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蔡德晋撰。德晋字仁锡,无锡人。雍正丙午举人,乾隆初以杨名时荐官司务。是书前十六卷皆本经,第十七卷附吴澄所辑《逸礼》八篇,皆引宋、元、明以来诸家之说,与《注》、《疏》互相参证,大旨皆不戾於古。名物制度,考辨颇悉。亦间出新义。如《士冠礼》文:“白屦以魁柎之。”郑《注》:“魁,蜃蛤。柎,注也。”盖以蛤灰柎注於屦,取其洁素。《说文》所云魁蛤,是其确证。乃引万斯大之说,谓“魁以木为之。明时巾帽以木为范,名曰魁头,盖本於此。”殊不免杜撰无稽。然如《士冠礼》《经》文曰:“即筵坐栉,设笄。” 敖继公以为固冠之笄。德晋则谓:“笄有二种,一是髻内安发之笄,一是弁冕固冠之笄。此未加冠,明是安发之笄,继公所说为误。”则亦颇辨析精密,为前儒所未及也。 △《宫室考》·十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任启运撰。启运有《周易洗心》,已著录。是书於李如圭《释宫》之外别为类次,曰门、曰观、曰朝、曰庙、曰寝、曰塾、曰宁、曰等威、曰名物、曰门大小广狭、曰明堂、曰方明、曰辟雍,考据颇为详核。惟谓房东为东厢,西为西厢。北牖、东牖、西牖南户属诸堂东,为东堂,西为西堂。堂上东西墙曰序,序东为东夹室,西为西夹室。南墉、东墉、西墉北户偏诸东,东为东堂,西为西堂。如其所说,则东西厢在房之东西。东西夹室在堂之东西。东西厢之南,东西夹室之北,则四东西堂矣。然考之经传,实全无根据。《仪礼·觐礼篇》《注》曰:“东厢,东夹之前,相翔待事之处。”《特牲馈食礼》《注》曰:“西堂,西夹之前,近南,”《疏》曰:“即西厢也。”《尔雅·释宫》曰:“室有东西厢曰庙。”郭璞《注》曰:“夹室前堂。”据此,则东西厢即东西堂,明在东西夹室之前,而启运谓在东西夹室之后,误矣。《公食大夫礼》曰:“公揖退于厢下,公受宰夫束帛以侑,西乡立。”《注》云:“厢东夹之前,俟事之处,受束帛于序端。”盖东厢即接序端,公当于序端受东帛,故先立于东厢以俟之。地近则事便也。若东厢在东房之东,夹室之北,则南距序端,中间隔一正堂,使於此而俟事,则往来不便孰甚焉?是证以《经》文,无一相合。又《汉书·周昌传》:“吕后侧耳於东厢听。”颜师古注曰:“正寝之东西室皆曰厢。”若东厢僻在房东,远在夹北,则又何从侧耳听乎?又《金日磾传》:“莽何罗从外入,从东厢上,见日磾色变,走趋卧内。”盖从东堂趋室内,故云从外入也。若东厢在房东夹北,则是从内出矣。《后汉书·周举传》:“天子亲自露坐德阳殿东厢请雨。” 则东厢不应在房东夹北明矣。是核以史事,亦无一相合。且《仪礼·燕礼》:“小臣共槃匜在东堂下。”《注》曰:“为公盥也。”下又云:“公降盥。”盖降东阶就槃匜,故共槃匜在东堂下,就近也。启运谓东堂在东夹北,则是公降盥于东夹北之堂下,岂《经》义乎?又《特牲馈食礼》:“主妇视饎爨于西堂下。” 《注》曰:“近西壁,南齐于坫。”如东堂在东夹北,则《注》於堂下当云北齐于坫矣。启运不究《仪礼》全经,自立新说,故其失如此。又谓周之为学者五:中曰成均,左之前曰东胶,左之后曰东序,右之前曰瞽宗,右之后曰虞庠。於四郊先为四国学:南之东曰东胶,北之东曰东序,南之西为瞽宗,北之西为虞庠。 今考周太学曰东胶,在公宫南之左。小学曰虞庠,在西郊。见於《王制》《注》。 三代之学,所在无文。至刘敞始谓辟廱居中,其北为虞学,其东为夏学,其西为殷学。至陆佃《礼象》始谓辟廱居中,其南为成均,北为上庠,东为东序,西为瞽宗。启运盖袭其说,遂谓四代之学皆在学中,而不考其无所出。又《三礼义宗》曰:“凡立学之法,有四郊及国中。在东郊谓之东学,在南郊谓之南学,在西郊谓之西学,在北郊谓之北学。故郑注《祭义》曰:周有四郊之虞庠。”据此,则周特为虞庠於四郊,而启运谓并立东序、瞽宗於郊,尤为特创,不足据也。他若谓宗庙在雉门内,引《礼运》“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穀梁传》“礼,送女,母不出祭门,诸母兄弟不出阙门”。如此之类,则颇为精审,可以与郑《注》相参矣。《仪礼》一经,久成绝学。启运能研究钩贯,使条理秩然。中间有疵谬,而大致精核,要亦不愧穷经之目矣。 △《肆献祼馈食礼》·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任启运撰。是编以《仪礼》特牲、少牢馈食礼皆士礼,因据三《礼》及他传记之有关於王礼者推之,不得於经,则求诸注疏以补之。五篇:一曰《祭统》,二曰《吉蠲》,三曰《朝践》,四曰《正祭》,五曰《绎祭》。其名则取《周礼》“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之文。每篇之内,又各为节次。每节皆先撮己说,而自注其说之所出,其后并附载经传。较之黄榦所续《祭礼》,更为精密。 其中如《吉蠲篇》“省牲视濯”节曰:“饔人溉鼎,廪人溉甑甗,司宫溉豆笾及勺爵。”今考《周礼·天官·世妇》曰:“掌祭祀之事,帅女官而濯溉,为齐盛。” 贾《疏》谓:“《少牢》濯溉以饔人、廪人、司宫者,彼大夫家无妇官,故并使男子官。此天子礼,有妇官,与彼异。”启运此书,既推天子之礼,而仍据《少牢》之文。则《世妇》“帅女官濯溉”之文,遂无归宿。又“列位”节,启运谓:“同姓皆在阼阶,自北而南,以序昭穆爵位。则於一世中自西而东,以尊卑为序。 盖世异则子不可先父,世同则弟不妨先兄。观《中庸》於燕毛言序齿,则昭穆不序齿可知。”案同姓之位,旧说多岐。《文王世子》:“公族在宗庙之中,如外朝之位。宗人授事,以爵以官。”《中庸》:“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孔《疏》谓:“同姓无爵者从昭穆,有爵者则以官,与公侯列西阶。”孔意盖欲使《中庸》与《文王世子》二义并归一义,其说尚为意测。《祭统》曰:“凡赐爵,昭为一,穆为一。昭与昭齿,穆舆穆齿,群有司皆以齿,此之谓长幼之序。” 《注》曰:“昭穆犹《特牲·少牢馈食礼》之众兄弟。”则兄弟赐爵以齿,其位亦以齿,确有明文。启运不用孔义,又不用郑义,别创昭穆不序齿之说,与《经》义殊为不合。又《正祭篇》有“荐币”节,自注云:“据薛氏礼图,郑氏、孔氏皆未及引《大宰》、《小宰》文及《大戴礼·诸侯迁庙礼》为据。”今考《大宰》曰:“及祀之日,赞玉币爵之事。”上承祀五帝之文,不与宗庙相涉。《小宰》曰:“凡祭祀赞玉币爵之事、祼将之事。”贾《疏》云:“赞玉币爵,据祭天。 而下云祼将,是据祭宗庙。”则赞币非祭宗庙明矣。《大宗伯》以玉作六器,其币各以其方之色,亦是据祀五帝也。惟《诸侯迁庙礼》有云:“祝声三,曰:孝嗣侯某敢以嘉币告于皇考。”今考宗庙之礼,惟告奠有币,而祭无币。故《曾子问》曰:“凡告用牲币。”《注》曰:“牲当为制字之误也。制币一丈八尺。” 又《大祝注》云:“告用牲币。”《诸侯迁庙礼》明云:“成庙将徙,敢告。” 又云:“告事毕,乃曰择日为祭焉。”则告礼而非祭礼明甚。而启运以之证宗庙正祭,亦为牵附。又《正祭篇》曰:“后又羞笾二,糗饵粉餈,羞豆二,酏食糁食。内饔赞荐。”自注云:“孔《疏》但云内饔荐,兹据薛氏《礼图》。”今考《内饔职》曰:“凡宗庙之祭祀,掌割亨之事。”无荐内羞明文,孔《疏》亦无所出。又《春官·内宗》曰:“掌宗庙之祭祀,荐加豆笾。”夫加豆笾隆於内羞,王后已不亲荐,况内羞乎?启运沿薛图之误,亦为失考。然大致综核诸家,首尾融贯,极有伦要。如后荐朝事豆笾,启运列在纳牲之前,薛图列在三献之后。今考《内宰疏》曰:“王出迎牲,时祝延尸于户外之西,南面。后荐八豆笾,王牵牲入。”则启运之说确有所本。又考《明堂位》:“君肉袒迎牲于门,夫人荐豆笾。”其下云:“君亲牵牲,大夫赞币而从。”据此,则朝事荐豆笾贾《疏》列在纳牲之前甚确。薛图舛谬,亦复显然。又后荐馈食之豆笾,启运列在五献之前,薛图列在五献之后。今考郑《司尊彝注》曰:“馈献荐孰时,后于是荐馈食之豆笾。”云“荐孰时”,则其时初荐孰而未及五献甚明。故《少牢礼》主妇荐韭菹、醯醢、葵菹、蠃醢尚在尸未入以前,即知后於馈食荐豆笾必不在五献以后。凡此之类,启运考正薛图之误,俱精核分明。存而录之,与《续仪礼通解》亦可以详略互考焉。 △《仪礼释宫增注》·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书取朱子《仪礼释宫》一篇(案《释宫》本李如圭之书,误编於朱子集中。永作此书之时,《永乐大典》尚未显於世,故不知非朱子之笔。今仍其原书所称,而附著其故於此),为之详注,多所发明补正,其稍有出入者仅一二条,而考证精密者居十之九。如郑《注》谓大夫、士无左右房,朱子疑大夫、士亦有西房而未决。考《诗正义》曰:” 《乡饮酒义》:‘尊於房户之间,宾主共之。’由无西房,故以房与室户之间为中。又《乡饮酒礼》:‘席宾于户牖间。’《乡饮酒义》曰:‘坐宾于西北。’ 则大夫、士之户牖间在西,而房户间为正中明矣。”此大夫、士无西房之显证。 永乃谓:“宾坐户牖间,主人自阼阶上望之,若在西北,故云坐宾於西北。其实在北而正中。”不知《乡饮酒义》又云:“坐介于西南,坐僎于东北。”若以永说推之,则《乡饮酒礼注》所谓主席阼阶上,西面。介席西阶上,东面。”其东西正相向者,自主人望介,乃在西而不在西南也。《乡饮酒礼》所谓僎席在宾东者,自主人望僎,乃在北而不在东北也。其说殊有难通。且《乡饮酒义》亦云:“主人坐于东南。”即知坐宾西北。自据堂之西北,非主人之西北明矣。 又《诗·斯干》云:“筑室百堵,西南其户。”郑《笺》谓天子之寝左右房,异于一房者之室户也。永谓《诗》“南东其亩”,谓或南其亩,或东其亩,与此“西南其户”,语势正同。此燕寝室内或开西户以达於东房。考燕寝西户之制,不见於《经》。《玉藻》曰:“君子之居恒当户,寝恒东首。”则燕寝也。而《注》以当户为向明,则燕寝之户南向也。即以汉制考之。《汉书·龚胜传》云“胜为床室中户西,南牖下,使者入户西行,南面立。”若为西向之户,则入户即东行矣。然则燕寝户皆南向,同於正寝。西向之说,略无所据也。其他若谓东夹、西夹不当称夹室,《杂记》、《大戴礼》夹室二字乃指夹与室言之,本各一处,《注》、《疏》连读之,故相沿而误。又谓门屏之间曰宁,乃路门之外,屏树之内。邢《疏》前说为得,其后说又以为路门之内,则误。又谓李巡《尔雅注》“宁,正门内两塾间”,乃与《诗》之“著”义同,非门屏间之“宁”也。如此之类,不可殚举。其辨订俱有根据,足证前人之误,知其非同影响剽掇之学矣。 △《仪礼小疏》·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彤撰。彤有《尚书小疏》,已著录。是书取《仪礼》《士冠礼》、《士昏礼》、《公食大夫礼》、《丧服》、《士丧礼》五篇,为之疏笺,各数十条。每篇后又各为监本刊误。卷末附《左右异尚考》一篇,考证颇为精核。如谓牲二十一体兼有髀,《周礼》《内饔》及《士昏礼》两《疏》,乃不数髀,陈祥道则去髀而用觳,殊为舛误;又谓祥道以骨折乃止折脊胁、不及肩臂臑之骨,不知《士虞记》云“用专肤为折俎,取诸脰膉”;折亦谓之折俎,则脊胁亦折可知;又辨万斯大解缁布缺项及庙寝之误;又辨《士丧礼》“众主人在其后”郑《注》所云“庶昆弟”于死者乃为众子,是斩衰之亲,敖继公谓齐衰、大功之亲殊误;又谓“妇人侠床东面”郑《注》所云“妻妾子姓”乃谓死者之妻,万斯大乃云凡《仪礼》丧祭称主妇者皆宗子之妻,非宗子之母,殊失郑义:凡斯之类,其说皆具有典据,足订旧义之讹。其中过於推求,转致疏舛者。如《士冠礼》注:“今时卒吏及假吏也。”彤谓《后汉志》司隶校尉、州刺史并有假。刘昭注引《汉官》:“雒阳令有假。”皆不兼吏名。此云假吏者,疑吏字衍。考《后汉书·光武纪》有“宜且罢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士及军假吏”,《百官志》谓太常卿有假佐十三人,廷尉卿有假佐三十一人,司隶校尉有假佐二十五人,每州刺史皆有从事假佐。佐即吏也,故《志》称佐吏以下,则郑《注》假吏之文灼然不误。又《士冠礼》:“设洗直于东荣,”《注》云:“荣,屋翼也。”《释宫》引《说文》:“屋梠之两头起者为荣。”梠即檐也,檐之东西起者乃曰荣。彤据此,指郭璞《上林赋注》所云“南荣,屋南檐”者为误。考《景福殿赋》曰:“南距阳荣,北极幽崖。”是南檐通名荣之显证,亦不得云郭《注》为误。又《士丧礼》:“牢中旁寸。”《注》云:“牢读为楼。”彤虽深信郑《注》,而终以牢读为楼无他证。考焦延寿《易林》曰:“失志怀忧,如幽狴牢。”又曰:“失羊补牢,无益于忧”为韵。《淮南子·本经训》:“牢笼天地,弹压山川。” 高诱《注》曰:“牢读如屋霤之霤,楚人谓牢为霤。”盖萧肴豪尤四韵,古音本通,郑《注》即从当时之读。又考《水经注》引释氏《西域记》曰:“南河自于阗至鄯善,入牢兰海。”牢兰即楼兰,尤与郑《注》暗合。彤疑无证,是未深考。 又《丧服》曰:“布总、箭笄、髽、衰三年。”《注》曰:“髽,露紒也、犹男子之括发。斩衰括发以麻,则髽亦用麻。以麻者,自项而前交于额上,卻绕紒,如著惨头焉。”彤不取此《注》,别用《丧服小记疏》所引皇侃之说,谓斩衰麻髽、齐衰布髽皆未成服之髽。其既成服,则髽不用麻布,惟露紒耳。且引此条《注》中“紒,露紒”之文以证麻布二髽外别为一露髻之髽。不知郑《注》虽云“髽,露紒”,而其下更有“髽亦用麻”之文。其注《士丧礼》亦同。盖《注》中“露紒”二字,乃明髽之去纚,既去纚而露紒,又以麻自项却交於额,则髽之制始全。皇侃乃止取《丧服注》“露紒”二字,而截去其下髽亦用麻等句,遂指郑《注》以髽服三年之髽为露紒之髽,不用麻布,斯亦诬矣。彤安得据以攻郑耶?然自此数条之外,则大抵援据淹通,无可訾议。盖彤三《礼》之学亚於惠士奇,而醇於万斯大。此书所论,亦亚於所作《周官禄田考》,而密於所作《尚书小疏》焉。 △《仪礼集编》·四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盛世佐撰。世佐,秀水人。官龙里县知县。是书成於乾隆丁卯。裒辑古今说《仪礼》者一百九十七家,而断以己意。《浙江遗书总录》作十七卷,且称积帙共二千馀翻。为卷仅十七者,案《经》篇数分之,不欲於一篇之中横隔也。 然此本目录列十七卷,书则实四十卷。盖终以卷轴太重,不得已而分之。《总录》又称末附《勘正监本石经》,补顾炎武、张尔岐之阙。此本亦有录而无书,岂《总录》但据目录载之欤?其谓朱子《仪礼经传通解》析诸篇之《记》分属《经》文,盖编纂之初,不得不权立此例,以便寻省,惜未卒业而门人继之,因仍不改,非朱子之本意。吴澄亦疑其《经》、《传》混淆为朱子未定之稿。故是编《经》自为《经》,《记》自为《记》,一依郑氏之旧。其《士冠》、《士相见》、《丧服》等篇,《经》、《记》传注传写混淆者,则从蔡沈考定《武成》之例,别定次序於后,而不敢移易《经》文。其持论颇为谨严,无浅学空腹高谈,轻排郑、贾之锢习。又杨复《仪礼图》久行於世,然其说皆本《注》、《疏》,而时有并《注》、《疏》之意失之者,亦一一是正。至於诸家谬误,辨证尤详。虽持论时有出入,而可备参考者多。在近时说礼之家,固不失为根据之学矣。 ○附录△《内外服制通释》·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车垓撰。垓字经臣,天台人。咸淳中由特奏名授迪功郎、浦城县尉,以年老不赴。德祐二年卒。垓及从兄若水皆受业於季父安行,安行受业於陈埴,埴受业於朱子。故垓是书,一仿文公《家礼》而补其所未备。有图,有说,有名义,有提要。凡正服、义服、加服、降服,皆推阐明晰,具有条理。牟楷《序》谓《家礼》著所当然,此释其所以然。盖不诬也。朱彝尊《经义考》曰:“车氏书,余所储者阙第八卷以后。卷八书目为《三殇以次降服》、《应服期而殇者降服大功小功》、《应服大功而殇者降服小功》、《应服小功而殇者降服緦麻》。卷九为《深衣疑义》。”其标题则仍称九卷,注“存”,而不注“阙”。盖未敢断后二卷之必佚。然今所传写,皆与彝尊本同,则此二卷已佚矣。据马良骥所作垓《行状》,其《深衣疑义》本别为一书,特附录於此书之后。良骥所举,用皇氏广头在下之《注》,以续衽为裳之上衣之旁者,说亦颇核。惜其全文不可睹也。 △《读礼通考》·一百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乾学撰。乾学字原一,号健菴,昆山人。康熙庚戌进士第二,官至刑部尚书。是编乃其家居读《礼》时所辑。归田以后,又加订定,积十馀年,三易稿而后成。於《仪礼》《丧服》、《士丧》、《既夕》、《士虞》等篇及《大、小戴记》,则仿朱子《经传通解》,兼采众说,剖析其义。於历代典制,则一本正史,参以《通典》及《开元礼》、《政和五礼新仪》诸书。立纲统目,其大端有八:一曰丧期、二曰丧服、三曰丧仪节、四曰葬考、五曰丧具、六曰变礼、七曰丧制、八曰庙制。丧期历代异同则有表,丧服暨仪节、丧具则有图。缕析条分,颇为详备。盖乾学传是楼藏书甲於当代,而一时通经学古之士如阎若璩等亦多集其门,合众力以为之,故博而有要,独过诸儒。乾学又欲并修吉、军、宾、嘉四礼,方事排纂而殁。然是书蒐罗富有,秦蕙田《五礼通考》即因其义例而成之,古今言丧礼者,盖莫备於是焉。 ──右“礼类”《仪礼》之属,二十二部,三百四十四卷;《附录》二部,一百二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仪礼》不专言《丧服》,而古来丧服之书则例附於《仪礼》。盖《周官》凶礼无专门,《礼记》又《仪礼》之义疏。言丧服者大抵以《仪礼》为根柢,故从其本而类附也。) 卷二十一 经部二十一 ○礼类三 △《礼记正义》·六十三卷(内府藏本) 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隋书·经籍志》曰:“汉初,河间献王得仲尼弟子及后学者所记一百三十一篇献之,时无传之者。至刘向考校经籍,检得一百三十篇,第而叙之。又得《明堂阴阳记》三十三篇、《孔子三朝记》七篇、《王史氏记》二十一篇、《乐记》二十三篇,凡五种,合二百十四篇。戴德删其烦重,合而记之为八十五篇,谓之《大戴记》。而戴圣又删大戴之书为四十六篇,谓之《小戴记》。汉末,马融遂传小戴之学。融又益《月令》一篇、《明堂位》一篇、《乐记》一篇,合四十九篇”云云,其说不知所本。今考《后汉书·桥玄传》云:“七世祖仁,著《礼记章句》四十九篇,号曰桥君学”。仁即班固所谓小戴授梁人桥季卿者,成帝时尝官大鸿胪,其时已称四十九篇,无四十六篇之说。又孔《疏》称《别录》《礼记》四十九篇,《乐记》第十九。四十九篇之首,《疏》皆引郑《目录》。郑《目录》之末必云此於刘向《别录》属某门。《月令目录》云:“此於《别录》属《明堂阴阳记》。”