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刘涣【原文】治平间,河北凶荒,继以地震,民无粒食,往往贱卖耕牛,以苟岁月。是时刘涣知澶州,尽发公帑之钱以买牛,明年震摇息,逋民归,无牛可耕,价腾踊十倍,涣以所买牛,依元直卖与,故河北一路,唯澶州民不失所。【译文】宋英宗治平年间,河北发生大灾荒,接着又地震,人民粮食一空,往往把耕牛廉价出售,苟延度日。刘涣(字仲章)当时在澶州任知州,把公款全拨出来买牛。第二年,地震停了,离散的人都回来,却没有牛耕田,牛价上涨十倍。刘涣将所买的牛依原价卖出,所以河北路各州,只有澶州人民不致流离失所。330、吴潜【原文】先是制置使司岁调明、温、台三郡民船防定海,戍淮东、京口,船在籍者率多损失。每按籍科调,吏并缘为奸,民甚苦之。吴潜至,立义船法,令三郡都县各选乡之有材力者,以主团结。如一都岁调三舟,而有舟者五六十家,则众办六舟,半以应命,半以自食其利,有余赀,俾蓄以备来岁用。凡丈尺有则,印烙有文,调用有时,著为成式。其船专留江浒,不时轮番下海巡绰。船户各欲保护乡井,竟出大舟以听调发,旦日于三江合兵,民船阅之,环海肃然。设永平寨于夜飞山,统以偏校,饷以生券,给以军舰,使渔户有籍而行旅无虞。设向头寨,外防倭丽,内蔽京师。又立烽燧,分为三路,皆发轫于招宝山,一达大洋壁下山,一达向头寨,一达本府看教亭。从亭密传一牌,竟达辕帐,而沿江沿海,号火疾驰,观者悚惕。[冯述评]海上如此联络布置,使鲸波蛟穴之地如在几席,呼吸相通,何寇之敢乘?【译文】宋朝时,先前制置使司(官署名)每年征调明、温、台三郡的民船,防守定海,戍守淮东、京口。民船被登录在籍的,大抵都会遭受损失,因为每回进行征调,官吏便借此作奸索贿,成为民间的大患。吴潜(字毅夫,号履齐)到任后,订立“义船法”。命令三郡所属的县,分别选出各乡里中有财力的人联合起来。如果一郡每年要调三艘船,而有船的人有五、六十家,就由这些船主共同准备六艘船,一半用来应付制置使司征调,一半用来自己谋利,得到多余的利润就储蓄起来预备明年使用。义船的长短有一定的标准,有相同的火印记号,征调都有定时,并写成规则。这些船专留在江边,不时轮流出海巡逻,船户都想保护自己的家乡,争着派出大船听候调发。因此每天在三江会合兵船,民船检阅,海域因而非常安定。吴潜又在夜飞山设永平寨,以一些次级军官负责统领,用国家粮券为薪饷,由官方供给军船,使渔家都编有户籍,使来往的旅客没有安全上的顾虑。另外,又设置向头寨,对外防御倭寇及高丽海贼,对内保护京师;又设立烽火传递军情,分为三路,都从招宝山出发,一到大洋壁下山,一到向头寨,一到本府看教亭。而从看教亭设置一道秘密令牌,直到总部军营,做为来往传递军情之用,因此沿江沿海但见军令,信号随时往来传递,看到的人都不觉畏惧警惕。[冯评译文]这样的联络装置,使海中险要的地势,如置于案桌之上,声息相闻。海贼哪里还敢作乱?331、李泌【原文】唐制:府兵平日皆安居田亩,每府有折冲领之,折冲以农隙教习战阵,国家有事征发,则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帅按阅,有教习不精者,则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军还,则赐勋加赏,便道罢之。行者近不逾时,远不经岁。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以图吐蕃,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来,承平日久,武备渐弛。开元之末,张说始募长征兵,谓之弓广骑,其后益为六军。及李林甫为相,诸军皆募人为之,兵不土著,又无宗族,不自重惜,祸乱遂生。[边批:近日募兵皆坐此病。]德宗与李泌议,欲复旧制,泌对曰:“今岁征关东卒戍京西者十七万人,计粟二百四万斛。国家比遭饥乱,经费不充,未暇复府兵也。”上曰:“亟减戍卒,归之,如何?”对曰:“陛下诚能用臣之言,可以不减戍卒,不扰百姓,粮食皆足,粟麦日贱,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乎?”对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月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发左藏恶缯,染为采缬,因党项以市之,每头二三匹,计十八万匹,可致六万余头。