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八月份,他便开始表示——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对于一种把政治降低到阶级斗争的哲学而言,多数统治的概念是没有意义的;就象他当时所说,那仅仅是一种“宪政的幻想力。⑦任何重大政治事件总是由两个可能争夺统治权的阶级利益的冲突弓l起的,而党派则是阶级进行搏斗的组织机构。最后,势力较强的阶级获胜,如果问题关系到生死存亡,那么这场阶级斗争就会采取内战的形式。如果大多数人民对于斗争的结局感到高兴,那是由于人们对获胜的政党所给予群众的东西暂时感到满意。如果大多数人需要的是另外的东西,而统治阶级照旧按本阶级的意志行事,那、么,大多数人民不是被镇压就是被欺骗。因此在资产阶级的政府中,宪政的自由便成为维护独享实权的资本家特权的盾牌,是强制和欺骗工人阶级的幌子。任何政府说到底都是一种专政,而实质问题是“谁控制谁?刀列宁会很快就把他的结论交给他即将建立的政府来实施;不过他暂时还满足于证明多数人的统治与革命无关。他说,在历次革命中,无数事例表明“较有组织、较具阶级觉悟和较①《国家与革命》第5章,第2节。《文集》第2l卷,~g2N-,第217页以次。《文集’第7卷,第79页。(O~-3:gl自《列宁选集》第3卷,第245页,人民出版社,1972~。——译者)②《论立宪派的幻想》(1917年8月)《文集》第21卷,第1册,第66页以次a《选集》第6卷,第180页以次。918好武装起来的少数人将他们的意志强加于多数人。力一个革命的党要先夺取政权,然后再争取多数。这个结论与两个重要的策略问题直接相关。其一,一如既往,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的列宁的党与无疑居大多数的农民之间的关系。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已经包含在列宁的“无产阶级与农民阶级的革命民主专政”的口号之中,同样也包含在托洛茨基不断革命的理论之中。因为两人都暗示利用农民对土地的渴望,获得他们对以居少数的城市工人阶级为先锋的革命的暂时支持;两人还都暗示,一旦农民不再听话,就立即解除与农民的联盟。其二,是党与苏维埃的关系,而这是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列宁于四月回国时所面临的局势就象他自己所描绘的那样,是“两个政权”:资产阶级的临时政府与苏维埃并存。在这种形势下,一个左翼政党所能提出的唯一口号是:“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列宁采用并且一直坚持这个口号(七月,科尔尼洛夫威胁建立军事独裁那一小段时间除外)。但是,在苏维埃里面,无论哪种类型的马克思主义者都是少数,而布尔什维克又是马克思主义者中的少数。此外,苏维埃的革命自发性及其原始的民主性更接近于孟什维克关于社会主义政党组织的联合制思想,而不是列宁的建立严格的中央集权政党的理论。更有甚者,1905年圣彼得堡苏维埃的英雄并曾把苏维埃形容为“革命政府的胚胎”的,是托洛茨基,而不是列宁。而当时列宁的党,对苏维埃和工会是侧目而视的。在列宁成为一次成功的革命中的英雄之后,经过粉饰宣传,便出现了这样的神话:从最初起,列宁就已觉察到苏维埃是独一无二地适于作为社会主义革命的机构。但1905年一l 906年的历史记录并非如此。列宁确实认识到苏维埃作为直接领导群众斗争的机构的重要性,他还责备过那些忽视这种重要性的追随者。但他在1905年时对待苏维埃的态度是“小同情,大怀疑”。他强调苏维埃不能有效地“组织起义刀,他甚至提出,如果革命919组织得更好些,苏维埃就可能成为“多余的”了。①列宁认为“自发性应为自觉性》所控制,党是无产阶级觉悟的中心,苒没有别的意见与列宁的这种信念始终一致的了。的确,这几乎就是1917年时的情形。到十月底,党已经控制了苏维埃。而苏维埃根本不是多余的,而是逐渐成为党建立政府的前线。至于托洛茨基,他直至五月中才抵达俄国,得知列宁已经接受了他的理论的核心部分即两种革命相合并的思想之后,他感到满足了,而把他对列宁党的抨击抛在脑后。这次革命的两位领袖终于握手言和,多数人的统治倒真的成了“幻想”。在1917年底举行的最后一次自由选举中,布尔什维克只得到了四分之一左右的选票。革命的前景列宁在按照他自己的途径使革命成功后,写了一本小册子,揭示他在采取最后一步时所作的种种期待。由于革命,“国家与革’命’未能写完。④单是这个题目就表明列宁的思考改变了方向,因为他过去一直不大注意政府的形式;现在他迫切地感到需要粗略地勾勒一下他认为正在到来的变化的轮廓。