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二:吕文靖,宋人。仁宗时,大内灾,宫宝略尽。比晓,朝者尽至,日晏,宫门不启,不得问上起居。两府请入对,不报。久之,上御拱宸门楼,有司赞谒,百官尽拜楼下,吕独立不动。上使人问其意。对曰:“官廷有变,群臣愿一望天颜。”上为举帘俯槛,见之乃拜。 孜孜淑淑,所以保终。 创业维艰,令终尤不易,故须勤勉惕励以保之。 例一:曹参,汉人。参曾住高祖,后继萧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无所事事。惠帝让参,参免冠谢曰:“陛下自察圣武孰与高帝?”曰:“朕安敢望高帝乎?”曰:“陛下观臣能孰与萧何贤?”曰:“君似不及也。”参与曰:“陛下言之是也,且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称善。 例二:诸葛亮,蜀汉人。亮佐刘备于颠困,孜孜淑淑,一生慎重。其治蜀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故三国鼎峙,并以偏弱,犹能用武南北,诸葛亮之功也。 本德宗遵章第四 夫志心笃行之术,长莫长于博谋。 本书言“原始”以标宗旨,继“求人之志”概论人才,“正道”以示道本为正。本章言“本德宗道”,后章结之以“义”、“礼”,盖长短之术,实基于道德也。 故君子动必有因,出人不苟。藉名位以为用,设权变以行仁。先高其志,慎笃其行,修道德,广识见,通古今,衡权变。如是必能长于谋,成于事也。 例一:苏泰,战国周人。秦长于谋辩,挟术以于秦惠王,不中。裘敝金尽,色槁形枯。乃赋归苦读,究太公《阴符》,倦欲眠,辄引锥自刺其股。期年揣摩有成,以说赵王,倡纵抗秦,佩六国相印,名重诸侯。六国用其谋,秦兵不敢出关者十五年。 例二:张良,汉人。良祖、父相韩五世,灭于秦。良誓报之,乃散金结客刺始皇,不果。亡命下邳,逢圯上老人受教,读书养气十年。后佐高祖,言必从,谋必果,高祖既定天下,论功曰:运筹策帏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 安莫安于忍辱。 莫大之祸,起于须臾之不忍,故谚云: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殃。 例一:勾践,春秋越君。周敬王二十六年,吴破越。勾践夫妇羁吴,服犊鼻,著樵头,斫丛坐刂养马,除粪洒扫。如是三年,谦退忍辱,乃得返越。返后,衣不重采,食不加肉,与民同苦,经十年生聚教训,文种献七策,用其三而吴灭。 例二:韩信,汉人。信始为布衣,贫无行,常从人寄饮食。偶经市,无赖子辱之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于是信孰视之,俯出胯下蒲伏。一市皆笑以为怯。 先莫先于修德。 盖世功勋,植基于德。故《易》有言:“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其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屏。” 例一:秦惠王,战国秦君。苏秦始以连横说之,请并六国。惠王曰:“寡人闻之,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诛罚。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愿以异日。”秦自是修德图治,至始皇帝而一统天下。 例二:楚昭王,春秋楚君。周敬王十年,吴联唐蔡破楚,昭王亡奔。异年返国,告宗庙,抚百官,曰:“失国者,寡人之罪。复国者,卿等之功也。”自是修德安民,练军经武。越十年,其国乃兴,其时唐已覆亡,更灭顿、胡、蔡。 例三:冯谖,战国齐人。谖贫乏不能自存,香食孟尝君门下,尝使之收债于薛,谖至薛,使吏备牛酒,召诸民当债者,悉来合券。券偏合,起矫命以债赐诸民,因烧其券。即日驰车返报孟尝君,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其子民,因而利贾之。臣窃矫君命,以债赐诸民,悉烧其券也。”孟尝君称善而心不悦。后期年,齐王罢孟尝君相,因就国于薛。薛民感其德,扶携老幼,迎之于百里外。孟尝君始重谖,复用其谋,再相齐。数十年无纤介之祸。 乐莫乐于好善。 修百善自能过百福,竭千虑自必致千祥。故谚有云:“为善最乐。” 例一:晏平仲,春秋齐人。平件相齐,敝裘羸马,出使四方,田桓子以为隐君之赐而讽之。