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鲁脸上露出几丝得意,吴绍霆的话可是大实话。 接着,吴绍霆又转向民政部,说道:“工农商的恢复和发展很重要。这一战打得太久,人民流离失所,又延误了春耕,今明两年的粮价肯定会涨。你们要做的不单单是恢复我们广东的元气,还要在恢复之后有所进步。这方面我会安排联合银行从中协助,以贷款和缩减利息尽快稳定省内的经济。”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因为咱们在粤北丢了五个县,应该会有一些躲避站在的流民南下,他们若是返回原籍则好,若是不愿意返回,安置工作也不能掉以轻心。大部分农民需要土地,我希望诸位多多动用关系,疏通一下乡镇上的大地主,跟我们军政府积极配合一下。” 这时,岑春渲说道:“都督,说到对农民和小商小贩的关心,放眼国内绝没有人能出都督其右。都督当政广东之后制订了一套返回红利的计划,每年年底将多余的税款返现给境内之民,虽然因为这两年局势的原因,执行的不算到位,可不得不说此举有开天辟地之意义。” 吴绍霆笑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才是税的真正涵义。税政一年一结,在发展和维护之后多余的款项总不能放在库房里发烂,更不能进了个别人私人的腰包,既然不知道怎么用,索性直接还给老百姓。以前过年关对穷人家十分痛苦,地租、课税、欠款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一年一度的传统佳节竟然如同过鬼门关一样,这真是国人的悲哀。我希望我的政策或多或少能让父老乡亲们有个盼头,也算是新年新希望。” 众人听完吴绍霆的话,都自叹不已。岑春渲赞道:“吴都督真是我大中华黎明百姓的希望呀。都督放心,我等一定竭尽所能办妥此事,不负都督一片苦心。” 吴绍霆点了点头,欣然说道:“有云公出面,吾心甚安。另外,越南涉外贸易公司的事,如今战事已停,是时候落实一下。我希望尽快建立一条成熟的外贸路线,为我们广东带来更为客观的商业发展。” 岑春渲道:“吴都督放心,老头子已经着手开始安排了。” 吴绍霆知道岑春渲的办事能力和效率,这件事交给其来负责一定不会有错。接下来,他又转向军事代表,由于从韶关和漳州大规模撤退,三个师的部队依然还在忙碌之中,各师师长都要坚守岗位,只派了部分代表回到广州参加会议。 “为了促成这次停战,咱们革命粤军的番号是要取消的。当然,诸位不要太过伤心,‘革命粤军’这四个字原本是为了推翻满清政权所定下的名称,如今大革命已成,虽然现况不尽人意,可我们依然还是要向前看,对咱们祖国充满希望才是。至于正式的番号还要等我去了北京,与中央政府商议之后再做定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尽快把编制整顿清楚。” “都督,说到整顿编制,第二师的部队是由第一师和第三师抽调组成,原本的四团和五团现在都没了,总不能一直把第一师和第三师的团交给第二师吧!”刘永浩发问道。 “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接下来要交代的问题。以前是因为财政困难,没有多余的资金扩编军队,如今海军要分出一部分交归国家海军部直辖,虽然我心颇有不舍,可每一艘战舰原本就是国家的资产,若占为己有那太说不过去了。正好,交出了部分军舰,大大减轻了财政压力,多余的资金可以用来扩充兵员。先将四团和五团这两个老字号部队填满,跟第二师把其他两个师的部队替换下来。至于其他扩军工作,等我从北京回来再另行安排。” “明白了。” 卷三:南北对决 第398章,海军送别 四月二十五日,番禺广东海军大本营的军港码头上早早集合了大一队海军官兵,他们正在进行做后的出操和勤务。军港外围的泊位已经清空,护湾航道上整齐的停靠着几艘即将起航的军舰,依次是炮舰“楚泰”、“楚同”、“楚豫”、“楚有”、“楚观”、“楚谦”号炮舰,在这些炮舰的侧翼,还有四艘“湖鹏”、“湖鹗”、“湖鹰”、“湖隼”鱼雷艇。 这些军舰正是广东停战协议上要交代出去的十艘舰艇,而今天正是它们离开广东前往镇江报道的日子。 其他不需要离去的战舰官兵们,一大早也都跟着集合列队,准备为这些同袍战友们送行。 对于这样的离别,很多海军将士们都不知道该置于什么样的感情。海军留在广东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尴尬的境地,他们原本是国有财产,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利器,而不是偏安一隅参与军阀之间的混战。但不管怎么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既然广东海军选择了广东军政府,并且一直以来都拿着广东军政府的薪金,自然要听命于广东军政府。 至少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广东军政府并没有滥用海军力量,这一点让广东海军各舰十分欣慰以及欣赏。 这么多年在一起生活,袍泽之情自然难舍难分,这即将离去的十艘舰艇或许以后都很难再次相见,甚至再次相见时有可能还会是炮口相指的悲剧。 在晨操结束后,高广征又亲自带领官兵登舰执行日常勤务,海军士兵们把军舰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没有一个人缺席,也没有一个人马虎敷衍,每一寸每一段都是仔仔细细。就连高广征自己也动身擦拭甲板。 其他舰的官兵在码头上肃然立正,望着忙碌不已的袍泽兄弟,他们只能默默在心里祝福。 到了正午十一点时,一队马车开进了海军大本营,正是广东都督府前来进行交接和送行的人。车队开进大本营的小广场上,海军基地的下级士官们上前来接应。吴绍霆从第二辆马车上走了下来,随同前来的还有总参谋长何福光、副官邓铿、总顾问岑春渲等等广东军政府的高级大员,可见对于这次送行是何等的看重。 海军部副部长任光宇听到通报,匆匆忙忙从军港码头赶了过来。 吴绍霆见到任光宇之后,用沉重的语气问了道:“高部长呢?” 任光宇回答道:“高部长正在带领麾下执行军舰勤务。” 吴绍霆叹了一口气,他看到军港码头上站满了海军官兵的身影,随即又问道:“兄弟们都集合起来了?” 任光宇点了点头,深沉的说道:“是的。兄弟们在一起生活有一段时日了,今日相别也不知道何日能再见,大家自发前往军港送行,以表心意。” 吴绍特颔首叹道:“也好,也好。走,咱们过去看看吧。” 任光宇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说道:“都督请。” 吴绍霆领着都督府一众官员,跟随任光宇来到军港码头。码头上的海军官兵们在各自长官的唱令之下,按照队列依次向吴绍霆敬礼,吴绍霆一一回礼。 来到码头最前沿,吴绍霆抬头向停泊岸边的几艘楚字系炮舰望去,只见船上船下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想到这即将阔别的场面,他在心中不免有几分凄凉。自广州首义以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得到最宝贵的财富不是一省地盘,毕竟地盘随时能有、随时能无,恰恰是广东水师的三十多艘军舰才是重中之重。 回望整个中国近代史,没有任何一个军阀能掌控一支海军为己用,这是多么值得耀武扬威的事呀!海军这种兵种按照二十一世纪国防大学一位教授的定义,它属于一种进攻性兵种,没有一个国家发展海军不是为了对外拓展。当然,考虑到眼下中国的情势,也只有中国的海军是用来巩固本土防御之用。 虽然这两年他几乎没用动用这支海军力量,其中的原因一言难尽。可是有海军坐镇的广东,无论如何都能让外人感到震慑。今日送走了这十艘主力舰艇,广东海军的实力大打折扣,多少都会让人心寒。 不过也罢,他心里有数,对海军的依赖只不过是一种感情作用,这两年广东军政府的财政有一半是消耗在海军维护上,反而海军付出的作用不甚很大。如今没有了这批军舰,虽然感情上若有失,可真正能腾出一笔资金来,好好发展陆军和军事科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任光宇试问了道:“都督,要不我派人上去通知一声?” 吴绍霆摇了摇头,不疾不徐的说道:“不急,让高部长他们精心执行在广东的最后一次勤务吧。今日为他们送行,我时间充足的很,哪怕到天黑,哪怕到明天都无所谓。” 任光宇叹道:“都督,唉。”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快到十二点时,十艘舰艇总算完成了全面勤务,各舰舰长在甲板上集合麾下官兵,之后依次有序的从军舰上退了下来。这些海军将士们紧挨着送行同袍旁边的空地停了下来,快速的开始整队集合。片刻之后,以各舰为单位列成的方阵,整整齐齐的呈现出来。 高广征做了最后的检阅,然后迈步向吴绍霆这边走了过来。 “都督。”他向吴绍霆郑重其事的敬了一礼,表情肃然,不苟言笑。 “高部长辛苦了。”吴绍霆同样庄重的还礼。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更不知再见之时会是如何情形。但不论未来如何,广征都要感谢吴都督这两年对我等的照顾和帮助,这份恩情广征绝不敢忘。”高广征铿锵有力的说道。在他刚毅坚强的外表下面,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和纠结,身为中国海军,对国家的忠诚和对故交的情谊,这都是很难做出抉择。 “行了。说到底,我倒有些愧疚,或者说也不应该愧疚,毕竟你们是中国海军,我吴绍霆区区广东都督是不可能把国家资产占为己有。若不是时局变动,中央政府黯弱无能,财政入不敷出,让你们这些海军将士们夹在中间,相信我也不会有此私心。” “都督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两年承蒙都督照顾,我们这三十多艘战舰才得以维持至今,反而我等这些年未曾为都督真正出谋策力,今日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是有愧于心。” “我吴绍霆反抗的不是中央政府,仅仅是不满袁世凯这个欺世盗名的大总统罢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换来中国的希望。你等身为国家海军,屈居于广东一隅,不得不说是大材小用,今日你等远行正是履行保家卫国的军人天职,我吴绍霆感到庆幸和欣慰。虽然你们分道扬镳,但目的地是为相同,因此你我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都督说的是。都督深明大义,广征开悟不少。”高广征长叹一声,虽然嘴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好转。他顿了顿,挺起胸膛大声的说道,“请都督放心,只要我高广征还是‘楚泰’号舰长,‘楚泰’号绝不会向粤军和广东开火。” “谢了。”吴绍霆感激的握了握高广征的手。 之后,都督府的众官员与即将远行的海军将领一一说过几句勉励的话。十二点整,吴绍霆亲自主持了这场送别仪式,他没有过多的虚情假意,只是即时的讲出了自己的心情,又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演讲结束,任光宇与高广征完成旗舰旗帜交接,吴绍霆特意安排剩下的时间,让海军官兵们解散,方便同袍之间做最后的道别,关系好的还趁此机会交换了纪念物。半个钟头后,大家在海军食堂吃了一顿便饭,随后高广征带领楚字号舰艇的将士们登上战舰。 下午两点整,随着旗舰“楚泰”号拉响汽笛,其余五艘炮舰也陆续响应。 “呜呜”的汽笛声沉重而悠长,仿佛在代替着舰上的官兵大喊:“再见了,兄弟们。” 码头上的海军官兵和都督府官员们望着渐渐远去的五艘战舰,有人甚至忍不住哭泣了起来,不过大部分人依然是一脸严肃。正如他们心中所想,高广征带领这些战舰踏上了履行海军职责的道路,大家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直至五艘战舰离开军港,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那悠长的汽笛声仍然回响在每个人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吴绍霆暗暗感叹:近代中国的海军们……你们受苦了!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399章,求婚 张直敲开了都督办公书房的门时,吴绍霆正在向邓铿交待一些北上进京的事宜。 “就先这么办,我去北京少数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扩军和整编的事让韦师长、莫师长和何参谋长他们来负责。等我去北京回来时,差不多都忙好了,直接把新的番号挂上就好。”