这本小册子在形式上是把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有关于社会主义国家的论述按照时间顺序加以排列,但作者的意图是要辩证地说明,一个工人国家的形式确实已在十九世纪革命经验的基础上出现了。在《共产党宣言》中只提到一次,经过1850年的种种摸索,到1871年的巴黎公社时已经完全清楚了,马克思依靠他的天才发现了正在形成的国家的雏形。~9.毗马的解体与无产阶级的任务》(1906年版)《选集》第3卷,第378页以次;见沃尔誊的。三人搞了一场革命》(1948年版),第369页。沙庳罗的《苏联翼≠互:(1960年版),第68页。②‘文集’第21卷,第2册,第147页以次。《选集》第7卷,第33页以次。1917年8、9月间,他躲在赫尔辛基写这本小册子。按照计划,第二部分是回顾1905年和1917年的革命,但几乎一句话也没写。这本小册子予1918年发表。920毫无疑问,这尚未着笔的第二部分,本来要描述这个国家在1905年和1917年的俄国的最后形成。作为历史,它充满高度的想像;作为马克思主义,尽管就所摘录部分而言是准确的,却是断章取义的:可是对习惯于辩证法的听众来说,则具有高度的说服力:只须向前再跨一步,无产阶级的国家就告诞生。不幸的是,随之而来的很可能是幻想破灭。从列宁的种种期待中形成的纲领,在付诸实施后几乎断送了革命,反而造成了一个与苏维埃国家毫无相似之处的形象。列宁首先努力从机会主义者手中挽救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关于国家将“逐渐消亡刀的著名论述。列宁驳斥道,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严重歪曲,它使得这句话的意思讹变为资产阶级国家可以和平演变为社会主义。马克思证明阶级斗争是在任何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里所固有的。无产阶级革命首先必须把生产的控制权掌握到真正能够代表社会的唯一阶级手中。因此,随着敌对阶级的逐渐消失,国家的确将逐渐消亡;但声称资产阶级国家绝对不是被资产阶级利用来镇压和压迫工人的剥削工具,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严重歪曲。因此,资产阶级国家必须在暴力革命中结束,革命将剥夺资产者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将所有权转移到工人手中,进而建立起可以过渡到共产主义的中间阶段。这个阶段也是一个国家,不过,恩格斯的论点表明,“自由国家力这个词本身就是矛盾的。是国家,就不可能是自由的。中间阶段确实是民主的更高级形式,它超过了资产阶级国家的最高形式——民主共和国,但仍然是一个国家,因而也就是一种专政。它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列宁的论点因而就是对这一结论的认可,即无产阶级革命象其它革命一样,将把政权从一个社会阶级手中转移到另外一个社会阶级手中,它即将建立的国家正如被取代的国家一样,仍将是镇压的工具。它将是“组织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一所创建的自己的92l适当的暴力机器,以便将自己的目标强加于仍留在社会上的非无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分子。工人要取得革命的成功不可能单是将民主共和国的现存机构接收过来,他们必须摧毁这些机构而代之以自己的政府机构。这就要求进行长期的、坚持不懈的生死搏斗,这场搏斗能否能进行到底只能靠坚定不移的决心和无情地使用暴力。无产阶级专政必须努力实现两个目标:它必须“镇压剥削阶级力,以此防止对革命的反攻倒算,因为剥削阶级被推翻之后,其反抗将会增长十倍;第二,它必须组织新的经济和社会秩序。党的作用特别表现在第二点上,因为它是尚未充分觉悟的所有被剥削阶级的导师、向导和领袖。因此,在《国家与革命》中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已暗示无产阶级的专政实质上就是党的专政。不过,它确实清楚地表明了无产阶级政府的严厉和包揽一切的性质;将“由社会和旱搴对劳动量和消费量”实行“最严格的控制刀。尽管新国家的民主是“一个阶级系统地使用暴力反对另一个阶级的组织力,它仍将是比“资产阶级社会的贪污和腐败的议会制度力更高级的民主形式。因此,“国家与革命》的特殊用意就是要表明早期的无产阶级革命确已形成一种截然不同的非议会的民主形式,并表明马克思早已提出这一理论的要领。列宁主要是根据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有关巴黎公社的论述,以自己对苏维埃的阐释来加以发挥的。