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魏杨播及弟椿、津皆有名德。播刚毅,椿、津谦恭,家世孝友,缌服同爨,男女百口,人无间言。椿、津皆至三公,一门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敬宗之诛尔朱荣也,播子侃预其谋;城阳王徽、李,皆其姻戚也。尔朱兆入洛,侃逃归华阴,尔朱天光使侃妇父韦义远招之,与盟,许贳其罪。侃曰:“彼虽食言,死者不过一人,犹冀全百口。”乃出应之,天光杀之。时椿致仕,与其子昱在华阴,椿弟冀州刺史顺、司空津、顺子东雍州刺史辨、正平太守仲宣皆在洛。秋,七月,尔朱世隆诬奏杨氏谋反,请收治之,魏主不许;世隆苦请,帝不得已,命有司检按以闻。壬申夜,世隆遣兵围津第。天光亦遣兵掩椿家于华阴,东西之族无少长皆杀之,籍没其家。世隆奏云:“杨氏实反,与收兵相拒,已皆格杀。”帝惋怅久之,不言而已,朝野闻之,无不痛愤。津子逸为光州刺史,尔朱仲远遣使就杀之。唯津子于被收时适出在外,逃匿,获免,往见高欢于信都,泣诉家祸,因为言讨尔朱氏之策,欢甚重之,即署行台郎中。 [20]北魏的杨播与其弟杨椿、杨津都素有声望、品德。杨播性情刚毅,杨椿、杨津则性格谦恭。杨家世代孝悌,缌服以内的亲属同灶而食,全家男女上百口,没有异言。杨椿、杨津官位皆至三公,杨家一门出了七位郡太守,三十二位州刺史。孝庄帝诛杀尔朱荣的时候,杨播的儿子杨侃参预了谋划;城阳王元徵、李,都是杨家的姻亲。尔朱兆攻入洛阳后,杨侃逃回了华阴故里,尔朱天光派杨侃的岳父韦义远召请杨侃,要与他盟誓,并答应赦免杨侃的罪行。杨侃说道:“尔朱天光即使食言,死者也不过只我一人,还希望保全一家百口。”于是就出来答应了,果然被尔朱天光所杀。当时杨椿已退休,跟他儿子杨崐昱正在华阴,杨椿的弟弟冀州刺史杨顺、司空杨津、杨顺的儿子东雍州刺史杨辨、正平太守杨仲宣都在洛阳。秋季,七月,尔朱世隆诬奏杨氏家族谋反,请朝廷收捕杨氏家族治罪,北魏国主节闵帝没有同意。尔朱世隆苦苦奏表,节闵帝不得已,只好命令有关部门审查上报。壬申(初四),这一天深夜,尔朱世隆派兵包围了杨津的府第,与此同时,尔朱天光也派兵至华阴逮了杨椿一家。这样杨家东西两支不分老少一并被杀得精光,家财籍没入官。尔朱世隆上奏节闵帝:“杨氏确实想反叛,竟敢抗拒前往收捕的官军,现已全部杀掉。”节闵帝惋叹良久,什么话也没说,朝廷内外闻听此事,无不痛惜、愤怒。杨津的儿子杨逸为光州刺史,尔朱仲远派人到光州斩杀了杨逸。只有杨津的儿子杨在全家被收捕遭杀戮时候恰巧外出不在家中,逃走藏匿起来,才得以幸免。杨于是前往信都见高欢,流着眼泪向高欢诉说了自己家所遭的灾祸,并趁机为高欢讨伐尔朱氏出谋划策,高欢很器重杨,便任命他为行台郎中。 [21]乙亥,上临轩策拜太子,大赦。 [21]乙亥(初七),梁武帝上殿策封太子,实行大赦。 [22]丙戌,魏司徒尔朱彦伯以旱逊位,戊子,以彦伯为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彦伯于兄弟中差无过恶。尔朱世隆固让太保,魏主特置仪同三司之官,位次上公之下,庚寅,以世隆为之。斛斯椿谮朱瑞于世隆,世隆杀之。 [22]丙戌(十八日),北魏司徒尔朱彦伯因旱灾辞去司徒之职,戊子(二十日),任命尔朱彦伯为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尔朱彦伯在尔朱氏弟兄中没有什么过错罪恶。尔朱世隆坚决推辞太保之职,于是节闵帝特意设置仪同三司之官,地位在上公之下,庚寅(二十二日),任命尔朱世隆为仪同三司。斛斯椿向尔朱世隆诬告朱瑞谋反,尔朱世隆杀了朱瑞。 [23]庚寅,诏:“凡宗戚有服属者,并可赐汤沐,食乡亭侯,随远近为差。” [23]庚寅(二十二日),梁武帝下诏:“凡皇宗外戚有缌麻以上服属关系的妇女,都可以赏赐汤沐邑,男的封乡侯或亭侯,按服属关系的远近为等差。” [24]壬辰,以吏部尚书何敬容为尚书右仆射。敬容,昌之子也。 [24]壬辰(二十四日),梁武帝任命吏部尚书何敬容为尚书右仆射。何敬容是何昌的儿子。 [25]魏尔朱仲远、度律等闻高欢起兵,恃其强,不以为虑,独尔朱世隆忧之。尔朱兆将步骑二万出井陉,趣殷州,李元忠弃城奔信都。八月,丙午,尔朱仲远、度律将兵讨高欢。九月,己卯,魏以仲远为太宰,庚辰,以尔朱天光为大司马。 [25]北魏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听说高欢起兵反叛后,仍自恃力量强盛,并没有太担心忧虑这件事,只有尔朱世隆对高欢起兵之事感到非常担心忧虑。尔朱兆率步兵和骑兵二万人马从井陉出发,直扑殷州,李元忠弃城逃奔信都。八月,丙午(初九),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率兵讨伐高欢。九月,己卯(十二日),北魏朝廷任命尔朱仲远为太宰,庚辰(十三日),又任命尔朱天光为大司马。 [26]癸巳,魏主追尊父广陵惠王为先帝,母王氏为先太妃,封弟永业为高密王,子恕为勃海王。 [26]癸巳(二十六日),北魏国主元恭追尊其父广陵惠王元羽为先帝,追尊其母王氏为先太妃,加封弟弟元永业为高密王,儿子元恕为勃海王。 [27]冬,十月,己酉,上幸同泰寺,升法坐,讲《涅经》,七日而罢。 [27]冬季,十月,己酉(十三日),梁武帝临幸同泰寺,登法座,向众人宣讲《涅经》,持续了七天才结束。 [28]乐山侯正则,先有罪徙郁林,招诱亡命,欲攻番禺,广州刺史元仲景讨斩之。正则,正德之弟也。 [28]梁朝乐山侯萧正则,过去由于犯罪,被流放到了郁林,在郁林招纳亡命之徒,想攻打番禺。广州刺史元仲景讨伐萧正则,杀掉了他。萧正则是萧正德的弟弟。 [29]孙腾说高欢曰:“今朝廷隔绝,号令无所禀,不权有所立,则众将沮散。”欢疑之,腾再三固请,乃立勃海太守元朗为帝。朗,融之子也。壬寅,朗即位于信都城西,改元中兴。以欢为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崐、录尚书事、大行台,高乾为侍中、司空,高敖曹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孙腾为尚书左仆射,河北行台魏兰根为右仆射。 [29]孙腾劝说高欢道:“现在我们与朝廷隔绝不通,号令无所禀受,如果不权且立一位皇帝的话,军队就会没有斗志而瓦解溃散。”高欢对此仍犹疑不定,在孙腾的一再请求下,高欢这才立勃海太守元朗为皇帝。元朗是元融的儿子。壬寅(初六),元朗在信都城西即皇帝位,改年号为中兴。任命高欢为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录尚书事、大行台,高乾为侍中、司空,高敖曹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孙腾为尚书左仆射,河北行台魏兰根为右仆射。 己酉,尔朱仲远、度律与骠骑大将军斛斯椿、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贺拔腾、车骑大将军贾显智军于阳平。显智名智,以字行,显度之弟也。尔朱兆出井陉,军于广阿,众号十万。高欢纵反间,云“世隆兄弟谋杀兆”,复云“兆与欢同谋杀仲远等”,由是迭相猜贰,徘徊不进。仲远等屡使斛斯椿、贺拔胜往谕兆,兆帅轻骑三百来就仲远,同坐幕下,意色不平,手舞马鞭,长啸凝望,疑仲远等有变,遂趋出,驰还。仲远遣椿、胜等追,晓说之,当执椿、胜还营,仲远、度律大惧,引兵南遁。兆数胜罪,将斩之,曰:“尔杀卫可孤,罪一也。天柱薨,尔不与世隆等俱来,而东征仲远,罪二也。我欲杀尔久矣,今复何言?”胜曰:“可孤为国巨患,胜父子诛之,其功不小,反以为罪乎?天柱被戮,以君诛臣,胜宁负王,不负朝廷。今日之事,生死在王。但寇贼密迩,骨肉构隙,自古及今,未有如是而不亡者。胜不惮死,恐王失策”。兆乃舍之。 己酉(十三日),尔朱仲远,尔朱度律与骠骑大将军斛斯椿,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贺拔胜,车骑大将军贾显智等率军驻扎于阳平县。