吴绍霆对邓铿交待道。 “明白了。”邓铿回答道。 “你先去吧。”吴绍霆罢了罢手,让邓铿退下去,同时起身迎向大门口。 张直拄着一根手杖,先向出去的邓铿颔首示意,然后才慢悠悠走进了书房。 吴绍霆一直走到玄关的地方,伸手搀扶了张直一把,笑呵呵的说道:“张老先生最近辛苦了,整个冬春两季都没让您老人家好好省心,怕是坏了您的身子骨了。” 张直连忙说道:“都督哪里的话,这把老骨头能为军政府效力,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吴绍霆请张直在书房小厅的茶座坐下,然后打开小火炉的炉盖子开始烧水。 张直放好手杖之后,这才问了起来:“都督请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吴绍霆一边清理茶具,一边缓缓的点了点头,表情若有所思,说道:“是一桩严肃的私事向与涨老先生好好谈一谈。” 张直仔细揣摩了一下吴绍霆的脸色,一时猜不出是什么事,只好问道:“还请都督明示。” 吴绍霆长叹一声,感慨万千的说道:“有一些话不妨诚实的告诉张老先生,在现在这个都督府里,与我吴某人相识最久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张老你。记得我与张老第一次见面时,尚且还是区区旧军哨官,一转眼四年过去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呀。” 张直心中不禁担心,他虽然老,可不算糊涂,自然是记得当年的情况。当年他在广东是叱咤一时的官商人物,确实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旧军哨官放在眼里,没想到几年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变化突飞猛进,甚至连平步青云都不足用来形容。他忍不住开始怀疑,吴都督旧事重提的原因,是不是要翻旧帐呢?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放眼整个广东,做让人难以琢磨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吴绍霆一味心思摆弄着茶具,没有留意到张直的脸色变化,他接着说道:“当初能认识张老先生,还是多亏了张老先生的千金。我一直认为张小姐可称民国第一奇女子,小小年纪接触中西文化的双重熏陶,在显赫的门楣之后却有一颗自强不息的心,着实让我佩服。” 张直苦笑道:“都督实在是谬赞了,都怪老头子以前忙于商事,疏于管教,以至于让小女成日没谱,一副疯疯疯癫癫的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举止都没有。说起来我就生气,除夕之夜这疯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私自跑到前线去……真是家门不幸呀!” 他顿了顿,又改了一下语气说道:“好在多亏了都督照顾,这野丫头总算平安回来。” 吴绍霆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严肃,恰好这个时候小茶壶的水烧开了,他拧起茶壶把茶具烫了一遍,然后开始泡茶。 “这样吧,我吴绍霆不喜欢拐弯抹角,张老先生也不是外人,所以就摊开了说。绍霆与张家渊源颇深,如今张家小姐年逾十九,尚且待字闺中,绍霆也正值盛年,身为一省都督的身份也不会玷污了张家的名声。因此,我想向张老先生提亲,订下与张小姐的婚事。” “啊?这……”张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吴绍霆的话题也转的太快了一些。 “张老先生是明白人,我吴绍霆自然会明媒正娶张小姐,绝不会亏待她。”吴绍霆再次说道,他知道这个时代不用讲什么两相情愿之类的话,只要长辈乐意,一切都好说。 “都督,这……会不会有些太仓促。广东战事刚刚结束,很多事业百废待兴,都督怎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关心儿女情长呢?”张直连忙张了一些话接上口。 他知道吴绍霆身为一省都督,手握千军万马,同时经过广东一战之后名声大噪,更重要的是至今还是单身一人,换作是谁都巴不得有这样的乘龙快婿。可是他的想法并不简单,自己愿意巴结吴绍霆是一个商人趋炎附势的正常心理,但这不代表一定要把关系套死。套死的风险很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商人可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更何况,他知道吴绍霆不是一个军阀这么简单,这个年轻人有一种隐藏的疯狂,敢挑战中央政府,敢威胁洋人,指不准日后真的干出什么逆天的大事,到那时的后果可不是自己愿意分担的!为了保险起见,他宁可放弃一时的荣华富贵,跟吴绍霆保持目前的距离是最好不过了,至于嫁女儿还是另外再议。 “怎么,张先生似乎不赞成这门婚事?”吴绍霆依然慢条斯理的神态,他已经泡好了茶,给张直和自己都满上了一杯。 “呃,这,话不是这么说,都督您是大富大贵之人,是英雄也是伟人,小女生性刁野,实在不成体统,可不敢妄攀都督这门亲事呀。”张直连忙解释道。 “张老先生,我真不明白,到底是你认为张小姐配不上我,还是我配不上张小姐呢?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张老先生何必借口掩饰?”吴绍霆脸色露出了几分不好看,他端起了茶水慢慢的吸了一口气,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张直。 他不知道张直肚子里在想什么,可是自己身为大都督连一门婚事都办不下,这不是让人耻笑吗?如今中国的风气,有权有势者三妻四妾十分正常,今日他只想明媒正娶一个心仪的女孩,这是自己这一生第一桩婚姻,竟不得顺利,简直太让人不痛快。 张直意识到吴绍霆的态度变化,也感觉到吴绍霆这次是认真的,如果他还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别说一时的荣华富贵和日后的危机四伏,只怕从今天开始张家就没好果子吃了。 “都督切莫误会,实在是……这件事太过突然,老头子我毫无心理准备,答话难免有些唐突,还请大都督见谅,见谅。” “这么说,张老先生需要一段时间考虑?” “倒不是考虑,毕竟关系到小女终身大事,我也要先回去告知小女,也好有个准备。”张直找了一个很塞牙的理由说了出来。谁都知道他是一个传统观念不浅的人,儿女婚姻岂能由儿女自己做主?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挡过这一劫再说,自己确实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我明白了,”吴绍霆没有拆穿张直,他说道,“五月一日我便启程北上了,我的计划打算在北上之前先把订婚的宴席置办出来,等我从北京回来,不日即正式迎娶张小姐过门。” “这……这,好吧,我一定尽快答复。”张直一阵无奈,听吴绍霆这口吻显然是早已决定,容不得自己再有任何异议了。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0章,订婚宴上的合作 没过多久,广东都督府传出了吴都督即将迎娶张家小姐的消息,街头小巷纷纷谈论这件事,好歹吴大都督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一些私事八卦理所当然成为了茶前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而就在四月下旬的一天,《广州民报》果然刊发了一则通知,吴大都督将于四月二十八日晚上在德丰大饭店举行订婚宴,诚邀各界朋友光临。 报纸刊登的消息是给不认识的人,至于认识的人吴绍霆已经派人发下去精美的请帖。当然要想参加大都督的订婚宴,贺礼是必不可少,无论是想巴结或者出自真心祝福的人,这场订婚宴实在是一个难得机会。 订婚宴的前一天,王云带领特勤处到达德丰大饭店,把饭店上上下下都检查妥当,各个重要的岗位直接派人连夜值守。 次日凌晨时,广州城防警备司令倪映典和警察局一起派出军警三百人,在德丰大楼附近持枪警戒。这些参加警戒工作的军警们,出发之前每人收到了吴绍霆派下的一百块钱红包,表示他们也是参加订婚宴的一份子。 八点开始,饭店工作人员紧张的忙碌起来,一边进行最后的布置和检查,一边迎接先一步到来的客人。最先到的自然是邓铿、王云、倪映典等人,他们穿着光鲜的礼服,也准备好了各自的贺礼,不过即便是参加婚礼他们也不能忘记责任。 到了十点左右,城内各界的大人物们陆续抵达,警卫和饭店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接待,并把姓名和贺礼都记了下来。 张小雅早上六点时就睡不着了,她在床榻上辗转不已,心中的紧张和甜蜜不言而喻。虽然只是订婚,但对她来说还是如同人生第一次一样值得重视。一直煎熬到八点左右,大哥张志诚跑来敲了一次门提醒媒婆和女宾到前厅了,让妹妹快点梳洗打扮。 几个贴身丫鬟帮张小雅梳洗了一遍,然后等送来新衣服上身后再行化妆。 订婚既然选择在洋人的大饭店,也说明这次仪式将以西方的方式进行。送来的订婚礼服是专门赶制裁剪的白色长裙礼服,经过吴绍霆的吩咐,故意裁去了洋人蓬松宽大的裙笼,以正常的晚礼服裙摆为主,这样方便女士行走坐立。 换上礼服之后,女宾们终于冲到卧室来嬉闹了一阵,张小雅不再想以前那么活泼开放,反而显得羞羞涩涩,倒像是一个封建大家闺秀似的。 媒婆是财政部长李煜堂的妻子,她趁着女宾嬉闹还没化妆之前,端来一碗蜂糖珍珠羮,让张小雅先喝下去,充作是早点。她告诉张小雅等下的时间还长得很,就算宴席开始了,吴都督跟她还要一一敬酒致礼,现在不吃点东西垫一垫,到时候会受不了的。 张小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顺从的听了李夫人的话,把汤羹喝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都督府派来马车迎接张家的人前往饭店。张直自己有一辆小轿车,不过为了表示对都督府的尊重,他把小轿车用去载乘亲朋,自己跟着都督府的马车一起上路。 吴绍霆没有穿上自己的军装礼服,而是换了一身裁剪得体的西式黑色礼服,领口扎了一个漂亮的领结,胸前佩戴者好几枚荣誉勋章,整个人既挺拔又神气。他早早来到饭店,一直站在门庭处等待自己的未婚妻。 当张小雅的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开进大饭店的院门时,他与一些男宾迎上前去,亲自拉住张小雅的手,将其引下了马车。张小雅在见到吴绍霆时,精心打扮的小脸蛋立刻通红起来,轻轻的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吴绍霆故意借着下马车的功夫,凑到张小雅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今天很漂亮。” 张小雅只能以笑应对,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两人在众宾客的簇拥下,挽着手款款的走进了饭店大堂。这一刻,早在饭店里等候多时的客人们纷纷起身,热情洋溢的鼓起掌来。踩着红地毯一直走到大堂最前面的礼台上,吴绍霆环顾了一眼全场的客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佳人。未婚妻仍然很紧张,努力鼓起勇气让自己正视前方,以免让吴绍霆没有面子。 吴绍霆挥了挥手,全场渐渐安静下来,他将早已准备的好一些话讲完,然后正式宣布与张小雅订婚。订婚仪式没有神父,而在场的各位来宾都是见证人。仪式简单而隆重,很快便开始了宴席。 正如早上李夫人告诉张小雅的那样,吴绍霆挽着她的手向在座宾客敬酒。当然也并非全部酒桌都要走过,这次订婚到场数百人,酒桌都摆下了三十多张。两人仅仅是向熟悉的客人敬酒,至于其他人则一概代之。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亮点方才结束,一部分宾客打道回府,另外一部分宾客则留下来玩桥牌、打麻将,反正晚上还有宴席,大家索性就打发了下午的时间,等待晚上的热闹。 张小雅因为空腹喝了几杯酒,头晕得不行,吴绍霆让几位女宾扶着直接到饭店的客房休息。他留在楼下,于大厅和雅间之间走动,招呼到访的客人。 原本以为今天会轻松愉快的过去,可是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小意外。 吴绍霆正在一旁观看张直、李煜堂等人打麻将,邓铿快步走了进来,他多贪了几杯酒,脸上有些上色,不过整个人还保持着清醒。