《明堂位目录》云:“此於《别录》属《明堂阴阳记》。”《乐记目录》云:“此於《别录》属《乐记》。”盖十一篇今为一篇,则三篇皆刘向《别录》所有,安得以为马融所增。《疏》又引玄《六艺论》曰:“戴德传《记》八十五篇,则《大戴礼》是也。戴圣传《礼》四十九篇,则此《礼记》是也。”玄为马融弟子,使三篇果融所增,玄不容不知,岂有以四十九篇属於戴圣之理?况融所传者乃《周礼》,若小戴之学,一授桥仁,一授杨荣。后传其学者有刘祐、高诱、郑玄、卢植。融绝不预其授受,又何从而增三篇乎?知今四十九篇实戴圣之原书,《隋志》误也。元延祐中,行科举法,定《礼记》用郑玄《注》。故元儒说《礼》,率有根据。自明永乐中敕修《礼记大全》,始废郑《注》,改用陈澔《集说》,《礼》学遂荒。然研思古义之士,好之者终不绝也。为之疏义者,唐初尚存皇侃、熊安生二家(案明北监本以皇侃为皇甫侃,以熊安生为熊安,二人姓名并误,足征校刊之疏。谨附订於此)。贞观中,敕孔颖达等修《正义》,乃以皇氏为本,以熊氏补所未备。颖达《序》称:“熊则违背本经,多引外义,犹之楚而北行,马虽疾而去愈远。又欲释经文,惟聚难义,犹治丝而棼之,手虽繁而丝益乱也。皇氏虽章句详正,微稍繁广。又既遵郑氏,乃时乖郑义。此是木落不归其本,狐死不首其丘。此皆二家之弊,未为得也。”故其书务伸郑《注》,未免有附会之处。然采摭旧文,词富理博,说《礼》之家,钻研莫尽,譬诸依山铸铜,煮海为盐。即卫湜之书尚不能窥其涯涘,陈澔之流益如莛与楹矣。 △《月令解》·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张虙撰。虙,慈溪人。庆元丙辰进士,官至国子祭酒。是编乃虙端平初入讲幄时所纂。未及竟,以病归。家居时乃续完之,表进於朝。十二月各自为卷。 奏称每一月改,则令以此一月进於御前,可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虽未免过胶古义,不尽可见诸施行,然辞义晓畅,於顺时出政之际,皆三致意焉,其用心有足取者。《月令》於刘向《别录》属《明堂阴阳记》,当即《汉书·艺文志》所云古明堂之遗事,在《明堂阴阳》三十三篇之内者。《吕氏春秋》录以分冠十二《纪》。马融、贾逵、蔡邕、王肃、孔晁、张华皆以为周公作。郑康成、高诱以为即不韦作。论者据《汉百官表》言太尉为秦官,或又据《国语》晋有元尉、舆尉之文,谓尉之名不必起於秦。然究不得因元尉、舆尉遂断三代必有太尉也。意不韦采集旧文,或傅益以秦制欤?今考其书,古帝王发政施令之大端,皆彰彰具存,得其意而变通之,未尝非通经适用之一助。至其言误某令则致某灾,殆因《洪范》庶徵而推衍之,遂为汉儒阴阳五行之滥觞,虙解皆未能驳正。然列在《礼经》,相沿已久,亦不能独为虙咎也。原书因随月进御,故凡解见孟月者,仲月、季月皆重见。《永乐大典》所载,合为一编,多删其复,於例为协。间有删之不尽者,今并汰除,以归画一焉。 △《礼记集说》·一百六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卫湜撰。湜字正叔,吴郡人。其书始作於开禧、嘉定间。《自序》言日编月削,几二十馀载而后成。宝庆二年官武进令时,表上於朝,得擢直秘阁。后终於朝散大夫,直宝谟阁,知袁州。绍定辛卯,赵善湘为鋟版於江东漕院。越九年,湜复加核订,定为此本。自作《前序》、《后序》,又自作《跋尾》,述其始末甚详。盖首尾阅三十馀载,故采摭群言,最为赅博,去取亦最为精审。自郑《注》而下,所取凡一百四十四家。其他书之涉於《礼记》者,所采录不在此数焉。今自郑《注》、孔《疏》而外,原书无一存者。朱彝尊《经义考》采摭最为繁富,而不知其书与不知其人者,凡四十九家,皆赖此书以传,亦可云《礼》家之渊海矣。明初定制,乃以陈澔注立於学官,而湜注在若隐若显间。今圣朝钦定《礼记义疏》,取於湜书者特多,岂非是非之公,久必论定乎。又湜《后序》有云:“他人著书,惟恐不出於己。予之此编,惟恐不出於人。后有达者,毋袭此编所已言,没前人之善也。”其后慈谿黄震《读礼记日抄》、新安陈栎《礼记集义详解》,皆取湜书删节,附以己见。黄氏融汇诸家,犹出姓名於下方(案此见黄氏《日钞》)。陈氏则不复标出(案栎书今不传,此见定宇集中栎所作《自叙》)。 即此一节,非惟其书可贵,其用心之厚,亦非诸家所及矣。 △《礼记纂言》·三十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吴澄撰。澄有《易纂言》,已著录。案危素作澄《年谱》,载至顺三年澄年八十四,留抚州郡学,《礼记纂言》成。而虞集《行状》则称成於至顺四年,即澄卒之岁。其言颇不相合。然要为澄晚年手定之本也。其书每一卷为一篇。大旨以《戴记》经文庞杂,疑多错简,故每一篇中,其文皆以类相从,俾上下意义联属贯通,而识其章句於左。其三十六篇次第,亦以类相从。凡《通礼》九篇、《丧礼》十一篇、《祭礼》四篇、《通论》十一篇,各为标目。如《通礼》首《曲礼》,则以《少仪》、《玉藻》等篇附之,皆非小戴之旧。他如《大学》、《中庸》依程朱别为一书,《投壶》、《奔丧》归於《仪礼》,《冠义》等六篇别辑为《仪礼传》,亦并与古不同。虞集称其“始终先后,最为精密。先王之遗制,圣贤之格言,其仅存可考得,既表而存之,各有所附。而其纠纷固泥於专门名家之手者,一旦各有条理,无复馀蕴”,其推重甚至。考《汉书·艺文志》,《礼记》本一百三十一篇,戴德删为八十五,戴圣删为四十九。与《易》、《书》、《诗》、《春秋》经圣人手定者固殊。然《旧唐书·元行冲传》,载行冲上《类礼义疏》,张说驳奏曰“今之《礼记》,历代传习,著为经教,不可刊削。魏孙炎始改旧本,先儒所非,竟不行用。贞观中,魏徵因孙炎所修更加整比,兼为之注,其书竟亦不行。今行冲等解徵所注,勒成一家。然与先儒第乖,章句隔绝。 若欲行用,窃恐未可”云云,则古人屡经修缉,迄不能变汉儒旧本。唐以前儒风淳实,不摇惑於新说,此亦一徵。澄复改并旧文,俨然删述,恐亦不免亻朁圣之议。以其排比贯串,颇有伦次,所解亦时有发明,较诸王柏删《诗》,尚为有间,故录存之,而附论其失如右。 △《云庄礼记集说》·十卷(通行本) 元陈澔撰。澔字可大,都昌人。云庄其号也。是书成於至治壬戌。朱彝尊《经义考》作三十卷。今本十卷,坊贾所合并也。初,延祐科举之制,《易》、《书》、《诗》、《春秋》皆以宋儒新说与古注疏相参,惟《礼记》则专用古注疏。盖其时老师宿儒,犹有存者,知《礼》不可以空言解也。澔成是书,又在延祐之后,亦未为儒者所称。明初,始定《礼记》用澔注。胡广等修《五经大全》,《礼记》亦以澔注为主,用以取士。遂诵习相沿。盖说《礼记》者,汉唐莫善於郑、孔,而郑《注》简奥,孔《疏》典赡,皆不似澔注之浅显。宋代莫善於卫湜,而卷帙繁富,亦不似澔注之简便。又南宋宝庆以后,朱子之学大行。而澔父大猷师饶鲁,鲁师黄榦,榦为朱子之壻。遂藉考亭之馀荫,得独列学官。其注《学记》“术有序”句,引《周礼·乡大夫》“春秋以礼会民而射於州序”,《周礼·乡大夫》实无此文。注《檀弓》“五十以伯仲”句,引贾公彦《仪礼疏》,乃孔颖达《礼记疏》文,正与贾说相反。颇为论者所讥。然朱子注《诗》“騋牝三千”引《礼记》“问国君之富,数马以对”,《礼记》无此文。注《孟子》“神农之言”引史迁“所谓农家者流”,《史记》无此文。蔡沈注《书》“厘降二女於妫汭”引《尔雅》“水北曰汭”,《尔雅》无此文。又注《西伯戡黎》引《史记》“纣使胶鬲观兵”,注“星有好雨”引《汉志》“轸星好雨”,《史记》、《汉书》亦均无此文。是皆偶然笔误,未足以累全书。且何休汉代通儒,号为学海,而注《公羊传》“舟中之指可掬”句,引“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卿大夫方舟,士特舟”语,尚误记《尔雅》为《礼》文,又何有於澔?澔所短者,在不知礼制当有证据,礼意当有发明,而笺释文句,一如注《孝经》、《论语》之法。故用为蒙训则有馀,求以经术则不足。朱彝尊《经义考》以“兔园册子”诋之,固为已甚,要其说亦必有由矣。特《礼》文奥赜,骤读为难。因其疏解,得知门径,以渐进而求於古。於初学之士,固亦不为无益。 是以国家定制,亦姑仍旧贯,以便童蒙。然复钦定《礼记义疏》,博采汉唐遗文,以考证先王制作之旨,并退澔说於诸家之中,与《易》、《诗》、《书》三经异例。是则圣人御宇,经籍道昌,视明代《大全》抱残守匮,执一乡塾课册以锢天下之耳目者,盛衰之相去,盖不可以道里计矣。 △《礼记大全》·三十卷(少詹事陆费墀家藏本) 明胡广等奉敕撰。以陈澔《集说》为宗,所采掇诸儒之说,凡四十二家。 朱彝尊《经义考》引陆元辅之言,谓“当日诸经《大全》,皆攘窃成书以罔其上。 此亦必元人之成书,非诸臣所排纂”云云,虽颇涉邻人窃鈇之疑。然空穴来风,桐乳来巢,以他经之蹈袭例之,或亦未必无因欤?诸经之作,皆以明理,非虚悬而无薄。故《易》之理丽於象数,《书》之理丽於政事,《诗》之理丽於美刺,《春秋》之理丽於褒贬,《礼》之理丽於节文,皆不可以空言说,而《礼》为尤甚。陈澔《集说》,略度数而推义理,疏於考证,舛误相仍。纳喇性德至专作一书以攻之,凡所驳诘,多中其失。广等乃据以为主,根柢先失。其所援引,亦不过笺释文句,与澔说相发明。顾炎武《日知录》曰:“自八股行而古学弃,《大全》出而经说亡。洪武、永乐之间,亦世道升降之一会。”诚深见其陋也。 特欲全录明代《五经》,以见一朝之制度,姑并存之云尔。 △《月令明义》·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道周撰。道周有《易象正》,已著录。崇祯十一年,道周官少詹事,注《礼记》五篇以进,此其一也。其说以二至、二分、四立皆归於中央之土为取则於《洛书》之中五,而五气於以分布。此岁功所由成,政事所从出,故作《月令气候生合总图》。又以《月令》载昏旦中星,故有《十二月中星图》,并细载中星距极远近度数及寅泰、卯大壮等十二卦彖象,以为此圣人敷治之原。每一月分为一章,其日躔星度则各列原本於前,而别列授时历新测於后。考《尧典》中星与《月令》不同,故《大衍历议》曰:“颛顼历即夏历。汤作殷历,更以十一月甲子合朔冬至为上元,周人因之,距羲和所记昏明中星,俱差半次。是不韦更考中星,断取近距。”然先儒论说,大抵推求差分,而不追改《经》文。至唐明皇始黜《月令》旧文,更附益时事,名《御删定月令》,改置《礼记》第一。故《开成石经》於昏旦中星悉改从唐历。宋延祐二年,仍复旧本《月令》,而唐《月令》别行,以其变乱古经,不足垂训故也。道周乃别立《经》文曰“孟春之月,日在危,昏昴中,旦房中。仲春之月,日在东壁,昏参中,旦箕中”云云,是又道周自为《月令》,蹈唐人之失,殊为未协。特其所注杂采《易象》、《夏小正》、《逸周书》、《管子》、《国语》,参稽考证,於《经》义颇有阐发。 其胪举史传,亦皆意存规戒,非漫为推衍禨祥。则改《经》虽谬,而其因事纳诲之忱,则固无悖於《经》义也。 △《表记集传》·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道周撰。是书为所进《礼记解》五篇之二。《自序》以为古者窥测天地日月,皆先立表,为《表记》之所由名。考《说文解字》,表里字皆从衣。此篇名《表记》者,盖谓人之言行,犹衣之章身,故郑康成云“以其记君子之德,见於仪表者也”。先儒旧义,本无可疑,道周乃谓取於八尺之表,殊为附会。又是篇古注分九节,《正义》曰“称子言之,凡有八所。皇氏云:皆是发端起义,记者详之,故称子言之。若於子言之下更广开其事,或曲说其理,则直称子曰。今检上下体例,或如皇氏之言,今依用之”云云,故《疏》文於诸节脉络相承处,必详记之。如云“此经又广明恭敬之事”,又云“此一节总明仁义之事”,又云“自此以下至某句更广明仁义之道”。前儒说经,於章段离合之间,其慎如此。 陈澔《集说》,不用注疏次第,强分四十馀章,已乖违古义。道周乃约为三十六章,并强立篇名,随心标目,尤为自我作古,无所师承。其说则全引《春秋》解之,谓《坊》、《表》二记不专为《春秋》,而以《春秋》发其条理,则百世而下,有所稽测,得其晷影。夫《坊记》一篇,如曰“以此坊民,诸侯犹有畔者”,又云“以此示民,民犹争利而忘义”,又云“以此坊民,诸侯犹有薨而不葬者”,其通于《春秋》,初无事强合。至《表记篇》则多言君子恭敬仁义之德,而必以《春秋》证之,於《经》旨亦为牵合。然其借《春秋》之义,互证旁通,颇有发明。犹之胡安国《春秋传》,虽未必尽得《经》意,而议论正大,发挥深切,往往有关於世教,遂亦不可废焉。 △《坊记集传》·二卷、附《春秋问业》·一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道周撰。是书为所进《礼记解》五篇之三。《自序》以为圣人之坊乱,莫大於《春秋》。故是书之体,以《坊记》为经,而每章之下皆胪举《春秋》事迹以证。但《国语》所载,若内史过之论虢亡,近於语怪,而以为借神怪以防欲,义涉荒忽。《隐公元年》“郑伯克段於鄢”,而以为为三桓而发。夫三桓之事,《春秋》著之详矣,乃谓寓其意於郑伯之克段,是舍形而论其影也。又《戴记》本为一篇,而分为三十章,章各创为之目,其臆断亦与《表记集传》等。第其意存鉴戒,於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间,原其乱之所自生,究其祸之所终极,颇为剀切。且《坊记》之文,如曰“治国不过千乘,都城不过百雉,家富不过百乘。 以此坊民,诸侯犹有畔者”,是隐为《春秋》书大夫之强起例。又云“《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亦明著《春秋》之法。则道周此书,固非漫无根据,尽出附会矣。 △《缁衣集传》·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道周撰。是书为所进《礼记解》五篇之四。分二十三章,亦各创立名目。 案郑康成云:“《缁衣篇》善其好贤者之原,故述其所称之诗以为其名。”是本有辨别善恶之义。故道周因而推衍其说,证以史事。於爱憎之公私,人才之邪正,莫不详明剀切,再三致意。《自序》云:“是《传》略采经史关於好恶、刑赏、治道之大者,凡二百馀条,以系於篇。其於经济庶务条目之间,虽有未悉,而於君心好恶纲领之原,以至三代而下治乱盛衰之故,亦略云备。”盖庄烈帝锐於求治,而暗於知人,轻信轻疑,漫无鉴别。十七年内,易阁臣者五十,贤奸淆杂,卒至於亡。贺逢圣致仕之时,断以“振作无绪”一语,可云先见。道周此书,意主於格正君心,以权衡进退。所重在君子小人消长之间,不必尽以章句训诂绳也。 △《儒行集传》·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黄道周撰。是书为所进《礼记解》五篇之五。虽亦有强分篇目之失,然《记》文称“其自立有如此者”、“其刚毅有如此者”云云,则章旨本《经》中所有。道周分一十七章,较《表记》、《坊记》、《缁衣》之目尚近於自然。其所集之《传》,亦杂引历代史传,以某某为能自立,某某为刚毅,意在上之取士,执此为则,以定取舍之衡。故其《自序》云:“仲尼恐后世不学,不知先王之道存於儒者,故并举以明之。使后之天子循名考实,知人善任,为天下得人。”盖《经》为儒者言,道周之《传》则为用儒者言也。大抵道周於诸经,其用力最深者莫如《易》学。观其与及门朱朝瑛、何瑞图、刘履丁辈往复商榷,至再至三,所谓一生精力尽在此书者也。其《孝经集传》,亦历六年而成,故推衍亦为深至。 若《礼记》五篇,则借以纳谏,意原不主於解《经》,且一年之中,辑书五种,亦成之太速,故考证或不免有疏。然赋诗断章,义各有取;郢书燕说,国以大治。 苟其切於实用,则亦不失圣人垂教之心。故虽非解经之正轨,而不能不列之《经部》焉。 △《日讲礼记解义》·六十四卷谨案是书为圣祖仁皇帝经筵所讲,皆经御定,而未及编次成帙。皇上御极之初,乃命取繙书房旧稿,校刊颁行。礼为治世之大经。《周礼》具其政典,《仪礼》陈其节文。《礼记》一书,朱子以为《仪礼》之传,然特《冠义》等六篇及《丧服》诸篇与《仪礼》相发明耳,至於他篇,则多整躬范俗之道,别嫌明微之防,不尽与《仪礼》相比附。盖《仪礼》皆古经,《礼记》则多志其变;《仪礼》皆大纲,《礼记》则多谨於细;《仪礼》皆度数,《礼记》则多明其义。 故圣贤之微言精意,杂见其中,敛之可以正心修身,推之可以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天子以至庶人,莫不於是取裁焉。是编推绎《经》文,发挥畅远,而大旨归於谨小慎微,皇自敬德以纳民於轨物。卫湜所集一百四十四家之说,镕铸翦裁,一一薈其精要,信乎圣人制作之意,惟圣人能知之矣。 △《钦定礼记义疏》·八十二卷乾隆十三年御定《三礼义疏》之第三部也。《经》文四十九篇,釐为七十七卷,附载图五卷。其诠释七例,亦与《周官义疏》同。三《礼》以郑氏为专门,王肃亦一代通儒,博观典籍,百计难之,弗胜也。后儒所见,曾不逮肃之弃馀,乃以一知半解,譁然诋郑氏不闻道。韩愈所谓不自量者,其是类欤?然《周官》、《仪礼》皆言礼制,《礼记》则兼言礼意。礼制非考证不明,礼意则可推求以义理,故宋儒之所阐发,亦往往得别嫌明微之旨。此编广摭群言,於郊社、乐舞、裘冕、车旗、尊彝、圭鬯、燕饮、飨食以及《月令》、《内则》诸名物,皆一一辨订。即诸子轶闻、百家杂说可以参考古制者,亦详徵博引,曲证旁通。而辩说则颇采宋儒,以补郑《注》所未备。其《中庸》、《大学》二篇,陈澔《集说》以朱子编入《四书》,遂删除不载,殊为妄削古经。今仍录前文,以存旧本。惟章句改从朱子,不立异同,以消门户之争。盖言各有当,义各有取,不拘守於一端,而后见衡鉴之至精也。至於御纂诸经,《易》不全用程《传》、《本义》,而仍以程《传》、《本义》居先。《书》不全用蔡《传》,而仍以蔡《传》居先;《诗》不全用朱《传》,而仍以朱《传》居先;《春秋》於胡《传》尤多所驳正刊除,而尚以胡《传》标题,列三《传》之次。惟《礼记》一经,於陈澔《集说》仅弃瑕录瑜,杂列诸儒之中,不以冠首。仰见睿裁精审,务协是非之公。尤足正胡广等《礼记大全》依附门墙,随声标榜之谬矣。 △《深衣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宗羲撰。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是书前列己说,后附《深衣》经文,并列朱子、吴澄、朱右、黄润玉、王廷相五家图说,而各辟其谬。其说大抵排斥前人,务生新义。如谓衣二幅,各二尺二寸。屈之为前后四幅,自掖而下杀之,各留一尺二寸。加衽二幅,内衽连於前右之衣,外衽连於前左之衣,亦各一尺二寸。其要缝与裳同七尺二寸。盖衣每一幅属裳狭头二幅也。