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你,你抢不抢? 如果你怨他抢,骂他禽兽不如,你对吗? 同样的情况,你知道在冷战时期,许多人怕核弹,特别建造了防空洞,外面加铅板以防辐射,里面储存饮水、食物,还有武器。 那武器用来打谁?打丢核弹的人吗? 错了!他们很坦白地说:“是打我的邻居。因为我知道,当邻居没食物,而知道我有的时候,他们会来抢,为了自保,我需要武器。” 换做你,你抢不抢?换做你,你拿不拿武器? 这本书与《我不是教你诈》乍看十分类似,但是其中有个很大的不同,就是加了一项“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因为我写《你不可不知的人性》的目的,不是只要你知道人性的丑恶,更希望你在“了解”之后,能有“谅解”。我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算成熟,因为你在“肯定自己”的同时,也能“肯定别人”。 如果《我不是教你诈》是“战术”,这本《你不可不知的人性》就是“战略”,甚至可以说,它讨论了“战争”——是什么人性,造成战争。 很幸运,处在这个开明的时代,使我能大胆地发表这些作品,也使大家能脱下“仁义”的大帽子,好好检视一下我们的人性。 尼采说:“人是一根绳索,架于超人与禽兽之间。”希望这本书在使大家看到禽兽的同时,也能见到超人。 尽管我们无法脱离禽兽般人性的弱点,我们仍然试着走向崇高的超人。 这矛盾,何尝不是人性可爱的地方!第十一章 当虎妞发飙的时候 “你另请高明吧!老娘不干了!”虎妞把门咣的一声狠狠地关上,直直地冲向自己的桌子,将文件往抽屉里一扫,提起皮包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全抽了口凉气,跟着转过头,看经理室的门。 里头先没动静,隔了五分钟,才见薛经理开门出来,先看看虎妞的位子,又走到小杨旁边,低声问:“虎妞呢?” “走了。”小杨说,“出去了,大概是走了吧!” 便见薛经理匆匆忙忙地追出去,下了电梯。 “怎么办?”有人开始说话。 “完蛋了!”有人答,“我们都完蛋了。” 正说呢,薛经理板着脸回来了:“小杨!你来一下。”就把小杨带进去,关上门。 小杨下班,没回家,先赶去找虎妞。 按铃按了半天,没人应,正转身要走,门却开了:“小杨!什么事?” “我要问你呀!什么事?” “老娘他妈的不干了!” “你真不干了啊?”小杨进去坐下。 “当然真的。”虎妞没好气地说,“我要叫老薛知道,知道没有我的滋味。” “你明明知道,没了你,公司就动不了啦。”小杨笑笑,“你是何苦呢?跟老薛一个人过不去,也犯不着……” “你别说了!”虎妞一瞪眼,“老薛叫你来的,对不对?” 小杨点点头:“他不叫我来我也会来呀!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总关心你啊!谁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为公司作了多少牺牲,忙得连婚姻都不要了。” “对!可是有谁感激?老薛感激了吗?就为我写错一笔账,犯得着发那么大火吗?”接着说了一堆老薛的不是。 小杨也就顺着她,跟着骂。虎妞的气消了些,还炒了两道菜请小杨吃。临走,小杨又劝虎妞回去。 “我会回去,但是要看我高兴。”虎妞哼了一声,“你回去交差,就说我病了,请一个月假,病好了再上班。” “听说你病了。”第二天一早,老薛就打电话给虎妞,没人接,只好在答录机里留言,“想去看你,怕你还不高兴,不欢迎我。” 接着花店就送了一大篮鲜花给虎妞,写着老薛和全体同仁赠。 下班之后,小杨又去了。“拜托!拜托啦!看在同事的分上,回来吧!你一天不在,公司全乱了!” “乱了活该!”虎妞冷笑了一声,“老薛不是本事大吗?他去管啊!缺我这么个老女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公司账全在你手上啊!”小杨直央求,“支票还得有你的章,你不来,全完啦!” “让他完!”虎妞还是没好气,“我在生病,总不能叫我不要命吧!” 早上才进办公室,老薛就把小杨叫过去。跟着开了个会,先自责一番,又勉励一下同仁“共商对策、共赴国难”。只是大家都叹气,说没虎妞真是全停摆了。 中午,老薛带着杨小姐和两个组长,又买了几大盒水果去虎妞家,虎妞把门拉开一条缝,看到是老薛,砰的一声,关上了。 公司不能不开票,下午老薛只好带着各种证件,去银行换了印鉴。 但是有钱不管用,老客户的资料还在虎妞手上,不!应该说只有虎妞心里有数。甲公司该八折,乙公司九折,丙公司不打折。 “到底给不给折扣呢?”每个业务员都来问。 “你们跑业务,自己不知道吗?”老薛骂了下去,“照旧嘛!” 问题是那些客户也真鬼,不知从哪儿听说虎妞请假,资料全封了,一个个打电话,说算他们贵了。老薛没办法,只好又叫小杨打电话问虎妞。 “我忘了!不知道。”虎妞冷冷地回答,“又老又病,意识不清,想不起来了。” 