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王宫,当高元知道渊大诈全军进城,已经控制住了外城以后,脸上的神情一片死灰,他知道自己被出卖了,也许是高宝藏,也许是那个郭孝恪。 渊大稽不会留下自己,高元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狠毒起来,既然高氏注定耍亡。那就亡吧,王宫大殿内,高元疯狂地大笑了起来,接着看向了殿中的心腹,大声道,“给我带兵去把百官都杀了,烧光所有的东西,我要渊大稽什么也得不到。” 大火在内城的各处不断升起,那些得到命令的王宫守军,就像是挣脱了牢笼的野兽一样,到处肆虐,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官员和贵妇姐,如今都成了他们刀下瑟瑟发抖的可怜虫和胯下的玩物。 外城,看到内城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骑在马上的渊大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终究是小看了高元,他这是死也要不让自己好过。“全军立刻攻打内城。”渊大祜在马上喊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再也顾不得去安抚外城的那些大户人家。 平壤城外,只是带着百骑人马的郭孝恪听着城内不时从风丰传来的喊杀声,看着那被火焰染得通红的平壤城的王宫方向,脸占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个渊大诈。到也光棍,居然把兵全带进城了。”跟在郭孝恪身后的罗士信想到城外空荡荡的高句丽军军营,却是咧嘴笑道,“将军要是现在进攻的话。我看没准能把这平壤城给打下来。” 听到罗士信的话,郭孝恪并没有说话,打下平壤城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这一次就算他带着高元的人头回去,可只要平壤仍在高句丽人手上,以杨广追求完美的性格,到时候他一定会再来一次征辽,直到打下平壤才会结束这场战争。 魏征和长孙无忌在一边,都是一脸的沉默。他们当然知道如今郭孝恪要做的事情是养贼自重,自古功高震主者都不会有好下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尤其是杨广这等人,郭孝恪若是打下平壤,恐怕就休想留在辽东。自立一方了。 “将军,如今高句丽已然内乱,我军即使撤回辽东,恐怕来年皇上会再次征辽,到时候渊大诈肯定抵挡不住。”魏征策马到了郭孝恪身边,压低了声音道。高句丽对郭孝恪来说,如今便是最重要的筹码,只要一日高句丽还是东海霸主,杨广就会让郭孝恪坐镇辽东。 “玄成,不必担心。”郭孝恪明白魏征是怕高句丽因为内乱而国力衰微,到时候抵挡不住第二次征辽,他会被召回东都洛阳,那样可就没有多少自立的机会了,不过郭孝恪此时也不能肯定杨玄感到时候会不会起兵反隋,但是至少在魏征面前他绝不会露出任何茫然的情绪。 “看起来将军已有决断。”魏征看到郭孝恪一脸淡然,亦是心中轻松了下来。 百济外海,宇文述强撑着病体,看着那滩涂上密密麻麻的士兵,想到于仲文等人居然带了精锐,诈称攻城,带着仅剩的粮草走了,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自己,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父帅,于仲文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推脱,可千万不能上岸啊。”宇文化及扶着宇文述,亦是跳着脚大骂于仲文等人,如今他们的粮食也只够他们撑到辽东罢了,要是再加上那二十多万张嘴,大家一起等死好了。 “父帅,大哥说得是,咱们直接回辽东吧,若以保存全军论,父帅才是头功。”宇文智及亦在边上劝道,只有宇文成都有些不忍心地看着那些岸上的士兵。 “唉,罢了,既然于仲文他们弃了这些士兵,我又有何办法。”宇文述长叹了起来。语气喘嘘,朝身旁的宇文化及道,“让张仲坚,调船直接去辽东。” 海岸上,原本看到张仲坚船队的大隋士兵们还欢喜地以为能够得到些粮食,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些船忽地调转船头。扬帆而去时,一个个都是表情凝滞了起来。然后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但是视线中那些本来代表着希望的海船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那些大官把我们披下跑了。”士兵中。有人怒吼了起来,他们泡在及腰的海水里。脸上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狰狞扭曲。 各种各样的咒骂声,在海滩上响了起来,那些中低级的军官们开始带头闹起了事,那些被于仲文等人留下的部将燃刁替罪呈羊,甚系千有些部将索性加入到了燥乱的十兵当申弘,乐本还能勉力维持的大军终于四分五裂,自行崩溃了。 没人想留在这荒凉的海滩上等着被活活饿死,小者近百,大者近千的隋军士兵如同蝗虫一般从海滩向着各个方向而去,那些体质差的,或是在海上的颠簸中生了病的都被扔在了海滩上,这个时候每个人想的只是如何活下去。 “去找郭将军。 那些分裂的士兵小团体中,出身卑微的军官们朝士兵们这样说道,他们对于那些抛弃了他们的大官们彻底绝望了,这些世家门阀出身的老爷们只是把他们当成了可以随时扔掉的炮灰。 对于不认识百济道路的低级军官们来说,他们唯一能想到的路,就是回平壤,找到郭孝恪,而更多的隋军士兵则是散落成了一股一股的流寇,在百济国内到处肆虐。 九月初一,朝鲜半岛的天气已经变得寒凉起来,平壤的战争也到了尾声,高元在死守了王宫近半个月以后,终于被渊大稽攻破,而渊大诈得到的只是被烧成一片废墟的王宫和满目疮簇的内城。 站在废墟中,看到高元那具被烧得几乎不能辨认的尸体,渊大诈一鞭子狠狠抽打在了高元的尸体上,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这一仗他打赢了,可是也打输了,高元死了可他得到是化作瓦砾堆的内城,几十年的休养生息给高元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给我把城中所有的高氏逆贼都抓起来。”想到还在萨水河畔的隋军,渊大作咬牙切齿地说道,高元的人头给烧得面目全非,就是送去隋军那里,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把高氏的那些余党全送去,随便那郭孝恪如何处置。 三日后,萨水河畔的隋军大营,郭孝恪军中多了数百的高氏子弟和城中并非渊氏党羽的高句丽官员,当知道高元最后玉石俱焚,和渊大稽拼了个鱼死网破。郭孝恪帅帐中,众人都是面露错愕,没想到高元竟然这般狠,亲手杀了妻子儿女,一起**。 “将军,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将军过目。”渊子路送上了渊大诈送出的礼单,现在的高句丽几乎是一夜间回到了几十年前,虽然渊大稽手上还有十多万的大军,可是却再也经不起一场战争了,如今能做的就是讨好大隋讨好这个郭孝恪。 郭孝恪看着渊大诈送出的礼单,也不由惊叹渊大诈的出手阔绰,近万两的黄金,这可绝不是一笔小数目,想必即便是杨广听了也会心动。 “转告你家大人。这些礼物我收下了,不过皇上那里,还需再备一份。”郭孝恪让长孙无忌收下礼单后,却是朝渊子路道,既然渊大祜搜刮了全城的高句丽官员和高氏的财富,就绝不止他现在送出的这笔数目,他如果不好敲上一笔,简直对不起自己。 渊子路看着狮子大开口的郭孝恪,不由一时气结,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如今形势比人强。如今郭孝恪就是索要更多的财物。他也只能照给,否则的话,说不定第二年这个杀千刀的郭孝恪又会带兵来打平壤。 渊子路走后,郭孝恪的军帐中炸开了锅,罗士信他们几个一个个都是眼红脖子粗的看着长孙。无忌手中的礼单,那可是近万两黄金。 长孙无忌估算着手中的礼单,除了那些黄金,渊大作送来的那些珠宝裘皮粗粗折算一下。也有好几千两黄金,再加上郭孝恪讹诈渊子路的数目,到时候他们怕是能带上近三万两黄金回到辽东。 “此事,我不想有除了你们之外的任何一人知道。”看着冷静下来的尉迟恭,罗士信等人。郭孝恪沉声道,他知道这段日子自己频繁跟魏征还有长孙无忌密谈。让这些部下都有些猜测,他不想彼此生出些隔阂来,因此渊子路的这张礼单,他没有瞒众人。 “是,将军。”尉迟恭等人都是大声喝道,他们对杨广和朝廷可没有多少忠心,他们每个人都是郭孝恪一手提拔上来的,便是郭孝恪要造反,他们也跟着造反。 “有了这么多黄金,将军到时候又可以招兵买马,便是当个王爷也行。”出了帅帐,敢这么说的就只有罗士信一个人。 “罗矮子,你忘了将军吩咐了。”尉迟恭狠狠瞪了罗士信一眼,罗士信自知理亏,倒是没有还嘴,只是闭住了口不再说话。 这时候,尉迟恭他们多少都猜到了郭孝恪的心思,知道自家这位将军就算没有反意,可也绝对说不上忠于朝廷。第一百五十七章隋军流寇 得到渊子路的回禀。渊大祜在临时搭建的行宫里大发引一出许气,可第二天还是乖乖地按着郭孝恪的意思,送上了一份足够显示高句丽向大隋赔罪诚意的礼单,他现在只盼着把郭孝恪这个瘟神越快送走越好。 九月初三,郭孝恪全军渡过了萨水,撤往了辽东,这也让那些监视他们的高句丽探子们松了口气,这场仗终于打完了,对高句丽人来说,和大隋的这场战争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们失去了辽东,失去了十余万的青壮。最重要的是平壤内乱,渊氏和高氏竟然在这个时候分出了生死胜负。虽然最后渊氏获得了胜利,但是高句丽却彻底惨败,再也没有和大隋分庭抗礼的可能。 百济国内。从和高句丽接壤的边境匆匆赶回的百济王余璋,面对国内到处肆熹的隋军流寇,简直快要气疯了,本来想着大隋和高句丽之间观望的余璋怎么也想不到到最后竟然会是百济平白无故地遭到了无妄之灾,那些撤到百济的隋军,简直就和蝗虫一样可恶。 原本余璋还指望着高句丽在大隋的打击下国力衰微。百济可以趁机崛起,一来一报过去高句丽入侵百济之仇,二来也能侵略高句丽,获取人口土地。但是现在全都完了,那十多万散落的隋军,如今在各地抢掠村寨等到来年,恐怕百个百济就全都糜烂了,到时候他恐怕还要担心高句丽和新罗来趁火打劫。 “大王,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那位郭将军,让他派人带那些隋军回辽东军帐内,余璋身边的几个老臣都是苦苦相劝道,虽然他们有三万大军。可以围剿那些散落的隋军流寇,可是十多万隋军”者几十近百。大者几百近千,在各地闹腾,根本剿不过来,而且更加会惹怒大隋,利时候大隋发兵讨伐,百济恐怕就要亡国了。 “可恶余璋大骂着,拔出了佩剑朝着帐子的器物乱砍一气,过了很久才冷静下来,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吓得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大臣们骂道。