今以其说推之,前后四幅下属裳八幅外,右衽及内左衽亦各下属裳一幅,则裳之属乎外右衽者势必掩前右裳,裳之属乎内左衽者势必受掩於前左裳。故其图止画裳四幅。 盖其后四幅统於前图,其内掩之四幅,则不能画也。考深衣之裳十二幅,前后各六,自汉唐诸儒沿为定说。宗羲忽改创四幅之图,殊为臆撰。其释“衽,当旁也”,谓“衽,衣襟也。以其在左右,故曰当旁”。考郑《注》:“衽,裳幅所交裂也。” 郭璞《方言注》及《玉篇注》俱云:“衽,裳际也。”云“裳际”,则为裳旁明矣,故《释名》曰:“衽,襜也,在旁襜襜然也。”盖裳十二幅,前名襟,后名裾,惟在旁者始名衽。今宗羲误袭孔《疏》以裳十二幅皆名衽,不明《经》文“当旁”二字之义,遂别以衣左右衽当之。是不特不知衽之为裳旁,而并不以衽为裳幅。二字全迕,益踵孔《疏》而加误矣。其释“续衽”也,谓“裳与衣相属,衣通袂长八尺。裳下齐一丈四尺。衣裳相属处乃七尺二寸。则上下俱阔而中狭,象小要之形,故名续衽”,其说尤为穿凿。其释“袂圆以应规”也,谓:“衣长二尺二寸,袂属之亦如其长。掖下裁入一尺,留其一尺二寸,可以运肘,以渐还之至於袂末,仍得二尺二寸。《玉藻》言袪尺二寸,乃袂口之不缝者,非谓袂止一尺二寸。”今考《说文》:“袪,袂也。”《礼·玉藻》郑《注》谓:“袪,袂口也。”盖袂末统名曰袪。今谓袂口半不缝者乃名袪,则袂口之半缝者岂遂不得名袪乎?且袂口半缝之制,《经》无明文,又不知宗羲何所据也。宗羲经学淹贯,著述多有可传。而此书则变乱旧诂,多所乖谬。以其名颇重,恐或贻误后来,故摘其误而存录之,庶读者知所决择焉。 △《陈氏礼记集说补正》·三十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纳喇性德撰。性德有《删补合订大易集义粹言》,已著录。是编因陈澔《礼记集说》疏舛太甚,乃为条析而辨之。凡澔所遗者谓之“补”,澔所误者谓之“正”。皆先列《经》文,次列澔说,而援引考证以著其失。其无所补正者,则《经》文与澔说并不载焉。颇采宋元明人之论,於郑《注》、孔《疏》亦时立异同。大抵考训诂名物者十之三四,辨义理是非者十之六七。以澔注多主义理,故随文驳诘者亦多也。凡澔之说皆一一溯其本自何人,颇为详核,而爱博嗜奇,亦往往泛采异说。如《曲礼》“席间函丈”,澔以两席并中间为一丈。性德引《文王世子》席之制三尺三寸三分寸之一驳之,是也。而又引王肃本文作“杖”,谓可容执杖以指挥,则更谬於《集说》矣。《月令》“群鸟养羞”,性德既云《集说》未为不是,而又引《夏小正》“丹鸟羞白鸟”及项安世“人以鸟为羞”之说,云足广异闻。则明知《集说》之不误,而强缀此二条矣。《曾子问》鲁昭公慈母一条,既用郑《注》、孔《疏》以补澔注,又引陆佃之谬解,蔓延於《集说》之外。是正陆氏,非正《集说》矣。凡斯之类,皆徵引繁富,爱不能割之故。然综核众论,原委分明,凡所指摘,切中者十之八九。 即其据理推求者,如《曲礼》“很毋求胜,分毋求多”,澔注称“况求胜者未必能胜,求多者未必能多”,性德则谓“此乃不忮不求,惩忿窒欲之事。陈氏所云,不免计较得失。若是则可以必胜,可以必多,将不难於为之矣”。是虽立澔於旁,恐亦无以复应也。然则读澔注者,又何可废是编与? △《礼记述注》·二十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坡撰。光坡有《周礼述注》,已著录。是编成於康熙戊子。前有《自序》云:“始读陈氏《集说》,疑其未尽。及读《注》、《疏》,又疑其未诚。如《序》内称郑氏祖谶,孔氏惟郑之从,不载他说,以为可恨。郑氏祖谶,莫过於《郊特牲》之郊祀、《祭法》之禘祖宗。而孔氏《正义》皆取王、郑二说,各为胪列。其他自五礼大者至零文单字,备载众诂。在诸经注疏中最为详核,何妄诋欤?又《礼器篇》斥后代封禅为郑祖纬启之。秦皇汉武,前郑数百年,亦郑《注》启之乎?又多约注疏而成,鲜有新意,而指《注》、《疏》为旧说。凡此之类,抵冒前人,即欺负后人,何以示诚乎?抑讥汉唐儒者说理如梦,此程朱进人以知本,吾侪非其分也。今於《礼运》则轻其出於老氏,《乐记》则少其言理而不及数。其他多指为汉儒之附会,逐节不往复其文义,通章不钩贯其脉络。而训《礼运》之本仁以聚,亦曰万殊一本,一本万殊;《仲尼燕居》之仁鬼神、仁昭穆,亦曰克去己私,以全心德。欲以方轶前人,恐未能使退舍也。”其论可谓持是非之公心,扫门户之私见。虽义取简明,不及郑、孔之赅博。至其精要,则亦略备矣。 △《礼记析疑》·四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苞撰。苞有《周官集注》,已著录。是书亦融会旧说,断以己意。如《文王世子》以大司成即大司乐,辨《注》、《疏》以《周官》大乐正为大司乐、师氏为大司成之非。於《郊特牲》郊血、大飨腥序荐璧用乐、荐血实柴之次一条,谓凡经传中言郊礼而有献荐者,皆为祭稷之事。其论至为明晰。於飨禘有乐而食尝无乐一条,取荆南冯氏之言,引《楚茨》之诗,以为尝当有乐。於《内则》天子之阁一条,谓《疏》以阁为庖厨非是,盖阁所以置果蔬饴饵也。又付豚一条,《注》、《疏》解为豚全而羊析,不知是豚牂共鼎,羊以羔耳。於《丧服小记》慈母与妾母不世祭一条,谓庶子之子立祢庙,则可以祭父之生母。於士不摄大夫、士摄大夫惟宗子一条,谓大夫以公事出,而家人摄祭,则义当使亲子弟,虽无爵者可摄,无摄以宗子之义也。于《祭统》祭之日一献一条,谓祭礼献酬交错,所以和通神人,不宜献饮未终而爵命群臣以间之。惟特假於庙,故简其礼而用一献。 今《注》谓一献一酳尸,《疏》谓其节当在后,编者误列於前。皆具有所见,足备礼家一解。他如谓执雁、奠雁皆为舒雁,而非雁鸿之雁。不知礼用雁贽,取其不失时,能守节也。若舒雁,则何守节之有?又谓《深衣》“纯袂,缘,纯边”,纯即缘也,缘字疑衍。其意盖谓当作纯袂纯边。按郑《注》曰:“缘,緆也。” 孔《疏》云:“《既夕礼》郑《注》:在幅曰綼,在下曰緆。”方氏悫曰:“褎口谓之袂,裳下谓之缘,衣侧谓之边,其纯皆半寸。”缘字自有典,则非衍字也。凡斯之类,未免武断,然无伤於宏旨。其最不可训者,莫如别为《考定文王世子》一篇,删“文王有疾”至“武王九十三而终”一段,又删“不能涖阼,践阼而治”八字及“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一段、“周公抗世子法於伯禽” 一段、“成王幼”至“不可不慎也”一段、末“世子之记”一段。夫《礼记》糅杂,先儒言之者不一。然删定《六经》,维圣人能之。《孟子》疑《武成》不可信,然未闻奋笔删削也。朱子改《大学》、刊《孝经》,后儒且有异同。王柏、吴澄窜乱古经,则至今为世诟厉矣。苞在近时,号为学者,此书亦颇有可采。惟此一节,则不效宋儒之所长,而效其所短,殊病乖方。今录存其书,而附辨其谬於此,为后来之炯戒焉。 △《檀弓疑问》·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邵泰衢撰。泰衢字鹤亭,钱塘人。明於算术,雍正初以荐授钦天监左监副。其书以《礼记》出自汉儒,而《檀弓》一篇尤多附会,乃摘其可疑者,条列而论辨之。如以脱骖旧馆人为失礼之正;以夫子梦奠之事为杳冥渺茫,皆非圣人所宜出;又亲丧哭无常声,不应以孺子泣为难继;居雠者不反兵而斗为启乱端;曾点之狂乃志大而有所不为,非狂肆之狂;倚门而歌,断无此事;以王姬为齐襄公妻,非鲁庄公之外祖母:大都皆明白正大,深中理解,非刘知几之横生臆解,惑古疑经者可比。惟“师及齐师战於郎”一条,泰衢以郎字为郊字之误,盖据《春秋》“战於郊”之文。不知鲁有二郎,《隐公元年》费伯所城之郎,在今废鱼台县地。《哀公十一年》与齐战之郎,则为鲁近郊地(案说详江永《春秋地理考实》)。谓郎即郊则可,谓郎为误则不可。又“乘丘之战”一条,泰衢疑鲁庄公败绩之误。不知古人军溃曰败绩,车覆亦曰败绩,《左传》所云败绩覆压者是也。概以战衄为疑,亦疏於考据。然偶然疏舛,固亦不害其大旨也。 △《礼记训义择言》·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书自《檀弓》至《杂记》,於注家异同之说,择其一是,为之折衷。与陈澔注颇有出入,然持论多为精核。 如《檀弓》“殷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吕氏谓祔祭即以其主祔藏於祖庙,既除丧而后迁於新庙。永据《左氏传》特祀於主,烝尝禘於庙,谓祔后主反殡宫,至丧毕乃迁新庙。引《大戴礼·诸侯迁庙礼》奉衣服由庙而迁於新庙,此庙实为殡宫。今考《顾命》:“诸侯出庙门俟。”孔《传》曰:“殡之所处曰庙。”又《仪礼·士丧礼》曰:“巫止於庙门外。”《注》曰:“凡宫中有鬼神曰庙。” 贾《疏》曰:“庙门者,士死於適室,以鬼神所在,则曰庙,故名適寝曰庙。” 然则《大戴礼》所云由庙者,实由殡宫,非由祖庙。永说有据,可以解程、张诸儒之异同。又如《玉藻》曰:“袭裘不入公门。”《疏》云:“裘上有裼衣,裼衣之上有袭衣,袭衣之上有正服。”据《曲礼疏》,袭衣即所谓中衣。永谓裼衣上即谓正服,不得更有中衣。今考《玉藻》:“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 《注》曰:“锦衣复有上衣。天子狐白之上衣皮弁服。”皮弁即为锦衣之上服,而裼衣之上不复有中衣可知。虽孔《疏》所说据《玉藻》有长中继掩尺之文,然继掩尺之中衣,不袭裼衣。《后汉·舆服志》:“宗庙诸祀,冠长冠,服袀玄,绛缘领袖为中衣,绛绔纟末”《汉书·万石君传注》:“中帬若今中衣。” 《释名》:“中衣,言在小衣之外。”小衣即亵衣也。然则中衣但得袭亵衣,不得袭裼衣也。孔《疏》显误,亦以永说为确。又《杂记》曰:“如三年之丧,则既顈,其练祥皆行。”《注》曰:“言今之丧既服顈,乃为前三年者变除,而练祥祭也。此主谓先有父母之服,今又丧长子者。其先有长子之服,今又丧父母,其礼亦然。”永谓:“玩《注》既字、乃字之意,本谓未顈以前,值练祥不得行。正如《纂言》附论后丧变麻可补行之说,非谓既顈而值前丧一期再期也。”今考上节曰:“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疏》曰:“谓母死既葬,后值父应大祥,除服以行祥事。” 然则母未葬而值父大祥,亦不可行,必待既葬然后补行明矣。永於下节既字、乃字之义,疏解明确,即上下二节之义,亦俱可贯通。其他若辨程大昌袒为免冠及皇氏髽衰为露紒髽之误,尤为精凿不磨。至《丧服小记》“生不及祖父母诸父昆弟,而父税丧,己则否”,王肃谓计己之生不及此亲之存,则不税。永特宗其说,而於《经》文之弟字,虽不敢如刘知、蔡谟直以为衍文,乃谓言弟者因昆连及之。 则其说臆度,终不如郑《注》为得。然全书持义多允,非深於古义者不能也。 △《深衣考误》·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深衣之制,众说纠纷。永据《玉藻》“深衣三袪,缝齐倍要,衽当旁”云:“如裳前后当中者,为襟为裾,皆不名衽。惟当旁而斜杀者乃名衽。” 今以永说求之训诂诸书,虽有合有不合,而衷诸《经》文,其义最当。考《说文》曰:“衽,衣衤金也。”衤金即襟,永以裳之前为襟,而旁为衽。《说文》乃以衣襟为衽,则不独裳为衽矣。又《尔雅》曰:“执衽谓之袺,扱衽谓之襭。” 李巡曰:“衽者,裳之下也。”云下则裳之下皆名衽,不独旁矣。然《方言》曰:“褛谓之衽。”郭璞《注》曰:“衣襟也。”与《说文》前襟名衽义正同。而郭《注》又云:“或曰衽,裳际也。”云裳际则据两旁矣。永之所考,盖据璞《注》后说也。又刘熙《释名》云:“襟,禁也,交於前,所以禁御风寒也。裾,倨也,倨倨然直,亦言在后当见倨也。衽,襜也,在旁襜襜然也。”证以永说,谓裳前襟后裾,皆直幅不交裂,则即《释名》所云“倨倨然直”也。谓在旁者乃名衽,则即《释名》“在旁襜襜”之义也。其释《经》文“衽,在旁”三字实非孔《疏》所能及。其后辨续衽钩边一条,谓续衽在左,前后相属,钩边在右,前后不相属。 钩边在汉时谓之曲裾,乃别以裳之一幅斜裁之,缀於右后衽之上,使钩而前。孔《疏》误合续衽、钩边为一。其说亦考证精核,胜前人多矣。 ○附录△《大戴礼记》·十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汉戴德撰。《隋书·经籍志》曰:“《大戴礼记》十三卷,汉信都王太傅戴德撰。”《崇文总目》云:“《大戴礼记》十卷,三十五篇,又一本三十三篇。” 《中兴书目》云:“今所存止四十篇。”晁公武《读书志》云:“篇目自三十九篇始,无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六十一四篇,有两七十四。”而韩元吉、熊朋来、黄佐、吴澄并云两七十三,陈振孙云两七十二。盖后人於《盛德》第六十六别出《明堂》一篇为六十七。其馀篇第,或至《文王官人》第七十一改为七十二。或至《诸侯迁庙》第七十二改为七十三。或至《诸侯衅庙》第七十三改为七十四。故诸家所见不同。盖有新析一篇,则与旧有之一篇篇数重出也。汉许慎《五经异义》论明堂称《礼》戴说、《礼·盛德记》,即《明堂篇》语。《魏书·李谧传》、《隋书·牛宏传》俱称《盛德篇》,或称《泰山盛德记》。知析《盛德篇》为《明堂篇》者,出於隋唐之后。又郑康成《六艺论》曰:“戴德传《记》八十五篇。”司马贞曰:“《大戴礼》合八十五篇,其四十七篇亡,存三十八篇。”盖《夏小正》一篇多别行。隋唐间录《大戴礼》者,或阙其篇,是以司马贞云然。原书不别出《夏小正篇》,实阙四十六篇,存者宜为三十九篇。 《中兴书目》乃言存四十篇,则窜入《明堂》篇题,自宋人始矣。书中《夏小正篇》最古。其《诸侯迁庙》、《诸侯衅庙》、《投壶》、《公冠》皆《礼》古经遗文。又《艺文志》《曾子》十八篇,久逸。是书犹存其十篇,自《立事》至《天圆篇》,题上悉冠以“曾子”者是也。书有《注》者八卷,馀五卷无《注》,疑阙逸,非完本。朱子引《明堂篇》郑氏《注》云:“法龟文。”殆以《注》归之康成。考《注》内徵引康成、谯周、孙炎、宋均、王肃、范宁、郭象诸人,下逮魏晋之儒。王应麟《困学纪闻》指为卢辩注。据《周书》,辩字景宣,官尚书右仆射。以《大戴礼》未有解诂,乃注之。其兄景裕谓曰:“昔侍中注小戴,今尔注大戴,庶缵前修矣。”王氏之言,信而有徵。是书正文并《注》,讹舛几不可读,而《永乐大典》内散见仅十六篇。今以各本及古籍中摭引《大戴礼记》之文,参互校订,附案语於下方。史绳祖《学斋佔毕》言《大戴记》列之十四经中,其说今不可考。然先王旧制,时有徵焉,固亦《礼经》之羽翼尔。 △《夏小正戴氏传》·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傅崧卿撰。崧卿字子骏,山阴人。官至给事中。《夏小正》本《大戴礼记》之一篇。《隋书·经籍志》始於《大戴礼记》外,别出《夏小正》一卷,注云:“戴德撰。”崧卿《序》谓隋重赏以求逸书,进书者遂多以邀赏帛,故离析篇目而为此。有司受此,又不加辨,而作志者亦不复考。是於理亦或然。然考吴陆玑《诗草木鸟兽虫鱼疏》曰:“《大戴礼·夏小正传》云:蘩,由胡。由胡,旁勃也。”则三国时已有《传》名。疑《大戴礼记》旧本但有《夏小正》之文,而无其《传》。戴德为之作《传》别行,遂自为一卷,故《隋志》分著於录。后卢辩作《大戴礼记注》,始采其《传》编入书中,故《唐志》遂不著录耳。又《隋志》根据《七录》,最为精核,不容不知《夏小正》为三代之书,漫题德撰。疑《夏小正》下当有“传”字,或“戴德撰”字当作“戴德传”字。今本讹脱一字,亦未可定。观《小尔雅》亦《孔丛》之一篇,因有李轨之《注》,遂别著录。是亦旁证矣。崧卿以为隋代误分,似不然也。惟是篇屡经传写,《传》与本文混淆为一。崧卿始仿杜预编次《左氏春秋》之例,列正文於前,而列《传》於下。每月各为一篇,而附以注释。又以关浍藏本与集贤所藏《大戴礼记》本参校异同,注於下方。其关本注释二十三处,亦亻并附录,题曰“旧注”以别之。盖是书之分经传,自崧卿始。朱子作《仪礼经传通解》,以《夏小正》分析经传,实沿其例。 其诠释之详,亦自崧卿始。金履祥《通鉴前编》所注,实无以胜之。於是书可谓有功。儒者盛称朱子考定之本,与履祥续作之注,而不以创始称崧卿。盖讲学家各尊所闻,非公论也。其中如正月之“斗柄县在下”、五月之“菽糜将闲诸则”、九月之“辰系於日”、十一月之“於时月也,万物不通”,皆宜为《经》文,而误列於《传》。其正月之“始用畅”,乃以解初岁祭耒,明用畅以祭自此始。宜为《传》文,而误列於《经》。皆为未允。然大戴之学,治之者稀。《小正》文句简奥,尤不易读。崧卿独稽核旧文,得其端绪,俾读者有径之可循,固考古者之所必资矣。 ──右“礼类”《礼记》之属二十部,五百九十四卷;《附录》二部,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训释《大学》、《中庸》者,《千顷堂书目》仍入礼类,今并移入《四书》。以所解者《四书》之《大学》、《中庸》,非《礼记》之《大学》、《中庸》。学问各有渊源,不必强合也。《大戴礼记》旧附於经,史绳祖《学斋佔毕》亦有《大戴礼记》宋列为十四经之说。然绳祖所云,别无佐证。且其书古不立博士,今不列学官,未可臆加以经号。今以二戴同源,附录於《礼记》之末,从其类也。) 卷二十二 经部二十二 ○礼类四 △《三礼图集注》·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聂崇义撰。崇义洛阳人。周显德中累官国子司业。世宗诏崇义参定郊庙祭玉,因取三《礼》旧图,凡得六本,重加考订。宋初上於朝,太祖览而嘉之,诏颁行。考礼图始於后汉侍中阮谌。其后有梁正者,题谌图云:“陈留阮士信受学於颍川綦母君,取其说为图三卷。多不案礼文,而引汉事与郑君之文违错。”正称《隋书经·籍志》列郑玄及阮谌等《三礼图》九卷。《唐书·艺文志》有夏侯伏朗《三礼图》十二卷,张镒《二礼图》九卷。《崇文总目》有梁正《三礼图》九卷。《宋史》载吏部尚书张昭等奏云:“四部书目内有《三礼图》十二卷,是开皇中敕礼部修撰。其图第一、第二题云梁氏,第十后题云郑氏。今书府有《三礼图》,亦题梁氏、郑氏。”则所谓六本者,郑玄一,阮谌二,夏侯伏朗三,张镒四,梁正五,开皇所撰六也。然勘验《郑志》,玄实未尝为图,殆习郑氏学者作图,归之郑氏欤?今考书中宫室车服等图,与郑《注》多相违异。即如《少牢馈食》“敦皆南首”,郑《注》云:“敦有首者,尊者器饰也。饰盖象龟。周之制,饰器必以其类。龟有上、下甲,此言敦之上、下象龟上、下甲。”盖者意拟之辞,而是书敦与簠簋皆作小龟,以为盖顶。是一器之微,亦失郑意。沈括《梦溪笔谈》讥其犠象尊、黄目尊之误。欧阳修《集古录》讥其簋图与刘原甫所得真古簋不同。赵彦卫《云麓漫钞》讥其爵为雀背承一器,犠象尊作一器绘牛象。