老薛头大了,在办公室里踱圈子,踱了半天,指示下去: “打一封通函给所有的客户,说我们现在统一不二价,先调降价格,但是从今以后没有折扣。” “老薛被骂死了,跑掉好几个老客户。”小杨下班,又去跟虎妞报告。 “这是报应!”虎妞得意地笑。 事情还没完呢!接着月底开发票也出了问题,有些公司行号不必开,有些开七成,有些一文不能少,少了就会挨告。 “怎么办?”下面的人又向薛经理请示,“以前全由虎妞开,我们搞不清。” “一律照实开!”薛经理脸都绿了,又自打圆场地说,“本来就不应该逃漏发票嘛!”接着把几个组长找进去,“建立个新流程,不必什么都经虎妞,分层负责。” 说归说,晚上小杨又去了虎妞家。 “你们不是很神气吗?没有我,活得好好的啊!”虎妞还是没好气。 “可是要发薪水了,但册子在你手上。”小杨央求,“能不能来一下,把抽屉打开,册子交给下面去办,再不然交给我。” 虎妞突然冷笑了起来:“给你?我知道了,你接手是不是?对不起!我钥匙丢了。我可警告你们,不准开我的抽屉!”说完就把小杨推了出去。 老薛果然不敢开虎妞的抽屉,虽然好几个同事说那是公物,虎妞不开,公司有权开。 所幸由公司会计师那边调出资料,重新造册,解决了问题。 转眼一个月快过了。虎妞的桌子也就空了四个星期。 中秋节,协作厂商送了好多月饼来,全堆在虎妞桌上。老薛特别致词,谢谢大家在虎妞请假的这段期间,一起拼斗,渡过了难关。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制度化。”张组长说,一屋子都附和。 “新来了不少客户。”业务员小李也说,“因为我们统一售价,客户反而增加了,尤其是小订单,加起来更多。” 小杨坐在虎妞的位子上拿着名册,点名,发月饼,每人三盒。发送完毕,桌上还剩下六盒。 “咦,怎么还剩下六盒?!”小杨算算。 “你忘了你自己。”有人笑道。 “对!忘了我,可是我拿三盒,还有三盒,怎么回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算想起来了:“对了!还有虎妞嘛!”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故事说到这儿,“点到为止”! 但是如果你继续往下想,隔两天,一个月到了,虎妞回来上班了,会是怎样的场面? 大家会像是“久旱逢甘露”,对她欢呼,表示欢迎,还是只在口头上客气两句。 私下,会不会有人冷冷地说“回来干什么?不回来还好些”? 问题是,才一个月前,虎妞发飙的时候,大家不是觉得公司非完蛋不可吗?薛经理、杨小姐和几个组长不是还三番两次去拜托虎妞回来吗?为什么渐渐地,情势改变了呢? 如果你常种花,一定会发现—— 当你从地上挖走一棵花,留下一个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一定会急着把洞填平。 但是如果你没填,隔一个月再去看,那个洞八成已经不那么明显。再过两个月,用不着你填,那洞已经不见了。 假使你没种过花,你总在墙上挂过画吧!你有没有这样的经验—— 当你摘走墙上已经挂了很久的一幅画,那墙一下子“变空”了,你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但是隔几天,眼睛适应了,又渐渐觉得“空着也不错”。 这世界就是如此。它天生有修复的能力。 天崩地裂的大地震之后,所有坍落的土石会渐渐稳定,然后长出草、长出树,回归自然。 天崩地裂地“丧亲”或“丧失领导者”之后,所有的慌乱也会渐渐平静,然后产生新的生活方式,也产生新的领导者。 这世界上没什么是“非有不可”的,也可以说“就算人都死光了,明天太阳还是会从东边出来”。 但人性不是如此。人知道这道理,却不愿意承认。 所以老人家常会问晚辈:“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如果你说“我会哭死”,他就会觉得你孝顺。 有些夫妻也会问彼此:“有一天我先走了,你怎么活?” 假如你回答“我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活下来了,也不会再嫁(再娶)”,他就会觉得你真爱他。 一个小孩子,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甚至会猜:“今天我没去,同学们在干什么?他们是不是照样上课?” 人性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他“当然”认为自己最重要。 就像虎妞,公司的大小事务一把抓,她确实重要,当她不来的时候,也确实会造成一团混乱。问题是,混乱会一直下去吗?青黄会一直不接吗?哪个由青变黄,春去秋来冬至之后,不是又来“春天”?就算青黄不接,也只是短暂的现象啊! 俗语说得好——“穷则变,变则通”。当大家没路走的时候先是不习惯,接着刚得面对,面对之后当然会开出一条新路。 当虎妞离开之后,大家愈是乱,愈得团结,一起去解决问题;愈是在团结之下,千辛万苦地把问题解决之后,愈可能产生一种心理。 