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一下子就任命徐舆当安西将军,这让徐舆死心塌地地要想为流民军出点力,于是,他把当初献给罗尚的主意,稍加修改,献给了李流,请求李流派遣他去劝说范长生供应粮秣。 也许是徐舆与范长生有故交,也许是老范动了凡心,他同意支持李流,把囤积多时的粮草慷慨地拿出来,充当李流的军粮。 流民军又一次奇迹般地度过了可能覆灭的关口。军威复振。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李雄想到也去断了罗尚的军粮为止…… 他命令自己的小叔李骧率兵南进,进攻从宁州而来的唯一的粮草补给通道——犍为(四川犍为县),打下了犍为,从而完成了对成都的合围。 303年闰12月,李雄向困守成都太城的罗尚发起总攻。此时的罗尚军粮食已尽,于是,罗尚不得已留下牙门将张罗(《晋书》记载为罗特)坚守待援,罗尚本人带着亲兵趁着夜深人静,从牛鞞水(郫水)向东逃走。 张罗不傻,看到主将溜号,就大开太城城门,投降李雄。 此时,也就是长沙王司马乂即将被烤杀前,李雄完全占领了成都,但是,老范的粮食哪够部队吃这么久啊?部队又断粮了。 李雄率部进入威严无比、但又空无一物的成都太城以后,什么也没有抢到,部众们已经饥饿不堪,李雄只好再从城中退了出来,前往郪县(四川省中江县东南广福乡)寻找粮食,没有足够的粮食,士兵们只好靠挖掘山芋维持生命。 ——对比一下,将要出现的张方吃人疗法,氐人李雄要比张方强了很多。 此时的李雄基本上占据了益州的大部,罗尚带领着残兵败将退守到了东部的江阳郡(四川省泸州市),派人向中央奏报败状。司马衷下诏,命令罗尚暂时统御梁州所属的巴东(重庆市奉节县东)、巴郡(重庆市)、涪陵(贵州省沿河县西北)三郡,为以后可能进行的讨伐作后勤保障工作。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四川的李雄和罗尚都处于找食状态,相互之间还没劲狠掐…… 一九六、刘弘宁荆 就在303年司马顒司马颖与司马乂交战正酣、四川的李雄罗尚满地找食的时候,荆州的刘弘和陶侃顺利讨平了张昌的叛乱。 刘弘的镇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的职务其实是长沙王司马乂任命的,而都督豫州诸军事的范阳王司马虓早对相邻的荆州垂涎三尺,当刘弘与张昌初战失败,退屯梁地(河南省汝州市)的时候,范阳王司马虓就派遣长水校尉张奕趁虚占据了襄阳。等到刘弘来接管襄阳的时候,张奕拒绝,张弘无奈,只好发兵讨伐,并斩杀了张奕。 这一过节,直接影响到以后一些事件的发展轨迹。很快的,司马顒和司马颖兵向洛阳,司马虓站在了司马颖一边,此时,刘弘有心帮助司马乂,但是,部队正全力以赴平定张昌的叛乱,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他采取了中立自保的策略,全身心地处理好荆州地区的事务: 一是,选官任能。当时,因为张昌的叛乱,荆州各地官吏被杀的被杀,逃跑的逃跑,刘弘根据朝廷的授权,亲自选拔名士伍朝为零陵太守;提拔立有大功的皮初为襄阳太守;陶侃为镇南将军府代理司马;蒯(音:快)恒为山都县令;晋升原沶乡县令虞潭(吴国名臣虞翻之孙)为醴陵县令;提拔在张昌叛乱中忠于朝廷的仇勃为归乡县令、张贞为信陵县令。张弘奏章上到朝廷司马乂处,朝廷以为,襄阳是大郡,虽然皮初有功,但是,还是谨慎的好,也是为了拉拢张弘,就把襄阳太守的职务任命给了原来的东平太守、张弘的女婿夏侯陟。张弘接到朝廷的批复以后,对下属说:“天下为公。如果必须姻亲才能任用的话,荆州共有十郡,我刘弘哪里找来十个女婿呢?”然后,他再次上书强调,按照规矩,上下级如果是直系亲戚,是要回避的,并且,皮初的功劳应当得到襄阳太守的回报。朝廷最后同意了。 二是,劝课农桑,宽刑省赋。当时,因为四川李特之乱,造成四川逃往荆州的流民有十余万户,因为这些人十分贫困,往往偷盗抢劫。张弘给流民粮食和粮食种子,分配给流民田地,让他们能够生产生活下去,并选拔流民中的贤才,加以任用;过去,在襄阳近郊的岘(音:县)山和方山的山泽中不让百姓捕鱼,刘弘下教说:“根据礼法,即使是名山大泽,也要与百姓共利。如今,政府和大族都一齐兼并土地,老百姓就无法生活了。立即予以改变。” 三是,关爱部伍。据《说郛》卷66引宋窦苹《酒谱》称:“晋时荆州公厨有斋中酒、厅事酒、猥酒,优劣三品,刘弘作牧,始命合为一,不必分别,人伏其平。”《晋书,刘弘传》也有类似的记载,说的是,刘弘还下令把人为分为上中下三等的酒,混合在一起,不论是官还是兵还是民,大家都喝一种品质的酒。还有一次,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刘弘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听到了城上值班打更老兵的叹息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他就把那位瘦弱的老兵叫到跟前,相问之下,才知道老兵已经年过60,还患有疾病,却连一件短袄都没有。刘弘心情非常沉痛,当时就把自己身上穿的皮衣和厚帽脱下给老人穿戴上,并把老兵的头领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四是,帮助邻境。退到巴东的罗尚,部队饥寒交迫。他派遣总务官(别驾)李兴,前往襄阳晋见刘弘,要求救助粮秣,刘弘部属认为道路既远而又崎岖难行,而且,荆州本州也不富裕,只想把零陵郡(湖南省永州市)一郡的官米拨付五千斛,刘弘说:“大家对此没有深思啊。全国是一个整体,彼此没有分别,我们现在供应给他粮秣,就不必忧虑来自西方的灾难了啊。”于是,批准拨付零陵郡官米三万斛,罗尚靠这些粮食得以自保。前来的李兴深为刘弘所感染,他愿留在襄阳当刘弘的军事参议官(参军),刘弘夺过李兴的手版(即“笏”,部属参见长官所带的“笔记本”,既用于记事,也表示尊敬),把他送回江阳郡。同时,刘弘又派人事官(治中)何松,率军进驻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作为罗尚的后援。 刘弘每次下命令给地方长官,总是亲自写信,反复交代叮嘱,解释道理做法,所以,荆州人人感激欣悦。当地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说的是:“能够得到刘公的一纸书信,比身边有十部的从事都强。” 在纷乱的中国版图上,荆州在刘弘的治理下,是一块难得的暂时平静之地;而刘弘也是继羊祜之后,荆州地区迎来的第二位贤明的父母官 一九六、刘弘宁荆 就在303年司马顒司马颖与司马乂交战正酣、四川的李雄罗尚满地找食的时候,荆州的刘弘和陶侃顺利讨平了张昌的叛乱。 刘弘的镇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的职务其实是长沙王司马乂任命的,而都督豫州诸军事的范阳王司马虓早对相邻的荆州垂涎三尺,当刘弘与张昌初战失败,退屯梁地(河南省汝州市)的时候,范阳王司马虓就派遣长水校尉张奕趁虚占据了襄阳。等到刘弘来接管襄阳的时候,张奕拒绝,刘弘无奈,只好发兵讨伐,并斩杀了张奕。 这一过节,直接影响到以后一些事件的发展轨迹。很快的,司马顒和司马颖兵向洛阳,司马虓站在了司马颖一边,此时,刘弘有心帮助司马乂,但是,部队正全力以赴平定张昌的叛乱,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他采取了中立自保的策略,全身心地处理好荆州地区的事务: 一是,选官任能。当时,因为张昌的叛乱,荆州各地官吏被杀的被杀,逃跑的逃跑,刘弘根据朝廷的授权,亲自选拔名士伍朝为零陵太守;提拔立有大功的皮初为襄阳太守;陶侃为镇南将军府代理司马;蒯(音:快)恒为山都县令;晋升原沶乡县令虞潭(吴国名臣虞翻之孙)为醴陵县令;提拔在张昌叛乱中忠于朝廷的仇勃为归乡县令、张贞为信陵县令。刘弘奏章上到朝廷司马乂处,朝廷以为,襄阳是大郡,虽然皮初有功,但是,还是谨慎的好,也是为了拉拢刘弘,就把襄阳太守的职务任命给了原来的东平太守、刘弘的女婿夏侯陟。刘弘接到朝廷的批复以后,对下属说:“天下为公。如果必须姻亲才能任用的话,荆州共有十郡,我刘弘哪里找来十个女婿呢?”然后,他再次上书强调,按照规矩,上下级如果是直系亲戚,是要回避的,并且,皮初的功劳应当得到襄阳太守的回报。朝廷最后同意了。 二是,劝课农桑,宽刑省赋。当时,因为四川李特之乱,造成四川逃往荆州的流民有十余万户,因为这些人十分贫困,往往偷盗抢劫。刘弘给流民粮食和粮食种子,分配给流民田地,让他们能够生产生活下去,并选拔流民中的贤才,加以任用;过去,在襄阳近郊的岘(音:县)山和方山的山泽中不让百姓捕鱼,刘弘下教说:“根据礼法,即使是名山大泽,也要与百姓共利。如今,政府和大族都一齐兼并土地,老百姓就无法生活了。立即予以改变。” 三是,关爱部伍。据《说郛》卷66引宋窦苹《酒谱》称:“晋时荆州公厨有斋中酒、厅事酒、猥酒,优劣三品,刘弘作牧,始命合为一,不必分别,人伏其平。”《晋书,刘弘传》也有类似的记载,说的是,刘弘还下令把人为分为上中下三等的酒,混合在一起,不论是官还是兵还是民,大家都喝一种品质的酒。还有一次,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刘弘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听到了城上值班打更老兵的叹息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他就把那位瘦弱的老兵叫到跟前,相问之下,才知道老兵已经年过60,还患有疾病,却连一件短袄都没有。刘弘心情非常沉痛,当时就把自己身上穿的皮衣和厚帽脱下给老人穿戴上,并把老兵的头领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四是,帮助邻境。退到巴东的罗尚,部队饥寒交迫。他派遣总务官(别驾)李兴,前往襄阳晋见刘弘,要求救助粮秣,刘弘部属认为道路既远而又崎岖难行,而且,荆州本州也不富裕,只想把零陵郡(湖南省永州市)一郡的官米拨付五千斛,刘弘说:“大家对此没有深思啊。全国是一个整体,彼此没有分别,我们现在供应给他粮秣,就不必忧虑来自西方的灾难了啊。”于是,批准拨付零陵郡官米三万斛,罗尚靠这些粮食得以自保。