贾显智名字叫贾智,通常以字相称,他是贾显度的弟弟。尔朱兆率军出兵井陉,驻扎于广阿,号称有十万人马。高欢施反间计,说“尔朱世隆兄弟要谋杀尔朱兆”,又说“尔朱兆与高欢共同谋划要杀掉尔朱仲远等人”,于是尔朱氏兄弟相互猜疑,均徘徊不进。尔朱仲远等多次派斛斯椿、贺拔胜前往尔朱兆处调停,尔朱兆率三百名轻骑来到尔朱仲远处,与尔朱仲远同坐大帐下。尔朱兆脸色有不平之气,手中挥舞着马鞭,长啸凝望远方。他怀疑尔朱仲远等人有变化,于是便赶快离开大帐出来,上马飞驰,回到自己的营地。尔朱仲远派斛斯椿、贺拔胜等人追赶尔朱兆,对他进行劝说,尔朱兆却将斛斯椿、贺拔胜抓了起来带回营中。尔朱仲远、尔朱度律闻知后非常恐惧,赶忙率军南逃。尔朱兆历数贺拔胜罪状,要将他处斩,说道:“你杀了卫可孤,这是第一条罪状。天柱大将军被杀后,你不和尔朱世隆等人一起前来,却东征尔朱仲远,这是第二条罪状。我早就想杀你了,今天你还有什么话说?”贺拔胜说道:“卫可孤是国家的大祸患,我贺拔胜父子将其诛杀,功劳巨大,难道反而算作罪状么?天柱大将军被杀,是君杀臣,我贺拔胜宁肯有负于大王,也不能负于朝廷。今天之事,我是活是死全在于大王您。只是贼寇越来越近,而兄弟骨肉之间却离心离德,从古至今,没有象这样而不灭亡的。我贺拔胜并不怕死,恐怕大王您这样做是失策的。”尔朱兆听了之后便放了贺拔胜。 高欢将与兆战,而畏其众强,以问亲信都督段韶,韶曰:“所谓众者,得众人之死;所谓强者,得天下之心。尔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顺讨逆,如汤沃雪,何众强之有!”欢曰:“虽然,吾以小敌大,恐无天命不能济也。”韶曰:“韶闻‘小能敌大,小道大淫。’‘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尔朱氏外乱天下,内失英雄心,智者不为谋,勇者不为斗,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从者哉!”韶,荣之子也。辛亥,欢大破兆于广阿,俘其甲卒五千余人。 高欢将与尔朱兆交战,但却畏惧尔朱兆军队强大,于是便问计于亲信都督段韶,段韶说:“所谓军队多,乃是得到众人的拼死效力;所谓强大,乃是得到天下的人心。尔朱氏上弑天子,中间屠杀公卿百官,对下凌残百姓,大王您以顺讨逆,就如同以开水浇雪,尔朱氏有什么军队众多而又强大可言!”高欢说道:“虽然如此,我们以弱小的兵力对付强大的敌人,如果得不到上天保佑,恐怕不能成功。”段韶说:“我听说‘弱小的一方能够打败强大的一方,因为弱小的一方是正义的,而强大的一方是不正义的。’我还听说‘上天对任何人并无特别偏爱,只辅佐保佑有德之人。’现在尔朱氏外乱天下,内失英雄之崐心,有智之人不为其出谋划策,勇武之人不为其拼死战斗,他已失去民心,天意怎会不顺从于您呢!”段韶是段荣的儿子。辛亥(十五日),高欢在广阿大破尔朱兆,俘获敌军五千余人。 [30]十一月,乙未,上幸同泰寺,讲《般若经》,七日而罢。 [30]十一月,乙未(二十九日),梁武帝临幸同泰寺,向僧众宣讲《般若经》,持续了七天才结束。 [31]庚辰,魏高欢引兵攻邺,相州刺史刘诞婴城固守。 [31]庚辰(十四日),北魏高欢率军攻打邺城,相州刺史刘诞据城固守。 [32]是岁,魏南兖州城民王乞得劫刺史刘世明,举州来降。世明,芳之族子也。上以侍中元树为镇北将军、都督北讨诸军事,镇谯城。以世明为征西大将军、郢州刺史,加仪同三司。世明不受,固请北归,上许之。世明至洛阳,奉送所持节,归乡里,不仕而卒。 [32]这一年,北魏南兖州城百姓王乞得劫持南兖州刺史刘世明,率全州前来投降梁朝。刘世明是刘芳的同族兄弟之子。梁武帝任命侍中元树为镇北将军、都督北讨诸军事,镇守谯城。又任命刘世明为征西大将军、郢州刺史,加封仪同三司。刘世明不接受,坚决请求回到北朝,梁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刘世明到了洛阳后,向朝廷奉还了随身带着的符节,回到家乡,不再做官,直到去世。 四年(壬子、532)四年(壬子,公元532年) [1]春,正月,丙寅,以南平王伟为大司马,元法僧为太尉,袁昂为司空。 [1]春季,正月,丙寅(初一),梁武帝任命南平王萧伟为大司马,任命元法僧为太尉,袁昂为司空。 [2]立西丰侯正德为临贺王。正德自结于朱异,上既封昭明诸子,异言正德失职,故王之。 [2]梁武帝立西丰侯萧正德为临贺王。萧正德结纳朱异,武帝即已加封了昭明太子等几个儿子,朱异便进言说萧正爵位太低,所以梁武帝便将萧正德封为王。 [3]以太子右卫率薛法护为司州牧,卫送魏王悦入洛。 [3]梁武帝任命太子右卫率薛法护为司州牧,派他护送魏王元悦到洛阳。 [4]庚午,立太子纲之长子大器为宣城王。 [4]庚午(初五),梁武帝立太子萧纲的长子萧大器为宣城王。 [5]魏高欢攻邺,为地道,施柱而焚之,城陷入地。壬午,拔邺,擒刘诞,以杨为行台右丞。时军国多事,文檄教令,皆出于及开府谘议参军崔。,逞之五世孙也。 [5]北魏高欢攻打邺城,挖好地道,将支撑地道顶部的柱子点火烧掉,于是城墙坍塌,陷入地中。壬午(十七日),攻下了邺城,擒获了刘诞,高欢任命杨为行台右丞。当时很多军国大事,文告檄文命令等,都出自杨和开府谘义参军崔之手。崔是崔逞的五世孙。 [6]二月,以太尉元法僧为东魏王,欲遣还北,兖州刺史羊侃为军司马,与法僧偕行。 [6]二月,梁武帝任命太尉元法僧为东魏王,想让他回到北朝,兖州刺史羊侃为军司马,与元法僧同行。 [7]扬州刺史邵陵王纶遣人就市赊买锦彩丝布数百匹,市人皆闭邸店不出;少府丞何智通依事启闻。纶被责还弟,乃遣防阁戴子高等以槊刺智通于都巷,刃出于背。智通识子高,取其血以指画车壁为“邵陵”字,乃绝,由是事觉。庚戌,纶坐免为庶人,锁之于弟,经二旬,乃脱锁,顷之复封爵。 [7]扬州刺史邵陵王萧纶派人到市场上赊购锦彩丝布几百匹,商人们都闭店不出;少府丞何智通将此事报告了朝廷。结果萧纶被责令回到府第,于是萧纶便派防阁戴子高等人在京城的一条巷子中用槊刺杀何智通,槊刃从背部刺出。何智通认识戴子高,他用手指蘸着身上的血在车壁上写下了“邵陵”二字之后才死去,因此这件事才被人发觉。庚戌(十五日),萧纶因犯罪被黜为平民,将他锁禁于府第之中,过了二十天,才去掉锁,很快又恢复了封爵。 [8]辛亥,魏安定王追谥敬宗曰武怀皇帝,甲子,以高欢为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三月,丙寅,以高澄为骠骑大将军。丁丑,安定王帅百官入居于邺。[8]辛亥(十六日),北魏安定王元朗追谥孝庄帝为武怀皇帝。甲子(二十九日),任命高欢为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三月丙寅(初二),任命高澄为骠骑大将军。丁丑(十三日),安定王率文武百官入居邺城。 尔朱兆与尔朱世隆等互相猜阻,世隆卑辞厚礼谕兆,欲使之赴洛,唯其所欲,又请节闵帝纳兆女为后;兆乃悦,并与天光、度律更立誓约,复相亲睦。 尔朱兆与尔朱世隆等人彼此相互猜疑、牵制,尔朱世隆低声下气,派人带着厚礼对尔朱兆进行调停、劝解,想让尔朱兆到洛阳,一切都由他。尔朱世隆又请节闵帝纳尔朱兆的女儿为皇后。尔朱兆这才高兴起来,并且和尔朱天光、尔朱度律等人又立下了誓约,重新互相亲睦。 斛斯椿阴谓贺拔胜曰:“天下皆怨毒尔朱,而吾等为之用,亡无日矣,不如图之。”胜曰:“天光与兆各据一方,欲尽去之甚难,去之不尽,必为后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说世隆追天光等赴洛,共讨高欢。世隆屡征天光,天光不至,使椿自往邀之,曰:“高欢作乱,非王不能定,岂可坐视宗族夷灭邪!”天光不得已,将东出,问策于雍州刺史贺拔岳,岳问:“王家跨据三方,士马殷盛,高欢乌合之众,岂能为敌!但能同心戮力,往无不捷。若骨肉相疑,则图存之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见,莫若且镇关中以固根本,分遣锐师与众军合势,进可以克敌,退可以自全。”