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裕兴在举朝服丧时竟敢敷衍了事,偷回王府奸淫家中丫环,这事传出影响甚坏,不能不严惩,请皇上处理。” “情况属实吗?” “情况属实,人证物证俱在,丫环尸体尚没掩埋。” “竟逼死人命?”皇上一听也十分气愤,“这些亲王贝勒也太大胆,竟胡闹到这地步,在大祭之日尚如此去做,平常之日可想而知。” “那么,皇上是否按律惩治?” “按大清律例惩处,不容循情!” “按我大清律例,强奸逼死人命,应置‘大辟’。” “隆格亲王你传下旨意,先革去王位,然后由宗人府议定,再送刑部处死。”皇上气犹未消。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几天前宫里就传下旨去,今日大祭,各王府循例前往按班进行祭奠。豫亲王裕兴冲冲行过祭礼,趁人都在忙碌之际,急急忙忙乘车赶回王府。这时府中人少,豫王福晋拜祭未回,裕兴喜上心头,机不可失,压抑心头的淫心今日总算找到了机会。 原来豫王福晋有一个贴身丫环名叫寅格,这寅格长得白净娇艳,性情温文尔雅,在王府上下使女中又最是口甜勤快能干,心灵手巧,人人喜爱。豫王福晋膝下无女,自然视为掌上明珠,虽是使女,福晋却拿她当女儿一般看待,把小寅格调理得好似一盆水仙花儿,冰清玉洁,性情高傲。 谁也想不到豫亲王裕兴不知不觉对寅格动了心。这裕兴身为亲王却是个“花花太岁”,整日在外寻花问柳。豫王福晋深知丈夫是个色中饿狼,时时对他看管,也多次暗暗告诫寅格提防着点,所以裕兴一直没有得手,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转眼寅格年已十八,出落得更是雪容花貌,妩媚娇美,和裕兴的长子振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裕兴不仅不克制自己的淫心,反而淫火更加炽烈,时常对寅格风言风语。动手动脚,都被寅格板着脸儿,甩手离去。 今天裕兴终于寻到一个千载难寻的良机,他匆匆踅进福晋房中,见床上罗帐低垂,帐外露出两只粉底儿高心鞋子,绣着满绷翠花,心中一喜,这正是寅格。 原来寅格料理完家务,守候在福晋房中,不觉疲倦起来,渐渐睡着。 妙,裕兴心中说道,蹑手蹑脚进入房中,又轻轻将房门关死,来到帐前,揭开帐门。嗬!杏眼紧闭,蛾眉微挑,朱唇稍翕,吐气如兰,那张粉面儿越发诱人了。裕兴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撕断寅格腰中锦带,寅格惊醒过来已经晚了,虽又撕又闹,也没能逃脱裕兴的魔爪。 裕兴淫心得逞,丢下寅格,洋洋得意地哼着小曲走出房中。寅格悲愤至极,伤心地哭一阵,自觉无脸再见振德,也不想活在世上,便在福晋的床头吊死了。 豫王福晋和大公子振德拜祭回来,发现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寻找亲王裕兴也不在,急忙派人到宗人府报案。虽说死了个丫环,这丫环也不同一般丫环,一是福晋掌上明珠,另一面又是大公子振德心中的情人。一向活泼可爱的寅格没有任何寻死的迹象,今天突然死去,怎能不让人怀疑。 管宗人府的隆格亲王一向正直无私,接到报告便亲自到豫王府验看,从福晋床上凌乱的被褥已猜出几分。查验尸体,见下身沾满血污,明白这显然是强奸受伤,羞愤自尽而死。并在寅格的手掌里掰出一颗扣子,上写一个“裕”字。这正是王爷裕兴衣服上的,当年皇太后万寿,宫中给所有王爷每人铸造一幅金钮扣,上面刻着各个王爷的名号。 抵赖也没有用,裕兴被抓了起来,一审讯果然是他所为。豫王福晋万万想不到这事是丈夫所做,隐瞒也隐瞒不住,哭哭啼啼哀求隆格亲王手下留情。隆格也不能作主,这才来面见皇上,请皇上定夺。 隆格亲王离去,道光内心十分烦乱,自己登基不到一月,回疆叛乱之事尚未处理妥当,宫中又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些王爷、贝勒不思进取,恣睢行事,草菅人命,不能很好协助自己安邦定国,治理天下,反而处处惹是生非,给大臣和百姓留下话柄,这大清的大业将如何是好?不由越想越气。 恰在这时,太监从殿外高呼:太后驾到! 道光急忙站起,迎接孝和皇太后。接着瑞亲王绵忻,惇郡王绵恺,孝慎皇后也随后来到。 “母后大祭已毕,何事扰你来此?” “皇上,豫亲王一事你已知晓?” “回母后,皇儿已知。” “不知皇儿如何处置?” “按大清律例,王公与庶民一同治罪,理应处斩,此事已教宗人府及刑部议定再执行。” “皇上,裕兴身为亲王不知守法,却带头犯法,理应处死。不过,刚才豫王福晋哀求,让我给裕兴讲情,我看豫王福晋如此年轻,子嗣尚幼,念及初犯,可酌情发落。况且先皇刚刚驾崩,梓宫尚未移入陵寝,就斩杀亲王,也不甚妥,望皇上三思。” 接着,瑞亲王、惇郡王、孝慎皇后也一起跪下为裕兴求情。 道光心中也很矛盾,各亲王自幼均在上书房读书,相处很洽,情同手足,我又何尝狠心置他于死地。但法不容情,我初登龙位执事,就徇情枉法,苟人私情,以何威服朝臣和天下百姓。如今母后及各亲王俱来求情,各亲王不说,母后对我恩重如山,虽不言说,心中自然明了,初临朝政,母后第一次说话,我能拒绝吗?还有这些亲王,今后的和睦相处、朝政的平稳…… 道光沉吟片断,说道:“母后劳累,各位亲王陪母后回宫休息吧,此事我再思量一下。” 事情也只能这样,众人告辞离去。道光命太监服侍自己拟定一份谕旨传下: 王公大臣:国家律令,王公与庶民理应一体待之,强奸逼死,罪孽深重。裕兴,身为皇宗,袭爵亲王,不自珍重,大胆妄为,草菅人命,若从轻处治,何以安国定邦、信服百姓。特别是正处国丧,服丧未满,苟且此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之重盖不能饶也!令宗人府及刑部严议,拟定结果,革去王爵,监禁三年。其他之事由宗人府及刑部再议。 圣谕 处理完裕兴一事,道光舒了口气,疲倦地伸了伸懒腰,又饮清茶一杯,心情宽畅了许多,随手翻翻御案上的公文,见有伊犁将军庆祥发来的奏折,启开细细阅读一遍。 看罢庆祥的奏折,道光对庆祥如此做法不甚满意,但他并不知回疆具体真相,只从奏折中隐约得知张格尔苏兰奇相互勾结叛乱与斌静等人有关,色普征额无故屠杀俘虏,这背后也隐藏一些说不清的原因。道光由此了解到回疆官员一向依势欺压回民,激起民族矛盾,给叛乱造成契机。遂给庆祥复批一道手谕: 伊犁将军庆祥:奏折朕审批毕,根据参奏革斌静、色普征额、妥善之职,留于该处,听候查办,其余之事,再查再奏,不可纵容包庇。钦此 又是一个花好月圆之夜,融融的月光静静地泻在皇宫御花园内,给这瑰丽堂皇的建筑技上一层朦胧的雾纱,更给其间的花草增加几分无限的诱惑。行走其间似梦如幻,无论白日有多少烦恼与忧愁也早被这人间的仙境涤荡殆尽,只有一种心绪,只有一种信念,“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 绮儿搀扶着道光帝慢步在这融融的月光中,他们无言地走着,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各自把思绪引向远方。一个心乱如麻,欲言又止,鼓不起心中的勇气,等待只是一种无言的伤害,等待只是一种灵魂的谴责。有几次,绮儿无声的泪水悄悄地爬上香腮,慢慢滑下,滑进嘴边,她默默用舌尖舐一下,涩涩的,谁理解她的苦衷与无可奈何。另一个已抛弃了白天朝中诸事的纷扰,放飞心中的思绪,走回遥远的记忆,来到五台山的秀峰,谁又能理解他的苦衷与无奈,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皇上不是万能的,有时连一件极小的事也做不来,万岁,万万岁有何用呢? “皇上,不,二阿哥,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早朝。” “好吧,绮儿待朕太好了。”道光也感觉有点累。 “谢皇上夸奖。”绮儿笑了,心中涩涩的。 “前面谁在吵吵闹闹?” “好像有常公公的声音?” “谁这么大胆,竟敢到皇宫吵闹,我们看看去。”道光有点扫兴。 “不知皇上在此赏月,小的该死!”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跪下。 “这里谁在吵闹?” “回皇上,侍卫领队刘宏武喝醉了,常公公阻拦他,他还骂人,两人吵起来了。” “刘宏武!”道光一惊,这多日来一直繁忙,几乎把他给忘记了。 “嗯,传朕的话就说朕在养心殿召见他,带他快去。” “皇上,天已晚了,你要休息,召见他个醉人干嘛?”绮儿随便插了一句。 “绮儿,你先回去,朕很快就去。” 刘宏武正和常永贵争吵不休,听说皇上召见,哈哈笑起来:“常永贵,你小子听到没有,你不准老子进去,皇上听说我来了,都主动召见呢?快带路。” 养心殿内,道光已在坐等,独自饮着茶。常永贵引着刘宏武进来。 “小的刘宏武参见智亲王,不,参见皇上。” “嗯,免礼,请坐。” “谢皇上!” “常永贵,你先退下,朕和刘侍卫聊聊。”道光让常永贵退下,“宏武,最近可好,家中有什么困难没有?” “谢皇上关怀,小的托皇上的福,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嗯,酒要少喝点,喝多伤身子,今天在哪喝这么多?” “回皇上,戴大人请小的喝酒。” “戴均元吗?” “回皇上,是的。” “那也不能多喝,你跟随朕多年,朕从没见你喝这么多,朕见你一向忠诚能干,准备提升你为侍卫总管,如此好酒,岂能办事?” “谢皇上看中小的,小的今后再也不多喝酒。” “嗯,这才像个样,喝杯茶解解酒。”道光边喝,边端起另一杯递给刘宏武。 “谢皇上!”刘宏武慌忙跪下接过道光递给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啊,啊。”刘宏武只觉得一阵心痛,没有反应是怎么回事就一头栽倒在地。 “常永贵何在?” “奴才在。” “传两名侍卫把刘侍卫尸体埋了,不得声张,就说与刺客拼杀而死,对其家属好好关照,不得怠慢。” “是,奴才遵命!” 道光回到坤宁宫,绮儿已在那里等待多时,见皇上到来急忙起身跪迎。 “皇上,你每天如此繁忙应珍重御体,不可过度劳累。” “多谢绮儿关心,朕注意就是了。”说着搀起绮儿走进御罗帐内。 面对绮儿的胴体,道光感到是一件无法表达的艺术品,是一流的大家杰作,每次欣赏都有一种新的发现,似“高山流水”,让人品味不透,有着永恒的魅力。 “绮儿,你真美,朕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儿,貂婢。西施又算得了什么?比绮儿差远了。” “皇上太会夸奖人了,让奴才无地自容。” “不用谦虚,绮儿,你的确美,至少让朕心醉,让朕愿为你像顺治爷儿为董鄂妃那样。” “皇上,奴才该死。”绮儿一把捂住道光的嘴,“要真的那样,绮儿岂不是千古罪人。皇上为一红颜女子如此,岂不给后人留下笑柄,绮儿宁可一死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也不敢让皇上为奴才而误国。”说着绮儿只感觉心内一酸,泪儿纷纷落下。 “绮儿,别这样,朕是真心话,能有绮儿,朕还要求什么呢?” 绮儿由无言的流泪到咽咽地抽泣:“皇上,你待奴才这样,绮儿却对不起皇上。”说着跪在床上。 “快,别冻坏了身子。”道光一把把绮儿搂在怀里,用被子盖上,又忙着给她擦泪。 “皇上,绮儿有愧于皇上一片真情。” “别这么说,朕理解绮儿内心的苦衷,你待朕也够好的。” “不!皇上,绮儿有许多事都隐瞒着皇上,绮儿罪该万死。” “晤,不会有这么严重吧,讲来朕听听?” 原来绮儿在奶奶去世后,为了埋葬奶奶卖身为奴给一家乡绅作佣人,由于从小聪明伶俐貌美而被选入宫中当侍女。后被燕妃看中收留在益香园内,加以培训送到嘉庆帝身边当侍女,便于从皇上口里打听情况,以使嘉庆帝立瑞亲王绵忻为皇太子继承天下。想不到嘉庆皇上突然驾崩,道光帝竟和绮儿一见如故,情意绵绵,绮儿被道光的一片挚情所动,不但不帮燕妃,而且处处维护道光,以致燕妃欲置绮儿于死地都被绮儿巧妙地避过,再加上皇上对绮儿如此厚爱,燕妃也不敢过于放肆。 绮儿讲完自己内心压抑多日的话语,感到一阵轻松,只待皇上发落,能得到皇上的如此厚爱,她死也心甘,不再渴求什么。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你把奴才碎尸万段,绮儿也无怨言,望皇上发落。” “哈哈,绮儿,为什么待你那么好,朕就是看上你不仅貌美而且诚实可信,心地纯真善良,值得信赖,这才爱怜你。” 相互倾诉心声后,达到的是心灵的和谐与共鸣,心与心的距离为零,肉体的相触便是一种相互进入对方的融合,一曲缠绵悱恻的绝响。 第二天早朝,道光就《遗诏》一事让满朝大臣议定如何处理。托津、戴均无知道皇上对己一直耿耿于怀,求情、申辩也无用,也不再顾及其他,只等众人议定后听候发落。表面上虽说不在乎,内心实在不好受,戴均元身为军机大臣,跟随先皇多年,勤勤恳恳,小心谨慎只望步步高升,享受浩荡的皇恩而子孙皆荣,想不到新皇登基,自己就落得如此下场,即使不死,也要落个罢官降职。托津内心稍稍安慰一点,他毕竟是满州贵族大户,身系皇亲近支,又是军机大臣,任职军机处十多年,名响朝内外,皇上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尽管满朝大臣意见纷争,道光装出一副认真听取下属意见的样子,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至于如何处理这两人,他心中早就成竹在胸。 