他在吴绍霆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都督,德国人想见您。” “领事馆的安德烈?”他记得自己向各国领事发了请帖,邓铿既然说是德国人,那肯定就是德国总领事安德烈了。 “是的,他在外面的走廊上,说是有要紧事。”邓铿说道。 “哼,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要紧事。”吴绍霆冷笑道。他没有打搅宾客们娱乐,转身悄悄的走出了雅间,邓铿紧随在其后。 来到走廊上,只见安德烈挺着胖乎乎的啤酒肚正站在吸烟区抽烟,当他看到吴绍霆走过来时,马上把半截香烟掐灭,快步迎了过来。 “啊,我亲自的朋友,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真心的为你感到高兴。”安德烈用德语阳声调夸张的说道。 “谢谢你,安德烈爵士,既然是要紧事,咱们到房间里去说吧。”吴绍霆不冷不热的说道。身后的邓铿拉开了一间没有人的雅间房门,请吴绍霆和安德烈进去。 关上门之后,吴绍霆找了一个靠背椅坐了下来,安德烈也像在老朋友面前一样不拘小节,随便的坐了下来。 “说说吧,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安德烈爵士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呢?” “实话实说吧,我前段时间就想找你这个老朋友叙叙旧,不过广东停战之后身为大都督的你忙得不可开交,我也不好叨扰。今日是你大喜之日,直到下午这个空闲我才好意思来找你,真的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安德烈压低了语气,似乎想故意制造出凝重的气氛。 “请恕我打断一下,您所说的严重的事,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我而言?或者……是对德国而言还是对中国而言?”吴绍霆不疾不徐的问道。 “呃……显而易见,这些都是有必然联系的。请相信我,这次对吴大都督你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安德烈狡猾的说道。 “好吧,愿闻其详。”吴绍霆不置可否的说道。 “是这样的,吴都督您应该留意到最近几个月欧洲的局势变化吧?”安德烈严肃的说道。 “以前是有关注,最近您也知道广东的事让我无暇顾及其他琐事,不过我愿意听听安德烈爵士带来的最新消息。”吴绍霆立刻坐直了身子。他听到这里时,已经猜出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欧洲紧张关系的问题,既然安德烈特意跑来找自己,说不定自己真有机会插足其中大赚一笔。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开头总是要先提一提法国的懦夫们。您应该知道,四年前埃米勒?弗朗索瓦?卢贝卸任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总统,这对我们德意志帝国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吾皇威廉二世一直希望老卢贝能够继续参加竞选获得连任的机会,没想到这个老家伙早已对政治不感兴趣,卸任之后竟然跑到奥斯陆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安德烈叹息的说道。 埃米勒?弗朗索瓦?卢贝(1838年12月31日-1929年12月20日)。法国政治家、法兰西第三共和国58届总理(1892年2月27日-1892年12月6日)、第8任总统(1899年2月18日-1906年2月18日)。 1885年进入参议院,成为蒂拉尔政府的公共工程部长(1887年12月至1888年3月)。1892年出任总理并组阁。同年8月,法国南部卡尔莫煤矿工人举行大罢工,他在其中担当仲裁人的身份,在许多方面给予工人更多的权利,使得罢工获得平息。11月,因巴拿马丑闻爆发,他的政府受到外界的批评和指责,12月宣布辞职。 1899年2月,他当选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第8任总统。1900年,在他的支持下,巴黎博览会成功举行。1906年2月任满后过着私人生活直到去世。1904年被挪威国王奥斯卡二世封为“挪威狮子骑士(Knight of the Norwegian lion)”。 吴绍霆对法国历史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上一任法国总统与德国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这件事从弗朗索瓦?卢贝身上说起,自然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有关联的。他耸了耸肩膀,示意安德烈继续说下去。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1章,买卖还是交换? “老卢贝是一个老好人,他做事兢兢业业,从不大胆冒险。就算他的政治生涯当中有一些污点,可依然难当这头挪威狮子的光彩。如果他能继续连任,法国政府肯定不会在记得当年普法战争留下来的阴影,最起码不会像今天这样愈演愈烈。老卢贝的继任者克莱芒?阿尔芒?法利埃,他就是一个老流氓,一个懦夫,一个不敢面对失败的胆小鬼。” “哦,哦,哦,真不知道让法国领事听到这句话,他会不会揪掉你的大胡子。”吴绍霆苦笑的说道。 “我才不怕他,日耳曼民族都是天生的铁血战士,我敢打赌,法国领事可不敢跟我决斗,我一定戳烂他的肠子。”安德烈欲欲一试的说道。 “好了,你继续说吧。我知道普法战争对你们两个国家的影响,跳过这些不新鲜的话题,说一些正经事吧。”吴绍霆劝说道。 “是的,是的,没错。法利埃上任以来竟然与英国、俄国结成了联盟,而他从始至终都在维持着这层关系,并且还在国内不断鼓吹收回阿尔萨斯和洛林。真是该死,阿尔萨斯的居民可都是说德语的,他们是日耳曼血统的后裔!你相信吗?就在上个月法利埃签署了参议院的一项提案,允许在教科书中强调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归属,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吴绍霆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他知道追溯一片土地的所属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不过阿尔萨斯和洛林可以好比中国的东北一区,那里照样有说朝鲜语的人,却也没表示东北就是朝鲜的领土啊? “我明白了,德国和法国的关系恶化了,这就是您要告诉的事?”他问道。 “不光如此,英国人也在从众挑拨离间。就是他们在背后撑腰,法利埃这个老混蛋才敢如此嚣张。”安德烈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吧,我想问一下,这些与我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与我们中国又有什么关系?”吴绍霆知道安德烈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装出一副热血愤青的样子,真正的外交家是不会轻易得罪他国时节。就好像刚才的宴席上,他明明看见这个德国胖子跟法国领事夫人相谈甚欢。 “大概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欧洲局势一直动荡不安,我们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为了对抗英国、法国和俄国,这十几年来一直在疯狂的扩充军备。无畏舰、航空兵团还有重炮部队,这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扩编之中。”安德烈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在东方我们管欧洲这十年的发展叫军备竞赛。”吴绍霆耐着性子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您应该知道我们德意志帝国与吴都督联合开发的自动步枪,整整一年的时间,军事委员会都在论证自动步枪的价值。显而易见,这种持续火力在战场将会拉开崭新的一幕,甚至还会随之而生许多新的战术体系。只可惜持续火力伴随而来的是高消耗,这对后勤将会造成十分巨大压力。可是面对英法俄三国的嚣张气焰,新式步枪装备军队是迟早的事,关键还是要解决生产线的问题。”安德烈极为认真的说道,甚至说到最后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神秘秘。 “我同意贵国军事委员会的结论,自动步枪确实十分考验后勤。不过说来说去,这也与我无干,难道你希望我派一批工人远赴德国充当后勤队?这不是大笑话吗?”吴绍霆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安德烈的意思,只不过故意装疯卖傻的这么说。 “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是我们希望大都督您能提供另外的帮助,要知道自动步枪的技术目前只有德意志帝国和吴都督的广东军政府掌握,甚至说不定我们都已经在架设生产线了。” “呵呵,你说的没错。不过自动步枪制造过于精细,到目前生产线尚且还没有完工,更何况就算完工也仅仅只有一条生产线,每天最多只能生产三支自动步枪。我相信以贵国的工业技术,在国内开设几十几百条生产线都不成问题,该不会贵国还想征用我这条半斤八两的生产线吧?”吴绍霆冷笑道。 “实不相瞒,这次来找吴都督确实是讨论借用生产线的事情,不过制造枪械不是重点,真正是生产子弹和枪支配件。”安德烈摊开了说道。 “哦?哈哈,真是想不到,我甚至都不相信这是德国军事委员会的主意,身为欧洲列强,竟然会想我一个地方军政府租界生产线,太离谱了吗?”吴绍霆忍不住戏谑的笑道。 “吴都督,不管您相信不相信,毕竟自动步枪的技术只有我们知道,我国不可能在欧洲轻易的找另外一个相邻的国家来委托生产,毕竟我们更在乎的是技术优势。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连吴都督都想不到,那些英国佬和法国佬们就更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远东地区埋下伏笔。一旦发生战事,我德国境内的工厂必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为了以防万一,吴都督这里的伏笔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吴绍霆沉思了片刻,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如今广东战争刚刚结束,未来一两年内只怕都不会再有战火发生,广东兵工厂生产的武器正是对外出售的大好时机。正如一战时美国利用军火外售赚了一笔飞来横财一样,他同样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发一笔财,虽然不可能及得上美国那么大捞特捞,但对于广东一省的发展已经足矣。 “原来安德烈爵士是要跟我谈生意?有卖家愿意卖我的商品,我又有什么利用不卖呢?这样吧,你们德国方面先拟定好买卖的详细计划,等我从北京回来时我们再深入讨论价格和运输。你是我的老朋友了,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折扣。” “呃……吴都督,难道你真的把这件事看作是一笔……买卖?” “要不然呢?”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2章,北上前 “您看,你我是好朋友,先前我告诉你的是德国与法国积怨已久的原因,它的意义不亚于你们中国的大革命!也就是说,多多少少你我都能算得上是同志。如果在这件事上您能帮上忙,德意志帝国和大皇帝威廉二世阁下一定会记住这份人情。” “安德烈爵士,请恕我直言,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讲者。你先前告诉我的法国前总统老卢贝和现任法国总统法利埃,这些故事对我来说都是废话,一文不值,更不用说拿这些故事跟我们中国大革命相提并论。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安,做任何事都是要有代价的,我说过给你一个优惠,这已经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考虑了。