。而塔克文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向这些人保证如果自己登上了王位,一定会给他们以应有的政治权利。另外在罗马农民王的压制下不得台头的伊托鲁里亚人也利用自己的财力全力支援塔克文。只要塔克文答应上台後推行向外扩张主义和贸易保护政策,那他们将倾囊相助。 塔克文终於在市民集会上以压倒多数当选为下届王,而元老院也认可了选举结果。於是塔克文打破了拉丁王、萨比奈王、拉丁王、萨比奈王的循环,成为第一个伊托鲁里亚王,开始了塔克文王朝,也就是商人王时代。 塔克文继位後,建造了伊托鲁里亚式的王宫,自己手持玉笏,头戴王冠,威风凛凛地高坐在宝座之上。他深知平民喜爱华丽,希望自己的王身着华丽衣冠有威武的铁甲兵护卫的心理。 後来,罗马共和时代的史学家大多异口同声地非难塔克文,说他的治世是一个充满黑市贸易、行贿受贿的时代,而王自身也侵吞了大量战利品去支援了自己的伊托鲁里亚故乡。 也许这些指责不是空穴来风,但无可争议的事实却证明罗马市正是在塔克文的治理下从一个农耕式的、内向的、充满粪臭的小镇脱颖而出,成为当时中部意大利的中心。 塔克文继位後首先以罗马的人口的增加为由,将罗莫路创始的百人元老院扩充到二百人。实际上是安插亲信,因为元老院议员是由国王指定的。 对外塔克文更富有扩张性,他征服了现在意大利的Razio州一带和中部意大利的一部分山地。但塔克文不像他的前任诸王那样强迫战败民族移居罗马,而是缴获败者大量的财富作为战利品运回罗马。凯旋式上那满载战利品的车队,着实让罗马人开了眼。 不过此後罗马人依旧十分欢迎外民族的定居,并没提出个像Simpson Bill那样的限制移民的法案,可见展示战利品的行为只是塔克文为提高自己知名度的一时之举。但周围各部落都被罗马的武力镇住,一时间都变得俯首贴耳。而塔克文则不失时机地将主要精力转向了大规模的罗马市开发规划事业。 此时罗马的七个小丘都住上了人,塔克文将视线转向了低地,修建了罗马的大下水道。这不仅将低湿地的水排干了,同时也解决了日用污水的排泻,使罗马从一百多年的恶臭中解放了出来。 然後,塔克文重新规划整备了街道街区,一改以前的小泥房的建筑方式,修建了有门窗,有房檐的房屋。在低湿地乾拓後,使用新得到的空地做为公共场所,修建了大竞技场和可容纳全体市民的中心广场(the Forum),又在卡匹托尔山上修建了罗马最高神朱庇特(Jupiter,即宙斯,相当於玉皇大帝吧)的神殿。罗马终於有了都市的雏形。 就这样,被伊托鲁里亚人和希腊认为不适合建城的罗马,随着大下水道和台伯河口的港口的建成而成为一个新型的城市。 当时的罗马市政建设是由军队的士兵承担,这也是煅炼士兵体力的一种方式。这种作法後来形成了惯例,一般的公共建设事业都是由士兵来做。 大规模的建设需要各种先进的技术:道路的铺设、神殿等大型建筑的设计施工、下水道的规划等,这些原来罗马不懂的技术都是从伊托鲁里亚引进。而在伊托鲁里亚人指导下施工的罗马人渐渐的理解并掌握了这些技术。 这已经近乎於革命了,罗马不仅从外观上,而且从生活风气习惯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代表保守势力的元老院对於王的权力的扩大深感不安,但塔克文在市民中享有很高的声望,要想废了塔克文的王位或是逼他辞职是不太容易。於是元老院的保守派采用了暗杀的手法。第五届王塔克文在位三十七年,被刺而亡。 第六代王塞尔维 塔克文的王妃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当塔克文遇刺的消息传来,她第一件事便是将王子塞尔维(Servius,注6)叫到身边,在葬礼结束後与塞尔维一同登上王位,强行代理国王事务。并号召群情激愤的平民效忠塞尔维。 元老院议员大多是文盲老农,那里是王妃对手。在王妃的策划下塞尔维的地位很快得到巩固,成为罗马第一个不经选举而登上王位的人。与先王一样,後世的历史家对塞尔维多无好感,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治世十分得当,为罗马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首先他建设了新的罗马城墙。然後他进行了政治和社会的大变革,为今後的罗马奠定了法制基础。 塞尔维建的新城比旧城的范围要大,将罗马的七个小丘全都囊括在内,被後人称为“塞尔维城墙”,二千五百年後的今天我们仍可在罗马看到城墙遗迹。 