巴黎公社是“无产阶级革命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的第一次尝试刀,它揭示了“能够而且必须取代被打碎的国家机器……的政治形式。力马克思认识到这是更为充分的民主,它保留了不可或缺的代表制原则,但无议会的虚伪形式。它是由“人民武装*所引导的政府,而没有官僚、警察、常备军等寄生虫。马克思意识到,公社是工作集体,而不是清谈馆,它们的成员既制定法律又执行法律,所有官员都经选举产生,又随时可予罢免。、最重要的是,它摈弃了官场%;922中由金钱带来的种种特权,把所有国家公仆的报酬降低到工人工资的水平。它的唯一失误就在于,作为少数,它没有能够彻底打垮资产阶级。列宁说,公社一旦扩及到全体人民,它就将为业已开始逐渐消亡的国家提供一项计划。这个国家将是中央集权的,但这种集权制是自愿的。多数人本身也可以发挥资产阶级国家只为少数特权官僚预备的各种职能。这个国家的原则可以概括为:人人要工作,人人有工作,人人获等酬。就某一点而言,这是一种“天真的、原始的民主力,因为资本主义已经将商业与公共服务业组织到这样一个程度,即“计算和控制刀已经变为几种简单的操作如“登记、填表和开支票力等,任何能读能写的人都可以胜任。可以聘用专家和技师自愿为无产阶级工作,就象他们当时为资本家工作一样。对铁路、大工厂、大商业以及银行的经营管理象管理邮局一样简单。如果能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驱逐资本家的官僚,那么就可以接管控制权,而全体公民就会成为受雇于一个全国性辛迪加的雇员。这一幅荒谬的工业经济及其从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漫画,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非常奇特的,因而有必要加以评论。首先,就马克思对巴黎公社的论述而言,它是件费力气的活儿。马克思实际上曾经预见到公社会失败,并且反对进行这种冒险;后来他为公社尽了最大的努力,但除了前面已经提到过的那些泛泛之谈而外,就无话可说了。其次,就列宁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描绘而言,它也是老调重弹而并无新意。它把无政府主义者和工联主义者关于由工人直接控制工业的种种想法拼凑在一起,尽管这类派别中的激进分子的某些观点也是来自马克思,但是西方党内的马克思主义者认为,_个稍知工业社会管理的社会主义者,或者一个对马克思有足够了解的人,对这些理论都是不屑一顾的。第三,这一类空想性的揣猜,似乎与列宁的性格相去甚远,通常他是相当注923重实际的,以至他的诚挚甚至也遭人怀疑。①最简单和最可信的解释就是列宁想到革命的前景,在一段短时间里他相信共产主义很快就会轻而易举地到来。最后,显然列宁在九月份的预期(如果他确曾有过预期的话)与共产主义的长期发展毫无关系。的确,人们想知道共产主义的思想家们是否曾经希望可以把列宁的小册子遗忘掉。革命以后,让工人管理工厂的尝试几乎使经济崩溃。在一段时间里,党员们继续领取与工人一样的报酬,可是,一旦真正要提高生产时,与资本主义社会差不多的工资级差又作为一种刺激被采纳了。列宁似乎总把这些东西看作是对共产主义的背叛,但正如他在1920年时所说,社会正义必须服从生产的利益。不过,《国家与革命》确实为共产主义思想增添了一项永恒的因素。这就是根据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提出的关于共产主义社会将分为两个发展阶段的理论。第一个阶段,为了与共产主义相区别,有时被称为社会主义,以别于共产主义。在这个阶段里,生产资料全民所有制将取消剥削。同时,一种平等思想将盛行一时,因为每个人都将按照自己劳动创造的价值领取报酬。但是,正如马克思所说,这仍然是一种“资产阶级的权利力,因为它是“根据劳动量刀来提供消费的。它的原则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芦。社会各阶级在这个阶段里将逐渐消失,对镇压的需要也将随之消失,所以国家将逐渐消亡。生产将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废除而获得巨大的发展,正如社会主义者经常所预计的那样,列宁认为这将引起人类本性的变化,“人不再象现在的普通人力,人将具有这样的特性,个别反社会的人毫无疑问将随时受到制约,就象文明人拉开打架的人一样。人类终将完全适应真正的共产主义。这是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压迫,充分实现了公正和平等的社会,人们能够根据“各尽所①A?G. 