我希望安德烈爵士你不要忘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曾奢望凭借中德共同研发计划的附属条约向贵国贷款,可是结果呢,德意志帝国无情的拒绝了我。”吴绍霆严肃的说道。 “这……这,我敢向您保证,贷款的事我个人已经尽出全力,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以我儿子的名义发誓。” “过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安德烈爵士如果你打算让我免费为你们生产枪支弹药,我只能说这真的是痴人说梦。工厂的工人都要养家糊口,机械是需要维护,更何况我又不欠贵国一毛钱,凭什么做这个冤大头?哦,哦,我也绝不会相信威廉二世殿下会因为广东的一条生产线而对我感恩戴德,这简直太可笑了。” “我明白,我明白。好吧,那我换一个方式跟你谈。军事委员会自然不是看重广东的一条生产线,以中国生产的技术,一条线一天只能生产最多五百发子弹,还不够我们一个士兵训练的消耗。我们打算利用德国工业技术,为广东兵工厂和中德厂扩建自动步枪生产线,最起码会有八个生产车间。这些车间的机械设备、工人技术,都由我们全权负责。” “等等,你们还打算帮我们培训工人?” “没错!当然,正如你刚才所说,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机械设备、工人技术培训,到时候统统都归你所有,记住,是你,而不是中国x政府所用。只要这些车间能为我们德意志帝国提供十年的服务,就这么简单。” 吴绍霆恍然大悟,换一个角度去理解,德国人就是想要利用技术来充当钞票。不过他有些不明白,德意志帝国国富民强,何必要用宝贵的科技技术来交换一些子弹和人力呢?这简直是太不划算了。当然,他也能猜出一些苗头,现在是1912年4月,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只剩下两年的时间,或许正是因为长达是多年军备竞赛的原因,德国经济已经出现了不足。 “哈哈,安德烈爵士我的老朋友,你可真是一个幽默感十足的人,”他忽然发出了笑声,伸出手煞有其事的在安德烈肩膀上拍了拍,“你看,现在不就好了吗?既然有明码标价,那咱们就有谈下去的基础了嘛。” “是,是,就是这个意思。那您看……” “诚实的说,今天真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日子。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研究一下,明后两天我会让我的副官,也就是这位先生,”他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邓铿,“负责与你进行详细的交涉。下个月初我会去北京,不过你放心,我的副官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好的,好的,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安德烈眼珠子转了转,马上答应下来。他知道吴绍霆是一个精明的人,若是跟吴绍霆谈难免会占不得任何便宜,换做是副官来谈的话,那就有机可乘了。 送走安德烈之后,邓铿马上说道:“都督,您真的要我负责谈这件生意?” 吴绍霆点了点头,笑道:“士元,你是我的副官,自然有权代表我负责都督府所有事务。我连你都不信任的话,我还能信任谁呢?” 邓铿很感动,自从在韶关师部花园一番谈话之后,他已经有所改变自己处事准则,而自此以后都督果然更加重视自己,可见以前一直都是受性格所制约。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又为难的说道:“都督,这件事关系可不小,毕竟是我们地方军政府跟德国政府的交易,我怕我万一走错一步,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吴绍霆哈哈笑道:“士元,对自己有点信心,我相信你能办好的。我会先告诉你我们的底线,这样吧,到时候你尽量跟他们谈,把十年缩减到五年,然后生产的原材料必须由德国人供给,或者德国在中国采购然后交给车间生产。” 邓铿点头记了下来,问道:“都督,就这些吗?” “没错,就这些。原材料最重要,咱们帮德国人生产好几年,要是原材料也由我们出,那这可真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万一德国人不答应怎么办?” “这样,你记住,原材料是务必不能退让,至于时限可以放宽。他们提出十年,你一定要把这个数字压下来。其实这就跟菜市场一样,讨价还价,为自己一方争取最大的利益。如果还是谈不拢,你就故意在谈判桌上拖延,等到我从北京回来再做打算。” “都督,我明白了。” “很好,我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其他的就要看你的谈判能力和技巧了。我对你有信心。” “多谢都督。” —————————— 四月最后一天,吴绍霆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收拾行礼,他知道自己这次北上一定会待上一段时间,所以要带的东西也不少。一大早,张小雅也从家里跑到都督府,帮吴绍霆忙上忙下的收拾、虽然已经订婚,但正式的婚礼要等吴绍霆从北京回来之后再落实,而在此之前两人依然没有同居。 一边收拾,张小雅一边叮嘱吴绍霆在北京多多注意身体,毕竟南北相隔甚远,水土不服是在所难免之事。对于张小雅小小年纪竟有了婆妈的开端,吴绍霆感到无可奈何,不过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中午吴绍霆与张小雅共进午餐,下午他便先派人送张小雅回去。 张小雅刚走没多久,大门警卫营匆匆跑来通报,称张家大公子张志诚来了。 吴绍霆已经很久没跟张志诚见面了,就连在自己的订婚宴上都不见张志诚的样子,后来听未来的老丈人说张志诚这些天一直很少回家,吃住都在兵工厂,张家别墅也只能隔三差五带一些煲汤和换洗的衣服过去。他知道张志诚是一个干劲十足的青年,尤其是扎进了军工业的车间里,简直都到了忘我的境界。虽然张志诚性格有些孤傲和自以为是,但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研发人才。 张志诚突然来都督府,十之八九是广东兵工厂有了新进展。张志诚有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地方,那就是他从来不诉说困难和抱怨,一旦遇到了问题只会一个人去解决,只有等到有好消息的时候才会趾高气扬的到处宣传。 “快请进来。”吴绍霆马上说道,他满怀期待张志诚这次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 片刻之后,张志诚依然是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打扮,疲倦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神采奕奕。大步走进客厅之后,还没等吴绍霆请自己坐下来,他已经畅然的大声说了道:“大都督,真是好极了,这两天真正是双喜临门呀。” 吴绍霆不在乎一身邋遢的张志诚,热情的伸手拉着张志诚的胳膊,请他到客厅落座,然后吩咐侍从准备一些热水毛巾和热茶。他说道:“双喜临门的话,我倒是能猜出几分,其一自然是你妹妹跟我的事,其二也是十之八九是广东兵工厂的事。” 张志诚哈哈大笑道:“果然让大都督猜着了。” 吴绍霆故作埋怨的说道:“你啊你,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跟小雅订婚那天你小子都不出现,这不是不给你未来的妹夫面子吗?”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3章,新式武器 张志诚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我正是为了给我未来的妹夫面子,所以才专心致志的做好手头工作。这不,今天我特意补上一份大礼给你。” 吴绍霆道:“是吗?快说说,究竟是什么大礼?” 张志诚说道:“经过我大半年的改造,轻机枪已经正式问世了。无论是造型还是结构,无能是子弹口径还是故障机械,我全部做了改良,保证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吴绍霆恍然大悟,上次见到张志诚的时候,对方就提到用导气式枪机改造麦特森轻机枪的想法,没想到几个月之后这个工程竟然真的实现了。他欣喜不已的说道:“是吗?你还真是一个机械天才,就几个月的时间你竟然制造出比麦特森更稳定的轻机枪,这可真是中国军事工业的大创举。具体说说这枪的特点。” 张志诚兴致勃勃的说道:“麦德森轻机枪对我们中国军队来说主要有三个缺点,其一是制造工序复杂,因此生产起来比较困难,成本较高;其二是射速太慢,比起马克沁重机枪来说相差太远,无法起到持续火力压制的作用,这是因为麦德森机枪的自动原理比较特殊,是枪管长后坐式,枪管后退的行程较大,自动机往返时间也较长,因此射速较慢;其三弹匣在上方,不利于瞄准射击。” 吴绍霆点了点头,没有打断张志诚的话。 张志诚接着说道:“我把这些问题都进行了改良。更换导气式枪机之后,自动机往返时间缩短了不少,不仅精简了枪身内部机构,同时还将射击速度从原来的理论四百发一分钟提高到了六百发以上一分钟,理论上已经超过了马克沁。此外把上装式弧形弹匣改为下装式圆形弹鼓,增加了弹容量和稳定性,最高可以容纳六十八发子弹,不过标准还是定在四十八发。” 吴绍霆听完张志诚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麦特森轻机枪结构复杂是出了名的,不过正因为结构精细所以稳定可靠,而且弧形弹匣出现的卡壳故障几率会降低许多,而弹鼓是出了名的容易卡壳。从此之外,导气式枪机采用大口径子弹,威力巨大,现在射速提高了,射击后坐力肯定也会增加,这样一来岂不是影响了命中率和操作性吗?” 张志诚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没错,不过这些问题我都考虑到了。精简了制造机构,新式轻机枪的性能略微有些下降,但用在中国战场上我相信这已经足矣,就拿目前广东兵工厂的生产水平,就算不精简,制造出来的枪械依然会有质量上的问题,也就是说这是无可避免的。除此之外,提高了射速理所当然需要大容量的弹匣,要不然按照麦德森已有的二十五发子弹和三十发子弹的弹匣,根本不够用。弹鼓确实容易出现卡壳,但相比弧形弹匣来说,弹鼓也更容易修理,一个熟练的士兵只需要二十秒到三十秒的时间就能完成弹鼓故障的排除工作。这也是折中之后最好的办法了。” 吴绍霆听完张志诚的话,不得不说这些都是有道理,中国军队目前装备马克沁重机枪的都少,更不用说自己能装配更为先进的轻机枪,将来在对付战壕攻坚战时一定能大有作为。 张志诚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之后又说道:“至于射速和威力的增加致使影响后坐力,我也做了相应的调整。我射击了三种不同的支撑架和三种不同的枪托,搭配起来可以适应任何环境下的作战,提供了更好的稳定性,极大的消减后坐力造成的偏差。只要战前做好准备,这些都不成问题。” 吴绍霆知道张志诚今日竟然来见自己,肯定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拍了拍张志诚的肩膀,赞叹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我稍后就组织军事部去兵工厂试枪,然后具体论证轻机枪的装备。” 张志诚笑道:“那是最好。我也很希望尽快让它派上用场。” 吴绍霆想了想,又道:“既然这支新式武器是你一人费尽千辛万苦研制出来的成果,索性就以你的名字来命名,称其为‘志诚式’轻机枪。” 张志诚十分兴奋,他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呢,这是当初吴绍霆答应过的承诺。他十分渴望自己的名字能跟德国毛瑟、美国勃朗宁之流平肩而论,让全世界都能记住自己的成就。 “对了,自动步枪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最近我正要跟你谈一谈这件事,差点给忘记了。”吴绍霆继而又问道。 “生产线应该没问题,不过我突然发现德国人制订的弹匣有问题,所以这段时间也在思索着如何改进弹匣。”张志诚叹了一口气说道。 “哦?什么问题?”吴绍霆关心的问道。 “德国人的枪型弹匣容量只有九发子弹,自动步枪射击频率很快,在战场上九发子弹恐怕一眨眼的功夫就打光了。