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后,两个山头的矛盾才有所减缓。在石原这一规划下,才有了陆军大臣寺内寿一在内阁会议上增兵华北的提议。增兵了也兵力不足。兵力不足,侵略的手段便由武装占领改为“中日亲善”、“中日经济提携”。从1935 年开始,日本对华北的侵略就采用这种手段。力图把华北从南京政府管辖中分离出去,成为受日本“指导下的”的第二个“满洲国”。1935 年10 月,日本外相广田弘毅提出对华三原则:一、彻底消602灭反日运动;二、中日满密切合作;三、共同防共。驻日大使蒋作宾立即向蒋介石报告。蒋介石当时正忙于指挥陕北“剿共”,往返于陕、豫、晋三省之间,根本无心与日对抗,便电告汪精卫可以考虑。日本人变本加厉。n 月20 日,日驻华大使有吉自上海到南京,见蒋介石谈华北问题两小时之久。有吉要求南京政府不能压制华北自治运动,中央军不可北调,并指陈中国币制改革未先与日协商,有碍中日合作。蒋介石的回答有软有硬。他说,凡违反国家主权,妨害行政统一之自治运动,均难容忍,如有事故必能镇压,毋庸中央用兵。对于华北局面,已定有办法,军委会北平分会将撤销,另派大员与日方商讨调整关系,允许考虑广田三原则,但华北发生事故,必至陷于无以商谈之结果。这种语调最明显表露出蒋的处境与性格。他要采取“拖”的策略,以待他从“围剿”红军中腾出手来,但不能过一定限度。过了,他也要硬。此前n 月初在关东军支持下,土肥原已经拟订了一个建立以宋哲元为委员长、土肥原为总顾问的“华北共同防共委员会”的所谓“华北高度自治方案”。n 日,土肥原以此案为蓝本,向宋哲元发出最后通牌,限其在20 日以前宣布自治。宋哲元更加动摇。17 日在致蒋介石的电文里,一面表示不做丧权辱国之事,一面又强调自己“力量薄弱,只能支撑一时,不能永久”。19 日,宋更不顾国民党中央的反对,自行与日方谈判自治,引起社会各方面的不满和反对。11 月25 日,殷汝耕在通县成立“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自任委员长。11 月26 日,南京行政院决议,何应钦北上为行政院驻平办事长603官。拿办殷汝耕。但宋哲元不以蒋介石派何应钦拿办殷汝耕为然。日本军事当局继续施加压力。11 月26 日,土肥原再次发出最后通碟,限宋30 日前宣布自治。宋如坐针毡,一方面向南京请辞冀察绥靖主任的新职,同时又邀请河北、l 们东的地方实力人物商震、韩复渠赴平商谈华北问题,向南京施加压力。n 月30 日致电蒋介石,露出实行华北自治的打算:“情势危迫,民情愈益愤激。议论纷纭一一倡导自治者有之,主张自决者有之。一一阻,有所不能。”宋哲元把大汉奸殷汝耕的冀东伪政权也算在“民情”之内了。要蒋“因势利导”,拿出“慰民望,定民心之有效办法”,暗示蒋接受华北自治的局面,否则难以转危为安。12 月初,天津《 大公报》 发表社论:《 勿自促国家分裂》 ,劝宋哲元万勿制造分裂,勿诱责民意,捏造自治。宋哲元立即下令停止该报邮寄。第二天,天津教育界电何应钦、宋哲元、商震,本主权统一,领土完整二原则,挽国家于垂危。南京政府也出来干预。国民党一中全会决议开放言论,保障新闻报纸,令纠正平津公安局非法扣留报纸。12 月9 日,北平爆发“一二? 九”运动,反对华北自治,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宋哲元甩手不千了。他赴西山休息,谓一切听命何应钦负责处理。以退为进,这是近代中国政治中屡见不鲜的手法。蒋介石、何应钦被迫同意宋哲元的办法。何应钦电告蒋:“遵照钧座指示之最后办法”处理。最后办法就是华北自治。60412 月18 日,冀察政务委员会正式宣告成立,以宋哲元为委员长;委员17 人,其中亲日派委员7 人。宋哲元表面上在日、蒋之间完成了一种平衡,实现了对自身利益的兼顾,但实质上这个执行华北自治任务的委员会,已经朝降日的方向跨出了危险的一大步。中国现代史上这个“冀察政务委员会”是一个怪胎。它既是国民党政府对日妥协的结果,也是蒋介石争取地方实力派的一种手段,更是地方实力派在蒋日夹缝之间自谋生路的一种方式。蒋介石想用该委员会作为对日关系的缓冲。宋哲元想用该委员会作为对蒋讨价还价的资本。皆有所想。皆有所图。矛盾折中之中都便宜了日本人:举手之间就实现了人主华北的第一步设想。冀察政务委员会是宋哲元的收获。凡收获,皆需代价。他不得不与日本表示友好,对日方的某些要求作出让步。在就职之时,宋发表书面谈话称:“冀察两省,与日本有特殊关系。”此后又与驻屯军订立了《 华北中日防共协定》 ,并与驻屯军司令田代商定了所谓华北经济提携的“四原则,八要项”。如若不是沸腾的全国舆论使其有“黄雀在后”之感,天知道这位后来的“抗日英雄”还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的同一天,南京学生五千余人游行请愿,反对华北自治组织。“一二? 九”运动后的平津学生组织扩大宣传团,分向乡村宣传抗日救国。12 月20 日,武汉学生两万余人大游行,要求讨伐殷汝耕,全国动员,维护领土主权完整。同日,上海学生五千余人冒雨跪向市政府请愿。