迈耶在《列宁主义》(厶柳砌西m)(1957年版)中引用了多处解释,参见g195页以次。924能,按需分配”的原则生活的社会。革命成功后的问题1917年11月7.日,布尔什维克革命意外地轻易获得了成功,这使列宁和他的党面临一个全新的问题:一伙革命者,通常是非法和秘密进行活动的一伙人,现在要转变为一个政府。这伙人对于这一转变显然缺乏积极的或建设性的思想,因为过去他们的精力都用于革命而不是用于制定规划上。他们确实怀有一个目标,即建立集体主义的经济和社会主义的政府。但如何实现这个目标,却只有非常模糊的概念;对于在建设中的困难,他们的思想也大都是错误的。这个目标尽管很模糊,仍然是他们全部装备中最持久的部分。正是这个目标构成了他们与马克思主义之间最主要的联系,成为历次强制推行临时拼凑的计划的经常目的,并对他们不得不在其中进行试验的这个社会必须采取激烈的措施加以操纵。因为在象俄国这样农民和农业人口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国家里,要想采取尽可能减少抵抗的路线,任何政党肯定都不会把权力中心放在只有少数产业工人的城市中,把实现工业化作为主要政策。尽管党尚未察觉到无产阶级革命的下一步将与马克思主义发生矛盾:在革命之后应进行工业革命,马克思甚至曾认为工业革命先于党的存在。但实际上工业革命还非常遥远,就象“第三次革命”那样遥远。1928年在开始实行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斯大林就宣布要“自上而下地”进行“第三次革命力。象往常一样,列宁又是第一个瞥见目标和道路的人。他很快从《国家与革命》的玫瑰色迷雾中醒悟。过来:1919年他承认无产阶级专政即党的专政;1922年,他说,没有重工业的俄国,“作为文明国家是注定要完蛋的,更不用说建设社会主义国家了”;他还看到革命是靠牺牲农民的生活水平才得以维持的。925为了建立一个能领导实现其目标的政府,新政权只有口号而无纲领。它有列宁多年前曾经称之为无产阶级和农民阶级的民主革命专政的革命策略大纲,实质上就是利用农民对土地的渴望把他们动员起来,同时让占少数的工人阶级建立自己的政权。列手通过鼓励农民剥夺地主确实成功地推行了这一策略,反正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也阻止不了农民这样做。但是这一计划还要求在将来不确定的某一时间,当可以转而与西方无产阶级结盟的时候,就废除与农民的联盟。从理论上推断,俄国革命的巩固有赖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但这一革命却始终不曾发生。因此,长期的后果是,驱逐地主势必形成一个更强有力的农民业主阶级,该阶级在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中可能成为一股难以同化的资产阶级成分。几年之后,不得不靠用暴力讨伐富农来消除这个威胁。新政权还有这样一个口号:“一切权力归苏维埃”,但随着革命的成功,这个口号基本上就不再使用了。因为工团主义者对革命的早期所一度寄予的希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苏维埃原始民主的基础上根本不可能建立大规模的政府,更谈不上建立能以实现社会主义目标的政府了。因此,苏维埃产生的效果大部分是都否定的;在“更高级*民主的欺骗性招牌下排除了对西欧议会制度经验的任何运用,把民主的讨论降低为吹毛求疵的咬文嚼字。苏维埃的民主较之议会要“民主一千倍力,它侵犯了这个词所包含的每一条具体的权利。对这个模糊不清的纲领还必须补充这样一个事实,即多年来俄国的局势一直是新政权在为生存而挣扎,它的最高祈求就是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生存下去。从这个角度看问题,苏维埃政府所取得的成就乃是精力、临时应付和勇气所造成的奇迹。关于列宁的政治哲学的关键性事实在于,他在1917年取得成功时手中掌握着一个也是唯一有形的、可利用的组织——党。1902年,正是党的概念使列宁的马克思主义脱颖而出;是党完成926了这次革命;现在又是党产生了政府。但宁列实际上的贡献是提出了革命突击队的概念,这个突击队献身于革命,实行严格的纪律和集中领导。1917年以前和以后的许多年中,它一直不具有任何法律地位,它是靠列宁个人的感召力而不是依靠自身的组织系统来维系和领导的fo它没有作出决定并将决定变为政策的固定程一序。而且,列宁领导的突出特点在于随机应变;为了推进革命这个一唯一的目标,使党灵活地适应任何形势;说服马克思主义者去从事他们并不认为是马克思主义的活动。1917年以后,这种情况继续存在。因为全党只在一点上是一致的,即既然已经夺得政权就要保住政权。