天光不从。闰月,壬寅,天光自长安,兆自晋阳,度律自洛阳,仲远自东郡皆会于邺,众号二十万,夹洹水而军,节闵帝以长孙稚为大行台,总督之。 斛斯椿私下里对贺拔胜说:“如今天下之人都痛恨尔朱氏,而我们却还在为他们卖命,灭亡之日不远了,不如想办法对付尔朱氏。”贺拔胜说道:“尔朱天光与尔朱兆各自占据一方,要想全部除掉他们很难,如果不能全部除掉他们,一定会成为后患,怎么办呢?”斛斯椿道:“这容易做到。”于是斛斯椿便劝说尔朱世隆督促尔朱天光等人到洛阳来,共同讨伐高欢。尔朱世隆多次征召尔朱天光,尔朱天光却不来,于是尔朱世隆便派斛斯椿亲自前往邀请尔朱天光。斛斯椿对尔朱天光说道:“高欢发动叛乱,只有大王您才能平定,您怎么能够坐视自己宗族遭受夷灭而不顾呢!”尔朱天光不得已,将要率军向东出发,问计于雍州刺史贺拔岳,贺拔岳说道:“大王您一家雄据三方,兵马强盛,高欢乃一群乌合之众,怎能与您对抗!只要能够同心协力,大王您将无往而不胜。如果兄弟之间相互疑猜,那么连存身自保尚且来不及,又怎能制服敌人呢!照我看来,您不如暂且镇守关中地区以稳固住自己的根本,然后分路派遣精锐部队与其他众人的部队联合,这样的话,进可以战胜敌人,退可以保全自己。”尔朱天光没有采纳贺拔岳的建议。闰月,壬寅(初九),尔朱天光从长安出发,尔朱兆从晋阳出发,尔朱度律从洛阳出发,尔朱仲远从东郡出发,几路人马都会聚于邺城,军队号称二十万,沿洹水两岸驻扎下来。节闵帝任命长孙稚为大行台,总督各路大军。 高欢令吏部尚书封隆之守邺,癸丑,出顿紫陌,大都督高敖曹将乡里部曲王桃汤等三千人以从。欢曰:“高都督所将皆汉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鲜卑兵千余人相杂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将,练习已久,前后格斗,不减鲜卑。今若杂之,情不相洽,胜则争功,退则推罪,不烦更配也。” 高欢命吏部尚书封隆之镇守邺城,癸丑(二十日),高欢率军出邺城驻扎于紫陌,大都督高敖曹率领乡里部曲王桃汤等三千人跟随。高欢对高敖曹说道:“高都督所统率的都是汉兵,恐怕不足以成事,我打算拨给你一千多鲜卑兵,跟汉兵混杂在一起使用,你看怎么样?”高敖曹说:“我所率领的部队,已训练了很长时间,前后几次作战,并不比鲜卑兵弱。现在如果混杂起来,彼此情感会不融洽,打了胜仗都要争功,打了败仗便会互相推罪于对方,所以不必混杂在一起。” 庚申,尔朱兆帅轻骑三千夜袭邺城,叩西门,不克而退。壬戌,欢将战马不满二千,步兵不满三万,众寡不敌,乃于韩陵为圆陈,连系牛驴以塞归道,于是将士皆有死志。兆望见欢,遥责欢以叛己,欢曰:“本所以戮力者,其辅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报仇耳。”欢曰:“我昔闻天柱计,汝在户前立,岂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杀臣,何报之有!今日义绝矣。”遂战。欢将中军,高敖曹将左军,欢从父亲岳将右军。欢战不利,兆等乘之,岳以五百骑冲其前,别将斛律敦收散卒蹑其后,敖曹以千骑自栗园出横击之,兆等大败,贺拔胜与徐州刺史杜德于陈降欢。兆对慕容绍宗抚膺曰:“不用崐公言,以至于此!”欲轻骑西走,绍宗反旗鸣角,收散卒成军而去。兆还晋阳,仲远奔东郡。尔朱彦伯闻度律等败,欲自将兵守河桥,世隆不从。 庚申(二十七日),尔朱兆率三千轻骑夜袭邺城,攻打西门,未能成功,败退下来。壬戌(二十九日),高欢率不满二千的骑兵和不满三万的步兵,因与敌人众寡悬殊,于是便在韩陵布成了一个圆阵,将牛驴等牲畜用绳索连系起来堵塞了归路,于是将士们个个都有拼死战斗的意志。尔朱兆望见高欢,远远地责骂他背叛自己,高欢道:“我原来与你同心协力,是为了共同辅佐皇帝,现在皇帝何在?”尔朱兆说道:“孝庄帝冤杀天柱大将军,我是为了报仇罢了。”高欢道:“我过去听说了天柱大将军的阴谋,你当时就在门前站着,怎能说不是反叛呢!况且君杀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有什么仇可报的?你我今日一切情义都断绝了。”于是两军便大战起来。高欢统帅中军,高敖曹统帅左军,高欢的堂弟高岳统帅右军。高欢的部队作战不利,尔朱兆等乘机进攻高军。高岳率五百名骑兵从正面冲击尔朱兆军,别将斛律敦将失散了的士卒聚集起来从后面打击尔朱兆军,高敖曹则率一千骑兵从栗园出发横击尔朱兆。尔朱兆等大败,贺拔胜和徐州刺史杜德于阵前投降了高欢。尔朱兆摸着胸口对慕容绍宗说道:“没有采纳您的建议,才到了这个地步!”尔朱兆想率轻骑向西逃奔晋阳,慕容绍宗调转大旗,吹响号角,把逃散的士兵收聚成一支部队带着他们逃跑了。尔朱兆逃回晋阳,尔朱仲远逃奔东郡。尔朱彦伯闻知尔朱度律等战败,打算亲自率军镇守河桥,尔朱世隆不同意。 度律、天光将之洛阳,大都督斛斯椿谓都督贾显度、贾显智曰:“今不先执尔朱氏,吾属死无类矣。”乃夜于桑下盟,约倍道先还。世隆使其外兵参军阳叔渊驰赴北中,简阅败卒,以次内之。椿至,不得入城,乃诡说叔渊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闻欲大掠洛邑,迁都长安,宜先内我以为之备。”叔渊信之。夏,四月,甲子朔,椿等入据河桥,尽杀尔朱氏之党。度律、天光欲攻之,会大雨昼夜不止,士马疲顿,弓矢不可施,遂西走,至陂津,为人所擒,送于椿所。椿使行台长孙稚诣洛阳奏状,别遣贾显智、张欢帅骑掩袭世隆,执之。彦伯时在禁直,长孙稚于神虎门启陈:“高欢义功既振,请诛尔朱氏。”节闵帝使舍人郭崇报彦伯,彦伯狼狈走出,为人所执,与世隆俱斩于阊阖门外,送其首并度律、天光于高欢。 尔朱度律、尔朱天光将前往洛阳,大都督斛斯椿对都督贾显度、贾显智说:“现在如果不先抓获尔朱氏的话,我们这些人就要全都死光了。”于是几个人夜间便在桑树下盟誓,约定好兼程抢先返回洛阳。尔朱世隆派他的外兵参军阳叔渊飞马赶奔北中郎府城,选拔检阅那些败兵,分批进入洛阳城。斛斯椿赶到洛阳,未能进入城中,便哄骗阳叔渊说:“尔朱天光的部下都是西部人,我听说他们打算要大肆掠抢洛阳城,之后迁都到长安,你应先让我进城,做好准备。”阳叔渊相信了斛斯椿的话。夏季,四月,甲子朔(初一),斛斯椿等占据河桥,将尔朱氏的党羽全部杀掉了。尔朱度律、尔朱天光想攻打河桥,赶上天下大雨,昼夜不停,兵马疲惫困顿,弓箭施展不开,于是只好向西逃去,逃到陂津时,被人擒获,送到了斛斯椿处。斛斯椿派行台长孙稚到洛阳向朝廷报告,另外又派贾显智、张欢率骑兵袭击尔朱世隆,将其抓获。尔朱彦伯当时正在宫中,长孙稚在神虎门向节闵帝启请道:“高欢义军已经成功,请陛下诛杀尔朱氏。”节闵帝派舍人郭崇将这一情况通报了尔朱彦伯,尔朱彦伯狼狈逃出宫中,被人抓获,与尔朱世隆一起被斩首于阊阖门外,又将尔朱彦伯、尔朱世隆的首级连同尔朱度律、尔朱天光一起送到高欢处。 节闵帝使中书舍人卢辩劳欢于邺,欢使之见安定王,辩抗辞不从,欢不能夺,乃舍之。辩,同之兄子也。 节闵帝派中书舍人卢辩到邺城慰劳高欢,高欢让卢辩见安定王,卢辩高声抗议不见安定王,高欢不能使他屈服,只好放了他。卢辩是卢同哥哥的儿子。 辛未,骠骑大将军、行济州事侯景降于安定王,以景为尚书仆射、南道大行台、济州刺史。 辛未(初八),骠骑大将军、行济州事侯景投降了安定王,安定王任命侯景为尚书仆射、南道大行台、济州刺史。 尔朱仲远来奔。仲远帐下都督乔宁、张子期自滑台诣欢降。欢责之曰:“汝事仲远,擅其荣利,盟契百重,许同生死。前仲远自徐州为逆,汝为戎首;今仲远南走,汝复叛之。事天子则不忠,事仲远则无信,犬马尚识饲之者,汝崐曾犬马之不如!”遂斩之。 尔朱仲远前来投降梁朝。尔朱仲远的部将都督乔宁、张子期从滑台到高欢处请降。高欢斥责他们说:“你们侍奉尔朱仲远,享尽了荣华富贵,与尔朱仲远信誓旦旦,答应和他同生共死。以前尔朱仲远在徐州叛乱,你们是首要分子,现在尔朱仲远失势南逃,你们又背叛了他。你们对天子不忠,对尔朱仲远不讲信义,犬马还不忘记饲养它的主人,你们连犬马都不如!”于是便杀掉了乔宁和张子期。 