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明帝对刘晔最为器重——在曹丕时代,刘晔言无不中,这给做太子的明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继位之初,明帝谁也没见,第一个召见的大臣就是刘晔,不仅召见,而且,君臣一聊就是大半天,刘晔失踪的这大半天可谓无比荣耀,因为全体大臣都在皇宫外面傻等着呢。 等刘晔出来的时候,大臣们争先恐后地问:“新皇帝怎么样?” 刘晔慢腾腾地说,“和秦始皇、汉武帝一样大气,但是,才能可能不太够。” 读书读到这里,喟然叹息,真羡慕汉代的自由风气和汉代人的质直,如果是明清以来,哪个大臣敢这样对皇帝说三道四?他就那样,想的大,才能不中?呵呵……不过,刘晔持宠而骄之态也跃然纸上了。 在众多听到这话的朝臣中,应该有记性好,又口舌灵便的人吧? 谁能保证这话以后不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呢? 更为出格的是,对于军国大计,刘晔在大臣们中间是一套,在皇帝面前又是一套。当时,魏国朝廷讨论最多的事情莫过于是否伐蜀,报诸葛亮伐魏之仇了。 禁卫军将领杨暨是明帝的亲信,认为不能伐蜀。这个杨暨也和皇帝一样对刘晔很是敬重,甚至是崇拜(因为刘晔是明帝朝前期全体公认的聪明人),也多次找刘晔私下探讨商量,究竟伐蜀可行不可行,杨暨说不能伐啊,什么山路险峻,粮草难继之类的,刘晔深表赞同,除此以外,还说了不少你想不到的理由,比如,还有诸葛亮得众心等等,理由说的比你还充分。 有一次,明帝和杨暨又在讨论伐蜀,杨暨说不能伐,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说得明帝恼了,发话:“你书生一个,知道什么!”可是,偏偏这个杨暨就是死脑筋,还是坚持,并说:“我书生是笨蛋,我说的算放屁,但是,您老一直敬重的刘晔也说不可伐啊。”一听这话,明帝懵了,顺口就说,“刘晔明明对我说可伐,不可能!”结果,明帝曹睿立马传刘晔来三人对质。刘晔来是来了,可是皇帝再三问刘晔,刘晔就是不吭声,装糊涂。等单独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刘晔责怪皇帝曹睿说,“这是军国大事,怎么能到处乱说呢?军国大事就是强调一个保密,您老问问这个,问问那个,蜀国不是知道了吗?”出来又对杨暨说,“钓大鱼,可不能直接就拉,得顺着他,等他慢慢顺从了,你再把他从河里牵上来,人主的威严,不是比大鱼还厉害?”(你怎么能逆着皇帝的意思说呢?)言外之意就是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手!刘晔啊刘晔,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您老的话,一方面把全部朝臣放到你自己的对立面——皇帝和我们商量这事就要走漏消息啊?您和我们也留有一手啊,以后谁还和您老交心啊,不仅不和你不探讨大事了,以后私事也拜拜!另一方面,把皇帝也耍了——把皇帝比作你钓到的大鱼,你还是一个优秀的渔夫?你说的都对,但是,总不能这样损人吧?把皇帝的智商看得那么低,你还有好果子吃吗?所有的大臣对你的才华、地位、皇帝对你的宠爱都嫉妒死了,你竟然还这样说话?有病? 果然,有近臣(极有可能是杨暨)对皇帝说,刘晔不忠——他总是窥探皇帝您的意思,顺着你的想法,再说出一番道理,根本不是他心里话,不信您试试,每次都把您真心想法隐藏起来,正好说相反的意见,您看看刘晔是不是还是赞成?结果不出所料,皇帝反着说一个意见,刘晔也跟着附和。于是,皇帝笑了,你真不可靠,领导不在乎你说的对不对,也不在乎是有没有能力,甚至不在乎你的私生活,但是绝对在乎的是你是不是说的心理话,是不是在玩我,是不是言无不尽。 这次,刘晔上当了,这个当上得大了——从此失势,并很快死去。 于是,我们要说的那个人就要出场了。根据负负得正的道理,过去曾经被刘晔中伤的一个人迅速得到了明帝曹睿的信任——尚书令陈矫。 在曹真、张郃相继去世以后,曹睿很忧虑帝国的安危,不知道能托付何人。按道理说替补的应该是司马懿了,但是,这人总是那么鬼,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一天,他先设定了一个大前提,(其实正是对这个大前提没把握,才有此问的)问陈矫:司马懿很忠贞啊,你看能不能称作社稷之臣,能不能委以国家重任呢? 陈矫的回答直接了当,切中肻萦:司马懿是朝廷的希望和人望,(很有人脉)但是,他是不是社稷之臣,(能否忠贞为国)那我还不知道。 陈矫的评价应该对皇帝的影响很大。——皇帝本来对你司马懿也就不放心,总感觉把握不住你。 你看,这样知名的大臣也都这样说你,可见你有问题! 不仅是汉代、三国、晋朝,就是在当今社会,别人尤其是名人对你的褒贬,也会对你的成长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更何况在那样的重视清议的时代呢? 我们就趁着诸葛亮再次打来的几年间隙,说说汉代对人物的品评吧。因为,这和九品中正制度、清谈、晋代的士大夫风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十、清议察举 考察中国古代的舆论表达方式,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一是,击鼓鸣冤。主要是民众就涉及自身具体的事件向各级官吏进行表达。 二是,民歌民谣。主要是民众就一些普遍的社会现象表达意见。 三是,臣子谏诤。官方自身的监督和纠错制度。 四是,乡校清议。《子产不毁乡校》上就是,主要是下层知识分子议论朝政得失,属于非官方的批评。 因为清议参与的大都是知识阶层,所以比民歌民谣看待问题更为深刻;也由于讨论的大多为“形而上”的问题,所以比击鼓鸣冤之类的就事论事更理性;因为属于民间的讨论品评,自然与臣子谏诤更多的自由度。 清议和前三者比较起来,显得更为超脱,也更能代表当时社会主流的价值趋向。(一般情况下) 正如《红楼梦》所说的“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那样,汉代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中国的士人就把儒家的核心价值观作为最高的理想: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在汉代,儒家学者空前绝后地高尚和纯粹,同时,社会上形成了品头论足的浓厚氛围,强大的舆论逐渐成为一个无形的政治势力,这都使汉代的士人高度重视品格的修为,除此之外,个人认为形成这种现象还由于当时的官吏选拔制度和全社会强调道德的力量造成的:当时的官吏选拔是选举征辟,有社会舆论的清议才能被征召,常出现因为一言之评而出将入相,反之,罢职丢官。这种任用办法其实是把官吏的选拔建议权完全交给了社会,往往使敦厚而且真正有才能的人被选拔到政府各级部门,那你说了,那也难免出现虚伪做作的人被误选吧?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虚伪着做善事,那你是说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因为,汉代的清议追随你一辈子,不是你当上官了,就没有人再品评你了。因此,士人和官吏对于公众意见十分敏感,非常谨慎地行事,为了在赢得朝廷的赞誉和避免遭人耻笑。因此,顾炎武对清议的作用评价很高,他说:“天下风俗最坏之地清议尚存,犹足以维持一二,至于清议亡,而干戈至矣。”(《日知录·清议》) 举个例子:《后汉书》记载:“冀州名士崔烈因傅母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于是声誉衰减”。过了许久,他深感不安,问他的儿子:“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崔钧答:“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不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崔烈又问:“何为然也?”崔钧回答:“论者嫌其铜臭。” 这种无形的力量避免了后代科举制度的只重才能的弊端。顾炎武《日知录,清议》:“降及魏晋而九品中正之设,虽多失实,遗意未亡。凡被纠弹付清议者,即废弃终身,同之禁锢。”(至于清议到后来出现官官相护,彼此吹捧的现象,又当别论。) 真正使“清议”形成一种独特的社会现象,并产生强大的影响力的肇端,还在于东汉桓灵二帝时期出现的两次“党锢”事件。 当时的昏君上梁不正,“桓灵之间,主荒政谬,国命委于阉寺”,任用小人——外戚和宦官,小人之间相互倾轧,朝堂上的第3股势力——正直的大臣势力与之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同时,政以贿成,士人失去了进身之阶,在野的士人与当朝大臣合流,激扬名声,非议朝政,清议由原来的察举举士,演变成为党人之议。当权派组织反扑,将在职的大臣销职,更加使在野的士人围绕在销职的大臣周围,成为真正意义上庞大的在野党。巨大的政治压力,也使得清议朝两个方向分化:一是继续入世,二是选择遁世,后者为魏晋源远流长的清谈、谈玄开了先河。 因此,我感觉汉末的清议分成几种形态: 一是,品评人物,传统形态。到晋代逐渐从汉代的品评人内在德操,(如许劭评曹操,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变为注重人的外在风神(如说某人风神俊朗等等)。 二是,评价朝政,党争形态。到晋代高压状态下,基本绝迹。 三是,清谈务虚,遁世形态。到晋代出现竹林七贤,到东晋形成士大夫不理事务的普遍风气。 十一、九品中正(1) 说到九品中正制,就不能不说到一个人——陈群。 陈群,许昌人。 爷爷陈寔,德行高尚,在乡里威望很高,当时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去坐牢,也不能被陈寔鄙视。在党锢之祸中,他为了宦官们别再抓别人,而自请入狱,出狱后,年龄已经70岁了,以后朝廷只要“三公”的位置空缺,就一定要征召陈寔。陈寔家曾经有一个小偷,伏在房梁上,陈寔看到了对子孙们说:像梁上这位君子那样,人不善良都不是天生的,很多不善的人也都是因为后来环境等因素造成的呀!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把小偷称为“君子”的人,第一个把小偷也归结为能够成为“君子”的人,就是陈群的爷爷。 