前来的李兴深为刘弘所感染,他愿留在襄阳当刘弘的军事参议官(参军),刘弘夺过李兴的手版(即“笏”,部属参见长官所带的“笔记本”,既用于记事,也表示尊敬),把他送回江阳郡。同时,刘弘又派人事官(治中)何松,率军进驻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作为罗尚的后援。 刘弘每次下命令给地方长官,总是亲自写信,反复交代叮嘱,解释道理做法,所以,荆州人人感激欣悦。当地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说的是:“能够得到刘公的一纸书信,比身边有十部的从事都强。” 在纷乱的中国版图上,荆州在刘弘的治理下,是一块难得的暂时平静之地;而刘弘也是继羊祜之后,荆州地区迎来的第二位贤明的父母官 一九七、东南乱象 撇开暂时宁静的荆州地区,我们把目光转向与之相邻的帝国东南江州和扬州等地。 我们还记得在张昌围攻襄阳不下以后,分兵四出略地,他往东南地区派出了自己的将军石冰。 303年7月,也就是朝廷中司马顒司马颖与司马乂即将激战的时候,石冰的部队迅速攻下了扬州,击败扬州刺史陈徽的军队,随即,扬州各个州县全部陷落;接着,石冰又率军攻破江州(州政府设豫章【江西省南昌市】),临淮郡(江苏省盱眙县)人封云,也聚众起兵,攻击徐州,响应石冰。 在荆州平定,张昌被杀以后,刘弘并未越境进入江州、徐州和扬州去讨伐石冰,因此,在303年的下半年,晋帝国的东南地区一直处于石冰的控制之下,西晋的地方统治已经陷于瘫痪。 直到江东的大族自发地举义反抗…… 关于江东大族的形成和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特殊的地位,现代著名魏晋史学者都做过深入的研究。在东汉末年黄巾大起义以后,江南地区出现了一种以家族为纽带的武装组织——宗部。比如《三国志,太史慈传》注引《江表传》的记载,太史慈就对孙策说过,……鄱阳民帅,别立宗部,阻兵守界……还说海昏的宗伍“惟输租布于郡耳,发召一人,遂不可得”。这些宗部往往和江南原已存在的山越一样,为躲避战乱,藏匿深山,不向政府缴纳赋税。当时,江南著称的大族有会稽的虞、魏、孔、贺四姓;吴郡的朱、张、顾、陆四姓;丹阳的朱、纪;阳羡(今江苏宜兴)的周姓等等,《抱卜子,吴失篇》曾经说到吴国的大族是“势力倾于邦君,储积富于公室……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金玉满堂,妓妾溢房,商贩千艘,腐谷万庾……粱肉余于犬马,积珍陷于弩藏。” 因此,孙吴建国与宗部展开了持久的较量,平地的宗部被消灭,但是深处偏远山区的宗部却不可能全部消灭。并且,在消灭了对立的宗部以后,孙吴却不得不向服从自己的宗部妥协,建立了一种与大族分割劳动力和兵员的特殊领兵制度,史书上关于把俘虏分配给大族的记载很多,江南的豪门大族都领有自己的兵,而且这种领兵权往往是世袭的,如,朱然、陆逊、贺齐等人既是江南大族,又是孙吴的领兵大将,都有自己的部曲。 就在石冰肆虐江南的时候,江南走出了一个人,那就是壮烈而死的建威将军周处的大儿子——周玘。(音:起) 周玘,字宣佩,史书记载他坚毅果决,有他爸爸周处之风,但是,文采赶不上他老爸。周玘密谋起兵推翻石冰设置的吴兴太守区山,就暗中联络了原南平内史(相当于太守)王矩(王机的哥哥,二王都容貌秀美,史书记载王矩出门,也像潘岳一样,受到群众的围观,后王机反叛的事情,以后我们还要详细介绍)、前吴兴太守顾秘,共同推选顾秘为都督扬州九郡诸军事。于是,前执法监察官(侍御史)贺循(贺卲之子)在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起兵,庐江郡(安徽省舒城县)郡长华谭、丹阳郡(江苏省南京市)人葛洪、甘卓(吴国名将甘宁的曾孙),也都先后起兵,响应顾秘。 303年12月,周玘、王矩、顾秘聚合人马,一时俱发,攻入城中,斩杀了石冰任命的吴兴太守区山和新任命的各级官吏。 石冰得到消息,迅速派他的将领羌毒率军数万前来讨伐周玘,周玘率军阵斩了羌毒,扬州部分地区重新归属晋朝。 而此时,石冰企图占领安徽的寿春(安徽省寿县)这一军事重镇,他亲自率领主力从临淮郡(江苏省盱眙县)向寿春推进,驻防寿春的征东将军刘准得到情报,惊慌失措,计无所出。 广陵郡(江苏省淮阴市)的粮运官(度支)陈敏,正巧率领着运粮部队停留在寿春,陈敏对刘准说:“石冰的部众,都因为不愿长途去四川远征李雄的原因,才被迫当盗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容易就能够被击败,我愿率领运量的部队替你去破敌。” 刘准立即表示同意,并增加了陈敏的部众,命他迎击石冰。 陈敏率部与超过自己兵力10倍的石冰主力部队展开了数十次的激战,正如陈敏所说的那样,石冰的部队的确就是一群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临时拼凑起来的难民,根本经不起正规军的冲击,陈敏所向披靡,逼得石冰逃往了建康。 陈敏一直追到了建康,与周玘的部队一起消灭了石冰盘踞在芜湖的将领赵鸗(音:龙,野鸭的意思),然后与周玘一道对石冰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到304年的3月,(也就是司马颖赢得对司马乂的胜利以后2个月多月)石冰从建康北逃,投奔在徐州的封云,结果,封云手下的司马张统看到败局已定,将封云和石冰一起斩杀,投降了晋朝。 自此,江南重新安定下来,陈敏也因功被封为广陵相,而周玘等人则“不言功赏,散众还家”。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周玘“三定江南”中的“一定江南”。 张昌的叛乱从303年5月起兵,到304年3月经过了大半年被彻底讨平。反观张昌起兵之初,气势如虹,席卷荆州、江州、徐州、扬州、豫州,势力最盛的时候几乎接近吴国疆域,但是,即使是在司马顒司马颖和司马乂交战正酣的时候,晋王朝仅仅派遣偏师甚至是江南大族自发的讨伐,就很快将其扑灭。个中原因到底为何呢? 个人认为,张昌“兴也勃焉”的主要原因还在于,晋王朝地方上没有兵力。这可以追溯到晋武帝司马炎平定吴国以后,他以为天下从此太平了,下诏撤销州郡的武备,“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当时,山涛和卢钦就建议司马炎这样做不合适,司马炎虽然称赞说:“(你们说的是)天下名言啊。”但是,最终并没有采纳。这区区100人的武装力量等于是地方上根本没有军队。这是张昌开始的时候迅速膨胀的主要原因。 他“亡也忽焉”的原因大概就在于:一是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由于势力的迅速膨胀,根本没有机会培养贤能的人才,也就是说合格的军地干部缺乏,致使在地方上的新任官吏土匪习气严重,只知道扰民抢劫,不知道安民,赢得人心。二是,根据张昌部众“皆以绛科头”,被称为“妖贼”,又考查《三国志,吴志,孙策传》裴松之注引《江表传》“策曰:昔南阳张津为交州刺史……常著绛栢头,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表明南阳是有天师道徒活动,并且“以绛科头”也是天师道徒的一个宗教标志。这种被正统称为妖贼的以宗教迷信为号召的叛乱,吸引而来的大多数人属于基层群众,而被上层有知识和文化的人所摒弃,如,《晋书张昌传》记载,李权等人纠合500多家不从“妖贼”等,其实这与第一点是共通的。三是,一时发动,部众缺乏较好的军事训练可能也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一九八、荡阴之役(1) 我们的目光从西南转到了中南,又从中南转到了东南,如今在这三方渐趋平稳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再一次把目光收回到刚刚平静下来的晋王朝中央——因为,那里很快又要再起波澜。 司马颖被册立为皇太弟以后,又一次回到了邺城自己的老巢。在返回邺城的同时,因为是皇太弟了嘛,他把御用车马器皿等物品也一同带到了邺城。 于是,晋王朝又一次出现了两个政治中心——洛阳和邺城。 我常常想,如果司马颖没有选择安居邺城,也许,晋王朝也不会又这一系列的杀戮,然而,历史容不得假设,与武帝时期诸王一个个宁愿呆在洛阳相反,成都王司马颖似乎只有住在邺城才心里踏实。 如今的成都王司马颖不仅仅是丞相,而且是不远将来的一国之君。他深深地知道,以目前晋王朝的局势,即使是自己现在就当上这个皇帝,也不好有效地行使权力,因此,他更加注意在朝廷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清除异己的力量。 虽然身处邺城,但司马颖对于洛阳的局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在临走以前,任命石超为中护军,带领从事中郎成夔驻扎5万兵马,屯卫洛阳,并撤换禁卫军将领的举动,为的就是巩固自己在京师的力量。 不过,这种举动恰恰触动了另外一些人的利益,而司马颖远在邺城,也使得这些人很容易地再一次发动政变。 这些人就是在司马乂执政时代的既得利益者群体,这一群体以原宫中禁卫军将领和司马乂长沙王府(骠骑将军府)将领为主体,当然也包括野心勃勃的东海王司马越在内。 他们在长沙王时代是一言九鼎的,如今,却形同被赦免的前叛臣,身边成都王的国兵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不少禁卫军军官心里惶恐不安,有的人因为各种关系被司马颖留任,但是,大多数人被免职,还有的由于被司马颖所厌恶,甚至被斩杀。在这些人看来,司马颖的胜利来得是那么侥幸,司马乂的失败又是那么窝囊,当时的动摇是那么的愚蠢,眼前的境遇又是那么的无望。 野心家东海王司马越呢,自己上下其手,玩掉了司马乂,从而使得自己免去了玉石俱焚的命运,并因此被任命为代理尚书令,但是,在司马颖看来,自己毕竟是一个阵前倒戈的两面派,这个代理的尚书令究竟能代理多久,仍然是个未知数。而一切诏书的发布审定者中书监卢志却住在遥远的邺城,朝中屁大点的事情都是邺城说了算,这让司马越深感不快。 于是,司马越再一次想到了冒险——把司马乂曾经功亏一篑的事业接过来,把自己的“过错”再弥补回来,以皇帝的名义对盘踞在邺城的司马颖进行一次名正言顺的讨伐。 