12 月22 日,太原、武汉学生游行示威。12 月24 日,上海律师公会、全国商会联合会等十一四团体电宋哲605元,谓“流芳遗臭,公能自择”;另电南京政府请中止冀察自治,讨伐叛逆。1936 年1 月6 日,宋哲元复电上海各团体,谓洁身爱国,未敢后人。这真是危难时刻救人的舆论。若没有这种舆论,不知有多少人会自觉不自觉地沦为汉奸。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宋哲元感到自己的某些行为过分了,开始向回扭转。他艰难地玩弄着平衡。平衡的结果,冀察政务委员会成了一个形状奇异的怪胎。委员中有张自忠、万福麟等抗日将领,也有王揖唐、王克敏等汉奸走狗。这是一块宋哲元在民族公利与个人私利之间最后挣扎的地方。委员会成立之时,他应日方要求用了一批汉奸、政客做委员,但反日力量还是据于主导地位。日方不满,屡次提出齐燮元、汤尔和、章士钊等人当委员,宋哲元想拒绝又不敢,想出一个办法:进一个亲日派,就进一个反日派。进齐燮元、汤尔和时,便增加刘汝明、冯治安;有了章士钊的任命,又提出邓哲熙来拉平。宋哲元对日态度的转变,真正开始在1937 年2 月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之后。于是,最后终于导致华北驻屯军挑起以宋哲元为对象的“七七”事变。“七七”事变发生了,他仍然犹豫动摇于抗战与妥协之间。直到7 月27 日,才发表坚决抗日的通电。那个时候在中国除了汉奸,不抗日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中国历史上有许多根基太深的谜。教科书上说,抗日战争是自1840 年以来,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民族解放战争。戴上这个花环,却让人感受到其中刺人的荆棘。有一些任606凭时间流逝多少年,也必须说清而又不易说清的事情。国人无不知“七七”事变为抗战发端。但卢沟桥并非边关塞外,疆界海防,连万里长城上的一处垛口也不是,它实实在在是在北京西南。为什么战争尚未正式打响,鬼子已经抄到京师以南扼住了我们的咽喉?华北地区的全部日军最多也只有8400 人,同一地区仅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兵力就不下10 万;战争爆发之前敌方不但如此深人你的领土,而且以如此少的兵力向你挑战,查遍世界战争史,有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中国人,如果仅仅会唱《 大刀进行曲》 ,还无法明白那段历史。时光再流逝,我们也必须记住那些往往令我们不愿记忆的事J 清。必须要探究,那些胸前不乏勋章的人们是怎么退到了这一步,才终于“忍无可忍”了的。不了解当时中国的政治、军事有多么腐朽,国家有多么衰弱,你就永远不会理解衰弱与腐朽要带来多么巨大_且深重的灾难。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真实历史。它是荆棘,而不是花环。当日本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都感到侵华力量不足的时候,一心一意“安内”的蒋介石,也开始感到侵略迫在眉睫,抗日的力量不足。对国力军力皆弱的中国来说,选择余地是十分有限的。错综复杂的国际政治甚至也令蒋无可选择,只有和苏联搞好关系。1935 年12 月14 日,宋哲元那个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之前,苏联政府致电其驻华大使鲍格莫洛夫,要他通知蒋介石,苏联政府准备就同中国签订军事协定问题进行具体的讨论。这正是蒋梦寐以求的事情。12 月19 日,宋哲元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第二天,鲍格莫洛夫与蒋介石会谈。内外交困的蒋介石相当客气。他表示遗憾说,过去中苏间有过607不少误会,特别是在对中共的态度问题上。他说,他从来不反对共产党的存在,共产党和其它党派一样,有权发表自己的见解。鲍格莫洛夫正式将苏联政府同意讨论签订苏中协定的决定告诉蒋介石。蒋立即声明,他想以1923 年1 月《 孙文越飞宣言》 作为中苏关系的基础。他脑子转得飞快。孙越宣言的基础是越飞承认苏维埃制度和共产党组织不适用于中国。鲍格莫洛夫没有接受这个建议。苏方提的是签订军事协定问题。蒋介石换一个方式,仍然坚决要求苏联政府协助他同中国共产党达到统一。他对鲍格莫洛夫说:“如果这个问题谈判成功,其余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他还说,如苏联政府在一定程度上给中国红军以影响,使其承认南京政府的权威并服从南京政府,苏联政府就将得到真诚的可信任的联盟。蒋介石软了不少。但其首要方针还是“安内”。12 月28 日,苏联副外交人民委员斯托莫尼亚科夫给鲍格莫洛夫回信:我们同意蒋介石关于互助合作,抗击日本的建议,我们的出发点是,这样做有利于支持中国日益高涨的武装抗日潮流。