大臣议定之后,道光开始发话:“朕听取众臣议定托、戴二臣功过,一致同意革去大学士职,朕心也十分难过。但这两人身为军机大臣,对颁行天下《遗诏》这等大事却敷衍塞责,不加重视而酿成大错,实在不能推倭己过。念皇考梓宫在殡,而两大学士同时罢斥,朕心实有不忍,况两人为先皇老臣,扶梓宫入京一路辛苦,有功于朝。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对两人不加以追究警醒,何以服天下百姓,朕思考再三,令托津二人退出军机处,罢军机大臣之职,各降四级留任大学士,六年无过方准开复。卢荫溥、文孚两人身为军机大臣也不能说无过,各降五级留任军机处行走,六年无过方能开复。” 道光宣布《遗诏》一案处理决定后,散朝回宫。满朝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说什么,纷纷悄悄离去。托津、戴均无相互对望一下,摇摇头也不声不响地走了,至此,先朝四位军机大臣已罢去二人,降级两人。许多大臣感到内心透凉,道光帝表面和善温良恭让,内心极为倔强,实在不好侍候,话说得冠冕堂皇,这是杀鸡给猴看,说不准,自己将来的结局更惨。道光皇帝--0101 烟尘未靖,强敌未灭,奉旨平乱的伊犁将军庆祥却匆匆回府,只是为了去同新姨太太倒凤颠驾……号称回疆芙蓉花的姨太太玛达娅,耐不得空房寂寥,与精壮的下人大偷其情,却被庆祥逮了个正着……芙蓉花贝齿咬碎,气呼呼地投奔了叛军,那曾经为伊犁将军宽衣解带的玉手,这回,打开的却是大清边疆重镇的城门…… 道光五年夏。 火辣辣的太阳蒸烤着大地,到处是干燥,到处是憋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就在这蒸笼一般的原野上,一匹快马卷着烟尘、奔跑着,人和马都汗水淋淋,灰蒙蒙,人也喘,马也喘,这人仍不断地挥动着马鞭抽打着,“驾,驾,驾!” 快马直至午门,信使跳下马,将身上背负的特急公文交到门口的护军手上。护军们不敢稍停,几个快传,公文送到养心殿。 道光帝正在午睡,忽然太监来报有回疆特急军情报告,说着便呈上信使送来的特急公文。道光看罢,大吃一惊,龙颜大怒:“混蛋!一群废物!” 这告急文书是从回疆喀什噶尔办事大臣永芹那里发来的,报告说:张格尔纠集布鲁特人汰劣克、拜巴哈什等大规模叛乱,帮办大臣巴彦巴图带领几百名官兵前去剿灭,结果全军覆没。 如此军情怎能不使道光震怒,能使几百名官兵全军覆没,可见这次叛乱的声势,而帮办大臣巴彦巴图向来以带兵有方而威镇回疆,竟然也死在叛军手中。 “唉!”道光叹息一声,把文书放在御案上,冷静地思考着:五年前,我初登大宝执政天下之时,回疆叛乱,究其原因是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斌静胡作非为所致,总算色普征额出兵把叛乱平息了,但这群废物不知为朝廷尽力,得过且过,放走张格尔,留下后患。斌静、色普征额这群废物无能不说,庆祥也够猾,我多次催问他查处张格尔叛乱的原因,他一推再推给斌静搪塞责任,不是长庆、福勒洪阿等人的联名奏折,还不晓得斌静竟在回疆搞什么‘服女役’,简直是胡闹,这等败类臣子留之何用?回疆、回疆,我倒为之付出多大代价,撤除斌静,重任台湾总兵武隆阿,可惜武隆阿也是无能之辈。今又换上永芹,原指望他能吸取以前教训,重新整治一下回疆,想不到上任以来回疆局面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去年到如今,不断传来文告,说张格尔再度闹事骚扰边防哨卡,你打他就逃,你退他又扰,这些骚扰也仅是挠挠痒,从没听说有何大的举动。骚扰就骚扰吧,多加防备就是了,怎么突然传来告急文书,几百名官兵全军覆没,巴彦巴图也阵亡了,情报是否属实,永芹是否和斌静一案有类似的情况,也不见庆祥那里有文书传来。此事只有给庆祥发去一份谕旨,令他迅速查明几百官兵如何全军覆没一事,否则要他庆祥的脑袋。 道光想至此,喝令太监侍候笔墨,完成紧急谕旨一封,速速送与伊犁将军庆祥。 庆祥正和姨太玛达娅调情恭,忽闻朝中传来特急谕旨,他也不敢怠慢,急急来到军务厅恭阅谕旨。 