304年7月,就在司马颖被任命为皇太弟3个月以后,洛阳方面发出了讨伐邺城成都王司马颖的声音。 右卫将军陈眕(《晋书,惠帝本纪》这样记载,而《晋书,司马颖传》则记为左卫将军,今从本纪)、殿中中郎逯苞、成辅以及长沙王司马乂的故将上官巳,勒兵召全体大臣入宫。 陈眕,是何许人? 他的父亲就是和张华同僚的陈准,那个曾经和张华一起建议选派孟观去剿灭齐万年,在司马允与司马伦交战的时候,试图帮助司马允而让司马衷派人拿出白虎幡的那位。 陈眕本人也曾经是贾谧的二十四友之一。 在宫殿上,司马衷被裹挟着,对大家宣布要讨伐司马颖,并任命东海王司马越为讨伐军总指挥(大都督),惠帝亲自御驾亲征。 同时,向天下发出讨伐的檄文,大赦天下,恢复了羊献容的皇后地位(这是羊献容第二次恢复为皇后,距离司马颖2月废黜皇后相距仅5个月)。 此时,武帝司马炎的25个儿子中,只剩下惠帝、吴王司马晏(比惠帝还愚蠢的那位)、司马颖和老小豫章王司马炽(后来的晋怀帝)。吴王司马晏、豫章王司马炽也都随同司马衷一起北征。另外,陪伴司马衷北征的还有司徒王戎、东海王司马越、高密王司马略(司马越的三弟)、平昌公司马模(司马越的四弟)、襄阳王司马范(已故的楚王司马玮的儿子)、右仆射荀藩(荀勖之子,荀勖是司马晏的岳父)等百官。留下司马乂的故将上官巳、苗愿驻守洛阳。 听说皇帝要讨伐成都王的消息以后,石超吓得赶紧逃回了邺城。 一九九、荡阴之役(2) 檄文下发以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等皇帝率领的禁卫军到达安阳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汇聚的义从加上原有的部队已经达到了10多万人。 消息传到邺城,城内是一片恐惧。 司马颖十分害怕,想要撤出邺城,逃跑。他身边的下属步熊能掐会算,他对成都王司马颖说:“坚决不能动!皇帝的军队一定会被击败!” 步熊的话,给司马颖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召开军事会议,讨论战守的问题。东安王司马繇(司马伷之子,司马衷堂叔)此时因母亲诸葛太妃去世,正在邺城守丧,他对司马颖说:“天子亲征,作为臣下的,应该解散军队,穿上白色丧服走出郊外向皇帝请罪。” 司马繇系本来就与司马越的关系密切,他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直言不讳地让司马颖投降。 但是,司马颖的身边人司马王混、参军崔旷却坚决支持司马颖与皇帝一战。 于是,司马颖决心与皇帝对垒,他命令刚刚从洛阳逃回的中护军石超为主将,任命殄寇将军、鲜卑前部人乔智明为折冲将军、参丞相前锋军事,领兵5万,前往荡阴,阻击司马衷。 接到任命后,乔智明劝说司马颖奉迎皇帝大驾,司马颖听后大怒:“你号称是个明白人投身跟从我。如今主上被一群小人所逼,将要妄加罪于我,你为何要我束手就刑啊!难道说你我之间共事的情谊,就是这样的吗?” 乔智明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从乔智明的身世来看,此人这样说完全是站在一种维护皇权的理念上,似乎还看不出(以他的地位来看,也不可能)参与到高层的派系争斗中,这也是司马颖在事后对其没有处罚的重要原因吧。关于此人,史料倒是记载了一段故事:此人以德行著称,被司马颖辟为辅国将军。司马颖司马冏打败赵王伦以后,被司马颖上表拜为殄寇将军,隆虑县和共县两个县的县令,因为爱民,被两县称为“神君”。鲜卑前部人张兑因替父报仇被判死刑,但是,上面有老母亲,下面还没有生孩子,乔智明知道以后,很怜悯他,就停止执行处罚,又把张兑的妻子偷偷送进监狱,并暗中想放掉他。这张兑也是个义士,为了不连累乔智明而坚决不越狱逃跑。等了一年多,张兑的妻子在狱中为张兑生下一个男孩,正好遇到大赦,张兑被释放回家了。 此时,陈眕的两个弟弟陈匡(在元康年间曾做太子司马遹的陪读)、陈规从邺城中逃出来,向他哥哥通风报信说,邺城内人心惶惶,已经离散。 陈匡、陈规的确也没有说错,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只知道他们逃离邺城之前的事情,而不清楚在他们走后邺城发生了什么…… 但是,二人的说法给予讨伐军的影响却是致命的。对自己的两个亲兄弟的说法,陈眕深信不疑。他相信,即使司马颖还敢抗拒王师,但是,他手下应该没有几个愿意追随他的人了,因此,他相信,此次御驾亲征,必定是有征无战。 然而,他低估了司马颖的决心,也同样低估了石超的能力。石超的5万有备而来的军队,以迅速动作突然出现在荡阴,二话不说,迅速向皇帝的队伍发起了突然袭击。 ——这根本就是无厘头!没见过这样的!在皇帝的面前竟然搞突然袭击! 毫无防备、只等司马颖束手就擒的王师被打蒙了。 霎时间,王师四散奔逃,石超部队的弓箭如雨一样射来,连司马衷乘坐的御用车子也落满箭。当时,双方的士兵就在皇帝司马衷身边厮杀,皇帝的随身侍卫和百官全部逃散,只剩下嵇康的儿子嵇绍下马登上司马衷的御车,端坐在皇帝身边,保护着司马衷——几个月前,嵇绍跟着百官去邺城谢罪以后,就被废为庶人,此次北伐前,才被恢复官职,他本来不需要参加,但是,想到此次皇帝亲征,嵇绍快马从家中跑到洛阳,临出发的时候,同僚侍中秦准对嵇绍说:“此次出征,安危难测,你备有好马吗?”嵇绍严肃地回答:“臣下护卫皇帝,死生都得追随,要好马做什么!” 司马颖的军人把嵇绍从车上拉下,在司马衷面前要砍嵇绍的头,司马衷急忙说道:“这是个忠臣,不要杀。” 军人回答:“我们奉皇太弟的命令,只是不侵犯皇帝你一个人罢了。(其他的全部格杀勿论。)” 于是,就在司马衷的面前杀掉嵇绍,鲜血溅到了司马衷的龙袍上面。 军人们又去前面杀人去了,司马衷从车上摔到草丛中,左脸也摔伤了,身上中了三箭,身上佩戴的六个玉玺也全都丢失了。 可以说,司马颖开了一个坏头。过去,不管怎么说,即使再不把皇帝看在眼里,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而这个司马颖就是那么胆大妄为——代价是惨重的:皇帝毫无尊严;而司马颖本人的威望也是一落千丈…… 二○○、劫后余波 石超从草丛中把司马衷找到,接到了自己的军营。 司马衷饿得不行,但是,也许是石超轻装突袭,军中也没现成的食物,也许是压根就讨厌这个窝囊废,只让人给皇帝送上了一碗清水;陆续找回来的皇帝的身边下人从外面找到树上挂着的秋桃,让司马衷果腹。 听说战胜了王师,并且皇帝安然无恙,司马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如果乱军中,不幸打死了皇帝,那不仅将留下千载骂名,而且,自己也会立刻成为全天下的众矢之的了。目前,这是最佳的结果:既击败了王师,又确保了皇帝的人身安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司马越逃回他的东海国去了。 不过,暂时还不是考虑善后问题的时候,摆在眼前的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赶紧需要把皇帝迎接到邺城里来。 司马颖在荡阴胜利的当天就派遣中书监卢志去迎接司马衷。 石超让自己的弟弟石熙护送司马衷往邺城方向进发,跟着司马衷一起而来的是在战争中幸存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炽、司徒王戎、仆射荀藩三人。 司马衷来到邺城城下,司马颖率领手下在道路左边迎接,司马衷下车,开始哭泣起来——司马衷的哭泣有委屈,有痛苦,多多少少也有一丝的怨恨。不管怎样,哭泣总是一种弱者的表现,一个大男人尤其是贵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哭泣,实在是最能引起臣下自责的一种举动,你看,我现在都被你们逼成啥样了?你们还要把我弄成啥样? 因为,皇帝的所有仪仗在战斗中已经荡然无存了。所以,当天晚上司马衷还无法进城,晚上就住在司马颖的军中。夜里,邺城一片忙碌,为皇帝的进城仪式做着准备。好在是司马颖被奉为皇太弟的时候,把御用器物弄来些,再加上本身也就有九锡之礼的那些个器物;并且,这时,居住在邺城的陈留王曹奂的儿子小陈留王也献上了皇帝专用的貂蝉(玉器)文衣(华美的衣服)鶡尾(帽子的装饰),这样才准备停当。 第二天,在得胜的邺城大军的簇拥下,司马衷隆重地进入了成都王司马颖的根据地邺城。 在司马颖的授意下,司马衷在今年实施了第二次大赦,并进行了第二次改元,改年号为建武。(我发现司马颖像孙皓一样特别喜欢玩改元,这家伙在年初诛杀司马乂以后,就让皇帝改元为永安,本来这一年还是太安二年,【太安这个年号是两年前司马乂诛杀了司马冏以后给改的,可以说是司马乂的年号】因此,304年的1月还是太安二年,到司马乂被杀,司马颖改成了永安元年,永安年号管了304年1月到7月这6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司马颖又让改为建武。截止目前,一年之中已经有了三个年号了,也许,如此众多的年号,也在预示着今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份吧。)不仅如此,司马颖还杀了战前劝说自己投降的司马繇,在邺城城外立下皇室的祭祀场所,杀生完全自己掌控,一副很快就要即位,并极有可能迁都邺城的姿态。 在司马颖杀掉司马繇的时候,与自己的叔叔同在邺城的司马睿(东晋元帝)害怕一同被杀,趁着夜雨滂沱,逃出了邺城。等司马睿到达黄河渡口,由于司马颖为防备大臣逃往洛阳,早就下令不能让贵人过河,守卫河桥的将士看到司马睿长相非凡,将要阻止他过河,跟着司马睿一起出逃的手下宋典从后面上前,拍拍司马睿的背轻松地笑着说:“舍长,政府禁止贵人过河,您老怎么也被抓了?”守河将士一听,信以为真,就放了司马睿。 司马睿来到洛阳,匆匆把老妈夏侯太妃(和潘岳长相媲美、被人称为“连壁”的夏侯湛之妹)接上,回到了自己的封国琅琊。 司马衷暂住在了邺城。 他的苦闷可想而知。当身边的人要把司马衷龙袍上的血迹洗掉的时候,司马衷呆呆地说:“别洗,这是嵇绍嵇侍中的血,就让它一直留在衣服上面吧。”——他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了,自己的弟弟们可以相互残杀,兵戎相见;老婆已经没有了,身边再无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但是,对于得胜的司马颖来说,形势也并非十分的乐观。 