又命诸冶铸农器,籴麦种,分赐缘边军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之。约明年麦熟,倍偿其种,其余据时价五分增一,官为籴贮,来春种禾亦如之。关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获利,耕者浸多。边居人至少,军士月食官粮,粟麦无以售,其价必贱,名为增价,实比今岁所减多矣。”上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对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则安于其土,不复思归。旧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将归,下令有愿留者,即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愿来者,本贯给长牒,续食而遣之。据募应之数移报本道,虽河朔诸帅,得免代戍之烦,亦喜闻矣。不过数番,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关中之疲弊为富强也。”[冯述评]屯田之议始于赵充国,然羌平,遂罢屯田。又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则善后之策未尽也。邺侯因戍卒成屯田,因屯田复府兵,其言凿凿可任,不知何以不行。【译文】唐朝的制度:府兵平日都安居耕作,每府有折冲(统领府兵的官)领导。折冲利用农闲的时间教导府兵作战布阵之法,国家有战事须征调,就下符节契券等信物到府、州,验证无误后,发兵到约定的地点,由将帅检阅。有战术不够精练,就处罚领头折冲,甚至降罪刺史。军队回来时,依功劳加以赏赐,然后在归途中解散,所以外出作战,时间短的不超过一个季节,时间长的也不满一年。高宗时,派刘仁轨(尉氏人,字正则)镇守洮河,计划进攻吐蕃,才有长久戍守的征役。武后以来,太平的日子长久,军备遂逐渐废弛。开元末年,张说才招募长期的士兵,称为“弓广骑”,后来更增加为六军,到李林甫为宰相时,各路军队都用募兵方式组成,士兵既不是本土的人,又没有宗族,没有爱乡的观念,祸乱于是发生。德宗因此与李泌商议,想恢复往日的制度。李泌说:“今年征关东军来防守京西的士兵达十七万人,总计米粮要二百四十万斛,国家刚遭逢饥荒战乱,经费不足。一时还无法恢复府兵制。”德宗说:“赶紧减少戍守的士兵。放他们回去如何?”李泌说:“陛下真能采用微臣的建议,可以不必减少戍守的士兵,[奇。]不会骚扰百姓,粮食可以充足,米麦价格将日渐低廉,府兵制也可以恢复。”德宗说:“真能这样吗?”李泌说:“这需要立即去办,[又奇。]过十天一个月以后就来不及了。目前吐蕃长久居住在原州、兰州之间,他们一直是用牛运粮食,粮食运完后,牛就没有用了,请陛下派人取出库藏的劣质布帛,染成彩色的,借着党项人卖给吐蕃,每头牛只须花费二、三匹布,总计十八万匹,可以买到六万余头牛;同时下令由公家治铸农器,买入麦种,配给边境的军队,招募戍卒耕种荒田,规定明年麦子成熟后,加倍偿还麦种,其余的由官府以时价加五分之一买进,存在官设的仓库,明年春天种禾谷时也如此办理。关中地方土壤肥沃而长久荒废,耕种之后收成一定很好,戍卒获利后,愿意耕田的人必逐渐增多,边境上居民很少,军士每个月都吃官粮,米麦无法出售,价格必定低廉,名义上是比市价提高五分之一收购,实际上一定比今年收购的价格下降。”德宗说:“你说府兵也可以办成又怎么说呢?,李泌说:“士兵因为屯田而致富,就会在他们所耕的土地上安居下来,不想回乡。旧制戍卒三年以后,就由新的戍卒替代,在这批旧的戍卒解后归去时,由官方下令,愿意留下来的士兵就以所耕的田给他们作永久的产业,他们的家人愿意迁来的,由原籍官府发通牒将他们送来,沿途并由官方供给食物,再根据招募的人数报告本道,这样就连河朔各路的元帅也会因免除戍卒替代的麻烦而欣喜万分。不必几次,戍卒都成为土著,就完全用府兵的方法来管理他们,这样就可以把关中今日的疲敝化为富强了。”[冯评译文]屯田的建议始于赵充国(汉,上邽人,字翁孙),然而在平定羌人以后就废除了。又设置金城郡来安置投降的羌人,处理善后的策略未尽完善。邺侯(李泌)借着戍卒来屯田,又借着屯田恢复府兵,言论听起来十分可行,不知道为什么不见实行。