“还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高句丽找那个郭孝恪 “是,大王英明见余獐打消了带兵去清剿各地隋军的念头,那几个老臣都是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松了口气,如今这朝鲜半岛上,高句丽被大隋直接打成了残废,他们百济也给那十余万隋军一闹,元气大伤,要是再把大隋给得罪了,就只有等着新罗人坐收渔利 。 九月初五。百济派出的快马探子在萨水以西追到了郭孝恪的大军,不过倒霉的是他们遇上了在大军侧翼护卫的韩鞠骑只,结果二十人队伍,直接给射死了一半多,最后只剩下四个机灵的,直接从马上跳下趴在地上装死的活了下来,总算是把消息带到了。 帅帐中。被召集的众将,听到百济人带来的消息,都是群情汹涌起来,尤其是秦琼,他在平壤城下给来护儿当成过弃子扔掉,此时听到于仲文他们竟然扔下二十多万大军在平壤,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以 。 最后郭孝恪压下了众人,只是沉声道“伯阳。你带五千人,押运军中的粮草去百济。 说话间。却是看向了贺廷玉,当初想到让九军撤到百济,他心里面也是想到过九军在百济无法补充粮草的情况,只是他没想到这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是。将军看到郭孝恪眼神中传递的意思,贺廷玉连忙应声道,然后转身出了帅帐,心中却是激动非常。在他看来百济这次事情就是郭孝恪布的局,如今天气已转寒凉,等自己到百济时,已经入冬下雪,那个时候还能活下来的士兵无一不是大隋府兵中的健壮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兵对于仲文等人怕是恨之入骨,绝对可以为将军所招揽。 帅帐里,郭孝恪又吩咐了一下众人紧守口风之后,让长孙无忌杀掉了那四个百济探子,他从没有接到百济王派人送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有十余万的大隋士兵在百济国内沦为流寇。 众将离去后,打点好一切的贺廷玉回到了帅帐,而长孙无忌和魏征也留了下来。如今军中只有他们:人知道郭孝恪的野心是何等之大,而且也愿意加入到这野心中去。 “伯阳。你此去百济,务必要遮掩行藏,不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郭孝恪在贺廷玉进来后,却是吩咐道。百济那散落的十余万大隋士兵,是他最好的兵源,他甚至巴不得这十余万大隋士兵跑去新罗和高句丽境内当流寇,个个见血才好。 “是。将军。 廷玉知道其中的分量,偷偷收拢这些乱兵。可是犯忌讳己”要是让杨广知道。可是对郭孝恪相当不利。 “其实贺将军此去,可以化整为零,派遣士兵去那些散落的大隋士兵中宣扬将军的消息,同时带他们往新罗去劫掠,我想百济王一定乐见其成,必要时可以乱军的身份,找百济人勒索些粮草。”魏征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口中说出的话却让长孙无忌也要赞一声够狠毒,这朝鲜半岛上。原本是高句丽势大,百济最弱,如今高句丽已经给打成了残废,百济也是遭了池鱼之殃,唯有新罗没有受到半点损失,若是不加以平衡,恐怕新罗倒有吞并两国之势。 听到魏征的话。郭孝恪的眼神一亮,他当然知道日后唐军在朝鲜半岛虽然灭了高句丽。但最后不过却是为新罗做嫁衣。让新罗人统一了朝鲜半岛,自那以后汉人便彻底失去了对朝鲜半岛的领土控制,而在汉时,汉四郡囊括了大半个朝鲜半岛。 “玄成所言极是,如今大隋征辽之后,新罗势大。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了。”郭孝恪开了口,也是赞同魏征的意见,要让新罗人也吃些亏,免得破坏了三国间的平衡。 “将军和魏长史的意思,我明白了。”贺廷玉点了点头,那十余万的大隋士兵全挤在百济也不是地方,到是新罗是个不错的去处。 翌日,贺廷玉带着挑选的军中死忠于郭孝恪的五千士兵,悄悄离开了大军往百济而去,数日后,当远远跟着郭孝恪他们的高句丽人的探子把消息送回平壤以后,渊大诈却是高兴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百济王余璋是个什么德性。大隋征辽前,他倒是给他们通风报信,不过自从辽东战况于他们不利的消息传来以后,这个墙头草就带了三万人马在两国边境上做出了厉兵秣马的样子,等着跟着隋军来分一杯羹,是个十足的 人。 “那郭孝恪是个坏种,余璋那个废物这回看起来是有难了。”渊大作恨恨地骂道。这一回平壤内城被烧,王宫变成一片废墟不说,他从那些官员家中抄没的财产到有大半都给郭孝恪勒索了去,如今听到郭孝恪派了人马去百济。他就盼着百济更加到霉些。 “大喜。我看要不派人去百济国内探听消息。”渊子路看着冷笑的渊大诈,却是在一旁提醒道,如今他们对百济和新罗不再走过去那般强势,倒是不能不在意这两国的动静。 “好,三叔。你马上派人去,要是百济出乱子的话,我到是也想去凑个热闹。”渊大作脸上露出了几分冷漠,他想从百济国内枪些人口粮食来补充国内。 “是,大王。”渊子路明白渊大作的意思,也是连忙出了搭建在王宫废墟上的临时行宫。 辽东城外。隋军大营中央的**宫内,杨广阴沉的脸就像入冬后的天气一样,汪公公站在杨广身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于仲文他们一路从百济折回辽东,人虽未回到辽东,可是这奏折却已经先送了过来。谁也不想直接给气头上的杨广迁怒,所以索性在快到辽东的时候。放慢了速度,想等杨广的气生得差不多再说。 “这群废物。酒囊饭袋,窝囊废。”终于当杨广再一次亲眼确认了于仲文等人奏折上的消息以后,怒气爆发了,那道奏折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近乎歇斯底里一般地大骂了起来,三十多万的大隋府兵精锐,他们竟然只带回了不到四万。 看着在那里大骂于仲文,薛世雄这些军中大将的杨广,汪公公的眼睛不由膘向了地上的奏折,不知道九军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杨广这般恼怒,难道是在平壤吃了败仗,汪公公心中猜测着,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捡起了那本于仲文送来的密折,飞快地扫了一眼后,放在了桌 。 “来护儿。你该死。”想到因为来护儿的轻敌冒进,四万水师死,在平壤城下。让九军失去了海路补给,最后不得不撤到百济,但仍旧是因为缺粮而大军崩溃,杨广脸上的神情扭曲了起来,那声音更是让汪公公打起了哆嗦。 “去召裴世矩来见联。”格广转身看向了汪公公。那目中的凶光让汪公公差点就跪在地上,连声领命后,汪公公飞快地出了御书房。 “郭孝恪。你究竟是死是活?”御书房内,杨广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他现在还能指望的就是郭孝恪了。第一百五十八章 宇文述之死 示莱沂海,水军驻扎地。军营里片死与沉沉。平壤城不”让来护儿每天都处在担惊受怕之中。请罪的奏折他已经发快马送往辽东。自己却是以整顿水军之名,留在东莱忐忑不安地等着杨广对他的处置。 “父帅,此次兵败,非战之罪,实在是高句丽人太狡猾”来整看着眼窝深陷,人都瘦了一圈的来护儿,却是上前宽慰道,“皇上那里,父帅不必太过担忧 “是我轻敌冒进,中了高句丽人的诡计,丧师四万,我有何面目”来护儿自投军以来。大小数十仗,还从没有过如此惨败,他几十年来的威名一朝而丧,叫他如何不意气消沉,尤其是四万水军,都是他从江南带来的,可自己在平壤却扔下他们独自逃回,回想起来,来护儿更是无地自容。 水军东莱大营内,另一处营帐内,周法尚也是紧皱眉头,他现在关心的只是九军在平壤的战局,如果九军惨败,水师绝对逃脱其罪,到时候来护儿不好过,他身为副帅,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大人,营外有人马接近周法尚身边的一个心腹亲兵匆匆从帐外进来,自从水师撤回东莱以后,来护儿萎靡不振,平时军中大小事务都由周法尚打理,这营外探子传回的消息也是先送到周法尚这里。 周法尚听着亲兵的话。脸色一下子白了。喃喃自语道,这个时候来的人马除了辽东那里。还能有谁,来护儿请罪的奏折才送出三天不到,辽东那边就有人过来。看起来这明是祸事了。 “速去大帅那里禀告。”周法尚整了整衣冠,一边走出军帐,一边吩咐道。是福躲不过,是祸逃不过,反正水军主帅是来护儿,天塌下来有来护儿顶着。 水军大营外,打着御营旗号的人马中,沈光骑在马上,脸色阴沉,九军虽然避免了在平壤惨败。保住了大隋的颜面,可是在百济的溃败却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皇上这次走动了肝火,来护儿这次恐怕不只是丢官那么简单,搞得不好,人头难保。 随着洞开的大营大门。周法尚亲自带着人出营迎接沈光。换作平时以他一军副帅之尊,何须做这等掉身份的事情,但是如今水师惨败。周法尚也是心中惴惴,想从沈光这里套个近乎,好提前知道些消息。 “周大人,你这是何必。”看到周法尚这个左武卫将军居然亲自出营,放低姿态到这般地步。沈光连忙下马道,这次水师惨败,终究要怪来护儿轻敌冒进,和周法尚这个副卑没有太多干系。 “沈将军,不知道这次皇上派你来?”周法尚说话时,却是朝军中帅帐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他和来护儿虽是同僚,不过这次水师在平壤惨败,来护儿屡次都不听他的劝,他心中也是有些怨忿的。 “周大人,我也不瞒你。九军在平壤走海路撤到了百济,不过却仍是因为缺粮而不战自败,诸位大将军向皇上一起弹劾来护儿将军,我此来是奉皇上命令压带来护儿将军和周大人回辽东的沈光和周法尚并肩而行道。 听到沈光对自己和来护儿的称谓不同,周法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起来这次宇文述,于仲文他们是要一口咬死九军在百济不战自败全是来护儿的责任了,他就算给牵连,也还不至于会丢了性命。 中军帅帐内,来整看着一脸死灰的来护儿,却是急道,“父帅,沈光此来,定是皇上发怒”来整看到来护儿那顾废的样子,声音大了起来。 “皇上要砍了我的脑袋,便砍了去。”来护儿看着相劝的儿子,却是苦声道,他这个时候还能怎么样,与其想那些没用的,还不如老实 。 不过片刻,沈光便跟着周法尚进了帅帐,看到来护儿如今整个一以酒浇愁的酒鬼模样,沈光也不由叹了口气,他当初看到来护儿在江南的大江之上统帅水师,在那五牙大舰上是何等的威风,和如今简直是判若两人。 “来将军,这是皇上的圣旨。你自己看吧沈光不愿为难来护儿,只是将带来的圣旨交给了来护儿,然后站到了一边静静等待。 来护儿双手有些发抖地打开了圣旨,看着上面冰冷的申斥词句,脸上露出了几分凄楚,最后他颤巍巍地合上了圣旨,高举道,“臣来护儿接旨。”说完后将圣旨交给了一旁的儿子,自己则是解下了鱼袋帅印,就连身上那身紫袍也脱了下来。 看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来护儿,周法尚也是暗自摇头,这一次宇文述,于仲文等人联名弹劾来护儿,这大军兵败平壤的罪责如今全都落在了来州刊大卜。便是皇上想饶来护儿命,怕也是不能了。 第二日。沈光带看来护儿回了辽东,本来来护儿若是兵败后直接回辽东请罪。