情报显示,一方面,北边幽州的王浚正和鲜卑勾结,要起兵南下勤王;另一方面,洛阳仍在逃回的陈眕手里。为了应对危机,司马颖对逃跑的司马越显示了一种和解的姿态,赦免司马越并请求司马越来邺城上班。之所以要这样做,还是基于司马越兄弟们特殊重要的地位:司马越的弟弟东瀛公司马腾就在自己的西边,如今是持节、宁北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另一个弟弟司马略是安北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在自己的东南;他弟弟平昌公司马模也是很有名望;还有一个堂弟司马虓,不久前还和自己并肩作战一起对付司马乂,如今为征南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正处于邺城正南方面的许昌。 如果和司马越完全决裂,那司马颖西、东南、南边都将变成敌人,再加上北边的王浚和鲜卑,立即陷于四面包围之中…… 不过,这次斜了门了,司马越拒绝接受和解:你叫我去邺城上班,不是让我当人质是什么! 除了司马越这帮兄弟们以外,司马颖的目光还盯向了首都洛阳。 他任命周浚(与司马伷一同平定吴国的那位)的侄儿周馥为河南尹,回到洛阳。 洛阳城内陈眕和上官巳一同拥立在数月前被废黜的清河王司马覃为皇太子,主持洛阳的工作。为了拉拢周馥,任命周馥为卫将军、录尚书。长期以来一直就是司马颖同盟的司马顒看到皇帝北伐,就派遣张方率领2万人马前去救援司马颖,并抄皇帝司马衷的后路,后来,听说司马颖取胜,司马顒就命令张方就势驻扎在洛阳,如今张方的军队就近在咫尺。周馥审时度势,不愿意加入到司马覃的阵营,于是,坚决推辞了清河王司马覃的任命。司马覃看到拉拢不了周馥,就要求周馥把自己河南尹手下的军队交出来,与上官巳的部队合为一军,周馥认为上官巳一直就是军中无名小人,残暴无礼,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和司隶校尉满奋一起密谋要将上官巳除掉,结果,阴谋外泄,上官巳发兵袭杀了满奋,周馥仓皇而逃离洛阳。 张方的军队来到洛阳城下,上官巳、苗愿发兵据守,一战下来,上官巳、苗愿的部队被击败,退回了城中。清河王司马覃看到上官巳、苗愿战败,大势已去,可能是对张方的吃人行径记忆犹新吧,为了避免被杀,争取个好的态度,他突然出兵趁夜袭击上官巳、苗愿二人,二人突然遭袭,仓皇逃出了洛阳。司马覃大开城门,让张方的军队入城,司马覃在广阳门迎接张方,看到这个吃人魔王,司马覃赶紧下车拜见,张方也赶忙从车上下来,扶着制止。 双方的见面似乎很有礼貌。 但是,礼貌归礼貌,立场还是要坚持,这点小恩小惠在张方面前丝毫不起作用。 等张方坐定洛阳,立即又把皇后羊献容和太子司马覃予以废黜。这是可怜的羊献容那不足一月的第二次皇后生涯的结束,也是她第三次被废黜,而司马覃则是第二次被废。 晋怀帝期间,政权落入在八王之乱中取得最后胜利的太傅司马越之手。同时,西晋权臣与皇帝、中央与地方还持续着激烈的斗争,致使刘汉帝国攻陷首都洛阳,晋怀帝被俘,司马越大军遭到石勒宁平之屠,西晋全部精锐覆灭。逃亡长安的司马炽的侄儿司马邺被拥立为皇帝,史称晋愍帝,此时的西晋王朝已经名存实亡。而偏安江东的宗室司马睿也在积极剪灭异己、平定荆湘地区杜弢的叛乱,无暇北伐,最终司马邺被刘汉帝国大将刘曜俘获,西晋灭亡。 二○一、王浚南下 王浚与司马颖的过节早已有之。 远在三王讨伐赵王司马伦的时候,王浚自己不仅不参加讨伐军,而且还下令不让境内的壮士参加义军,这让司马颖牙根恨得痒痒的;只是朝中矛盾太多,司马颖无暇顾及,只好先进安抚,然后,再慢慢图之。在拿下司马伦以后,对王浚进号为安北将军,仍然是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 等到司马顒司马颖内向又诛杀了司马乂,王浚就有点坐不住了,这一点,司马颖也是心知肚明。在司马颖看来,不把幽州的王浚拿下,就不能很好地保证自己的后方安全,如今,在自己的西方还有一个司马越的弟弟司马腾盘踞在并州,因此,拿下王浚已经成为当务之急。 于是,司马颖把原幽州刺史石堪调回,任命自己的亲信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并交给和演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联合乌丸单于相机杀掉王浚,合并王浚的军队。 当时,在河北很多地方都有乌丸的骑兵营。和演到任以后,与乌丸单于审登密谋,约王浚一起到蓟城城南的清泉水上出游。当时,王浚与和演在蓟城城内两条道路上,到城外两人才走到一条道上。和演打算等双方的仪仗队合二为一的时候,杀掉王浚。 到约定的那一天,各方都出发了。可是,正行之间,突然天上下起了暴雨,大家的衣服、兵器全都淋湿,就是再有雅兴,也不适合在暴雨中再去观鱼了。大家都十分懊丧,王浚懊丧的是没有玩成,和演、审登却是懊丧没有杀成,各怀心思,各自回家了事。 这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却对乌丸单于审登以很大的刺激。 回家以后,乌丸单于审登召集部落大人商量说:“和演这次密谋杀掉王浚,计划得十分周密,事情即将成功,但是上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雨,致使功败垂成,这说明是上天在帮助王浚啊。违背上天的意志是不吉祥的,我们不可以与和演在一个阵营里。” 于是审登就把和演的计谋秘密地报告了王浚。 王浚庆幸之下,秘密集合部队,约结并州刺史司马腾,连同乌丸单于审登共同围住了和演。 毫无准备的和演只得手持白旗,投降王浚。 王浚可不是心软之人,他丝毫不会考虑什么杀降不杀降的问题,和演投降之后,王浚照样将其诛杀。 诛杀了和演以后,王浚自己担任幽州刺史,并开始大规模地打造兵器,招募军队,以应对司马颖即将到来的讨伐。 听说王浚诛杀了和演,司马颖预感到事情糟了,不过,司马颖在做最后的努力,他让司马衷下诏,召回王浚到中央做官。司马颖也知道王浚根本不会理会,但是,他起码要让王浚的起兵不再具有合法性。 得到了皇帝的诏书,王浚预感到战云将笼罩在幽州大地上了。他决定先发制人,于是,赶紧通知自己的女婿鲜卑段部的段务勿尘,联合乌丸酋长羯朱,以主溥祁弘为前锋,率领鲜卑、乌丸铁骑和幽州军区精锐部队合计二万多人,南下讨伐司马颖。同时,约请并州刺史司马腾东出联合攻击司马颖。并州刺史司马腾为了给自己的哥哥司马越报荡阴之仇,当然也发士卒作为王浚部队的后援,继王浚所部骑兵之后一起南下。(关于东部鲜卑,在此简要提一下:《资治通鉴》记载:“段氏自务勿尘以来,日益强盛。其地西接渔阳,东界辽水。”根据马长寿先生的考证,东部鲜卑在西晋时期的分布大致是这样的:慕容部在最东,包括辽宁的锦州、义县、锦西、阜新、朝阳等地;段部在南,其北境应到辽水上游的柳城,今长城外的滦平、平泉、凌源等地;宇文部在北,居于柳城(朝阳)以北的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流域,即内蒙古的赤峰县、开鲁县、敖汉旗、翁牛特旗、巴林左右旗、喀喇沁旗等地。三部的交接地带位于柳城附近,三方为争夺此地多次发生战争,此时,最为强盛的是鲜卑段部。见马长寿《乌桓与鲜卑》第194页) 司马颖闻听这个消息,赶紧派遣幽州刺史王斌(《资治通鉴》称王斌为北中郎将,但是,似乎当时的北中郎将是王粹,《资治通鉴》可能记载错误),并任命石超为右将军与李毅等率军北上迎战。 王浚所领的鲜卑、乌丸部队多数是骑兵部队,而司马颖的部队则主要是步兵。关键是自从司马颖诛杀了三陆、在荡阴打败了皇帝司马衷、杀掉了第一忠臣嵇绍、并把皇帝挟持到邺城之后,司马颖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声望,在忠义人士的心中,司马颖再也不是过去心中的希望,不是曾经的忠厚之王,恰恰相反,司马颖变成了恶之花。反过来,司马颖却根本不这样看问题,在他看来,自己终于达到了权力之巅,也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王浚、司马腾的军队合兵进击王斌的部队,大破王斌;随后,又在平棘(河北省赵县)击败了石超的部队,乘胜向邺城进军。 听到败报,邺城是一片混乱,百官各个收拾行装要溜,士兵也毫无战心,卢志劝说司马颖护送皇帝司马衷一起回到洛阳,司马颖同意了。当时,邺城城内还有甲士15000人,卢志忙了一夜,安排车辆马匹,整顿军队,收拾财物。 等到第二天天明,部队已经排好了队伍,就等一声令下出发。可是就在临走的时候,司马颖的老妈程太妃却哭哭啼啼地不愿意离开长年生活的邺城,弄得司马颖也是心烦意乱,狐疑不定。 胡人的骑兵部队很快就要抵达邺城城下,城内却是去留不决。整顿好的士兵开始哄闹起来,先是一个一个,继而,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只剩下卢志和卢志的儿子卢谧、侄子卢綝亲帅的1000名殿中虎贲还坚守着岗位。 这下司马颖和卢志全傻眼了。 卢志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司马颖早点出发。司马颖同意以后,卢志又去找司马衷,见到司马衷,司马衷说:“为什么败得这么惨?”卢志说:“敌人距离邺城还有80里,但是,众人都吓得跑掉了,皇太弟司马颖请求和您一起回到洛阳。”司马衷说:“非常好。” 说好了皇帝,还得说服程太妃。当时有个道士姓黄,称为黄圣人的,程太妃十分信任,卢志没办法,只好把黄道士叫进后宫,这道士故弄玄虚,喝干了两杯酒,把酒杯一扔,扭头就走,意思是说赶紧离开此地。这下,程太妃才同意。 可是,来来回回一折腾,那随身的1000名虎贲也逃散得无影无踪了。卢志又跑到军营里找来了几乘鹿车(轱辘车),司马督韩玄又找来100名左右的宦官。司马颖和手下几十名亲随侍卫,连同找到的这些宦官簇拥着皇帝司马衷快马朝洛阳奔去…… 仓促之间,皇帝的所有服饰等物品全部留在了邺城,几十个人身上都忘记带钱了,也没有带干粮。狂跑了1天,后面的追兵渐远,一群人才发现饥饿难耐。询问之下,只有一个宦官背囊中幸好带了3000私钱,皇帝司马衷亲自出面说暂时借来用用。这才买来点吃的,宦官宫女们就在路边野店客房内吃饭。手下拿来粗米饭和干蒜咸菜,司马衷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到夜晚的时候,司马衷就盖着宦官带的布被子睡觉。 