如果中国真正发起反抗日本的解放战争,我们愿意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但是我们认为,尽管中国抗日思想日益高涨,我们同蒋介石签订协定,从而担负起一旦日本发动武装侵犯便要相互支持的义务,似乎还为时过早。蒋介石虽比以前收敛,但仍不断向日本帝国主义者的要求让步。也许这一切只是耍手腕以赢得时间,希图改变力量对比以利中国,特别是等待意大608利― 阿比西尼亚战争的结局。但始终不能排除他利用与我们的谈判,同日本达成妥协的可能。对这个太反复无常的蒋介石,苏联人还在观望。蒋介石却等不得了。1936 年1 月,他委派驻莫斯科武官邓文仪同王明直接会谈。根据共产国际保留下来的记录,邓文仪当时说,蒋介石和南京政府被日本的宣传所欺骗。他们认为日本不会、也不能把中国变为它的殖民地,所以他们决定不抗日,而首先同日本一起反对西方列强,然后他们再来对付日本。邓说:现在看来这是错误的,日本进攻威胁到整个中华民族,不抗日中国就会灭亡。邓文仪告诉王明,蒋介石收到他在共产国际“七大”的发言和《 八一宣言》 后,决定同中共谈判。初步提出三项建议:① 取消苏维埃政府,苏维埃政府的所有领导人和工作人员参加南京政府;② 因为对日作战需有统一指挥,改组工农红军为国民革命军;③ 恢复两党在1924 一1927 年的合作形式或任何其它形式。邓文仪强调,在上述情况下,中国共产党可以继续存在。谈到改编红军时,邓文仪说:“当然红军不会接受南京政府的军事工作人员,但红军和南京军队间应交换政工人员以表示互相信任和尊重。南京政府将给红军一定数量的武器和粮食,以及拨出若干军队帮助红军,以便红军开到内蒙古前线,而南京军队将保卫长江流域。”轮到王明表态了。王明说,蒋介石把内蒙古划为红军根据地和活动区域,实际上是使红军处在他的监视之下,这是共产党所不能接受的。609邓回答说:考虑到内蒙古远离中心和那里缺乏粮食,南京政府可以给红军其它地区作为基地,其中包括西北部分地区。他还说,这使中共有可能建立“国际联系”。邓文仪特别提出,在中日战争情况下,日本将会封锁中国海岸,那时,中国将不能从欧洲和美国买到武器和弹药,主要来源将是苏联,所以我们想经过西北从苏联方面得到武器和弹药。王明根本不了解国内的详细情况,他最后只有向邓文仪建议同在国内的中共和红军领导建立直接联系,谈判抗日和停战的具体条件。1936 年1 月23 日,王明专就此事写信给毛泽东、朱德、王稼祥,介绍邓文仪去苏区。并让潘汉年以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人民外交部副部长身份致函蒋介石,代表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和红军总司令朱德,保证邓文仪进人苏区谈判时的人身自由与安全。就在王明写信前一天,1 月器日,苏联驻华大使鲍格莫洛夫又与蒋介石进行了一次认真深人的会谈。蒋介石因急于获得苏联军事装备的援助,加强与日本的谈判地位,改善中苏关系,这次谈判的态度特别好,在会谈中未提任何使苏联为难的要求。关于援助的规模,蒋介石表示一切由苏联政府决定。谈到与中共组成联合抗日统一战线问题时,蒋未再提及《 孙越宣言》 ,要求只要红军承认中央政府和总司令部的权威,保持现有编制,参加抗日,在此基础上他可以同中共谈判。蒋介石为保障华北不再分裂,要打苏联牌吓唬日本;苏联为保障其东部安全,也需要打蒋介石这张牌牵制日本。双方各有所需,也各有自身的打算。这些情况,在陕北将开始组织东征的中共中央并不知道。610苏、蒋各自盘算之际,1936 年2 月26 日旧本陆军第一师团香田清贞大尉和几名同伙尉官安藤辉三、村中孝次、栗原安秀等皇道派军人,率领该师团一千四百余名士兵在东京发动叛乱,袭击内阁首脑官邸或私宅,杀死大藏大臣高桥是清、内务大臣斋腾实、陆军教育总监渡边金太郎等元老重臣,占领首相官邸、陆相官邸、陆军省、警视厅及附近地区,企图通过陆军大臣实行所谓“国家改造”,建立军人独裁政权。这次政变是昭和军阀集团内部皇道派权势发展的顶峰。这些主张军部独裁的少壮军人已经嗜杀成性,解决内部矛盾也往往诉诸军刀,还要天皇承认他们是“义军”。他们发表声明说:“所谓元老、重臣、军阀、官僚、政党等,乃破坏国体之元凶”; “斩除君侧之奸臣军贼,粉碎其核心,乃我等之任务”;对军部、独裁、法西斯这些概念,他们也毫不陌生:“如果认为只有军官才希望维新,这就将陷入军部的独裁”; “只由军官来千时,那正是‘法西斯’。同下级军官和士兵一起干,就能代表全体国民的声音”。干着法西斯却宣称反对法西斯,走向独裁却宣称为避免独裁,这是近代日本的荒诞。这些政变军官从1931 年关东军发动的“九一八”事变吸取了丰富营养:“在当时朝廷的讨论中,就是否应该允许这种行动的问题虽未能轻易地作出决定,但此独断行动幸得大元帅陛下之嘉纳,使我之武威大大伸展于满蒙之原野,而奠定满洲国独立之基础”。当年关东军的独断行动,成为“二二六”政变军人行动的实践基础。但颇富戏剧性的是,当年在关东军行动最不受拘束最坚决果断的石原莞尔,要求镇压“二二六”政变军人的态度却最强硬。永田铁山死后,石原已经成为昭和军阀集团中的另一派别-一一统制派的中坚。