另外,塞尔维又在城内建了守猎女神黛安娜的神殿。这原来不是罗马人所信奉的神,而是周围一带各部落的信仰。通过这个神殿的建造,周围的居民们都自然地要到罗马城内上香,因此将罗马当做了这一代的文化中心。当时,无论是不是罗马市民,只要是信女神黛安娜的人都可自由出入罗马去参拜女神。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方面塞尔维建造了史无前例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城墙,另一方面又同时建造了容纳他人的神殿。 塞尔维的军制和选举制的改革对罗马的未来影响最大。塞尔维的改革实际上是把兵役、选举和税制合为一体。 首先,塞尔维对罗马进行了首次的人口调查。然後废除了三十区的行政划分,改为将罗马市民无论贵族平民一律按他们的经济状况分为六个等级,各等级依其能力大小提共不同数量的军队,同时依军队人数多寡而有不同的投票权: 第一等级 财产:100000阿司(注7)以上。军制:提供80个步兵百人团(century),18个骑兵百人团。装备:自备头盔、圆盾牌、护胸甲、护腿甲、短剑、长枪。选举权:每个百人团可投一票,共98票。 第二等级 财产:75000~100000阿司。军制:提供20个重装步兵百人团。装备:除自备方型盾牌和无须护胸甲以外与第一等级相同。选举权:20票。 第三等级 财产:50000~75000阿司。军制:提供20个重装步兵百人团。装备:不用自备护腿甲,其余与第二等级一样。选举权:20票。 第四等级 财产:25000~50000阿司。军制:提供20个轻装步兵百人团。装备:只须自备长枪和投枪。选举权:20票。 第五等级 财产:11000~25000阿司。军制:提供30个轻装步兵百人团。装备:只须自备投石器和石头。选举权:30票。 第六等级 财产:少于11000阿司。军制:提供5个轻装步兵百人团的预备役。除国家处於生死存亡之际,免除军务。选举权:5票。 总票数193票。骑兵18个百人团,1800人。步兵175个百人团,17500人。 这个体系与希腊雅典的财权制很像,只是罗马以百人团单位投票,而不像雅典是一人一票。 罗马的第一等级拥有过半数的98票,而投票方法也不是同时进行的。有事要投票时,先招集18个骑兵百人团进行投票,然後是第一等级的步兵百人团,然後才轮到第二等级,最後是第六等级进行投票。但当结果达到半数时,投票便自动中止,以下各等级便无需投票了。实际上,除了各别争议极大的问题外,第二等级以下几乎没有投票机会。反正是有钱就有权,只是要多尽义务,不像美国的共和党理论,钱权多多益善,义务越少越好。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金权政治。元老院因此失去往日的权威,而商界的发言权却得以大为增强。塞尔维的继位并未得到元老院任何恩惠,所以他也没必要像早年的王一样看元老院的脸色行事。大规模的市政建设不仅使工商界站在王的一边,同时因就业机会大为增加,使得王在市民们中间也倍受支持。这时的王已不像早期的王那样在门前井边随便能见到了,他头戴王冠,手持权杖,由武装卫队保护,高坐在王宫的玉座上,没有通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元老院议员都别想一睹尊容了。 不过在公元前六世纪的罗马,多尽义务的多享受权力是很自然的事。被免除义务的是未满十六岁的儿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妇女、奴隶和身无分文的无产者。妇女的义务是扶养子女,没有子女的寡妇被认为是没有尽到义务,每年要交200阿司的军马费。 事实上,在罗马建国初的五百年里,动用预备役的次数虽不少,但不得不招集无产者以保卫国土的次数只有一次。 前面讲过,那时的战斗多是一窝蜂似的斗殴打群架,塞尔维则改变了战术。他将罗马军分为前卫、主力和後卫。交战时前卫蜂拥而上冲乱敌军阵线,然後作为主力的重装步兵与敌人决战,後卫则依战况进展协助作战。骑兵在当时只是机动部队,在抵达战场後要下马部阵以重装步兵的形式作战。那队形丝毫不乱一步步向敌人逼进的罗马军方阵,在当时是所向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