林光朝亦讥之曰:“聂氏《三礼图》全无来历,穀璧则画穀,蒲璧则画蒲,皆以意为之。不知穀璧止如今腰带銙上粟文耳。”是宋代诸儒亦不以所图为然。然其书钞撮诸家,亦颇承旧式,不尽出於杜撰。淳熙中陈伯广尝为重刻,题其后云:“其图度未必尽如古昔,苟得而考之,不犹愈於求诸野乎?”斯言允矣。今姑仍其旧帙录之,以备一家之学。此书世所行者为通志堂刊本。或一页一图,或一页数图,而以说附载图四隙。行款参差,寻览未便。惟内府所藏钱曾也是园影宋钞本,每页自为一图,而说附於后,较为清整易观。今依仿缮录焉。 △《三礼图》·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刘绩撰。绩字用熙,号芦泉,江夏人。弘治庚戌进士,官至镇江府知府。 是书所图,一本陆佃《礼象》、陈祥道《礼书》、林希逸《考工记解》诸书,而取诸《博古图》者为尤多,与旧图大异。考汉时去古未远,车服礼器犹有存者。 郑康成图虽非手撰,要为传郑学者所为。阮谌、夏侯伏朗、张镒、梁正亦皆五代前人。其时儒风淳实,尚不以凿空臆断相高。聂崇义参考六本,定为一家之学。 虽踵谬沿讹,在所不免,而递相祖述,终有典型。至《宣和博古图》所载,大半揣摩近似,强命以名。其间疏漏多端,洪迈诸人已屡攻其失。绩以汉儒为妄作,而依据是图,殊为颠倒。然所采陆、陈诸家之说,如齐子尾送女器出於魏太和中,犠尊纯为牛形,王肃据以证凤羽婆娑之误。齐景公器出晋永康中,象尊纯为象形,刘杳据以证象骨饰尊之非。蒲璧刻文如蒲荏敷时,穀璧如粟粒,其器出於宋时,沈括据以证蒲形、禾形之谬。此书并采用其说,亦足以备一解。至於宫室制度,舆轮名物,凡房序堂夹之位、輢较贤薮之分,亦皆一一分析。不惟补崇义之阙,且以拾希逸之遗。其他珽荼曲植之属,增旧图所未备者又七十馀事。过而存之,未始非兼收并蓄之义也。 △《学礼质疑》·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万斯大撰。斯大有《仪礼商》,已著录。是书考辨古礼,颇多新说。如谓鲁郊惟日至一礼,祈穀不名郊,自鲁亻朁行日至之郊,其君臣托於祈穀以轻其事。后人不察郊与祈穀之分,遂以鲁为祈穀。见《春秋》不书祈穀,遂以祈穀为郊。今考《襄公七年传》孟献子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桓公五年》:“秋,大雩。”《左氏传》曰:“书不时也。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与孟献子之言亦合。斯大既不信《左氏》,又据《诗序》谓《昊天有成命》为郊祀天地,而不言祈穀,遂立是说。不知《大戴礼·公符篇》载郊祝曰:“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穀,莫不茂者。”则郊兼祈穀之明证。 《家语》虽出依托,然皆缀缉旧文。其《郊问篇》称:“至於启蛰之月,则又祈穀於上帝。”王肃注曰:“启蛰而郊,郊而后耕。”与郑、杜二家尤为契合。斯大别为创论,非也。斯大又谓大社祭地在北郊,王社祈穀在国中。今考《五经通义》:“大社在中门之外,王社在籍田之中。”孔、贾《疏》及《通典》俱宗其说。又《左传·闵公二年传》:“间於两社,为公室辅。”杜预注:“周社、亳社两社之间,朝廷执政所在。”孔颖达《疏》曰:“鲁是周之诸侯,故国社谓之周社。”则国社之所在为朝廷执政之所在,其为中门内无疑。诸侯之国社,与天子之大社同也。《周书·作雒篇》曰:“乃设立丘兆於南郊,以上帝配后稷、日月星辰,先王皆与食。诸侯受命於周,乃建大社於国中。”国中与南郊对举,则大社不在郊而在国可知。斯大所云,误亦显著。斯大又谓士止为小宗,不得为大宗,以士无祖庙也。今考《丧服小记》曰:“士不摄大夫,士摄大夫惟宗子。” 又《荀子》曰:“故王者太祖,诸侯不敢坏。大夫、士有常宗。”杨倞《注》曰:“继别子之后为族人所常宗,百世不迁之大宗也。”据此,则士亦得为大宗明矣。又《丧服小记》曰:“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郑玄《注》曰:“宗子之诸父无后者,为墠祭之。”孔颖达《疏》曰:“若宗子是士,无曾祖庙,故诸父无后者为墠祭之。”又《曾子问》曰:“若宗子死,告於墓而后祭於家。”郑《注》曰:“祭於家,容无庙也。”孔《疏》曰:“祭於家是容宗子无爵,其家无庙,而祭於庶子之家。”是且有无庙而为宗子者矣。 今斯大谓有始祖庙乃得为大宗。充其说,不特士不得为大宗,据《祭法》则大夫、止有曾祖庙,将大夫亦不得为大宗乎?斯大又变其说,谓大夫、士皆得祭高曾祖祢,引《大传》曰:“大夫、士有大事,省於其君,干祫及其高祖。”今考孔《疏》:“祫,合也,谓虽无庙而得与有庙者合祭。”大夫盖祫於曾祖庙而上及高祖,上士则祫於祖庙而上及曾祖、高祖,中士则祫於祢庙而上及祖与曾祖、高祖,又安得援为皆得有庙之证乎?斯大又谓《小记》大夫、士之妾祔於妾祖姑,亡则中一以上而祔,则祔於高祖姑,是高祖有庙。今考《小记》孔《疏》曰:“妾无庙,为坛祔之耳。”则妾虽祔於高祖之妾,不必高祖有庙。观《杂记》“父母之丧尚功衰而祔兄弟之殇”孔《疏》“其小功,兄弟、身及父”,是庶人不合立祖庙。则曾祖嫡孙为之立坛,祔小功兄弟之长殇於从祖,立神而祭,不为从祖立庙也。又安得谓高祖之妾有庙乎?凡此皆自立异说,略无显据。其他若辨商周改月改时,周诗周正及兄弟同昭穆,皆极精确。宗法十馀篇,亦颇见推阐。 置其非而存其是,亦未始非一家之学也。 △《读礼志疑》·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陇其撰。陇其有《古文尚书考》,已著录。是编以三《礼》之书多由汉儒采辑而成,其所载古今典礼,自明堂、清庙、吉、凶、军、宾、嘉以及名物、器数之微,互相考校,每多龃龉不合。因取郑、孔诸家注疏,折衷於朱子之书,务得其中。并旁及《春秋》律吕与夫天时人事可与《礼经》相发明者,悉为采入。 其有疑而未决者则仍阙之。故曰《读礼志疑》。案《礼经》自经秦火,虽多残阙不完,而汉代诸儒去古未远,其所训释,大抵有所根据,不同於以意揣求。宋儒义理虽精,而博考详稽,终不逮注疏家专门之学。陇其覃思心性,墨守程、朱,其造诣之醇,诚近代儒林所罕见。至於讨论三《礼》,究与古人之终身穿穴者有殊。然孔《疏》笃信郑《注》,往往不免附会。而陈澔《集说》,尤为弇陋。 陇其随文纠正,考核折衷,其用意实非俗儒所能及。如论孔疏《月令》引《太史职》郑《注》“中数曰岁,朔数曰年”,并举则分年岁,单举则可互称。又祥禫主郑驳王,庙制尊刘驳郑。於“礼有摈诏,乐有相步,温之至也”之文,谓温直是蕴藉,不当如孔《疏》所云以物承藉。於“未卜禘不视学”,取孔《疏》不当禘祭之年亦待时祭之后,驳《集说》不五年不视学之说。谓《司尊彝》变朝践为朝献、变再献为馈献为省文、互文之法。皆自抒所见,绝无门户之私。至於缁、纟才、纯三字,谓纯当作纟才,古人字亦误用,后来不可不慎。不知古字多通,原未可以近例相限。又袁黄《群书备考》以贾公彦讹作贾逵,人所共知,何烦深辨?而亦特立一条,为之驳正。此盖阅书时随笔标记,门弟子编次校刊,乃误入正文,未加简择,固不足为陇其病矣。 △《郊社禘祫问》·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书前答门人李塨问南北郊分祀及问有禘无祫之说,末附艾堂问。自注云:“同郡学人集於艾堂所问,此则专论禘祫者也。”其中如南郊、北郊以冬、夏至分祀,见於《周礼》,本有明文。 疑无北郊之祀者,本无庸置辨。奇龄性喜攻驳,反覆诘辨,未免繁杂。至於时祭之外,禘为大祭,所谓“三年一禘,五年一祫”者,语出纬书,本不足据。祫对犆为义,不对禘为义也。奇龄辩大禘与吉禘不相蒙。又言大禘、吉禘时祭必合祭,故称祫。则皆发昔儒所未及,於《经》义不为无补。录存其说,亦足资礼家之采择焉。 △《参读礼志疑》·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汪绂撰。绂一名烜,字灿人,号双池,婺源人。是书取陆陇其所著《读礼志疑》,以己意附参於各条之下。其於三《礼》大端,若谓南郊即为圜丘、大社即为北郊、禘非祭天之名、路寝不得仿明堂之制,又力斥大飨明堂文王配五天帝、武王配五人帝之说,皆主王肃而黜郑玄,故颇与旧注相左。其谓东西夹室不在堂之两旁,而在东西房之两旁。考《仪礼·公食大夫礼》:“公迎宾入,大夫立於东夹南,士立於门,小臣东堂下,宰东夹北,内官之士在宰东上,介门西。” 盖均即位於堂之上下。如绂所云,则大夫及宰乃违众而独立於堂后及东西房两旁隐蔽之地矣。又《聘礼》设飨,亦云堂上之馔八、西夹六。盖数馔於宾,其陈设皆自堂及庭及门,取其罗布目前。如绂所云,则馔亦设於堂后矣。绂又谓士无朝服,玄端即士之朝服,上士玄裳,中士黄裳,下士杂裳。考《士冠礼》曰:“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韠。”既云素韠,则素裳矣,与卿大夫以上之朝服,初无以异,未尝独以黄裳、玄裳、杂裳之玄端为朝服也。又《鲁语》曰:“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则士固非无朝服。绂皆未之深考也。至所谓大夫、士无西房,故《士丧礼》主人括发,众主人免於房,而妇人乃独髽於室,以无西房故也。其说本孔《疏》,可破陈祥道《礼书》之惑。又谓大夫、士庙亦当有主,与《通典》所载徐邈及清河王怿之议相合。如斯之类,亦多深得《经》义,固可与陇其之书并存不废也。 ──右“礼类”《三礼总义》之属六部,三十五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郑康成有《三礼目录》一卷。此三《礼》通编之始。其文不可分属。 今共为一类,亦《五经总义》之例也。其不标三《礼》之名,而义实兼释三《礼》者,亦并附焉。) △《礼书》·一百五十卷(内府藏本) 宋陈祥道撰。祥道字用之,福州人。李廌《师友纪谈》称其许少张榜登科。 又称其元祐七年进《礼图》、《仪礼注》,除馆阁校勘。明年用为太常博士,赐绯衣,不旬馀而卒。又称其仕宦二十七年,止於宣义郎。《宋史》则作官至秘书省正字。然晁公武《读书志》载是书,亦称左宣义郎太常博士陈祥道撰,与廌所记同。廌又称尝为《礼图》一百五十卷,《仪礼说》六十馀卷,内相范公为进之,乞送秘阁及太常寺。陈振孙《书录解题》则称元祐中表上之。晁公武则称朝廷闻之,给札缮写奏御。《宋史·陈旸传》则称礼部侍郎赵挺之上言,旸所著《乐书》二十卷(案《乐书》实二百卷、《宋史》字误),贯穿明备,乞援其兄祥道进礼书故事给札。则廌,振孙所记为确,公武朝廷闻之之说非其实也。其中多掊击郑学。如论庙制引《周官》、《家语》、《荀子》、《穀梁传》谓天子皆七庙,与康成天子五庙之说异。论禘祫谓圜丘自圜丘,禘自禘,力破康成禘即圜丘之说。 论禘大於祫并祭及亲庙,攻康成禘小祫大、祭不及亲庙之说。辨上帝及五帝,引《掌次》文,辟康成上帝即五帝之说。盖祥道与陆佃皆王安石客(案祥道为王安石之徒,见晁公武《读书志》祥道《论语解》条下),安石说经,既创造新义,务异先儒,故祥道与陆佃亦皆排斥旧说。佃《礼象》今不传,惟神宗时详定郊庙礼文诸议,今尚载《陶山集》中。大抵多生别解,与祥道驳郑略同。盖一时风气所趋,无庸深诘。然综其大致,则贯通经传,缕析条分,前说后图,考订详悉。 陈振孙称其论辨精博,间以绘画,唐代诸儒之论、近世聂崇义之图,或正其失,或补其阙。晁公武,元祐党家;李廌,苏门宾客:皆与王氏之学异趋。公武则称其书甚精博,廌亦称其《礼》学通博,一时少及。则是书固甚为当时所重,不以安石之故废之矣。 △《仪礼经传通解》·三十七卷、《续》·二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仪礼经传通解》,宋朱子撰。初名《仪礼集传集注》。朱子《乞修三礼劄子》所云“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於礼者,皆以附於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略有端绪”,即是书也。其劄子竟不果上。 晚年修葺,乃更定今名。朱子没后,嘉定丁丑始刊版於南康。凡《家礼》五卷、《乡礼》三卷、《学礼》十一卷、《邦国礼》四卷,共二十三卷,为四十二篇。 中阙《书数》一篇,《大射》至《诸侯相朝》八篇尚未脱稿。其卷二十四至卷三十七凡十八篇,则仍前草创之本,故用旧名《集传集注》。是为《王朝礼》。中阙《卜筮》一篇,目录内《践阼》第三十一以后,序说并阙。盖未成之本也。所载《仪礼》诸篇,咸非旧次,亦颇有所釐析。如《士冠礼》三屦本在辞后,乃移入前。“陈器服”章戒、宿、加冠等辞本总记在后,乃分入前各章之下。末取《杂记》“女子十五许嫁,笄”之文续《经》,立“女子笄”一目。如斯者不一而足。虽不免割裂古经,然自王安石废罢《仪礼》,独存《礼记》,朱子纠其弃经任传,遗本宗末,因撰是书以存先圣之遗制。分章表目,开卷了然,亦考礼者所不废也。其丧祭二门则成於朱子门人黄榦,盖朱子以创稿属之。杨复原《序》述榦之言有曰“始余创二《礼》粗就,奉而质之先师,喜谓余曰:君所立丧祭礼,规模甚善,他日取吾所编《家乡、邦国、王朝礼》,其悉用此更定”云云,则榦之所编,尚不失朱子之意。然榦仅修《丧礼》十五卷,成於嘉定己卯。其《祭礼》则尚未订定而榦又殁。越四年壬午,张虙刊之南康,亦未完本也。其后杨复重修《祭礼》,郑逢辰进之於朝。复序榦之书云:“《丧礼》十五卷前已缮写,《丧服图式》今别为一卷,附於正帙之外。”前称《丧服图式》、《祭礼》遗稿尚有未及订定之遗憾,则别卷之意固在此。又自序其书云:“南康学宫旧有《家乡、邦国、王朝礼》,及张侯虙续刊《丧礼》,又取《祭礼》稿本并刊而存之。窃不自揆,遂据稿本,参以所闻,稍加更定,以续成其书,凡十四卷。”今自卷十六至卷二十九皆复所重修。合前《经传通解》及《集传集注》,总六十有六卷。虽编纂不出一手,而端绪相因,规模不异。古礼之梗概节目,亦略备於是矣。 △《礼书纲目》·八十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其书虽仿《仪礼经传通》解之例,而参考群经,洞悉条理,实多能补所未及,非徒立异同。如《士冠礼》“屦,夏用葛”以下五十字,本在辞后《记》前,《通解》移置《经》文“陈器服”节末。是书亦沿袭其说,不故相诘难。至於《士昏记》“父醮子,命之辞曰”以下三十一字,《通解》列在“陈器馔”节下。而是书改列在“亲迎”节下。又《通解》以《记》文“妇入三月,然后祭行”二句,别为“祭行”一节,在“奠菜”节之前。而是书以此二句附於“庙见”节之末。盖是书“庙见”,节《通解》之所谓释、奠也。揆以《礼》意,较《通解》为有伦次。又《通解》割《士冠礼》“无大夫冠礼,而有婚礼”以下四句,谓当在《家语·冠颂》内,疑错简於此《经》,颇涉臆断。是书则仍《记》文之旧,不从《通解》,尤为详慎。亦未尝曲相附合也。盖《通解》,朱子未成之书,不免小有出入。其间分合移易之处,亦尚未一一考证,使之融会贯通。永引据诸书,釐正发明,实足终朱子未竟之绪。视胡文炳辈务博,笃信朱子之名,不问其已定之说、未定之说,无不曲为袒护者,识趣相去远矣。 △《五礼通考》·二百六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秦蕙田撰。蕙田字树峰,金匮人。乾隆丙辰进士,官至刑部尚书。谥文恭。是书因徐乾学《读礼通考》惟详“丧葬”一门,而《周官·大宗伯》所列五礼之目,古经散亡,鲜能寻端竟委,乃因徐氏体例,网罗众说,以成一书。凡为类七十有五。以乐律附於吉礼宗庙制度之后;以天文推步、句股割圆,立“观象授时”一题统之;以古今州国都邑山川地名,立“体国经野”一题统之:并载入《嘉礼》。虽事属旁涉,非五礼所应该,不免有炫博之意。然周代六官,总名曰礼。礼之用,精粗条贯,所赅本博。故朱子《仪礼经传通解》於《学礼》载钟律诗乐,又欲取许氏《说文解字》序说及《九章算经》为《书数篇》而未成。则蕙田之以类纂附,尚不为无据。其他考证经史,元元本本,具有经纬,非剽窃饾飣,挂一漏万者可比。较陈祥道等所作,有过之无不及矣。 ──右“礼类”《通礼》之属四部,五百六十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通礼所陈,亦兼三《礼》。其不得并於三《礼》者,注三《礼》则发明经义,辑通礼则历代之制皆备焉。为例不同,故弗能合为一类也。) △《书仪》·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司马光撰。考《隋书·经籍志》,谢元有《内外书仪》四卷,蔡超有《书仪》二卷。以至王宏、王俭、唐瑾皆有此著。又有《妇人书仪》八卷、《僧家书仪》五卷。盖《书仪》者,古私家仪注之通名。《崇文总目》载唐裴茝、郑馀庆、宋杜有晋、刘岳尚皆用斯目。光是书亦从旧称也。凡《表奏公文私书家书式》一卷、《冠仪》一卷、《婚仪》二卷、《丧仪》六卷。《朱子语录》:“胡叔器问四先生礼,朱子谓:二程与横渠多是古礼,温公则大概本《仪礼》而参以今之所可行者。要之温公较稳,其中与古不甚远,是七分好。”又《与蔡元定书》曰“《祭仪》只是於温公《书仪》内少增损之”云云,则朱子固甚重此书。后朱子所修《祭仪》为人窃去,其稿不传。则此书为礼家之典型矣。马端临《文献通考》载其父廷鸾之言,谓《书仪》载妇入门之日即拜先灵,废三月庙见为非礼,引《朱子语录》,以为惑於陈针子先配后祖一语。又谓《檀弓》明言“殷练而禘,周卒哭而禘”,孔子善殷而云周已戚,《书仪》载祔庙在卒哭后,於礼为太遽。 案杜预《左传注》谓礼逆妇必先告庙而后行,故楚公子围称告庄共之庙。郑忽先逆妇而后告庙,故谓先配而后祖。其事与庙见无关,光未必缘此起义。又古者三月庙见,乃成为妇,故有反马之礼;有未及三月而死,则仍归葬母家之礼。后世於亲迎之日即事事成其为妇,三月之内设有乖忤,断不能离婚而逐之;设有夭折,断不能轝柩而返之也。何独庙见之期坚执古义乎?至於殷练而祔,孔子善之,其说虽见《檀弓》,考《宋史·礼志》所载祔庙之仪,实从《周礼》。国制如是,士大夫安得变之?亦未可以是咎光也。他如深衣之制,朱子《家礼》所图,不内外掩袭,则领不相交。此书释曲袷如矩以应方句,谓“孔《疏》及《后汉书·马融传注》所说,似於颈下别施一衿,映所交领,使之正方,如今时服上领衣。不知领之交会处自方,疑无他物”云云,阐发郑《注》交领之义最明。与《方言》“衿谓之交”郭璞《注》为“衣交领”者,亦相符合。较《家礼》所说,特为详确。斯亦光考礼最精之一证矣。