332、虞集【原文】元虞集,仁宗时拜祭酒,讲罢,因言京师恃东南海运,而实竭民力以航不测,乃进曰:“京东濒海数千里,皆萑苇之场,北极辽海,南滨青、齐,海潮日至,淤为沃壤久矣,苟用浙人之法,筑堤捍水为田,听富民欲得官者,分授其地而官为之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夫长;千夫、百夫亦如之。三年视其成,则以地之高下,定额于朝,而以次征之。五年有积蓄,乃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则佩之符印,俾得以传子孙,则东南民兵数万,可以近卫京师,外御岛夷,远宽东南海运之力,内获富民得官之用,淤食之民得有所归,自然不至为盗矣。”说者不一,事遂寝。[冯述评]其后脱脱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种,岁可收粟麦百余万石,不烦海运,京师足食。元主从之,于是立分司农司,以右丞悟良哈台、左丞乌古孙良正兼大司农卿,给分司农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抵檀顺,东及迁民镇,凡官地及元管各处屯田,悉从分司农司立法佃种,合用工价、牛具、农器、谷种,给钞五百万锭。又略仿前集贤学士虞集议,于江、淮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圃堰之人各千人,为农师。降空名添设职事敕牒十二道,募农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三百人者从七,就令管领所募之人。所募农夫每人给钞十锭,期年散归,遂大稔。何孟春《余冬序录》云:“国朝叶文庄公盛巡抚宣府时,修复官牛,官田之法,垦地日广,积粮日多,以其余岁易战马千八百余匹。其屯堡废缺者,咸修复之,不数月,完七百余所。今边兵受役权门,终岁劳苦,曾不得占寸地以自衣食,军储一切仰给内帑,战马之费于太仆者不资,屯堡尚谁修筑?悠悠岁月,恐将来之夷祸难支也!”樊升之曰:“贾生之治安,晁错之兵事,江统之徙戎,是万世之至画也,李邺侯之屯田,虞伯生之垦墅,平江伯之漕运,[平江伯陈瑄,合肥人,永乐初董北京海漕,筑淮阳海堤八百里,寻罢海运,浚会通河,通南北饷道,疏清江浦以避淮险,议仪真瓜州坝港,凿徐州吕梁浜,筑刀阳,南旺湖堤,开白塔河通江,筑高邮湖堤,自淮至临清建闸四十七,建淮、徐临通仓以便转输,置舍卒导舟,门井树以便行者。]是一代之至画也。李允则之筑圃起浮屠,[事见“术智部”。]范文正、富郑公之救荒,是一时之至画也。画极其至,则人情允协,法成若天造,令出如流水矣。”【译文】元朝人虞集(字伯生)在元仁宗时官拜祭酒,曾在为仁宗讲学的课余时间,谈起京师仰仗东南一带以海运输送粮食而从事危险无比的航行,实在是严重耗损民力,于是进言道:“京师东方滨海数千里之地,都是芦苇丛生的荒地,北从辽海,南到青州、齐州,潮每日冲积,长期已来已淤积为可供耕种的肥沃之地。如果用浙江人的方法,筑堤挡住潮水使成为耕地,让想做官的富翁分别配领这些田地,由官府加以规定,有办法找到一万人耕田的,就给他一万人份的田地,让他做这一万人的首长;以下一千人,一百人也如此办理。三年之内看他的结果,由朝廷依土地的肥瘠程度定额课税,依等级征收,五年之后能有积蓄,就任命他做官,就所积蓄的做为俸禄,十年后赐给他符节印信,使他能流传给子孙。这么一来,便可得到数万民兵来对内保卫京师,对外防御海贼,而且又能不必仰赖东南海运,使人民得以休息,又可借着富人求官的心理,让京师得到充足的粮食供应,四处游食的人民能有正当的归宿,自然不会做海贼了。”但因评议的人意见不一致,于是遂不了了之。[冯评译文]后来脱脱(元朝人)曾说京师近海,深得地利,招募江南人来耕种,每年可收成一百多万石米麦,不必仰赖海运,京师也可以足食。元主依此而行,于是设立分司农司(官署名),以右丞(掌钱谷的官)悟良哈台、左丞乌古孙良祯兼任大司农卿,给分司农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到檀顺,东到迁民镇,凡是官地及元朝朝廷所掌握的各处屯田,都听从分司农司立法办理租佃,合用工价、牛具、农器、谷种,由朝廷先投资五百万锭银子。脱脱又大略模仿前集贤学士虞集的建议,在江淮之间招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园圃、堤防的人各一千人,担任农师,又设一些有名无实的官职,以十二道令牌宣称:能招募一百个农民的人,就授予正九品官,二百人的正八品官,三百人的正七品官,由招募者自行领导管理自己所招募的人,所招募的农夫,每人给十锭银子,一年后放他们回去,于是大丰收。