屯骑校尉郝昌当时有8000兵在洛阳,司马衷下诏让其火速北上迎接,司马衷这帮人跑到汲县(河南卫辉)的时候,郝昌接到了司马衷。 路过获嘉县的时候,这群流民般的人从集市上买了粗米饭,却找不到盛饭的器皿,只好用大瓦盆盛一大盆,司马衷又吃了两大碗。当地的老百姓听说皇帝遭难驾临,一位老人家蒸了一只鸡献给司马衷,司马衷感激地笑纳了。 路过老家温县,司马衷想要带着大家去拜谒祖陵,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可能是一直坐在车子上,把鞋子也给跑掉了。皇帝只好穿上随从的鞋子,刚刚倒身下拜,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身边众人也都失声痛哭起来。 听说皇帝快到洛阳,张方连忙派自己的儿子张罴率领3000骑兵前去迎接。这支队伍将要渡过河桥(杜预所建)的时候,张方又用自己乘坐的阳燧车、青盖、300名白衣卫士组成了一个简易仪仗队,去北邙山迎接司马衷进城。 二○二、刘渊之叛(1) 王浚的胡晋部队遂克鄴城。 乌丸羯朱率兵追赶司马衷,一直追到朝歌也没有追上,只好返回。 中原的大城第一次遭到异族的浩劫。邺城的居民天真的以为,此次也许不过是另外一场王爷们之间争权夺利的游戏而已,在他们看来,与老百姓何干?但是,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这次来的鲜卑、乌丸士兵是又烧又杀,史料记载:“士众暴掠,死者甚多。” 鲜卑乌丸士兵看到大城市的时髦女,感到个个美貌如花,于是,开始大肆抢劫妇女。为了讨好鲜卑人,王浚不仅不予制止,反而蛮横地下令:不管是自己的妻子,女儿、姐妹还是老妈,只要是女人都要统统交出,有胆敢窝藏的,一律斩首(有挟藏者斩)。 但是,骨肉相连,人们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着自己的亲人,于是,王浚将私自窝藏自己亲眷的8000多人都捆绑着淹死在易水之中…… 8000冤魂…… 自此,王浚打垮了自己南边实力最强的成都王司马颖,他依靠鲜卑、乌丸骑兵,而成为北方地区实力最强的军阀。 暂且放下王浚不表。 回过头来,说说一直蠢蠢欲动的并州匈奴。 开始的时候,司马颖为了拉拢并州匈奴,上表皇帝任命匈奴左贤王刘渊为冠军将军(《晋书,刘元海载记》记载为:宁朔将军),监整个南匈奴五部军事,虽然如此,司马颖并没有放虎归山,而是让刘渊在自己的邺城做一名领兵将领;又任命刘渊的儿子刘聪为积弩将军。 刘渊的堂爷爷刘宣与刘渊同样也是十分出名,他年轻的时候从师孙炎,喜欢《毛诗》、《左传》,看书不分日夜,常常叹息:“我如果遇到汉武帝这样的明主,建立的功业肯定能够超过金日磾。”每当读到《汉书,萧何邓禹传》的时候,每次总是反复吟咏,总说:“大丈夫如果遇到汉高祖、光武帝这样的明主,是不会让这二位独擅其美的啊!”晋武帝司马炎当政的时候,并州刺史王广向司马炎推荐刘宣,司马炎接见以后,叹息道:“我没有见到刘宣以前,以为王广说的是假的,见到以后,才发现刘宣的举止言谈十分得体,真是如珪如璋啊,他肯定能安抚住匈奴本部的。”就任命刘宣为匈奴右部都尉。从刘宣、刘渊、刘聪、刘曜等人的传记中,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匈奴汉化之深,几乎与汉人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他们虽然接受了汉文化,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强烈的本民族认同感。 看到晋室失去对国家的控制力,刘宣就与匈奴首领们商量:“过去我们的祖先和汉人约为兄弟,同甘共苦。自从汉王朝覆亡,魏晋代兴,我们匈奴单于虽然有一个虚名,连一寸土地都没有。我们的王爵侯爵,跟平民没有什么差别。我们的部众虽然衰弱,但仍不少于二万,为什么一直低首听命,被人呼来唤去!我们安于这种委屈已经一百年了。左贤王刘渊英明盖世,上天如果无意让匈奴复兴,绝不会叫这种人降生。今天,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混乱不安,兴复我匈奴故业,正是此时。” 于是,大家一致推举刘渊当大单于,并派亲信呼延攸前往邺城禀告给刘渊。 刘渊向司马颖请假,撒谎说要回去主持一个族人的葬礼,司马颖没有批准。刘渊没办法,只好让呼延攸先回,给刘宣带话说:“召集匈奴五部的部队,同时,召集宜阳的其他杂胡,对外宣称是帮助司马颖的。”当然,他最后的目的是为了背叛。这是发生在荡阴之役以前的事情。等到司马颖被封为皇太弟以后,刘渊被任命为太弟屯骑校尉;荡阴之役的时候,司马颖任命刘渊为辅国将军、都督邺城城北防守;荡阴之役以后,司马颖封刘渊为冠军将军,封卢奴伯。 等到安北将军王浚和东嬴公司马腾起兵南下,刘渊乘机向司马颖建议:“如今,王浚和司马腾两个军区强梁跋扈,军队人数有十余万之多,禁卫军和附近各郡将士,恐怕抵挡不住他们。我为殿下回去一趟,说服匈奴五部,共赴国难。” 司马颖说:“五部的兵力能不能确保召集起来?即令可以召集,鲜卑乌桓的骑兵强悍迅速如风云,怎能抵挡?我打算陪同皇帝回到首都洛阳,躲避他们的锐气。然后,再号召天下,以顺讨逆,你以为如何?” 刘渊说:“殿下是武皇帝的儿子,有着伟大的功勋,声威和德行远近传播;四海之内,谁不愿意为殿下效死?匈奴五部兵力,怎能召集不来?王浚不过是一个蠢材,司马腾是疏远的皇族,他们又有什么力量能跟殿下一较长短?殿下一旦离开邺城,就是向别人显示力量衰弱,洛阳怎能到达?即令到了洛阳,大权也不会掌握在您的手上了。您从洛阳发出的诏书,又有几个人会听从呢?并且,东胡的强悍超不过匈奴五部之人,请求殿下安抚激励你的部众,用镇静的态度来稳定人心。我将为殿下用两部的兵力击败司马腾,用剩下的三部兵力摧毁王浚。两个小儿的人头,很快就可悬挂高竿之上了。” 刘渊不愧为言语高手,他先把司马颖的马屁拍得山响,又事事处处为司马颖着想,一下子把司马颖说蒙了。 当下,司马颖大为高兴,立即封刘渊为“北单于”兼参丞相军事(丞相府军事参议官),就在王浚司马腾的军队来到邺城以前,把刘渊放回了并州。 刘渊等人是套牢匈奴这头奔牛的羁绊,如今,放回刘渊,匈奴这头奔牛就要横冲直撞了…… 二○三、刘渊之叛(2) 刘渊如释重负地回到了左国城(山西省离石县北)。可以想见,一路上刘渊是何等得意:多少年的人质生活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根据司马颖任命刘渊的职位为“北单于”以及起先给他的“北部都尉”等名号,似乎可以推测,刘渊的确并非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属于南单于的嫡系。关于这一点,过去我们也做了一些探讨,比如,说刘渊是屠各种的;刘渊部族属于南匈奴别部等等,这些说法应该是真实的。然而,等到刘渊回到左国城以后,刘宣等人给其所上的尊号却不再是“北单于”,而是“大单于”了。如果说,“北单于”之号是晋王朝认可的封号,那么,“大单于”则是刘渊自封的,是不被晋政府承认的,因为,在晋政府的心目中,一定还有一个南匈奴单于的嫡系,也就是于夫罗单于的后代吧? 刘渊的“大单于”就等于是并州境内全部匈奴包括隶属匈奴的杂胡的最高首领。这显然不是晋王朝的本意。 刘渊上尊号以后,二十天之间,就在离石集结了五万人马,于是,就把离石(西河郡郡政府所在地)作为大本营。 刘渊并未马不停蹄地全军回援邺城,也没有像他对司马颖信誓旦旦的那样,派遣二部去打击司马腾,三部去打击王浚——其实,当时的匈奴族人汉化程度比鲜卑要深的多,很多匈奴人也已经放弃了游牧生活方式,而学习汉人的农耕技术,做汉人的佃客,昔日彪悍之风已经减少了很多。刘渊在司马颖面前的保证,其实完全就是在吹牛。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不食言,他象征性地派遣左於陆王刘宏,率精锐骑兵五千人,前去跟司马颖的将领王粹会师,以阻截并州州长东嬴公司马腾。但是,等刘宏赶到的时候,王粹已经被司马腾击败,刘宏也没再深入,撤退回家。 这边,刘渊磨磨蹭蹭,那边,邺城势如危卵。 当听说司马颖弃邺城南下洛阳以后,刘渊故作姿态,对自己的手下说:“司马颖不听我的劝告,稍一失败,就放弃邺城,往洛阳奔逃,真是个奴才!不过,我和他有过承诺,不能不去帮助他。” 于是,装模作样地命令右于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等率领步骑2万,准备进攻鲜卑。 刘宣等人见状,连忙劝谏说:“晋朝不讲仁义,视我等如同奴隶。过去右贤王刘猛不堪忍受压迫,而率部反抗,只是当时上天还没有厌弃晋朝,所以右贤王兵败被杀吗,这是我们匈奴人的耻辱啊。如今,司马氏骨肉相残,这正是上天厌弃晋朝,要把天下交给我等的好机会啊。单于您亲自积德行善,连晋人也很信服,正应当带领大家去兴我邦族,恢复呼韩邪单于的大业,鲜卑和乌丸正可以做我们的外援,为什么要和他们结怨而去帮助仇敌呢?今天,上天让我们做灭晋的事业,不能违背啊!违背上天的意思不吉祥,不听大众的意见不成功;上天给予的却不接受,那就反而会受到灾祸。请您不要再怀疑了!” 作秀做到了这个份上,刘渊感到火候到了,这才吐露心声,他厉声说道:“大丈夫立身,当如同崇山峻岭那样巍峨挺拔,怎能心甘情愿地做蝼蚁一般低三下四的人!帝王哪有总是一个姓的道理?过去,大禹出身西戎,周文王也是东夷的,看来,只要有德行,上天就会把国家授予你。如今,我们有众10万,都是能够以一当十个晋人的好汉,击鼓征讨乱晋,一定如摧枯拉朽一般好办。如果好的话,就可以建立如汉高祖那样的统一基业,即使做的不好,也不失为拥有魏国那样的半壁江山。虽然这样说,但是,估计晋人还是不会拥护我们的。我考虑的是:汉朝拥有天下的时间比较长,汉的恩德还存留在老百姓的心中,所以,刘备虽然偏居四川一州之地,却能够与中原抗衡。我是汉人的外甥,过去曾经约为兄弟,兄亡弟及,不也是能说得通的吗?我们暂且称国号为汉,追尊后主刘禅,用来招徕汉人。”并说:“大丈夫应该做汉高祖刘邦、魏武帝曹操一类的开国帝王,呼韩邪有什么值得仿效的呢?” 刘宣等人赶紧跪下,行稽首大礼,惶恐地说:“这是微臣没有想到的。” 于是,刘渊再次从离石迁往左国城(离石北),打出纪念刘禅的旗号,招徕远近的胡汉平民,又招徕了数万人。 