既然是弹匣装填,为了节省换弹时间提高作战效率,必然是要装备后备弹匣,这样以来后备弹匣的使用和供应将会形成很大的规模。大都督你试想一下,一个弹匣的造价是多少?一个士兵配备七个备用弹匣的话,其成本价足以让我们再制造一把自动步枪了,更何况还成为行军负担。” “你说的很对。我建议将弹匣容量扩充为十五发到二十发。”吴绍霆说道。他这时想起了著名的半自动步枪加兰德M1,难怪加兰德M1选择内置弹仓,采用弹板将八发子弹连在一起,大大节省了制造弹匣的费用。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弹匣的增加势必会影响原有枪身结构的平衡,可能还要进行更多的改动。”张志诚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此一来,可真是一桩麻烦的事。志诚,这件事还得有劳你来处理,希望尽快拿出可以用的方案来。自动步枪的计划都已经有两年多了,咱们在上面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不小,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吴绍霆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张志诚说道。 午饭的时间虽然已经过去,可是张志诚忙碌的早已忘了作息时间,与吴绍霆谈完话之后立刻感到饥肠辘辘。吴绍霆立刻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食物,让张志诚在这里填饱肚子。快到三点钟时,他派人叫来何福光和尚在广州城内的粤军师长们,一同前往广东兵工厂检验志诚式轻机枪的性能。 因为明日一早吴绍霆即将启程前往北京,所以轻机枪的论证工作交给军事部来负责。他的意思以目前广东的实力,可以开始适当装备军队,对于轻机枪运用的战术参谋总部也应该着手开始探讨和制订。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4章,陈炯明在檀香山 就在吴绍霆动身前往北京的时候,远在重洋之外的陈炯明经过近一个月铺路架桥,总算来到檀香山的唐人街,以中国革命党身份拜访了洪门安良总堂。他是二月初从广州动身,经过一个月的远洋旅行,总算抵达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虽然当年孙中山下船之后受到本地华侨热力迎接,可是他毕竟不是孙中山,只好独自带着一个英文翻译随员,在这个陌生的异国大城市里慢慢摸索。 在刚到檀香山唐人街的那段时间,陈炯明对洪门的组织机构十分迷惑。正式与洪门建立联系之前,他还特意花了一些时间了解洪门,这才发现原来洪门是一个大的组织框架,而致公堂是这个组织框架下的分支机构。至于安良总堂,则是新任洪门大佬司徒美堂在致公堂内部又开设的一个直属组织。 安良总堂虽然是以“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宗旨,但实际上成立的目的是为了有效的团结致公堂乃至整个洪门。 洪门做为美国最大的华人帮会,这一路走来的历程并不容易,甚至可以用血泪辛酸来形容。最早的洪门又叫三合堂,是由洪门三个堂口广德堂、协议堂、丹山堂联合起来的帮会。然而随着华人赴美越来越多,各式各样黑帮性质的组织和堂口林立丛生。不过那时候的华人黑帮只是为了团结华人,提高华人在美国的地位,保障华人不受本地黑帮的欺负。 在这些黑帮堂口当中,绝大多数堂口都是打着洪门的旗号,而他们的创始人也基本上都是由广德堂、协议堂、丹山堂此三堂出身。几乎在美国的每一个华人,都是这些堂口的成员,也有人甚至身兼多个堂口的身份。 随着华人帮会的日益棚长,美国地方政府感到了它们对社会带来的潜在威胁,因此地方政府开始采取以华制华的手段,通过警察局和本地黑帮的联络,将手枪、子弹大量的贩卖给这些华人帮会,并暗中挑拨这些帮会自相残杀。这正是洪门历史上长达三十多年被称为“堂斗”的惨剧。 1894年司徒美堂加入洪门致公堂,当时的致公堂是众多堂口中的一份子,并且也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实力。同年冬天司徒美堂与致公堂骨干阮本万、李聖策商议,联手在致公堂内另立一个咱新的系统,也就是现在的安良总堂。 所有安良总堂的成员皆来自致公堂,以安良总堂为核心,团结致公堂共同发展,很快便在美国华人帮会中脱颖而出。 到了1904年,孙中山以大陆洪门大佬的身份抵达檀香山,司徒美堂等人负责迎接,并亲自担任孙中山的保镖和厨师。孙中山在致公堂这段日子,与司徒美堂和致公堂领袖黄三德一起,联手整顿致公堂和安良总堂的纲领,将革命思想成功注入帮会会义。也正是在这个契机之下,诞生了民主革命十六字政纲,“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孙中山先生革命思想的导入,使致公堂组织得到了较好的整顿与改造,民主革命十六字政纲的确立,使致公堂由一个封建帮会改变成了一个具有民主主义革命性质的进步组织,有了历史性的进步,开始走上了民主革命的道路。 司徒美堂(1868年4月3日-1955年5月6日),原名羡意,字基赞,广东省开平人,著名旅美侨领,中国致公党创始人。1882年3月赴美谋生,加入“洪门致公堂”。1904年,孙中山赴美活动,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其后,司徒美堂多次发动筹款,支持国内的革命。为支持抗日,司徒美堂发起成立“纽约华侨抗日救国筹饷总会”。1948年,司徒美堂公开声明拥护中国共x产党及召开新政治协商会议、组建人民民主政府的主张。1955年,司徒美堂因脑溢血逝世。 从反封建革命到反侵略战争,洪门一直都在为中国贡献人力、财力,这些身在异国他乡的华侨同胞,即便甚至从没有回到过故土,但他们依然秉承着爱国之心,从未忘本。这些没有中国国籍的中国人,要比许多有中国国籍的中国人更值得尊敬。 当地时间下午二点,陈炯明和英文翻译随员乘坐出租车来到唐人街,道路两旁都是古典的东方建筑,大部分是广东一带的牌楼,也有一些闽南地方风格的楼宇。这里的道路很拥挤,道路两旁停满了小摊位,贩卖着各种商品,从杂货到肉食,从成衣到地方特产,一应俱全。穿着不同衣装的华人穿梭不息,大部分都是南方口音,偶然才能听到一两句英文。 出租车拐了一个弯,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黑人司机回过头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很抱歉,我只能停在这里,再往前开的话那些三合会的人会收我的保护费的。这里的帮会实在太多了,我是没办法把所有保护费都交清的。” 英文随员把司机的话翻译给了陈炯明,陈炯明点了点头,付了车资,下车时有问了一下具体的道路。虽然他来唐人街有一段日子,可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前往安良总堂。 “下车之后您向前走,靠右边看到第一个巷子走进去就是。如果您实在找不到的话,在路边随便找一个人打听一下,这里的东方人都知道安良堂的。”黑人司机说道。 下了车,陈炯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然后带着随员沿着街道向前走。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抢东西呀,快来人呀。” 这是一个妇女的叫声,而且还是中国白话。 很快,一个黑影飞快的穿过马路,撞倒了好几个行人,匆匆忙忙的向街道这边逃跑。仔细一看他是一个黄发碧眼的洋人,手里仅仅拽着一个提包,脚下如同打了油,速度十分快。 陈炯明眼见这抢东西的洋鬼子是向自己这边来,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去帮忙。随着对方越来越近,他索性也不再多想,凭着一股本能就拦了上去。可是还没等他抓住这个贼,道路两旁从天而降似的突然出现七、八个魁梧大汉,斜插出来一拳就把那个抢包贼打翻在地。 “扑街,不想活了,竟敢跑到这里抢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纹身,是不是外面帮会的人?”为首一个青年大声的命令道。 几个人立刻上前,先从洋人手里把包夺了下来,那个在街对面的妇女匆匆赶了过来。这几个大汉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可是却没有难为这个妇人,把包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对方。妇人一番千恩万谢,然后赶紧走开了。早有人翻开那贼人的袖子和胸口,查看身上的纹身,可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哼,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狂徒,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拉出去,把手砍了。”为首的汉子冷冷的命令了道。 那洋人一副绝望的样子,连忙求饶道:“No,No,Please,let me go,I just want to fill the stomach。” 为首的汉子也不理会这人,挥了挥手,那几个手下便把人拖下走了。 陈炯明站在一旁,脸色有些惊愕,他竟然没想到这些黑帮成员会如此残忍。 这时,那为首的汉子回过头来,看了陈炯明一眼,对其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不闻不问的转身走了。 随员叹了一口气,对陈炯明说道:“大人,在广州时我经常阅读外文报纸,虽然美国是列强之一,可是国内依然有穷苦的老百姓,他们被逼走投无路,为了填饱肚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唐人街这里一直是受华人帮会保护的,华人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安心生活,要是在其他地方被抢了,甚至连美国警察都不会受理。刚才那人只能算他倒霉!” 陈炯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5章,洪门 来到司机所指示的第一个巷子口,站在路口往里面看去,只见巷子深处别有一番天地,巷道中部有一面古色古香的牌楼,两座石狮子坐立在牌楼左右。正中间的牌楼上面有四个斑驳的刻字,写的是“顶天立地”。穿过牌楼继续向前走,一栋三层楼高木结构东方建筑映入眼帘。这建筑的形状看上去有点像是闽南式的土楼,但又有江南园林棱角风格。 正大门十分宽阔,有几分衙门的味道。大门口的台阶上有好几个披头散发的青年,正在给几个灯笼刷油漆。还有一个穿着考究长衫的中年人,像是监工似的坐在一旁加了薄毯子的藤椅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盯着那些年轻人用工。 陈炯明迈步上前,大声的请教了道:“敢问这里可是安量堂口?” 一个青年站起身来,带着狐疑的脸色问道:“请教贵姓?” 陈炯明说道:“在下姓陈,五天前与贵堂口张干事……” 不等陈炯明把话说完,那青年又问道:“请教贵姓?” 陈炯明微微一怔,心中惊奇起来,这人年纪轻轻难道耳朵有问题?他沉了沉气,加重声音又答了道:“姓陈。” 青年脸色稍微有变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再次问道:“请教贵姓?” 陈炯明与自己的随员面面相觑,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是人傻了还是故意捉弄?他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位小兄弟,你何故一个问题要连问三遍,要是你听不清楚我大可写给你看,要是存心戏弄这可说不过去了。” 那青年听到这里,反倒冷笑了起来,说道:“哼,你竟然听不懂我的话,还敢来这里叫门,看你是华人的份上今日不追究,你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陈炯明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前继续理论,这时,一直坐在大门口台阶上那个长衫中年人缓缓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金福,退下,这位可是咱们大佬的客人,不得无礼。” 那叫金福的青年有些好奇,连忙问道:“师叔,他可不是咱们自己人呢?” 