何孟春(明·彬州人,字子元)在《余冬序录》里说:“明朝叶文庄公(叶盛,昆山人,字与中,谥文庄)巡抚宣府时,重新建立官牛官田的法令,开垦的土地日渐广大,积存粮食日益增多,用每年节余的钱购买八千多匹战马,残缺不全的城堡也都加以修复。不到几个月,就整修好七百多个城堡。如今边境的士兵受权贵之门的役使,整年劳苦,还得不到一点土地来供给自己的衣食,军中所需的一切费用,都依靠中央的供应,养战马的费用由太仆,官名,支给的多得无法估计,至于城堡的修筑又能仰靠哪里的费用。长期下来,恐怕将来外患一起就很难应付了。”樊升之说:“贾谊(汉·洛阳人)上汉文帝的治安策,晁错(汉·颍川人),的用兵之计,江统(晋·陈留人,子应元)的徙戎论,都是万世最佳的计划,李邺侯的屯田,虞集的开垦荒地,平江伯的漕运(陈瑄,合肥人,明成祖永乐初年,掌管北京漕运,建筑淮阳堤防八百里),则是当代最佳的计划。”李允则筑园圃、造浮屠、佛塔[事见第五部“术智”],范文正、富弼的救济饥荒,也是当时最佳的计划。计划能达到尽善尽美,则人情必诚信协和,因此好的计划往往有如天成,命令一出,执行起来便有如流水般的顺畅。333、刘大夏【原文】弘治十年,命户部刘大夏出理边饷,或曰:“北边粮草,半属中贵人子弟经营,公素不与先辈合,恐不免刚以取祸。”大夏曰:“处事以理不以势,俟至彼图之。”既至,召边上父老日夕讲究,[边批:要着。]遂得其要领。一日,榜榜通衢云:“某仓缺粮若干石,每石给官价若干,凡境内外官民客商之家,但愿输者,米自十石以上,草自百束以上,俱准告。”虽中贵子弟亦不禁。不两月,仓场充牛刃,盖往时粮百石、草千束方准告,以故中贵子弟争相为市,转买边人粮草,陆续运至,牟利十五。自此法立,有粮草之家自得告输,中贵子弟即欲收籴,无处可得,公有余积,家有余。[冯述评]忠宣法诚善,然使不召边上父老日夕讲究,如何得知?能如此虚心访问,实心从善,何官不治?何事不济?昔唐人目台中坐席为“痴床”,谓一坐此床,骄倨如痴。今上官公坐皆“痴床”矣,民间利病,何由上闻?【译文】明孝宗弘治十年,朝廷命令户部刘大夏到边境掌理粮饷。有人说:“北方的粮草,大半属于宦官的子弟经营,您一向与这些亲贵不合,恐怕免不了因刚直而招来祸害。”刘大夏说:“做事要讲求合理而不能硬来,等我到那里以后自然会想得出办法。”刘大夏到任后请来边境上的地方父老,早晚和他们研究,于是完全掌握了处理的要领。有一天,刘大夏在交通要道上贴出告示说:“某仓库缺少米粮若干石,每石给官价若干元,凡是境内外的官吏、人民或商人,只要愿意运米十石以上、草一百束以上的都批准。”虽是官宦子弟也不禁止。不到两个月,仓库都满了,因为以往运送米粮得高达一百石、草高达一千束才得批准,因而一边百姓无力竞争,只能由少数官宦子弟相互争取,加以垄断,买入边境上的粮草,陆续运来,利润高达五成。自从订立这个办法,有粮草的人家可以自己运送,宦官子弟虽然想收买,也买不到,于是公家得到更多的粮草,民家则得到相当的利润。[冯评译文]刘大夏的方法实在很好,然而假使不请边境上的父老来早晚研究,怎么能知道?能如此虚心请教,真心听从善言,有什么事做不好?有什么事成不了呢?从前唐朝人把御史台的座席看成“痴床”,说一坐上这个床,就骄傲自得,使人如白痴一般。当今朝廷官员都是坐在这样的痴床上,民间的利病怎么能传给皇帝知道呢?334、董博霄【原文】董博霄,磁州人,至正十六年建议于朝曰:宁一境不通舟楫,军粮唯可陆运。濒海之人,屡经寇乱,且宜曲加存抚,权令军人运送。其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囊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肩,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日五百回,计路二十八里,轻行一十四里,重行一十四里,日可运米二百石,每运可供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数也。[冯按]夫长陵北征时,命侍郎师逵督饷。逵以道险车载,民疲粮乏,乃择平坦之地,均其里数,置站堡;每夫一人运米一石,此送彼接,朝往暮来,民不困而食足。亦法此意。【译文】董博霄(磁州人,字孟起)在元顺帝至正十六年建议朝廷说:海宁一带,无法通行船只,军粮只能由陆路运送。濒海的人民屡次遭逢盗寇之乱,应多加安抚,朝廷可暂且下令由军人担任运粮工作。