伊犁将军庆祥: 兹接到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急奏,据言巴彦巴图等官兵数百人与叛匪相遇全军阵亡,汝速调兵千人火速起程前往喀什噶尔听候永芹调遣。另备兵千人随时听候调用,再从叶尔羌、乌什等地各派兵三百前往喀什噶尔增援。调派完毕,速往喀什噶尔查访此次官兵覆没详细经过,据实密奏,不得有半点虚假,否则拿刑部治罪。 道光手谕 庆祥看罢谕旨,知道圣上震怒,哪敢耽搁,急忙升帐点兵派领队大臣乌凌阿率兵一千火速增援喀什噶尔。又命令传信官快速奔赴乌什,叶尔羌等地,令其办事大臣派兵三百增援喀什噶尔,同时各城也加速军备整顿,随时作好战斗准备,又传令帮办大臣舒尔哈善再备兵千人随时准备调用。 调兵完毕,庆祥稍稍安静一下,仍觉不妥,圣上谕旨说得明白,要他查实巴彦巴图等官兵覆没一事,这不是小事,须慎重行事,再也不能像几年前为了斌静隐瞒劣迹,让圣上发怒,大骂一通不算,差点掉了官帽。多亏庄亲王绵课在朝中多方面活动,才算免去那场灾祸,但圣上对自己已不同往日那样信赖。这次喀什噶尔再度出现叛乱,庆祥也接到永芹的报急文书,但他不了解详情,一直举棋不定,害怕是永芹虚报军情,如果他也将此事报给圣上,而以后查明是假报军情,那掉官帽是小事,脑袋也要搬家。因此,庆祥犹豫几天,以观情况进一步发展,不想圣上忽来谕旨,命令自己再度奔赴喀什噶尔查访此事。吸取上次斌静的教训,对永芹可不能含糊,但也不来硬的,否则,永芹隐瞒军情,自己一无所获,将来岂不也是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想到这里,庆祥也觉事关重大,不得拖延,把伊犁军务交给内务大臣阿舍尔图,自己和帮办大臣舒尔哈善率兵一千人也向喀什噶尔出发。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绿叶,只有白花花的太阳发着刺眼的强光,只有漫漫的沙漠弥散着烫人的热浪。就在这苍苍茫茫的沙原上,一支歪斜不整的队伍艰难地跋涉着,人和牲畜都喘着粗气,人人手里拿着水葫芦走几步喝几口。 “张格尔和卓,我们歇一歇吧?”一个士兵气喘地说。 “弟兄们,走过这片沙漠就是阿赖,就到了我们伊斯兰部族的家园,那里的亲人会欢迎我们重返家园,我们也就可以建立自己的落脚点,赶走清兵,抢回我们的草原,现在都喝点水,吃点东西,振作起来,走过大漠,打回老家。”这人说着,也感到两眼直冒金花,口里干燥得要命,急忙喝口水,扶着水淋淋的战马下来。用暴晒得黝黑的胳膊胡乱地在黑瘦的脸上擦了一下,刚才灰蒙蒙的脸被他这样一擦,满脸横七竖八地流着汗渍,两边长而刚硬的络腮胡子也沾满了泥与汗,显得更加苍老和狼狈,虽然此人尚不满四十岁,但看起来已近五十,不过,黑灿灿的脸上那一对大眼却放射着狡黠而又倔强的光芒,显不出丝毫的疲惫。他就是张格尔,虽强打着精神,但也确实疲惫了,用魁伟的身子倚着马,边啃着干粮,边喝着水,眼皮却似合未合地昏昏欲睡。 看着这支七拼八凑的队伍,现在又七零八落,张格尔也不好受,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漠对岸,他说不出的伤感与失望。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那里有我祖辈留下的草原和牛羊,那里有我祖辈留下的血迹和白骨,那里也有我无数兄弟留下的尸首。多少年来,我东奔西逃,隐姓埋名,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祖父临刑前意味深长的眼神,还不是为了父亲临死前的话语,我不做谁做,谁叫我是博罗尼都的孙子,谁叫我是萨本萨克的儿子。五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举兵的借口,可是,不久就失败了,败得那样惨,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吗?我的所做所为违背穆罕默德的意旨吗?我怀疑我的行为正确性,我动摇了,特别是这几天,刚出兵就碰上这鬼热的天,真主安拉,告诉我,我可以不做吗?不能,不能,我不能做不肖子孙。张格尔抬起疲倦的头,迷茫地望着大漠,望着跨过的战马,大手一挥,“兄弟们,快前进,天黑之前赶到阿赖!”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辉,给浩瀚大漠勾勒出一个神话般的图景,苍苍茫茫,朦朦胧胧,说不尽其中的神秘与恐怖。 “快看,那边有帐篷。” “呀!还有灯光呢!” “到了,前面就是阿赖。” 近了,更近了,一排排蒙古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在夜幕下显得那么安静而又祥和,脚下是柔韧的青青牧草,踩上去那么柔和,散发着马奶的香气,这是一个平和的世界。你听,那边有绵羊“哞哞”的叫声,远处还有马头琴的悠扬旋律,不时在其间夹杂着粗犷嘹亮的牧歌。你看,那远处的黄火忽明忽暗,微风过处,送来烧羊肉的香味,多诱人。 张格尔和他的队伍加快了步伐,但每走一步,张格尔的心却是那样矛盾。 也许是多次起兵失败,域外飘游所遭受的耻辱,再加上这次回来所经历的艰难跋涉,特别是眼前这平和的回部生活场景,张格尔的心有点举棋不定。我是他们心中的圣人,是他们永远的和卓,应给他们幸福,给他们温暖,虽说这里的清兵占领了我们的草原,但也又还给了我们,让我们自由放牧,经商,只是名义上属他们管辖,部落兄弟们还是安定地生活着,偶尔有几个官员胡作非为,这只是贪官污吏的暴行,杀掉他们不就行了,斌静不是被逮捕了吗?不仅这里有贪官污吏,浩罕国不也如此吗?穆斯林兄弟们盼望我回来,我来了,带给他们的是什么,这平静的土地又要动干戈,这青青的牧草也将燃起烈火。既来之则安之,等一等再说吧。 “张格尔和卓来了。” “张格尔和卓又带兵来了。” 人们互相传告着,有的兴奋,有的不满,更多的人是表示冷漠。好不容易组织了一些帐篷,张格尔安顿了士兵,自己也随便吃一点就睡了,他实在太累了,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他都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张格尔还没躺下,士兵进来报告说伊萨伯克将军求见,张格尔慌忙把伊萨伯克将军接进来。 “伊萨伯克将军,几天长途跋涉,你辛苦了。” “为和卓效力是我应尽的义务,这也是国王对我的信任与要求。” “穆罕默德·伊列汗国王对在下的帮助让在下终生难忘,一旦夺下回疆一定和伊列汗国王共享。” “但不知和卓现在有何打算?” “这个,我想先打探一下形势,先不轻举妄动,我这一走多年,在回部的威信也不知如何?凭我所带的这点人马怕不能成大事吧?” “张格尔和卓,世事不可犹豫,识时务者为俊杰,人们不是常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吗?我认为,应当迅速行动,攻打卡伦,清兵一到必然抢掠你们回部的帐篷、马匹、牛羊,这一来,必定激起回部各族的义愤,大火已燃起来,你还怕没有兵吗?哈哈。” “嗯,伊萨伯克将军说得有点道理,不过,还得稍等一下,看看形势,不可操之过急呀!几年都等过来了,这几天还不能等吗?” “哼哼,张格尔和卓,我看你不是想等几天,而是想等一辈子吧?你害怕了?动摇了?你如果不准备起事,那好,我明天就将我们的兵带回去,把这事转告伊列汗国王。” “将军怎能讲出这样的话,我张格尔怕过谁?我有血海深仇,我有杀父杀兄之恨,今日不报等待何时?” “张格尔和卓,你是位大英雄,有血气的大丈夫,我们浩罕王也就是看重你的为人,赏识你,才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你,给你物资和军备,又帮助你训练军队。这次出兵前,伊列汗国王就告诉我,让我好好协助你,必要时再派来军队。” “伊萨伯克将军,你认为什么时候起兵合适?” “明天就可起兵攻打阿赖地方的乌鲁克卡伦。” “士兵还不能休整过来,我还想再招募一些士兵。” “别犹豫了,可以边打边招募人马,如果有人暗中报信,我们还没有动身,清兵包抄过来,岂不是全军覆没?” “万一攻打卡伦失败怎么办?挫伤了士气,又引起清兵注意,喀什噶尔大军一到,这不又白白空跑一趟吗?况且,现在回疆的局势不同于斌静那时,回部人心多半已降顺清廷,人心思定,唉——” “不用叹息,张格尔和卓,你应当吸取以上教训,条件不成熟时,不可以卵击石,兵法上不是有‘疲劳战’吗?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处攻敌短处,和清兵打持久战,疲劳战,然后再寻机进攻防御空虚的城市。” “伊萨伯克将军果然是足智多谋的大将军,伊列汗国王多次在我面前夸奖过将军,说只要你到,一定能够成功。