他从来都是用善良的心,来推己及人,真正实践了儒家“仁就是爱人”“有教无类”的思想——这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也是中国儒家文化之所以被尊崇的核心,是中华民族之所以有别于外族的灵魂。 陈寔有六个儿子,其中陈群的爸爸陈纪是老大,和陈群的四叔,连同陈寔被大家评为“三君子”。 陈寔去世时84岁,“海内赴吊者三万余人,制蓑麻者以百数”,并刻石立碑,谥“文范先生(文为德表,范为士则)”。当时的司空荀爽(曹操第一谋士荀彧的叔叔,因党锢而隐居十余年,写了很多儒家著作,献帝时被任命为地方官,任命才3天,就被提拔为司空,位列三公)等持子侄礼亲临送葬。 可见,陈群的家族不仅在当地属于名门望族,而且是全国的精神寄托。 陈群没有辜负人们的这种期望,大名鼎鼎的孔融本来比陈群的父亲陈纪小点,惺惺相惜,互为哥们,但是看到陈群以后,交往下来,感觉连陈群就如此了得,和陈群很投机,后来,每当孔融每次见到陈纪,再也不敢以平辈相称,开始对陈纪持晚辈对长辈的礼节。 汉朝的察举制,使汉代的文化人空前注重个人品德的修养,异常顾及周围人士的评价,小心翼翼地洁身修行,生怕被社会舆论责难。 然而,到东汉末年,外戚和宦官的专权,使得察举制度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完全变了味。 公众评价指数高的人物,不被选拔;公众评价指数低的人物,可能会因为裙带关系或者行贿被选拔任用。 怎么会这样呢? 任你千般理,我只一路去。 对于宦官和外戚而言,只任用我喜欢的人,管他什么才能不才能的,在他们看来:即使是没有才能的人做官,国家不是照样运转吗?我就叫下面的人为我想提拔的人制造舆论就行了,甚至不用制造舆论,我直接任命就完事,管他鸟舆论(清议)呢? 大有“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勇气——没有使命感的人总有这种勇气。 这变味的察举制,没有规矩的评议,无序的依据,给年轻的陈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何况身边还有被党锢的爷爷! 刘备作豫州牧的时候,就征辟陈群为别驾(刘备的副手),因此,陈群的起点非常之高。后来,因为刘备不听陈群的建议而接受陶谦的徐州,致使受到袁术和吕布的两面夹攻,陈群感到不想和刘备玩了,就投奔了曹操。 陈群投奔曹操以后就做司空西曹掾属,除了后来做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官,就一直从事人事管理工作。虽然对曹操不拘一格选拔任用人才(即使是盗嫂受金,只要有才能的,就一概任用,见《三国志,武帝纪》,使曹操的人才层出不穷,以至于达到“武将如云,谋臣如雨”的局面)不能不佩服,但是作为世家弟子,按照“德才并举,以德为先”原则,也不能不对曹操选拔的一些风云人物产生鄙夷甚至反感。 就拿郭嘉来说吧。 郭嘉也是许昌附近的人。《傅子》记载:……自弱冠匿名迹……。《三国志》郭嘉传也未记载郭嘉有什么显赫的身世,可见郭嘉应该是平民阶层,并且,在年少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声望。 这与陈群年少时就被孔融礼敬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郭嘉入道早,(郭嘉是司空军事祭酒,也就是曹操谋士之首)一直是陈群的上司。但是对于年轻人而言,你入道早又有什么呢?谁叫我是正规院校毕业的呢,我出身好,就是鄙视你! 何况你行为不检点呢?(不治行检) 至今,谁也不否认郭嘉是三国一等一的人才,他能准确的预测孙策有可能被刺客刺杀,准确预测袁谭袁尚的争斗等等,他是个奇人和天才。 估计奇人和天才总有不同咱们凡人的“异秉”吧,史书上没有交代郭嘉怎么不治行检,估计无外乎一些男女关系?不尊礼仪?言行放诞?诸如此类的吧。 实事求是的说,一般上辈地位高的人家,家教相对要好一点,(起码表面上的仁义道德,公共礼仪)而相对底层一点的,因为周围环境没有那么多的约束,也没有那么的眼睛盯着,表面上的规矩顾及的就少了一点吧。 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自然有很多相互看不惯的地方。 而陈群却是以一个标准的士人的眼光看待郭嘉的。因此,他不满意。他以为自己的领导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不仅要有才能,而且(甚至)更重要的是要有符合“士人”所以能被成为“士人”应该具备的一般社会道德规范。 陈群要捍卫儒家的尊严,于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儒家的君子不可以背后说人坏话)对曹操指出郭嘉的种种“劣迹”。 然而,郭嘉是何等人!郭嘉和曹操是什么关系?陈群即使指出了这些,郭嘉依然故我,也不反驳,也不记恨。 结果是,曹操依然看重郭嘉,同时也对陈群一是一,二是二的君子作风赞赏有加。 但是,陈群还是对曹操身边群英荟萃(在他看来也许是群魔乱舞),感到不适应,他想建立真正的朝纲,选拔真正温文尔雅、既有才能又有起码的道德底线的人才,他想让这个崇尚权宜之计的乱世尽快终结。 东汉主混于上,臣佞于下早就使公平公正公开的察举和品评变了样,而三国的乱世更彻底摧毁了这一制度,谁还在乎那悠悠然而来的品评,又有谁还在做那些悠悠然的品评呢? 十二、九品中正(2) 给大家举一个主昏于上的例子。 汉灵帝是公元167年被立为皇帝,登基时年仅12岁,在位22年,死后谥号为孝灵皇帝。“灵”字在谥法中解释:“乱而不损曰灵”。乱是真乱,没在他手里亡国,倒也是真的,贴切。 想来此人自登基以来就受到宦官钳制,任人摆布,长大后性格软弱无能,只能在满足个人生活上胡作非为,声色犬马。 他不仅对于宦官的专权无能为力,同时,对于朝廷大臣的激烈反抗也同样束手无策。 那么,就好好满足一下一个男人的自然需求吧!至于权力、国家、公众评价,我是鸵鸟,我怕谁?我不和你们玩啦。 开始因为年龄较小,灵帝刘宏也就玩点坐着驴车乱跑、在宫中开店铺、领着狗到处乱跑(把爱犬封官,谁叫我是皇帝呢)的游戏。 其实也就那样,皇帝也是人嘛。大权都叫你们宦官、大臣们弄走了,我追寻点个人刺激,提高点生活质量也没什么不好嘛。皇帝也总不能长期压抑吧? 渐通人事以后,他规定宫中的宫女必须穿开裆裤,而且不能在里面再穿内衣内裤,为的是发泄的时候方便。(无语) 除了开裆裤创意以外,他还突发奇想,命令在西园修建了一千间房屋,房屋门槛外就是水渠,渠水中种满了莲荷,(西游记里天上宫阙的描写大约来自灵帝的灵感)在这个恍如仙境的花园里,他和宫女们都脱光衣服,嬉戏追逐,白昼宣淫,成为中国裸体运动的忠实实践者,他还给这处花园赐名为“裸游馆”。 此外,灵帝还非常爱财,尤其是喜欢存私房钱,大约在他的心里认为:天下是你们的,也是我的,但终究是你们的,进到我钱包里的才是我的。 如此大把花钱,又这样贪心,所以,总是感觉钱不够用。 于是,灵帝就和亲信一合计,明码标价卖官。这样也是公平的,卖官得来的钱归我皇帝,总比归宦官或者大臣们好吧?(想想孟达他爸,用10斗葡萄酒给张让就换来了个刺史,度量衡不统一,暗箱操作,既不公开又不公平。) 于是,曹操老爸曹嵩就是花了一亿买了个太尉。 另外,皇恩浩荡:您如果钱不够也可以,先欠着,等你上任以后,再慢慢给皇帝。皇帝够意思吧。 此时的皇帝只恨天下的官职太少,僧多粥少,哪里还任你乡闾评议,察举授官呢?在这样的情况下,察举制度形同虚设,世风日下。《三国志,武帝纪》建安8年秋7月,曹操令就记载:“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清议也日趋愤激,因为有才有德的人沦落下尘。 然而,好景不长,黄巾起义这股沙尘暴立刻冲垮了现存的政治结构,地方官员逃的逃,被杀的被杀。 当危机真正到来的时候,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会被自然淘汰掉。所以,在曹操志在四方的时候,基层包括中央的称职干部就出现了及其短缺的现象。 在开始的时候,曹操的干部主要来自自己的家乡,包括同事、同学、好友、亲属。干部选拔则主要通过相互推荐,介绍,曹操交谈认可,比如荀彧就举荐了荀攸、钟繇、陈群等等。后来,征服的地方多了,又接纳了敌方投降的人士。 在曹操阵营中真正依靠清议招聘来的,可谓凤毛麟角。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当时只在平静的荆州地区还残存着一点文化氛围,其他地方战乱频仍,人们上顿不接下顿,哪有闲情去清议人物呢? 可是,这并不妨碍曹操的手下来自五湖四海。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曹操大气。前面说过曹操的用人令,这里我想把它抄录下来,让大家切身感受到那种求贤若渴的精神:一个是《三国志》的记载:建安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第二个也是《三国志》的记载:建安十九年十二月,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第三个是《魏书》的记载:建安二十二年秋八月,令曰:“昔伊挚、傅说出於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陈平负汙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奏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汙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因此,《魏书》对曹操的评价:……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於行陈之间,取张辽、徐晃於亡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馀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 由此,也使我想到了雄才大略的汉武帝。 我们只把汉武帝自己写的远光元年问贤诏和元封5年求贤诏简单对比一下,就能看出他们的共通之处了: 一个是汉武帝的远光元年问贤诏:“朕闻昔在唐、虞,画像而民不犯,日月所烛,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徕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薮,河、洛出图书。