6 1129 日,叛乱平定,冈田内阁辞职。皇道派遭受重挫。参加兵变的1483 人中,123 人被起诉,13 名军官被处死刑,1 名无期徒刑,6 名有期徒刑;民间人士6 名处以死刑;士官、士兵除少数判有期徒刑外,其余被赦免开释。日本陆军被动了大手术。3 月23 日,部队参与叛乱的第一师团长崛丈夫中将、近卫师团长桥木虎之助中将被免职;与叛乱有关联的荒木贞夫大将、真崎甚三郎大将、林铣十郎大将、阿部信行大将、本庄繁大将被勒令退职或编人预备役;原陆相川岛义之、原警备司令官香椎治平被令待命;陆军大学校长小烟敏四郎也被迫转为预备役少将,从此被排除在军界领导核心之外。皇道派从此失势,统制派开始掌握陆军实权。日本统治集团内部就此基本结束了派系倾轧,开始集中全部力量对外扩张。1936 年3 月,日本废除了政党内阁制,组成广田弘毅内阁,建立由军队、官僚和财阀直接控制的法西斯独裁统治。此后以东条英机为首的昭和军阀集团完全掌握了政局,实行所谓“断然改革”,建立强大的“国防国家”。参加政变的军官虽然除去自杀者全被枪毙,但他们行动的目的完全达到了。日本“二二六”政变第二天,董健武牧师受宋庆龄、宋子文委托,从南京到达陕北,在张学良部队护送下,来到中共中央所在地瓦窑堡。他向留守陕北工作的博古介绍说:“蒋系法西斯分子陈果夫左派与曾扩情右派,陈主联红反日,曾主联日反红。此外孙科、于右任、张群、冯玉祥等均主联俄联共。”博古将此情况迅速报告正在晋西指挥东征作战的毛泽东、彭6 12德怀。董健武的消息,使中共中央首次得知国民党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2 月28 日,毛泽东、彭德怀致电李克农:“蒋介石亦有与红军妥协反日的倾向。”3 月4 日,毛泽东、张闻天、彭德怀致电董健武:“弟等十分欢迎南京当局觉悟与明智的表示,为联合全国力量抗日救国,弟等愿与南京当局开始具体实际之谈判”;并进一步指出,“我兄复命南京时,望恳切提出弟等下列意见:一、停止一切内战,全国武装不分红白,一致抗日;二、组织国防政府与抗日联军;三、容许全国主力红军迅速集中河北,首先抵御日寇迈进;四、释放政治犯,容许人民政治自由;五、内政与经济上实行初步与必要的改革。”还指出,“同意我兄即返南京,以便迅速磋商大计。”从此,中共中央开始逐步放弃反蒋抗日口号,逐步明确地提出“联蒋抗日”和“逼蒋抗日”。侵略一方已经成熟了,反侵略一方也正在成熟。二、打通国际1934 年9 月中央红军长征前夕,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的电讯联系中断。凡事都一分为二。这种中断在某种意义上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它使中国共产党人得以通过遵义会议等一系列会议,独立地解决了自己的军事路线、政治路线和领导人问题。当然从更大的意义上看,它又的确不是好事。它割断了中国共产党人的消息情报来源,阻碍了共产党领导者的战略视野。中央红军留恋徘徊于川黔边4 个月之久,先图赤化四川后图赤化贵州而终6 13不可得,与此就有一定关系。所以红军1935 年5 月渡金沙江、占领沪定城基本脱离险境后,中共中央立即召开会议:决定以陈云、潘汉年作为中共中央代表,携带密码到上海恢复白区工作,建立中央与上海及共产国际间的电讯联系。10 月2 日,化名史平的陈云辗转到达莫斯科,出席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召开的会议,并成为中共代表团三个正式代表之一,此时陈云才知道为恢复与中共中央的联系,共产国际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从1935 年4 月开始,共产国际为了恢复与中共中央的电讯联系,先后派间红彦、张浩和刘长胜带密电码回国。同红彦为了承担这一艰巨的任务,废寝忘食,短期内学会了英文字母,把用英文字母编排的密码背熟记在脑子里,他没有参加国际七大,于4 月就提前动身回国。闻红彦进人新疆后,乔装富商,骑着骆驼、驮载着俄罗斯毛毯和灯心绒,经伊犁、迪化、兰州、宁夏、绥远到达北平。这时中央红军已经胜利结束长征,间红彦立即去陕北找党中央。12 月他在瓦窑堡见到了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全凭记忆汇报了带回来与共产国际联系的密码。可惜凭r . g 红彦的密码未能和国际联系上。是时间过长记忆有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得而知。闻红彦没能参加国际“七大”就匆匆回国,张浩则是“七大”未开完就动身出发。共产国际实行新方针后急于恢复与中共中央联系的心情,由此可见。张浩出发时,陈云还未到莫斯科,所以谁也不知道中共中央的确切位置。张浩装扮成从蒙古回来的商人,穿着光板皮袄,挑一副货筐,风餐露宿,跨越沙漠。沿途打听消息,经过三个月长途跋涉,6 14于n 月到达陕甘边区的边缘― 定边。在那里由边区赤卫队护送到瓦窑堡,终于找到了中共中央。