这次出兵,他原打算派其他人来,我执意请求多次,他才同意让将军你来,希望将军助我一臂之力,将来成功以后必当重报。” “张格尔和卓,你太客气了,为和卓效劳在下万死不辞,谈什么报答,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 “伊萨伯克将军,到底如何出兵?” “疲劳战加上游击战。” 庆祥离开伊犁,率领一队人马直往喀什噶尔奔来,一路上小心谨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唯恐遇到大队叛匪。行走十几天到达喀什噶尔,一个叛匪也没遇到,一路上也没有听到有关叛匪的任何情况。 进驻喀什噶尔,早有探马报给参赞大臣永芹,永芹哪敢怠慢,率领帮办大臣、领队大臣、回务章京和千总、协领等官员将庆祥接入城内。各城调遣兵马早已来到,全城防备森严,进入战备状态,寻问所来官员,均说一直未见叛匪的踪影,庆祥有点纳闷,永芹奏报叛匪致使数百名官兵全军覆没,帮办大臣巴彦巴图也阵亡了。既然叛匪如此猖狂,兵力这样强大,一定前来攻打喀什噶尔或周围城市,怎么没有一点动静,这里面必定有问题。庆祥顿觉事态严重,莫非永芹也和斌静一样,有什么事情隐瞒下来,向自己谎报军情。永芹虽属庆祥管辖,他也不便直问,一则永芹是当今皇上宗亲;二则永芹年迈,在边题也颇有影响,一向和自己是面和心不和,不像斌静那样奉迎自己;再者,如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他敢隐瞒圣上,我问也白搭,他必定不会说,反而让他有所警惕,倒不如不问,假装不知,只说指导喀什噶尔军事防御,然后暗中打听,将事实密奏圣上,也好在主子面前表表功,让主子改变因斌静案对自己的看法。 这日忽然伊尔古楚卡伦探马来报,张格尔带领一百多名叛军要来喀什噶尔投降。 这事非同小可,永芹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庆祥,庆祥也不敢独自做出决定,马上招集各路兵马的领队大臣、帮办大臣、回务章京商讨张格尔前来投降一事。 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首先发话:“庆大人,我看张格尔这次投降有诈,不可相信,对此可以置之不理。” “何以见得?” “自从都尔伯津战役我军打了败仗以后,张格尔得胜至今杳无消息,突然提出投降不合常理。况且张格尔一向奸诈、诡计多端,名义上前来投降,暗中可能想来偷袭。” “永大人讲的有理。”色普征额急忙附和。 “那我们一口回绝张格尔或对他不理吗?”庆祥显然不满。 “万一张格尔感觉与我大清王朝对抗不会有好下场,不得已投降我大清王朝,是革心洗面,归顺朝廷,对之不睬,岂不错过一个机会?”帮办大臣舒尔哈善提出异议。 伊犁将军点点头,回顾一下在座的官员,清了清嗓子说:“无论是真降还是假降都不可不睬。真降当然更好,如果是假降也好,我们给他来个计中计。”庆祥卖了个关子,又看看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接着说,“我们要两手准备,一面将此事快马奏报朝中,一面让探马送信到伊尔古楚卡伦就说同意张格尔前来喀什噶尔投降。同时,再暗中派出大军在路上埋伏,等张格尔来后切断其退路,众路兵马再从四面包抄过来,将其重重包围,就是张格尔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妙!妙!”舒尔哈善连连叫好。 永芹、色普征额等人也点头赞成。庆祥见众人一致称赞,更加得意,作了个手势继续说:“如果对张格尔不加理睬,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想想,张格尔早有叛乱之心,想找借口都没有机会,他见我们不反应,必然到处宣扬,说他诚心诚意归顺我朝,我朝却不接纳,以此挑拨回部各族与我大清王朝的关系,趁机煽动叛乱。到那时,回部各族只要一响应,事态扩大,回疆大乱,圣上怪罪下来,你我谁能担当得起。” 庆祥这么一说,谁还敢再说什么,一致同意庆祥的决定,马上按庆祥的意见布置下去。一面飞马送信给京都,一面又传令给伊尔古楚卡伦,同意张格尔来喀什噶尔投降。同时,派出帮办大臣舒尔哈善、领队大臣色普征额、乌凌阿等人各带兵一千在路途与周围埋伏待命,等待张格尔到来先由舒尔哈差截住厮杀。然后各路兵马见到信号也四面围住厮杀,准备活捉张格尔。 布置完毕,庆祥又暗暗给舒尔哈善递了个眼色,然后宣布众人分头行动,立刻准备。 