什么心理?当然是排斥的心理——“你离开,给我们造成问题,以为我们死定了,我们偏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比以前更好,你以为非有你不可吗?” 结果,离开的,那个给大家制造问题,自以为最重要的人,反而成为大家排斥的对象。 了解了这个人性,你就要知道—— 拿乔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得适可而止。 你是大牌演员,你可以今天不高兴,把剧本一摔,跑了!剩下制作、导演、场务、场记、灯光、摄影,和其他的配角,在那儿无所适从。 大家只好收工,或拍一点没有你的戏。你是主角,你不来,他们有什么办法? 但是如果你久久不出现,大家忍无可忍了,导演把编剧找来,剧本改了,或是以前拍的全不要了,你再回去,他还会要你吗? 如果你跟老公生气,提起箱子回娘家了,孩子哭、老公求、家人劝,你都不回头。 接下来当然是老公和孩子艰苦的日子。他得早早起床,给孩子准备早餐、送孩子上学;他也得早早回家,给孩子烧饭,或带孩子吃馆子。 他还是天天求你回家。 但是渐渐地,他不去求你了,电话也少打了,你放心不下,主动打电话去,孩子匆匆忙忙接,说爹地正要带他们出去吃麦当劳、去游乐场。 然后叫一声“妈咪拜拜!”孩子挂了电话。 你是不是怔在电话前,心里千百种滋味。 你先使他们孤独无助,但是到头来最孤独的却是你自己。 老人家也一样。 你是老人,自认为重要,到处对人说:“我媳妇要是没了我,连饭都没得吃,那家里,非成狗窝不可。” 然后,有一天,媳妇惹你不高兴,你去了别的孩子家,硬是不回去“当老妈子”。 隔一阵,你想孙子、孙女,憋不住,回去了。进门,发现井井有条,见到孙子孙女,个个长得又高又壮。这时候你是不是如同挨了一记闷棍—— 这个家不是非有你不可啊! 恋爱男女更要懂得这个道理。 你是娇娇女,隔两天发一顿小姐脾气,而且发得妙,让“他”总悬在你的线上。你若即若离,他患得患失,确实是个掌握“他”的“高招”。 但是,如果你小姐脾气耍得太过了,这一天,在你大喊“你走啊!你走啊!”心想他一定会赖着不走的时候。 他居然真走了,而且一去不回头。 你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人性就是这么矛盾—— 你不能没有他,你又可以没有他。 你没有他会活不下去,真没了他,你还是得活下去。 他不能没有你,他又可以没有你。 他没有你会活不下去,真没了你,他还是得活下去。 做人处世,你必须好好想前面这几句话。 你必须知道每个人都希望被重视,所以你总要让另一半觉得你没他一天都不行。你也应该使老人家觉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只有这样,你的另一半才会有安全感,你的老人家才会觉得存在有价值。 同样的道理。 你总要让你的部属觉得他很重要,这样,他才干得有劲。 你要分层负责,让每个人都有责任、有担当,这样他才能“自我肯定”。 但是相反地,当你发现任何一个职员自以为了不起,好像公司非有他不可的时候,你也得检讨,是不是该让他换个位子了。 调动职位使他知道他会的,别人也能做;使他有了新的工作,不得不学习。也使他坐一个位子太久之后造成的腐化,容易被发现。 即使你不常调动位子,也应该要求职员休年假。他愈不休,你愈应该要他休。 因为他休假的时候,代班的人可以学习他的工作,有一天,他突然走了,你才容易适应。代班的人更可以重新检视他的工作,于是你很可能发现被积压已久的文件、不清不楚的账目,或相关厂商的“神秘电话”。 就算他都没问题,当他度假归来,发现公司一切如常,能没有自知之明,而像虎妞一样耍大牌吗? 这个家不能没有我,这个家也可以没有我。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我,这个世界也可以没有我。 当有一天,我不得不走,希望我的家仍然快乐,希望这个世界仍然美丽。 这是每个成熟的人,都应该有的认识。第十二章 “圆明园”的花酒 “老孟!走啦!去吃大餐了!”谢主编拍拍老孟的肩膀。 “吃什么大餐?”老孟转头问。 “张大师请客啊!‘圆明园’耶!” “张大师?” “就是那位名画家、美食家啊!” “我不认识张大师,他也没请我。”老孟冷冷地说。 “他没请你?哎呀!”谢主编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我忘了你新调过来。”又笑了,“不管啦!一块去!他非请你不可,采访主任、副主任都请了,哪儿有不请副主编的呢?走!” “我不去了,人家没请我,我干吗去?”老孟翻翻手上的新闻稿,“而且我这儿有一篇专访,小曹刚交上来的,乱七八糟,我还在改,走不开。” 这话倒让谢主编松口气,顺水推舟:“也好!就辛苦你了。你看家,大家放心。”说完,转身找林组长和宋副组长,找不到,原来两人早站在门外等了。 “你们两个啊!馋!”谢主编看到二人,笑了起来,一边追过去,一边骂,“上‘圆明园’,跑得比谁都快!” 