或许皇上还能顾念些旧情,讲些情分,但是来护儿不该心存侥幸。将水师带回东莱后便没了动静。 辽东城外,隋军大营里,于仲文等人如今都是几十年的威名一朝而丧,只有宇文述的第一军搭乘张仲坚的船队全军还算完整地回到了辽东,的到了杨广的褒奖,不过没有一个人会嫉妒一个将死的人。 海上的颠簸加上张仲坚的暗算,宇文述在快到辽东时,便在海上生了重病。此时已是命不久矣,杨广虽然派了御医日夜看护,但也只是勉力吊着宇文述的性命而已。 “大公子,宇文大人怕是不行了。”大帐里,一直守着的御医在宇文述再一次清醒过来后,放下了搭脉的手指后,朝帐中的宇文化及道,宇文述已经年近八十,本就年老体衰,气血亏损,哪还经得住战场上的折腾和海上的颠簸,这几日只不过是用上好的参汤吊着一口气罢了。 “我要见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和孙子,宇文述却是抓着宇文化及的手道,他要死了,可他实在放心不下宇文家,宇文化及的脾气太暴躁。不是一个好家主,可惜宇文成都年纪还太轻。欠缺了历练。 “化及,智及,为父实在放心不下你们。”宇文述的声音虚弱,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有些话他一定要交代给这两个不让他省心的儿子。 “你们以后记得,要韬光养晦,不可哥触怒皇上,为父不在你们身边,万事都耍当心。”宇文述看着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抬起了手,像是两人小时候一般,摸着他们的头,脸上出现了妖异的红晕。 “成都。你过来。”看到跪在一旁的宇文成都,宇文述打起了精神,抓住了宇文成都的臂膀道,“宇文家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照看好你父亲和二叔,别让他们做错事,知道吗?” “皇上驾到。”随着尖利的嗓音,大帐口掀开了,在一众千牛备身的护卫下。杨广快步走了进来,宇文述始终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老人,当年他能登上帝位,宇文述鞍前马后,功劳不 看到杨广进来,宇文述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下来,杨广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伯通,你身体不好。”杨广扶着宇文述躺下了,这时汪公耸连忙带着两个卫士搬了张马扎让杨广坐下了,而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成都三人就跪在边上。 “皇上。老臣自知命不久矣,求见皇上,只是想请皇上念在老臣过去也曾为皇上效过犬马之劳,不要计较老臣的两个逆子干的混账事情。”宇文述知道,两个儿子过去倒卖兵器给突厥人,贪墨军饷的事情在杨广的心里始终是个疙瘩,他生怕自己死后。哪天杨广突然又想起那些事情,会找两个儿子的麻烦,却是抓着杨广的衣袖请求道。 “伯通。联答应你就是。”看着宇文述形消骨瘦的样子,杨广的心软了下来。却是长声道,想起了当年宇文述的诸般好来,接着道,“伯通,你还有什么要求,联都答应你 “老臣别无所求,只是请皇上能让老臣的孙儿继承家业,为皇上效力。”宇文述看着跪在一边的宇文成都。却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道。 “联答应你。”感觉到宇文述抓着自己的手上的力气,杨广点头道,接着看向了宇文成都,“宇文成都听旨,联封你为天宝大将军,护卫联左右。” 听到杨广的亲口御赐,宇文述脸上笑了起来,抓着杨广的手无力地落下了。竟是含笑而终,他或许是旁人眼中的贪婪奸臣,可是作为一个父亲,长辈,却没有几人能比宇文述做得更好。 “伯通杨广悲呼了起来,不管宇文述生前如何,可是他如今死了。那些原本的猜忌一下子烟消云散,让他只记得了宇文述的好。 “爹。”听到杨广的悲呼,一时间大帐内。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都是大哭了起来,两人虽然一个轻薄无行,一个狂悖无礼,可是对于宇文述却是孝顺非常。 杨广看着痛哭的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两兄弟,想到宇文述临终前的哀求。心里再也恼怒不起两人过毒干的事情。最后只是离开了大帐。 宇文述的死,让于仲文等人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在他们眼中,或许宇文述是因为不堪重负,才会病重不治。第一百五十九章 郭孝恪的消息 月二十七。汀东城外,隋军大营里。凡故左瑚卫大将吃军中,一片缟素,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宇文成都俱是披麻戴孝,在军中大帐为宇文述守灵。 六合宫中,杨广依旧是脸色阴沉,直到现在郭孝恪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他相信郭孝恪是自己的霍去病,又想到王远知的将星之语,还有郭孝恪梦中得“自己。诗句,不由喃喃自语了起来,“联是天命所归,是不会败的。” 汪公公在一旁听到杨广的自语声,心里却是有些害怕,这几日皇上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浑然不像过去那般,让他有些担心。 “汪公公,裴大人来了,就在外面侯着。”一个千牛备身轻步走到了汪公公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自从九军只剩下六万人回到辽东,皇上便时常会发无名之怒。已经打死了好几个宫人和小太监。 “你先出去,让裴大人等着。”汪公公亦是压低了声音答道,这个时候的杨广最是打扰不得,便只有让裴世矩继续在外面侯着了。 过了一会儿,杨广不再自言自语,他转身看向了汪公公,声音低沉,“裴世矩来了吗?” “来了,就在外面侯着,皇上。”汪公公连忙答道,生怕杨广会忽地发怒。 “让他进来杨广坐了下来。面前是一方紫檀木的棋盘。 裴世矩跟着引路的千牛备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杨广坐在棋盘前时,不由心里暗暗叫苦,这几日他最怕的便是和杨广下棋,要是说以前杨广还有人君之量。那现在的杨广完全就是喜怒无常,便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惹得杨广发怒,受那无妄之灾。 大殿内,裴世矩战战兢荒的和杨广下起了棋,一边下棋。一边不时地偷偷看着杨广脸上的表情,生怕自己下错一步。 “来护儿,该不该杀。”杨广手中的白子放下后,忽地说道,让裴世矩一下子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来将军轻敌冒进,以致于水师败绩,九军险些倾覆于平壤,虽有大罪,但罪不当死。”裴世矩思量再三后,方才缓声说道,注意这杨广脸上的表情变化,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杨广阴沉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 “来护儿该死,不过大隋只有他一个擅长水战。”杨广终于开了口,如鹰隼般的目光直视裴世矩,让裴世矩心头一颤。 “那个张仲坚,你知道多少?”杨广忽地话题一转,让裴世矩一下子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不过他仍是连忙回答道,“据说此人祖上是南朝的将军,辗转来到辽东落脚,几代在海上经营下来,到此人手中,已是有大小船只数百条,此次九军能从海路退到百济,全仗此人之力 “联若用此人。可行否?”杨广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棋盘上,放下了手中的白子。 裴世矩看着棋盘上的劫材,知道杨广是真动了杀心,要不然也不会问能不能用来历不算太清白的张仲坚,不过这个时候,裴世矩虽然心里为难,可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张仲坚此人虽可用,不过臣以为来将军还是罪不当死 “哼。”杨广冷哼了一声。那目光看得裴世矩背上冷汗直流。不过只是一会儿,杨广便再次看向了棋盘道,“你很好,没有劝联杀来护 “来护儿即使有大罪,但九军之败也全落不到他头上去。 杨广自言自语地说道,想到了于仲文他们的奏折上,把所有的罪都推给来护儿,声音里带着怒气。 大营中,麦铁杖的行营里,一向豁达的麦铁杖在宇文述这个老对头死后,也是掉了几滴泪,不过他更多时候却是在担心至今渺无音讯的郭孝恪,九军上下,除了死掉的宇文述,每个人都给他骂了一遍。 “那些关西佬,就是看不得二郎出头。”烧着炭火的大帐里,麦铁杖一边喝着酒,一边骂道。郭孝恪带兵断后,在他看来就是给于仲文他们逼得,谁让九军中郭孝恪不是关陇世族的出身,而且资历又浅,不让他去送死让谁去。 “大帅,慎言钱士雄听到麦铁杖的骂声,却是苦笑道,这回九军能回来六万多人已是不错了,当初九军出征,他就同意郭孝恪的看法,九军的补给是个大问题,真要怪的话,也该怪来护儿混账,竟然中了高句丽人的诱敌之计,才让九军陷入困境。 “慎言,慎言个头,这里就咱们三个,大帅的话要是传出去。不是你说的,就是我说的。”孟金叉瞪着钱士雄道。 “大帅,是郭将军送来的军报。”就在孟金叉和钱士雄抠气的时候,帐外,一个麦铁杖的老亲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份军报,大声道。 “快拿过来我看看。”麦铁杖忽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几步间到了那老亲兵面前,劈手抢下了那封军报拆开看了起来。 “大帅,上面写了什么,二郎他怎么样?”看到麦铁杖看着那封军报,目不转睛。眼都不眨一下。钱士雄不由紧张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麦铁杖大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喜意,“二郎这小子,果真了得,竟然打得高句丽人献上了高元的首级求和。” 听到麦铁杖的话。钱士雄再也顾不愕什么君子仪态,和孟金叉一起从麦铁技手中抢过那军报。两人凑一块看了起来。 “那送军报的人呢?”麦铁杖看向了来禀报的老亲兵问道,他要找那人好好问下郭孝恪的情形。 “回大帅的话。那几位回来的兄弟,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下马便昏了过去,属下已经送他们先去歇息了,要是大帅要问话,属下这就去喊他们起来。”那老亲兵连忙答道,那几个来送信的骑兵到的时候,几乎都累得不成*人样了。 “让他好好歇息,等幽门醒了,带他们来见我。”麦铁杖挥手道,既然知道郭孝恪无事。他也不差那一天半天的功夫。 “二郎这小子真神了。”这时孟金叉也是看完了那军报,不由眉飞色舞地喊道,一改于仲文他们狼狈逃回后的不快脸色。 “大帅。这里还有郭将军给大帅的李小姐的信。”那老亲兵这时又拿了两封信出来给麦铁杖,这些都是私信。 “哦。”拿过信,麦铁杖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郭孝恪写了私信给自己,足以说明他心中把自己这个老上司摆得很重。 拆开信笺,麦铁杖很快便看完了,郭孝恪要他在杨广面前帮来护儿说几句好话,“二郎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看完信,麦铁杖把信给了钱士雄,至于孟金叉这个粗人,给他看了也是白看。 “我看恐怕是和那个张仲坚有些关系。”钱士雄看完信之后,皱了皱眉头道,这回九军还能回来六万多人,可以说这个张仲坚是关键,“二郎让大帅为来将军说好话,恐怕是不想让这张仲坚做大。”钱士雄很快便想到了为何九军都撤到了百济,唯独郭孝恪却孤军在平壤作战,怎么想都是其中有鬼。 听着钱士雄的话,麦铁杖却是点了点头,骂道,“这张仲坚看起来也不是好异西,二郎也是,直接把话明说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大帅,二郎手上没有真凭实据,更何况这张仲坚此次的确是立下了大功,不可造次。”钱士雄在一旁道,他是看出了郭孝恪的意思,只是要他们保住来护儿。不至于让擅长水战的张仲坚得以趁机做大罢了。 “真凭实据,什么真凭实据,于仲文他们个个都到了百济,只有二郎一个人在平壤,那就是真凭实据。”麦铁杖正在气头上,听到钱士雄的话,却是不忿道。一边的孟金叉这时候才听了个明白,也在一旁鼓噪起来,“对,就该让皇上知道,那张仲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赵才他们 钱士雄看闹得起劲的孟金叉,没有再说话,反正郭孝恪也不怕在得罪什么人,大帅也有卸甲养老之意,便是在皇上面前黑那张仲坚一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麦铁杖军中后营一处军帐内,李秀宁看着满脸笑意走进来的麦铁杖,先是愣了愣,随即便脸上一喜,连忙问道,“干爹,可是将军他有消息了。”自从九军在百济不战自败的消息传开后,李秀宁天天都是担心不已,不过在她心里,郭孝恪永远是没人能打败的英雄。 “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丫头,二郎在平壤打了个大胜仗,逼降了高句丽,还把高元的人头给带回来了。”麦铁杖大笑道,接着把那封郭孝恪给李秀宁的信拿了出来,“这是二郎给你的信。” 看到麦铁杖大手中握着的那封信,李秀宁连忙拿了过来,当她拆开之后,看着上面郭孝恪的字迹,心里充满了幸福。 “这次等二郎回来。我看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看到李秀宁脸上那甜得仿佛抹了蜜一样的笑靥,麦铁杖却是大声道。 “干爹,我和将军”听到麦铁杖的话,李秀宁的脸上尽是羞意,可是眉角眼梢却都是欢喜。 “这事就这么定了。干爹给你做主,要是不赶快把婚事办了,到时候皇上给二郎赐婚个公主。看你上哪儿哭去。”麦铁权却是朝李秀宁打趣道,不过他心里到也是不无担心,宇文述家的那个没用的老三,宇文士及都娶了个公主当驸马,就更别提郭孝恪了,这婚事得赶紧办,越快越好。第一百六十章 来护儿的决定 讣合宫,大殿内,裴世矩执着黑棋的午有此发颤,不朴蹦用月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杨广,额头沁出了冷汗,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杨产。 这时,大殿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拈着白色云子的杨广眉头一皱,重重地把棋子拍到了桌子尖,听得裴世矩心头一跳,差点手中的棋子就落在棋盘上。 “谁在喧哗。”杨广看向了从大殿门口进来的汪公公,声音低沉,让殿内的千牛备身和宫人侍女都是脸上一白,心中害怕起来。 “哎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进殿的汪公公一脸的红光满面,那小步走得又急又快,手中高高捧着那麦铁杖送进宫的军报,好像报喜的喜鹊一般口中喃喃道。 裴世矩看到汪公公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那封军报,却是立刻想到了郭孝恪,想到汪公公口中的话他的手稳了下来,连忙朝杨广道, “皇上,必是郭将军处有捷报了。” “汪藻。”杨广听到裴世矩的话,目光看向了满脸堆笑的汪公公,声音里有些惊喜之意。 “裴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郭将军在平壤大破贼军,高句丽已是降了。”汪公公一边附和道,一边将手中的军报呈给了杨广。 一把拿起那封军报。脸上一扫阴霾之色的杨广一边看一边笑了起来,“这个郭二郎。果然是联的霍去病,于仲文,杨义臣他们都老 听着杨广的话,裴世矩也是暗自心惊于郭孝恪的战果,九军在百济不战自败,对杨广来说没什么,但是杨广绝不会接受征辽的失败,郭孝恪这一次等于是保全了杨广的脸面。 裴世矩心中明白。郭孝恪此次回到辽东以后,必将成为大隋最炙手可热的新贵,杨广的霍去病之语,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霍去病的出身比郭孝恪好不到哪里去。 “裴世矩,你说联该如何奖赏郭二郎。”杨广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了裴世矩,虽然平壤城没有被打下,但是对杨广来说,郭孝恪带回的高元人头,足以让他在受邀前来观战的各个属国的国王和使者面前维持住上国天子的神威。 “郭将军立此大功。当开府建牙,为大将军。”裴世矩要是这时候还不明白杨广的心思。他便是自己找不自在,看过那军报以后,却是连忙应声道。 “将此军报传阅各军。”杨广满意地看了眼裴世矩,朝汪公公道,他此举无异是在羞辱于仲文等人,不过裴世矩心里清楚,如果郭孝恪不站到军中所有将领的对立面,杨广又如何会放心地将他从一介布衣擢升到卫府大将的位置。 原本因为九军在百济不战自败的消息而士气低沉的隋军大营,随着郭孝恪在平壤的大胜而再次大振,尤其是那些出身普通的中下级军官和底层的士兵更是把郭孝恪视作了领袖人物。郭孝恪大军还有数日的行程,军营里关于郭孝恪孤军破敌,在平壤大胜高句丽已经是传得神乎其神。 于仲文,杨义臣,本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但是被军中那些底层士兵在暗中偷笑,又有流言说他们嫉贤妒能,不谙兵事,却是让他们也对郭孝恪生出了忿恨之心。更不自说赵才等人了。 一时间大营内,郭孝恪虽是声势无两,但是那些卫府大将们却已经把他当成了仇敌,到是如裴世矩,虞世基等人这些一向被视为杨广身边的佞臣,把郭孝恪当成了可以拉拢的人。 不知不觉间,郭孝恪被推倒了风口浪尖,麦铁杖军中,那些闻风而动的人开始了投机,每犬都有数拨人来拜访麦铁技。 又送走一拨官员后,麦铁技坐下后,却是朝钱士雄道,“这可真是世态炎凉,前几日我这里还是门可罗雀,这几天却是连人都见不过来。” “大帅,这些情便是如此,富贵时人人攀附,落魄时又有几人记得你。”钱士雄想起年轻时,却是感叹道。 “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还妄想和二郎套近乎。”麦铁杖冷笑了起来,他如何不清楚朝中这些人的德性。 “皇上这几年猜忌之心日重,大帅拒绝那些人是对的。”钱士雄点了点头,这官场上的事情不比打仗,麦铁杖当年就没有少吃亏,如今哪还会让郭孝恪重蹈覆辙。 “这事情等二郎回来,要跟他好好说说。”麦铁权皱眉道,他怕郭孝恪到时候会不小心因为结交官员的事情而惹得杨广不快。 大营内,关押囚犯的一处营帐内,来护儿一个人坐着,喝着闷酒,他没想到自己这回落难,人人都落井下石,到最后竟是麦铁杖这个老粗跳出来替他说 “父帅。”看到来护儿只是喝酒,那碗碟中的饭菜一筷未动,来整不由轻奂道,“这一回郭将军大胜,皇上说不定” 劣郎,这一回你我父子却是欠了郭将军天大的人情。”来护儿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儿子道,麦铁技和他平时没什么交情,这一回居然跳出来为他说话,定是郭孝恪的意思。 来护儿虽然为人倨傲,但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郭孝恪这一回帮了他,他却是再也提不起对郭孝恪的嫉恨之心。 “来将军,麦将军来看你了。”帐子忽地被掀开了,看守的士兵一边说话,一边有些巴结地请进了麦铁杖,如今大军营地里,谁不知道麦铁杖是郭孝恪的老上司,谁不巴结麦铁杖。 “来将军,我这里有好酒。”麦铁杖挥退那看守士兵,却是让钱士雄取出了杨广御赐的美酒,这一回他是沾了郭孝恪的光,得了杨广不 赏。 来整连忙从钱士雄手中接过了酒坛,然后搬了马扎请麦铁杖和钱士雄坐下,自己在一边为三人倒酒。 “铁杖兄,这次多谢你仗义直言。”来护儿现在也算是看透了,端起酒杯,朝麦铁杖敬道。 “这酒我当不得。”见来护儿起身朝自己敬酒,麦铁杖站了起来,来护儿本是跟他平起平坐的人,便是现在落了难,他也不愿去落井下 。 “要不是二郎,我也不会为来兄你说话。”麦铁杖本就是来为郭孝恪向来护儿示好的。因此倒也直言不讳,自己当初本没有为来护儿说话的意思。 “郭将军的恩情,来某记在心里。”来护儿见麦铁技说得如此直白,也是不由一愣,但随即便一饮而尽道,就算没有这事情,郭孝恪在平壤打了胜仗,也是等于拉了他一把。 “来兄爽快。”麦铁杖也喝下了杯中的酒,两人一起谈起了当年南猛的战时的旧事。 来整在一旁不时为三人添酒,心中猜测着麦铁杖的来意,却没有发觉坐在麦铁杖身侧的钱士雄却是把目光投向了他,眼中不时闪动着精光。 麦铁杖和来护儿说了很久之后,麦铁技忽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朝来护儿道,“来兄。你怎么看那张仲坚?”对于张仲坚,麦铁杖没什么好感,而且郭孝恪也似乎对这张仲坚颇有戒心。 “此人虽然流落海外。但也有些忠义之心。”来护儿现在已经没有了还为大将军时的意气风发,说话时也蒋慎了起来。 “一个。来历不明的海盗罢了,来兄抬举他了。”麦铁杖看着说话小心的来护儿,却是大声道,“我看于仲文他们几个和这个张仲坚走得很近,来兄却是要心里有数。”这一回,郭孝恪在平壤大胜,狠狠地折了于仲文他们的脸面,原本还互相有些小怨的几人这次竟走出奇地一致,为张仲坚说好话。 来护儿听着麦铁杖说的那些话,虽然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一般,于仲文他们联名上奏弹劾他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般绝,竟然要让那个海盗来取代他的位置。 “多谢铁杖兄。”来护儿朝麦铁杖沉声道,于仲文他们这次是要断他后路,他虽有大罪。可大隋那么多将领中,只有他最擅长水战,杨广即使要降罪于他。也是会从轻发落,可是于仲文他们竟然一起给那个张仲坚说话,分明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父帅,于仲文他们好狠毒。”麦铁杖走后,来整却是朝来护儿恨声道,其实便是他们水军没有在平壤战败,就水师能带的那些粮食,也顶不住三丰多万大军的用度。 “他们这次是要让为父做替死鬼。”来护儿也是有些愤怒地道,脸上的神情阴沉,这个时候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郭孝恪耍帮他了,现在他们两个都一样,都给于仲文他们这些关陇世族出身的当成了仇敌,郭孝恪帮他也就是帮自己。 “六郎,去拿纸笔。”来护儿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以退为进,杨广迟迟没有降罪于他,恐怕也是心里犹豫不决,郭孝恪虽有帮自己之意,可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的话,要是让杨广猜忌,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妙。 来整一边磨墨。一边看着父亲执笔所写,却是一下子愣住了,这分明是一封绝笔书,“父帅。” “磨墨。”来护儿抬头看了眼儿子,只是沉声道。 来整没有说话。他看着父亲有些阴沉的脸色,已是猜到了父亲要做的事情。第一百六十一章红拂女 瓦落的雪中。郭孝恪骑在马!,回头看了眼身后白茫茫的麻川,心中也是有些后怕,要不是从渊大稽那里得了大批的御寒衣物,恐怕他麾下的士兵,有大半都要折损在这严寒的天气中,只是不知道去了百济的贺廷玉最后能召集多少散落的士兵。 “将军,辽东气候苦寒,想要立足,却是有些难。”魏征不知什么时候策马到了郭孝恪身边,却是在一旁轻声道。 “我知道。”郭孝恪看着身边的魏征,一脸的平静,虽然自杨坚篡周以来,大隋两代皇帝都有意打压世族,可是却收效甚微,哪怕是杨广手里杀了高颊,逼死杨素。但也只是让世族略微收敛一些。实际上是暗流涌动。 这天下,郭孝恪能够自立的地方无非是江南和这幽辽之地,对郭孝恪来说,本来江南是最好的去处,但是他手下士兵大半都是北人,而且在江南,他会处处受到掣肘,反不如幽辽之地便利。 魏征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这幽辽之地对于没有根基的郭孝恪来说,才是最好的自立之的。江南虽然开皇年间被杀了一批南朝世家,可是地方上的宗族势力仍旧盘根错节,并不利于他们行事。 “玄成,皇上那里。你说会如何看待高句丽。”郭孝恪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杨广不会发动第二次征辽之役,到时候他就没有藉口可以留在辽东。 “这一次将军虽然逼降了高句丽,但是未下平壤城,九军也大败而回,只有将军得胜,以皇上的性格,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魏征一边说道,一边看向了队伍中那些被押送的高氏子弟。 “将军可向皇上明言。高句丽如今是渊氏取高氏而代之,为求休养生息才向大隋求和,皇上必会思量。”魏征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朝郭孝恪道。 “玄成之言,我记下了。”郭孝恪点了点头,魏征在大事上的谋划,一向都很准。 “将军,前方是御营人马迎接将军凯旋而归。”一骑飞骑忽地从远处驰来,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一脸的喜气洋洋。 “这么大的排场,不是好事啊。”当听到杨户竟然派御营人马出营列队,还让百官随行迎接,郭孝恪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虽然他不介意和于仲文等人结怨,但是这种给杨广算计的感觉并不好。 “将军一人独揽大功,皇上这是想让将军成为众矢之的。”魏征亦在一旁道,郭孝恪在朝中。除了麦铁杖以外,似乎便再也没有交好之人,终究是势单力薄了些。 “不遭人妒是庸才。”郭孝恪看着有些担忧的魏征,淡然地说了一句后,却是策马去了前军,魏征一愣之后便紧跟了上去。 “乖乖,这可是来了多少人?”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前军的刘弘基不由啧啧道。他一旁的罗士信等人也都是三脸的惊愕。 “老裴,你说皇上这回会让将军当个什么大官?”刘弘基看向了几人中最像读书人的裴仁基问道。 “将军这次的功劳,我看当个卫府大将没问题。”裴仁基想了想答道,不过他心里也是没什么底,除了当年的卫王杨爽,大隋可没再出过自家将军这般年纪轻轻就战功彪炳的人。 “将军要是当了卫府大将,我看我也能当个鹰扬郎将。”刘弘基笑了起来,他一旁同行的尉迟恭等人也是满脸喜意。 前方两道的雪地里,那些穿着官服的官员们则是心里暗自骂着郭孝恪害得他们这大冷天地还要出来相迎,尤其是于仲文等人,更是脸色铁 。 张仲坚穿着虎牙郎将的袍服,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郭孝恪人马,脸上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就在他一旁的赵才看了眼那面在风中被扯得笔直的“郭,字帅旗,却是冷哼道,“真是好大的威风,恐怕再过几年,我等都要去仰他的鼻息了。” 听到赵才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张仲坚没有作声,只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甘,他不想一直被郭孝恪压着,他要让人知道他张仲坚不比郭孝恪差。 站在一众武将对面的文官中,裴世矩看着于仲文,杨义臣等人难看的脸色,却是心中暗自爽快。平时于仲文等人可都是说他和虞世基巧言金色,谄媚惑主,从来都不正眼看他们一下,如今他们也要给人低 。 虞世基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得色,他虽和郭孝恪没什么交情,不过他相信郭孝恪是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的,能够在短短的一年之内从一个兵到现在的冠军侯,虞世基可不像那些没什么眼力的人会认为郭 “恭迎郭将军得胜回营。”随着前方御营士兵的大呼声,百官们站立的地方也有人喊了起来,不过那些关陇世族出身的官员却大多都是一脸鄙夷地看着边上那些跟着大喊的人,大隋能得天下,全是靠的他们之力,如今杨广居然要他们给一个不知道哪里的乡下小子做陪衬,如何叫他们服气,有几个火气大的,更是直接朝雪地里呸了一口,口中骂骂咧咧地,没有一句好话。 “这些关西佬骄横惯了。还真当这天下是他们打下的。”麦铁杖听到不远处几个不知道是谁军中的虎牙郎将在那里低骂,却是忍不住说道。 “大帅不必理会这些人。”钱士雄在一旁拉了拉麦铁杖,关陇世族一向抱团得很,这一回郭孝恪算是把于仲文他们给彻底得罪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难听的话。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郭孝恪的心中异常平静,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杨广的命令而已,这些欢呼的人群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自己倒 。 “玄成,辅机,这感觉如何?。骑在马上,郭孝恪看向了身边的魏征和长孙无忌,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笑意。 “很好。”长孙无忌答的很简单,他看到了人群中的高士廉,这个曾经的舅舅,如今的他已不是那个寄人篱下,要看人脸色的外甥,而是一府长史。 魏征顺着长孙无忌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脸色难看至极的高士廉,想起了长孙无忌和这个舅舅之间的恩怨,却是不由微微摇了摇头,长孙无忌如此这般也实在是气量小了些,不过这真小人却比伪君子好得多。 人群中,刘文静盯着郭孝恪,心中越发地忌惮,唐公树此大敌,实在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如今裴世矩和虞世基这两个杨广身边的佞臣。似乎都有和郭孝恪亲近的意思,要是让他们勾搭上,怕是会对唐公不 。 刘文静不远处,李密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郭孝恪的大胜,无疑挽回了杨广的脸面,至少这一次大军征辽,不至于让杨广完全失去人心,而且九军虽然在百济不战而败,回来的不到七万人,二十多万大隋府兵的精华尽丧,可是只要郭孝恪此人还是忠于杨广,想要造杨广的反就没那么容易。 “法主,走吧。”杨玄感看到李密盯着郭孝恪,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郭孝恪的战功虽然彪炳。可还没有放在他的眼中。 “杨兄,郭孝恪此人,必须除去。”李密心里终于下了决心,他看着要离去的杨玄感道。 “如何除去。”杨玄感看着李密脸上认真的神情,停住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道。 “张出尘。”李密看向了杨玄感,说出了这个当年在司空府没几人知道的姓名。 “我父死后,她已离了司空府,不知去向。”杨玄感见李密提至当年父亲帐下的红拂侍姬,却是皱眉道,那红拂女是一等一的刺客,只是其父死后,便脱离了司空府。 “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李密见杨玄感并没有反对自己的主意,心中松了口气,他最怕杨玄感倔脾气上幕,非要和郭孝恪在战场上分个高下。 “既然法主你坚持如此。我不拦你,不过我不信张出尘能刺杀郭孝恪碍手。”杨玄感朝李密道,然后一个人离开了,那红拂女便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也休想伤到如郭孝恪这般的人。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呢?”李密看着杨玄感的背影,一个人喃悄自语道。 随着郭孝恪的人马进了大营,百官也都一齐去了**宫,郭孝恪亲自在各个属国国王和使者的面。献上了高元的人头还有高句丽人的降表。 “高氏逆贼,抗拒天兵。还请皇上杀之以做效尤。”郭孝恪送上高元的人头和高句丽人的降表以后,却是高声请命道,他此次带回来的还有高氏的宗室子弟,渊大稽不愿背上一个赶尽杀绝的恶名,却是把人都交给了他。 “准卿所请。”杨广沉吟了一番后,却是沉声道,随后**宫下的雪地上,那些高氏的宗室子弟纷纷被刀斧手踢倒跪在地上,砍下了脑袋,喷出的鲜血将雪地染得通红。 高昌王伯雅,吐谷浑王太子伏顺等一众属国的国王和使者都是随着那些落下的人头心里一紧,看着郭孝恪的目光都是有些畏惧,把这个。浑身透着一股杀气的冷面青年当成了绝不能得罪的人。俅完待续,)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柱国大将军 功宴卫,郭孝恪被杨广安排在了左首之位。让敬陪末生圳!仲文等人更是脸色难看,**宫大殿内那些不是关陇人士出身的官员都是不时窃窃私语,有时还有几声刺耳的笑声传到于仲文等人耳中。 