左国城,对于匈奴人而言,具有特殊的含义:据《晋书》记载,建武初,乌珠留若碮单于子右奥鞬日逐比自立为南单于,入居西河美稷,作为单于庭,就是今天的左国城。刘渊在自己的左国城一直忙乎着立国的事宜,根本无暇去看东南遭到血洗的邺城。 经过充分的准备,304年11月,也就是在成都王司马颖仓皇逃离邺城2个月以后,刘渊在左国城的南郊建立祭坛,先不称皇帝,而只称“王”,正式即位为“汉王”,改元元熙,大赦境内。追尊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刘邦、光武帝刘秀、昭烈帝刘备三祖和汉文帝、汉武帝、汉宣帝、东汉明帝、章帝五宗的牌位,立庙供奉。 立妻子呼延氏为王后;设置百官,以刘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刘宏为太尉,范隆为大鸿胪,朱纪为太常,崔懿之、陈元达为黄门郎,族子刘曜为建武将军。 这个初称为汉,继称为赵的少数民族国家从今开始,共存续了27年。 二○四、张方迁都 进入洛阳的晋惠帝司马衷、成都王司马颖和程太妃等人都有一种脱离苦海的感觉。 他们把张方看作是一颗救命的稻草,张方不仅先派自己儿子的3000铁骑远迎皇帝,而且,还组织了规模不大不小的入城典礼。在典礼上,张方亲自带领1万多骑兵让司马衷坐在用云母装饰的车上,两边是高举各色锦旗的骑兵。在张方拜见司马衷的时候,受宠若惊的司马衷赶紧下车亲手把张方扶起。 张方从这年的7、8月,就一直屯驻在洛阳。洛阳的朝政一切都由张方做主。 此时,与司马颖交恶的东海王司马越还在自己的封国,试图再举;他的弟弟并州刺史司马腾联合王浚把司马颖打败以后,身边却冒出了一个刘渊,这使得他无暇再战;只有豫州都督的司马越堂弟司马虓和长袖善舞的东平王司马楙稍微消停些,当他们发现,如今的朝堂之上竟然是张方一个人说了算,这让二人心里十分难受,不过,碍于司马顒的面子,二人也不好深责张方,他们上书司马衷,提出令各方都能接受的妥协方案。 一是,关于司马颖的处置方案。司马颖不能负担皇太弟的重任,应该降封为一个小郡的王,特地保全他的性命; 二是,关于司马顒的地位问题。他全权负责关中事物,包括关中地区州郡以下的人员任免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同时,朝廷中的大事,也要咨询于他。 三是,关于张方的问题。司马顒加给张方的官职是右将军、冯翊太守,虽然为国效力,但是此人不达变通,应该让他回到自己在关中的驻地,临时加给张方的官职暂予保留。 四是,关于朝中执政的问题。司徒王戎和司空司马越应该执政,前面说了那么多,这才是两人要说的重点内容。 五是,关于北方的王俊。应该对王俊增加赏赐,以保证他能够长期作为帝国北部的屏障。 最后一点是表忠心:意思是说,皇帝您如果这样安排的话,我们一定会忠心为国,竭尽全力捍卫皇室,陛下您也就不用再为国事操心了…… 两人是司马越的代言人。 这种安排,在司马越看来,也可以说是在与司马顒公开摊牌前的让步。对司马颖宽大处理,对司马顒一贯以来帮助司马颖,也既往不咎,保存你司马顒在关中的领导地位——不过,作为代价,你把你伸到朝廷上的黑手给缩回去,张方嘛,你也打道回府。一句话,还是那个分陕而治的老套路,不过,我司马越在朝廷上做主导,一把手。 最后,不得不提醒您老,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北面的王浚,并州的司马腾,豫州的司马虓,徐州的司马楙,东海的司马越…… 司马越似乎对于多少年前王豹对齐王司马冏的提法记忆犹新,不过当时的王豹说的是让司马冏和司马颖划黄河而治。而此时的司马越,基于自身面前下野的处境,倒是希望和河间王司马顒划华山而治吧…… 但是,要知道,即使是分什么而治,也还是有一个主次问题的。 按照司马虓司马楙的建议,那个主当然就是司马越了(王戎不过是个陪衬),这对于目前手握着皇帝的张方和司马顒而言,根本不会接受。 不过,假如把皇帝司马衷弄到自己手上,以我司马顒为主的话,那时候再谈什么划什么而治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的…… 也许,这是司马越的投石问路之举,在二人上书以后,司马虓就带兵离开了根据地许昌,北上荥阳,距离皇帝近些。 在洛阳的几个月里,张方的军队甚至比土匪强盗还土匪强盗,他们抢劫了可以抢劫的一切东西。甚至于在司马衷回到洛阳以后,还在城外挖掘了司马衷与贾南风的小女儿哀献皇女司马女彦的坟墓。——据臧荣绪的《晋书》记载,司马女彦聪明岐嶷,8岁便能写字读书,讽诵《诗经》、《论语》。在将要去世的时候,贾南风想给心爱的女儿封一个名位,司马女彦对妈妈说:“我年龄还小,没有成人,根据礼法,下葬是不用公主礼仪的。”不过,贾南风爱女心切,等到下葬的时候,谥为哀献皇女,并用长公主的礼仪送葬。 连哀献皇女的墓都给挖了,还有什么不能抢的呢?等到把该抢的都抢完了,士兵们开始吵嚷着把抢来的东西带回家去。——除此之外,也许有近处虎视眈眈的司马虓的军队让他们不安吧? 于是,张方和手下开始商量逼迫皇帝把国都迁往长安——其实,像如此大事,不会不是司马顒的主意,张方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从永宁元年301年齐王司马冏当政开始,河间王司马顒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地想要爬上最高执政的位置,他首先想到利用长沙王司马乂为诱饵,使司马冏除掉司马乂;结果,事与愿违,司马乂却出人意料地除掉了司马冏;这让司马顒爬上最高执政的愿望落空了;接着,他又不惜联合成都王司马颖兵向洛阳,除掉了司马乂;然而,除掉司马乂以后,他和司马颖一样不愿意呆在洛阳,而是更愿意远远的呆在自己的大本营,遥控朝廷;这让身处朝廷同样有一颗躁动之心的东海王司马越不甘寂寞,企图利用皇帝司马衷的大旗一举除掉司马颖,不过,不幸的是,荡阴之役司马越兵败溃逃;而紧接着,王浚司马腾又把司马颖赶出了邺城。 如今,司马颖这个皇太弟是当不成了,虽然如此,但是,说实在话,自己也的确少了一个很重要的盟友。如果说在过去关东地区还有一个司马颖,那么,如今的关东除了一个豫州刺史刘乔似乎还心向于自己以外,似乎再也没有一个关系铁的哥们,相反的,倒是遍布司马颖的前对头们——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对头。 所以,还是把皇帝弄到自己身边的好。——不过,此次还是显示出司马顒一贯不出头的做法,他深知,迁都一事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只让张方出面,自己在幕后还有回旋余地…… 张方也深感此事棘手,他与手下的人密谋多次,张方的担心主要还是朝中众臣的不合作态度。商量来商量去,张方决定请司马衷出去拜谒祖陵,趁机裹挟着皇帝西去。不过,也许臣下已经耳闻了些许的风声吧,司马衷没有上当,坚决不同意出城。 但是,张方主意已定,不容你不从。 11月初一,他带兵强行进入宫中,司马衷一看张方来者不善,吓得赶紧躲到后园的竹林之中。——此时岂是捉迷藏的时候? 张方的士兵找到了司马衷,把司马衷硬拉了出来,张方在马上对着司马衷行了稽首大礼,说:“胡贼四处纵横,而洛阳的宿卫很少,陛下您今天光临我的军营,我张方将捍卫贼寇,绝无二心!”于是,强迫司马衷坐上了车子。 司马衷又哭了,卢志劝说司马衷:“陛下,今天您只能听从右将军的话。臣下驽怯,不能于事有补,但是,我只能尽我的微忠,一刻也不离开陛下您的身边吧。”这时,皇帝手下只有12个亲信宦官跟随,中书监卢志也是紧紧跟随着皇帝。 而张方的手下却趁机争先恐后地把宫中的流苏帏帐割下来做马鞯(马鞍下面紧贴马的皮子) 等到皇帝司马衷来到张方的营垒以后,憨厚的司马衷又发了一回昏,他对张方说,你这里条件太差,请你的士兵进宫把御用的器皿都拿来,把宫女们也带来。 于是,晋朝皇宫遭到了一次空前的浩劫:御用的器物、宫中的宝贝被士兵们瓜分殆尽;如饥似渴的士兵们见到同样如饥似渴的宫女们,直接举办了婚礼;魏晋以来,皇宫中保存的无数宝贝丧失殆尽…… 抢完以后,张方还想掩饰罪行,企图放一把火把洛阳皇宫烧掉,卢志苦苦劝谏,他说:“114年以前董卓烧掉了洛阳,至今人们还痛骂他,您如何要仿效他呢!” 董卓在平民老百姓心目中的无耻形象太深刻了,一听卢志如此说,这次,身为平民百姓出身的残暴张方终于听从了。 于是,司马衷和为数不多的大臣们在张方的军营里暂住了3天,然后,就向西进发了。 那么,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二○五、东海勤王(1) 随同司马衷的大臣主要有:皇太弟司马颖、豫章王司马炽、高光、卢志等人;司徒王戎逃到了郏县;留在洛阳的有:尚书仆射荀藩(荀勖之子)、司隶校尉刘暾(刘毅之子)、太常郑球、河南尹周馥还有没有走的官员们组成的留守政府,代表晋帝发号施令(承制行事),称为“东台”。就在司马衷还在旅途之中的时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东台的官员们一商量,到11月份,就发布了大赦的命令,又把司马颖改的那个建武年号,改回到了原来的永安,并恢复了羊献容的皇后地位。(这是今年的第5次改元,今年太狂了!也是皇后羊献容第三次复位。仅仅距离张方第3次废后才3个月。)然而,似乎张方与这位苦命的女人结下了不解的冤仇,在他得知洛阳擅自复立了羊献容以后,过了不到半年,也就是永兴2年(305年)的4月,张方再一次到洛阳把羊献容废为平民(第四次被废)。 如今,一直是司马顒盟友的司马颖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司马顒深知,关东的实力派司马越兄弟因荡阴之役而与司马颖有不解之仇。如今,自己把皇帝大驾接到长安,势必引起关东诸侯的不满,如果自己劝说皇帝把司马颖废黜,也许,关东诸侯能够接到这支和平的橄榄枝。于是,在司马衷的队伍刚刚走到弘农的时候,司马顒就派遣自己的司马周弼通报张方,要张方废黜皇太弟司马颖。 不知道张方有什么想法,结果,张方却拒绝了。车驾走到新安的时候,天气十分寒冷,司马衷掉到马下,摔伤了脚,尚书高光把自己的面衣(蔽面的头巾)献给司马衷,司马衷很感动,口头表示赞扬一次。 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长安,在晋帝司马衷在长安组成的中央政府中,一切都是司马顒说了算,他选择百官,改秦州为定州,以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称做“西台”。 