办公室四位主管,一下子走了三个。记者多半没进来,就剩老孟一人。 “他妈的!有什么好吃?”老孟心里骂,站起身,经过谢主编的桌子,翻翻扔在桌上的请帖。大红请帖上烫着“圆明园”三个大字。 这地方老孟早听说过,也是在自己报社里听说的。两三个月前,宫廷式的“圆明园”被告了,说它前面的雕梁画栋全是违章建筑,建管处限时拆除。那新闻本来很大,被谢主编压下来,只登了短短几行,所以老孟印象特别深刻。 “这是什么地方?”老孟当时还问谢主编。 “咱们老总常去的地方,全世界第一流的餐馆,一桌菜没十万块钱下不来。”谢主编接着形容了一大堆,那里的装潢有多豪华,小姐多有气质,餐具多么考究。菜更不用说了,大概只有以前的帝王才能吃得到,怪不得去的全是达官显贵,也怪不得违建的事不了了之。 这种地方,老孟没去过。在南部分社当主编十几年,大新闻多半在北部,南部新闻少、饭局也少。就算有,也没那般排场。 “没这命吃!”老孟暗骂着,一个人走进员工餐厅。 “上自老总、主编、组长、副组长,大伙全去吃大餐了,怎么就您没去?”餐厅老王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害得一屋子的记者、职员都盯着老孟看。老孟只好笑笑,没答腔。他能说什么?说人家谁都请了,就没请他? 吃完饭,回办公室,记者都就位了,一摞新闻稿已经堆到老孟桌上。 “这么大一篇,谁写的?”老孟举起其中一篇问。 “我写的!谢主编交代我写长一点。”小马过来说。 “写长一点,也犯不着写这么长啊!全登它,还登不登别的新闻哪?”老孟没好气地翻着稿子。 小马笑嘻嘻地过来:“是啊!这张大师根本画得不怎么样,只是会摆排场、送礼请客。” “那你干吗鬼扯这么多?”把稿子丢过去,“删!” 突然电话响,接起来,先传来一团喧哗,然后是宋副组长的声音:“孟头儿啊!我是小宋啊!”宋副组长在那边喊,“谢头儿和林头儿都醉了,叫我打电话,问您张大师那篇专访上了没有?” “上了!上了!”老孟喊回去。就听那边小宋对着一群人叫:“上了!上了!孟头儿说没问题。”又听见一个江北口音的人直喊谢,中间还夹着小姐唱歌的声音。 “大家都醉了,我送他们回家,恐怕就不回办公室了,麻烦您了!”小宋又在那儿喊。 “好啦!好啦!”老孟没好气地挂上电话。正见小马把刚分色打样的图片送上来。好大三幅画,足足占了三分之一个版面。 “谁的?” “张大师的!” “用得了这么多吗?” “主编已经排下去了,今天文艺版没别的东西。”小马摊摊手。 “笑话!我这儿就有一大篇。”老孟把小曹的稿子扔出去,“这篇早该上了,连图片一起上。” “那……那……”小马举着张大师的三张图。 “等谢主编明天回来再说,他今天醉了,不回来了!” 小马愣了一下,接着又笑了,把图片抽走,又把小曹的专访送到排版组。 排版组的王小姐居然还跑了过来:“孟副座!张大师的新闻只上这么……谢主编说……” “他们都喝花酒去了,我做主。你还多问什么呢?”老孟沉沉地吼了回去,“搞新闻总要有点良心,吃谁的就给谁登大一点,我不是这种人,也容不得这种事。就算老总下条子,都不管用!” 老总果然下了条子——“为张大师加写一篇专访,立即刊出。” 只是,那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据说当天下午张大师画展的预展酒会到的人奇少,大家都说没看见消息。 老孟那天托病,没上班。倒是晚上接到个请帖,张大师派人直接送到家的。 “这请帖印得好漂亮哟!”老孟的大女儿一边走一边喊,“是‘圆明园’耶!哇!还请了妈妈,请咱们全家耶!”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张大师的新闻硬让老孟给“挡”了,他为什么还要请老孟吃饭呢,而且一请就请了老孟全家?因为张大师发现他犯了错,连采访主任、副主任都请了,却忘了副主编。 今天就算有主编护航,隔天再为张大师发个专访,改天如果孟副主编升上去做了主编,怎么办?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哪! 总经理交代下来,要捧场的事,谁能保证新闻发出来,没有明捧暗贬?就算捧,也有大捧、小捧之分。 你或许想,老总、主编、主任都去“圆明园”吃了饭,第二天新闻只见“小小一块”,他们一定会回去怨老孟。如果你这么想,就错了! 去吃饭的,是既得利益者,拿了好处的人,好意思怨那没拿好处的人吗? 话说回来,换做是你,办公室的主管全应邀去了,就你一人没被邀请,你又能没反应吗? 不知你有没有读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 齐景公手下的三员大将公孙接、古冶子和田开疆,自恃有功,谁的话都不听,而且结为异姓兄弟,朋比为奸、欺压百姓,号称“齐邦三杰”。 晏婴看不过去,想了个办法。有一天,齐景公赐宴,大家都半醉了。晏婴突然拿来六个桃子,昭公、景公和两位大臣各拿一个,最后剩下两个桃子。 晏婴就建议景公叫群臣各自表功,由功最大的两个人吃。 