《礼记大全·檀弓》“忌日不乐”条下,载刘璋之说,引司马氏《书仪》“忌日则去华饰之服,荐酒食”云云,此本无之。然此本首尾完具,尚从宋本翻雕,不似有所阙佚者。或刘璋偶误记欤? △《家礼》·五卷、《附录》·一卷(少詹事陆费墀家藏本) 旧本题“宋朱子撰”。案王懋竑《白田杂著》有《家礼考》,曰“《家礼》非朱子之书也。《家礼》载於《行状》,其《序》载於《文集》,其成书之岁月载於《年谱》,其书亡而复得之由载於《家礼附录》。自宋以来,遵而用之。其为朱子之书,几无可疑者。乃今反复考之,而知决非朱子之书也。李公晦叙《年谱》,《家礼》成於庚寅居祝孺人丧时。《文集序》不记年月,而《序》中绝不及居丧事。《家礼附录》陈安卿述朱敬之语,以为此往年僧寺所亡本,有士人录得,会先生葬日携来,因得之。其录得携来,不言其何人,亦不言其得之何所也。 黄勉斋作《行状》,但云所辑《家礼》,世所遵用,其后有损益,未及更定,既不言成於居母丧时,亦不言其亡而复得。其《书家礼后》亦然。敬之,朱子季子。 公晦、勉斋、安卿皆朱子高第弟子。而其言参错,不可考据如此。按《文集》朱子《答汪尚书书》、《与张敬夫书》、《吕伯恭书》,其论《祭仪》、《祭说》,往复甚详。汪、吕书在壬辰、癸巳,张书不详其年,计亦在其前后也。壬辰、癸巳距庚寅仅二三年。《家礼》既有成书,何为绝不之及,而仅以《祭仪》、《祭说》为言耶?陈安卿录云:‘向作《祭仪》、《祭说》,甚简而易晓,今已亡之矣。’则是所亡者乃《祭仪》、《祭说》而非《家礼》也明矣。《文集》、《语录》自《家礼序》外,无一语及《家礼》者。惟《与蔡季通书》有已取《家礼》四卷纳一哥之语。此《仪礼经传通解》中《家礼》六卷之四,而非今所传之《家礼》也。甲寅八月《跋三家礼范后》云:‘尝欲因司马氏之书,参考诸家,裁订增损,举纲张目,以附其后。顾以衰病,不能及已。后之君子,必有以成吾志也。’ 甲寅距庚寅二十年,庚寅已有成书,朱子虽耋老,岂尽忘之,至是而乃为是语耶? 窃尝推求其故,此必有因《三家礼范》跋语而依仿以成之者。盖自附於后之君子,而传者遂以托之朱子所自作。其《序》文亦依仿《礼范》跋语,而於《家礼》反有不合。《家礼》重宗法,此程、张、司马氏所未及。而《序》中绝不言之,以跋语所未有也。其《年谱》所云‘居母丧时所作’,则或者以意附益之尔。敬之但据所传,不加深考,此如司马季思刻温公书之比。公晦从游在戊申后,其於早年固所不详,只叙所闻以为谱,而勉斋《行状》之作在朱子没后二十馀年。其时《家礼》已盛行,又为敬之所传录,故不欲公言其非,但其词略而不尽。其《书家礼后》,谓《经传通解》未成为百世之遗恨,则其微意亦可见矣。后之人徒以朱子季子所传,又见《行状》、《年谱》所载,廖子晦、陈安卿皆为刊刻,三山杨氏、上饶周氏复为之考订,尊而用之,不敢少致其疑。然虽云尊用其书,实未有能行者,故於其中谬误,亦不及察,徒口相传以熟文公《家礼》云尔。惟元应氏作《家礼辨》,其文亦不传,仅见於明邱仲深濬所刻《家礼》中。其辨专据《三家礼范》跋语,多疏略,未有以解世人之惑,仲深亦不然之。故余今遍考《年谱》、《行状》及朱子《文集》、《语录》所载,俱附於后,而一一详证之。 其应氏、邱氏语,亦并附焉。其他所载谬误亦数十条,庶来者有以知《家礼》决非朱子之书,而余亦得免於凿空妄言之罪”云云,其考证最明。又有《家礼后考》十七条,引诸说以相印证。《家礼考误》四十六条,引古礼以相辨难。其说并精核有据。懋竑之学,笃信朱子,独於《易本义》九图及是书龂龂辨论,不肯附会。 则是书之不出朱子,可灼然无疑。然自元明以来,流俗沿用。故仍录而存之,亦记所谓礼从宜、使从俗也。 △《泰泉乡礼》·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黄佐撰。佐字才伯,泰泉其号也。香山人。正德辛巳进士,官至少詹事。 事迹具《明史·文苑传》。佐之学虽恪守程朱,然不以聚徒讲学名,故所论述,多切实际。是书乃其以广西提学佥事乞休家居时所著,凡六卷。首举乡礼纲领,以立教、明伦、敬身为主。次则冠婚以下四礼,皆略为条教。第取其今世可行而又不倍戾於古者。次举五事,曰乡约、乡校、社仓、乡社、保甲,皆深寓端本厚俗之意。末以《士相见礼》及《投壶》、《乡射礼》别为一卷附之。大抵皆简明切要,可见施行,在明人著述中犹为有用之书。视所补注之《皇极经世》支离曼衍、敝精神於无益之地者,有空言实事之分矣。 △《朱子礼纂》·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书於朱子《仪礼经传通解》及《家礼》二书外,凡说礼之条散见於《文集》、《语类》者,以类纂集,分为五目:曰《总论》、曰《冠昏》、曰《丧》、曰《祭》、曰《杂仪》。缕析条分,具有统贯。虽采辑不无遗阙。若《文集》有《答潘恭叔书》论编《仪礼、礼记章句》,《答王子合书》论居丧家祭,又有《周礼三德说》、《乐记动静说》、《书程子禘说后》等篇,此书皆不见录。又《与吴晦叔书》论太庙当南向、太祖当东向,虽与此书所录《答王子合书》大义相似,然答晦叔书更为详尽,今乃删详而存略。又《集》载《鄂州社坛记》,前列罗愿在鄂州所定坛壝制度及社稷向位,朱子必以其深合典礼,故详述之,以补礼文之阙,而此书乃尽删前篇,但存某案以下云云,亦失朱子备载之意。然朱子说礼之言,参差散见,猝不能得其端绪。光地类聚而区分之,使秩然有理,於学礼者亦为有功矣。 △《辨定祭礼通俗谱》·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编一名《二重礼谱》。盖欲成丧祭二礼,嗣以丧礼别有《吾说编》,因惟存祭礼。其说取古礼而酌以今制,故以《通俗》为名。凡分七门:一曰《祭所》、二曰《所祭者》、三曰《主祭之人》、四曰《祭之时》、五曰《祭仪》、六曰《祭器》、七曰《祭物》。末附《外神》。其中各条,虽间与朱子《家礼》为难,不出奇龄平日嚣争之习。然考《朱子年谱》,《家礼》成于乾道六年庚寅,朱子时四十一岁,其稿旋为人窃去。 越三十年,朱子没后始复有传本行世。儒者或以为疑。黄榦为朱子弟子之冠,亦云为未暇更定之本。则《家礼》之出自朱子手定与否,尚无显证。即真获朱子已失之稿,而草创初成,亦恐尚非定本。以王懋竑之笃信朱子,而所作《白田杂著》,乃反覆辨是书之依托。其言具有根据。则奇龄之辨,又不能尽以好胜目之矣。其间如谓汉唐以来,人臣无建庙之文,南渡绍兴、嘉泰诸年,为秦桧、韩侂胄立庙,而制终未定。考宋龚鼎臣《东原录》称文彦博家庙不作七间,乃用唐杜岐公家旧式,则安得谓汉以后人臣无建庙之文。其论后世不世爵世官,今之宗子非古宗子,引阡陌不同於井田、郡县不同於封建为证,其说是也。然井田废而正供之义不废,封建废而臂指相维之义不废,世官废而宗子支子之义不废。《汉书》载当时诏令,每称赐天下为父后者。其时已不世官,而云为父后,则有不为父后者可知。今制,父母在而子先卒者,其长孙於祖父母之丧服斩衰三年,即宗子为后之义,灼然可推。安能一举而废之,使主祭之时但以行辈年齿为序乎?至於祭必以子一条,谓祠堂合祭先代,使宗子主四亲之祭,致凡为人子者不得祭父,则所祭四亲系他人之亲,并非己亲,所祭之父系他人之父,并非己父。措语尤乖,皆不免於瑕颣。 盖其大意务通人情,故不免有违古义。然大致斟酌变通,於古礼之必不可行及俗礼之误托於古者,剖析考证,亦往往釐然有当,固不妨存备一家之说也。 ──右“礼类”《杂礼书》之属五部,三十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公私仪注,《隋志》皆附之《礼类》。今以朝廷制作,事关国典者,隶《史部·政书类》中。其私家仪注,无可附丽,谨汇为《杂礼书》一门,附《礼类》之末,犹律吕诸书皆得入《经部·乐类》例也。) 卷二十三 经部二十三 ○礼类存目一 △《周礼补亡》·六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元邱葵撰。葵字吉甫,莆田人。《闽书》作同安人,未之详也。是书本俞庭椿、王与之之说,谓冬官一职散见五官。又参以诸家之说,订定天官之属五十九、地官之属五十七、春官之属六十、夏官之属五十、秋官之属五十七、冬官之属五十四。又云:“先王不能以禄食养无用之官,故《周官》虽曰三百六十,而兼摄相半。如掌葛徵絺绤、掌染草敛染草之类,每官掌一事,无是事未必有是官也。” 其说皆自信不疑。《周礼》一书,不过阙《冬官》耳。至南宋淳熙、嘉熙之间,俞、王二家倡为异说,而五官俱乱。葵又从而推波助澜。《闽书》称宋末科举废,葵杜门励学,居海屿中,因自号钓矶翁。所著有《易解义》、《书解义》、《诗口义》、《春秋通义》、《四书日讲》、《周礼补亡》。”今诸书散佚,惟此书为世所诟病,转以见异而存。据葵《自序》,书盖成於泰定丙子,葵年八十一矣。 虚殚一生之力,使至今谈《周礼》者称俞庭椿为变乱古经之魁,而葵与王与之为煽助异说之党,不亦傎欤?其书世有二本。其一分六卷,题曰《周礼注》。其一即此本,不分卷数,而题曰《周礼冬官补亡》。《经义考》又作《周礼全书》,而注曰:“一作《周礼补亡》。”案此书别无他长,惟补亡是其本志,故今以《补亡》之名著录焉。 △《周礼集注》·七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何乔新撰。乔新字廷秀,江西广昌人。景泰甲戍进士,官至刑部尚书。谥文肃。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谓《冬官》不亡,大约沿俞庭椿、王与之、邱葵及晏璧伪托吴澄之说,臆为窜乱。如引邱葵说,谓太史直笔而书,为天官之属无疑,不知《太史》之文曰“读礼书而协事”,又曰“以书协礼事”,又曰“执其礼事”,然则《太史》当入《春官》,《经》有明文可据。《唐职官志》以太史合属礼曹,是其遗意。今并入《天官》,既不通经,且不明史矣。又如引伪本吴澄《考注》说,谓诸子掌国子之倅,使之修德学道,当入教官之属,不知《诸子》之职曰“若有兵甲之事,则授之车甲,合其卒伍,置其有司,以军法治之”,盖主以戎事诏国子,故隶《司马》。今徒以修德学道之语,并入《司徒》,则《夏官·都司马》之职曰“掌其政学”,亦未尝不及於教,将并移入《司徒》欤?是皆妄取前人谬戾之论,割裂倒置,踵其失而加甚。故前后义例,率不能自通,徒为谈《周礼》者所诟病耳。 △《周礼定本》·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舒芬撰。芬有《周易笺》,已著录。兹编亦其所著《梓溪内集》之一。大旨祖俞庭椿《冬官》不亡,杂出於五官之说,而参以伪本吴澄《考注》,复以己意进退之。凡为《五官叙辨》五篇、《六官图说》一篇、《周官剔伪》一篇、《周礼正经》六篇。删旧本《考工记》,移《天官·太宰》、《地官·大司徒》之文以入於《冬官·大司空》。移《小司徒》及《遂人》之文入《小司空》。又移《天官》之掌舍、幕人、掌次,《地官》之遂师、遂大夫、县正、鄙师、酂长、里宰、邻长、土训、诵训、司稼、草人、稻人、场人、囿人、载师、闾师、县师、均人、稍人、旅师、山虞、林衡、川衡、泽虞、迹人、卝人、角人、羽人、掌葛、掌染草、掌炭、掌茶、掌蜃、舂人、舍人、仓人、廪人、遗人、委人、稿人,《夏官》之掌畜、职方氏、形方氏、山师、川师、邍师、司勋、量人,以属《冬官》。《明史》芬本传称:“芬精於《周礼》,尝谓《周礼》视《仪礼》、《礼记》犹蜀之视吴、魏。疾革,其子请所言,惟以未及表章《周礼》为恨。” 於是经可云笃信。夫俞氏之书为荒经蔑古之祖,芬不能订正其讹,乃嘘其已烬之焰而更加厉焉。甚且删削旧文,十几二三。自命曰“定本”,傎弥甚矣。 △《读礼疑图》·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季本撰。本有《易学四同》,已著录。是书辨论《周礼》赋役诸法,祖何休、林孝存之说,以为战国策士之所述。前三卷以其疑《周礼》者为图辨之。后三卷依据《孟子》立断,因及后代徭役、军屯之法,论其得失。大旨主於轻徭薄赋,其意未始不善,其说亦辨而可听。然古今时势各殊,制度亦异,有不得尽以后世情形推论前代者。至其牵合《鲁颂》“公车千乘,公徒三万”,则欲改《小司徒》“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之文,谓四当作五。又增“四都为同”一语,则更辗转窜乱矣。盖本传姚江之学,故高明之过,其流至於如斯也。 △《考工记述注》·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有《诗经多识编》,已著录。此编因《考工记》一书文句古奥,乃取汉唐注疏参订训诂以疏通其大意,於《记》文皆旁加圈点,缀以评语。 盖仿谢枋得批《檀弓》标出章法、句法、字法之例,使童蒙诵习,以当古文选本,於名物制度绝无所发明。末附《考工记图》一卷,亦林希逸之旧本,无所增损也。 △《周礼训隽》·二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陈深撰。深字子渊,长兴人。嘉靖乙酉举人,官至雷州府推官,是书略无考证,而割裂五官归于《冬官》,则沿俞庭椿辈之谬论,无足录也。 △《周礼因论》·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唐枢撰。枢有《易修墨守》,已著录。是书以民极为《周礼》本原,盖本叶时《礼经会元》之说,谓《诗》蔽以一言曰“思无邪”,《周礼》蔽以一言曰“为民极”也。其驳夏休《井田谱》之妄,亦卓然有识。然其文如语录,寥寥数条,未为详备,不足以言诂经也。 △《周礼发明》·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沈瑶撰。瑶字林珍,德清人。嘉靖癸丑进士,官至兵部郎中。是编於六官之后各为总论一篇。《冬官》一职则杂取司徒之属补其阙,盖用《三礼考注》之本。所录《经》文颇多删节,所谓发明者寥寥数页,亦仅如乡塾之讲章。 △《周礼述注》·六卷(编修郑际唐家藏本) 明金瑶撰。瑶有《六爻原意》,已著录。是书成於万历己卯。前有瑶《自序》并所作《凡例》十条,谓《周礼》之文为汉儒所窜改,其中有伪官乱句,悉为考定,别以阴文书之。大旨本元吴澄《三礼考注》、明何乔新《周礼集注》之说,而又以臆见更定之。其《补冬官》之末,附以《改官议》、《改文议》二篇,即评论二氏之得失者也。案《冬官》不亡、乱入五《官》之邪说,倡于宋俞庭椿,益之以元之邱葵,皆变乱古文,为经学之蟊贼。至吴澄《三礼考注》,本晏璧所伪托,实亦沿三家之流弊。何乔新之《集注》,又其重佁也。瑶未见俞、邱之书,遂奉吴、何为鼻祖。所定伪官乱句诸条。若亲得周公旧本,一一互校而知者,其无稽更不足辨矣。 △《周礼说》·十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徐即登撰。即登字献和,又字德峻,号匡岳,丰城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河南按察使。其书前十三卷解五官,不载《考工记》。末一卷为《冬官阙疑》,盖亦取俞庭椿之说,但尚未敢改《经》耳。然明言某官移易为最允,某官移易为未协,已毅然断为当改矣,何阙疑之云乎? △《批点考工记》·一卷(内阁学士纪昀家藏本) 明郭正域撰。正域字美命,江夏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礼部侍郎。谥文毅。 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取《考工记》之文,圈点批评,惟论其章法、句法、字法。每节后所附注释,亦颇浅略。盖为论文而作,不为诂经而作也。 △《周礼完解》·十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郝敬撰。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此书亦谓《冬官》散见於五官而又变幻其辞,谓阳分六官以成岁序,阴省冬官以法五行,穿凿尤甚。中间横生枝节,不一而足。如《典瑞》职“王晋大圭,执镇圭”,晋即搢字,郑众《注》本不误。 贾《疏》云:“搢,插也。谓插大圭长三尺玉笏於带间,手执镇圭尺二寸。”其义亦最明。而敬谓“接见曰晋。晋,进也。行礼从容渐进,如日之升”,以附会於《经》文“朝日”之语。果终岁如是乎?此亦务胜古人之过矣。 △《周礼古本订注》·六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郭良翰撰。良翰字道宪,莆田人。万历中以荫官太仆寺寺丞。是编《自序》,谓俞庭椿、王与之、邱葵、吴澄、何乔新五家补本分割殊甚,不知《冬官》可以不补,五《官》必不可淆。五《官》自存,《冬官》自阙,何必强臆以乱成经。 因取古本订正之。其持论甚允。而附叶时《冬官补亡》一篇於《考工记》之前,仍俞庭椿等《冬官》散在五《官》之说,又自相矛盾矣。其注亦皆揣摩文句,无所考正,非解三《礼》之法也。 △《古周礼》·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郎兆玉撰。兆玉字完白,仁和人。万历癸丑进士。是书谓之古《周礼》者,自别於俞庭椿诸人之改本也。其注皆抄撮旧文,罕能通贯。然暖暖姝姝守一先生之言,视他家之变乱古经,与其妄也宁拘矣。 △《考工记通》·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徐昭庆撰。昭庆字穆如,宣城人。是书《凡例》有曰“此注本之朱周翰之《句解》,上而参之郑康成,下而合之周启明、孙士龙诸家,用成是帙。惟欲取便初学,故自忘其固陋”云云。今观其书,多斤斤於章法、句法、字法,而典据殊少,则《凡例》盖道其实也。其中时亦自出己意,攻驳前人。如“貉逾汶则死”,此汶本齐鲁间水,陆德明音释不误,而昭庆谓此是岷江,不当音问,引《史记》为证。不知《史记》固汶与岷通,未尝以《考工记》之汶为岷山也。 △《重订古周礼》·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陈仁锡撰。仁锡有《系辞十篇书》,已著录。是编不用俞庭椿改本,与郎兆玉相同。其称“重订”,当即因兆玉本也。然五官皆移《叙官》於“惟王建国” 之前,亦非古本。又其《凡例》曰:“考《汉艺文志》,是书原阙《冬官》,汉儒补以《考工记》,未免割裂圣经,不必妄为补缀。”而六卷仍列《考工记》,乃自违其说。其注释多剽窈朱申《句解》,体例尤为猥杂。殆庸劣坊贾托名,未必真出仁锡也。 △《周礼注疏合解》·十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张采撰。