尔朱天光之东下也,留其弟显寿镇长安,召秦州刺史侯莫陈悦欲与之俱东。贺拔岳知天光必败,欲留悦共图显寿以应高欢,计未有所出。宇文泰谓岳曰:“今天光尚近,悦未必有贰心,若以此告之,恐其惊惧。然悦虽为主将,不能制物,若先说其众,必人有留心;悦进失尔朱之期,退恐人情变动,乘此说悦,事无不遂。”岳大喜,即令泰入悦军说之,悦遂与岳俱袭长安。泰帅轻骑为前驱,显寿弃城走,追至华阴,擒之。欢以岳为关西大行台,岳以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事无巨细皆委之。 尔朱天光率军东下之时,留下了他的弟弟尔朱显寿镇守长安城,召请秦州刺史侯莫陈悦和他一起东下洛阳。贺拔岳知道尔朱天光肯定会失败,便想留住侯莫陈悦共同对付尔朱显寿以响应高欢,但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宇文泰对贺拔岳说道:“现在尔朱天光并没有走远,侯莫陈悦未必会有二心,如果把这计划告诉了他,恐怕侯莫陈悦会惊慌恐惧。但侯莫陈悦虽然是主将,却不能控制人,如果先劝说他的部队,一定会人人都愿留下来,侯莫陈悦如果东进,便误了尔朱天光约定的日期;如果后退,则又担心人心浮动,发生变乱,如果乘这个时候劝说侯莫陈悦,事情肯定会成功。”贺拔岳非常高兴,便命宇文泰到侯莫陈悦军中去劝说他,侯莫陈悦于是便和贺拔岳一起袭击长安城。宇文泰率轻骑为前锋,尔朱显寿弃城而逃,被追到华阴抓获。高欢任命贺拔岳为关西大行台,贺拔岳任命宇文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无论大事小事都交与他处理。 尔朱世隆之拒高欢也,使齐州行台尚书房谟募兵趣四渎,又使其弟青州刺史弼趣乱城,扬声北渡,为掎角之势。及韩陵既败,弼还东阳,闻世隆等死,欲来奔,数与左右割臂为盟。帐下都督冯绍隆,素为弼所信待,说弼曰:“今方同契阔,宜更割心前之血以盟众。”弼从之,大集部下,披胸令绍隆割之,绍隆因推刃杀之,传首洛阳。 尔朱世隆抵抗高欢的时候,派齐州行台尚书房谟招募士兵赶奔四渎,又派房谟的弟弟房弼赶赴乱城,扬言要北渡黄河,构成犄角之势。等到韩陵失败后,房弼回到东阳,听说尔朱世隆等人已死,便打算前来投奔梁朝,多次与部下割臂盟誓。房弼的帐下都督冯绍隆,一直深受房弼信赖,冯绍隆劝说房弼:“现在正是辛苦困难的时候,您应该进一步刺出胸前之血和众人盟誓。”房弼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将部下召集起来,敞开前胸令冯绍隆刺血,冯绍隆趁机用刀杀了房弼,将他的首级送到了洛阳。 丙子,安东将军辛永以建州降于安定王。 丙子(十三日),安东将军辛永率建州投降了安定王。 辛巳,安定王至邙山。高欢以安定王疏远,使仆射魏兰根慰谕洛邑,且观节闵帝之为人,欲复奉之。兰根以帝神采高明,恐于后难制,与高乾兄弟及黄门侍郎崔共劝欢废之。欢集百官问所宜立,莫有应者,太仆代人綦毋俊盛称节闵帝贤明,宜主社稷,欢欣然是之。作色曰:“若言贤明,自可待我高王,徐登大位。广陵既为逆胡所立,何得犹为天子!若从俊言,王师何名义举?”欢遂幽节闵帝于崇训佛寺。 辛巳(十八日),安定王到了邙山。高欢因安定王与皇族嫡系比较疏远,于是派仆射魏兰根前往洛阳慰问,同时观察一下节闵帝的为人,打算再推奉他为帝。魏兰根认为节闵帝神气高扬,担心以后难以驾驭,便与高乾兄弟及黄门侍郎崔等一起劝高欢废掉节闵帝。高欢召集百官向大家征询应该立谁为帝,没人作声,太仆代郡人綦毋俊盛赞节闵帝贤明,认为应该立他做社稷之王,高欢很高兴,觉得綦毋俊说得很对。崔正言厉色地说道:“如果要说贤明,自然应该等待我们高王,慢慢登上皇位。广陵王既然是由叛乱的胡人所立,怎能还让他做天子!如果听从了綦毋俊的话,大王您的队伍怎么称得上是义举?”高欢于是便将节闵帝幽禁在崇训佛寺中。欢入洛阳,斛斯椿谓贺拔胜曰:“今天下事,在吾与君耳,若不先制人,将为人所制。高欢初至,图之不难。”胜曰:“彼有功于时,害之不祥。比数夜与欢同宿,序往昔之怀,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惮之!”椿乃止。 高欢进入洛阳之时,斛斯椿对贺拔胜说道:“当今天下之事,全在于我和您了,如果我们不先发制人的话,将会被别人所制。高欢现在刚到洛阳,对付他还不难。”贺拔胜说道:“高欢有功于国家,杀害了他不吉祥。近几夜我与高欢同住,叙谈往昔之情,同时他又很感谢你的恩义,为什么要怕他呢!”斛斯椿这才作罢。 欢以汝南王悦,高祖之子,召欲立之,闻其狂暴无常,乃止。 因为汝南王元悦是孝文帝的儿子,高欢便将元悦召来想立他为帝,但又听说元悦暴戾无常,便只好作罢。 时诸王多逃匿,尚书左仆射平阳王修,怀之子也,匿于田舍。欢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见修所亲员外散骑侍郎太原王思政,问王所在,思政曰:“须知问意。”椿曰:“欲立为天子。”思政乃言之。椿从思政见修,修色变,谓思政曰:“得无卖我邪?”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变态百端,何可保也!”椿驰报欢。欢遣四百骑迎修入毡帐,陈诚,泣下沾襟,修让以寡德,欢再拜,修亦拜。欢出备服御,进汤沐,达夜严警。昧爽,文武执鞭以朝,使斛斯椿奉劝进表。椿入帐门,磬折延首而不敢前,修令思政取表视之,曰:“便不得不称朕矣。”乃为安定王作诏策而禅位焉。 当时北魏诸王大多逃走藏匿了起来,尚书左仆射平阳王元修,是元怀的儿子,躲藏在乡间田舍中。高欢想立元修为帝,便派斛斯椿去寻找元修。斛斯椿找到元修所亲信的员外散骑侍郎太原人王思政,向他打听元修的下落,王思政说:“我要知道您为何找他。”斛斯椿道:“想立他为皇帝。”王思政这才说出元修在什么地方。斛斯椿随王思政去见元修,元修见了他们脸色大变,对王思政说道:“你不是要出卖我吧?”王思政道:“当然不是。”元修又说:“你敢保证么?”王思政答道:“事情千变万化,怎么能保证呢!”斛斯椿飞马向高欢作了汇报,高欢派四百名骑兵将元修接入毛毡大帐之中,向元修表达了自己的诚挚之心,言谈之际泪落沾襟。元修以寡德为由推让再三,高欢又拜了两拜,元修也拜了一拜。高欢出帐,准备好皇帝的服装、用品让元修沐浴更衣,彻夜严加警戒。第二天早晨,因军中无法备朝服,所以文武百官执鞭朝拜元修,高欢让斛斯椿进奉劝进表。斛斯椿进入帷门,弯腰施礼伸着头不敢进到元修跟前,元修命王思政接过劝进表,看过之后,说道:“我也只好即位称朕了。”高欢于是为安定王作诏书禅位于元修。 戊子,孝武帝即位于东郭之外,用代都旧制,以黑毡蒙七人,欢居其一,帝于毡上西向拜天毕,入御太极殿,群臣朝贺,升阊阖门大赦,改元太昌。以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庚寅,加高澄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戊子(二十五日),北魏孝武帝元修在洛阳东郭外即皇帝位,采用鲜卑旧制,将黑毡蒙在七个人身上,高欢便是其中一人。元修在毡上向西拜过天之后,便入御太极殿,群臣朝拜庆贺。孝武帝元修登上阊阖门,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昌。任命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庚寅(二十七日),加封高澄为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初,欢起兵信都,尔朱世隆知司马子如与欢有旧,自侍中、骠骑大将军出为南岐州刺史。欢入洛,召子如为大行台尚书,朝夕左右,参知军国。广州刺史广宁韩贤,素为欢所善,欢入洛,凡尔朱氏所除官爵例皆削夺,唯贤如故。 当初,高欢从信都起兵之时,尔朱世隆知道司马子如跟高欢有老交情,于是将司马子如从侍中、骠骑大将军的职位上撤下将他调离洛阳到南岐州任刺史。高欢进入洛阳后,征召司马子如为大行台尚书,从此司马子如朝夕在高欢身边,参与军国大事。