公孙接说“我打老虎救君王有功”,于是得到一个桃子。 接着古冶子说“我在水里杀鼋救君有功”,于是也得一个。 这时田开疆急了,说:“我为国征战有功,为什么没有桃子?” 齐景公只好摊摊手:“可惜没桃子了。” 田开疆在群臣面前,觉得没面子,又在酒醉之际,居然一气之下拔剑自杀了。 公孙接、古冶子心想:“我们是誓共生死的兄弟,只因为我们分了桃子,害得田开疆丧命。”于是也都拔剑自刎。于是晏婴用“二桃”杀了“三士”。 古人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求公平是最基本的人性。 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娃娃坐在一起,你给其中一人一根棒棒糖,另一个必定会去抢,就算不抢,他也要哭。 这时候,你补他一个玩具。 那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又要过去抢玩具,于是哭成一团。 人性就是如此,你有的我也该有,我独有的棒棒糖不能取代你独有的玩具。即使是不懂事的小奶娃,都知道要求公平,甚至据心理学家研究,连一个月大的婴儿都懂得“计算”。 对!计算!当你在一个盒子里放三个球,先给他一个,再给他一个,这时候他虽然看不见盒子里的东西,却会继续等着你给他。 他等着第三个球。而在你把第三个球也给他之后,他就不再盯着盒子看。 这“计算”的人性,一直由小到大,甚至到老。 当你吃酒席的时候,一盘大虾端上来,看来没几只,你是不是自然会算“够不够分”? 当你吃“铁板烧”的时候,师傅手起刀落,嚓、嚓、嚓,把那牛排切成一堆小方块,再炒一炒,分到“众人面前的盘子”里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自自然然地偷看——“别人的会不会比我多?” 如果你明显地发现每人都有八块,独独你只有七块,就算不说,你心里是不是会不高兴? 当“冠盖满京华”的时候,“斯人独憔悴”,就益发“憔悴”了。 当“人人皆有”的时候,“我独无”就愈显得不公平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张大师请客》的故事,也回头看看《二桃杀三士》。 请问你:如果只有一桃,分给三人中的一人,另外两个人会觉得受辱太大而自杀吗? 如果张大师只请了总经理和主编,没请采访主任和副主任,老孟又会冒火吗? 当然不会!这就好比大家排队买票,好不容易轮到你,刚要买,票房关了,挂出个牌子:“客满。” 你会不会生气? 你会生气——当你后面没有别人的时候。 你不会生气——当你后面还有一堆人的时候。 你会怒不可遏——当票房里走出一个人,越过你,把票卖给你后面人的时候。 这就是人性!人性是在要求公平的时候,先看看有没有别人也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如果只有“我一人”,那不公平就太严重了。因为那不但是“不公平”,而且是“歧视”、“藐视”和“侮辱”。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懂了这一点,你就该知道当东西有限,又不得不分配的时候,你一定要找个方法。 你可以说按年龄来,按性别来,年高的先得,或者女士们优先。 你更可以用抽签的方法,谁运气好,谁先得。 你甚至可以把东西扔出去,让大家抢,就算抢成一团,抢得有人眼镜碎了,都比你自作主张,随手给几个人的要好。 连摸彩都是如此,假使由你代大家摸。除了别看“彩箱”,你更要注意“往上摸也往下摸”,你不能只拿起那堆彩票里最上面的几张,也不能一直往深处伸手。 为什么?因为人性啊!你只摸上面,他会想“我的在下面”;你只摸最下面,他又猜他的那张在最表面。 人都要求公平,“不平则鸣”,甚至“不平则反”。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争执、动乱,都因为“不公平”。贫富差距、城乡差距、劳逸不均、分配不均,都是不公平。甚至家里的争执,也常因为不公平。 所以,当你只有两只鸡腿,却有三个孩子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在厨房把鸡腿分解成许多块。你千万别把两只鸡腿,完完整整地端上来。 所以,当你有四颗糖却有三个小孩的时候,最好先把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再一人分一颗。你千万别说“大毛乖,可以多一颗”。 所以,当你活着的时候,最好别分财产给子女,如果非分不可,则要平均分配。 你甚至不能口头说,死了之后打算怎么分。 因为你只要表现了一点点的不公平,就可能立刻伤了亲情。 你尤其不可说“某子女比较穷,我死了之后多分些给他”。 除非你的孩子出奇地好,否则必有人抱怨: “问题是,他(那个比较穷的)现在是不是比较孝顺你,又多照顾了你呢?” 结果,你还没死,有些子女可能已经弃你而去。