中年人罢了罢手,说道:“这事你不用多管,四海之内皆兄弟,不是一个屋里的人也能成为兄弟朋友,你先忙你的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陈炯明耐心等着这中年人走来,然后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广东陈炯明,前几日与贵堂张干事有过期约,今日特意到贵堂拜会。张干事事前应该有所交代才是,若是先生不知,但可差人去问一问。” 长衫中年人微笑着拱手还礼,说道:“敝人安良堂青刚执事常正,屋里排行老五,先生称我常五就好,正是张三爷交代在此迎接陈先生。现在小辈有所冒犯,敝人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实属得罪,还望陈先生见谅。” 陈炯明听到这里,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他说道:“哦,既然是一场误会,索性不必再提了。先前在路上有所耽误,怕是误了与张三爷的见面,还有劳先生带路。” 长衫中年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陈炯明和随员走进大门。 在穿过前院小道时,陈炯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敢问常先生,先前那青年不像是染有耳疾,为何一个问题要反复问上三遍?” 常五哈哈笑道:“刚才那小辈是在盘问先生的底子,他问话的方式是咱们洪门由来已久的江湖切口。都是陈规陋习了,在美国基本上早已不用这一套,也只有这些新进屋的小字辈刚刚学到手里,总想跃跃一试罢了。” 陈炯明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道:“既如此,那我当时应该如何作答?” 常五说道:“陈先生是故国革命志士,曾经与孙逸仙先生并肩作战,也算是咱们自己人,咱们洪门的切口不妨告诉陈先生好了。先前那小辈的问法,在咱们屋里头叫‘三请教’,第一请教是问你本人的尊姓,第二请教是问你拜山兄弟的姓,第三请教则是问咱们洪家家姓,也即回答姓洪即可。” 陈炯明感慨的点了点头,自嘲的笑道:“洪门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先前真是献丑了。” 常五摇了摇手说道:“陈先生太客气了。陈先生不是我们洪门中人,不知道其中典故那是情理之中。更何况这些陈年的旧习大部分都不再使用,很多洪门年轻一辈的兄弟甚至都不知道,也只有一些还记挂着传统的堂口会专门教授这些琐碎,权作保留典故而已。” 边说边走,他们已经来到前堂的大厅。常五请陈炯明和随员先坐一会儿,又吩咐了下人准备茶点招待,之后他便进到后院去通报了。 刚喝了半盏茶,常五与另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走了出来,那老先生同样穿着一身长衫,质地上甚至要比常五更朴素一些。此人正是陈炯明前期接触的张三爷。洪门致公堂和安良堂虽然有过注册,并且还兴办了一些公司经营实业,经济实力十分雄厚,但很多老一辈的成员是踩着血泪一步一步打拼过来,对来之不易的今天十分珍惜,所以日常生活依然简朴平庸,毫无破张浪费的习惯。 陈炯明起身相迎,问好道:“张三爷别来无恙,今日要多多仰仗张三爷了。” 张三爷微笑道:“陈先生太客气了,司徒总理尚在后面处理一些公司的事,稍后便会出来接见陈先生。咱们先坐着聊聊,都是自家人,陈先生千万不要拘礼才是。” 陈炯明笑道:“多谢张三爷。” 落座之后,张三爷沉吟了片刻,说道:“陈先生之前与我谈的事,这几天我已经转告司徒总理了。不怕实话跟你说,总理对陈先生的提议有些犹豫,咱们洪门单单在美国就有七八十个堂号,这些年各堂号之间依然矛盾重重,虽然我们致公堂一直致力于翰旋调节,促成洪门的统一团结,可是毕竟势单力薄,收获甚微。”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6章,司徒美堂的想法 陈炯明知道洪门内部“堂斗”的情况,他顺着话题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洪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堂口在主持大局。致公堂和安良堂虽然是两个堂口,可实际上却是如出一辙的血脉,如今在整个檀香山洪门堂口中可以算得上是最大势力。如果这个时候贵堂口与我们军政府合作,将帮会堂口转化为政治团体,不仅能再添声势,更能将数百年的洪门从幕后转为台前,堂堂正正撑起龙头的大旗。到时候致公堂和安良堂一起出面整顿洪门,完成大一统的重任,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三爷苦笑道:“陈先生太想当然了,我们洪门的渊源只怕陈先生不太了解,要想统一洪门可不是哪个堂口势力大就能完成的。洪门旗下本来就不止一个堂口,但凡秉承洪门意志和誓言者,即是洪门一份子。我们看不是美国本土那些犯罪团伙,为了争抢地盘和利益一定要吞并和消灭其他团体。” 陈炯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要想解决分崩离析的局势,必定要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带头建立和维护统一的秩序。这就跟眼下的中国一样,北洋政府趋炎附势洋人,对统一大业力不从心,更是不得民心。吴都督是广州首义的领导人,他迫切希望能够取得国内国外各方势力的支持,以此完成振兴中华的大业。” 一旁的常五忽然说道:“最近美国的报纸报道,似乎吴都督已经与北洋政府停战议和了。” 陈炯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消息我也是前天刚刚知道的。不过在下在动身之前,吴都督已经对我交代了一些事,议和停战是广东战争最好的解决,无论这一仗是北洋军胜利还是革命粤军胜利,结果都不利于我中华民国。吴都督一直很关心蒙古和西藏的变局,宁可选择向北洋政府妥协,也要将国家主权的大义放在首位。” 常五听完了陈炯明的话,叹声说道:“我等虽然远在大洋彼岸,可是吴都督的威名早已听说,没想到吴都督这个广州首义的大功臣真正是心怀国家大任呀。” 张三爷同样赞叹的说道:“吴都督少年英雄,革命楷模,不愧是我大汉男儿的一腔赤诚。若是说到支持革命、缔造共和,让我中华大国走向繁荣富强的道路,这是每一个中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海外华侨同胞同样当仁不让。出钱,出力,但凡国内革命志士一句话,我们砸锅卖铁、抛头颅洒热血都绝无二话。” 陈炯明对洪门支持国内革命的态度绝不怀疑,昔日同盟会策划的一系列武装起义,如果没有洪门赞助经费,只怕连半步都能迈出。不过他听到张三爷这么说,已经知道下面的话会有急转弯,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两年前大革命成功之时,孙先生曾发过一份电报到檀香山,不知道陈先生知道此事吗?”张三爷接着说道。 陈炯明当时就在南京,自然知道这件事。大革命成功之后,孙中山先生请司徒美堂回国担任监印官,但司徒美堂却以“功成身退”和“不会做官”为理由,婉言拒绝了。他已经猜出张三爷的意思,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做出回应。 “为国尽心为国尽力,是我等江湖儿女不可推脱的事。只是若要我们参与政治,这便是在我们责任之外了。”张三爷说道。 “在下了然。可是与贵堂合同,是希望借助贵堂在国内国外的影响力,为吴大都督振兴中华的大计摇旗呐喊。宋教仁先生曾经提出过政党政治的国体方针,所谓政党政治指的是一个国家通过政党来运营和管理,而非单一的国家领袖或者单一的政府首脑来执掌国家命运。政党由人民选举,代表人民的意愿,这才是真正的民主。”陈炯明不肯放弃的坚持说道。 “这些……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干系。”常五无奈的说道。 “是的,正是因为洪门的兄弟不愿意参加政治,所以可以选择参加政党。政党是执政的团体工具,但是政党成员不一定需要亲自去经营、去管理这个国家,他们可以把自己的意见、愿望和心声表达出来,在政党内部形成声音,去引导高层完善管理制度。洪门的兄弟为中国革命付出了这么多年,这表示他们心系祖国、关心祖国,有权力也有义务继续为国家发展出谋划策,要不然诸位兄弟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呢?”陈炯明越说情绪越激动,仿佛就是在做战前的鼓动演讲似的。 常五和张三爷对视了一眼,陈炯明这番话多多少少说到了一些重点上。 这时,后堂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陈先生这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老夫佩服。” 话音刚落,一个年逾半百、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进前厅。虽然已经是接近花甲之年,但司徒美堂气宇轩昂、脸色红润,看上去精神也十分饱满,甚至比一些青壮年都要健康,不得不称之为老当益壮。 司徒美堂自幼习武,直至壮年时依然勤加锻炼,因此练就了现在这样的好身板。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还有几位安良堂和致公堂的核心人物。先前他们确实在后堂处理一些公司事务,就在几分钟前才忙完工作,匆匆的来到前厅迎见客人,正巧走到前厅后门走廊上时,听到陈炯明一番激烈的感言。 陈炯明虽然没见过司徒美堂,但是看到这位的气势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当即,他列站起身来,礼貌的行了一礼,问道:“想必尊驾就是司徒老先生了?” 司徒美堂客气的笑道:“陈先生好眼力。陈先生进门是客,用不着这么客气,请坐吧。” 随后,他向陈炯明介绍了一下致公堂和安良堂的核心骨干成员。陈炯明一一与众人问好。 “刚才碰巧听到陈先生的大论,心中感慨万千,陈先生不愧是见识颇深,仅仅一番话即疏导了我等心中的死结。我自诩洪门是江湖闲野之人,讲的是江湖道义和民族气节。正如先前张三爷所说的那样,为国尽心尽力义不容辞,可是从政文官怕是力不从心呀。然而陈先生把事情调换了一个角度,立刻让我们明白了更深层的道理,真正是要感谢陈先生了。”司徒美堂中气十足的说道,表情充满了江湖人士的坦诚和真挚。 “司徒老先生深明大义,在下感动不已。吴都督在广东战事还未停息之前即派在下远渡重洋拜会洪门,这等心意和诚意希望司徒老先生能够接纳!”陈炯明看到了希望所在,立刻又把话题带入了正题。 “陈先生的意思前几日老三已经跟我详细说过,今日与陈先生见面,本来是体谅陈先生一路远渡大洋不易,所以由我亲自出面婉拒陈先生。但刚才听了陈先生的一席话,我决定改变主意,认真思考陈先生与广东吴都督的建议。”司徒美堂十分果断的说道。 他的话让陈炯明心头一喜,却让在场的致公堂和安良堂众人有些惊讶,显然司徒美堂的临时变卦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多谢司徒老先生,我中华振兴之大计,司徒老先生必然功不可没,国人不会忘记司徒老先生和洪门兄弟的付出,历史也不会。”陈炯明赶紧说道。 “呵呵,陈先生言重了。不过陈先生也不要急着道谢,这件事非同小可,可谓是我洪门致公堂和安良堂成立以来面临的最大改变。我虽然身为堂口总理,但无论如何,上要对得起列祖列宗,间要对得起门誓堂规,下要对得同门众兄弟,所以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司徒美堂语气认真的说道。 “在下明白了,无论如何都要先多谢司徒老先生对广东革命的支持。”陈炯明真诚的说道,他知道现在急不来,这是一件大事,广东军政府和洪门都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对待。就算近期之内能取得司徒美堂的同意,但是彼此的磨合和探讨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那还有劳陈先生在檀香山多担待几日。我答应陈先生,一旦我们内部商议出结果,一定尽快做出答复。”司徒美堂郑重的说道。 “在下静候佳音。”陈炯明点了点头说道。 在送走陈炯明之后,张三爷转向司徒美堂问道:“大佬,你真的改变了主意?” 司徒美堂不置可否的缓缓点了点头,喃喃的说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在场的致公堂和安良堂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固然明白大佬这句话的意思。