陆运的方法是:每人走十步,三十六人可走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走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走一百里。每人背米四斗,用夹布袋装盛,里郡加封作记号,人人肩不休息,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每天五百回,总计每日路程背米走二十八里,不背米走十四里,每天共可运米二百石,每次运米可供养二万人,这是一百里一天运粮的数目。[冯评译文]明成祖北征时,命令侍郎帅逵督运粮饷。帅逵认为道路艰险,以车辆运送既让运送的百姓疲惫不堪,粮食的运送总数也不够所需,于是帅逵选择平坦的路途,依一定的距离,设置站堡;每一名运夫运一石米,这个送那个接,早上去晚上回来,人民不会觉得劳累,粮运也充足,正是效法黄博霄的做法。335、刘本道【原文】先是漕运京粮,唯通州仓临河近便。自通州抵京仓,陆运四十余里,费殷而增耗不给;各处赴京操军,久役用乏。本道虑二者之病,奏将通州仓粮于各月无事之时,令歇操军旋运至京,每二十石给赏官银一两;而漕运之粮止于通州交纳,就彼增置仓廒三百间,以便收贮,岁积羡余米五十余万石,以广京储。上赐二品服以旌之。[冯按]本道常州江阴人,由掾吏受知于靖远伯王骥,引置幕下,奏授刑部照磨;从征云南,多用其策。正统中,从金尚书濂征闽贼,活胁从者万余,升户部员外郎。景泰初,西北多事,民不聊生,本道请给价买牛二千头,并易谷种与之。贵州边仓粮侵盗事觉,展转坐连,推本道往治,不逾月,而积弊洞然。上嘉其廉能,赐五云采缎。天顺初,进户部右侍郎,总督京畿及通州-淮安粮储。本道固以才进,而先辈引贤不拘资格,祖宗用人不偏科目,皆今日所当法也。【译文】明朝时,先前漕运京师的粮食,只有通州仓库临近河边比较方便。自通州到京师的仓库,陆运四十多里,运费昂贵,而运送过程的损耗也无法获得补充;因此各地征调来京师操练的军队,往往得不到足够的补给。刘本道考虑到这两个问题,奏请将通州仓库的粮食,在每月无事时,由停止操练的军士负责转运到京师,每运二十石赏赐官银一两,而漕运的粮食,则以通州为终路交付收纳,于是又在通州增设仓库三百间,以便收藏,每年可积存余米五十多万石,以充实京师的存粮。皇帝因此赏赐二品官服以表扬他。[冯评译文]刘本道是常州江阴人,担任掾吏时得到靖远伯王骥(明·东鹿人,字尚德)的赏识,引用到幕下,奏请授予刑部照磨(掌管核对文卷的官)。从征云南时,多用他的计策。英宗正统年间,本道跟随尚书金濂(山阳人,字宗瀚)征讨闽贼,活捉一万多名贼兵,因而升户部员外郎。景宗景泰初年,西北方多战乱,民不聊生,本道请求拨款买二千头牛,并买谷种给他们。贵州边境上仓库的粮食被侵占的事揭发,辗转牵连很多人,朝廷派本道前往处理,不满一个月,所有的积弊都清除。英宗嘉许他清廉贤能,赏赐他五彩丝缎。天顺初年,升户部右侍郎,总督京师及通州、淮安的粮储。本道固然是因着自己本身的才干而受到重用,惟几位朝中大臣肯于破格任用贤才,也功不可没。先代用人以才干为着眼而不拘泥于刻板的规条,都是当今所应该效法的。336、苏轼【原文】苏轼知杭州时,岁适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故米不翔贵;复得赐度僧牒百,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方春,即减价粜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杭州江海之地,水泉咸苦,居民稀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于水,故井邑日富。及白居易复浚西湖,放水入运河,自河入田,取溉至千顷。然湖水多葑,自唐及钱氏,岁辄开治,故湖水足用。宋废而不理,至是湖中葑积,为田一十五万余丈,而水无几矣。运河失河水之利,则取给于江湖,潮浑浊多淤,河行阛阓中,三年一淘,为市井大患,而六井亦几废。轼始至,浚茅山、盐桥二河,以茅山一河专受江潮,以盐桥一河专受湖水。复造堰闸,以为湖水蓄泄之限,然后潮不入市,且以余力复完六井,民稍获其利矣。轼间至湖上,周视良久,曰:“今欲去葑田,将安所置之?湖南北三十里,环湖往来,终日不达,若取葑田积于湖中,为长堤以通南北,则葑田去而行者便矣。吴人种麦,春辄芟除,不遗寸草,葑田若去,募人种麦,收其利以备修湖,则湖当不复堙塞。”