舒尔哈善见庆祥给他施了个眼色,心下会意,但也不知有何事,回去整顿兵马完毕,便悄悄来见庆祥,庆祥同他耳语几句才命他立刻带兵出城。 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永芹回到府中,急得如热锅蚂蚁,心下想到,张格尔要么不来,这一来可就露馅了。巴彦巴图一事暴露出去,他永芹准得倒楣,张格尔现在抓不住,将来可以再抓,自己抓不住,别人可以接着抓,可这头上的红顶帽子可不能让别人替自己戴。想至此,命人叫来领队大臣色普征额。 色普征额也知此事要露馅,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进来就急急地问: “永大人,你看张格尔会不会来?” “我看会来,投降可能有诈,很可能会来趁机攻城,见势不好再逃。” “永大人,张格尔如果真的来,那不就糟了吗?巴彦巴图一事——” “慌什么,我们也给他个两手准备!” “怎么做?” “你一面暗中对外放出口信,就说路上有埋伏,让张格尔叛军不敢前来喀什噶尔,一面作好充分准备,万一张格尔叛军被包围,你想法设方杀进去将叛军杀他个一个不留,死无对证!明白吗?” “永大人,这样做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否则,你我——”永芹作出个摘帽的手势。 “万——” “万一什么,你大胆地做,有我接应,抓不到活口,怕他庆祥什么?必要时一不做二不休,哼!” 色普征额知道再说也无益,匆匆告别参赞大臣永芹,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各路伏兵早已等候待命多日,却不见张格尔的人影。派出探马打探消息,只从伊尔古楚卡伦传来大概的消息,说张格尔所率叛军大都解散了,只有随从少数人在伊尔古楚等地。 各路领队大臣从传来消息分析,张格尔归顺朝廷可能是真,埋伏渐渐放松。忽一日,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向喀什噶尔疾驰而来,一面大旗在风中飘摆着,斗大的“降”字特别刺眼。这队人马正向前奔跑,忽见远处有一队兵马挡住去路,这正是等待数日的帮办大臣舒尔哈善。舒尔哈善奉命领兵埋伏第一线,临行前伊犁将军庆祥再三交待,做事不可莽撞,无论张格尔归降是真是假,只要他来,务必捉住活口,从前线士兵那里了解巴彦巴图全军覆没的情况。今见张格尔果然带兵来降,也不敢贸然率兵冲杀过去,只是拦住前进之路,命张格尔上前搭话。 “喂,对面是什么人?让领头的前来搭话。” 话音未落,从队伍中出来一位黑脸大汉,浓密的大胡子遮出半个脸,看不清年纪,骑着一匹黑马,手里没有任何兵器,这人走上前,抱了一个拳,讪笑着说: “啊,在下是张格尔和卓,改过自新,真心归顺朝廷,永保边疆和平。” “既然归顺朝廷,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哦,这些都是回部牧民,原来在喀什噶尔一带游牧,现在想回归故里。”这人说着,向旁边的人做个手势。 “既然如此,你命令他们都放下武器交出马匹,由官兵看管你们前进。” “不行!”这个人刚才还是和和气气,陡然语气变硬,“虽然我们是来归降,我们归降的是大清朝廷,不是你们这些在我回部头上作福作威的官兵,我们直接到喀什噶尔和参赞大臣面谈,快给我们让开路!” “嘟!大胆的叛匪,如此不识时务,强词夺理,还不快快下马受俘。”舒尔哈善也一向对下属喝五吆六的,哪受过这等气,说起话来,出言不逊,一下激怒了对方的降兵。 “哼,哼!”对方冷笑两声,“你们口口声声是大清王朝,礼仪之邦,所做之事,有哪件是有礼仪的?” “吠,还敢如此犟嘴!” “你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怎样,你们心中也该清楚。当年斌静搞服女役,害死我回部多少无辜妇女;前不久,你们的领队大臣巴彦巴图又无故屠杀我回部多少父老姐妹。” “你说什么?巴彦巴图屠杀你族百姓?他不是被你们杀死了吗?” “呸!装得挺像,口口声声让我们放下武器和马匹,如果我们放下手中武器,还不是被你们再次屠戮,快让开道,我要和参赞大臣面谈!” “不行!” “不行?好,那我们回去!” “杀呀!别放走一个叛军!”两人正在争执着,忽然从远处杀来一支人马,直向张格尔的降兵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