广州刺史广宁郡人韩贤,一直很受高欢赏识,高欢进到洛阳后,凡是尔朱氏所任命的官职爵位都撤销废除了,只有韩贤的官爵还和过去一样。 以前御史中尉樊子鹄兼尚书左仆射,为东南道大行台,与徐州刺史杜德追尔朱仲远;仲远已出境,遂攻元树于谯。 北魏任命前御史中尉樊子鹄兼任尚书左仆射,为东南道大行台,与徐州刺史杜德一起追击尔朱仲远,尔朱仲远已逃出境外,于是便到谯城攻打元树。丞相欢征贺拔岳为冀州刺史,岳畏欢,欲单马入朝。行台右丞薛孝通说岳曰:“高王以数千鲜卑破尔朱百万之众,诚亦难敌。然诸将或素居其上,或与之等夷,屈首从之,势非获已。今或在京师,或据州镇,高王除之则失人望,留之则为腹心之疾。且吐万人虽复败走,犹在并州,高王方内抚群雄,外抗敌,安能去其巢穴,与公争关中之地乎!今关中豪俊皆属心于公,愿效其智力。公以华山为城,黄河为堑,进可以兼山东,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于人乎!”言未卒,岳执孝通手曰:“君言是也。”乃逊辞为启而不就征。 丞相高欢征召贺拔岳为冀州刺史,贺拔岳畏惧高欢,便打算单人匹马入朝接受任命。行台右丞薛孝通劝贺拔岳道:“高欢以几千鲜卑军队打败了尔朱氏的百万大军,您确实很难与他相匹敌。但各位将领有的过去一直职位在他之上,有的跟他职位相当,俯首屈从于他,其势乃迫不得已。现在这些将领有的在京师洛阳,有的占据着州镇,高欢若除掉他们则会失去人心,若留着他们则会成为他的心腹之患。况且尔朱兆虽然败逃,却仍在并州,高欢正在内抚群雄,外抗强敌,怎能离开老窝,与您争夺关中之地呢!现在关中的英雄豪杰,都倾心于您,愿意为您效力。您若以华山当作城墙,以黄河作为沟堑,进可以兼并崤山以东的区域,退可以封锁函谷关,为什么要捆住自己的手脚,受制于别人呢!”话还未说完,贺拔岳便握住薛孝通的手说:“您说得对。”于是客气地给高欢写了封信加以推辞,未应召到京接受任命。 壬辰,丞相欢还邺,送尔朱度律、天光于洛阳,斩之。 壬辰(二十九日),丞相高欢回到邺城,将尔朱度律、尔朱天光送到洛阳杀掉了。 五月,丙申,魏主鸩节闵帝于门下外省,诏百司会丧,葬用殊礼。 五月,丙申(初三),北魏国主在门下省用药酒毒死了节闵帝,之后下诏各部门大办丧事,用隆重的葬礼埋葬节闵帝。 以沛郡王欣为太师,赵郡王谌为太保,南阳王宝炬为太尉,长孙稚为太傅。宝炬,愉之子也。丞相欢固辞天柱大将军,戊戌,许之。己酉,清河王为司徒。 任命沛郡王元欣为太师,赵郡王元谌为太保,南阳王元宝炬为太尉,任命长孙稚为太傅。元宝炬是元愉的儿子。丞相高欢坚决推辞不当天柱大将军,戊戌(初五),孝武帝元修同意了他的请求。己酉(十六日),任命清河王元为司徒。 侍中河南高隆之,本徐氏养子,丞相欢命以为弟,恃欢势骄公卿,南阳王宝炬殴之,曰:“镇兵何敢尔!”魏主以欢故,六月,丁卯,黜宝炬为骠骑大将军,归第。 侍中河南人高隆之,本是徐氏的养子,丞相高欢认他为弟,高隆之倚仗高欢的权势对公卿们的态度很骄横,南阳王元宝炬将他痛打了一顿,骂道:“镇兵竟敢如此狂妄!”孝武帝元修因高欢的缘故,于六月丁卯(初五),将元宝炬贬黜为骠骑大将军,令其回到家中去。 [9]魏主避广平武穆王之讳,改谥武怀皇帝曰孝庄皇帝,庙号敬宗。 [9]北魏孝武帝为避广平武穆王之讳,将武怀皇帝的谥号改为孝庄皇帝,庙号为“敬宗。”。 [10]秋,七月,庚子,魏复以南阳王宝炬为太尉。 [10]秋季,七月,庚子(初八),北魏又重新任命南阳王元宝炬为太尉。 [11]壬寅,魏丞相欢引兵入滏口,大都督库狄干入井陉,击尔朱兆。庚戌,魏主使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高隆之帅步骑十万会丞相欢于太原,因以隆之为丞相军司。欢军于武乡,尔朱兆大掠晋阳,北走秀容。并州平。欢以晋阳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居之。 [11]壬寅(初十),北魏丞相高欢率兵入滏口,大都督库狄干率兵入井陉,攻打尔朱兆。庚戌(十八日),北魏孝武帝派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高隆之率步兵骑兵十万人与高欢在太原会师,于是任命高隆之为丞相军司。高欢驻军于武乡,尔朱兆大肆抢掠晋阳,向北逃奔秀容县。从此并州平定。因晋阳四面有山为屏障,高欢于是在晋阳建立了大丞相府,住在那里。 [12]魏夏州迁民郭迁据青州反,刺史元嶷弃城走;诏行台侯景等讨之,拔其城。迁来奔。 [12]北魏夏州移民郭迁占据了青州反叛朝廷,青州刺史元嶷弃城而逃。朝崐廷诏令行台侯景等人讨伐郭迁,攻下了青州。郭迁前来投奔梁朝。 [13]魏东南道大行台樊子鹄围元树于谯城,分兵攻取蒙县等五城,以绝援兵之路。树请帅众南归,以地还魏,子鹄等许之,与之誓约。树众半出,子鹄击之,擒树及谯州刺史朱文开以归。羊侃行至官竹,闻树败而还。九月,树至洛阳,久之,复欲南奔,魏人杀之。 [13]北魏东南道大行台樊子鹄在谯城包围了元树,分兵攻取了蒙县等五座县城,以断绝元树的援兵之路。元树向樊子鹄请求率军南归梁朝,将占据的地盘还给北魏,樊子鹄等同意了这一请求,并与元树订立了盟约。元树的部队一半人马刚出城,樊子鹄突然袭击,抓获了元树和谯州刺史朱文开,把他们带了回来。羊侃率军行至官竹这个地方时,听说元树已兵败,便又回去了。九月,元树被押送到了洛阳,过了一段时间,元树又打算南奔梁朝,结果被北魏人杀掉了。 [14]乙巳,以司空袁昂领尚书令。 [14]乙巳(十四日),梁朝任命司空袁昂兼任尚书令。 [15]冬,十一月,丁酉,日南至,魏主祀圜丘。 [15]冬季,十一月,丁酉(初七),这天是冬至,北魏孝武帝在圜丘祭天。 [16]甲辰,魏杀安定王朗、东海王晔。 [16]甲辰(十四日),北魏杀安定王元朗和东海王元晔。 [17]己酉,以汝南王悦为侍中、大司马。 [17]己酉(十九日),北魏朝廷任命汝南王元悦为侍中、大司马。 [18]魏葬灵太后胡氏。 [18]北魏为灵太后胡氏举行葬礼。 [19]上闻魏室已定,十二月,庚辰,复以太尉元法僧为郢州刺史。 [19]梁武帝听说北魏朝廷已经安定,十二月,庚辰(二十一日),再次任命太尉元法僧为郢州刺史。 [20]魏主以汝南王悦属近地尊,丁亥,杀之。 [20]北魏孝武帝因汝南王元悦与自己亲属关系近而且地位又高,丁亥(二十八日),杀了元悦。 [21]魏大赦,改元永兴,以与太宗同号,复改永熙。 [21]北魏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兴,因为与太宗年号相同,便又改为永熙。 [22]魏主纳丞相欢女为后,命太常卿李元忠纳币于晋阳。欢与之宴,论及旧事,元忠曰:“昔日建议,轰轰大乐,比来寂寂无人问。”欢抚掌笑曰:“此人逼我起兵。”元忠戏曰:“若不与侍中,当更求建义处。”欢曰:“建义不虑无,止畏如此老翁不可遇耳。”元忠曰:“止为此翁难遇,所以不去。”因捋欢须大笑。欢悉其雅意,深重之。 [22]北魏孝武帝娶丞相高欢的女儿为皇后,命太常卿李元忠将彩礼送至晋阳高欢处。高欢与李元忠宴饮,谈到过去的往事,李元忠说道:“昔日您兴兵起义的时候,热热闹闹,欢欢乐乐,近来却静悄悄地没人来问候了。”高欢拍手大笑,说道:“你这人是在逼我起兵啊。”李元忠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把权力交给侍中(高澄),我就再找一处能够起兵的地方。”高欢道:“起兵的人不用担心没有,只是恐怕象我这样的老头儿你不会再遇到了。”李元忠说道:“正因为这老头儿难以遇到,所以我是不会离开的。”于是捋着高欢的胡须大笑起来。高欢知道李元忠平素的想法,因此很是看重他。 [23]尔朱兆既至秀容,分守险隘,出入寇抄。魏丞相欢扬声讨之,师出复止者数四,兆意怠。欢揣其岁首当宴会,遣都督窦泰以精骑驰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欢以大军继之。 [23]尔朱兆到了秀容县后,分兵把守险要隘口,四出侵犯抢掠。北魏丞相高欢扬言要讨伐尔朱兆,军队已经出发然而又停止讨伐,这样搞了多次,于是尔朱兆心里便懈怠下来了。