乃取救荒之余,得钱粮以万石数者,复请于朝,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杨柳其上,望之如图画,杭人名之“苏公堤”。[冯述评]华亭宋彦云:“西湖蓄水,专以资运河,湖滨多水田,春夏间苦旱,秋间又苦涝,莫若专设一司,精究水利,湖宜开广浚深,诸山水溢则能受,诸田苦旱则能泄,闸司又俟浅深以启闭,则运无阻滞,而三辅内膏腴可相望矣。”按:此宋人为都城漕计,其实今日亦宜行之,迩来西湖渐淤,有力者喜于占业,地方任事者,不可不虑其终也。【译文】苏轼任杭州太守时,正逢旱灾,收成不好,又有传染病流行。苏轼请朝廷免除上供的米三分之一,所以米价没有飙涨;又请朝廷赐下可出家为僧的执照数百份,用来换取米粮救济饥饿的百姓。(当时由于僧侣不需赋税,故出家为僧需经官方核准,发予执照,因此有经济价值。)第二年春天,将平常仓的存米减价卖出,人民才免除饥荒的痛苦。杭州由于地处江海之间,水味咸苦,居民不多。唐代刺史李泌才开始引用西湖的水作成六个井,人民的饮水充足,地方才日渐富裕起来。到白居易时又疏通西湖,引水入运河,再由运河取水灌溉农田,广达千顷。但是西湖中长满水草,自唐代及钱王时代,每年都有疏通,所以湖水还够用,宋代以后废弃不管,到此时湖中尽是水草淤泥,被垦为田地的有十五万丈多,而湖水已所剩无多,运河失去了湖水,只好依赖长江涨潮,湖水混浊多淤塞,船舶要在市区航行,每三年要疏通一次,成为市民的大患。六井也几乎废弃无用。苏轼到任后,就疏通茅山运河和盐桥河,茅山运河接受钱塘江水,盐桥河吸收西湖水,又建造水闸,控制湖水的储蓄与渲泄,于是海潮才不致于流入市区。再以多余的财力重整六井,人民因而得到好处。苏轼利用闲暇时走到西湖,四处观察了很久,说:“挖出来的水草和淤土,将安置于何处?西湖南北距离三十里,环湖来往一趟,一天都走不完,如果把水草淤泥堆积在湖中间,形成贯穿湖面的长堤,使南北直接相通,那么既可除去淤泥,又可方便行人通行。吴人一向很珍视麦子,种植时往往在春天把野草彻底除尽,湖边的田如果开辟出来招募农家种麦,收得的利润做为修长堤及维护西湖的基金,这样西湖就不会再荒废淤塞了。”于是取得救济荒年所剩余的钱一万缗,余粮一万石,及上百份度人为僧的执照,招募人种麦,长堤完成后,堤上种植芙蓉、杨柳,景色如画,杭州人将它称为“苏公堤”。[冯评译文]华亭宋彦说:“西湖蓄水,专门供给运河。湖滨很多水田,春夏之间常苦干旱,秋季又苦多水,不如专设一个机关,精心研究水利。湖底要挖得深,水闸要广,各山所流下来的水都能容纳,田地干旱时,就可放出湖水来救旱。管水闸的要看水的深浅作适当的开关,这样水运就无阻碍,而京师附近到处都可以看到肥沃的田地了。”这是宋人为了京都漕运所作的计划,其实目前也适合推行,近来西湖又逐渐有泥沙淤积,地方有势力的人往往把淤地占为己有,处理政务的人不能不考虑严重的后果。337、张需【原文】张需长于治民,先佐郧州,渠有淤者,废水田数十年,守相继者莫能疏。需甫至,守言及此,惮于动众,需往看之,曰:“若得人若干,三日可毕。”守怪以为妄,需乃聚人得其数,各带器物,分量尺数,争效其力,三日遂毕。守大惊,以为神助。迁霸州守,见其民游食者多,每里置一簿列其户,每户各报男女大小口数,派其舍种粟麦桑枣,纺绩之具、鸡豚之数,遍晓示之。暇则下乡,至其户簿验之,缺者罚之,于是民皆勤力,无敢偷惰,不二年,俱有恒产,生理日滋。【译文】明朝人张需擅长治理人民。先是担任郧州的佐吏,当地河渠淤积,水田废弃了数十年,历任太守都无法疏通,张需才到任,太守和他谈到这件事,担心疏理河渠太劳动民众,张需前往察看,说:“只要找若干人,三天就可以做完。”太守很奇怪,以为他随便说说,张需聚集到需要的人数后,各自带着器具,分别量好长度,尽力而为,果真三天就做好了。太守非常惊奇,以为有神相助。后来张需转任霸州太守,看见很多人民到处游食,于是在每一里放置一本簿子,列出游食者的户口,每户都要报告男女大小人口的数目,派他们一起种植米、麦、桑、枣,纺织的器具,鸡猪的数目,都明白地表示出来。闲暇的时候,张需就下乡去查验户簿,有短缺的就加以处罚,于是人民都勤勉努力,不敢偷懒。不到两年,人民都有恒产,生计日渐富足。338、李若谷 赵昌言【原文】安丰芍陂县,叔敖所创。为南北渠,溉田万顷,民因旱多侵耕其间,雨水溢则盗决之,遂失灌溉之利。李若谷知寿春,下令陂决不得起兵夫,独调濒陂之民使之完筑,自是无盗决者。天雄军豪家刍麦亘野,时因奸人穴官堤为弊。咸平中,赵昌言为守,廉知其事,未问,,一旦堤溃,吏告急,昌言命急取豪家所积,给用塞堤,自是奸息。[冯述评]近日东南漕务孔亟,每冬作坝开河,劳费无算,而丹阳一路尤甚。