采字受先,太仓人。崇祯戊辰进士,官临川县知县,福王时为礼部员外郎。《明史·文苑传》附见《张溥传》中。采与溥为复社领袖,在当日声望动天下,然此书疏浅特甚,岂亦托名耶? △《读周礼略记》·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是书不全录《经》文,但每段标其起止,云自某句至某句。其注於汉唐旧说颇不留意。如《稻人》下驳郑氏每井九夫,旁加一夫,以治沟洫。不知旁加一夫即所谓闲民者也。大概朝瑛涉猎九经,而三《礼》则用功较浅云。 △《古周礼释评》·六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明孙攀撰。攀字士龙,宣城人。是书因朱申《周礼句解》稍为订补,别以音释、评语标注上方,如村塾读本之式,均无足采。惟当明之季,异学争鸣,能不删削《经》文,亦不窜乱次序,兢兢守郑、贾之本,犹此胜於彼焉。 △《考工记纂注》·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程明哲撰。明哲字如晦,歙县人。是书主於评点字句,於《经》义无所发明。名为《纂注》,实仅剿袭林希逸《考工记图解》之文。其误亦皆沿林本,惟《经》中“軓”字皆改为“轨”,独与林本不同。考《诗·匏叶篇疏》曰:“《说文》云:轨,车辙也。軓,车轼前也。”轨声九,軓声凡。《辀人》之“軓前十尺而策半之”,郑司农云:“軓谓轼前也。《大驭》‘王祭两轵,祭軓,乃饮’古书軓为范。”杜子春云:“軓当为范。”《小戎传》曰:“阴,掩軓也。”《笺》曰:“掩軓在轼前,垂辀上。”然则诸言轼前,皆谓軓也。《中庸》云:“车同轨。”《匠人》云:“经涂九轨。”《注》云:“轨谓辙广也。”是二字辨别显然,林希逸《图解》尚不误。今明哲于希逸之误皆袭之,其不误者转改之,亦可谓不善改矣。 △《周礼说略》·六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於《周礼》之中偶有所见,即摘其一节一语而疏之。以非解全《经》,故云《说略》。书中多引郝敬之说,则在敬以后矣。大抵议论多而考证少。如谓官属三百六十以象天,今检其数,乃赢其一,如《易》之大衍虚其一也。可谓穿凿无理。又如《牧师》“孟春焚牧,仲春通淫”,与《月令》季春游牧不合。盖鸟兽孳尾,多乘春气,《经》特略举其大凡。仲春、季春相去无几,不必过泥。而此书谓《月令》为秦时书,秦地寒凉,万物后动,故后《周礼》一月。不知秦地即周地,无中外南北之分也。是足见其随文生义,不能深考事实矣。 △《周礼文物大全》(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无序、跋。其版为蓝朱二色,首列六官之所属,次为制度器物诸图,终以诸儒传授图。大抵转相剿袭、摹写失真。如王宫制图,外朝为致民三询之地,雉门为人民观法之区,则外朝应在雉门之外,而此图列於库门之外。 他若裘冕无旒,六贽未备,坛壝市肆,亦弗详载。盖乡塾兔园册也。考宋乾道中,昌州杨甲作《六经图》,其《周礼》图曰《文物大全》,与此书之名相合。又国朝庐江卢云英,因其父所刻信州石本《五经图》重为编辑,其《周礼》图亦曰《文物大全》。然杨氏图凡四十有三,卢氏图凡五十有一,均与此本不符。疑坊肆书贾於卢氏《五经图》中摘其《周礼》诸图,而稍稍窜乱之,别为一书以售其欺耳。 △《周礼订释古本》(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芝藻撰。芝藻有《大易疏义》,已著录。是书前有康熙丁丑《自序》。 大抵宗俞庭椿之说而小变之,谓《冬官》未亡而不必补;《考工记》之文奇变而轨乎法,非周公莫能为之;虚其官而详具其法,官省则繁费减,法详则凡事有。 作五官可以兼摄,《冬官》可无设也。其说甚巧。然郑封於宣王时,秦封於孝王时,周公安得称郑之刀?又得称秦无庐?是开卷即无以自解,更奚论其他也?其解“九赋”云:“邦中四郊即乡遂地。”是并百里为郊、六乡在远郊、六遂在甸之异,亦未详考。惟《遂人》沟洫说云:“《遂人》所谓十夫者,十井之夫也。 其云十夫有沟,则是十井之遂同归於沟也,故《匠人》谓之井间。既谓之间,则非一井可知。”较旧注差为明晰耳。 △《高注周礼》·二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高愈撰。愈字紫超,无锡人。顺治中岁贡生。《江南通志》载愈著《周官集解》十六卷,当即是书。其分卷各异,殆传写者不同也。书中采前人之说多本诸王昭禹《订义》,亦间有发明。其中有最驳者数条,如《大司徒》:“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三之一。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三之一。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郑康成《注》谓其食者半、参之一、四之一者,乃天子食此诸侯之贡也,不用先郑之说。愈谓诸侯自食其半、三之一、四之一,而以其馀贡天子。其说颇诋康成。今考《春秋》昭公十三年《传》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杜注:“公侯地广,故取贡者多。” 如愈所说,公地五百里乃自食其半,以其半贡天子。侯伯地四百里、三百里,仅自食其三之一,乃以其二贡天子。子男地二百里、一百里,仅自食其四之一,乃以其三贡天子。则尊反贡轻,而卑反贡重矣。昭公十三年《传》又曰:“卑而贡重者甸服也。”杜注:“甸服谓天子畿内共职贡,即公卿大夫之采地。”郑玄《小司徒注》:“采地,食者皆四之一。公凡四都,一都之田税入於王。卿凡四县,一县之田税入於王。大夫凡四甸,一甸之田税入於王。”是食采者卑与尊同,故云卑而贡重。是周制甸服贡重,尚不过四分之一,岂邦国所贡乃至於三之二、四之三乎?《司勋》文曰:“凡颁赏地,三之一食。”《注》云:“赏地之税三分,王食其一。”与《大司徒》所云其食者半、其食者三之一、四之一,均为王之所食,与《大司徒》文例义略同。愈乃不一置解,而独於此别生异说,似未贯洽全经也。又《小司徒》曰:“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郑玄《注》曰:“此谓造都鄙也。” 愈乃曰:“四县为都,计田止一千二十四井,以《稍人》丘乘法推之,止得兵车六十四乘,视百乘之家犹逊焉。而《传》称先王之制,大都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此八千一百九十二家,不能当天子六乡、六遂十五之一。是犹不足称小都,而况大都乎?”今考《春秋》隐公元年《传》:“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杜《注》谓都城当国三分之一,非谓田邑车乘当国三分之一也,愈不得引以为难。且四县为都,本小都也,积四小都乃为大都。今愈以四县之都为大都,於郑《注》尚未详考。又《春秋》襄公二十七年《传》曰:“惟卿备百邑。” 杜《注》云:“此一乘之邑。”孔《疏》云:“百乘为采邑之极。”《坊记疏》谓公之孤、侯伯之卿与天子之三公同,俱方百里。是惟大都方百里者乃得有百乘,而天子之卿止得小都五十里,安得同於侯伯之卿?又宁以不及百乘为嫌耶?至四县为都,凡一千二十四井,以《司马》“甸出一乘”之法求之,所出本不及十六乘,而愈乃谓得兵车六十四乘,尤舛误矣。《稍人》:“掌丘乘之政令。”郑读“乘”为“甸”,谓掌丘及甸之政令也。愈谓“乘”字不当改读,遂谓一丘出一乘。考《春秋·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杜《注》:“长毂一乘,甸所赋。 今鲁使丘出之,讥重敛,故书。”若《稍人》已令丘出一乘,则兴周之制也,《春秋》又何得书以示讥耶?又《韩诗》“维禹陈攵之”,《毛诗》“陈攵”作“甸”。陈攵训曰乘,甸亦训曰乘。古陈、乘、甸三字音同,故读乘为甸。愈不知古音,故有此疑,是亦妄难郑氏也。他如谓郊社相对,社即祭地,更无北郊;九夫为井即十夫有沟,都鄙乡遂不异制:则均袭旧文,无庸更辨者矣。 △《周礼惜阴录》·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世沐撰。世沐有《周易惜阴录》,已著录。是编於典制罕所考证,惟推求於文句之间,好以臆断。如“王斋日三举”,所以增一举者,谓助气以行礼。 而世沐谓三字误,当作不。则致斋岂茹素之谓乎?《乐师》职“帗舞”,帗之为羽,无可疑者。而世沐独取先郑祓除之义,亦为未合。《考工记》“画缋之事,青与白相次,赤与黑相次”,自是配色之法。而世沐以为仁义相资,礼智相合,健顺相成,亦过於穿凿也。 △《周官辨非》·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斯大撰。斯大有《仪礼商》,已著录。是编力攻《周礼》之伪,历引诸经之相牴牾者以相诘难。大旨病其官冗而赋重。案古经滋后人之疑者,惟古文《尚书》与《周礼》。然古文《尚书》突出於汉魏以后,其传授无徵,而牴牾有证。吴棫所疑,虽朱子亦以为然。阎若璩之所辨,毛奇龄百计不能胜,盖有由也。《周官》初出,林孝存虽相排击,然先后二郑,咸证其非伪。通儒授受,必有所徵。虽其书辗转流传,不免有所附益,容有可疑,然亦揣摩事理,想像其词,迄不能如《尚书》一经,能指某篇为今文,某篇为古文也。斯大徒见刘歆、王安石用之而败,又见前代官吏之滥,赋敛之苛,在在足以病民,遂意三代必无是事。 竟条举《周礼》而诋斥之,其意未始不善。而惩羹吹齑,至於非毁古经,其事则终不可训也。魏禧疾明末诸臣屈身闯贼,遂疑《论语》论管仲、召忽一章为不出於孔子,其亦此类欤? △《周礼问》·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书皆设为或问,辨《周礼》出战国之末,不出刘歆。凡十七目:一论《周礼》非汉人伪作,凡四条。一论六官三官二官,凡二条。一论古无三司名。一论冢宰。一论《周礼》与《尚书》、《大戴礼》表里。一论周六卿、唐虞六卿。一论司徒、司空。一论天地四时之名所始。一论宰夫。一论官名、官职同异。一论人数多寡。一论禄数不及人数。一论分土三等同异。一论九州闲田。一论《周官》非秦制。一论罗氏攻《周礼》之缪。一论与他经同文。而其书与目不甚相应,盖亦其门人所误题也。其持论是非相半。如《小宰》纪六官之属各六十,贾《疏》谓指宫正至夏采诸职。奇龄谓《经》文“其属六十”乃据六卿本职之下所属大夫士也。六卿各有长官,如后世所称堂上官。除一卿二中大夫外,所属有下大夫四人,中士十六人,下士三十二人,合得六十人,略无阙溢。今考《春官》除宗伯卿一人、小宗伯中大夫二人,拟一堂上官,不入六十之数,则《肆师》下大夫四人,即为属官,如后世所称曹郎矣。乃《肆师》之职曰:“凡国之大事,治其礼仪,以佐宗伯。”贾《疏》曰:“肆师与小宗伯同为中下大夫,命数如一,故二人同佐宗伯。”据此则肆师明为宗伯副贰之官,即经文亦明云肆师掌礼治事如宗伯之仪。今奇龄必屈肆师为属吏,同于后世之曹郎,其说似弗能通。奇龄又以《周礼》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不合于《王制》、《孟子》,遂据《周礼》谓封国有大功者必需益地,即不能以百里、七十里、五十里限之。特约为之制,公不过五百里,侯不过四百里,伯与子男以是为差。其说似巧。但《明堂位》“封周公于曲阜七百里”,则奇龄所谓公不过五百里者则已过之矣。加封之制,不应己创之而己又隳之也。故《司勋》文曰:“凡赏无常,经重视功”。明乎加封亦不得立常数矣。奇龄立论,大率类此。其他不无翼经之说,然以为战国人作,则仍用何休六国阴谋之说,与指为刘歆所作者亦相去无几。阳虽翼之,阴实攻之矣。与其以《仪礼》为战国之书,同一好为异论,不足据也。 △《周礼节训》·六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黄叔琳撰。叔琳有《研北易钞》,已著录。是编名曰《节训》,盖节录而训释之也。《经》文既非完本,所辑注文又皆不著名氏。观其《自序》,盖家塾私课之本,故其《凡例》亦曰“聊备兔园之一册”云。 △《周官析疑》·三十六卷、《考工记析义》·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苞撰。苞有《周官集注》,已著录。是书以《周官》为一编,《考工记》为一编,各分篇第,世亦两本别行。然前有顾琮《序》,称合《考工》为四十卷。则本非两书,特不欲以河间献王所补与《经》相淆,故各为卷目耳。其书体会《经》文,颇得大义。然於说有难通者,辄指为后人所窜,因力诋康成之《注》。若《太宰》:“以九赋敛财贿。”郑《注》:“赋,口率出泉也。今之算泉,民或谓之赋。”苞谓九赋即九职邦、郊、甸、稍、县、都之田赋,则农所贡公田之九穀与圃牧嫔妇之贡也。关市之赋,即商贾百工之贡也。山泽之赋,即虞衡之贡也。园圃薮牧,即邦、郊、甸、稍、县、都之地。农工、商贾、嫔妇、臣妾、闲民,即邦、郊、甸、稍、县、都之人。今考《载师》,首言园廛,次近郊,次远郊,次甸、稍、县、疆,明别园廛於甸、稍、县、疆之外,则九职之园圃,不得合於九赋之邦、郊、甸、稍、县、都可知。苞以九职之圃牧、嫔妇、臣妾、闲民统於九赋之邦、郊、甸、稍、县、都,而九赋之关市、山泽岂独出於邦、郊、甸、稍、县、都之外,《经》文又何以别举之乎?苞不过因九职内百工商贾可以当九赋之关市,虞衡可以当九赋之山泽,而园圃、薮牧、嫔妇、臣妾、闲民於九赋更无所归,遂强入於邦、郊、甸、稍、县都之中,庶乎九职、九赋得混为一,即以斥郑《注》口率出泉之非,而不知郑《注》此文,实据本文“财贿”二字起义。《外府》曰:“掌邦布之入出。”其下曰:“凡祭祀、宾客、丧纪、会同、军旅,共其财用之币赍、锡予之财用。”《注》曰:“布,泉也。”《泉府》曰:“凡国事之财用取具焉。”此皆以泉为财。《荀子》曰:“厚刀布之敛以夺之财,重田野之税以夺之食。”则以刀布为财,与田税为食对举。《经》於九府既云敛财贿,则知九赋内兼有泉矣。九赋所以供九式,故九赋曰财贿,而九式曰财用。凡祭祀、宾客、丧荒、羞服、工事、币帛、刍秣、匪颁、好用,资於穀者少,资於泉者多。而泉之所入,止有市征之絘布、总布、质布、罚布、廛布,不过当关市之一赋,此外则惟有宅不毛者之里布,均未足以充九式之用。若不资泉於邦、郊、甸、稍、县、都等,则职岁所云官府都鄙之出财用,恐终年常不给也。考《汉书·本纪》,高祖四年,初为算赋,民十五以上至六十五出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贾捐之传》:“民赋四十,丁男三岁一事。”是一岁每丁不过赋十三钱有奇。又《新论》:“汉宣以来,百姓赋钱,岁馀二十万,仅二百贯耳。” 较之后代封椿、留州诸色目,不及万分之一。而周之九赋,视之亦云薄矣。乃苞袭宋人之说,犹以郑注“口率出泉”为厚敛。此因末流而病其本也。又《泉府》曰:“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受之,以国服为之息。”苞以刘歆增窜此节,附会王莽,且谓《司市》职“以泉府同货而敛赊”,则有赊而无贷明矣。今考《周书·大匡解》曰:“赋洒其币,乡正保贷。”又《管子》:“发故屋,辟故窌,以假贷,而以公量收之。”则是齐之家有贷,由於国有贷也。又《左氏传》:“齐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薄敛、已责。”《注》曰:“除逋责。”又成二年《传》亦曰:“楚乃大户已责,逮鳏救乏。”考责即是贷,故《小宰》曰:“听称责以传别。”郑《注》:“称责为贷予。”贾《疏》:“称责谓举责生子。 於官於民,俱为称也。”故房玄龄注《管子》“责而食者几何家”,亦以责为出息也。然则贷民之制,自《泉府》外,既见於《小宰》,又见於《春秋传》、《管子》,而苞指为王莽创制,误矣。《管子·治国篇》曰:“则民倍贷以给上之徵矣。”《注》:“倍贷谓贷一还二。”此所谓横敛也。若以国服为之息,约所出不过十一,略使子馀於母,以为不涸之藏。取於民者微,而济於民者大,此先王惠鲜之精意。苞乃反以疑《经》,不亦过乎?又《载师》:“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苞亦指为刘歆之所窜。不知以近郊、远郊、甸、稍、县、都通计之,则四十分而税六,犹是什一而少强耳。贾《疏》引《异义公羊》云:“什一据诸侯邦国,《载师》特据王畿。王畿税法轻近而重远者,近者劳、远者逸故也。诸侯邦国无远近之差者,以其国地狭少,役赋事暇。” 据此,则赋逾什一者止王畿内四百里。而通邦国万里计之,仍未乖乎什一之大凡也。《禹贡》因九州差为九等,荆州田第八、赋第三,雍州田第一、赋第六。 《通典》谓《禹贡》定税什一,而轻重有九等之不同。则知什一乃统九州计之,非每州皆什一也。故《三礼义宗》谓税俱什一,而郊内、郊外收藉不同。苞乃力诋《经》文,亦为勇於自信。盖苞徒见王莽、王安石之假借《经》义以行私,故鳃鳃然预杜其源,其立意不为不善,而不知弊在后人之依托,不在圣人之制作。 曹操复古九州以自广其封域,可因以议《禹贡》冀州失之过广乎! △《周官辨》·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苞撰。是书就《周礼》中可疑者摘出数条,断以己见,分《别伪》、《辨惑》二门。大旨以窜乱归之刘歆,凡十篇。已录入所著《望溪文集》中。此其初出别行之本也。 △《周礼集传》·六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文炤撰。文炤有《周易本义拾遗》,已著录。是书前有《自序》,谓:“朱子曾称《周礼》为天理烂熟之书,表章虽明,而训释未逮。诸儒之说,不能有醇无疵。因远稽博采,上推列圣之因革,下鉴列代之兴衰,以窃附於《诗》、《书》、《集传》之后。”其自命甚高。今观其书,不过随文释义,无所考证。 多引先儒议论及后世事迹,曼衍牵合,亦非诂经之正体。惟《考工记》之前,复旁搜官名於传记之中,以补《冬官》之阙,计官三十有五,中有大司空、小司空、豕人、权人、都司空、家司空六官,皆不言所据。昔钱《甹只》病俞廷椿以后割取五官,殊失古本之旧,因著《冬官补亡》三卷,所补凡二十有一。其与炤相同者,惟后稷、农正、农师、水师、匠师、工师、舟牧、工正、圬人九官,司空则不立大、小之名。馀尚有十一官,为文炤所未载。