高欢估计尔朱兆在年初可能要举行宴会,于是便派都督窦泰率精锐骑兵飞速行军,一天一夜行军三百里,高欢率领大军随后进发。----------------------------------------------------------------------------------------------------------------------------------------------------------------资治通鉴一百五十六卷(回目录) 梁纪十二 高祖武皇帝十二中大通五年(癸丑、533)梁纪十二 梁武帝中大通五年(癸丑,公元533年) [1]春,正月,辛卯,上祀南郊,大赦。 [1]春季,正月,辛卯(初二),梁武帝在南郊祭天,大赦天下。 [2]魏窦泰奄至尔朱兆庭,军人因宴休惰,忽见泰军,惊走,追破之于赤岭,众并降散。兆逃于穷山,命左右西河张亮及苍头陈山提斩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杀所乘白马,自缢于树。欢亲临,厚葬之。慕容绍宗携尔朱荣妻子及兆余众诣欢降,欢以义故,待之甚厚。兆之在秀容,左右皆密通款于欢,唯张亮无启疏,欢嘉之,以为丞相府参军。 [2]北魏窦泰率领军队突然攻到尔朱兆大本营的厅堂,军中的人因为正在摆宴而疏于防守,忽然看见窦泰的军队,连忙惊慌地逃跑,后来在赤岭被窦泰追上击溃,不是投降就是逃散了。尔朱兆逃到荒山中,命令在身旁侍奉的西河人张亮以及仆隶陈山提砍下自己的头颅投降,张亮与陈山提都不忍心这么做。尔朱兆就杀掉自己所骑的白马,自己吊死在树上。高欢亲自来到尔朱兆自杀的地方,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慕容绍宗带着尔朱容的妻子、孩子以及尔朱兆剩余的人马向高欢投降,高欢看在过去的交情上,给予他们很优厚的待遇。尔朱兆在秀容的时候,他的近臣们都悄悄地向高欢表示投靠之意,唯独张亮没有写信联系。高欢对他很赞许,任命他为丞相府的参军。 [3]魏罢诸行台。 [3]北魏罢免了各位行台。 [4]辛亥,上祀明堂。 [4]辛亥(二十二日),梁武帝在明堂举行祭祀典礼。 [5]丁巳,魏主追尊其父为武穆帝,太妃冯氏为武穆后,母李氏为皇太妃。 [5]丁巳(二十八日),北魏国主孝武帝分别追认他的父亲为武穆帝,太妃冯氏为武穆后,母亲李氏为皇太妃。 [6]劳州刺史曹凤、东荆州刺史雷能胜等举城降魏。 [6]劳州刺史曹凤、东荆州刺史雷能胜等人率领全城投降北魏。 [7]魏侍中斛斯椿闻乔宁、张子期之死,内不自安,与南阳王宝炬、武卫将军元毗、王思政密劝魏主图丞相欢。毗,遵之玄孙也。舍人元士弼又言欢受诏不敬,帝由是不悦。椿劝帝置内都督部曲,又增武直人数,自直已下,员别数百,皆选四方骁勇者充之。帝数出游幸,椿自部勒,别为行陈,由是朝政、军谋,帝专与椿决之。帝以关中大行台贺拔岳拥重兵,密与相结,又出侍中贺拔胜为都督三荆等七州诸军事,欲倚胜兄弟以敌欢,欢益不悦。 [7]北魏侍中斛斯椿听到乔宁、张子期的死讯,心里无法安宁,他与南阳王元宝炬、武卫将军元毗、王思政一道秘密劝说孝武帝除掉丞相高欢。元毗是元遵的玄孙。舍人元士弼又告诉孝武帝,说高欢对皇帝颁下的诏书不恭不敬,孝武帝因此不大愉快。斛斯椿劝说孝武帝设置了负责皇宫守卫的内都督部曲,又在皇帝居住的朱华阁里增添了值勤侍卫的人数,在这些侍卫下面,还有定额以外的侍卫几百人。充当卫士的都是从各地精选出的骁勇善战的人。孝文帝几次外出巡游,斛斯椿亲自部署,在卫士以外另外排列队伍。因此,有关朝政、军机方面的大事,孝武帝只与斛斯椿商议决定。由于关中大行台贺拔岳手中掌握重兵,孝武帝就与他秘密联系,又派遣侍中贺拔胜担任统管三荆等七州军事的都督,想倚仗贺拔胜兄弟的力量与高欢抗衡,高欢心里更加不高兴。 侍中、司空高乾之在信都也,遭父丧,不暇终服。及孝武帝即位,表请解职行丧,诏听解侍中,司空如故。乾虽求退,不谓遽见许,既去内侍,朝政多不关预,居常怏怏。帝既贰于欢,冀乾为己用,尝于华林园宴罢,独留乾,谓之曰:“司空奕世忠良,今日复建殊效,相与虽则君臣,义同兄弟,宜共立盟约,以敦情契。”殷勤逼之。乾对曰:“臣以身许国,何敢有贰。”时事出仓猝,且不谓帝有异图,遂不固辞,亦不以启欢。及帝置部曲,乾乃私谓所亲曰:“主上不亲勋贤而招集群小,数遣元士弼、王思政往来关西与贺拔岳计议,又出贺拔胜为荆州,外示疏忌,内实树党,令其兄弟相近,冀据有西方。祸难将作,必及于我。”乃密启欢。欢召乾诣并州,面论时事,乾因劝欢受魏禅,欢以袖掩其口曰:“勿妄言!今令司空复为侍中,门下之事一以相委。”欢屡崐启请,帝不许。乾知变难将起,密启欢求为徐州;二月,辛酉,以乾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州刺史,以咸阳王坦为司空。 担任侍中、司空的高乾在信都的时候,正赶上父亲去世,没有来得及服丧期满。等到孝武帝登上皇位的时候,他上书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以便为父亲守孝。孝武帝颁下诏书免去他的侍中职务,但依旧让他担任司空。高乾虽然要求解除职务,但想不到孝武帝会立即批准,这一下既然丢掉了侍中的位置,就不能多插手朝中的事务,住在家里常常怏怏不乐。孝武帝对高欢有了二心,希望高乾能够为自己所用,他曾经在华林园的酒宴结束后单独留下高乾,对他说:“司空,你们一家世代都是忠良,现在你又建立了显赫的功业,我与你相处名义上是君臣关系,但在情义上就好象兄弟一样,我们应该一道订立盟约,使我们的情义更加深厚。”说着,孝武帝很殷勤地催促高乾立约。高乾回答说:“我把整个身体都给了国家,哪敢不一心一意呢?”这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再说也没有想到孝武帝这样做是别有意图的,因此高乾就没有坚决推辞,也没有把这一件事向高欢禀报。直到孝武帝设置部曲的时候,高乾才私下对他亲近的人说:“皇上不与有功的贤良的大臣亲近,而是纠集了一群小人,还多次派遣元士弼、王思政来往于关西之间,与贺拔岳密谋,又派出贺拔胜掌管荆州,表面上显示出疏远贺拔胜的样子,实质上是在拉帮结派,使贺拔胜兄弟靠得近些,希望这样来占据西方。现在灾难将要降临了,而且必定要殃及到我的身上。”这才把孝武帝拉拢他的事秘密告诉了高欢。高欢把高乾叫到并州,同他当面讨论时事。高乾劝说高欢迫使孝武帝禅让帝位,高欢用袖子掩住高乾的嘴巴说道:“不要瞎说!现在就让司空你重新担任侍中,门下省的事全部委托给你了。”高欢屡次上书,请求让高乾复职,孝武帝都不允许。高乾知道灾难将要发生,就悄悄地请高欢给自己谋求徐州刺史的官职。二月,辛酉(初三),孝武帝任命高乾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州刺史,另外任命咸阳王元坦为司空。 [8]癸未,上幸同泰寺,讲《般若经》,七日而罢,会者数万人。 [8]癸未(二十五日),梁武帝驾临同泰寺,讲解《般若经》,持续了七天才结束,到会的多达几万人。 [9]魏正光以前,阿至罗常附于魏。及中原多事,阿至罗亦叛,丞相欢招抚之,阿至罗复降,凡十万户。三月,辛卯,诏复以欢为大行台,使随宜裁处。欢与之粟帛,议者以为徒费无益,欢不从;及经略河西,大收其用。 [9]在北魏正光年间以前,阿至罗国经常依附于北魏。等到中原一带战事纷繁的时候,阿至罗国也反叛了。北魏的丞相高欢进行招抚后,阿至罗国又投降了,一共带了十万户人家。三月,辛卯(初三),北魏孝武帝颁下诏书,重新任命高欢为大行台,授权他可以随机裁决处理有关事务。高欢要给予阿至罗国一批粮食和绢帛,参与讨论此事的人都认为这是白费财物,不可能有什么收益,高欢没有听他们的话。等到高欢征伐河西地区的时候,得到了阿至罗人的大力支持。 [10]高乾将之徐州,魏主闻其漏泄机事,乃诏丞相欢曰:“乾邕与朕私有盟约,今乃反覆两端。”欢闻其与帝盟,亦恶之,即取乾前后数启论时事者遣使封上,帝召乾,对欢使责之,乾曰:“陛下自立异图,乃谓臣为反覆,人主加罪,其可辞乎!”遂赐死。