访其由,则居人岁收夫脚盘剥之值,利于阻塞;当起坝时,先用贿存基,俟粮过后,辄于深夜填土,至冬水涸,不得不议疏通。若依李、赵二公之策,竭一年之劳费,深加开浚;晓示居民,后有壅淤,即责成彼处自行捞掘,庶常、镇之间或可息肩乎?或言每岁开塞,不独脚夫利之,即官吏亦利之,此又非愚所敢知也。【译文】安丰芍陂县是孙叔敖所创的,有直通南北的河渠,可以灌溉万顷田地;但在旱灾时,人民就侵占河渠的地耕田,雨水太大时,又把河堤破坏,使河渠中的水流走,于是失去了灌溉的利益。宋朝李若谷(丰人,字子渊)任寿春太守时,就下令河堤溃决时不可以调士兵去修理,只能调堤防边的人民去修筑,从此再也没有人去破坏堤防了。天雄军(大名府)的富豪,在米麦丰收时,联合奸人,挖掘堤防,存心破坏。宋真宗咸平年间,赵昌言(孝义人,字仲谟)任太守,他暗地知道这件事,但故意不查问。有一天,河堤溃决,官吏来报告事态紧急,赵昌言命令拿这富家仓库所积存粮食去堵塞堤防,从此这件坏事才停止。[冯评译文]近来东南漕运的事务很紧急,每年冬季都要修筑水坝,疏通运河,耗费庞大,丹阳一带更严重。探查事由,是附近居民每年可收到脚夫搬运沙土的工资,运河阻塞对他们有利,每当修建水坝时,先贿赂掌管奠基的人,等粮食运过之后,往往在深夜时分去填土,到冬季时水干涸了,不得不疏通。如果依照李、赵两位先生的计策,用一年的费用,做好疏通的工作,然后明示居民,以后如果再有淤塞,就要附近的居民自行挖掘疏通,这样,或者可以使一般县镇停止无谓的耗费。有人说每年疏通运河,不只脚夫有利,即使官吏也有利可图,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了。339、杨一清【原文】西番故饶马,而仰给中国茶饮疗疾。祖制以蜀茶易番马,久而寝弛,茶多阑出,为奸人利,而番马不时至。杨文襄乃请重行太仆宛马之官,而严私通禁,尽笼茶利于官,以报致诸番。番马大集,而屯牧之政修。[冯述评]其抚陕西,则创城平虏、红古二地,以为固原援。筑垣濒河,以捍靖虏。其讨安化,则授张永策以诛逆瑾。出将入相,谋无不酬,当时目公为“智囊”,又比之姚崇,不虚也!【译文】西番盛产马匹,而仰赖中国茶治疗疾病。历来的惯例是用四川茶叶交换番马。可是年代长久以后,逐渐废弛。茶叶多被奸人用来谋利,而番马却不按时送到。明朝时杨文襄(杨一清,安宁人)奏请朝廷,重新设置专职交易马匹的官吏,严禁私自交易,把茶叶的利润完全收归官府所有,并通报到各番邦。于是番马大量送到,屯牧之政因而修明。[冯评译文]杨文襄任陕西巡抚时,创建平虏、红古两座城,做为固原(地名)的后援。在河边修筑城墙,以捍卫靖虏(地名)。他讨伐安化时,全力协助张永策来诛杀奸宦刘瑾。出将入相,所作的谋略无不成功。当时把他看成智囊,拿他与姚崇相比,真是一点都不假。340、张全义【原文】东都荐经寇乱,其民不满百户。张全义为河南尹,选麾下十八人材器可任者,人给一旗一榜,谓之“屯将”,使诣十八县故墟落中,植旗张榜,招怀流散。劝之树艺,蠲其租税;唯杀人者死,余俱笞杖而已。由是民归如市。数年之后,渐复旧规。全义每见田畴美者,辄下马与僚佐共观之,召田主,劳以酒食。有蚕、麦善收者,或亲至其家,悉呼出老幼,赐以茶采衣物。民间言:“张公不喜声妓,独见佳麦良蚕乃笑耳!”由是民竟耕蚕,遂成富庶。[冯述评]全义起于群盗,乃其为政,虽良吏不及。彼吏而盗者,不愧死耶!全义一笑而民劝,今则百怒而民不威,何也?【译文】五代十国时,东都洛阳屡遭盗寇侵掠,居民居然不满一百户。张全义(后梁·临汉人,字国维)任河南尹时,选了十八个有才能器度足以承担任务的部下,每人给一面旗子、一张榜文,称为“屯将”,派他们到十八个县的旧村落中,竖立旗子,张贴榜文,招抚流民,劝他们回来农耕,并减免他们的租税;对于犯法者除了杀人必须处死,其余的只处以杖刑而已。从此人民络绎归来,数年以后,逐渐恢复旧日的模样。张全义每见到田地肥美的,往往下马与属下一起观看,并请田主来,用酒菜慰劳他们。有蚕、麦收成好的,张全义有时也会亲自到他们家去,把老人幼儿都叫出来,赏给他们茶叶和衣物。民间都知道张全义不喜好声色,只有看见好的麦田和蚕才会欢欣发笑。因此人民争着耕田养蚕,遂成为富庶的地方。[冯评译文]张全义是盗贼出身,但是他处理政事,虽一般良好的官吏也不如他,而那些身为官吏却做盗窃之事的,能不愧死吗?张全义一笑而达到劝诱人民的效果,如今的官吏却即使发了上百回的脾气,人民也不当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341、范纯仁【原文】范忠宣公知襄城,襄俗不事蚕织,鲜有植桑者。