他在瓦窑堡刚和张闻天、邓发、李维汉等见面,便立即传达国际“七大’,关于改变以往对社会民主党的策略,不再将中间力量看做危险敌人、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和人民阵线等精神,以及中共驻国际代表团起草的《 八一宣言》 。张浩也带回了与共产国际联系的密码,甚至先于闰红彦,将密码转给中共中央。但遗憾的是他带回来的密码也未能与国际沟通联系。沟通与共产国际联系的,是刘长胜带回来的密码。而这一联系的恢复,首功却在当年要求“会师武汉、饮马长江”的李立三。很多人早把他忘记了。1930 年三个月的立三路线后,他被解除政治局委员职务调往莫斯科,一去就是15 年。其中有两年时间甚至在“世界无产阶级红色堡垒”的监狱中度过,品尝了苏联内务部人员对囚禁者从不手软的肉刑。李立三讲,他在苏联期间“终日提心吊胆,谨小慎微,以免触怒,但还是不免经常受到斥责”。即使这样,他仍然努力为党工作。1935 年初春,共产国际派他到接近新疆的阿拉木图建立交通站,负责国内方面来往人员的安排,了解新疆政治情况,更重要的是设法恢复与中共中央的电讯联系。李立三到阿拉木图后,派两批人带上密电码回国,寻找长征后的红军,由于地理和技术上的困难,都失败了。最后派刘长胜带上李立三亲自编写的一套新的更难以破译的密码回国,终于在1936 年6 月16 日,收到了中共中央按照李立三编的密码拍来的电报。莫斯科谁也翻译不了这封电报,康生带着电报来到高加索,找到在那里疗养的李立三,终于由他翻译出来。6 15电报是毛泽东起草的,报告了中国国内形势和党内的情况。说:“你们派出的人,林仲丹(林育英)12 月就到了,闻红彦、罗英(刘长胜)均到了。但有7 个人带电台已达苏区边境被民团杀害6 人,余1 人及电台现尚在民团手中。”中共中央和共产国际的电讯联系终于重新建立。完成这一重大任务的李立三,又被人忘记了。他被忘记的地方何止一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早期工人运动中,最为成功的是安源工人大罢工,文化大革命前说领导者是刘少奇,文化大革命中说领导者是毛泽东,从始至终一直在安源领导罢工的工人俱乐部主任李立三却根本无人提及。安源工人的歌谣“有个能人李隆那”也被改为“有个能人毛润之”。篡改者还振振有词:不是为个别的真实,是为历史的真实。丢掉了个别的真实,真的能够获得历史的真实吗?遵义会议后,本来已经弄清楚李立三和王明有所不同,但为了照顾与共产国际和与苏联的关系,将近十年时间,仍将王明路线称为“立三路线的残余”,李立三不仅由于自己的错误承受了应有的或不应有的对待,而且还要代人受过,把残酷斗争过他的王明的错误也担在身上。自然又是历史的需要。李立三的命运就是这样,不断地为历史牺牲自己。1946 年,李立三终于从苏联回到东北,化名李敏然。一些单位不知道他就是李立三,请他去讲党史,他就自己选择介绍“立三路线”的错误,并分析形成的原因和领导者个人的责任,讲完后场上一片称赞。也有人听了以后疑惑不解:“您怎么会知道犯错误的人心里想什么?”李敏然的回答令全场大吃一惊:“我就是李立三。”经过616短暂的沉寂后,会场上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许多人很多年以后还回忆说,听了那次课,才知道什么是老革命家的坦荡胸怀和自我批评精神。李立三这种坦荡带来的问题是:至今我们都知道他的错误在哪里,却很少有人能说出他的功劳在何处。于是也就弄不清什么是个别,什么是历史,弄不清为什么历史如此藐视个别。这是中国革命中一位极富悲剧色彩的人物。几十年忘我奋斗无人知晓,三个月的错误却结结实实检讨了三十多年。最初因为横冲直撞的性格被人称作“坦克车”;最终却像绑缚山崖任苍鹰一遍又一遍啄食的普罗米修斯。开国大典中,人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立三作为全国总工会的代表,站在毛泽东身边。50 年代末,他到东北考察后提出的“两参一改三结合”的工业管理原则,被毛泽东概括为“鞍钢宪法”。1967 年6 月22 日,文化大革命炉火正红之际,李立三服用大量安眠药自尽。1980 年中共中央为他举行平反昭雪追悼会。骨灰早已无影无踪、被随便扔掉了。覆盖着党旗的骨灰盒里面,只装着他生前戴的一副老花镜。李立三生前最喜欢明代爱国将领于谦的《 石灰吟》 。他的命运恰是如此: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6 17在刘长胜带来李立三编制的密码之前,张浩带来了一个比沟通联络更加重要的消息:斯大林不反对红军向北和西北发展,靠近苏蒙边境。这时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已失去联系达14 个月。张浩的消息是一股扑面的春风,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张闻天立即连续写信给在前线的毛泽东等人,通报张浩带回来的这个重要消息;主张根据斯大林建议,迅速经宁夏靠近外蒙,以取得技术援助并建立战略根据地。