呜乎,何施而臻此与!今朕获奉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猗与伟与!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尧、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远德,此子大夫之所睹闻也,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受策察问,咸以书对,著之于篇,朕亲览焉。” 第二个是汉武帝的元封5年求贤诏:“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dì)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tuò)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意思是:“大概有异乎寻常的事业,一定要依靠不同一般的人才能完成。因此,有的千里马飞速奔驰而却能日行千里,有些有本事的人背着世俗讥议的包袱,却能建立功名。难于驾驭的马,放纵不羁的人才,只不过在于人们如何驾驭、如何使用他们罢了。命令州郡长官考察并向上推荐当地官民中具有超等杰出的才能、可以作为将相以及能出使极远国家的人。” 对比一下曹操的令和汉武帝的诏,处处充盈着求贤若渴的精神,千载以下,读之令人荡气回肠!能遇到这样的君主,谁不愿意倾心效力呢?以后中国的君主还有这样的气魄吗?少之又少!(没有翻译前几个诏令,只翻译了最后一个,是想让我们对比一下古文和现代文的差别,虽然意思弄懂了了,但是,味道全无。因此,还是建议一点一点地啃古文原文,真比现代文耐人寻味。) 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真正做到“不拘一格”实在是难上加难。姑且不说那是在古代,也姑且不说在实际操作中,因为利益关系相互大臣之间有很多的掣肘,即使在当今,即使是你我身处其外,与当事人毫无厉害关系,当我们看到一个有才能但是有种种叫人恶心的陋习的人才的时候,我们也会有意无意地不用——由此更能看出汉武帝和曹操的伟大。 曹操的手下偏偏是五花八门,有贾诩(来自张秀)、有辛毗(来自袁绍)、有陈登(来自吕布)等等,数不胜数。甚至还能包容狂人祢衡。有人说曹操把祢衡送给刘表是借刀杀人,我不太认可,因为那是以结果论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曹操把他杀了又该如何?您是君主,能容忍一个部下在钓鱼台的国宴上当着外宾徐徐站起来,玩个脱衣秀吗? 这种不拘一格的求贤,给曹操带来了大量的干部,不少充实到了基层,使曹魏的工作效率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良莠不齐。有的是徒有虚名,有的只有文才,没有经论事务的才能;有的品质有问题,(有伤风化的曹操一般能允许,但是不少是不忠心,或者贪污受贿等等)逐渐的,曹操也发现了这一问题,因此,他在《论吏士行能令》中,也提出了“治平尚德行,有事尚功能”的人才方针,用人政策也开始向德才并举转化。 作为名动四海的全国精神文明楷模之孙、现为组织部门负责人的陈群,在选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最看重人的人品,这真也无可厚非。 十三、九品中正(3) 几乎没有人质疑这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 我也不否认这句话的价值,但是我想说的是另外一句很相似的话:得人才者得天下。 《三国志荀彧传》中荀彧就曾对曹操说过:“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易弱,刘、项之存亡,足以观矣。”考察古代之所以成功失败的原因:确实有人才,那么即使开始是弱小的,那么终究也能变强;如果没有才能,即使开始强大,以后也会变得弱小,刘邦和项羽就是很好的例子。 很少有人明目张胆地否认人才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的重要性。但是,古往今来,却只有伟大的、以创立功业为己任的君主能够善于发现人才、重用人才,并且把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才变成自己的忠实仆人,成为狭隘意义上的“私人”——对自己忠心耿耿;而平庸的君主只知道任用私人——表面意义上自己的旧交,不知道广泛地选择人才,使大量的人才与世沉浮,默默无闻,出现的不少实际问题而没有良策予以解决,更有甚者朝廷之上文恬武嬉,国家终于逐渐衰落,乃至灭亡。 强盛的国家个个相似,灭亡的国家各自不同。嘿…… 然而,即使是有为的君主在选拔人才的时候也是有不同的方法。 曹操是一个“阳光”的人,(在我看来,起码比刘备阳光,看曹操那篇作于210年的著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直抒胸臆,光明磊落,字字真挚;而好像还从未看到刘备自己写的什么类似日记或者回忆录什么的,只看到他总哭?)他在使用人才上,很多时候感觉他全凭直觉和印象。比如《魏书》上说曹操:“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於行陈之间,取张辽、徐晃於亡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馀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当政二十多年中,用人“决于胸臆”﹑“各引其类”的情况大量存在,由于这种选拔人才的偶然性,也会造成一些失误,比如,对于禁,曹操晚年就很痛惜;再如:根据《三国志,陈群传》记载: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当时有人向曹操引荐乐安人王模、下邳人周逵,曹操均召而用之。陈群向曹操力言不可,主要是以为王模、周逵二人德秽行劣,最终必然坏事,曹操不听。结果王周二人果然贪鄙犯事受诛,曹操方信陈群之言,并向陈群承认错失。从这件事情上看,当时投入曹门的也是泥沙俱下,鱼目混杂。 陈群作为组织部门的主管,一直认为应该把人才的品行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 这在当时的确有着及其重要的意义:在动荡年月里,更是需要人的忠贞,(板荡识忠臣嘛)既要忠诚于首脑,更要爱护百姓,如果才高八斗,却时有反心,试想,重用这种人的话,那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了? 魏国作为国家建立以后,再靠大臣们的相互举荐的话,就肯定会产生“朋党”“门生”的大臣集团,从而危害皇权;而在当时世风日下,利用乡闾评议,还是摆脱不了当朝大臣的影响和左右,甚至有可能操纵选举;并且各处乡党评价标准也不统一、考核质量也参差不齐、工作的主动性也各不相同。因此,有必要在政府部门设立公正的统一标准的选人评价机构,推动选拔工作的开展,因此,这个机构的生命和灵魂就是——中正。(陈群当时肯定也没有想到以后这个名称会变得并不符实) 陈群提出这个建议的契机是在黄初元年。当时,曹丕刚刚继位。小人曹丕(说他小人,一点都不冤枉他,汉朝以孝道治天下,汉朝的君主名号前面都是有一个“孝”字的,而继承汉朝衣钵的曹丕却对他老妈很不好,以至于老妈把他骂为“狗不啃”的人;“孝”(尊老)和“悌”(爱弟兄)是相互联系的,再看看他对他的兄弟们是啥样?看到老爸死了,自己坐上了梦寐已久的位置,竟然高兴地情不自禁,搂着辛毗的脖子,对老头笑嘻嘻的说:看,我真成功啦!忽忽!!叫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小人亲昵的一定也是小人,小人得志,就露出了小人之心,曹丕身边的小人们争先恐后地建议曹丕您一定要任用自己身边的人,别人一个不用!这时候,司马懿的弟弟司马孚(也是东宫的人)说了句公道话:你刚刚继位,应该任用海内英贤,怎么能借此机会光我们相互荐引呢? 怎么样把乡闾评议与朝廷选拔有机的结合起来?并且坚持德才兼备,不计门第呢? 负责选拔人才的陈群没有象司马孚那样直言相谏,而是拿出了一套办法,那就是后来人们称作九品中正制或者九品官人制的制度: 一是,各州设大中正,各郡设中正,中正本身一般为九品中的二品即上品。郡中正初由各郡长官推选,晋时改由州中正荐举,中正由司徒府任命。 二是,中正根据文化人的家世﹑道德、才能作出高下的品定,称为“品”。品共分为九等,即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但大类却只有上品和下品两种说法。一品无人能得,形同虚设,故二品实为最高品。三品西晋初尚可算高品(上品),以后降为卑品(下品)。其中对道德和才能作出的评语,叫“状”,直接影响到被评人的前途和命运。 三是,重要人物中正亲自评议,一般人物由中正的下属评议。中正评议结果上交司徒府复核批准,然后送吏部作为选官的直接根据:将被评人的所获品级与即将授予的官职品级对应,高的做官起点也高,反之,也低。 四是,中正评议人物三年一调整,三年内表现好的,随时升品,官职也随之晋升,反之,黜降。同时,中正的评价一锤定音,不允许更改,具有很高的权威。 虽然九品中正制规范了选拔人才工作,但是,身为累世大官之后的陈群,他在德才以外又加上家世,就不能说他是公正无私的。当时士族与庶族之间等级森严,舆服有别,彼此不通婚、不共坐,作为士族之后的陈群,一定对于那些个曹操选拔出来的庶族们古怪的行为,不懂规矩的做法早有意见了吧?过去曾经的既得利益者总会对失去的特权和利益耿耿于怀,充满失落吧。 因此,制定这一制度本身也就包含着压制庶族的味道。 但是,在陈群的心目中,也许各个阶层都按部就班,各行其道,天下就稳定和谐了吧? 十四、青龙二年 说了那么多的制度,估计大家都腻味了,今天继续说故事。 从太和5年(公元231年)诸葛亮第4次北伐以后,大将军军师杜袭(在曹操建安20年公元215年平定张鲁以后就长期主持关中军务,说到此人,还有一个小故事:曹丕是太子的时候和夏侯渊的侄子夏侯尚关系很好,但是杜袭说夏侯尚不咋滴,等曹丕继位以后,夏侯尚十分宠爱自己的一个小妾,可是夏侯尚的老婆是曹家的姑娘,曹丕知道了就派人把人家夏侯尚的小妾给绞杀了——你看他一个皇帝净管些啥事啊,夏侯尚打击太大了,整天是神情恍惚,几乎神经,等那小妾下葬很久了,还是思念的了不得,叫人把小妾的坟墓又扒开,还泪眼迷离的左看看右看看,撕心裂肺。