12月,为了给司马越一个说法,西台下诏:罢免司马颖的皇太弟职务,以成都王的身份回到王府闲居(这当然是司马虓和司马楙的建议啦);以司马衷最小的弟弟司马炽为皇太弟;以司空司马越为太傅,与太宰司马顒共同执掌朝政;以司徒王戎参录朝政(此时的王戎还在郏县避难);以王衍为尚书左仆射;安南将军司马虓、安北将军王浚、平北将军司马腾各在本镇;以司马越的弟弟高密王司马略为镇南将军、司隶校尉,镇守洛阳;以东中郎将司马越的弟弟司马模为宁北将军、都督冀州,镇守邺城(递补司马颖);以镇南大将军刘弘依旧镇守南土;周馥、缪胤各自回到本镇。为了安抚齐王一派,以齐王的儿子司马绍为齐王的后嗣。安排了上层以后,司马顒还没有忘记老百姓们,他让司马衷下诏,要求老百姓的税收减去三分之一,御用物品减去三分之二,并且,为了让司马越放心,还表示等到社会安定以后,就回到洛阳旧都。这下,你司马越应该满意了吧,几乎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条件办的呀——只是,只是有一点:那就是皇帝在我的手上。因此,司马顒又小心翼翼地让司马衷下诏,任命自己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接着,大赦天下,并且改元! 也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次改元为:永兴。 再回顾一下,便于记忆:304年1月以前还属于太安3年,1月,长沙王司马乂被张方炙杀(还不是烧杀!而是烤死!),为了庆祝胜利,司马颖改元永安;永安年号持续6个月以后,荡阴之役,司马颖获胜,司马颖又改元建武;建武年号持续了2个月,司马颖被王浚司马腾击败,与司马衷一起回到了洛阳,接着被张方裹挟着去了长安,留守洛阳的百官擅自改元,恢复了永安年号;到了接近年底,一直与司马颖并肩作战的司马顒感到司马颖自从司马颖斩杀了三陆、抗拒王师以后,其光辉形象已经一落千丈,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司马越也以此为由找茬,于是,决定废掉了毫无价值的司马颖,立了新太弟司马炽,又改了年号叫永兴!而永兴元年,此时仅仅还剩下几天,就到了305年的永兴2年啦!真晕…… 司马炽被立的时候,还顾忌曾经的皇太子、如今身在洛阳的清河王司马覃,典书令修穆力劝他就位,司马炽才同意即皇太弟位。 应该说,这样的安排对于司马越可谓是照顾有加。除了司马越本人和司马顒同掌朝政以外,让司马越的两个弟弟司马略和司马模分别主持洛阳和邺城这两个十分重要的都城,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让步——为的是司马顒梦寐以求多年的都督中外诸军事这个地位。 在荡阴之役中逃跑的东海王司马越路过下邳的时候,当时驻屯在下邳的是与司马繇关系很铁的都督徐州诸军事、东平王司马楙,司马楙历来长袖善舞,当他看到司马越忙忙如丧家之犬,司马楙害怕得罪了刚刚得胜的司马颖,所以,拒绝接纳司马越入城。司马越只好逃回了自己的封国东海国。 司马越当然试图东山再起,但是,如今,司马越并没有立即接受司马顒的好意,他暂时还在观望,因此,推辞了太傅的职务。 在紧接着来临的又一次大风暴的间隙,我们再把目光扫视一下304年的中国吧:西北、西南和并州。 我们似乎已经淡忘了西北的皇甫重。 长沙王司马乂死后,秦州刺史皇甫重还在为司马乂坚守,他不知道司马乂早就死了,更不用说司马乂死后,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皇甫重更是一概不知。由于没有接到皇甫商携带来的皇帝亲笔诏书,因此,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等陇上四郡的兵并没有解除对秦州的围困。皇甫重也无力出城作战,于是,把秦州的外门全部堵死,因此,城内并不知道司马乂被杀的情况。而城外的四郡士兵每次从高筑的土山上前来攻城,皇甫重的城内部队就用连弩射杀攻城部队,并且,皇甫重还在城内挖了很多地道,以防止外军从地下挖进城来,因此,外军围困了一年多,却一直攻不下秦州城,而城内的士兵士气高昂,个个殊死战斗。直到305年,皇甫重派遣自己的养子皇甫昌偷偷跑出城外,等皇甫昌一到城外才发现,这世界变化快,在城内人的心目中还在为司马乂战斗,抵抗的是司马颖和司马顒的军队,谁知道,如今的局势是司马乂早死了,而司马颖也是先胜后败,已经被打得爬不起来了,现如今有实力的当属司空司马越。皇甫昌就去找司马越,司马越感到司马顒刚刚下的和平橄榄枝,自己虽然留有余地,但是,此时还不宜先起兵衅,于是,司马越拒绝了皇甫昌的请求。 皇甫昌一看司马越没有答应救援自己的养父,立即与司马顒翻脸,他心下当然十分着急,情急之下,皇甫昌想到了一个激化东西矛盾的计策——那就是再次利用那位苦命的皇后。 你张方不是屡屡废黜皇后吗? 我偏偏就以司马越的名义再次复立皇后,看你生气不? 于是,皇甫昌就联络过去殿中将领杨篇,对外宣称是司马越的命令,要迎立羊献容做皇后。于是,羊献容第四次被复立为皇后。 羊皇后被立以后,皇甫昌立马利用皇后的命令,让各处发兵讨伐张方,迎还大驾。 当时,事发突然,开始的时候,在洛阳的百官都还跟从着皇甫昌起哄,但是,终究纸里包不住火,很快的,大家都知道了司马越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完全是这个皇甫昌个人导演的一场闹剧,其目的是为了救他爸爸。 于是,人们联合起来,把皇甫昌给杀了——当然,人们不敢得罪西台,羊献容又第五次被废黜。 这边,司马顒知道秦州难以攻破,只好请求皇帝派遣御史前来宣读诏书,命令城内投降。虽然御史宣读了诏书,但是,皇甫重知道这并非朝廷的本意,还是坚决不执行。可皇甫重也急于了解外面的情况,他派勇士抓住了御史的车夫,皇甫重问道:“我弟弟皇甫商率领大军前来救援,是不是快到了?” 车夫如实回答:“已经被河间王司马顒所杀。” 一听,皇甫重脸色一下子变白了。他突然陷入绝望之中,立即叫人诛杀了车夫。 但是,这个消息风一样传遍了秦州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城内所有的人都第一时间知道了再也没有希望中救援部队。 于是,生存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人们聚合起来,把皇甫重杀死,向城外投降了。 皇甫重被平定以后,司马顒把那个在刘弘进攻长安中立了大功的冯翊太守张辅(刘乔的姨家表弟),任命为秦州刺史,此人曾经做过蓝田令、御史中丞,历来不为豪强所屈,比较强势。张辅上任伊始,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严,一到任就杀了天水太守封尚,接着,又去招陇西太守韩稚开会,韩稚的儿子韩朴知道如果父亲此去必定凶多吉少,杀掉持不同意见的人,联络天水部众,率兵进攻张辅,双方在遮多谷口交战,张辅军被打得大败,张辅本人也被天水的帐下督富整所杀。作为邻郡的凉州,司马杨胤对凉州刺史张轨说:“韩稚擅自诛杀了刺史,明公你作为一方诸侯,应该前去讨伐。”于是,张轨派遣两万人马进讨韩稚,韩稚投降;接着,鲜卑若罗拔能进犯凉州,张轨又派司马宋配迎战,斩若罗拔能,俘虏10多万人口,自此,张轨在西北名声大震。 西北暂时安定。 西南李雄和罗尚仍在相持。 到了304年的下半年,李雄似乎找到了一些食物,就开始思量着登基的问题了。他先是很谦虚地找到范长生,以老范是个高人,请求老范下山为皇帝,替民做主,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做他的臣子。这玩笑开得有点大,老范是坚决不肯。 于是,在诸将的坚决要求下,李雄称成都王,建元建兴,定都成都,废除晋法,大赦境内,与民约法七章。以叔父李骧为太傅,哥哥李始为太保,折冲将军李离为太尉,建威将军李云为司徒,翊军将军李璜为司空,材官将军李国为太宰。 李雄吃饱了在忙着称王,罗尚吃饱了却打算着打回成都。 他从泸州移屯重庆,然后,派遣部队进攻蜀国的中部地区,抓获了李骧的妻子昝氏和她的儿子李寿。 到305年,李雄拜范长生为丞相,老范从西山坐着软轿而来,李雄亲自在门口迎接,尊称为范贤。 老范已来,就劝说李雄做皇帝好玩,于是,305年6月,李雄又一次的大赦境内,改元太武,即皇帝位,国号蜀。加封老范为天地太师,其余人员也都加封了官职。范长生的1000多家部曲也享受免除税赋的特权。(此是《晋书,惠帝本纪》的说法,但是《资治通鉴》却说是光熙元年即306年的4月李雄即位。)范长生之所以受到李雄的极大尊崇,除了老范曾经接济过李雄部队以外,更重要的是,李氏宗族本身就是天师道信徒,而范长生在天师道内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李成政权近似于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 再关注一下并州的局势。 刘渊在司马腾的地盘上称王,司马腾不能不管。就在刘渊聚众之初,司马腾就曾经向并州北部的拓跋鲜卑酋长拓跋猗迤请求派军援助,攻击刘渊。拓跋猗迤和弟弟拓跋猗卢,在西河郡(山西省离石县)击败了刘渊,与司马腾在汾河东岸结盟而还。 等到刘渊建国以后,司马腾又派将军聂玄前去攻击,双方在大陵(山西省文水县)会战,结果,聂玄大败。 接着,刘渊乘胜略地。 他命侄儿建武将军刘曜顺势往东南方向进击。刘曜一连夺取泫氏(山西省高平县)、屯留(山西省屯留县)、长子(山西省长子县)、中都(山西省平遥县);又命冠军将军乔晞攻击晋帝国的西河郡(山西省离石县)的介休县(山西省介休市)。晋国介休县长贾浑拒绝投降,乔晞斩贾浑,并打算收贾浑的妻子宗女士当老婆,宗女士一面啼哭,一面诟骂,乔晞又斩宗女士。刘渊得到报告以后,还想树立自己仁义之师的名声,他大怒说:“假使上苍有知,乔晞难道能有后裔?”然后,召回乔晞,贬降四等;并收殓贾浑尸首安葬。 在消除了自己进攻太原司马腾的侧翼威胁以后,305年6月,刘渊开始对太原的司马腾发起了进攻。司马腾再次向鲜卑拓跋酋长拓跋猗迤求救。猗迤的智囊晋人卫操劝说拓跋猗迤支援司马腾。拓跋猗迤率数千轻骑兵南下,杀了汉国将军綦毋豚,再次击退了刘汉政权的进攻。 司马衷下诏,擢升拓跋猗迤代理“大单于”,加授卫操为“右将军”。 