道理很简单——“心里不平!” 即使你死后才宣布遗嘱,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也应该为孩子们想想,想想最公平、最不会造成争执的分配方法。 除非你希望见到子女在你的棺材面前吵架,或是从你死后,他们就再也不来往。 你也要知道人们要求公平的情绪,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呈现。 当你仓库的人员来闹别扭,除了工作分配的问题之外,你也要想想会不会因为他在仓库热得要死,踏进公司,却发现大家在吹冷气,而心有不平。 当你买了一样东西,而老婆大为光火的时候,你除了向她解说那东西的好处,也得想想她是不是另有一样东西总想买而舍不得买? 当你父母发现你在打电话聊天,明明你只打了三分钟,他们却要大骂的时候,你要想想父母是不是原来以为你在读书,生怕吵了你,而连电视都不敢看。 至于为了打通关节而请客送礼,那就更得小心了。 如果你要请一个单位的人,最好只请上面的人,或是只请基层人员,再不然就全单位都请,绝不能跳过几个人不请。否则那被跳过的人必定与你作梗。 如果你要送一个单位主管礼物,先要想想那礼物会不会被大家看到。 假使你只给几个人,别人见到会不会不高兴。 如果会,你就只能送去那些人的家,或者干脆都不送。否则你只可能弄巧成拙,坏了自己的事。 记住!天平、地平、人心平,天下太平!第十三章 老陈的报复 “黄董事长夫人,该缴管理费了。”老陈故意冲着对讲机,扯开嗓门喊,让走进大厅里的几个太太都听到,“咱们整栋楼的人都早缴了,就您府上没缴,您再不缴,我就得给您垫上了。”跟着就见黄太太跑出电梯,还一边跑一边喊:“对不起!对不起!我忙忘了。” 几个太太一边进电梯,也就一边学她的语气:“我忙忘了!我忙忘了!笑死人了,只怕是手头紧,缴不出来吧!”她们故意要让黄太太听见,出出多年的怨气。一整栋大楼,没人喜欢黄董事长家。他们住整层顶楼,好像一年到头开冷气,一开,就直往下滴水,滴滴答答吵人安宁。 他们又爱应酬,好像不睡觉似的,三天两头打麻将,再不然就唱卡拉OK,半夜三更还在大理石地上拉椅子,吵得几层楼都听得到。连电梯都让他一家占着,等半天,电梯不下来,八成就是停在他家,也不知有多少人进进出出,走的时候还按着电梯不放,大概是向黄董事长鞠躬吧! 全是烧香的!逢年过节,你单单由那电梯里掉的荔枝叶子、散发苹果香味,就能知道有多少人送礼。 “他家可真会吃。”老陈常对住户说,“十几篓、十几篓的水果往上搬。他一家消耗的,只怕比咱们整栋楼加起来都多。” 老陈最痛恨的就是黄家了。半夜三更,大门都关了,他们家的“牌友”还进进出出,害得老陈想睡个小觉都不成。 黄家自以为了不起,特别苛刻。有一天,老陈不小心,让个推销员溜进电梯。黄董事长跟着就下来骂了,当着一堆住户的面,把老陈狠狠修理了一顿:“要是来个人行刺、绑架,还得了?我们聘你当管理员,不是要你在这儿睡觉!”黄董事长拉长着脸孔,老陈只好站直了,听训。 “他妈的!好像成了我的营长。”当过连长的老陈恨在心里,“就是我的营长也没这么骂过我啊!哪天把我惹火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好好给你几拳。” 没等老陈报复,倒是老天有眼,先让黄董事长垮了。号称是他自己开发的产品,居然抄袭了美国的东西,挨了告,而且勒令立即停产,已经生产的还得全部收回。 黄董的消息上了头版新闻,一早,大家全看到了,连不看报的也知道了,因为老陈逢人就报告:“您看今天的大新闻了吗?黄大老板垮了,他这是活该!” 听说的人,也就十分幸灾乐祸地咒一句:“报应!报应!看他以后还神气不神气。” 黄董一家真像唱戏的花旦——身段软。从一出事,居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见人只当没看到,从来不打招呼,现在则是主动开口,而且客客气气、柔声细气的。以前难得在大厅里见到黄董,因为他总是坐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现在,没了车子,连车位都租了出去,他当然得由大厅进出。 他居然主动跟老陈打招呼,换成老陈把脸一撇,装没看到。 有一天,黄董居然过去跟老陈道歉:“对不起啊!老陈,您大概还在生我的气?!” “哎呀!我哪儿敢哪?”老陈嘴一撇,“您言重了。”然后没等电梯门关上,就狠狠地大声骂,“到今天才道歉!对不起!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其实整栋大楼都注意到黄家改了——不再占电梯、不再半夜三更吵、不再拉椅子,冷气机不再滴水,连他那宝贝女儿见人都会叫伯伯、阿姨了。 只是大家也都跟老陈一样,把黄家当笑话谈:“人垮了,一家倒都成了样儿了。真肉麻、真受不了。” 大家也私下猜:“他垮了,赔那么多钱,怎么还不搬哪?” 黄家硬是没搬,一年多撑下来,而且居然来个大反转,翻案成功,美国法院判下来,他没侵权。这下子,黄董事长公司的产品更红了。