然而,曹丕知道后却说:难怪杜袭说这家伙不地道,现在看来还真是滴……无语)、督军薛悌就对司马懿说,明年诸葛亮还会来的。 司马懿说:诸葛亮总共出兵了三次(占武都阴平那次他没算),二次去的是祁山,一次出陈仓,都是因为粮草不继而退兵,我料想下次他肯定不再迂回到西北的祁山了,而是要直接东来,不过,他要来的话,估计要等到3年以后,等他储备好充足的军粮,才会来。 真的如司马懿所料,从太和5年到青龙2年(231到234年),魏蜀边境真的就整整平静了3年。 诸葛亮在汉中集谷练兵,司马懿也没闲着。他调来其他州县的农民到关中进行农耕,并于青龙元年,(233年)组织人力将汉时的成国渠重新挖掘,整修。《晋书·食货志》记载这一次施工说:“青龙元年开成国渠,自陈仓至槐里。筑临晋陂。引千、洛溉舄卤之地三千余顷,国以充实。”成国渠位于魏蜀前线,对成国渠的重修使得前线增加了数千顷的良田,直接解决了粮草问题。南北朝时期一直到唐代都对成国渠十分重视,经过唐代的整修,成国渠灌溉面积增至二万余顷,与白渠居于同等重要地位。 中场休息完了,双方继续掐。 青龙元年(233年),诸葛亮就开始把军粮集中到斜谷南口,同时命令修葺斜谷栈道,以备来年的北伐。 青龙二年(234年)的2月,诸葛亮开始从汉中出发率领10万大军走上斜谷北去的道路。 而这次蜀国与吴国紧密协同,约定同时讨伐魏国,这年5月,中路孙权亲自率军推进到巢湖湖口(安徽省巢湖市),直指合肥新城(安徽省合肥市西北,二三二年满宠所建);西路派大将军陆逊、左翼军事总监(左都护)诸葛瑾,率万余人,进入江夏郡(湖北省鄂州市)沔口(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入长江口),直指襄阳(湖北省襄樊市);东路将军孙韶、张承,进入淮河,直指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淮阴(江苏省淮阴市)。 年初,魏明帝还在大修宫室,一派升平景象,转眼之间,帝国四境就狼烟四起。似乎注定这个读起来十分顺溜的234年要出大事。 因为,就在这一年里,死去了两个划时代意义的人物。他们的命运也许相互关联,也许是南辕北辙。但是,他们的死似乎多少暗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多少提醒着人们将跌跌撞撞地进入到另外一个陌生的时代。 在这一年的3月庚寅日,山阳公刘协去世。 今天的山阳公、昔日的汉献帝,就这样离去了。 他带走了整个一个质朴而又谨厚的汉文化,那个曾经在很多年以后,被郁闷的嵇康仰慕的汉文化,那个千百年以来为后人敬仰、津津乐道的既进取、又质重,既张扬,又含蓄,既简单、又通脱的充满了人类本真的汉文化。 虽然偏安一隅的蜀国还打着汉的旗帜,虽然186年以后还出现一个自称是汉帝后裔的人建立了南朝的宋,虽然713年以后还有一个建立了后汉的人,但是,我们却深切地感到那个令人神往的时代已经远去,只留下我们这个民族的名称还深深得纪念着那段恢弘的历史,至于后来的那些个上演的几出短剧并未继承到一点汉的文化,不过都是些狗尾续貂的把戏,实在是不足挂齿的。 刘协作为刘宏的儿子本身就是一个悲剧,似乎注定要为父亲的荒淫无耻来还账,即使从小聪明伶俐也不例外。——人有的时候,从出生开始,就真的已经注定了是要还账的。从这个角度看,刘协太可怜。 他从小就没有了亲生母亲,妈妈王美人被何皇后弄死。 9岁继位,亲眼目睹嫡母(何皇后)被董卓杀死。 10岁,看到自己的兄弟(少帝)被董卓杀死。 10岁,从小生活的家被董卓焚毁,自己也随着离开了洛阳,来到陌生的长安。 10岁,看到董卓杀了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珌,杀了太傅袁隗、太仆袁基一家.。 10岁,被迫宣布自己的老老老爷和帝、老老爷安帝、老爷顺帝、爷爷桓帝没有功德,就差没宣布自己的亲生老爸也混账了(不过他的确名至实归)。以后代这样宣布,在以孝道治理天下的汉朝来说,以儒家“为尊者讳”的原则来审视那个在诏书上签名的孩子,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自己把自己判了死刑,自己把自己置身于大逆不道的境地。 12岁,看到王允杀了董卓,2个月后,王允又被李傕所杀,长安死了一万多人。 14岁,在西凉军人的“保护”下,为百姓祈雨;命令把仓库中的米拿出来赈济饥民,可是饥民死的还是很多,怀疑当官的欺诈,在大殿上亲自用量器量五升米豆,当场作出三大盆粥,才知道大臣们真的在作假,全体朝臣都谢罪,提出要把经办人处死,可是献帝不忍,只打了办事的50下屁股。这样献帝还不放心,竟然亲自为贫苦人们施粥,从此以后,官员们才实实在在地给饥民做粥,因此而救活了很多老百姓。 15岁,李傕和郭汜相互打架,殃及池鱼,把献帝的住宅也烧了。李傕随后把献帝挟持到北坞。同年7月,开始东归,一路艰险,宫人、大臣被杀在眼前。 16岁,这年7月,经过整整一年的颠簸流离,才回到洛阳,曹操接着又挟持到许昌。 20岁,看到自己的岳父董承、妻子董贵人被杀。 35岁,保护不了和自己生活了24年之久的皇后,也保护不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伏皇后和两个皇子被曹操所杀。皇后被着头发光着脚,来与献帝诀别,说:“不能复相活邪?(就真的不能救活我了吗?)”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36岁,与朝夕相处的妻子阴阳分隔仅仅相隔1个月,就不得不立曹操的女儿贵人曹节为皇后。以刘协的聪明,也许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吧?毕竟死人已死,人还是要“擦干眼泪”继续活下去的,这样做也是一种自保之计吧?(虽然是曹操的女儿,但曹节是站在丈夫一边的。范晔的《后汉书·献穆皇后传》:建安18年,操进三女宪、节、华为夫人,聘以束帛玄纁5万匹,小者待年于国——我们真的不知道曹操同日把三个女儿都嫁给刘协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爱?抑或是……?以曹操雄厚的国学基础,是不能不知道“三女为粲”的典故的吧:当密康公同时接纳三姐妹的时候,他妈妈对他说了一句话,“人三为众,兽三为群,女三为粲,即使是天子打猎也不猎取群兽,诸侯外出巡视对民众也要谦下行事,天子选妃嫔不娶三个同族的女子。三个孪生姐妹是美好的事物,这样美好的事物都归之于你,你有什么德行才能承受得了呢(是要犯天忌的)?天子尚且不能承受,何况你这种渺小的人物呢?小人物承受了美好的事物,终究要灭亡。”,后来密国真的就灭亡了。刘协也不能不知道娶粲灭亡的道理吧,但是,他不能不接受。曹操为了凑够这个数,把待子阁中的曹华也算上来充数,面对这种看似恭敬实则是含情脉脉的诅咒,献帝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接受。用三个女儿换来老天对汉朝的“厌弃”,曹操沾光大了。——19年,并拜为贵人。及伏皇后被弑,明年,立节为皇后。魏受禅,遣使求玺绶,后怒不与。如此数辈,后乃呼使者人,亲数让之,以玺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尔!”左右皆莫能仰视。) 37岁,自己的儿子刘熙被曹操所杀。 41岁,(220年)禅让给曹丕,被封到偏僻的山阳(河南修武),都城在浊鹿城(今河南修武县五里源乡李固村),相传刘协到山阳以后,以医为业,造福山阳百姓,多次到云台山采药。 54岁,(234年)去世,葬禅陵,(河南修武) 这就是那个曾经“生活”了54年的人的一生。没有太多的事迹,但是史书上仅有的那些个镜头,却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这一张短短的履历记述了太多的苦难、眼泪、鲜血和凄凉。他没有做错什么,他甚至很善良,他也很聪明,有良好的教养,没有人会怀疑他会成为一个好君主,一个好父亲,一个好老公。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能做到,什么也不是! 刘协去世了,他的心受过太多的惊吓,他的眼看过了太多的鲜血,他的臂膀承担了太多的苦难,让他安息吧! 但他的小国(一万户)山阳国还没有消失,那里还用着大汉的礼仪。第二代山阳公是刘协的嫡孙刘康,285年死去,第三代是刘瑾,289年死去,第四代刘秋于309年,在永嘉之乱中被胡人(应该是另一个自称是刘邦后代的匈奴主刘渊吧?)所杀——正统的汉代后裔被冒认一家的“兄弟”所杀。 不过,还没有完。根据《日本书记》、《古语拾遗》、《续日本纪》等记载,刘秋的一个兄弟刘阿知在西晋太康十年(公元289年)农历5月1日召集旧臣说:“我久在此地,恐有覆灭之祸,闻东国于日本,有圣天子”,遂率领儿子刘都贺、舅舅赵舆德和族人刘国鼎、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两千零四十人,飘洋过海,于日本应神天皇二十九年九月五日来到日本,被倭奴国国王赐号东汉使主,定居于大和国高市郡桧前村。今天日本的奈良县桧前村和冈山县仓敷市妙见山顶有“阿知宫”,是后人祭祀阿知王的场所。虽然日本历史言之凿凿,但是在我看来,却不无疑问:因为,我们知道当时“出国”于今天相比,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2000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故里,乘船远去,如果没有朝廷的批准是难以想象的,那么,朝廷会批准吗?百分之百不会吧。 之所以想多说点刘协,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历尽人间磨难而内心深处还对民众充满悲悯的人,我认为这就是伟大,这兴许也就是所谓的“不失赤子之心”吧! 他是皇帝,但更是囚徒;他是汉帝,但更象是每一分钟都可能被殉难的牺牲;如果他被杀,我们会轻易地说他是无数朝代更迭的牺牲品,但是他懦弱地选择了活着,他心中还有点滴的希望,他更像是身处炼狱中的圣徒;他也曾经想到了反抗,也有些许的血性,但是最后总不得不选择了 懦弱;他一直循规蹈矩、小心翼翼,为的是外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他贵为皇帝,却终日无所事事,只能潜心研究医学,为的是济世救人。 我不知道假如他的妻兄曹丕能够认真辅佐,或者曹植继位魏王,也许世事会有所改变?没有了短命的曹魏,短命的西晋了吧? 