如今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海外,洪门已经走到一种发展和延续的瓶颈地步,从“堂斗”到支离破碎的大框架,从国内洪门到国外洪门的隔阂,无一不是在考量这一批真心实意的洪门传人。虽然致公堂经过孙逸仙的协助整顿之后已经重获新生,可是致公堂只是庞大洪门的其中一份子,还有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堂口需要纠正歪曲的信仰。这是一项大工程,就宛如现在的中华民国,内忧外患让人困扰不已。 纵然致公堂发展至今,在檀香山唐人街甚至美国其他大城市都有一定影响力,可毕竟不能覆盖整个洪门,也不能凝聚所有洪门人精诚团结、维护信仰。司徒美堂不是一个野心家,也不是一个政客,他从十三岁赴美谋生直到今天,大半个人生所经历的种种事情,足以坚定自己的性格和信仰。 他不奢望自己能统一洪门,但却渴望所有洪门人能团结一致,维护华人的尊严和利益,就像渴望祖国能够全民一心、团结一致,走向繁荣富强一样。 “可是司徒大佬,孙先生那边……我们该怎么交代?这几天我已经派人打听了陈炯明和广东方面的底细,这位陈先生曾经追随孙先生,还带兵亲自参加进攻南京的作战。而广东吴绍霆大都督年纪轻轻、独霸一方,虽然一直响应革命的号召,可听说他对孙先生还是保留距离。陈先生现在没有跟孙先生一起,反倒跟了这位吴大都督,这会不会……”致公堂总堂黄三德带着几分疑虑说道。 “黄二爷,咱们这些人远在国外,国内的情况不可妄自猜测。孙先生是革命领袖,可毕竟手里没有兵,吴都督是革命悍将,有兵有势又有革命之心,他们或许是有出入,但始终是走在一条道路的人。”司徒美堂缓缓的说道。 “好吧,不管如何,我黄二始终站在司徒大佬一边,司徒大佬怎么说,我黄二就怎么办。”黄三德铿锵有力的说道。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7章,进京 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尖锐的鸣响,火车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从天津开往北京这列火车,尾巴后面加挂了两截花车,这是历来少见的情况。火车头喷了一口水蒸气,仿佛老头子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之后慢吞吞的爬进北京火车站。站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旅客,或等待上车,或等候迎接亲属朋友。而在站台末端,还有一队制服鲜明、荷枪实弹的士兵,将小半个站台横断隔开,不让闲杂人等进入这片区域。 火车停稳之后,普通乘客车厢的人们纷纷下车,看着眼前的架势知道有大人物抵站,有人为了省下麻烦匆匆离去,有人则停下来好奇的跌脚张望。 最后一节花车车门最想打开,三十多名是和四名军官很快走了下来。接着倒数第二节花车车门才打开,一位身穿鲜艳军装礼服的年轻将军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是七、八个着装不一的随员。年轻将军走上前,与在站台上等候多时的另外一方人打了招呼。 “吴大都督别来无恙呀!”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北洋军官,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央政府武官礼服,脸上挂着揶揄十足的笑容。他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荣升中央参谋本部一等参谋官的徐树铮。大总统派他前来迎接吴绍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了什么心眼。 吴绍霆对徐树铮前来迎接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想当年徐树铮出使广州时,自己可没有对对方客气,简直是地地道道羞辱了徐树铮一番。要说促使广东参加二次革命的直接原因,与徐树铮出使广东有莫大的关系,现在两人再次重逢相遇,虽然南北地点调换,可不得不说是有微妙的气氛。 好在吴绍霆和徐树铮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的脸上都能挂着笑容,哪怕这笑容是虚情假意也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原来是徐兄,真是让吴某始料未及,大总统竟然会派徐兄前来迎接,受宠若惊呀。”吴绍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如今吴大都督声名远扬,区区徐树铮能为吴大都督接驾正是莫大的荣幸,说到受宠若惊应该是在下才是。”徐树铮官腔官调的笑道,豪不掩饰的一番阿谀奉承。 “徐兄太客气了。没想到在南方呆得太久,突然北上,这气候着实让人不适应。咱们就不要站在这里了,徐兄打算如何安置吴某呢?”吴绍霆不想再跟徐树铮说客套的废话,听起来都感到肉麻恶心,索性主动切入下一个环节。 “吴大都督这是哪里的话,此次大总统诚邀吴大都督北上,是为了给吴大都督颁发勋位和荣誉,这是莫大光荣之事迹,自然是要盛情招待吴大都督了。车站外已经备好轿车,直接送吴大都督前往总统府国宾招待所下榻,吴都督请。”徐树铮侧了侧身子,假模假样做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姿态。 跟着徐树铮出了火车站,车站外早已准备好三辆小轿车和不少马车,徐树铮请吴绍霆上了中间一辆小轿车,其他天津和广东来的陪员、随员分乘另外两辆小轿车,军官们乘坐马车,至于两队士兵只能跟在其后跑步前进。 政府车辆招摇的穿过西直门,大半个钟头之后抵达新华门总统府。 总统府门前的仪仗队立正敬礼,国宾招待所的干事们早早前来迎接。 众人下车之后,徐树铮请吴绍霆先前往招待所安顿一番。来到招待所大门口时,除了那些干事之外,国务院总理助理也其中等待迎接。徐树铮向吴绍霆介绍了道:“这位是熊总理的政务助理,林雪丘林先生。” 吴绍霆有些拿捏不准,广东议和之事进步党人出力最大,结果捞到手的利益最小,就连岑春渲也听梁启超说过,熊希龄对广东的态度极为不好,怎么今天还会特意派了一个助理来迎接自己呢?他心中猜不透,不过还是带着笑容问好道:“原来是林大人,连熊总理都对在下此番进京如此重视,真是诚惶诚恐啊。” 林雪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人,虽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不过一身封建礼教的书生气息依然难以遮掩。他温和的笑了笑,回应道:“大总统原本吩咐熊总理亲自前来迎接吴大都督,然而不巧今日一早熊总理身体不适,无法亲自来迎,只好委托敝人代为前来,不便之处还请吴大都督见谅才是。” 吴绍霆听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徐树铮,后者嘴角挂着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他立刻明白原来袁世凯对自己这次进京是下了功夫重视,特意让熊希龄负责招待迎接,正因为广东战争议和的事情让熊希龄十分不痛快,今天才假借身体不适不来迎接。他不禁有些自嘲,人家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反倒以为给足了面子,真是滑稽之极。 “言重了,言重了,”他依然保持客气的态度,丝毫不在乎其中的原委,笑呵呵的说道,“熊总理操劳国务是为国尽心,在下一介武夫岂能劳驾熊总理,这本来就不合适。再者前段时间广东停战一事,多多仰仗熊总理丛中翰旋,这份人情和恩情在下绝不敢忘,过些时日等清闲下来,在下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谢熊总理。” 他故意把这句话放出去,希望通过林雪丘带给熊希龄,无论如何先把好话说出来,让熊希龄知道自己的心意,暂且稳住进步党人对广东一事的偏见。他知道这些人的价值可不像袁世凯理解的那么简单,日后迟早会有大用场。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进了招待所。徐树铮和林雪丘以及天津的陪员在大厅与吴绍霆一起喝了一杯茶,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吴绍霆的随员则趁着这个机会收拾房间、整理行囊以及安排周围的警卫工作。 一盏茶罢了,徐树铮说道:“今晚大总统在礼堂设宴为吴大都督接尘,届时九大部长和各级大员都会到场为吴都督做正式的迎接。晚些时候总统府那边会派专员前来接应,吴都督先在这里安心修理,一路舟马劳顿着实辛苦,但有什么需要只管与这里的经理吩咐。” 吴绍霆笑着应道:“多谢徐兄。” 送走这些人之后,吴绍霆上楼洗了一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了一下。将近二十多天的行程,这一路上可真是折腾人,再加上南北气候不通,刚下火车时就有一些不舒适。仔细一想,他生平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到过北京,纵然北方还有一些吴氏宗族的亲戚也都失去联络,如果这次有机会倒要与这些旧亲见上一面。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8章,会袁世凯 傍晚,总统府派来专员邀请吴绍霆前往礼堂。 吴绍霆已经换上了洗刷一新的都督礼服,广东军政府军事联席会议秘书长王长龄、特勤处主任王云、侍从长马锦春等人陪同一起出席这次晚宴。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到中华民国最高权力中心,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国家领导人,但毕竟在南方经历过惨烈战争的风浪,早已了解北洋的底子,因此并没有显得任何拘谨和紧张,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王云都挺起胸膛显得十足气势。 来到礼堂时,专员并没有请吴绍霆等人直接进入礼堂,而是从侧面的走廊来到了礼堂后方休息室。在休息室门口,专员告诉吴绍霆等人,大总统和副总统很快会先来这里与吴都督见面,等宴会正式宣布开始,大总统亲自带领吴都督进入会场。 这让吴绍霆联想到《建国大业》重庆谈判记者招待会时,蒋委员长和毛先生一同走下楼梯的场面,袁世凯和黎元洪一起来见自己,又一起引自己进入礼堂,这可真是十足的礼遇和隆重。他暂时没有完全猜出袁世凯这么做的用心,但袁世凯是一个权谋深重的人,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会有另外的意图,更何况还是如此招摇的大动作。 他在心里暗暗的想:或许袁世凯真要把自己挖到北洋派的一边去,哪怕仅仅是名义上。 专员拉开休息室的大门,请吴绍霆等人进去小坐,又象征性的奉上茶点。 大约等了几分钟,只听到侧门外传来警卫的唱令:“大总统、副总统到。” 侧门打开,袁世凯步履稳重的迈了进来,黎元洪个子要比袁世凯矮一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堂堂副总统,倒像是袁世凯的一个跟班而已。要不是跟随在两位正副总统身后还有一些陪员,只怕还真会让人误解。 吴绍霆等人起身,向前迎了两步,他拿出礼仪性质的恭敬态度,向袁世凯和黎元洪立正行了军礼,大声说道:“向中华民国大总统、副总统敬礼。” 这是一种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他故意在前面加上“中华民国”,若隐若现的强调自己的敬礼是向大总统和副总统这两个职衔的敬礼,而非是袁世凯和黎元洪二人。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地方政府首脑面见中央政府首脑时的区隔。 袁世凯和黎元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风云一时的青年都督吴绍霆不承认我这个大总统呢?”袁世凯狡猾的说道,看似是在开玩笑,又隐含着试探的意味。 黎元洪在一旁不置可否的笑着,一句话都没有接口,倒是斜眼瞥了吴绍霆一眼,要看看这年轻人怎么应对。 “对绍霆而言,大总统若能以国家大义为前驱,纵然区区吴绍霆不承认,天下人也会拥戴爱护。然则绍霆虽然年少轻狂,但大义和明辨是非的心还是有的,天下人皆往之,吾若不往岂不是逆天而行?”吴绍霆镇定自若的说道,袁世凯既然问自己承认不承认他这个大总统,自己索性就打一个太极,把问题推给天下人去回答好了。 “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吴都督不愧是少年俊杰,不仅能说会道,更有纵横捭阖之大才。