毛泽东也非常兴奋,12 月1 日电张闻天:“关于红军靠近外蒙古的根本方针,我是完全同意的”; “这个方针是使中国革命战争,尤其不久就要到来的反日民族战争取得更加有力量与更加迅速发展的正确方针”。中共中央开始准备作出战略和策略上的重大转变。这个转变就是瓦窑堡会议。12 月17 日,中央政治局在瓦窑堡举行扩大会议,确定“抗日反蒋”策略方针。12 月23 日,专门讨论军事方针及打通国际路线的问题。会议一致决定“把国内战争同民族战争结合起来”,准备对日直接作战,使红军发展成为抗日的主力军。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 中央关于军事战略问题的决议》 ,确定1936 年红军的战略方针和任务是“打通苏联”与“巩固扩大现有苏区”,其中以打通苏联为中心任务,以山西和绥远为红军行动和发展苏区的主要方向;以便把“苏联红军和中国红军在反对共同敌人日本帝国主义的基础之上结合起来”。在此之前,中共中央曾多次提出打通国际路线的战略设想。遵义会议后,领导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但严重的军事危机并618没有消除。面对蒋介石亲自出马指挥中央军、黔军、川军、滇军的围追堵截,中共中央不得不一再变更作战计划和战役方针,指挥红军奔波于云贵川三省之交。部队长期处于无立足处的超强度征战之中,缺乏休整补充,减员现象严重,指挥员中也一直存在不同意见。迅速开辟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已成为决定红军命运前途的紧迫问题。关键是找到正确的发展方向。当时局面异常严峻。几万红军东返内地,已不可能。向南不是入桂就是人滇,这两省皆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方实力派统治巩固,打出一个局面非常困难。向西也是少数民族地区,粮缺人稀。唯一可行的是向北发展,接通苏联,以取得国际援助。1935 年6 月16 日,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张闻天联名致电张国煮、徐向前、陈昌浩,提出:一、四两方面军总的战略方针应是占领川、陕、一甘三省,建立三省苏维埃政权,“并于适当时期以一部组织远征军占领新疆”,打通国际路线。这是在失去中央苏区9 个月后,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本人反复思考的结果。1935 年6 月26 日,毛泽东在与四方面军会合的两河口会议上再提在适当时间以一部组织远征军占领新疆、打通国际路线问题。6 月28 日作出《 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 决议:“背靠于甘、青、新、宁四省的广大地区,有利地向东发展。”8 月4 日至6 日的政治局沙窝会议上,毛泽东进一步说,“西北地区的特点,是统治阶级最薄弱的一环,帝国主义势力最弱的地方,少数民族最集中的地方,因靠近苏联在政治上物质上能得到帮助。西北地区的困难是人口稀少,物质条件缺乏,交通不便,气候条件不好等,这些都能克服。”所以“要用全力实现在西北,首先是陕甘地区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方针”。6 19毛泽东当时认为,只要得到苏联帮助,西北地区的困难便不那么可怕了。与张国壳分裂后,这一方针的实现变得更加迫切。在中央红军单独北上的9 月12 日俄界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毛泽东作报告说:“当前的基本方针,是要经过游击战争,打通同国际的联系,整顿和休养兵力,扩大红军队伍,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方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同时指出,中央过去曾反对主力打到苏联边界去的方针,主张在陕甘创造苏区,但现在不同了,“因一、四方面军已经分开,张国煮南下,使中国革命受到相当严重的损失”。中央红军脱离根据地作战整整一年,部队由出发时的8 万6 千人锐减为不到一万人,却仍然没有找到立足之地,仍然在苦苦探寻。那种紧迫急切的心情,绝非我们今天把蜿蜒透逸的跋涉路线看成一条红色飘带那样浪漫和诗意的。那是一支军队的生死存亡。进而是一个政党的生死存亡。今天有很多人想走一走当年红军的长征路线。很多人真的走了这条路线。但即使你一步不差地走完全程,除去品尝到的艰苦,你能品尝到天空国民党飞机丢炸弹、地面数十万大军围追堵截那种九死一生的危险吗?死亡随时在身边。覆灭随时在身边。被包围、被分割、被切断随时在身边。那种日复一日不得不全副身心投入的残酷斗争,绝非我们今日想象的那样指挥若定、豪迈潇洒。