在为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社会这个目标所规定的含糊限度之内,有采取各种不同的方法的很大的回旋余地。的确,每一项具体行动方针的选择都有千差万别的不同意见,对这些分歧的解决办法,只要列宁仍然活着,通常就靠他在一个长期实行党纪而具有强制力的小集团中所处的统治地位。当然,这些决定总是在党处于岌岌可危的紧急时刻才作出的。因此,党的理论与共产主义政府的理论必须与行政问题分开,后者包括创建军队、确保党对军队的控制以及为自身也为新政府建立一套官僚机构。从长远来看,有两个问题带有关键性:党如何确保对其它组织如工会组织以及政府本身权力的垄断?如何确保最高领导对党本身权力的垄断?因此,共产主义政府的理论实质上就是党的理论。从某种意义上说,对问题的解答也并不新鲜,而是对从一开始就存在于列宁主义词汇中的两句话的引申:党是无产骱级的先锋队,民主集中制是党的组织原则。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当这两句话成为实际行动的名称时,它们就具有原先所缺乏的精确含义了。以下两节将探讨这些问题。927无产阶级的先锋队 ‘党可能曾经希望它在11月7日轻易获胜一事将会赢得大多数“群众”的支持,如果他们确曾这样想过,那么他们在选举立宪会议时所得蓟的为数甚微的选票就使他们的希望破灭了。根据这种情况,党全然不顾它曾经支持这次选举,而随即解散了立宪议会。托洛茨基很久以后说,这一行动“给形式上的民主以善意的打击,使其永无恢复的可能力。当时苏维埃的“真正。民主必须取代议会的“腐朽的资产阶级民主力。但是党仍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它或是允许其它党派包括社会主义的、甚至马克思主义的党派加入联合政府,但保持它的领导地位,这样做要冒有时不得不把权力拱手让给反对派的风险;或者作为少数派实行独家统治,但这要冒爆发内战的风险。连作出这个决定也引起了争论,可见当时对管理程序的概念是多么模糊。实际上这一抉择引起了激烈的争吵,在争吵中,托洛茨基和列宁毫不妥协,并将组成“清一色布尔什维克政府力的政策作为党的政策提出。资产阶级党派作为反革命被宣布为非法,过了不久,社会主义的党派,包括马克思主义的孟什维克派,先是被迫缄口,随后即被取缔。到1921年,所有反对派都被迫转入地下。暗示无产阶级先锋作用的说法便确定了下来,即党以无产阶级的名义实行统治,它是唯一可以代表无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的农民的发言人。它的确代表了“绝大多数人力,因为这个多数包括所有不准备当反革命的人。就政府而言,除了党之外根本不存在任何权力中心。党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任何时间、以任何方式征询臣民的要求,也可以根本不费这个事。这次成功的革命使列宁在世界各地激进组织中的名望大增。受此鼓励,他于1919年开始着手把这些组织都吸引到第三国际或共产国际中来。一年以后,他于1920年夏天十分谨慎地给布尔什928维克词汇中的一些关键词语下了定义,并制定了各国党加入这个新组织的条件。国际内部的历史与俄国党的历史平行发展,后者一直领导着前者。在列宁生前,国际会议上还允许一些意见进行真正的交流;在斯大林统治下,国际已是名存实亡、形同虚设。然而,这个新组织的计划与将被取代的社会主义国际相去甚远。按照加入国际的条件,各成员党必须仿效俄国党的组织和策略,俄国党因而成为各地共产党的模式,它们还全部受到国际作出的所有决议的约束。季诺维也夫说,他的理想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建立一个单一的、由各国支部组成、实行中央集权的共产党。国际于1920年7月通过的一个论纲对共产党下了定义。显然,这个定义是以列宁在1902年表述的思想为基础,但比列宁当时说的话要明确得多。共产党是工人阶级最先进、最有阶级觉悟、因之也是最富有革命性的一个部分。经过自然淘汰的过程,共产党成了由最优秀、最有阶级觉悟、最忠诚和最有远见的工人组成的党。共产党除了整个工人阶级的利益之外,别无其他利益。共产党之所以不同于工人阶级整体,是因为:共产党看清了整个工人阶级所要走的整条历史道路,并在道路上的每一转折点,关心维护整个工人阶级的利益,而不是维护个别集团和行业的利益e共产党在组织上和政治上是工人阶级最先进的部分,是引导全体无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群众走向正确道路的工具。①在共产国际召开会议的前夕,列宁发表了一本小册子,他就俄国党所赖以取得成功的方法以及与共产主义政府和工会等工人组织的关系,向俄国党可能的模仿者作了明确的指示。这确实是对实践中的“无产阶级先锋队力含义的阐发。