不过我尚且还有疑惑,那吴都督你说说,如今天下人都向往何处呢?”袁世凯笑着又问了道,他知道吴绍霆在耍花腔,故意穷追不舍。 “就算过去的大总统不得人心,但绍霆相信只要日后的大总统能多多顾全国家大事,民心所向那也是迟早的事,到那个时候纵然民不知情,我吴绍霆也一定会支持大总统。”吴绍霆毫不犹豫,把先前的话又反着说了一遍。 “这么说,吴都督今时今日仍然不赞成我这个大总统了?”袁世凯嘴角拉深了起来,笑的有些毛骨悚然。 “大总统是明白人,所以绍霆也不能装糊涂。但绍霆可以向大总统保证,绍霆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大总统若真心实意维护共和民主和国家尊严,引导我中华民国走向繁荣富强,绍霆这条命甘为大总统前驱。届时若还有宵小之徒为非作歹,绍霆击之。”吴绍霆语气郑重的说道。他给袁世凯放出了一些暗示,表示他们未尝没有合作的交叉点。 “吴都督这番话,不得不让人佩服啊。真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我们都老咯,这天下终归还会交到你们年轻人手里,到时候你们这些年轻人才会体谅到我们当初的难处。哈哈哈哈。”袁世凯故作豪放的大笑道。 “大总统,吴都督远道而来是客人,要不,咱们先坐着在聊?”这时,一旁一直吭声的黎元洪总算开口说话。 “是,是。震之,来来来,先坐。”袁世凯拉着吴绍霆的胳膊,热情的招待吴绍霆坐了下来,甚至连先前的“都督”都改为“震之”,借一步拉拢的意味十足。 众人分宾主落座,一旁的侍从又添了新茶点,之后黎元洪会了袁世凯的意,挥手让所有侍从都退了出去。吴绍霆知道袁世凯先前的一番试探只不过是皮毛浅试,既然是亲自来休息室相见,势必会有一场可重可轻的谈话。 袁世凯拿起茶碗先慢慢的尝了一口,北方人喝大茶杯的习惯与南方截然不同,不过吴绍霆并不是一个太过讲究的人,也跟着拿起茶杯小酌一口。 舒坦一声之后,袁世凯说道:“震之,你我打了大半年,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说出去都让人好笑,转眼之前是死敌,转眼之后又和好,真是可笑的很呐。不瞒你说,广东这一仗咱们打得都不好,如今在回头细细想一想,又突然觉得这场战争完全可以避免。谁都知道震之你是革命首义的大功臣,也是坚定不移的爱国青年,这中华民国刚刚成立不久,正是需要你们这一辈发扬爱国之心,何必还要跟着乱党起哄呢?” 吴绍霆侧目看了袁世凯一看,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感慨,这袁世凯是心怀鬼胎还是老道成精了,竟然把这么敏感的话题说得如此泰然自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带感情的说道:“大总统明明是一个明白人,何故还要装糊涂呢?只要革命一天尚未成功,革命的旗帜一天也不会落下。正如绍霆先前所说,大总统真想成为万民拥戴的领袖,单靠强硬的手段是不行的,因为爱国之心是绝不会妥协。哪怕软硬兼施也比穷兵黩武要好的多。” 袁世凯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黎元洪心中徒然一睹:这吴绍霆还真猖狂,竟然敢当着大总统的面说北洋是穷兵黩武!狂,太狂了…… 袁世凯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寒光,随后又笑着问道:“震之你似乎颇有见解呀,那试问如何软硬兼施呢?” 吴绍霆笑道:“大总统这是在戏弄绍霆吗?国家大事大总统自然比我一个年轻晚辈更加了然,缘何还要询问于在下呢?其实在停战协约上已经表达的很清楚,眼下摆在大总统面前的机会不可不谓没有,蒙古和西藏,这可是近百年来我中国第一次从列强手中夺回权益,此事之重,大总统不可能比我一个晚辈还不明白吧!” 袁世凯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震之你果然是一个实诚的人,心中一直惦记着平复蒙古、收复西藏的国家大事。你有这等心值得赞赏,可是在这件事上不是单单有心就行。” 吴绍霆心头一怔,这袁世凯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打算让自己从发兵平息蒙古?从广东到蒙古路途十万八千里,北洋政府肯定不会提供任何协助,以中国目前的状况,还没有任何一个单独的势力能把后勤线和兵线拉得这么长。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大总统,敢问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打算调我粤军出征?” 卷四:欧战之崛起 第409章,虚情假意 “震之你不是一直心怀爱国之热忱吗?爱国可不是嘴巴上说说就是,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倘使我决心平复蒙古、收复西藏,委任震之为前敌总司令,震之你敢接吗?”袁世凯深意的说道,眼神咄咄逼人的盯着吴绍霆,似乎要把吴绍霆整个人都看穿。 吴绍霆很清楚,袁世凯这是要借刀杀人。广东一战让北洋军颜面尽损,就算外人看不出这一点,袁世凯身为北洋掌门人心里在清楚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为袁世凯的头等敌人,广东停战协约看上去虽然北方占了便宜,可是广东的实力和根基依然顽固,用不了多久还会膨胀起来。为了遏制广东的实力,借力打力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仗打赢了,广东元气大伤,北洋政府也赢的名声,不可不谓是一举两得。就算因为粤军长途跋涉战力不足,导致作战失利,倒头来粤军可能从此一蹶不振,而北洋政府也有理由拿吴绍霆问罪。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北洋都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的脸色渐渐冷酷起来,袁世凯抓住自己的软肋,若真的下令粤军北上平复蒙古,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国内的老百姓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军事家,他们才不在乎政治局势和作战环境因素,一旦拒绝发兵,他吴绍霆的名声彻底完了。 不得不说,袁世凯这一招十分歹毒! “只要大总统下令,绍霆莫敢不从。但是请大总统你扪心自问,究竟大总统是为了维护国家大义还是为了维护一己私利。别人不明白,绍霆心里清楚。与国家的敌人作对,拼光了打光了没得说,我们粤军有这样的觉悟,试问北洋军有吗?” “好你个吴震之,一张嘴巴比一门大炮还厉害,一点都不留情面的。”袁世凯冷笑道。 “大总统若真有心让我粤军北上,其他不说,绍霆只求一件事,望中央政府能保障后勤供应。”吴绍霆脸色坚毅的说道。 “哈哈,震之啊震之,你还真是一腔热血。你不用紧张,我老袁就算心眼再坏也不会拿国家大事来耍阴谋,让你们广东军大老远开赴到北方来,只怕黄花菜都凉咯。” “那大总统究竟是何意思?”吴绍霆心中没有放宽,他不相信袁世凯是故意戏弄自己。 “我的意思只是想让震之你明白一个道理,平复蒙古和收复西藏,看上去是维护国家主权的丰功伟绩,可是背后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是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俄国红毛鬼和英国佬也要受其他列强所制,我所担心是放眼环宇之内,那些地方投机分子无一不是在伺机而动,我对付他们尚且心力不足,若他们趁着我北洋动作时再起波澜,你说我这个国府中央还能坐的稳吗?”袁世凯拿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总统,你顾虑的太多了。中央为维护国家大义而动干戈,举国上下只会万众一心,一致对外。倘使这个时候有大总统所说的投机分子,那可就是天下人共击之的大罪人。” “震之你今日能坐在这里与我谈话,让我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信心,也总算知道下面那些人当中是有真心实意为国效力。不过,若震之能帮我一个忙,出兵外蒙和西藏指日可待。相信这对大家都有好处。”袁世凯慢慢的说道。 “请大总统吩咐,正如在下先前所说,只要是为了国家大义,哪怕真让我粤军挥师北上,在下也在所不辞。”吴绍霆斩金截铁的说道。 “好,很好。不管怎么样,震之你始终是一个革命派,但是你的革命思想与那些乱党是不同的,你一百个心思都用在国家大义之上,谁能给这个国家带来利益你就认可谁。孙文之流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昔日他们为了推翻清王朝、缔造共和之民国花了不少心思,可是如今也变成了争权夺利之辈。就说宋教仁吧,诛心之言,他在上海发生的意外我委实不知情,而孙文竟然拿这件事挑起战争?试问这是何居心?” “大总统,这些话你用不着向在下解释,大家各执一词,真相总是入云见雾,索性不追究过去的痛苦,转而展望未来的希望。” “既然如此,我要请震之帮的忙,正是希望震之你能趁着此次北上,公开声明你的立场。” “大总统是要让我宣布归附北洋派?” “不,是中华民国中央政府。这原本在停战协约上已经有过明文,不过我更希望吴震之你能在这个时候发表正式的言论,这么做不为其他,只希望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吴震之是支持我北洋政府挥师外蒙和西藏。倘使真有宵小之徒在此前后闹事,吴震之你也应该有明确的应对态度才是。”袁世凯语气有力的说道,像是在威胁,又像是诚恳,更像是歪曲真实意图。 吴绍霆略微沉思了片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袁世凯的意思,从一开始的隆重招待,到刚才的拿自己与孙文区分的言论,再到最后的摊牌,原来袁世凯是要挑拨自己与革命阵营的关系。让他公开发表拥护中央政府的声明这并不难,自己也早已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但是要在北洋军出兵蒙古和西藏之后,死心塌地为北洋派卖命,对付与北洋派作对的势力,这可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了。 他很清楚袁世凯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看出了广东军政府的实力,一个能与北洋政府抗衡的力量,既然不能完全根除,也只能拉拢之后慢慢消磨。 这一招对北洋派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北洋军挥师蒙古和西藏大赚名声,让广东军政府在南方牵制或者威慑叛乱分子。就算收复蒙古和西藏的时候国内一片支持,几乎不需要广东军政府做任何事,但经过这次公开声明之后,势必挑起了广东军政府与南方军阀的对立关系。日后再想策动熊克武、杨希闵等人那就难了,弄不好还会成为西南军阀集体的眼中钉。 不过他不能不答应,袁世凯既然已经决定出兵外蒙和西藏,这无论如何都是好事,自己再有什么野心和欲望终归是中国人的身份。往大的方向说,前不久的广东停战已经铺垫了今日的抉择,这是势在必行之事;往小的方向说,袁世凯要一个声明总比要粤军代替北洋军出征好的多,更何况出兵外蒙和西藏这段期间,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不利,反倒更能安安心心大力发展和积蓄实力。 “大总统此言当真,北洋军真要出兵蒙古和西藏?”他没有急着回答,先是情绪振奋语气强调的附文了一遍。 “第四师、第六师和西北边军已经在抽调人马,不日即可组成平叛大军北进蒙古。外交部还忙着跟列强们谈判,尽一切可能阻止他们干涉这次中国国事。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我老袁心里有数。” “我明白了,今日与大总统一言,绍霆心中宽慰至极。从前只以为袁大总统是一个野心家,但自我当政广东军政府以来,我才明白任何一个政客都应该是一个野心家。所以野心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好坏标准,关键还是要看他的所作所为。大总统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己任,这才是中华民国需要的大领袖。绍霆能为大总统出兵外蒙出一份绵薄之力,这是绍霆的荣幸,绝不敢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