毛泽东在四渡赤水期间高度紧张,两次出现指挥失误;温和宽厚的朱德先对黄克诚、后对宋任穷两次发火;从不叫难从不叫苦的周恩来说“相当艰难困苦”;一贯坚决支持毛泽东的林彪又写信又打电话要求改变军事领导扩经历无数征战被誉为“军神”的铁汉刘伯承扶着沪定铁索竟潜然泪下,? ? … 这些现象你单触审视,可以对有的理解有的指责有的遗憾有的620感动,集合起来,你才能感觉出它们是多么的不可分割。正是从这种不可分割之中,你才能真正感觉出中国共产党人当时面临的局面有多么严重。毛泽东一再提出靠拢苏联,还有什么不可理解吗?当时北上的红军战斗部队只剩不到一万人。红军在如此弱小的情况下,女I : I 果不设法打通国际路线,背靠苏联,很可能不得不永远打游击战争。毛泽东在俄界会议上谈到严重局面时,说“这是党内空前未有的”。他已经作好了分散游击的准备。所以后来毛泽东高度评价徐海东和刘志丹。陕北那块苏区使北上的红军终于找到了立足之地,打通国际路线才不再是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问题。紧迫的问题变为“保卫、扩大陕北苏区”了。中共中央当时之所以多次改变或推迟靠近苏联的方针,除时机、条件等因素制约外,关键还在于不了解共产国际和苏联方面的态度,担心一旦行动,使苏联陷于被动。此次斯大林主动表示愿意帮助中国红军,无疑对中共中央是极有吸引力的。但在红军队伍中,对打通国际路线一直存在不同看法。首先是李德。他认为这样做会引起国际纠纷,危及苏联安全。两河口会议前后,他就对毛泽东提出的靠拢苏联不以为然。1936 年1 月27 日,红军主力东征前夕,李德写信给中共中央,反对瓦窑堡会议确定的以打通苏联作为主要战略目的,“在我们方面应当避免能够引起苏日冲突的行动”; “没有到绥远去的必要,没有必要接近外蒙古”。第二种意见是张国熹,认为使红军远离中国内地靠拢苏联,是畏缩退却。李德主要站在苏联利益的角度上。张国熹当时满脑子都是打621成都。他们考虑的,皆非当时红军所处的实情。林彪与彭德怀也对红军发展的战略重点提出不同意.见。这是中央红军的两员主将。出发点与着眼点与李德、张国煮完全不同。两人虽然主张发展的方向不一样,但都不主张以打通苏联为第一要务。直罗镇一战打败东北军的进攻后,林彪流露出他想带一些部队去陕南打游击。瓦窑堡会议之前,中共中央征求各军团主要领导干部对战略问题的意见。林彪抓住这个机会给中央写信说:开辟陕南比在陕北巩固和扩大根据地更重要,更有意义。他开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要求名单所列的红军指挥员都跟他南下发展陕南。毛泽东批评了林彪的这封信。12 月21 日,毛泽东与张闻天致电彭德怀并转林彪:“在日本进占华北的形势下,不能把陕南游击战争提到比陕北等处的游击战争还更加重要的地位,实际上后者是更重要的。尤其不能把游击战争提到似乎比主力红军还更重要的地位(如提出红军主要干部去作游击战争),这样的提法是不妥当的。林在某些问题上的观点是同我们有些分歧的。中央认为有当面说明之必要。现在前方军事不紧张,因此仍望林来中央一行,并在此一个时期,这于林是有好处的。”毛泽东这个电报对林彪的批评比会理会议说他“是个娃娃”严重得多。但林彪有他自己的处理方法。他没有到中央去,更不可能实现毛泽东设想的“并在此一个时期”。相反他于12 月26 日再发一个电报,坚持“我还在期待中央批准我打游击战争”。林彪个性中这种倔辈,决不仅仅是1970 年庐山会议后拒不检讨才刚刚表现。毛泽东没有回复林彪这封电报。622林彪主张向陕南发展。彭德怀则主张巩固陕北。1936 年1 月,彭德怀在甘泉指挥作战,收到毛泽东关于东征决策的电报,阅后思虑再三,1 月26 日回电毛泽东,坦陈自己的意见。彭德怀认为:陕北东侧黄河,北靠沙漠,西面人烟稀少,敌不易对我形成“围剿”局面,是红军活动的好后方,应该巩固发展这块根据地;但中央红军与陕北红军会合后,人数大增,陕北贫痔,红军发展有一定困难,要同南面的东北军和西北军打仗,还可能把在河南的蒋介石嫡系军队引进西北,这是不利的一面;东渡黄河在吕梁山一带创建根据地比较理想,可虑之处是一怕渡不过去,当时红军刚刚结束长征,体质很弱,人数也少,包括刘志丹、徐海东两部分才13000 人;二是过去后,在蒋军大增援下,能不能撤回来.,不能因此再失去陕北这块根据地。彭德怀以后回忆说:“我这种想法,反映了当时红军体质弱的实际情况以及长征中没有根据地的痛苦教训。”这就是东征前后,围绕巩固发展现有苏区和打通苏联这两个任务出现的争论。李德称红军东征打通抗日路线的行动是“想挑起日苏战争”,不足为虑。林彪提出在陕南打游击战争,向南发展,势必同正在与红军商谈联合抗日的东北军和西北军发生冲突,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再乘机进人西北,就将陷我于大不利,也不现实。所以张闻天坚决支持毛泽东将重点放在打通苏联的意见。他认为应该吸取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教训,局促于一个地区并不能巩固。红军行动应更加广泛、更加灵活一些;扩大与巩固,现在应该特别着重于扩大。但彭德怀的意见却不能不考虑。