殆由未见《甹只》书欤? △《周官翼疏》·三十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淑撰。淑字季和,常熟人。雍正癸卯进士。是书汇辑汉、唐、宋、明以来及国朝李光地、顾炎武、方苞之说,分为五部。凡疏解《经》义者,曰《正义》。於本义引伸旁通者,曰《通论》。考订注疏之失者,曰《辨正》。综列后世事迹、援史证《经》者,曰《馀论》。别著新义、以备参考者,曰《存异》。 书各六卷,而总以《翼疏》为名。其《正义》六卷,则又每卷自为上下。皆采辑前人之说,不以己见参之。书成於雍正丁未,前有自作《条例》十二则。 △《周礼会要》·六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王文清撰。文清号九溪,宁乡人。雍正甲辰进士,官至宗人府主事。是编以《周礼》注疏浩繁,但约括诸家,略疏字义,以便读者。其《凡例》称《经》文一字不遗,亦一字不动。然《叙官》亦《经》文也,自五官之长外,馀官则俱删之矣。 △《周礼质疑》·五卷(河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青芝撰。青芝有《学诗阙疑》,已著录。是书摘《周礼》旧注及前人经训互相参证,间亦取后代之事以引伸其义,颇与郑、贾为难,然臆断多而考证少。宋儒事事排汉儒,独三《礼》注疏不敢轻诋,知礼不可以空言说也。青芝视之太易矣。 △《周礼辑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兆锡撰。兆锡有《周易本义述蕴》,已著录。是书多本《周礼订义》,攻诘郑《注》。若谓匠人、遂人同制;井田不分都鄙、公邑;《大司马》“凡令赋,上地家三人,中地二家五人,下地家二人”,非专指邦国;又力斥《小司徒》郑《注》旁加之说。此类皆袭前人绪论,不足深求。其自出新意者,如《司尊彝》“春祠、夏禴,祼用鸡彝、鸟彝,皆有舟。其朝践用两献尊,其再献用两象尊,皆有罍,诸臣之所昨也。”兆锡谓皆有舟与皆有罍对举,则舟、罍皆是尊名。今考礼图,六彝为上尊,盛三斗;六尊为中尊,盛五斗;六罍为下尊,盛一石。故《尔雅》曰:“彝、卣、罍,器也”。郭璞《注》云:“皆盛酒尊。”孙炎《注》云:“尊彝为上,罍为下,卣居中。”然则罍本下尊,不待兆锡申说。若以舟为尊,则未会此《经》之义。夫彝、尊、罍得列於上、中、下三尊者,以《司尊彝》於鸡彝、鸟彝则曰“祼用”,於献尊、象尊则曰“朝践用”、“再献用”,於罍则曰“诸臣之所昨”,独於舟不著所用,则舟不得列於尊可知。兆锡但知“皆有舟”与“皆有罍”对举,谓舟与罍同,而不知“皆有罍”句下有“诸臣所昨”明文,“皆有舟”句下别无明文,此舟、罍不同之明证也。考郑司农曰:“舟,尊下台,若今时承槃。”《乡射记》曰:“命弟子设丰。”《注》云:“设以承其爵。”《玉藻》曰:“大夫侧尊,用棜,士侧尊,用禁。”亦所以承尊。舟之承尊,盖亦犹是。安得曰尊?贾公彦《疏》谓舟宜若后世酒船,陆佃亦谓若今酒船。殆以形类酒船,故名曰舟耳,非以酒船即舟也。如此之类,颇伤於臆断。至若辨贾《疏》北郊用裘之说,谓盛夏用裘必不能行,后世遂至天地合祭。谓《大司徒》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为制赋之成数,《孟子》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为出军之实数。此类亦自树一义,不为无见。 然遽诋郑玄为过始,又谈何容易也? △《周礼拾义》(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大濬撰。大濬,安溪人。是书采辑《注》、《疏》及诸家之说,间附以案语。然於礼家所聚讼者,如币馀之赋,马氏与林孝存、王与之之说不同;井田之法,《孟子》与《汉志》不同;九献之礼,诸儒各异:皆并采其说,不加论断。书中多载李光地说,盖大濬为光地之族云。 △《周礼三注粹钞》·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宸撰。宸字北侍,福清人。雍正中诸生。是书诠释《周礼》,而不录《考工记》。其《冬官补亡篇》有云“俞庭椿著《复古编》,谓《冬官》不亡,杂出於五官之中。其后王次点、邱吉甫皆因之,吴草庐遂为《考注》”云云,是所据之本为俞廷椿《复古编》,则所谓“三注”当即指王、邱、吴三家。而书中不标名氏,直以己意融贯成文,又多迂阔不情之论,为三家之所无。莫明其体例何似。卷首《自序》一篇,亦泛论治法、道法,无一字及著书之旨。 ○附录△《周礼井田谱》·二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夏休撰。休,会稽人。绍兴中进士。楼钥《序》云:“以上书补官,一试吏而止。”亦未详为何官也。其书因井田之法,别以己意推演,创立规制。於乡遂之官联、沟遂之纵横、王侯之畿疆、田莱之差数、兵农之相因、颁禄之多寡、门子游倅之法、兆域昭穆之制、郊社宗庙之位、城郭内外之分以及次舍庐室市廛次叙,三鼓四金五常九旗五路五车和门八节,皆摹绘为图,若真可坐言起行者。 其考订旧文,亦多出新意。如曰:“野之莱田,以时治之而已,不必尽耕作也。 以其菰蒲之利,柴蒿之属,刈之复生,采之复出也。不然,既不谓之易,则一家之力岂能岁耕田百亩、莱二百亩?盖莱者刈获之名,虞人莱所田之野是也。”又曰:“庶人受一廛,耕百亩。適长用力,所谓可任用者家二人。適子之適,力复可耕,则可任用者三人矣,故適子之適谓之馀子。虽適子之適力未及耕,而有庶子及耕,则亦三人,故庶子谓为馀夫也。”又曰:“古之附庸不可以为国,地方百里则可以为同。《春秋》萧同叔子,何休注以为国名是也。”又曰:“五十里为则,《大宗伯》曰:‘五命赐则’。《注》云:‘则者未成国之名’。以汉制考之可见。”如是之类,尚可存备一说。至於以《管子》“经言”解《论语》“自经於沟渎”为经正沟渎之制,则附会甚矣。夫阡陌既开以后,井田废二千馀载矣。虽以圣人居天子之位,亦不能割裂州郡,劖平城堡,驱天下久安耕凿之民,悉夺其所有,使之荡析变迁,以均贫富。一二迂儒,乃窃窃然私议复之,是乱天下之术也。使果能行,又岂止王安石之新法哉?同时瑞安黄毅乃为作《答问》一篇,条举或者之说,一一为之疏通证明,殆不知其何心矣?陈傅良之《序》有曰:“其说以不能成都鄙者为闲田,不可为军师者为闲民,乡遂市官皆小者兼大者,他亦上下相摄,备其数,不必具其员,皆通论。馀多泥於度数,未必皆叶。” 似稍稍致其不满。永嘉之学,虽颇涉事功,而能熟讲於成败,此亦一证矣。此书《宋志》著录。明唐枢作《周礼论》,力斥其谬,则枢尚及见之。朱彝尊《经义考》注曰“未见”,盖无用之书,传之者少也。惟《永乐大典》之内全部具存,检核所言,实无可采。姑附存其目,而纠正其失如右。 △《周礼沿革传》·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魏校撰。校字子才,号庄渠,昆山人。弘治乙丑进士,官至太常寺卿,迁国子监祭酒,未上卒。谥恭简。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是编取《周礼》六官之属,证以秦汉而下官制沿革,迄明代而止。仅有《天官》、《地官》、《春官》,盖未成之稿也。夫时殊事异,文质异宜,虽三代亦不相沿袭。校於数千年后乃欲举陈迹以绳今,不乱天下不止。其断断不可,人人能解,即校亦非竟不知。特以不谈三代,世即不目为醇儒,故不能不持此论耳。《自序》一篇故摹典诰,亦此意也。 ──右“礼类”《周礼》之属三十七部,二百七十七卷内三部无数,《附录》二部,二十四卷,皆附《存目》。 △《释宫》·一卷(通行本) 旧本题“宋朱子撰”。原载《晦菴大全集》中,此其别行之本也。然实李如圭作,编集者误入,说见如圭《释宫》条下。 △《仪礼节解》·十七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郝敬撰。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敬所作《九经解》,皆好为议论,轻诋先儒。此编尤误信乐史“五可疑”之说,谓《仪礼》不可为经,尤其乖谬。 所解亦粗率自用,好为臆断。如《士昏礼》“升自西阶”一条,《经》於飨妇而后云“舅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则未飨以前妇固不得以主自处,壻亦不得以室相授。升自西阶,在妇为无专制之义,在壻则亦犹舅姑於妇先以客礼之之义。而敬谓父在子不由阼,不知为人子者居不主奥,而此时何以即席于奥耶? 盖由此升者,特以道妇故也。於“舅坐,答拜”一条,又谓新妇拜舅立,而使其舅坐答拜之,於理未当。不知此是妇人肃拜,故舅坐以答之。尊卑之分宜然,无可疑也。又如《士冠礼》七体、二十一体,度数宜详。《公食大夫礼》“鱼、肠胃、伦肤若九若十有一,下大夫则若七若九”,与陈祥道《礼书》谓诸侯当十三、天子当十五者未合,宜有折衷,而往往以数语了之。知其於考据之学终浅,非说《礼》之专门也。其间有可取者,如裼袭有衣之裼袭,有玉之裼袭,郑《注》泥《玉藻》之文,於《聘义》还玉还璋,皆以为易衣加衣之仪;《觐礼》“匹马,卓上”,盖卓立向前之义,郑《注》误以卓为的;及《公食大夫礼》又鼎{冖鼎}“若束若编”非以茅为鼏之类。敬之所辨,亦时有千虑之一得,然所见亦罕矣。 △《礼经集注》·十七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张凤翔撰。凤翔字蓬元,堂邑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兵部尚书。是书主朱子《仪礼》为经之说,大旨以郑《注》为主。其间自出新义者,则多所未允。 如《士冠礼》文“降自西阶,适东壁,北面,见於母。”郑《注》以适东壁为出闱门,贾《疏》谓母冠子无事在闱门外,故子出闱门见之。敖继公不从郑义,以适东壁为在东堂下,其说已非。凤翔又以为适东壁者又升自阼阶,适东壁房前,北面见母。是时母已在房,果如所言,则“降自西阶”之后,仍当有“升阼阶” 之文,何以《经》文无之耶?此类数处,皆立异而不能精确也。 △《读仪礼略记》·十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读易略记》,已著录。是书於《经》文不全录,第曰自某至某。所录多敖继公、郝敬之说,取材颇俭。其自为说者,亦精义无几。 △《仪礼惜阴录》·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世沐撰。世沐有《周易惜阴录》,已著录。是书逐节逐句分解,撮标注义,颇为明简,较所注他经稍善,然亦疏於考证。如《士冠礼》云:“阙项青组缨。”汲古阁本郑《注》:“阙读如‘有頍者弁’之頍,滕薛名蔮为頍。” 世沐谓字书无此蔮字而疑之,不知蔮本当作簂。《后汉·乌桓传》云:“犹中国有簂、步摇。”注云:“簂音吉悔反,字或为帼。”盖簂、帼二字通。《续汉书·舆服志》云:“太皇太后、太后入庙,翦氂簂。 公、卿、列侯、二千石夫人绀缯簂。”《广雅》曰:“簂谓之《巾皃》。” 故《玉篇》、《广韵》、《集韵》、《类篇》俱作簂字,可以正刊本作蔮之讹。至若《释名》曰:“簂,恢也,鲁人曰頍。頍,倾也,著之倾近前也。” 即郑《注》滕、薛名蔮为頍之确证。而《释名》作簂不作蔮,则汲古阁本郑《注》作蔮,其误显然。世沐心知其误而不能究其所以误,殊核之未审。又此书多载郑《注》所引古今文,然阙漏不可枚举。即如《士冠礼注》云:“古文闑为{埶木},阈为蹙。”又云:“古文旅作胪。”又云:“今文纁皆作熏。” 又云:“古文盥皆作浣。”又云:“壹古文皆作一。”又云:“今文枋为柄。” 又云:“古文啐为呼。”又云:“古文亶为瘅。”又云:“今文格为嘏。”此九条俱失载,则他篇可知。又若《士冠礼》“戒宾”节在“筮宾”之前,而世沐谓戒宾当在筮宾之后。今考郑《注》,戒宾者,戒主人之僚友;筮宾者,筮其可使冠子者。盖先戒众宾,后乃於众宾内更筮其最吉,特使冠子。故贾《疏》谓取人之法先筮后戒。今以此宾是贤者,必知是吉,故先戒宾。宾已许,方始筮之。以其贤,恒自吉,故先戒后筮。此义最易晓,而世沐谓当先筮后戒,疏矣。至谓冠子一醮足矣,三醮则意复词缛,具文滋伪。又谓字冠者不当有祝词之类,尤臆断之说也。 △《丧礼吾说篇》·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奇龄说经,好立异义,而颠舛乖谬,则莫过於是书。大旨以子夏《丧服传》为战国以后人伪作,故逐条攻击,务反其说。其叛经之尤者,如谓丧服有齐衰无斩衰。考《释名·释丧服》曰:“斩衰,不缉其末,直翦斩而已。齐,齐也。”故郑注《丧服传》曰:“斩,不缉。齐,缉也。”与《释名》之义相符。奇龄乃谓齐而不缉,乃齐之本名。而从而缉之,则又以缉齐得名。三年之重齐不缉,期功则缉之。然所谓齐而不缉,仍是《释名》“斩衰,不缉其末”之说。又何必阳改其名而阴存其实乎?至谓期功以下之齐乃缉,则齐衰三年者皆已不缉,是改斩之名下同於齐,又改齐之实上同於斩。支离怪变,弥为不可究矣。奇龄以《周礼》、《仪礼》同出战国人伪撰,故於《周礼·司服职》齐衰、斩衰之文,置之不道。至《左氏》乃奇龄所最信者也。考昭公十年《传》:“晋平公卒,叔向曰:孤斩焉在衰绖之中。”杜预《注》曰:“既葬,未卒哭,犹服斩衰。”明为斩衰之确证。乃引《杂记》“三年之丧如斩”语,谓非服斩之义。襄公十七年《传》:“齐晏桓子卒,晏婴粗縗斩,苴绖带杖,菅屦。”是断断不得谓之非斩服者。奇龄亦谓“斩”字下属“苴绖带” 为句,乃斩苴麻以为绖带。《荀子》一书,亦奇龄之所最信也。考《三年问篇》明出斩衰之名,不能复辨,则曰《礼论篇》中但有齐衰无斩衰,《三年问篇》乃后人妄改。夫稍可穿凿之处,即改易其训诂句读以就己说。至必不可掩之处,则遁而谓之妄改。持是以往,天下复有可据之书乎?奇龄又谓三年之丧当为三十六月,不得折月,而又无解於《荀子·礼论篇》“二十五月而毕”之文,遂谓毕者乃毕衰服也,至二十七月禫后又加禫服九月。考《间传》曰:“中月而禫,禫而纤,无所不佩。”孔颖达《疏》曰:“此谓禫祭既毕,吉祭以后,无所不佩。”又《丧服小记》曰:“再期之丧,三年也。期之丧,二年也。”《丧大记》曰:“禫而从御,吉祭而复寝。”《檀弓》曰:“是月禫,徙月乐。” 《间传》又曰:“中月而禫,禫而饮醴酒。”饮酒者先饮醴酒,食肉者先食乾肉,是徵诸礼经,显有典训。今奇龄谓禫后服綅冠素端者凡十月,与《经》义无一相合。岂先王制礼之意乎?其他若谓父在为母不当期年,父母不当为长子三年,皆据律以议《经》。至谓本生父母不当降在期服,传重者不必嫡孙,则不特叛《经》,且背律矣。岂非恃其博洽,违心巧辨哉? △《仪礼训义》·十七卷(庶吉士蔡廷举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自序》,题“康熙庚申”,则近时人也。其书以一篇为一卷,第约取《注》、《疏》而参以朱子及杨复之说。其馀诸家,概不采录。 虽颇简易,然礼制委曲,非一家之言所可尽,《注》、《疏》以外,限以朱子师弟二人,遂举诸儒而屏之,殆非该贯之道也。 △《仪礼释例》·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永撰。永有《周礼疑义举要》,已著录。是书标曰《释例》,实止释服一类,寥寥数页,盖未成之书。其释冕服一条,辨注家冕广八寸、长尺六寸、绩麻三十升布为之之误,谓礼家相传八十缕为升,古布幅阔二尺二寸,周尺甚短,以八尺当今之五尺,二尺二寸当今之一尺三寸七分半。如冕延有三十升,其经二千四百缕。是今尺一分之地,须容十七缕有奇,虽绩麻极细,亦不能为此。其说验诸实事,最为细析。又谓冕有前旒无后旒,故《大戴礼》及东方朔俱云,冕而前旒,所以蔽明。《玉藻》、《郊特牲》云十有二旒,不云二十四旒。汉明帝制冕旒有前无后,正合古义。《玉藻》云“前后邃延”,不过谓冕长尺六寸,前延后延至武皆深邃耳,非谓前后皆有旒也。其说与郑《注》互异,亦可相参。惟宗陈祥道之说,谓《周礼》之韦弁即爵弁,其说过新,不可信。考《士冠礼》“爵弁服”《注》曰:“爵弁者冕之次,其色赤而微黑,如爵头然。或谓之緅,其布三十升。”《周礼》“凡兵事韦弁服”《注》曰:“韦弁以韎韦为弁,又以为衣裳。”此爵弁、韦弁显异者也。惟《书》云:“二人雀弁执惠。”伪孔《传》云:“雀韦弁。”似即以爵弁为韦弁者。然孔颖达《疏》云:“据阮谌《三礼图》,雀弁以布为之。此《传》言雀韦弁者,此人执兵,宜以韦为之。然下言冕执兵者不可以韦为冕,未知孔意如何。”则孔《疏》於此《传》原不深信。且即以爵韦为之,要止得名曰爵弁,不得通名韦弁。故《释名》曰:“以爵韦为之,谓之爵弁。韎韦为之,谓之韦弁。”二语极为分晰,不容相混。至於《周礼·司服》有韦弁无爵弁,贾《疏》云:“爵弁之服,惟有承天变及天子哭诸侯乃服之。所服非常,故天子吉服不列之。”此义颇得。如必谓韦弁即爵弁,《司服》未尝遗爵弁,则王之吉服自大裘至冠弁,其等杀凡八。公之服自衮冕以下,大裘不得服。 侯伯之服自鷩冕以下,衮冕不得服。以次杀之。士之服自皮弁而下,韦弁不得服。 其制甚明。如韦弁即爵弁,士於礼已不得服矣,何以《士冠礼》曰:“爵弁服纁裳”乎?且《仪礼·士冠礼》、《士昏礼》、《士丧礼》既有爵弁服,而《聘礼》曰:“君使卿韦弁归饔饩。”又曰:“夕夫人使下大夫韦弁归礼。”则是既有爵弁,又有韦弁明矣。又安得以《司服》不载为疑也。永又补祥道之说曰:“《诗》方叔将兵,服其命服,朱芾斯皇。又曰:韎韐有奭,以作六师。皆爵弁服之韠也。” 今考《诗》“服其命服,朱芾斯皇”《笺》曰:“云命服者,命为将受王命之服也。天子之服韦弁,服朱衣裳也。”据此,则即《左氏传》所云“韎韦之跗” 《注》,正戎服之常也。必云爵弁之韠,殊无显据。又《诗》“韎韐有奭,以作六师”《笺》曰:“此诸侯世子也。除三年之丧,服士服而来,未遇爵命之时,时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贤,任为将军。”《疏》曰:“将军之时,犹未得命,由是仍服韎韐。”据此,则《经》云“以作六师”,盖将受命为将军,非已临六师而以爵弁之韎韐为戎服也。故三章皆云“君子至止”,言诸侯初至天子之朝,非即临戎可知。永引此二诗,亦未为确据。盖永考证本精,而此则草创之本耳。 △《仪礼易读》·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马駉撰。駉字德淳,山阴人。《仪礼》经文诘曲,《注》、《疏》浩繁,向称难读。是编刻於乾隆乙亥。於《经》文诸句之中,略添虚字联络之,以疏通大意。