麦铁杖坐在郭孝恪的一侧,看着末尾的于仲文他们,眼中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杨广这是把郭孝恪放在火炉上烤。 大殿内,尽管那些舞姬极尽妖娆,但是满殿的官员的心思都在坐在左首上座,不芶言笑的郭孝恪身上,谁都知道杨广这一次大宴群臣,论功行赏,郭孝恪是首功。 曲终舞散,杨广朝边上的裴世矩点了点头,随即裴世矩便展开了那道早在郭孝恪军报送回来当日就拟好的诏书,看了一眼满殿都是屏息静气的官员,朗声念出了杨广对郭孝恪的封赏。 “上柱国,仪同十二卫。”满殿的官员都是惊呆了,上柱国只是称号,但可以下辖两个卫府,只要杨广点头,郭孝恪立刻便是手握五万府兵的大将军,如今这殿内有上柱国称号的也有几人,但是哪个不是家世深厚之辈。 于仲文等人也是被这消息给惊住了,上柱国,仪同十二卫,他们中有上柱国称号的哪个不是戎马多年,才有今日的地位。 裴世矩的诏书一路念了下去,除了郭孝恪,张仲坚也得了鹰扬郎将的官职,仅次于郭孝恪之下,不过却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看着郭孝恪谢恩,坐在不远处的杨玄感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嫉妒的表情,他是因为其父越王杨素当年随文皇帝建立大隋和杨广的从龙之功,才有柱国之号,如何比得上郭孝恪这全凭军功而得的上柱国。 宴会散去后,郭孝恪被杨广唤进了御书房答话,这让满殿的官员更加嫉妒眼红,也有更多的人生出了攀附郭孝恪的心思,现在每个人都不再怀疑郭孝恪就是本朝的霍去病。 张仲坚在离开**宫的时候,看着身后灯火透明的大殿,心中已是放下了对郭孝恪的嫉妒,他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在平壤海上作出的那个决定。 离开**宫的每个人,虽然心思各自不同,但是他们都已经明白,郭孝恪的崛起之势,已经无可阻挡,此时和郭孝恪作对,就是和杨广作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御书房内,郭孝恪坐在了杨广对面,两人中间是摆放的精巧沙盘,上面依然是整个朝鲜半岛的地理模型,杨广手中拿着几枚兵棋,朝郭孝恪道,“渊氏取代高氏,他们当联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说完,将手中鉴金的兵棋狠狠砸在了沙盘上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匠心思雕琢出来的平壤城上,砸了个粉碎。 “皇上,辽东之地,若要彻底恢复汉朝故地,只有移边充塞。”郭孝恪看了眼被杨广砸碎的平壤城模型,只是在一旁道。 “如今二十余万府兵精华尽丧,想要再打高句丽,恐怕国力有所未逮。”杨广看了眼郭孝恪,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郭孝恪心中讶异起来。 “这几日,联得了消息,那渊氏子渊盖金在突厥游说始毕,欲联合突厥共抗大隋。”杨广看着郭孝恪。脸上的神情阴沉,要不是当年义成公主嫁给启民可汗,是如今突厥的可敦,他恐怕至今还给蒙在鼓里。 “渊盖金。”郭孝恪皱了皱眉,但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肯定是自己在辽东一路攻城略地,使得高句丽动了向突厥求救的念头,而如今高句丽元气大伤,他们更是要拉上突厥来抵抗大隋,难怪杨广忽然谨慎起来。 “皇上,臣愿为辽东太守,以抵御突厥人。”郭孝恪看着杨广,忽地请命道,虽然自大隋开国以来,经过一系列的战争,突厥分裂成东西突厥后,便不复过去东亚霸主的地位,但是这几年,随着启民可汗老死,其子始毕可汗为突厥之主,数年来厉兵秣马,突厥已有复起之势,开始重新威胁起大隋来。 “辽东苦寒,二郎你可想清楚了。”看到郭孝恪主动请缨,杨广却是沉声道,他本有将郭孝恪调入京畿之意,只是怕会激化和关陇世族的矛盾才犹豫不决,却是没有想到郭孝恪竟然愿意留在辽东。 “突厥未灭,何以家为,臣今日所有,皆皇上所赐,自当为皇上效命。”郭孝恪起身正色道,浑然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臣架势,便是杨广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差漏来。 站在一边的汪公公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却是不由暗自赞叹,郭孝恪虽然看上去好像沉默寡言,在皇上面前话从来不多,可是每一回说的话,都是让皇上大悦,便是裴世矩和虞世基都赶不上。 “二郎,联如今调拨不了多少士兵给你。”杨广放下了手中的兵棋,看向郭孝恪道,这一回征辽,实际上已经将大隋府兵都已经抽调了个干净,地方上还剩下的府兵都是要弹压盗匪,不能再动。 “皇上,臣可自行在辽东募兵,只是钱粮方面,却是要皇上操心。”郭孝恪朝杨广道,辽东地方苦寒,便是其他地方调来了士兵也待不来 “钱粮方面,你无须担忧。”杨广对于郭孝恪的回答很是满意,要是于仲文他们个个都如郭孝恪这般忠心,大隋早就踏平突厥,他还何须劳师动众地征辽。 “皇上,若要占住辽东,还是要行汉朝移边充塞之策,否则大军去后,又生反复。”见杨广已有剪除高句丽对突厥动兵之意,郭孝恪却是在一旁道,辽东之地于他而言,最大的不足便是人口稀少,尤其是汉人在辽东只有十数万之众,实在太少。 “移边充塞。”杨广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不过要迁徙百姓来辽东定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很快杨广便答应了下来,张须陀在山东破了贼军,那些贼军的家眷便全部流放辽东,以后各地的被俘贼军皆可照办。 郭孝恪离开**宫时,天色已深,他不得不承认杨广确实是:,人各,在开疆拓十卜的野心绝不逊干汉武帝刘彻。其系旧二,心更大。 占领高句丽或者说是朝鲜半岛,只是杨广计划的第一步,彻底击垮突厥,随后向东西两个方向征服沿途各个国家,建立大隋的天朝朝贡体系,才是杨广所渴望建立的武功,便是郭孝恪也为杨广那好像根本没有止境的扩张**而惊叹。 林邑,琉殊,吐谷浑,契丹,杨广自大业初开始的一系列军事行动都取得了大胜,原本在杨广的设想中,高句丽应该被轻而易举的拿下,然后他可以集中全力对付突厥,但是九军在百济的不战自败,二十多万大隋府兵的损失,让他不得不压下和突厥决战的念头。 “唉。”回头看了一眼,郭孝恪沉沉地叹了口气,杨广的雄才大略是不假,可是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野心,他要做的事情,本该是数代人才能完成的事情,可他却要一个人做完,这就注定他会是个失败者。 十月初一,杨广终于踏上了返回洛阳的行程,这场天下瞩目的征辽之役最后以大隋的胜利而告终,虽然大隋为此付出了近三十万的伤亡。但是对于随行观战的各个属国的国王和使者们来说,大隋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庞然巨物,而郭孝恪则成了他们心中所恐惧的人物。 飘落的飞雪中,麦铁杖看着辽东的方向,一脸的不解,他不明白郭孝恪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冬天冷得要死的鬼地方,继续围着那座辽东城,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大帅,二郎是回不了洛阳的。 钱士雄看着麦铁杖,在一旁轻声道,“于仲文他们可以让二郎当上柱国,但是绝不会同意二郎带兵驻扎在京畿之地。”这是关陇世族的底线,他们是不会让郭孝恪这样一个对杨广忠心耿耿的外人在腹心之地手握重兵的。 “那些关西佬,迟早有一天会到霉的。”麦铁杖想到于仲文等人,却是声音有些愤懑,关陇世族打压山东人和江南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以前就没有少吃过亏,这一回为着郭孝恪的事情,他却是更加恼怒。 “大帅,皇上要是真向那些关西佬下手,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钱士雄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担忧起来,当年大隋平陈之后,仅仅是因为在江南推行均田一事,就逼反了江南的世家门阀,开皇初年的这场平叛之战,大隋几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下去,要是换了手中握有兵权,关系错综复杂的关陇世族,恐怕大隋未必能经受得住,更何况如今各地已是民怨沸腾,盗贼四起了。 听着钱士雄的话,麦铁杖沉默了下来,他知道钱士雄说的是实话,杨广大力推行科举,提拔寒门士子,至今也没见几个大官,就已经让关陇世族耿耿于怀,如今再加上郭孝恪,说句难听点的,那些关西佬怕是想造反的有不少,一旦杨广行差踏错,这天下便会动荡不堪,如今府兵等同虚设,杨广手中能用的只有二郎一个。 “唉,看起来二郎是个明白人,我不如他。”麦铁技叹了口气,郭孝恪不回洛阳,是避免和那些关西佬矛盾激化,那些关西佬给逼急了,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自汉末以来,北地哪次改朝换代,没有那些关西佬。 怀远镇,天子临时行辕内,喉咙处仍旧裹着白纱的来护儿声音沙哑,谢过了前来传旨的汪公公,当日他行苦肉计自戕,险些真地丧命,不过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最后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杨广在看了那封溅血的绝笔书后,宽宿了他,只是夺了他的大将军之职,贬为鹰扬郎将。 “父帅,喝些粥吧。”送走汪公公后,来整端着碗粥到了来护儿身边,这段时间,他们父子尝尽了世态炎凉,原本巴结他们的亲朋故旧没有几个来看望他们,都是把他们当成了瘟神一般。 “先放着吧。”大起大落之后,来护儿人也变得阴沉起来,在他心里,郭孝恪已是成了盟友,而那个同为鹰扬郎将,手中船只人马编入水师的张仲坚和于仲文他们则是他的敌人。 “六郎,你可愿去郭将军麾下。”看着面前比自己当年更出色的儿子,来护儿忽地问道,他这回虽然得了杨广的宽宵,可是想要再恢复昔日的地位,却是很难,他想来想去,只有搭上郭孝恪这条大船才有可能办得到。 “孩儿愿去。”来整听到来护儿的话,愣了愣之后,却是沉声道,当初他对郭孝恪有些嫉妒,不过现在他对郭孝恪只有心悦臣服。 “好,那你便去郭将军帐下做个小校吧。”来护儿见儿子愿去,却是开口道,儿子跟在他身边,未必能有个好前程,反辫是郭孝恪在辽东,上阵立功的机会多的是,说不定他还要指望儿子。 “父帅,你的身体?”来整虽然心里愿去郭孝恪麾下,可是始终都放心不下来护儿。 “为父没事,那个张仲坚为父还没看在眼里。“来护儿摆了摆手,朝儿子道,他知道郭孝恪帮他,更多地还是不想让那个张仲坚做大,虽然他在平壤打了败仗,不过他手下水师的骨干还在,只要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在江南把张仲坚压下去,不过那张仲坚如今背后有于仲文,赵才几人撑腰,他也要找郭孝恪以为臂助。 