告他的那家美国公司眼看打不垮他,居然不但赔他一大笔钱,还要跟他合作,共享全球的市场呢! “完了!他又神了。”大楼住户们彼此传递着消息,“以后又要滴水、拉椅子、占电梯了。” 老陈更火:“老天爷是瞎了眼!再不然就是里面有鬼,送了红包。” 不过大家这次全猜错了。 黄家真改了。不但改,而且变得更亲切。中秋节,家家都收到礼物,而且是由黄太太亲自送到门上:“我们公司客户送的,还不错,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老陈的桌子底下更多,放了满满一大篓。住户们常才进大厅,就闻到了香味。 又隔一年,大楼门口拉上了红色的彩条,还挂了一个牌子:“黄某某竞选办事处”。 大楼里没人说话,因为大家都是助选员。 当选那天晚上,大厅里开香槟酒会,陪着黄委员出来接受喝彩,喊得最起劲的,正是近几个月来,逢人就拉票的——老陈。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贫而无谄难,富而无骄易。当一个贫穷的人主动去找富有的人,大家会说他是“攀附权贵”,说他是“贫而谄”。当一个富有的人,主动找贫穷的人,人们看了却可能说“这个有钱人真是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富而无骄’”。 细想想,这两者的动作不是完全一样吗?为什么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呢? 再举个例子—— 在工厂生产线上的一群女工之中,有一个女孩子在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工厂的小开。她下班之后去找那小开,让同事看到了。 那些女孩子会怎么想她、说她?是不是会说她“攀龙附凤”? 但相反地,如果小开主动到生产线上找那女孩子,感觉就不一样了。 人性很矛盾,“自尊”与“自卑”之间,常常只是一线之隔。 日本人早期跟中国人一样,说西方人是“南蛮”,但是被“南蛮”“轰”了之后,开始了“明治维新”,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如果你看过日本当时的宣传画,一定会觉得很讽刺。那画上一边画了穿和服的人,一边画了穿西装的人,然后在后者的下面写上“文明开化”。 天哪!由“南蛮”的“蛮”,到学习他们,认为西方人才“文明开化”,这之间有了多大的转变啊! 想想中国人不也一样吗? 那奇怪的“自尊”与“自卑”纠缠在一起。早先看到中国女孩子挽着洋男人的手走,大家会偷偷骂:“做国民外交的!”可是见到中国男孩子泡洋妞,就不见得骂了,说不定还夸两句:“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对不对? 人们强烈的“自尊”与“自大”,甚至固执的自我封闭,或对人充满敌意,常常是因为“自卑”和恐惧。那恐惧则由于对对方的不了解,以及对自己能力的没把握。 连小动物都是如此。当一只狗第一次见到你,可能对你狂吠,一副要吃掉你的样子。 它真那么凶吗?还是因为它跟你不熟,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害怕地狂吠? 当你扔过一块饼干,甚至只是蹲下身,对它亲切地吹口哨的时候,它就可能一扭一扭、一哼一哼地慢慢靠近你。然后,你摸摸它、拍拍它,它则开始摇尾巴,从此成为你的朋友。 人与人为敌,常是因为立场、因为认知,甚至因为面子。人们之间的敌意跟狗一样,常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基于一种恐惧。想想,人都是人,人都有人性,都有良知,都有共识,其间会有那么大的差异吗? 今天竞选,你说东,他偏说西,这是为反对而反对,为了他的立场。他不能讨好每个选民,既然你已经占了西边的,他只好站在东边。他真的是只认为东边对、西边错吗? 竞选造势大会上开骂了,由陈述自己的政见、批判对方的政见,到人身攻击,批评对方“那个人”、“那群人”。他们之间真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吗?当然没有! 所以,当选举结束,那些攻击的言词就不见了;那些已经告进法院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那些极端的政见,就一一软化,说是“还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假使当选的人懂得做人,主动去拜访反对阵营的头儿,你就会发现他们居然彼此竖起大拇指,勾肩搭背、互相推崇了。 “政治的可笑”和“人性的可爱”就在这儿。政治上可以翻脸比翻书还快,握手比打架还快;两方人马还在下面对骂呢,上面的人已经开始有说有笑。 