公患之,因民之有罪而情轻者,使植桑于家,多寡随其罪之轻重,后按其所植荣茂与除罪,自此人得其利。公去,民怀之不忘。[冯述评]愚于今日军、徒之罪亦有说焉。夫军借以战,徒借以役,非立法之初意乎?今不然矣,或佯死,或借差,或倩代,里甲有佥解之忧,卫所有口粮之费,而罪人之翱翔自如,见者不得而问焉。即所谓徒者,视军较苦,故谚有“活军死徒”之说。然而富者买替,贫者行丐,即驿中牵挽之事,所资几何?又安用此徒为哉!然则宜如何,曰:“若以屯法行之,方今日议开垦,未有成效,诚酌军卫之远近,徒限之多寡,押赴某处开荒若干亩。俟成熟升科,即与准罪释放。其或愿留,即为世业。行之数年,将旷土渐变为熟土,且奸民俱化为良民,其利顾不大与?若夫安插有法,羁縻有法,稽核有法,劝相有法,是又非可以一言尽也。【译文】宋朝人范纯仁(吴县人,字尧夫,范仲淹的次子)出任襄城县令时,襄城的习俗不养蚕织布,很少人种桑树。范纯仁很担忧,就让犯罪而罪行较轻的人,在家里种桑树,种多少依他犯罪的轻重而定,因此,人民既能因此得到免罪。日后桑树长成,又可养蚕织布而得到利益。范纯仁离任后,人民还对他念念不忘。[冯评译文]我对当今兵士和徒夫的罪行,也有话要说。征招兵士是为了战争,征徒夫是为了徭役,这不是立法的本意吗?如今却不是这样,有人假死,有的雇人替代,而乡里中有押送的麻烦,军中又要负担口粮的耗费,罪人却逍遥自在,见了也无法查问。然而应该怎么办呢?我认为不如用屯田的方法,当今商议开垦还没有成效时,应该衡量军队的远近,徒夫的多寡,抽送到某地去开垦若干田亩,等到成熟收成后,就准他们抵罪释放。有愿留下来的,就做为永久的产业。实行几年以后,将废弃的田变为有用的田,且奸人都化为良民,这种好处不是很大吗?342、高郁【原文】楚王马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辐辏。湖南地多铅铁,军都判官高郁请铸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国用富饶。[边批:只济一境之用,周流不滞亦足矣。]湖南民不事蚕桑,郁令输税者皆以帛代钱,未几,民间机杼大盛。[冯述评]官府无私,即铅铁尚可行,况铜乎?夫钱法所以壅而不行者,官出而不官入。即入也,以恶钱出而以良钱入,出价厚而入价廉,民谁甘之?故曰:“君子平其政。”上下平则政自行矣。【译文】五代时楚王马殷(鄢陵人,字霸图)据有湖南之地后,不向商旅征税,因此各地的商旅都聚集到湖南。湖南盛产铅铁,军府判官高郁请求铸成钱币,商旅出境后此种钱币在他处无法适用,只好换其他的货离去。[只能用于一境却周转不停,也够了。]国家因而富足。湖南人不养蚕桑,高郁下令缴税的人可以用布帛代替钱币,不久,民间织布之风大盛。[冯评译文]官府无私,即使是铅铁钱也能通行,何况是铜钱?钱币法所以雍闭不通,是因为官府只付出而不回收。即使回收,也用劣质钱币付出,而收入良质钱币,付出价钱高,回收价钱低,百姓哪会甘心?所以说:“君子以公正之心处理政事。”上下一律公平,政令自然畅行无阻。343、赵开【原文】赵开既疏通钱引,民以为便。一日有司获伪引三十万,盗五十人。议法当死,张浚欲从之,开曰:“相君误矣!使引伪,加宣抚使印其上,即为真矣。黥其徒,使治币,是相君一日获三十万之钱而起五十人之死也。”浚称善。[冯评]不但起五十人之死,又获五十人之用,真大经济手段。三十万钱,又其小者。【译文】宋朝时赵开(安居人,字应祥)促成钱引(宋代的纸币)通行后,人民都认为很方便。有一天,官吏查获伪造钱引三十万,盗印的五十人,依法当处死。张浚想依法而行,赵开说:“大人错了。假使钱引是假的,加盖宣抚使印以后,就是真的了。盗印的人处以黥刑(在脸上刺字),然后派他们去印钱引,这样您一天就得到三十万钱,而救活五十人。”张浚认为很好。[冯评译文]不但救活五十人,又得到五十人可用,真是最划算的做法。比起来,三十万钱只是小事而已。344、诸葛亮【原文】 备依刘表,尝忧兵寡不足以待曹公,诸葛亮进曰:“荆州非少人也,而著籍者寡。平居发调,则民心不悦,可语刘荆州,令凡有游户,皆使自实,因录以益众可也。”备从其计,其众遂强。【译文】刘备依附刘表后,曾忧虑民众太少,不足以对抗曹兵。诸葛亮进言道:“荆州人口并不少,只是编入户籍的太少。无事调动,人民会不高兴,可以告诉刘荆州(表),命令所有游动的户口都自动实报,官方详细记录下来,就可以增加人口了。”刘备依计去做,人口果然增加。345、陶侃【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