因为大雪,杨广在怀远镇逗留了数日,而工部尚书宇文恺则是因为受寒而一病不起,最后客死辽东,让杨广也是有些伤感,这一次征辽,先是段文振,再是宇文述,如今宇文恺也病去,他竟是在这辽东损失了三个亲旧重臣,让他心中喘嘘不已。 在辽东城下驻扎的郭孝恪闻讯后,也是带着轻骑快马赶回了辽东,吊唁了宇文恺,宇文恺于他有恩,郭孝恪自觉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麦铁权,便数只有相处几天的老师段文振和宇文恺对他帮助最大,如今他麾下随军的工匠中,就有不少是宇文恺从将作府里调拨给他的 因为宇文恺的死,杨广在怀远镇多逗留了三日,而郭孝恪也趁这个,机会和来护儿见了一面,收下了来整,如今他是上柱国大将军,虽然不入十二卫,可是杨广却给了下辖两卫府的兵权。给来整一个虎贲郎将的官职并不是件难事。 “郭将军,六郎就托付给你了。”来护儿看着站在郭孝恪身边的儿子,脸上的老牛抵犊之情,让郭孝恪身边的秦琼也是心中一软,他当初在来护儿身边时,来整跟他相处不错,两人也算得上知交。 走出天子大营时,郭孝恪看向身旁的秦琼道,“叔宝,你如今还恨来将军吗?”郭孝恪没想到只是这几个月的功夫,来护儿就苍老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若不是他的眼神仍旧犀利,他绝不相信来护儿还有和张仲坚相争之心。 “将军,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秦琼没有回答郭孝恪的话,只是静静地说道,他曾经恨不得杀了来护儿,可是现在当他看着白发苍苍,行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来护儿,却是再也提不恨意,原来那个骄横的来护儿已经死了,死在了平壤,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个,整日活在耻辱中的可怜人罢了。 “你看得开便好。”见秦琼放下了对来护儿的仇恨,郭孝恪也是心具放松了下来,他并不想因为和来护儿一事而让秦琼和自己有隔阂。 几日后,杨广的车驾离开了怀远,郭孝恪真正成为了辽东的主人,不止是辽东,便是涿郡和幽州,也在他的北庭都护府治下,从今后开始,郭孝恪不止要对高句丽用兵,还要抵御北方的突厥人,如今大隋的边境处于空前的虚弱状态,如果这个时候突厥人大举进攻的话,局势会变得很糟糕。 怀远镇,这个征辽大军的前进补给基地,如今成了郭孝恪首先要经营的重镇,怀远镇剩下的军粮和军械,足够供养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三年之用,对郭孝恪来说,这可以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把在百济活下来的大隋士兵武装起来。 怀远镇原本为杨广所修建的行宫,如今成了北庭都护府的官衙所在,从辽东城前线回来的长孙无忌和魏征带着从军中挑选的精干文吏,开始整理起怀远镇的各种文案和账册。 怀远镇当初修建时,便是作为一个军需要塞而建,有近十余万的民伏在怀远镇,杨广走时,一纸诏书将这些青壮民伏全部强留了下来,用来移边充塞。 “将军,这些民伏,若是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下,恐怕会生出大乱来。”官衙正厅内,匆匆整理了账册和文案的魏征便来见了郭孝恪,他知道若要经营辽东,这人口是最要紧之事,可是如今这些被杨广一纸诏书强留下来的十余万民伏却都是不愿待在这辽东苦寒之地,要是靠武力强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而且还会坏了郭孝恪的名声。 “我知道,玄成。”郭孝恪皱了皱眉,他让杨广移边充塞,没想到杨广竟是这般省事,直接把这些民伏给他留了下来,这些人的家室都在河北等地,如何肯留下来。 “玄成,你看这样如何,这辽东虽然天气苦寒,但是土地肥沃,适宜耕种,那些民伏只要愿意留下,便分给他们土地稻种,牛马农具,免他们五年赋税。”郭孝恪想来想去,也只有许以利益才能留下这些民伏。 “将军,如此甚好。”听到郭孝恪愿意免去五年的赋税,魏征却是大喜起来,如今各地赋税极重,以杨广的性格,只会加重税赋,而不会减轻,以郭孝恪开出的条件,莫说那些民伏,便是拿去河北各地,也能招募到不少人甘愿离家来辽东定居。 “将军,五年不收赋税,如何维持大军。”魏征本想离去,但是却又想到了这问题,虽然杨广答应调拨钱粮给郭孝恪,可是魏征心中却并不放心,毕竟杨广善猜,再加上郭孝恪不在洛阳,说不定哪天杨广就会变卦,到时没有朝廷拨下的钱粮,他们很难维持大军的用度。 “高句丽,百济,新罗,偻国,突厥,都是我军的粮仓税赋。”郭孝恪听到魏征的话,却是笑了起来,他在辽东,可不是来做好人的,更何况与其守住辽东,还不如学东汉末年的公孙瓒,主动出击,既能练兵,补贴大军用度,又能削弱那些小国,何乐而不为。 听着郭孝恪那理直气壮的话,魏征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将军所言极是,我军用度自当由那些小国出。” “想来,尉迟将军,罗将军他们是很乐意去那些小国征收赋税的。”魏征难得地和郭孝恪开了一句玩笑后,便出了正厅。 魏征很快便找到了长孙无忌,将郭孝恪和他商量的事情告诉给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虽然不忿魏征一个人去找郭孝恪,但是这个时候他也只有压下心中的不满和魏征先处理怀远镇中的那些民伏,杨广前脚刚走,这些民伏就已经闹腾了起来,吵着要路费回家,那几个带头闹事的,都给长孙无忌直接派徒骑砍了脑袋,没有让他们继续煽动下去,暂时压下了那些民伏。 崩机这一手快刀斩乱麻,却是用得高妙。”听到长孙无忌已经镇压了那些带头闹事的,魏征心里虽然觉得长孙无忌做得过了点,可是却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这般处置是最正确的。 “玄成兄,我们还是先去安抚那些民伏吧。”对于魏征的话,长孙无忌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第一紧要的事情,就是让那些民侠彻底安分下来,不再闹着要回家。 “也好。”魏征点了点头,和长孙无忌一起出了都护府,罗士信带了近千士兵和他们一起去了那些民伏的营地,也只有罗士信这个。“恶人。才镇得住场面。 (晚上加班,很晚才回家,码了这章,大家多担待。)第一百六十三章李秀宁的心意 不氓镇外,民夫大营里,各营的领头的,能服众的人都武装的士兵请到了大营中军的校场上,和几千的民夫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惴惴不安。 挤在一起的人群很安静,在见识过那些官军士兵的手段后,没人觉的闹事能有什么作用,虽然只是在涿郡。怀远,辽东城之间往返,运送插重,或是在怀远干些苦力活,对这些老实巴交的民夫来说,闲暇时像郭孝恪在辽东大发神威的那些故事也是他们平时爱听的。 郭孝恪在这些民夫中的名声并不坏。甚至被当成了一个大英雄,不过长孙无忌心中清楚,这次的事情一个处置不当,就会让郭孝恪坏了名声,这是他和魏征都不愿见到的。 中军的校场上,长孙无忌和魏征一起走上了搭建的木楼高台,“魏兄还是你来说吧?”长孙无忌摆了摆手。朝魏征道,刚才是他派了缓骑杀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他若是此时说话,那些民夫未必会信他。 “我知道各位都是想着回家。但是皇上有旨意,要各位留于辽东,便是我家将军也抗命不得。”魏征看着底下安静的人群,中气十足地大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强留这些民夫这外荆情得推到杨广身上去,绝不能和郭孝恪有半点关系。 听到魏征的话,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开始有了窃窃私语的奂音,杨广下诏的事情,这些民夫大半都是知道的,只是杨广走得急,他们都没太在意,如今听魏征这么一提,一个个都是变了脸色,那去年这位皇上下旨征辽时,他们就是给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官差给抓来辽东当了苦力,现在这位皇上又是一道旨把他们留在了辽东,叫他们如何不绝望。 “各位,我家将军宅心仁厚,不忍见大家客死辽东异乡,却是给大家想了条出路。”看到底下的人群都是脸色惨白,魏征适时地大声说出了郭孝恪的条件,“只要各位愿意,可以修书取家人来辽东落户,我家将军会拨给各位土地稻种,还有农具牛马,并免去五年赋税0” 魏征的话有如炸雷般在那些民夫耳边响起,每个人都是愣住了辽东的气候虽然苦寒,可是他们一路上从涿郡走到怀远和辽东城,知道辽东的土地肥沃,只要好好开垦。就是上等的良田,如今郭孝恪可以分地给他们,提供牛马农具还有稻种,并免除五年赋税,大半人都是动心了,他们本就是在家乡生活最穷苦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抓来当了民夫。 “皇上的旨意,我家将军违抗不的,若是有不愿留下,想着逃回去的。到时掉了脑袋,可别怪我家将军没有把话说明白。”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魏征这一番话下来,差不多个个民夫都是认清了情势,留下还能得块地。能免五年的赋税,不想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四周那些一个个高大魁梧。脸上神情凶狠的官军士兵,那些民夫都是不敢再提回家的事情,一个个都是绝了回老家的念头。 “前面的各位,回去把我的话,转告其他人。”魏征看着人群中靠前,那些各营的带头的或是有些威望的人,大声说道,十多万的民夫。他可没那么多功夫,一个营一个营地跑过来,就只有让这些人传话了。 不过片刻,数千人便散了个干净,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打消了回家的念头,更何况如今天寒地冻,他们便是真地上路回家,恐怕走不了多远,就要冻死在辽东,于是一时间再也没人提回家的事情了。 罗士信带着一千士兵在各营敲锣打鼓地四处巡视,同时大声念着郭孝恪的那分地免五年赋税的活路。却是和那些带话的各营的带头的一起让全营的民夫都知道了这事情。 怀远镇囤积的粮草最多,这也让长孙无忌和魏征有底气留住那些民夫。起码比起原来杨广驻扎在辽东城前线的时候,原本一天只能吃两顿。半饱半饥的民夫们如今都能吃上七分饱,这最直接的方法,让那些民夫都愿意相信郭孝恪的话。 于是不过几天时间里,各营的民夫都推举出了能做主的人,表示自己愿意留在辽东,也愿意让家里人来辽东落户,于是整个十月,长孙无忌和魏征都在忙着按照地方登记那些民夫提供的家人住处,往往是一个。县一个县的大地方,派出了士兵和那些民夫推举出来在当地有些名声的人一起回去,去取那些民夫的家人来辽东落户。 郭孝恪在怀远只是逗留了一个月。等长孙无忌和魏征整理好那些民夫的名册后,便带着秦琼等人回了辽东城前线,他把乙支文德家人的事情在杨广面前瞒了下来,为的便是能够全取辽东城里的粮草物资,而不必交出其中部分,而且乙支文德也算是个人才,可以收归帐下。 “将军这一走,这怀远可就全靠魏兄打点了。”长孙无忌掌管缓骑。