总的说来,它给党的领①《共产国际,1919--1943》(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1919—1943)、殄妮’德格拉斯选编的文件汇编(伦敦。1956年版)第1卷,第128页。《论共产党的作毋’,第127—135页,“入盟条件”,第166--172页。(中译文转引自世界知识出版社《共产国际文件汇编》。1964年版。第162页。——译者)929导涂上了一层与s国家与革命》中提出的不尽相同的色彩。列宁说,它看上去“就象真正的寡头统治”,实际就是如此。我们共和国的任何国家机关未经党中央指示,都不得解决任何重大政治问题或组织问题。党直接依靠工会来进行自己的工作。……现在工会会员已经超过四百万。工会形式上是一种非党的组织,而实际上绝大多数工会的领导机构,首先当然是全俄总工会的中央机构或常务机构……,都由共产党组成,执行党的一切指示。总之,这是一个形式上非共产党的、灵活的、比较广泛的、极为强大的无产阶级机构,党就是通过这个机构同本阶级和群众取得密切联系的;阶级专政便是在党的领导下通过这个机构来实现的。如果没有同工会的极密切的联系,没有工会的热烈支持,没有工会在经济建设方面,以及在军事建设方面奋不顾身的工作,那末别说我们能管理国家和实行专政两年半,就是两个半月也不成。自然,要有这样极密切的联系,实际上就要进行很复杂的多样化的宣传鼓动工作,及时地和经常地召集工会领导者的会议,以及有威信的工会工作者的会议……①当然,列宁还补充说,这必须“采取一切机智灵活的方式和不合法的方法,保持缄默,隐瞒真情打入工会”,在工会杲下去。无产阶级,当时指党,先用渗透、颠覆等方法在政府和群众组织中占据有影响的、处于统治的地位,直至可以直接使用暴力以代替上述办法为止。列宁对采取何种方法的坦率声明在参加代表大会的代表中激起轩然大波,特别是英国代表,尽管他们来自把革命意图公之于众的组织。反对的意见大致是说,列宁实际上是以党代替工人阶级。他的答复是玩弄语义学游戏的典型。这确实是无可争辩的。所有的①《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1920年4月)《列宁选集》第10卷,第88页以次。“幼稚病”是指德国和其它地方一些新的共产主义组织不愿在议会和工会等“陈腐的”资产阶级机构中采取渗入和阻碍议案通过的策略。(中译文据《列宁选集*第4卷第203页以次。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译者)930人都同意这个观点,即社会主义就是工人的统治;工人必须由一个政党来领导;政党肯定是由少数人所组成;这些人必须是工人阶级中最有组织的部分;而这就是共产党①。七年以后,斯大林通过幕后操纵和阴谋诡计等不可告人的手法确立他在党内无可争议的统治地位已近尾声的时候,他转弯抹角地提到这场辩论,并引用了《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力幼稚病》中的一段话,作了下述结论。例如在我们苏联,在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里,我们的苏维埃组织和其他群众组织,没有党韵指示,就不会决定任何一个重要的政治问题或组织问题——这个事实应当认为是党的领导作用的最高表现。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无产阶级专政实质上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的“专政”,是它的党即无产阶级的主要领导力量的“专政”②。当时,从无产阶级先锋队中产生的是一种简单而又明确无误的共产主义国家哲学。这是(自称)民享的政府,但绝对不是民治的政府,因为人民根本无权控制政府。这是由人民中(又是自称)最合格的少数人自我选定、自我确定终身制的少数权贵组成的政府。这是没有任何法律约束的统治,或者说,除了由于他们的胜利和他们自称善意而定下来的一些限制以外,他们可以采取任何方式方法。这少数权贵自称掌握着非常高超的治国科学,可以使他们“心明眼亮力,这一点被写在党的定义里,尔后又载入党的官方历史。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力量,就在于它使党能判明局势,了解周围事变的内在联系,预察事变的进程,不仅洞察事变在目前怎样发展和向何处发展,而且洞察事变在将来怎样发展和向何处发展④。①这场辫论记录在“论共产党的作用”的讲演中(1920年7月),《选集》第lO卷,第214页以次。②《列宁主义问题》中“论列宁主义的若干问题”(莫斯科。1940年版)第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