帝又密敕东徐州刺史潘绍业杀其弟敖曹,敖曹先闻乾死,伏壮士于路,执绍业,得敕书于袍领,遂将十馀骑奔晋阳。欢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敖曹兄仲密为光州刺史,帝敕青州断其归路,仲密亦间行奔晋阳。仲密名慎,以字行。 [10]高乾将要去徐州上任,北魏孝武帝听说了他泄漏机密的事情,就写了诏书对丞相高欢说:“高乾跟我私下有过盟约,如今他在你和我两边翻来覆去。”高欢一听高乾与孝武帝曾经订过盟约,也对他产生了恶感,于是立即找来高乾以前给他的几件评论时事的文书,加以密封,派遣使者送给孝武帝。孝武帝召见高乾,当着高欢使者的面斥责高乾,高乾回答说:“陛下您自己有别的企图,才说我反复无常,做帝王的要将罪行硬加到一个人头上,难道还可以推卸得了吗!”于是,孝武帝赐高乾死。孝武帝又写密信给东徐州刺史潘绍业,命令他杀掉高乾的弟弟高敖曹,高敖曹已经提前得到了高乾的死讯,因此在路旁埋伏了精壮的士卒,捉住了潘绍业,从他衣袍的领子里搜到了孝武帝的诏书。于是,高敖曹就带着十几个人骑马直奔晋阳。高敖曹到达晋阳之后,高欢抱崐住他的头痛哭道:“皇上屈杀了高司空。”高敖曹的哥哥高仲密是光州刺史,孝武帝命令青州的兵马切断他回去的道路,高仲密也从小路跑到了晋阳。高仲密名叫高慎,通常用表字。 [11]魏太师鲁郡王肃卒。 [11]北魏的太师鲁郡王元肃去世。 [12]丙辰,南平元襄王伟卒。 [12]丙辰(二十八日),梁朝的南平元襄王萧伟去世。 [13]丁巳,魏以赵郡王谌为太尉,南阳王宝炬为太保。 [13]丁巳(二十九日),北魏任命赵郡王元谌为太尉,南阳王元宝炬为太保。 [14]魏尔朱兆之入洛也,焚太常乐库,钟磬俱尽。节闵帝诏录尚书事长孙稚、太常卿祖莹等更造之,至是始成,命曰《大成乐》。 [14]北魏的尔朱兆在进入洛阳之后,焚烧了太常府的乐器库房,钟磬等等都给烧得一干二净。节闵帝元恭颁下诏书,命令录尚书事长孙稚、太常卿祖莹等人重新制造,到这个时候才完成,它们被命名为《大成乐》。 [15]魏青州民耿翔聚众寇掠三齐,胶州刺史裴粲,专事高谈,不为防御;夏,四月,翔掩袭州城。左右白贼至,粲曰:“岂有此理!”左右又言已入州门,粲乃徐曰:“耿王来,可引之听事,自馀部众,且付城民。”翔斩之,送首来降。 [15]北魏青州的百姓耿翔聚集了一帮盗匪在三齐大肆掠夺,胶州刺史裴粲只会高谈阔论,不设防御。夏季,四月,耿翔带着人马突然袭击了胶州州城。裴粲身旁的部下向他禀告说贼兵冲过来了,他却回答:“岂有此理!”部下们又过来报告说贼兵已经进入城门了,裴粲才慢慢地说道:“耿王来了,你们可以带到厅堂来,他下面的那些人马,都交给城中的百姓。”耿翔杀了裴粲,带着他的脑袋来向梁朝投降。 [16]五月,魏东徐州民王早等杀刺史崔庠,以下邳来降。 [16]五月,北魏东徐州的百姓王早等人杀了刺史崔庠,献出下邳向梁朝投降。 [17]六月,壬申,魏以骠骑大将军樊子鹄为青、胶大使,督济州刺史蔡俊等讨耿翔。秋,七月,魏师至青州,翔弃城来奔,诏以为兖州刺史。 [17]六月,壬申(十五日),北魏任命骠骑大将军樊子鹄为赴青州、胶州的特别使节,督促济州刺史蔡俊等人讨伐耿翔。秋季,七月,北魏的军队攻到了青州,耿翔放弃了青州城赶来投奔梁朝,梁武帝颁下诏书,任命他为兖州刺史。 [18]壬辰,魏以广陵王欣为大司马,赵郡王谌为太师,庚戌,以前司徒贺拔允为太尉。 [18]壬辰(初六),北魏任命广陵王元欣为大司马,赵郡王元谌为太师。庚戌(二十四日),又任命前司徒贺拔允为太尉。 初,贺拔岳遣行台郎冯景诣晋阳,丞相欢闻岳使至,甚喜,曰:“贺拔公讵忆吾邪!”与景歃血,约与岳为兄弟。景还,言于岳曰:“欢奸诈有余,不可信也。”府司马宇文泰自请使晋阳,以观欢之为人,欢奇其状貌,曰:“此儿视瞻非常。”将留之,泰固求复命;欢既遣而悔之,发驿急追,至关不及而返。 起初,贺拔岳派遣行台郎冯景到晋阳,丞相高欢听说贺拔岳的使者来了,非常高兴,说道:“贺拔公岂不是想念我了?”然后与冯景歃血为盟,约定与贺拔岳结为兄弟。冯景回去后,对贺拔岳说:“高欢奸诈有余,真诚不足,不可信任。”府司马宇文泰自告奋勇,请求出使晋阳,以便观察高欢的为人到底如何。高欢见了宇文泰,对他的相貌感到惊奇,说道:“这个年轻人的仪表看起来不同寻常。”因此要留下宇文泰,宇文泰坚决要求回去复命;高欢让宇文泰走了之后又觉得后悔,急忙派人骑驿马追赶,一直追到潼关还没有追上,只好返回。 泰至长安,谓岳曰:“高欢所以未篡者,正惮公兄弟耳;侯莫陈悦之徒,非所忌也。公但潜为之备,图欢不难。今费也头控弦之骑不下一万,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胜兵三千余人,灵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等各拥部众,未知所属。公若引军近陇,扼其要害,震之以威,怀之以惠,可收其士马以资崐吾军。西辑氐、羌,北抚沙塞,还军长安,匡辅魏室,此桓、文之举也。”岳大悦,复遣泰诣洛阳请事,密陈其状。魏主喜,加泰武卫将军,使还报。八月,帝以岳为都督雍·华等二十州诸军事、雍州刺史,又割心前血,遣使者齐赍以赐之。岳遂引兵西屯平凉,以牧马为名。斛拔弥俄突、纥豆陵伊利及费也头万俟受洛干、铁勒斛律沙门等皆附于岳,唯曹泥附于欢。秦、南秦、河、渭四州刺史同会平凉,受岳节度。兵以夏州被边要重,欲求良刺史以镇之,众举宇文泰,岳曰:“宇文左丞,吾左右手,何可废也!”沈吟累日,卒表用之。 宇文泰回到长安后,对贺拔岳说:“高欢之所以还没有篡夺帝位,正是因为忌惮你们兄弟,而侯莫陈悦等人,并不是他所猜忌的对象。您只要悄悄地进行准备,算计高欢是不难的。现在费也头部族善于射箭的骑兵不下一万人,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的精兵有三千多人,灵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等人各自都拥有一帮人马,还不知道自己要归属哪一方。您要是带着军队逼近陇地,扼守该地的要害之处,用威势来震慑他们,同时再用恩惠对他们进行安抚,就可以收伏他们的兵马来壮大我军的力量。此外,西边亲睦氐、羌部落,北边抚慰沙漠塞外之民,然后挥师返回长安,辅助魏国皇室,这是足以跟齐桓公、晋文公的功业相比的举动呀。”贺拔岳听了非常高兴,又派遣宇文泰到洛阳向孝武帝请示有关事宜,秘密陈述有关情况。孝文帝也很欢喜,加封宇文泰为武卫将军,叫他回去向贺拔岳汇报。八月,孝武帝任命贺拔岳为都督雍、华等二十州诸军事及雍州刺史,又割破自己心口前的皮肉,取出一些鲜血,派遣使者赐送给贺拔岳。贺拔岳于是带领兵马向西挺进,以牧马的名义驻扎在平凉。斛拔弥俄突、纥豆陵伊利以及费也头的万俟受洛干、铁勒斛律沙门等人都依附于贺拔岳,只有曹泥还依附于高欢。秦、南秦、河、渭四州的刺史一同汇集在平凉,接受贺拔岳的指挥调度。贺拔岳因为夏州地处边境,地形重要,想要寻找一位出色的刺史来镇守,大家都推举宇文泰,贺拔岳说道:“宇文左丞是我的左右手,怎么可以离开我!”他反复考虑了好几天,最终还是上书孝武帝,请求任用宇文泰为夏州刺史。 [19]九月,癸酉,魏丞相欢表让王爵,不许;请分封邑十万户颁授勋义,从之。 [19]九月,癸酉(疑误),北魏的丞相高欢上书请求让掉自己的王爵,孝武帝没有允许;高欢又请求将自己封地里的十万户人家作为奖赏,分赏给从信都跟他起义讨伐尔朱氏有功勋的人,孝武帝答应了。 [20]冬,十月,庚申,以尚书右仆射何敬容为左仆射,吏部尚书谢举为右仆射。 [20]冬季,十月,庚申(初五),梁武帝任命尚书右仆射何敬容为左仆射,吏部尚书谢举为右仆射。 [21]十一月,癸巳,魏以殷州刺史中山邸珍为徐州大都督、东道行台、仆射,以讨下邳。 [21]十一月,癸巳(初九),北魏任命殷州刺史中山人邸珍为徐州大都督、东道行台、仆射,派他来讨伐下邳。 [22]十二月,丁巳,魏主狩于嵩高,己巳,幸温汤,丁丑,还宫。 [22]十二月,丁巳(初三),北魏孝武帝在嵩高狩猎;己巳(十五日),又到温泉洗浴;丁丑(二十三日),返回宫中。 [23]魏荆州刺史贺拔胜寇雍州,拔下迮戍,扇动诸蛮;雍州刺史庐陵王续遣军击之,屡为所败,汉南震骇。