尽管如此,并州的司马腾仍处于岌岌可危之中…… 二○六、东海勤王(2) 陆机的朋友白沙督孙惠对三陆之死刻骨铭心。 这从他给淮南内史朱诞的书信中,就可见一斑,他信中说:“想不到三陆相携着身处昏暗的朝廷,一时之间全部被杀,他们三人的死让大道从此沦丧,痛苦之深,难以言表。国家失去了俊秀,伤心的哪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在陆机三兄弟被司马颖杀掉以后,孙惠一怒之下杀掉了司马颖的牙门将梁隽,我们不知道这件事与陆机的死有多大关系,但是,从孙惠一直是深谋远虑这一点来看,如果陆机没有出事,孙惠大约是不会如此冲动的,也许,孙惠杀掉梁隽就是向司马颖示威,也可以说是一种报复。在杀掉梁隽以后,孙惠就隐匿姓名,逃离了邺城。 在司马越荡阴失败、逃回东海国以后,孙惠想借司马越之手为陆机报仇,他自称南岳逸士秦秘之,给司马越的府上投下了一封文辞优美、辞旨鲜明的书信。书信的大意是:虽然您遭到了荡阴之败,但是,胜败是兵家之常事,不足为忧。如今,皇帝蒙尘邺城,您只要连接南方、北方诸侯,致意河间王司马顒,引领江南的锐卒,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书信原文写得十分动人,司马越一览之下,十分赞赏,连忙命人在大街上张榜寻求写信的人。就这样,孙惠才现身,司马越起用为记室参军。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司马越还没有来得及号召勤王呢,王浚就已经把司马颖击败,皇帝司马衷也从邺城回到了洛阳。 司马越只得暂时按捺下一颗悸动的心,时刻关注着局势的细微变化。 按道理说,你司马越的敌人司马颖已经完蛋了,你也该歇一歇吧?于是,司马越这才走了那步让司马虓和司马楙联名上书的棋,就是要向司马顒投石问路。 司马顒不是不明白,他先下手为强,慌忙让张方将司马衷挟持到了长安,把司马衷弄到长安以后,司马顒又把石头投了回去,提出了表面内容与司马越原来的意见看起来毫无二致的另一套和解方案。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皇帝在你手里,而不在我司马越手里! 东海国的中尉刘洽劝说司马越起兵勤王,司马越同意了。 于是,司马越在隐忍了数月之后,于305年(永兴2年)的7月,任命刘洽为左司马,曹馥为军司,发出告全国同胞书,表示:“要联合忠义之士,西去奉迎天子,回老家洛阳”。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谁都知道,这是司马越与司马顒争夺谁是老大的战争:现在是谁把皇帝司马衷抓在手里,谁就想息事宁人。此前,司马虓提出的建议多好啊,但是,那时候,司马衷是在洛阳,如今,你司马顒把皇帝弄到了你的手上,过去的建议自然统统失效。说什么司马越和司马顒夹辅皇室,一个太傅,一个太宰的,看似平等,谁都清楚,谁手里攥着皇帝司马衷,谁就是老大! 这才是司马越起兵的根本原因。 从表面上来看,司马越的这支关东军实力巨大: 首先是司马越的兄弟们:并州刺史司马腾,北中郎将司马模(镇邺城),青州刺史司马略;还有豫州刺史从弟司马虓。 其次是因曾经并肩作战而与司马腾结下友谊的王浚,自然也是站在司马越一边。 其实,看似强大的关东军,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步调一致。 因为,并州的司马腾正被刘渊打得自身难保,无暇顾及;青州刺史司马略很快就被刘根的起义打得躲到了聊城,也有心无力;而咄咄逼人的司马虓也因与豫州刺史刘乔的纠葛,弄得分身乏术…… 于是,司马越的这场讨伐司马顒、迎接晋惠帝司马衷回洛阳的勤王战,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演绎成为一场混乱不堪、狼烟四起的乱战…… 行动开始的时候,局势对于司马越来说,似乎是那么顺利。 首先是眼前的东平王司马楙的态度转变得很快:当司马楙听说司马越向天下发出檄文,要西上迎接皇帝返回旧都的时候,司马楙有些担心。因为,就在前不久,当司马越荡阴之败逃回下邳的时候,司马楙害怕被司马颖怪罪而拒绝接纳,司马越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封国。看到司马楙的忧虑,司马楙的长史王修说:“司马越是宗室德高望重的人,如今将要行大义,迎皇帝,您还是应该把徐州都交给他,这(不仅可以免祸,而且)成就您可让之美!” 司马越大喜,以司空领徐州都督,并让司马楙领兖州刺史。司马楙自封为兖州刺史,车骑将军,上表通知皇帝。司马衷接到通知以后,(其实是司马顒)为了瓦解司马越阵营,拉拢司马楙,就派使者刘虔按司马楙自封的官,拜他为车骑将军、兖州刺史。 可问题是:此时的兖州刺史是司马虓的部将苟晞! 苟晞,字道将,河内山阳人,跟司马越、司马冏、司马乂都干过,司马越北伐司马颖的时候,苟晞是北军中侯。荡阴之败以后,苟晞逃奔司马虓,司马虓承制用苟晞为代理兗州刺史。此时,司马楙去做兖州刺史,苟晞能顺利交接么?司马楙心里直打鼓,就给使者刘虔一些兵马,让刘虔谎称皇帝诏书要杀掉苟晞。——司马楙习惯性地想借刀杀人。 等刘虔到了兖州,苟晞却已经让位,司马楙顺利当上了兖州刺史。 不过,司马楙的这种做法不能不使司马虓和苟晞感到强烈的不满。 对于司马越而言,在起义之初,司马楙就“深明大义”地将徐州让给了自己,这不能不让人大喜过望。这兴许预示着这次行动会顺利起来。司马越如今身处徐州,更多的要引用江淮勇士充当自己的部属,他想到了前不久才平定了石冰叛乱的陈敏,就立即给陈敏下书,大大地夸奖了他一番,拜为右将军、假节、前锋都督,请求陈敏联兵西上。 值得庆幸的是,陈敏也答应了。 喜事还有呢: 驻屯荥阳的堂弟司马虓与河南尹周馥(与王浑一起平定吴国的周浚的堂弟)、司马越的弟弟平常公北中郎将司马模、长史冯嵩杀白马结盟,共同推举司马越为盟主。 此时,司马越的兄弟们都是一方诸侯,他们随意任免刺史,因为,关东很多人士包括朝廷大臣也都投奔到司马越一边。 关中的司马顒看到这种情况,感到和解无望,如果再不以中央的名义表明态度,任由其发展下去,事情对自己一方会越来越不利。于是,司马顒就让司马衷下诏,罢免了司马越众兄弟的官职,并命令他们都回到各自的封国里面去,——显然,这是办不到的。司马越不仅不奉诏,反而让自己的堂侄子琅琊王司马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司马睿任命王导为司马,全权负责后方的军事事宜;而司马越本人则在305年7月大张旗鼓地提出要把皇帝迎回洛阳,亲帅甲士3万,往西推进到萧县地区…… 二○七、公师起兵 司马越承制拜自己的弟弟平昌公司马模为北中郎将,镇守邺城以填补司马颖走后的空缺。就在司马模刚刚到任后不久,司马越起兵勤王的同时,即305年7月,司马颖过去的将领公师藩、楼权、郝昌等就在清河隃县(今山东平原南)起兵了。 毕竟司马颖在河北镇守了多年,河北人民对司马颖还是十分怀念的,因此,公师藩起兵以后不久,人马就猛增到几万。在公师藩的这支胡汉部队里,就有一个将来大名鼎鼎的人物。 这个人就是石勒。 石勒,字世龙,最初的名字,叫*(此字打不出,音:背),是上党郡武乡人(今山西榆社北)。据《晋书,石勒载记》记载,石勒的祖先是属于匈奴19支部族之一的羌渠别部;《晋书•北狄匈奴传》所载,云入塞匈奴19种,其中有羌渠一支。而《魏书》则称,石勒部族因为居住于武乡羯室,所以,才被称为羯胡。 西晋羯族昙花一现,有关这一部族的来源,资料甚少。因此,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其中,大体上有以下几种说法: 一是,夏曾佑认为,羯族不是匈奴人,而是西亚诸族人; 二是,王国维认为,羯族是附属于匈奴入塞的羌渠部後裔; 三是,黄文弼认为,羯族是来自西域,与匈奴有关但不同属的种族; 四是,吕思勉、钱穆认为,羯族是与羌族有关的种族; 五是,陈寅恪、姚薇元、王青认为,羯族是属西域的月氏胡,如,陈寅恪先生在引用《新唐书》221下《西域传》康国条:“……募勇敢者为柘羯,柘羯者,犹中国言战士也。”又《大唐西域记》一《飒秣建国》条:“兵马强盛,多是赭羯。赭羯之人,其性勇烈,视死如归,战无前敌。”据此认为,羯人就是赭羯之人,也就是月氏人。(见《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第77—78页)。 六是,谭其骧认为,羯人是中亚康居人统治下的索格底亚那人。(谭其骧:《羯考》,《东南日报》副刊,1947年)。唐长孺认为主要为西域胡。(唐长孺:《魏晋南北朝史论丛》,第416页)。王仲荦认为羯人是石国人。(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上册,第241页) 各种说法都有各自的依据,上世纪七十年代,童超经过多方考证,认为羯人是中亚康居人,但羯人不是被康居人所征服的南部农业居民——索格底亚那人,而是康居(羌渠)的游牧人。两汉时期,康居羁属匈奴,可能有一部分人随匈奴东来。(童超:《关于五胡内迁的几个考证》,见《山西大学学报》1978年4期)。 综上,学者们的看法在细节上有差异,但是,大多数学者的看法还是认定,羯族与匈奴族并非一个种族,应该处于郭钦所说的“上党杂胡”,这从他们的高鼻、深目、多须的外貌和信奉的拜火教等可以确定。羯族在匈奴族中也是地位比较低下的,大约属于匈奴族的奴隶地位吧。 史料记载,石勒从小就壮健胆大,并且喜欢骑马射箭,深为当地的郭敬和宁驱爱重。(另据《太平御览》卷500引《邺中记》称:“石勒字世龙,上党郭季子(即郭敬字)奴也。”可能他在并州的时候已经沦为奴隶了。)他的爸爸是部落的小帅,叫周曷朱,这个周曷朱性情残暴,不服众,只好把部落的管理权交给了石勒。到太安年间(302——303年,主要是303年,因为302年才几天属于太安年),并州发生饥荒,石勒投奔雁门的宁驱生活,当时的北泽都尉叫刘监的就要卖掉石勒,被宁驱藏匿。在宁驱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石勒偷偷地去投奔纳降都尉李川,应该是想去当兵活命。然而,在路上遇到了老乡做生意的郭敬,石勒是一边拜一边哭,只说又寒又饿,说得郭敬也是感慨得只掉眼泪。 石勒对郭敬说:“如今群胡饿得很,应该诓骗他们说是去河北就食,然后把他们骗到河北卖掉,这样的话,对双方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