又仿高头讲章之式,汇诸说於上方。大约以郑《注》、贾《疏》为主,而兼采元敖继公《集说》、明郝敬《集解》及近时张尔岐《句读》诸书,间亦参以己意。取便初学而已,不足以阐《经》义也。 ○附录△《五服集证》·六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徐骏撰。骏,常熟人。是书成於正统戊午。考论五服之制,设为问答以明之。大旨於古制遵朱子《家礼》,当代之制则遵明太祖《孝慈录》。所采诸书,不过十馀种而已。《明史·艺文志》作一卷。此本六卷。考《序》末有“大明岁次壬申进德书堂新刊”字,则此本犹属旧刻,不由窜乱。《明史》误以六字为一字耳。 △《读礼问》·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肃公撰。肃公有《诗问》,已著录。是书取礼家丧服之制意所未喻者辨之,又杂论俗礼之不合於古者共六十五条。间有可采,而师心之处为多。 △《服制图考》·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建子撰。建子字辰起,秀水人。朱彝尊之从子也。是编集历代丧服礼制,每条下分古有今无、古无今有、古重今轻、古轻今重四目。后为《杂问篇》,凡三十九条。所引经传礼书及诸家文集,颇称该洽。然斩衰之丧有三十四条,而所引仅三十一条。如《政和礼》所载“夫为祖、曾祖、高祖承重者,妻从夫之丧” 及《孝慈录》所载“为人后者,为所后祖母之丧”,皆古今异制,而建子未及详载。又齐衰杖期,如《仪礼》所载继母嫁,从,为之服报,大功九月。如《通典》所载为人后者,为本生祖父母服仪。亦古今异制,当一例详辨者,亦皆脱略。则考核尚未甚密也。 △《读礼纪略》·六卷、附《婚礼广义》·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董祥撰。董祥字熊占,长洲人。是书成於康熙乙卯,乃其居父丧时所作。皆以纠正世俗之误。其间有泥古而过者,如母丧齐衰三年,固古者丧无二斩之义。然自明洪武以后,凡律令之文,皆云为母斩衰。仍欲依《丧服》之文服齐衰,等而上之,将遵古礼为母期年耶?是乱王制也。昭穆祔迁之说,陆佃已与何、张异议。至同堂异室而无左昭右穆之次者,朱子已云“为礼者犹执祔祖之文,似无意义”,而两存其说矣。董祥必欲昭迁而穆不动,穆迁而昭不移,不几於亲尽者不必祧,而祧者不必亲尽乎?其他微文琐节,事事绳以古义。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而实多滞碍而难行。至於丧亲匿丧之类,皆律有正条,悬如日月,更不待龂龂辨论矣。后附《婚礼广义》一卷,斟酌今古之间,较为易行。然皆前人家仪所已有,无劳复衍为也。 ──右“礼类”《仪礼》之属九部,一百五卷,《附录》四部,二十二卷,皆附《存目》。 卷二十四 经部二十四 ○礼类存目二 △《批点檀弓》·二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旧本题“宋谢枋得撰”。枋得字君直,号叠山,信州弋阳人。宝祐四年进士。 宋末为江东制置使。临安破后,即弋阳起义兵。兵溃后遁迹浦城,元福建行省魏天佑迫胁送燕京,遂绝食而卒。事迹具《宋史·忠义传》。是编莫知所自来。明万历丙辰,乌程闵齐伋始以朱墨版刻之。齐伋《序》称得谢高泉所校旧本,亦不言谢本出谁氏。书中圈点甚密,而评则但标章法、句法等字,似孙鑛等评书之法,不类宋人体例。疑因枋得有《文章轨范》,依托为之。又题“杨升庵附注”,而与慎《檀弓丛训》复不相同。据齐伋《序》,称汇《注》、《疏》、《集注》、《集说》诸书,去其繁而存其要,以著於简端。则齐伋之所加,非慎原注也。盖明季刊本,名实舛互,往往如斯矣。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一卷(通行本) 旧本题“元吴澄撰”。其书以七十二候分属於二十四气,各训释其所以然。 考《礼记·月令》,本无七十二候之说。《逸周书·时训解》乃以五日为一候。 澄作《礼记纂言》亦引《唐月令》,分著五日一候之义,然不闻更有此书。其说以《经》文所记多指北方,非南方之所习见,乃博考《说文》、《埤雅》诸书,兼访之於农牧,著为此编。然考证名物,罕所发明。又既以蝼蝈为土狗,又载鼯鼠五技之说,自相矛盾。既以虹为日映雨气,又引虹首如驴之说,兼采杂书,亦乖解经之法。疑好事者为之,托名于澄也。 △《檀弓丛训》·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杨慎撰。慎字用修,号升庵,新都人。正德辛未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 以谏大礼,谪戍滇中。事迹具《明史》本传。此本前有慎《自序》,后有永昌张含《跋》。盖慎在滇中,采郑、孔、贺、陆、黄、吴诸家注义,以补陈澔《集传》所未备。然如胡寅以檀弓为曾子门人,与子思同纂修《论语》。魏了翁又断为子游门人。此书既单行,何得於著书之人略而不叙,但引孔《疏》数言,无所订正。又言思为子游之子,《注》复遗之。至大夫遣车五乘,与《周官·典命》之文不合者,亦未置一语。盖边地无书,姑以点勘遣日,原不足以言诂经也。 △《就正录礼记会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宗周撰。周字维翰,兴化人。嘉靖辛卯举人,官至马湖府知府。是编於先王之制、先圣之言多以意断制,悬定是非。其义皆不考於古,其体亦近於语录,颇不雅驯。 △《礼记明音》·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觉撰。觉,江阴人。《江南通志》作武进人。嘉靖辛丑进士。书末有南京礼部郎中巴郡刘起宗《跋》,称沟东王子。沟东盖其别号也。是书大抵据陈澔《集说》,专标字音,因书而及其义,因声而及其形。其所引诸书,删节详略,初无体例,亦间有不著出典者。虽於订正俗读,不为无功,要亦乡塾课蒙之本而已。 △《礼记集说辨疑》·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戴冠撰。冠字章甫,长洲人。以选贡授绍兴府训导。是书所论,凡《曲礼》六条,《檀弓》九条、《王制》三条、《曾子问》二条、《文王世子》一条、《礼器》一条、《郊特牲》一条、《内则》五条、《玉藻》二条、《大传》一条、《少仪》一条、《丧大记》二条、《祭义》一条、《表记》一条、《缁衣》一条,盖未竟之书也。嘉靖丁未,陆粲刊冠所作《濯缨亭笔记》,附载於末。然笔记为杂说,而此书究为经解。今仍析为二,各著录焉。 △《礼记集注》·三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师曾撰。师曾有《今文周易演义》,已著录。是书以陈澔《集说》为未得《经》义,故别采先儒旧说以为此注。於郑、贾《注》、《疏》间能体会,然訾斥《经》文者不一而足。如《曾子问》云:“如将冠子而未及期日,而有齐衰、大功、小功之丧,则因丧服而冠,除丧不改冠乎?孔子曰:天子赐诸侯大夫冕弁服於太庙,归设奠,服赐服,於斯乎有冠醮,无冠醴。”师曾谓齐衰、大小功待除而冠,未为迟,何必因丧而冠?冠礼三加而醮,冠毕而醴,若诸侯大夫服赐服,不云三加,安得有醮而无醴?遂指二句为误,当云“有冠醴,无冠醮”。 盖师曾以《仪礼·士冠礼》之三醮一醴并为周人一代之制,故谓三醮之时各有醮,冠毕而又醴。今《经》文既无三加,则第当有醴,不当有醮。不知周制三加之时并无三醮,待冠毕而始一醴耳。其三加、三醮乃殷礼,故《经》文次在冠毕而醴之后,先本朝而后前代也。《士冠礼》郑《注》、贾《疏》甚明。此《经》因遭丧杀礼,故改冠后之一醴为一醮,自用周制。师曾不考《注》、《疏》,误执殷礼,故有是说。盖於三《礼》经义未能融合。仅随文而生义,宜其说之多误也。 △《礼记日录》·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黄乾行撰。乾行字玉岩,福宁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重庆府知府。是书首有嘉靖乙卯锺一元《序》,言乾行以是经掇科第,拜京秩,膺命相礼衡藩,乃以公之士类。今观其书,割裂《周礼》、《仪礼》,散缀於《礼记》之中,不复别识。与朱子《经传通解》之例,已大相剌谬。又以小学故实窜入《经》文,混合为一,尤为庞杂。其注或一节附论一篇,或十馀节附论一篇,多牵引道学语录,义皆肤廓。 △《礼记辑览》·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徐养相撰。养相,睢阳卫籍,凤阳人。嘉靖丙辰进士。其书盖为科举而设,不载《经》文,惟以某章某节标目,循文训释,不出陈澔之绪论。 △《礼记要旨补》·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戈九畴撰,闻人德行增补”。蔡必大《序》又称:“古睦守戈公以闻人先生旧所传《要旨》版行,先生独弗是,曰是吾土苴也。因取旧稿改窜补缀,以备一家之言。”据此,则是书始终出德行手,九畴特刊行之耳,与标题殊相矛盾。又朱彝尊《经义考》载闻人德行《礼记要旨补》十六卷,又载戈九畴《礼记要旨》十六卷。戈氏书既载其后,不应闻人氏书先云补,尤为舛互。此本仅有十卷,而兼题二人之名。其书乃乡塾讲章,每节下缀以破题,最为猥陋。殆书贾以二家之言合并窜乱,以成此本欤?明季坊本,其不足信类如此,不足深诘也。九畴字雨泉,锦衣卫人。嘉靖己未进士。据蔡必大《序》,其官为严州府知府。德行字越望,馀姚人。嘉靖戊戌进士。据吕本《序》,其官乃由翰林外谪。其详则均不可考矣。 △《礼记中说》·三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马时敏撰。时敏字晋卿,陈留人。隆庆中贡生。是编不载《经》文,但如坊刻时文题目之式,标某章某节,而敷衍其语气。其名“中说”者,谓折众说而得其中也。然大旨株守陈澔《集说》,未见其折中者安在。 △《礼记新义》·三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汤三才撰。三才字中立,丹阳人。朱彝尊《经义考》叙其书於王翼明、赵宧光之前,盖隆庆、万历间人也。前有其子道衡《序》。其书与先儒传注多所牴牾,如解“纯素”谓纯字不当读准;解“负剑辟咡”谓负剑为长者背负童子:皆不可为训。惟於名物度数偶有考证,间或可备一解耳。 △《礼记疑问》·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经疑问》,已著录。是书依文训义,多作语录之体。 间有新说,则多与《经》义违背。如《曲礼》:“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孤子当室,冠衣不纯采。”郑氏《注》:“纯,缘也。”《玉藻》曰:“缟冠玄武,子姓之冠也。缟冠素纰,既祥之冠也。”《深衣》曰:“具父母,衣纯以青。孤子,衣纯以素。”训最明晰。舜牧乃云《论语》“麻冕礼也,今也纯俭”。 此纯字亦将作饰缘解乎?是并字义未及详考,而漫与郑、孔为难也。 △《檀弓辑注》·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与郊撰。与郊字子野,海宁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是书惟解《檀弓》上、下二篇。於郑《注》全录,於孔《疏》则删繁存简,谓之《疏略》。其陈澔诸家之说,则分行附书,各略以已意为论断。所论如《檀弓》名篇取首二字,不从《正义》非门徒而达礼之说;孔子少孤一条,释其慎也即如字,谓必诚必信曰慎,不从郑氏改慎为引之训:皆有可取。然於丧礼异同,反无是正,未免举小而遗大耳。 △《檀弓述注》·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有《诗经多识编》,已著录。是书集郑《注》及诸家之说而断以己意。如二三子群居则绖,辨郑《注》以为朋友之非;速贫速朽取方希古之言,以为传者之缪:皆为有见。惟《经》文加以评点,非先儒训诂之法。如王廷相论立后笄榛,与王应麟考证苍梧之类,皆事关《经》义,而转与论文剩语列在上方,亦非体例也。 △《礼记通解》·二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郝敬撰。敬有《周易正解》,已著录。言《礼记》者当以郑《注》为宗。 虽朱子掊击汉儒,不遗馀力,而亦不能不取其《礼注》。盖他经可推求文句,据理而谈。三《礼》则非有授受渊源,不能臆揣也。敬作此注,於郑义多所驳难,然得者仅十一二,失者乃十之八九。如谓“未仕者不税人”,税当为襚。“国君七个,遣车七乘”,个字同介。《月令》“冬祀行”是祀井,非祀道涂之行,若祀道涂,则祀土矣。又谓“乡人禓”是袒裼相逐,不读为阳,郑训为强鬼,非也。又谓“动乎四体”为人之四体,非龟也。凡此之类,有前人已言者,亦有自立义者,固足以匡郑氏之误。至於《曲礼》“葱处末”,郑训为熟葱,本自不误。盖上文有脍炙、有醯酱。脍为细切之肉,腥细者为脍,炙为炮肉,皆二物也。葱分生熟,亦承上二物而来。而敬引“井渫不食”,谓即渫字,通为屑,盖葱屑也。考之《尔雅》、《说文》、《玉篇》、《广韵》诸书,古无训为屑者也。又谓醆酒涚于清,汁献涚于醆酒,犹明清于旧泽之酒,本以茅泲醴盛於醆,和之以水,加郁金汁以献,如今人以水和饮陈酒之类。旧泽谓旧酒醲厚如膏泽。郑援《周礼》,谓明酌为事酒,醆酒为盎齐,清为清酒,汁献作汁沙,旧泽当作旧醳,皆误。今详推郑义,皆援据精详,无可驳诘。敬乃以意更易,徒形臆断。又谓袭上有衣,不宜又加以裼,多衣则累,古义不明。不知锦在裘上,上有絅衣,经典分明,何可居今而议古?又谓孚尹,孚为信,尹为割,郑作浮筠者非。不知玉之浮光旁达,犹诚信之及人,若第训孚为信,则下文固有信字在,岂非重文累句乎?大抵郑氏之学,其间附会谶文以及牵合古义者,诚不能无所出入,而大致则贯穿群籍,所得为多。魏王肃之学百倍於敬,竭一生之力与郑氏为难,至於伪造《家语》以助申己说。然日久论定,迄不能夺康成之席也。敬乃恃其聪明,不量力而与之角,其动辄自败,固亦宜矣。 △《礼记新裁》·三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童维岩撰。维岩字叔嶷,钱塘人。其书但标举题目,诠发作法。盖乡塾课本,专为制义而设者。 △《檀弓原》·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姚应仁撰。应仁字安之,徽州人。是编取《檀弓》上、下二篇,删节陈氏《集说》,益以诸家评注,而参以已意,亦往往失之臆断。如“何居”之居,谓不应音姬,当作何处讲,则并不知古义。又“君子有终身之忧,故忌日不乐”,盖以丧期有限,而思慕无穷,故於此日戒之终身。而应仁谓一日不足以概终身,唯曾子不忍食羊枣,谓之日日忌,尤曲说矣。 △《礼记说义集订》·二十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杨梧撰。梧字凤阁,一字峄珍,泾阳人。万历壬子举人,官青州府同知。 是书不载《经》文,但如时文题目之式,标其首句,而下注曰几节。大旨以陈澔《礼记集说》、胡广《礼记大全》为蓝本,不甚研求古义。如郑《注》释“曾子吊於负夏”一条,谓“填池”当作“奠彻”。胡氏诠谓池以竹为之,衣以青布,所谓池视重霤者。填者县也,鱼以贯之,谓将行也。与郑大异。而此书但云填池当作奠彻,不言本自康成,亦不复考订同异。又如“孺子《享黄》”一条,论设拨之制,谓设拨是设置拨榆沈之人。盖以榆性坚忍,所谓“不剥不木,十年成穀”者,性沈难转,故设拨以拨輴。其说本诸陆佃,与郑《注》读拨为拂者迥殊,亦不题出陆名及参校郑义。凡此之类,不可胜数。盖钞撮讲章,非一一采自本书,故不能元元本本,折众说之得失也。 △《礼记纂注》·三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汤道衡撰。道衡字平子,丹阳人。万历丙辰进士,官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其父三才,尝作《礼记新义》三十卷,已著於录。此本乃道衡居忧之时,自采陈澔《集说》、徐师曾《集注》,掇其所长,裒为一编,而以己所偶得,附载书之下方,故名《纂注》。与《新义》截然二书。卷首标题,亦不名《新义》。 而李维桢、胡士容二《序》皆称曰《礼记纂注新义》,竟合两书而一之,殊为舛误。朱彝尊作《经义考》,但载三才书,而不及此书。殆亦误以为一也。独是刊书之时,道衡尚在,不应不一视维桢、士容之《序》,遽授之梓。此则理所不可解耳。 △《礼记手书》·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陈鸿恩撰。鸿恩,黄冈人。万历中举人。此书成於崇祯癸未,乃乡塾课蒙之本。 △《檀弓通》·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徐昭庆撰。昭庆有《考工记通》,已著录。此编亦取便於初学,体例与所解《考工记》同。其释“曾子易箦”一章,谓寝簟无定制,不过大夫华而士朴。 案古制流传,虽不可悉考,然以席之重数与夫粉纯、黼纯之异及车旂衣服之别推之,则大夫、士之簟亦必有辨。既明曰大夫之簟,则簟为大夫之制明矣,不必好立异说也。 △《礼记意评》·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泰贞撰。泰贞字道子,海盐人。万历丙辰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汉儒说《礼》,考《礼》之制。宋儒说《礼》,明《礼》之义,而亦未敢尽略其制。盖名物度数,不可以空谈测也。泰贞此书,乃弃置一切,惟事推求语气。某字应某字,某句承某句,如场屋之讲试题,非说经之道也。 △《说礼约》·十七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许兆金撰。兆金字丙仲,馀姚人。天启中贡生,官弋阳县知县。是书乃坊刻讲章,於名物制度绝无考证。其注《王制》有曰:“三命玄,再命絺。”考《周礼》孤四命絺冕,非再命也。如此者比比而是,亦太疏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