也许老天真的怜悯起这个一直被他所厌弃的孩子了吧?我想刘协从做山阳公开始,可能快乐些了吧?一些东西放下了也就放下了,人反而轻松愉快。远离了权力中心,身边有善良的相濡以沫的曹皇后,刘协过了13年“人”的生活。河南焦作至今还流传着山阳公、曹皇后为民治病的传说,虽然是传说,但是,我宁愿相信它是真实的。因为,在我看来,在世世代代老百姓心中流淌着、口耳相传的历史远远比那些貌似真实的史书要鲜活,也更真实,据说至今禅陵附近的村庄还有祖祖辈辈为刘协护陵的庄稼人! 相比之下,那个喜爱糟蹋别人幸福的小丑匆匆地得到了7年的江山,但是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兄弟,失去了姐妹,甚至失去了寿命,真正的成为“独夫”…… 十五、最后的北伐(1) 我相信,纸上得来终觉浅,要知此事须躬行。如果能够亲自走走诸葛亮5出汉中北伐的老路,才能真实地感受到诸葛亮当时的所面临的处境,设身处地地正确评价出他的得失。不过,遗憾的是:还没有这个机会,因此,我们只能看图说话。这样,在一定程度上就摆脱不了人云亦云的尴尬,甚至于可能会使我们判断的结果与实际情况,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虽然如此,让我们还是翻开历史的片片记载,对照古今的地图,一点一滴地去探寻往昔的印迹吧。 公元234年的4月,西北高原上还显得春寒料峭,诸葛亮的十余万大军出现在了斜谷的北口。 从这年的2月开始,诸葛亮的10万大军艰难地爬过横亘在汉中平原北部地秦岭山脉,走了近2个月的时间,才通过褒斜谷(陕西省太白县西南褒河山谷)到达战场。而此时,司马懿早已闻听到了风声,从容的在渭河驻军,以逸待劳,等待着蜀军的到来。 虽然司马懿早就说过,诸葛亮再北上的话,绝对不会再迂回西北去陇西,但是身处陇西的郭淮也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在祁山、上邽一线屯驻了1、2万的防守兵力。 既然司马懿算无遗策,那么,你在斜谷部署兵力,应该能够给予诸葛亮以迎头痛击吧? 是山太高无法布兵?还是你司马懿另有隐情呢? 诸葛亮之所以能够顺利出谷,大概会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是,司马懿压根就没有料到诸葛亮会出斜谷,或者即使料到,也因为无法准确确定诸葛亮出兵的具体时间,无从防守(这一点假设似乎难以成立,司马懿应该能听到风声); 二是,曹魏帝国的近期国策是对蜀国采取防守,没有最高领袖的决定,司马懿不敢擅自进攻; 三是,诸葛亮隐蔽工作做的好,以至于司马懿没有发现。 四是,从第一次交手,司马懿就掂量出了诸葛亮的分量:他已经看出诸葛亮不会用奇,不会调动敌人,只会硬碰硬的战斗,或者固守,因此,根本就没把诸葛亮当回事,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根本就想着诸葛亮和自己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不屑于和你玩突袭之类的把戏——即便是敞开大门请你来,我持重对你,你就束手无策了,如果不会用奇,不会诡诈,就等于不知兵,因为,兵者,本身就是“诡道”! 也许,千年以后,我们这些似是而非的猜测根本就是自说自话,而真实的故事早已经淹没在那漫漫的黄沙中去了。 3年以后的另外一场著名的战役,情势和今天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因为主客不同,结果竟然大变。 那时候的司马懿换成了现在诸葛亮的进攻角色。如果我们认真研究司马懿当时是如何进攻的,设身处地地为处于两次战役中的主帅考虑,我们就会知道司马懿在军事上早已博士毕业,而诸葛亮还刚刚蹒跚学步。 十六、最后的北伐(2) 不管如何,现在诸葛亮总算是顺利地走出了斜谷,他的十万大军出现在渭河南岸了。 渭河沿着秦岭北坡从西向东注入黄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流域范围主要在陕西省中部。发源于甘肃省渭源县鸟鼠山,东至潼关县汇入黄河。南有东西走向的秦岭,北有六盘山。渭河流域可分为东西二部:西为黄土丘陵沟壑,东为关中平原。 在诸葛亮的部队目前就是渭河,身后就是刚刚走出来的斜谷口,它通向汉中;西面是地势逐渐抬高的丘陵,一直向西通向上邽,陇西;沿着渭河东去,就是眉县,武功,直到长安。诸葛亮出现在这里,企图掐断陇西与长安的联系,如果能横跨渭河站稳脚跟,等于把魏军东西两军一分为二,象一颗钉子一样插在他们中间。 摆在诸葛亮面前的难题是:东进打击司马懿?还是西上围攻陇西呢? 在进攻以前,诸葛亮肯定做过认真的思量,但是,我们从以后的事态发展上看,诸葛亮的战略意图却很模糊。 此时,司马懿的兵力究竟是多少,史书上没有准确的记载,只是记下了魏明帝派遣秦朗(小字阿稣,是明帝的近臣,其父秦宜禄,为吕布部将,曹操攻围吕布的时候,关羽对此请求等城破以后,把秦宜禄妻杜氏许配给自己做老婆,曹操也是个色鬼,就怀疑小杜很美,等城陷以后,曹操先一看,果然美如天仙,就纳为自己的第n个夫人了,秦朗随着妈妈一直生活在曹操身边,曹操把他当亲生儿子,曾经对大家说:“世有人爱假子如孤者乎?”)率领2万精兵,帮助司马懿阻击蜀军。 现在多数人以为司马懿当时有5万左右的兵力,再加上秦朗的2万,大约有7万人马。——因为,魏国实在不能抽调出太多的兵力了,从荆州一直到东海漫长的魏吴边境上都需要屯兵,并且有消息说,孙权也要配合诸葛亮大举进攻。 因此,魏明帝确定了关中防守、东南进攻的策略。 几乎和诸葛亮出现在渭河南岸的同时,司马懿的大军也来到了眉县渭河北岸。 沿着渭河南岸与秦岭之间,是一片狭长的冲积平原,这里土壤肥沃,是粮食的主产地。如果诸葛亮全取渭河南岸地区,那么,蜀军就可以在这里屯田,变客为主。 因此,司马懿对部下说:“百姓囤积的粮食都在渭南,这是必争之地。” 于是,他勇敢地引军渡过渭河,并勇敢地背水扎营。本来背水为营是自陷死地,因为如果敌人攻破营垒,大军将退无可退,然而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历史上韩信也曾经背水为营,自陷死地,却大破赵军;项羽破釜沉舟也大破章邯。并且,韩信和项羽的难度更大一点,因为他们二人是进攻,而司马懿自陷死地,只是防守。这也是随后司马懿任诸葛亮百般挑战拒不出战的原因之一吧——因为一旦失败,将是全军覆没,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而战场上存在的偶然因素太多了。在死地出战的风险太大,即使是韩信那样一等一的名将,如果不是预先布置2000轻骑绕到赵营背后拔旗易帜,(使了个小诡计)当日的战斗的胜负,也的确难料。 司马懿坚守在此,实际上不仅封住了诸葛亮通往关中的道路,而且也不能使诸葛亮放心大胆地进行屯田,看似防守,其实暗藏杀机。司马懿只要在这里,对方除非有必死的决心,坚决不要后方,那么,就不敢越过司马懿的大军,去进攻司马懿背后的武功或者长安;即使诸葛亮有必死决心,也只能沿着秦岭,翻山越岭向东移动,而大部队从山路行军,成为一字长蛇配置,侧翼完全暴露给司马懿,那将是十分危险。 就算司马懿不敢全力进攻或者让诸葛亮的部队顺利地进军到司马懿的后方,由于蜀军走上山路,随身所带粮草必然很少,那么,东进能否掠来粮草或攻下城池将直接决定战争地胜负,但这都在未知之中。 对这一切,诸葛亮都没有把握。 而诸葛亮需要的是有把握的胜利。 可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讲,战争就是一场博弈,或者叫赌博。而诸葛亮却不敢,于是,就形成了诸葛亮被堵在斜谷口的局面。 对于主军而言,时间拖的越长,对自己越有利,因为时间长了,客军的粮草就成问题,而对于客军来说,越早决战越好。 诸葛亮也深知悬军深入,利在速战。 问题是,怎么战? 如果坚决不要后方,率领大军沿着渭河南岸,一直向东进击,甚至越过武功,直扑长安呢?即使长安魏军没有多少兵力,但是在没有消灭司马懿主力之前,直扑长安,顿兵坚城之下,胜算也不大。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以来,司马懿必定要尾随前来,他在渭南的大营就自动作废,然后,再与司马懿进行决战。这也是兵法中“攻敌所必救”的道理。 然而,以司马懿的深通兵法,即使是这样,应该也是有对策的,比如,司马懿可以分兵攻击诸葛亮留守在斜谷口的驻守部队(诸葛亮必须要在这里驻扎军队,如果不驻兵,司马懿也不要后方了,直接都打到汉中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司马懿也可以断诸葛亮的粮道,把诸葛亮的主力和留守部队一分为二;那样的双方真的赌得太大了。 但是,诸葛亮如果深入到司马懿后方的话,一旦打下武功一座城池,就可以扎住脚跟,不仅因粮于敌,而且,会切断司马懿大军与后方的联系,逼着司马懿与蜀军决战,变被动为主动,调动司马懿绕着自己的指挥棒运动。 不过,这样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区,四周全是敌占区,领兵大将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 因此,司马懿说,诸葛亮如果真的英勇的话,他就带领部队沿着秦岭一直向东,(避实击虚,攻击我们的城池;或者以攻击我们的城池为诱饵,围城打援,等魏军救援的时候,野战打击)如果诸葛亮西上五丈原,就没事了! 司马懿的确很高明,他看似被动,但是从他进军渭南那时候起,其实就已经掌握了战役的主动权了。 在这个决定整个战局走向的关键时刻,诸葛亮犹豫了。史书上司马懿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这个大名鼎鼎的对手的:诸葛亮多谋少决。这个评价我们似曾相识,在官渡之战时,郭嘉也曾对曹操说过袁绍多谋少决,而称赞曹操说:得策则行。(把诸葛亮与袁绍相提并论,似乎我们难以接受,其实,就战役决策方面,两人还真有一比。)可见,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是为将的大忌。 诸葛亮还在反复权衡…… 东进应该能够调动司马懿回救,但是风险太大;那么,西进并择机渡过渭河,进入地势较高的山地,从而彻底把陇西魏军和司马懿切为两段,再寻找战机,也不失为一条路,况且,陇西山地对于熟悉山地作战的蜀兵来说,也可以扬长避短,胜算较多,也比较稳妥。 最后,诸葛亮的眼睛瞄上了渭河南岸的高地五丈原和渭河北岸的北原。 五丈原,位于陕西宝鸡市岐山县境内,东距西安130公里,西距宝鸡56公里,北距岐山县城25公里,它南依棋盘山,北临渭河,东西两面为河流冲的深沟,形势险要。 