相反地,原来似乎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人,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突然之间,彼此谅解了、和好了,好得比跟他原来的战友还好。 对!好得比跟他原来的战友还好。 你会发觉当双方是死对头,后来和好之后,常常显得特别亲密。道理很简单——不打不相识、得来不容易。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现在让我们回头,想想黄董事长与大楼管理员老陈。当黄董垮了的时候,他已经改变“身段”,与大家攀交情,甚至主动找老陈道歉。 住户和老陈为什么不接受?既然不接受,后来黄董东山再起,大家又为什么改变态度,对黄董加倍尊重,甚至拥护他竞选? 当你细细看了前面的论述,就应当了解—— 因为黄董垮了的时候,他的示好,只会让人瞧不起,那是“贫而谄”的“谄媚”—— 你黄董现在不如意了对不对?对不起!我们也“回头不要你”,我们也不吃你这一套。 但是相反地,当黄董又发了,而且更发了的时候,同样的动作,感觉就大不同了—— “这人真不简单,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以前揶揄他,甚至侮辱他,他今天能计较却不计较,他真是‘富而无骄’啊!” 不仅“贫与富”会造成这样的差异,“得意与失意”也会造成不同。 今天你的男朋友变心了,交了别的女朋友,过几个月,他被那女生甩了,回头找你,你还要他吗?相反地,如果那女生爱他爱得要死,是他自己回心转意、回来找你,你是不是会“芳心大悦”? 道理很简单:如果是前者,你再接纳了他,你是检人家不要的。假使是后者,你再接纳他,你是最后的赢家。 只要是人,谁不要面子呢? 同样的面子,“胜者”的面子要比“败者”的面子大得多,也容易给得多。因为胜者已经有了面子,而且有不少面子,所以能拿出来分给别人。你把面子分给你的对手,只可能让人觉得你有风度。 当然,给败者面子也要看时机。今天当他败给你,他的人还围着他哭呢,你能去向他施益吗?那动作看来只会是侮辱,是示威。 你必须等,等败者的情绪冷静了,激情的拥护者散去了,你的声望愈来愈高,他却已经“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时候,再轻车简从,前去拜望。而且你要把姿势做得极低,使他觉得你是真诚恳,使他的人觉得“主子受到尊重”。 于是,他与你和好了,“他的人”也与“你的人”大和解了,这不正是双赢吗? 最后,我要说两件事—— 据《三国志》记载,当曹操打败袁绍的时候,在袁的帐篷里发现许多书信,其中有不少是自己军中的人与袁绍暗中通信的函件。你猜,曹操是不是回营把那几个吃里爬外的叛徒宰了。 他没有,他把信全偷偷烧了。 当日本著名的企业家堤康次郎经营的“武藏野铁道”,在一九四五年并购了“西武铁道”的时候,他没有要被他并购的“西武铁道”改名“武藏野”,反而舍弃自己的名号,把“武藏野”改名为“西武”。 他说他的道理很简单——“为了保住被并购公司员工的面子。” 记住——当你获胜,除了是你最能施展抱负的时候,也是最能化敌为友的时候。 人没有永远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那份胸怀和智慧,在获胜之后先伸出友谊的手。第十四章 捉贼记 “小尤啊!对不起,你大概正在吃饭吧!我是紧急求救啊!”钱太太在电话里喊,“我的浴室漏水了,漏到楼下,你能不能赶快来看看?” 小尤也真够意思,钱太太放下电话才十分钟,小尤就到了。 “我这里一点都看不出,可是漏到下面去了。”钱太太把浴室的门拉开。 “八成是墙壁里的水管裂了。”小尤只探头进去看一眼,就说,“我到楼下看看。”于是两个人冲到楼下张家。 “哎呀!哎呀!”张太太一开门就猛摇头,“你们来看哪!幸亏是浴室,要是漏到别间,就完了。” 小尤也是进去抬头看一眼,扭头就走:“简单啦!二十分钟就解决。” 跟着上顶楼,先关了总水表,再回浴室,拿起锤子砸墙壁。 “别急!别急啊!”钱太太喊,“瓷砖都敲烂了,怎么补?” “这种瓷砖,我多的是。”小尤说完,捶得更狠了,没几下,把墙面捶个洞,就见水往外涌,“看吧!管子破了啦!其实也不是破,只是转弯的地方坏了,钱太太,你放心,两三下搞定。” 钱太太一听,乐了,对着正看报的钱先生说:“我就说嘛!小尤最可靠了,改天咱们重修浴室,一定找他,对不对?” “对!对!对!”钱先生咕咕哝哝地应着。 “对!”小尤在里面也听到了,走出来说,“你们这浴室真该整个翻修了。你看!瓷砖都松了,一敲,旁边的都动了。”说着回身,拿起榔头的一端,往瓷砖和水泥墙之间一捅,就见劈里啪啦掉了一堆。 “别弄了!别弄了!”钱太太直摇手,“我还没要翻新呢!”偏偏她愈喊,小尤愈弄。两三下,半面墙的瓷砖全掉了,而且全掉进了浴缸。 “不铲不行啦,一动全松了,不把松的铲掉,根本没法补嘛!”小尤说,“没想到情况这么糟。”突然站起身,“水管已经补好,但是我得回去给你找瓷砖,再带包水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