这一回郭孝恪要劝降乙支文德。他是非跟去不可的,虽然说对郭孝恪把怀远如此重地交给魏征经营,长孙无忌心里略微有些嫉妒,不过他还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只是说话时难免带 “长孙老弟言重了,我看辽东城才是长孙老弟大展拳脚的地方。”魏征如何听不出长孙无忌话中的酸意,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反到是笑着道。 长孙无忌是心思玲珑的人,魏征话音刚落,他心中便已是明白过来,郭孝恪让自己也去辽东城。恐怕是要把辽东城交给他打理,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应该。 “那就承魏兄吉言了。”长孙无忌朝魏征一礼后,却是连忙带着身边的缓骑出了都护府,朝怀远镇外而去,他此时心思都已飞到了辽东城。 看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魏征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长孙无忌现在只是太过年轻,行事还不够深沉,可是再过几年,便会成为连他也要头疼的人物,到时候自己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能的轻松应付此人。 “大哥。”魏征正自思量间,身后忽地响起了一个有些粗豪的声音,魏征回过头,发现却是魏刀儿来了,对于这个能文能武的族弟,魏征还是比较看重的。 “也好,这几日却是把那些琐事忙完了,正好小酌几杯。”辽东天寒,便是不怎么爱喝酒的魏征也是会经常喝上几杯以御寒。 看到魏征答应下来,魏刀儿却是欢喜了起来,他前几次找魏征喝酒都没有喝成,这回可总算是让他给请到了。 不过片刻,都护府内的一处厢房里,魏征和魏刀儿围着火炉。一边烫酒一边喝着说起了话,魏刀儿来找魏征喝酒是个幌子,其实他是为了自己那个宝贝妹妹而来;他这个做大哥的哪里会看不出这个木兰对郭孝恪的情意,只是木兰实在是固执不过,任他怎么说也不肯恢复女儿身,生怕不能再跟郭孝恪上阵。 “大哥,有件事我不想瞒你。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几杯酒下肚后,魏刀儿脸上有了些微醺的醉色,却是咬了咬牙道,“其实木兰是个女孩,是我小妹,当初我游学在外,这傻丫头居然顶替我应了征辽之役,一个人跑来了辽东。” 魏征听到魏刀儿的话,虽然有些吃惊,不过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他早就怀疑木兰其实是个女孩儿,只是他不是个喜欢穷根究底的人,而且木兰平时也没有露出把柄的地方,现在听到魏刀儿说出真相,他只是有些感叹,木兰。一介女儿身,居然能在一群男人里,靠着实打实的军功当上将军,光这一点就不知道该羞煞多少男子。 “木兰原来是个女孩儿。难怪我看她每次在将军身边时都有些怪。看起来木兰是爱慕将军。”也未等魏刀儿开口,魏征已是笑着道,让魏刀儿一脸的错愕,他什么话都没说,魏征就好象已经全都知道了。 “大哥,我也知道,有那李小姐在,木兰高攀不上将军,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小妹,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一个人,”说到这里,魏刀儿这个,昂藏八尺的男儿竟然声音有些哽咽,他这个妹妹打小就吃足了苦头,好不容易现在有了盼头,可她又喜欢上了郭孝恪,这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谁说我家小妹高攀不上将军。”魏征心思电转间,口中却是脱口而出,把木兰说成了我家小妹,对于李秀宁,魏征虽然不反对郭孝恪和她在一起,可是魏征心里。李秀宁都不是郭孝恪正妻的最好人选,虽然李秀宁叛出家门,可是像她这种世家小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为了家族出卖郭孝格,就算不会。可万一以后郭孝恪和李家对上,李秀宁又该如何自处。 要是说得更远些,万一这天下动乱,神州板荡,到时候郭孝恪和李家逐鹿天下,李秀宁再给郭孝恪生下个儿子,日后又会多生事端,魏征从不认为自己想得有些多余,在他看来这完全都是有可能的事情。看看这次杨广直接一纸诏书就把那些民夫强留在辽东,就可见杨广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回去之后仍旧会滥用民力,到时候各地不变生祸乱才 。 看到魏征的脸色一下子郑重起来,再想到刚才魏征那句我家小妹,魏刀儿心中明白,这个族兄怕是站在小妹一边,有这位族兄相助小妹未必就争不过那个李小姐。 “二弟,这事情你不必操心,只要将军一日没和李小姐大婚,我家小妹就有机会。”魏征朝魏刀儿沉声道,木兰的性子他明白,虽然上阵得时候浑然不像个女孩儿。倒是比一个个男人都要狠上三分,可是平时里为人处事却是最好不过。根本没有半点在战场上的样子。 “可是大哥,我看将军好像对小妹她?”见魏征不急的样子。魏刀儿却是有些急,虽说这李秀宁给郭孝恪留在了这怀远镇,打理女营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悄意。 “将军未必不是对小妹无意,我看将军心里恐怕也猜到过小妹的女儿身,只是不愿承认罢了。”魏征如今想起郭孝恪和木兰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却是眉头舒展了开来,他虽然来得晚,可是在军中那么长时间,郭孝恪当初发迹前的事情也早就打听了个清楚,木兰可是最早就跟随郭孝恪的,要是论感情深涧书晒细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片,不绝对不输给李秀中,想来郭孝恪自只也是心里犹豫才故意不愿去知道木兰的女儿身。 “二弟,这事情,你须得多开导开导小妹,只要小妹恢复女儿身,我不信将军会无动于衷。”魏征宽慰着魏刀儿道,若是木兰能当上郭孝恪的正妻,他的地位也是能更加巩固,不用担心长孙无忌。 “那傻丫头从小就倔,我说什么她都不听。”魏刀儿想到自己劝了妹妹几次都没用,却是有些气恼地自语道。 “小妹只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罢了,我不信她就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将军被李小姐抢走。”魏征看向魏刀儿心中已是盘算开了,这事情李秀宁也是个关键,要是李秀宁肯主动让出正妻之位,这事情就好办得 。 “大哥,要不你来劝劝小妹吧?”一口喝下杯中的酒,魏刀儿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他就是看中魏征这个族兄能言会道的那张嘴,想让他去劝劝妹妹。 “好,等过几日,我找小妹谈谈。”魏征点了点头,木兰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孩,论才智绝不输给李秀宁,而且比起有些野心的李秀宁,木兰的性格更适合当家,在魏征眼中,女人干政不是件好事,虽然李秀宁还没有干涉郭孝恪决定的事情,但是看李秀宁打理女营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手段,魏征都不觉得李耸宁会是个甘于寂莫的女人。 几日后,都护府内,巡视完女营回来的李秀宁刚回来,便有侍女禀报,魏征求见,对于魏征,李秀宁是非常敬重的,如今怀远镇上十几万民夫,仍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说全是魏征的功劳,不过魏征一向都对她有些刻意的疏远,不知道这回突然来见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魏征见过李小姐。”片刻后,李秀宁在偏厅见到了魏征,她如今在郭孝恪身边没有名分,虽然人人都当她是将军夫人,但是她心里清楚,贺廷玉,长孙无忌这些郭孝恪身边的心腹并不愿意她来当郭孝恪的正妻,只因为她是李家的女儿,看眼前魏征的样子,恐怕也是其中一个。 “魏长史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请魏征坐下后,李秀宁沉声道,身上自有一股气势,不过这让魏征更加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瞒李小姐,魏征此来。却是为了木兰将军而来。 魏征并没有先去找木兰,在他看来只要能说服李秀宁让出正妻之位,木兰那里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心思。 “魏长史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李秀宁说话时,声音已经冷了下来,她早就心中肯定木兰是女儿身,只走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才一直没有说破这件事情,如今魏征这个木兰的族兄忽然跑来找她,她便是再蠢笨也知道了魏征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小姐明白就好,只是不知道李小姐愿不愿意将正妻之位让出来。”看着脸色徒然变冷,有股不怒自威的英雌气势的李秀宁,魏征也是硬着头皮道,他今日也算是冒险,如果这事情传到郭孝恪那里,他可以预见自己绝对会激怒郭孝恪。郭孝恪是霸主,是奸雄,他是不会容忍别人来管他的家事的0 巍长史,就不怕日后将军责怪吗?”看着正襟危坐的魏征,李秀宁也是有了些怒意。 “便是将军责怪,魏征也要请李小姐让出正妻之位。”魏征看着李秀宁,沉声道,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一切都是为了郭孝恪好,郭孝恪要成就大业,就绝不能娶李秀宁当正妻。 “魏长史,难道我就真地那么不堪吗?”看到魏征的样子,李秀宁想到贺廷玉和长孙无忌,脸上神情也不由有些黯然。 “李小姐言重了,若非李小姐的家世,魏征绝不会如此唐突地来找李小姐。”看到李秀宁那冷艳脸上露出的哀愁神情,魏征心中虽有些不忍,可还是说了出来。 “家世吗?”听到魏征的话。李秀宁脸上忽地笑了起来,只是看上去却有些凄楚,生于李家,本非她所愿,她亦无法选择,可是她既然离开李家,便是一心一意跟着郭孝恪,就如她当日对父亲所说,她若嫁作他人妇,心中便只有夫家,可是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怀疑她,除了郭孝恪。 “我知道木兰将军是个好女孩儿,也爱慕将军,但是我不会让什么,是不是正妻,我也不在乎。”李秀宁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曼妙的凤目顾盼生姿,那种不似女子的凌厉眼神看得魏征也是心头有些寒意。 “李小姐的意思,魏证明白了。”听完李秀宁的话,魏征站了起来,李秀宁未必对正妻之位有什么心思,倒是他今日这番话,把李秀宁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