胜又遣军攻冯翊、安定、沔阳、城,皆拔之。续遣电威将军柳仲礼屯谷城以拒之,胜攻之,不克,乃还;于是沔北荡为丘墟矣。仲礼,庆远之孙也。 [23]北魏荆州刺史贺拔胜进犯雍州,攻克了下迮戍所,煽动蛮民们归附北魏,梁朝雍州刺史庐陵王萧续派遣军队攻击贺拔胜,屡次被对方打败,汉水以南地区都震惊恐惧起来。贺拔胜又派遣军队进攻冯翊、安定、沔阳、城四郡,都攻了下来。庐陵王萧续又派遣电威将军柳仲礼驻军谷城,以抵御贺拔胜,贺拔胜攻打谷城没有成功,就带着兵马返回;于是沔北地区都被扫荡成了一片土丘废墟。柳仲礼是柳庆远的孙子。 [24]魏丞相欢患贺拔岳、侯莫陈悦之强,右丞翟嵩曰:“嵩能间之,使其自相屠灭。”欢遣之。欢又使长史侯景招抚纥豆陵伊利,伊利不从。 [24]北魏的丞相高欢对贺拔岳和侯莫陈悦的强大感到害怕,右丞翟嵩对高崐欢说:“我能够离间他们,使他们相互屠杀灭亡。”高欢就派他去办理此事。高欢又派遣长史侯景去招抚纥豆陵伊利,纥豆陵伊利没有听从。 六年(甲寅、534)六年(甲寅,公元534年) [1]春,正月,壬辰,魏丞相欢击伊利于河西,擒之,迁其部落于河东。魏主让之曰:“伊利不侵不叛,为国纯臣,王忽伐之,讵有一介行人先请之乎!” [1]春季,正月壬辰(初九),北魏的丞相高欢在五原河西部地区袭击了纥豆陵伊利,抓住了他,并且将他的部落迁移到五原河以东地区。北魏孝武帝责难高欢说道:“纥豆陵伊利既没有入侵,也没有叛变,是我们魏国忠贞的臣子,您突然讨伐他,难道有一个使者事先来请示过吗?” [2]魏东梁州民夷作乱,二月,诏以行东雍州事丰阳泉企讨平之。企世为商、洛豪族,魏世祖以其曾祖景言为本县令,封丹水侯,使其子孙袭之。 [2]北魏东梁州的百姓夷人叛乱,二月,孝武帝颁下诏书,命令兼管东雍州事务的丰阳人泉企讨伐平定这场叛乱。泉企一家世世代代是商、洛一带的豪门大族。太武帝曾经任命泉企的曾祖父泉景言为本县的县令,还封他为丹水侯,并让他的子孙世袭这个爵位。 [3]壬戌,魏大赦。 [3]壬戌(初九),北魏大赦天下。 [4]癸亥,上耕藉田;大赦。 [4]癸亥(初十),梁武帝在籍田耕作,同时大赦天下。 [5]魏永宁浮图灾,观者皆哭,声振城阙。 [5]北魏永宁寺佛塔失火,看到灾情的人无不痛哭,哭声振动了城门两边的楼观。 [6]魏贺拔岳将讨曹泥,使都督武川赵贵至夏州与宇文泰谋之,泰曰:“曹泥孤城阻远,未足为忧。侯莫陈悦贪而无信,宜先图之。”岳不听,召悦会于高平,与共讨泥。悦既得翟嵩之言,仍谋取岳。岳数与悦宴语,长史武川雷绍谏,不听。岳使悦前行,至河曲,悦诱岳入营坐,论军事,悦阳称腹痛而起,其婿元洪景拔刀斩岳。岳左右皆散走,悦遣人谕之云:“我别受旨,止取一人,诸君勿怖。”众以为然,皆不敢动。而悦心犹豫,不即抚纳,乃还入陇,屯水洛城。岳众散还平凉,赵贵诣悦请岳尸葬之,悦许之。岳既死,悦军中皆相贺,行台郎中薛私谓所亲曰:“悦才略素寡,辄害良将,吾属今为人虏矣,何贺之有!”,真度之从孙也。 [6]北魏的贺拔岳将要讨伐曹泥,派了都督武川人赵贵到夏州先与宇文泰商量,宇文泰说:“曹泥掌握的是一座孤城,隔的距离又远,不足以成为我们忧虑的对象。侯莫陈悦贪心而又不讲信义,应该先收拾他。”贺拔岳没有听从宇文泰的建议,而是召请侯莫陈悦在高平与自己会合,共同讨伐曹泥。侯莫陈悦听了翟嵩的话以后,就图谋除掉贺拔岳。贺拔岳多次与侯莫陈悦随便聊天说话,担任长史的武川人雷绍劝告他,他听不进去。贺拔岳叫侯莫陈悦走在前面,到了河曲,侯莫陈悦引诱贺拔岳到他的军营去坐,一同谈论军事,谈着谈着,侯莫陈悦假装说自己肚子疼,站起身来,他的女婿元洪景拔出腰刀杀了贺拔岳,贺拔岳身边的人都纷纷逃散,侯莫陈悦派人告诉他们说:“我奉了朝廷密旨,只取贺拔岳一个人的性命,各位都不要害怕。”大家都认为侯莫陈悦的话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侯莫陈悦自己的心里还犹豫不决,不敢安抚招纳贺拔岳的部属,于是就回到陇地,驻扎在水洛城。贺拔岳离散的部属回到平凉,赵贵来到侯莫陈悦处请求由他安葬贺拔岳的遗体,侯莫陈悦答应了他。贺拔岳死了之后,侯莫陈悦军队里的官兵都相互庆贺,行台郎中薛悄悄地对他亲近的人说:“侯莫陈悦向来缺乏才识谋略,总是杀害良将,我们这些人现在已注定被人俘虏了,有什么可以庆贺的!”薛是薛真度的侄孙子。 岳众未有所属,诸将以都督武川寇洛年最长,推使总诸军;洛素无威略,不能齐众,乃自请避位。赵贵曰:“宇文夏州英略冠世,远近归心,赏罚严明,士卒用命,若迎而奉之,大事济矣。”诸将或欲南召贺拔胜,或欲东告魏朝,犹豫不决。都督盛乐杜朔周曰:“远水不救近火,今日之事,非宇文夏州无能济者,赵将军议是也。塑周请轻骑告哀,且迎之。”众乃使朔周驰至夏州召泰。 贺拔岳的部下们都还没有归属,各位将领考虑到担任都督的武川人寇洛年崐龄最大,就推举他总管所有的军队,寇洛一向没有威望谋略,不能把大家管理好,就自己请求让位,赵贵说道:“夏州刺史宇文泰的才略天下第一,远近的人心都向着他,他赏罚严明,士兵们都愿意听从他的命令,如果将他迎接来,拥戴他作为我们的统帅,大事就可以成功了。”各位将领中有的想去南方叫贺拔胜来收拾残局,有的想去东方把情况禀告北魏的朝廷,一时间犹豫不决。担任都督的盛乐人杜朔周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今天这样的事情,除了宇文泰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办成功,赵将军的一番议论是正确的。请允许我朔周骑上快马向宇文泰报告噩耗,并且迎接他到这儿来。”大家就让杜朔周作为使者赶往夏州请宇文泰来。 泰与将佐宾客共议去留,前太中大夫颍川韩褒曰:“此天授也,又何疑乎!侯莫陈悦,井中蛙耳,使君往,必擒之。”众以为:“悦在水洛,去平凉不远,若已有贺拔公之众,则图之实难,愿且留以观变。”泰曰:“悦既害元帅,自应乘势直据平凉,而退据水洛,吾知其无能为也。夫难得易失者,时也。若不早赴,众心将离。” 宇文泰与他的将领、幕僚、宾客一同商议是去是留,前太中大夫、颍川人韩褒说道:“这是上天授命给您,还有什么可以疑虑的呀!侯莫陈悦不过是只井中之蛙,如果您去的话,一定能够捉住他。”众人都认为:“侯莫陈悦所处的水洛距离平凉不远,如果他已经拥有贺拔岳留下的兵马,再算计他就非常困难了,希望暂且留下来观察时局的变化。”宇文泰说:“侯莫陈悦既然杀害了贺拔岳元帅,自然应该乘这个势头直接占据平凉,而他却退了一步占据了水洛,由此我知道他没有能耐再干什么了。难以得到而又容易失去的是时机,假如我不早点去的话,人心将会离散。” 夏州首望都督弥姐元进阴谋应悦,泰知之,与帐下都督高平蔡谋执之,曰:“元进会当反噬,不如杀之。”泰曰:“汝有大决。”乃召元进等人计事,泰曰:“陇贼逆乱,当与诸人戮力讨之,诸人似有不同者,何也?”即被甲持刀直入,嗔目谓诸将曰:“朝谋夕异,何以为人!今日必断奸人首!”举坐皆叩头曰:“愿有所择。”乃叱元进,斩之,并诛其党,因与诸将同盟讨悦。泰谓曰:“吾今以尔为子,尔其以我为父乎?” 都督弥姐元进的家族是夏州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他阴谋策应侯莫陈悦,宇文泰知道了这一情况后,与担任帐下都督的高平人蔡谋划如何捉住他,蔡说道:“弥姐元进会反咬一口的,不如杀掉他。”宇文泰夸奖他说:“你有作重要决策的能力。”于是就召请弥姐元进等人到府中商量事情,宇文泰说:“陇州的贼寇进行叛乱,我理所应当和各位一道齐心协力讨伐他们,可是你们之中好象有想法不同的人,这是为什么呀?”话刚落音,身披铠甲手持钢刀的蔡一直走进来,瞪大眼睛对各位将领说:“早上想好的主意晚上就改变,还做人干什么?今天一定要砍掉奸贼的脑袋!”在座的人都跪下叩头说:“希望将军区别忠奸。”蔡就大声喝斥弥姐元进,接着杀掉了他,还诛灭了他的党羽,这样就与各位将领结成同盟一道讨伐侯莫陈悦。宇文泰对蔡说:“我从今以后把你当成我的儿子,你愿意认我作你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