于是,诸葛亮兵上五丈原。 司马懿笑了,他暗暗说:诸葛亮啊诸葛亮,你还是太谨慎了啊,说你谨慎是好听,其实是无勇,胆小;又看不到战机,你上五丈原,我就去渭河的北原,(位于今陕西宝鸡与郿县之间的渭水北岸)防守,就不让你过渭河半步。 这一点,长期驻守陇西的雍州刺史郭淮也同时看到了,他向司马懿建议:“若亮跨渭登原,连兵北山,隔绝陇道,摇荡民心,此非国之利也。”(载《百战奇略,争战篇》) 司马懿马上心领神会,立即传令,胡遵(在这做个记号,这个胡遵是安定临泾人,死后追封车骑将军,有6个儿子,个个都很了得,他的一个孙子胡渊在钟会反叛的时候杀了钟会,到南北朝北魏的时候,胡遵的后人中出了那个千载以降争议不断的胡太后)、郭淮帅军上与五丈原隔渭相望的北原。 等诸葛亮派兵渭河争北原的时候,胡遵、郭淮已经占领有利地形,正在修筑堡垒。 魏军立刻发起反击,击败了蜀军。 接着,诸葛亮汲取了前次兵力较少的教训,率大军假装向西前进。 郭淮却判断蜀军如此明显地西进,必声东击西,调动魏军主力西援,以便趁机渡渭河向东进攻阳遂(故址在北原东,即今陕西郿县西之渭水北)。 果然,后来蜀军趁夜猛攻阳遂,魏军早有准备,双方会战于积石,蜀军又没能成功渡过渭河。(《三国志郭淮传》) 可以说,诸葛亮的步步算计,都没有逃出司马懿和郭淮的眼睛。 到了这时,五丈原东有司马懿的大营,隔河北面西面就是胡遵和郭淮的部队。诸葛亮东去与司马懿求战不得;北上又渡不过渭河;再回到出发点,越过司马懿大营东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战事陷入了僵局。而这个僵局正是司马懿愿意看到的:作为客军,你的粮草总有吃完的一天吧,到时候,我再揍你。 诸葛亮也不是没有看到这一点。那么,怎么能变被动为主动呢? 一方面,诸葛亮派军连日到司马懿营前挑战,另一方面,诸葛亮分出一部分兵力,开始在渭河南岸谷地进行屯田。 你不是不出战想拖死我吗? 你看,你不来打我,我索性把这当家了,咱们老哥俩对着耗上了,看谁能耗过谁! 如果你想趁我分兵屯田来打我,那正好咱们拼拼! 目前两军的态势是:蜀军在五丈原一带的渭河南岸地区占据一片区域,东面是司马懿主力沿渭河一线筑垒坚守,北面是郭淮军依托北原的地势筑垒防御,其西面是坚固的陈仓要塞。只有南面是通往汉中的斜谷。 从5月到8月,诸葛亮多次向魏军挑战,但是魏军坚守不出,这样度过了100多天。 其间,为了激怒司马懿,更为了激怒司马懿手下的部将们,诸葛亮派使者对司马懿说,您老一直守在这里,征尘不洗,衣服也顾不得换换,给你送一套新衣服穿。司马懿满心欢喜,打开包裹一看,傻眼了,明显穿不上嘛,原来诸葛亮竟然送去了一套女式时装。 不言自明,诸葛亮你是把魏国堂堂的大将军司马懿比作妇女!你玩笑开大了吧,司马师、司马昭都成人了,叫这哥俩脸往哪搁?我们统帅都是妇女了,我们算什么啊?被妇女牵领着的,该是丫鬟或者是无知顽童吧? 司马懿的部将们顿时血往上涌,你诸葛亮有什么了不起的?徒有虚名!今天一定把你打个落花流水不可! 请战…… 请战…… 一遍又一遍的请战。 魏营几乎炸了锅了,一片请战之声。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甚至有人开始骂娘了。 而与此相应的是,蜀军的叫骂也越来越难听了。尤其是那个魏延,一副欠揍的横样,真叫人受不了,打得是什么窝囊仗啊,老子去和他们拼了!我们整天驻在这里,白吃白喝,百姓种粮容易吗?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用我们的时候,眼瞅着张牙舞爪的蜀军就是不让打。 不少有思想觉悟的将领就差对司马懿说:主帅,你想通敌? 此时的司马懿处境异常艰难。 他甚至能够看到对面的诸葛亮在暗自发笑。 然而,此时的司马懿表现出处变不惊的风度,那风度是:即使受到韩信所受的胯下之辱也不动于心的名将风度。 这是作为优秀的将帅必备的要求。 兵法有云:“将不可愠而致战。” 他做到了。 虽然看透了诸葛亮的把戏,但是,手下目前的状态任其蔓延下去,军心不稳,兵将自溃,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于是,司马懿卖了个关子,郑重其事地说,诸葛亮欺人太甚,因为皇帝命令我不准开战,我将请求皇帝诏书,等皇帝命令下来了,我们和诸葛亮决一死战! 他把皮球踢给了皇帝。 真是狡猾! 于是,人们是等啊等。 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皇帝的诏书。不仅如此,还等来了一个大臣——辛毗,并且带着皇帝的节。 十七、最后的北伐(3) 辛毗,字佐治,颍川阳翟(今河南禹州市)人。他是个正直而又固执的老人家,为人刚正,常常犯颜直谏。 曹丕曾经喜欢带着一大群大臣打猎玩,玩足玩美以后,曹丕得意洋洋地问辛毗说:咋样?很高兴吧?辛毗直接回答他:对你来说很高兴不假,可是对于我们做臣子的,很苦!(于陛下甚乐,而于群下甚苦)说得曹丕无话可说。 就是这样一个有名的倔老头。 (记号:其女辛宪英也是个强人。《晋书·列女传》称“宪英聪明有才鉴”,她曾因曹丕登基那天高兴得搂着自己老爸辛毗的脖子让人家猜自己高兴不高兴而断言曹魏是个短命王朝;她准确断言司马懿高平陵事变的性质;准确断言钟会反叛。后来她嫁给羊耽,成为著名的太傅羊祜的婶子。她的外孙夏侯湛,与潘岳其名,神逸貌美,时人号为“连璧”,过去有诗歌把辛宪英的智慧、曹娥的孝道、花木兰的忠贞、曹令女的气节、苏若兰的文才和孟姜女的刚烈并称为女中之冠。) 辛毗为什么那么牛?决不是因为自己有了一个宝贝女儿。而是因为老人家对曹魏立有大功,可谓是破家为国。 很久很久以前,本来辛毗和哥哥辛评在袁绍手下工作,辛毗看到袁绍无能,就对哥哥说改投曹操,可哥哥辛评舆论而不同意,官渡战败后,袁绍不久就死去了,那时,辛毗在袁谭手下,袁谭派辛毗去曹操那里搬兵打自己的弟弟袁尚,曹操就趁机把自己久闻大名的辛毗扣在了自己身边。那头,邺县城里的审配发现辛毗投敌,就以此为由把辛家满门抄斩。 然而,审配的侄子审荣和辛毗私交很好,对自己叔叔审配的做法很厌恶,就偷开了邺县城门,引导曹军攻下了袁尚的老窝。 这样孤零零的老头子,不倔强谁信? 在曹睿派遣辛毗来司马懿军中的时候,他的官职是卫尉,位列九卿,负责皇宫的警卫,这个职务都是皇帝最放心的人物担任。而这次派来的身份是大将军军师,并且加“使持节”号,是持节中最厉害的一种,可以自行诛杀2000石以下的官吏。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节,是什么? 汉代的节,“以竹为主,柄长八尺,以牦牛尾其眊三重”。汉一尺约合今23厘米,可知是在一根约长1.8米的竹柄上,束有三重用牦牛尾制的节旄。皇帝不能事事躬亲,所以必须指派人代行,然空口无信,辄以节为凭。 节代表皇帝的身份,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因为是使持节,所以,实际上魏军西北军区的最高统帅不是司马懿,而是辛毗。所以,《三国志》里也说:“明帝以毗为大将军军师,使持节,六军皆肃,准毗节度,莫敢违犯。” 在蜀军没日没夜的辱骂当中,司马懿的军中众将度日如年,他引领东望,终于把辛毗给盼来了! 而此时,吴国的部队也开始了对魏国的进攻,魏明帝则正准备御驾东征。 魏明帝的思路非常清晰,他在诏书中明确要求:“我要你坚守营垒,摧毁敌人的士气,使他们想进攻无法进攻,想决战无法决战,用时间换他们的粮食,粮食耗尽,又没有地方可以抢夺,自然撤退,等他们撤退时进击,可以大获全胜。”一句话,西线无论如何采取守势,违令者,斩! 西线将领们的情绪降低到了极点!!! 司马懿情绪随着众人也“降低到了极点”!!! 无数个西北汉子对着骄横的蜀军怒目圆睁,但又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天,在长久的忍耐中,在忍无可忍中,一个人接着是一群人,咆哮着,跨马持枪要带领手下冲出营门! 遥遥的,在军门正中,站着一个老人。 西北高原上刮来的风,吹动着他花白的胡须和那同样花白的头发,在高大的营门中,在威武的军马下,他显得那么的瘦小,甚至令人怀疑风都能把他刮倒。 他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节! 节上的牦牛尾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那么的耀眼、醒目。 老头目视前方,纹丝不动。他从喉咙中发出沙哑低沉的嘶叫: “敢迈出军门一步者,杀无赦!” 周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战马的长嘶。 在这个倔强老头子的威严下,魏军躲在营垒后面整整三个月! 其间,司马懿也不失时机地秀了好几把,也做出积极请战的姿态,甚至也皮甲上马,要冲出军门。据《魏略》记载:宣王数数欲进攻,毗禁不听。宣王虽能行意,而每屈於毗。 回想起来,以司马懿的狡诈,这样做有几个好处: 一是把自己紧紧地和那帮有勇无谋、但又手握兵权的将军们帮在了一起,提高自己在那帮实力派心中的地位。 二是显示自己的勇。作为帝国名义上的第二军人,实际上的第一军人,如果没有勇气,没人从心眼里服你——这在关键的时候非常重要,比如说在大败被敌人追杀,尤其是在那些官位不起作用(比如政变)的时候,靠的就是平时对其他人深刻的影响所换来的忠诚、敬佩,才在瞬间决定一个人对你的取舍。 三就有点卑鄙了。司马懿千里请战,姑且不说是场把戏,我们也不知道请战书到底是怎么写的,但揣测起来,势必情词激烈,魏明帝被逼到了墙角,人家请战,你总不能压着不报吧,魏明帝担心之下就派去了辛毗,一切懦弱怨气从司马懿的身上化解的无影无踪,转嫁到魏明帝的身上,虽然你是皇帝,但基层干部对你印象并不咋好! 这一点与真正的忠臣时时刻刻维护皇帝的形象截然相反。 你司马懿在西北3年,一临战就真的弹压不住西北军区的将领了吗?非得指望皇帝的节吗?要不你就是无能,不称职。 要你做大将军做什么?西北军区的将领都治不服,你能管住全国的? 对于司马懿的千里请战,诸葛亮早有说法,然而诸葛亮没有说司马懿那个卑鄙的诿“过”于上的目的。姜维见辛毗来了——应该是蜀军和魏军距离很近,鸡犬相闻,对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中,就说:哎,这下司马懿真的不会出来了。诸葛亮淡然一笑说:他本来就不想战,之所以这样,只是他司马懿为了对自己的手下显示自己威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军如果真是出现了漏洞,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战,(真是他无机可乘,才如此这般)那有远隔千里去向皇帝请战的道理?