彭德怀则认为,从兵力看,东623征的目的主要是调动占据绥德、吴堡一线的晋军回援,求得在运动中消灭晋军主力和巩固河防,不宜实施战役上的进攻和转移,特别要防止出现任何脱离陕北苏区的可能性。他为此两次致电政治局:“陕北苏区是中国目前第一个大苏区,是反蒋抗日有利的地区,是全国土地革命、民族革命一面最高旗帜”;并说毛泽东“过去坚决扩大红军苏区的方针”应当继续坚持。1 月31 日,毛泽东主持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东征问题。会上争论很大。毛泽东最后说服了大家。说服也是有所改变的说服。毛泽东规划的东征,以山西和绥远为红军行动和发展苏区的主要方向;以打通苏联为中心任务,以便把“苏联红军和中国红军在反对共同敌人日本帝国主义的基础之上结合起来”。经过充分争论后,大家都认识到东征必须进行。陕北地贫人稀,征粮、扩红均困难,必须向外发展,所以东征作战必不可免。但人们又开始清醒地认识到,以红军现有的实力同时完成巩固发展现有苏区和转进绥远、接通外蒙古的任务,确实存在矛盾。所以渐渐都同意把作战的首要目标放在巩固和发展苏区的任务上。打通国际路线的战略方针再度修改,主要为避免出现脱离陕北根据地的危险。这一考虑到敌我力量对比出现的变化,并没有取消打通国际路线,但对1936 年打通国际路线和巩固发展苏区两项任务的先后顺序作出了调整。1936 年2 月20 日,红一方面军以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名义实行东征。彭德怀任总司令,毛泽东任总政委。毛泽东这时已经认为,红军应该首先在山西站稳脚跟,逐步形成以陕晋为中心的战略根据地,进而在河北、绥远扩大这一根据地,624再与外蒙古接连,与苏联打通。这一设想没有实现。在阎锡山频频向蒋介石告急的情况下,1936 年3 月下旬起,蒋介石急调中央军10 个师进入山西,派陈诚协助阎锡山指挥作战,同时令东北军与西北军向陕北苏区进攻,形势变得十分紧张。至4 月下旬,毛泽东原定在山西和华北几省建立根据地的计划已完全不可能,整个东征的战略方针不得不改变。毛泽东4 月28 日致电张闻天:“情况已根本地发生变化,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可能,为稳固计,决定西渡。”“提议开政治局会,讨论新的行动方向及其它与此关联的问题、”事前有彭德怀能不能渡过去、能不能渡回来的疑虑,所以红军作战计划制订得现实且周详,渡过去在山西扩大了8000 红军,筹款30 万元,又全部渡了回来。彭德怀回忆说:“进军山西是红军到达陕北后的第二个伟大胜利。”可惜在进攻三交镇的战斗中牺牲了刘志丹。东征部队于5 月初全部回师陕北。新的发展方向和战略方针问题又重新在考虑之中。还是要想方设法靠近苏联。1936 年4 月2 。日全军回师陕北以前,毛泽东、彭德怀电周恩来、张闻天并致邓发,要邓发即去苏联,最好在夏天到达。邓发去苏联在军事方面的任务是:一、对日作战的共同步骤问题。二、双方军委间的通信联络问题。三、我军向绥远行动并向绥远创立局面问题。四、技术帮助问题,能否接济步、炮、弹药、轻、重、高射机枪,以及架桥设备,通信器材等。如有可能我军在秋天全部开往绥远接运。五、苏方派人帮助的问题,担任特种技术教育者数人,担任作战625者数人。红军刚刚回师陕北,蒋介石就发起新的“进剿”。中央军、陕北地方军、宁夏“二马”、东北军、西北军共154 个团,25 万余人一起围将上来,红军有被困死在陕甘地区的危险。5 月18 日,中共中央决定以红军主力组成西方野战军,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实施西征,目的是设法造成陕甘宁边区革命根据地,相机攻取宁夏,打通国际路线,取得苏联援助。如果说东征之意在通过山西绥远,打通国际路线,那么西征之意即要通过宁夏接近苏联。但这个时候,打通国际路线已不是西征战役的重点。重点是解决眼前困难,以扩大苏区为目标。所以中共中央决定“红军西渡后向陕甘宁发展苏区,策应四方面军与二方面军,猛力发展苏区,渐次接近外蒙”。一个“猛力”,一个“渐次”,将主次坦露分明。6 月1 日,两广事变发生。国民党广东军阀陈济棠、广西军阀李宗仁、白崇禧,以北上抗日为名发表通电,组成“抗日救国军西南联军”,企图出兵争夺南京国民党政权。10 日,粤桂两军分路北上。30 日,中央军与两广军队互相开火。陈济棠、白崇禧于红军长征之初担任围堵主角。此次在紧要关头又帮了红军的忙,蒋介石不得不将主要精力用于应付两广事变。对陕北根据地的进剿被分散了。此时红军与东北军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非常程度。1936 年1 月,中共中央与东北军的张学良建立了直接联系。张学良、王以哲在与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李克农会谈中,表示同情中共的抗日主张,愿为成立国防政府奔走。2 月,红军与王以哲的六十七军达成互不侵犯协议,各守原防,626红白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