(在以后迂腐的宋朝应该是屡见不鲜), 虽然魏军充满了怨气,但是蜀军也好不哪去。前进的所有道路都被魏军堵得严严实实,如今是求战不得,后退不甘,真可谓进退维谷。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双方就这么干耗者…… 不过,打不成仗,相互之间还是有交往的。司马懿对诸葛亮派来的使者,不谈军事,只是关心诸葛亮的身体状况,你家丞相吃饭吃的咋样,休息得好不好,一副关心的模样。使者说:诸葛公勤劳为国,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工作,一直忙到夜深,对于处罚20棒以上的都要亲自审问,每顿吃的很少。在司马懿温情脉脉的“关心”下,使者无意中透露了蜀军最大的军事秘密——主帅的身体健康。等使者走后,司马懿对手下说,诸葛亮吃的少,处理的事情又多,长期这样,身体怎么能受的了呢? 终于,8月的一天,一个长长的彗星落到五丈原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颗明亮璀璨的星星陨落了,伴随着那颗大星的陨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据说,如今的五丈原上依然能见到当时坠落的有那颗陨石…… 过了几天,诸葛亮发病,病死在五丈原上。人们都说诸葛亮是劳累死的,死时,才五十四岁。 我惊奇地发现: 他竟然和汉献帝刘协同年生,同年死。这是历史的巧合吗? 汉朝的最后一个君主和为了复兴汉室殚精竭虑、堪称汉朝最后一个的宰相——同年死去。 意味着什么呢? 瑟瑟的风依然在吹着。 而那个时代将永不再来。 也想给这个伟大的人说两句。 平心而论,从纯军事的角度来看,诸葛亮的确不是一个十分高明的军事家。诸葛亮第4次出祁山打败魏军,魏延帅1万精骑长驱沓中并击败郭淮,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在诸葛亮训练下,当时的蜀军,不论从长途奔袭或者是双方对攻,战斗力都是很强的。 有这么好的士兵,但是和司马懿一旦对垒起来,总是没有好的办法,打破平衡,束手无策。 其实,打仗就是这么邪乎,用兵贵在用奇。可诸葛亮总是那么正儿八经,规矩人想玩声东击西玩的都不专业,被郭淮和司马懿同时看破。这与后来戏剧、小说中把诸葛亮描写成算无遗策的神仙哥哥大不相同哦。即使陈寿也评价道:……(诸葛亮)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 虽然不是个合格的军事家,但是诸葛亮绝对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和外交家。很多年以后,当晋武帝问樊建诸葛亮之治国,樊建回答说:诸葛亮闻恶必改,而不矜过,赏罚之信,足感神明。 在卧龙岗上就提出了三分天下的预言,并设计出从荆州和汉中两路夹击曹魏的策略,如果当时认真做好与孙权的关系,并且分出进攻的主次,采取虚虚实实的战略,名义上汉中王在汉中北进,但主攻方向增加足够的兵力从荆州进攻,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后来,毛泽东在读苏洵《权书·项籍》中有关评说诸葛亮“弃荆州而就西蜀,吾知其无能为也”一条时,写下了批语:其始误于《隆中对》,千里之遥而二分兵力,其终则关羽、刘备、诸葛三分兵力,安得不败。老人家批评诸葛亮两路出击没有集中兵力于一路是错误的。我个人则认为,两路打击并没有错,错的是平均分配兵力,没分主次,试看以后蜀国失去荆州以后,只能从汉中北出,再无第二条出击道路,魏国防守游刃有余;而只能北出的蜀国,“其守不可出,其出不可继,兢兢自安犹且不给,而何足以制中原哉?”(苏洵《权书·项籍》),顿时局面大变。 然而,千载以下感动我们的还是诸葛亮的忠诚、勤恳,还有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类似殉教一样的执着。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了给人看。 读刘协,读诸葛亮,总有一种悲剧感,让人久久不能释怀。 18、合肥之战 让我们暂时把目光从关中飞越千里移动到曹魏帝国的东南边境。 为了配合诸葛亮的北伐,这年53岁的孙权(他比刘协、诸葛亮都小一岁)派遣陆逊、诸葛瑾率领1万人马从今天的武汉出发,沿着汉水北上,攻击襄樊;孙韶、张承攻打广陵、淮阴;孙权亲自率领10万人马围攻合肥。 屈指算来,这已经是孙权第四次进攻合肥了。 第一次是208年,赤壁之战后,曹操大败北归。孙权企图乘机捞点好处,派周瑜率军攻打江陵,派张昭进攻九江的当涂,而自己则亲自进攻合肥。曹操接到孙权大举进攻的消息后,立马派出了援兵解围。孙权听说曹军援军来了,便慌忙撤退回江南,第一次合肥之战告终。 第二次是在215年,曹操率大军攻汉中。孙权趁曹操主力陷在汉中之机,带10万大军围攻合肥。当时驻扎在合肥城中的是张辽、李典和乐进,兵马7000。孙权围城立足未稳,张辽即率领800勇士主动出城,大败吴军。后来,孙权围城十余日,又听说了曹操主力从汉中回师,便匆匆撤军了。但莫名其妙的是孙权却带领1000名近卫军给大军断后,结果张辽纵兵追击,在逍遥津又大破孙权的近卫军,致使孙权险些丧命。10万人打7000人还被大败,汗…… 第三次是在233年,在此之前,魏扬州都督满宠认为合肥城靠近江河,魏军不易相救,而孙权来攻时却可据水得势,于是,就决定将合肥城移到距离江河较远的鸡鸣山下。孙权听说曹魏要移城,就再度率众来攻。因合肥新城离水较远,孙权在船上待了二十多天不敢上岸,到后来,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上岸游行一下,结果被满宠早就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奇兵袭击,有的被赶下了水,有的在岸上被杀,损失了数百人,弄得孙权颜面大失。孙权派去进攻六安的全综,也没有攻下,只好夹起尾巴回家了。 今年这是第四次了。 那么,为什么孙权对合肥那么情有独钟呢? 要解开这个谜底,只要我们看看魏吴的边境就知道了。 魏吴边境从西部中分荆州,往东则沿着长江北岸,基本上和长江的走向一致;东面,孙权以长江为依托,占据了长江北岸一部分地区,基本上与曹魏中分淮南。 而合肥就在长江和淮河的中间地带,南临施水。施水是长江的一个支流,由北流来,自西向东穿过合肥城,向东南方注入巢湖,巢湖水经濡须水向东南注入长江。在施水北面是淝水,淝水则向北注入淮河。施水和淝水距离很近,在夏季江河暴涨时,两条河流相互连通,船只可以经由此条水陆从淮河驶入长江。因此,合肥处于联系江淮两条大河的水陆交通枢纽。 曹魏占据合肥后,如果再控制濡须水口,就可以把其在淮河水域的水军调到长江,对孙吴的江防体系形成严重的威胁。因此,在曹操占据合肥后,孙吴就全力经营濡须口,在巢湖驻扎水军。一是阻止敌人挺进到长江沿岸,二是确保对巢湖水域的控制。 从陆路上看,合肥向东可进入涂水,魏军沿涂水东进可达到长江北岸的瓜步渡口,逼临吴国都建业北大门。但由于瓜步附近江面宽阔,渡江困难。而从合肥向东南到达历阳,历阳——采石之间的江面宽度最小,并有自然形成的渡口,是最佳渡江地点。历代对江南的进攻大都是从这里渡江的。 如果曹魏全取合肥及其附近地区,那么,吴国的首都建业将直接置于魏国的威胁之下,吴国赖以作为屏障的长江天堑将与魏国分享,因此,合肥对于魏吴来说,是军事上的必争之地。 当孙权进攻合肥的时候,魏国东南军区司令满宠打算率领人马救援合肥,这时,田豫建议,敌人大举进攻合肥,估计其目的是围城打援,我们如果去救,正好中计,倒不如让他顿兵坚城之下,先挫挫锐气,等他疲惫之时,再进攻,一定能成。 而满宠却又想撤守合肥新城,魏明帝坚决不同意,魏明帝认为:东南有合肥、西南有襄阳、西北有祁山,敌人来经常就是失败在这三处,因此,这三个地方分别是帝国的三个战略支点,你们一定要坚守城池,我将亲征合肥。 于是,满宠只好命令守将坚守合肥,合肥魏军派遣勇士偷偷将吴军的攻城的器具焚毁,在攻城过程中,孙权的一个弟弟也被城上射杀。 这时,满宠也把东南军区轮休的士卒召回,汇合魏中央政府派遣的8000精兵,并将其中的3000骑兵耀武扬威地从吴军阵前疾驰而过,绕到了吴军的后方。 孙权看到这种情况,又听说曹睿要亲征,再看看全军士气十分低落,只好又一次下令撤军。 我们纳闷吴国的每次进攻,总是虎头蛇尾:一是不敢上岸,二是不敢死战,三是听到魏有援军就跑。这与诸葛亮罄尽全力、欲制敌死命的做法截然不同,究其原因,估计是: 一是孙权早没有了哥哥孙策经营四方的志向和能力。——如果孙策不被刺死,极有可能趁曹操官渡之战之机,偷袭许昌。 二是孙权没有诸葛亮的历史使命感,没有兴复汉室的理想,(本来自己割据江东,也名不正言不顺得)再加上对自己的作战能力也没有多大信心,因此,割据江东就成了最佳选择; 三是客观上步兵作战能力低下,难以抵抗北方骑兵,不敢离水上岸。 基于以上三点,孙权的主要进攻方式就选择了趁虚进攻,而不敢正面与曹魏大兵团对抗。 234年,曹魏确定西守南攻的策略,成功化解了吴蜀两面的进攻,从这一点上看,显示了帝国年轻领袖曹睿对打仗还真有一手。 十九、明帝之伤 暂时化解了蜀国和吴国的进攻危机,就可以在国内瞎折腾。 首先,在青龙3年(公元235年)春天,在任命司马懿为帝国第一军人(太尉)以后,曹睿就逼死了当今的皇太后郭女王。 曹睿的亲生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甄洛,(大约曹植闻名遐迩的《洛神赋》中描写的洛神就暗指她吧。),虽然,甄洛美貌异常,但是,女人的容貌易逝,等曹丕登上魏王王位以后,甄洛已经是38岁的中年妇女了。 由于甄洛长期住在邺县,和曹丕两地分居,自然的,在众多的女人堆里,曹丕喜欢上了更加年轻的郭女王。 甄洛在幽怨之余,写下了她唯一传世得作品《塘上行》: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 众口烁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 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 边地多悲风,树木何翛翛。从君独致乐,延年寿千秋。 就是这首诗,经过郭女王的添油加醋,被曹丕看了大怒,并于第二年将甄洛赐死,并且郭女王害怕甄洛死后向神明诉说自己的冤情,命令人们在给甄洛殡葬的时候,没有大殓,而是“披发覆面,以糠塞口”。 又有一种说法是甄洛的死是因为郭女王对曹丕进谗言,说按照曹睿出生的时间计算,曹睿不一定就是曹丕的亲生骨肉,但是这种说法没有史料佐证。 还有说与甄洛和曹植的爱情有关。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甄洛的死是与郭女王被曹丕宠幸有关的。 等曹睿继位以后,宫中的李夫人把甄洛的死因详细地告诉了曹睿,明帝听后“哀恨流涕” (《魏略》) 曹睿性格急躁冲动,立马去问郭太后自己的妈妈死状,逼问之下,郭太后有些慌乱,她说:“是你爸爸自己命令杀的,问我做什么?你作为儿子难道说还要追恨你父亲,为了死去的妈妈要杀活着的妈妈吗?” 明帝一听更恼了,命令使者逼郭太后自杀,并且,殡葬时候也和自己妈妈一样的,“披发覆面,以糠塞口”。 曹睿算是报仇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曹睿的狷急,不过也情有可原。 他是以怨抱怨。 分析一下曹睿的性格,真的是继承了他爷爷曹操一部分,更是继承了爸爸曹丕一部分。 比如,他对战争的理解,很多地方都遗传了曹操的基因,在234年曹魏面临吴蜀两面进攻的情况下,始终坚持一路防守,一路进攻的策略。同时,在满宠请求撤掉合肥之守的时候,他坚决予以拒绝。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再比如,他的好色,和他爷爷,他爸爸,几乎如出一辙。在他的时候,后宫女人数千。曹睿是个“合格”的女权主义者。在他当政的时代,他为了巴结自己后宫的女人们,皇宫小老婆群的官位和俸禄,比照政府文武百官(第一级“贵嫔”、第二级“夫人”,位爵极尊,无所比;第三级“淑妃”,位比相国,爵比亲王;第四级“淑媛”,位比最高监察长(御史大夫),爵比公爵;第五级“昭仪”,比一级侯爵(县侯);第六级“昭华”,比二级侯爵(乡侯);第七级“修容”,比三级侯爵(亭侯);第八级“修仪”,比关内侯;第九级“婕妤”,比中二千石;第十级“容华”,比真二千石;第十一级“美人”,比二千石;第十二级“良人”,比千石)。还遴选读书识字的美女六人,担任“女秘书”,处理政府官员呈报的奏章要。后宫女人们的地位比外面辛辛苦苦操劳国是,或者领兵打仗的臭男人可是高多了! 他还曾经荒唐地下令将吏民妻子夺取配给戍边的战士,并把其中长得好的纳入皇宫。历代我们都听说过拣选未婚的女子纳入皇宫,还没有听说过太平时节,拆散人家家庭、强夺已经婚配女人的。 曹睿也继承了他爸爸曹丕的纨绔习气,似乎他对建设宫殿有瘾。234年洛阳的崇华殿失火烧毁以后,他下令不仅要建许昌宫、洛阳宫、昭阳太极殿、总章观等;还突发奇想,想把洛阳北邙山铲平整,在上面盖大殿,遥望黄河。老天也许是和曹睿作对,等崇华殿盖好以后?(也许正在盖着)第二年,又一场大火把它又烧得干干净净。曹睿似乎和老天爷耗上啦,紧接着命令继续盖。这其间,皇帝变成了一个专业包工头,整天泡在工地上,看到施工进度慢,就把监工的大臣叫来,大臣估计是给吓坏了,说话也期期艾艾的,曹睿自己是个结巴,应该认为结巴是自己的专利吧,看到大臣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就着急了,一个眼神,侍卫手起刀落,大臣身首异处。 曹睿也继承了爸爸曹丕喜欢打猎的习惯,当时在洛阳附近到处被圈为为皇家打猎场,打猎场里的麋鹿太多了,就冲出猎场,四处糟蹋庄稼,农民们却不敢动麋鹿一指头,因为按照当时的规定,打死一头皇家麋鹿,是要被砍头的。 有谁愿意用麋鹿的头来换自己的头? 曹睿还和曹丕一样奢靡。在青龙四年的时候,他派人去吴国要求用马换取珠玑、翡翠、玳瑁等。古代的战马是军需物资,十分珍贵,更因为江南不出产战马,战马在江南更是如此。孙权当即就说,这些珍宝都不是我需要的,能得到马匹,有什么不可以交换的呢? 曹睿就是这样一个人:智慧而又狷急;苛细而又粗暴;纨绔而又一意孤行。 让我们再说说曹睿的婚姻。 要说奇妙也真是奇妙。就在曹睿愤恨郭太后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争宠,愤恨自己的爸爸把自己的妈妈处死的时候,曹睿自己同样因为宠爱一个姓郭(!此女为曹魏政权的覆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的女人,而把自己的原配妻子毛氏赐死。 毛氏出身贫下中农,因为贫穷,毛老爹把女儿卖给了王府,结果,坏事变好事,年纪轻轻的曹睿一见这个少女喜欢得不得了,等曹睿登基,就册封毛氏为皇后,把毛爸爸也封了侯;皇帝想抬高岳父的社会地位,叫大臣们都去毛家吃饭,老毛估计是乐晕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开口闭口地:“侯身,”,就好像现在一开口就说:“大官我,如何如何”惹得大家暗笑不已;朝中的贵族都不想去,但又不等不去,安排座位的时候,正好把名士夏侯玄与毛皇后的弟弟坐一起,把夏侯玄难受死了,这曹睿都看在眼里,立马找个“空谈误国,搞小团体”的理由,把夏侯玄等人解职回家。 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短短几年下来,曹睿又爱上了更可人的郭妹妹。 于是,就发生了下面这次看似轻松平常,结果异常严重的事情: 一次,曹睿和自己喜欢的郭夫人喝酒玩,玩到兴头上,郭夫人对曹睿说:要不把皇后也叫来吧?曹睿说,叫她干吗?并且让周围的人不要把这事告诉皇后;谁知皇后很快就知道了,第二天,毛皇后见到曹睿说,你昨天玩的真是好啊!弄得结巴曹睿面红耳赤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可是曹睿心里气啊,回头就把昨天身边的人杀了十几个。 又过了两天,曹睿就下诏把毛皇后赐死。史书没有记载毛皇后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却遭到杀身之祸,真不知道曹睿内心到底是什么想的? 我甚至怀疑曹魏皇室进入了一个猜忌而又残忍的怪圈。 明帝因为荒淫,子嗣稀少。好不容易有个爱女,也在太和六年夭折了,同年皇子曹殷也死掉了。这样的打击使曹睿神情恍惚了好久。眼看着自己膝下无子,——你也不老啊。——曹睿决定从宗室中抱来了两个小孩作自己的儿子,一个封为齐王,叫曹芳,另外一个秦王叫曹询。 二十、北方边境 让曹睿头痛的岂止是女人和子嗣,还有北方的局势。 当时,一直是北方霸王的匈奴已经衰落。 匈奴兴起于公元前三世纪(战国时期),衰落于公元一世纪(东汉时期),共活跃了约三百年,开始主要在漠南黄河河套地区(指内蒙古自治区和宁夏回族自治区境内贺兰山以东、狼山和大青山南、黄河沿岸的地区,统称河套)和阴山(内蒙古狼山、大青山等)一带。他们“逐水草迁徙”,“食畜肉,饮种酪,衣皮革,被毡裘,住穹庐”。东汉时期,南匈奴归附,居住于山西离石一带。汉末黄巾起义,当时的羌渠单于派遣其子于扶罗将兵帮助朝廷征讨黄巾,后来,羌渠单于被人所杀,于扶罗就带兵驻屯在河内郡(即现在河南武陟县西南部)。汉献帝从长安回洛阳,匈奴右贤王去卑曾出兵保护献帝还洛。在曹操时代,于扶罗死去,弟弟呼厨泉继位,任命于扶罗的儿子刘豹为左贤王。后来,呼厨泉单于入朝,被曹操留在了朝廷,(等于是做了人质)令右贤王去卑回国代替单于统领部众,并将匈奴分为左、右、中、北、南五部,其中,左部住在太原兹氏(在今汾阳,山西兹氏县?),右部住在祁(今天的山西祁县),中部住在大陵(今山西文水,或者山西交城),北部住在新兴(今山西忻州),南部住在蒲子(今山西隰县),人数多达数十万。此外,山西还居住着其他少数民族,比如,在山西的武乡还居住着羯族;在山西北部的代县和大同则居住着鲜卑族拓跋部。 对于匈奴以及匈奴的奴隶羯族,曹睿还不是特别担心,令他担心的是居住在北部边境的鲜卑族。 在中国古代东北地区,居住着东胡。匈奴强盛的时候,打败东胡,东胡分为两支:一支退保乌丸山(今内蒙古阿鲁科尔沁旗西北四十里),就叫乌丸(也叫乌桓);一支退保鲜卑山(大兴安岭),就叫鲜卑族。(当然,对于鲜卑和乌丸的来源,还有其他不同说法,今从众。)乌丸的蹋顿在192年统一各部。207年曹操大破蹋顿于柳城,得降众二十余万人,这些乌桓人被迁入内地,与汉族融合,成为曹军中天下著名的骑兵——乌丸骁骑;少数留居塞外的乌桓人,为鲜卑人所征服,成为鲜卑人。从此乌丸消失,北方只剩下了鲜卑。 由于匈奴西迁和乌丸内附,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地空,鲜卑各族逐渐南进、西进。向西一直到达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凉城至山西大同一线。按照地区分布大致可以分为:东部鲜卑、北部鲜卑和西部鲜卑,总人口达到二百余万人。东部鲜卑后来发展成为慕容氏、段氏、宇文氏;北部鲜卑主要是指拓跋氏;西部鲜卑主要是河西秃发氏、陇右乞伏氏以及青、甘的吐谷浑。 令曹睿烦恼的就是如此庞大的鲜卑族。 在曹操时代,鲜卑各部各不统一,时叛时降,自相攻击,其中较大的是柯必能和步度根两部,曹魏政权对他们两部也只是羁縻而已。到黄初五年,柯必能与东部的素利、步度根相互战斗,护乌丸校尉田豫劝解不听,就帅军从背后攻击柯必能,从此,柯必能怀有二心。在青龙元年的时候,柯必能又一次劝诱了步度根和自己联合,试图把步度根的部属从并州迁往北方,并州刺史毕轨派遣将军苏尚、董弼出战,却被柯必能击败,二人被杀。 种种迹象表明,柯必能已经成为曹魏帝国北部边境的最大威胁。 必须除掉柯必能。 和柯必能野战? 不行。 因为,柯必能从来不与中央军正面冲突,他带领着他的骑兵,来去如风,只和政府军玩猫腻,根本不和你正儿八经的打。等你调集重兵去打他时,他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可是等你大兵一走,他有卷土重来,看你是小股部队,他一个一个得吃掉;如果没有部队,那更好,他就掳掠边民、财物…… 想来想去,曹睿想到了派遣刺客去刺杀柯必能的办法。 鲜卑部落众多,一旦柯必能被杀,势必陷于混乱,自顾不暇,怎能再对中原危害? 他立即给幽州刺史王雄写信,命令王雄选拔武艺超群的勇士,接近柯必能,将其刺杀。 果然,在青龙三年,曹睿终于等到了好消息,王雄不负众望,派人顺利地刺杀了柯必能。 柯必能死后,鲜卑部落重新分散,不少部落归顺了朝廷。 帝国的西北、北部边境暂时安稳了下来。 随即,曹睿的目光又转向了帝国的东北部。 那里盘踞着已经三世的公孙渊。曹操讨伐袁尚的时候,公孙渊的爸爸公孙康杀了袁尚,示好于曹操,加上中原得局势也不容曹操久留辽东,所以,曹操一直容忍公孙康这个辽东独立王国的存在。公孙康死后,公孙康的两个儿子公孙晃、公孙渊都还小,就由弟弟公孙恭继位辽东太守,公孙恭为了向曹操表明忠心,把哥哥的大儿子公孙晃(为什么不送自己的儿子呢?)送到洛阳做了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