晏子曰:“自臣之贵,父族无不乘车者,母族无不足衣食者,妻族无冻馁者。齐国之士,待臣举火者三百余人。此为隐君之赐乎?彰君之赐乎?” 例二:范仲淹,宋人。范文仲尝购一宅基,堪舆家谓曰:“此当世出卿相。”公曰:“诚有之,不敢以私一氛”即捐其地建学,世所传苏州府学是也。 神莫神于至诚。 诚能通神,诚能感物。宋、明诸大儒,多终生究此一字。子思著《中庸》更以“诚”可以与天地参。 例一:诸葛亮,蜀汉人。亮佐备统两川,称帝。寻备崩殂,亮矢志中原,以引众此征,必先定南方。故率师向南,深入不毛,七擒其首孟获而七纵之。虽云智术,亦至诚也。故历千载,南人感德。 例二:王祥,晋人。王祥性至孝,国继母故,失爱于父。及父母有疾,祥衣不解带,汤药必躬尝。母尝欲食生鱼,时天寒冰封,祥解衣剖冰,将入水求之,忽双鲤跃出。母又思黄雀炙,复有黄雀数十,飞入其幕。乡里惊疑,以为诚之所感。 明英明于体物。 能体物,则能察其微,而后通人情,明事故也。 例一:孙亮,三国吴主。亮出西苑,方食生梅,使黄门取蜜,蜜中有鼠矢。亮询主藏吏曰:“黄门从汝求蜜耶?”曰:“向求之,实不敢与。”黄门不服,左右请付狱推之。亮曰:“此易知耳。”令破鼠矢,内燥。亮曰:“若久在蜜中,当湿透,今里燥,必黄门欲陷藏吏也。”黄门首服。 例二:李若谷,宋人。李若谷守并州,民有讼叔不认其为侄者,盖欲擅其产。累鞠不实,李乃令民返家殴其叔。叔果讼侄忤逆。因而正其罪,分其财。 苦莫苦于多愿。 人心不足,欲海难填。故释氏以有求皆苦,儒门谓无欲则刚。 例一:囊瓦,春秋楚人。囊瓦佐楚昭王,陈、蔡来朝。瓦闻蔡侯有羊脂白玉佩,银貂鼠裘,又闻唐侯有肃霜之马。瓦求之,不许。因国二候三年,得之。唐、蔡返,联吴破楚,杀囊瓦,物归原主。 例二:郭开,战国赵人。郭开相赵王迁,贪秦之厚赂,乃卖赵。因之谗廉颇,杀李牧,赵亡。开以藏金多而埋于地,后掘金赴秦,以金多驰缓,为盗所杀。 吉莫吉于知足。 大厦千间,夜眠七尺,珍馐百味,不过一饱。故曰:知止不殆,知足常乐。 例一:公子荆,春秋卫人。荆善居室,始有,曰:“有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孔子称之。 例二:赵简子,春秋赵人。赵简子敝车赢马,衣羊裘。其宰曰:“车新则安,马肥则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小人服善则益倔。’吾以自励,恐有细人之心也。” 例三:孙叔敖,春秋楚人。叔敖仕楚有功,为令尹,临终嘱其子曰:“楚王若封汝官爵,不可受。汝碌碌庸才,非经济之具,不可滥厕冠裳也。若封汝以大邑,汝当因辞,辞之不得,则可以寝邱为请。此地瘠薄,非人所欲,庶几可延后世之禄耳。” 悲莫悲于精散,病莫病于无常。 人之精气,保盈则泰。淫之则散,散则病,病可死。持盈之要,首在四肢九窍,故《老子》云:“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又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观于此,可以养生,可以立身。 幽莫幽于贪鄙。 贪心一起,智便幽昏,见利苟得,未有不殉于物者也。 例一:虞公,春秋虞君。虞虢二国,同姓比邻,以为唇齿,其地皆连晋界。晋献公欲伐虢,虑虞为之助。因备垂棘之璧,屈产之乘以诱虞公。虞公贪得,许晋假道,晋因之而灭虢。回师并灭虞,璧、马仍归晋。 例二:公子建,春秋楚人。楚平王以谗,欲杀其世子建,建奔郑。郑定公待之厚,以国弱不能助。时晋思代郑,乃赂建为内应,许灭郑后立之。建应许,谋未动,事泄,定公乃斩建。 孤莫孤于自恃。 自满者败,自恃者孤。故情人句云:“水惟善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极天。” 例一:养由基,春秋楚人。养由基尝与潘党较射,由基技穿百步杨叶,力透重甲七层,乃恃技自喜。楚共王斥之曰:将以谋胜,汝生性如此,异日必死于艺。后由基果死于箭。 例二:项羽,楚人。秦失其政,羽起陇亩之中,三年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羽拔山举鼎,气盖天下,凡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然自恃勇力,致辅佐崩离,五年终覆于汉。 危莫危于任疑。 无报人之心,则疑则愚。有报人之心,见疑则危。反之亦是,任则不疑,疑即不任。 例一:王翦,秦人。翦将兵六十万代楚,始皇送之灞上,翦请良田美室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翦曰:“臣及时请之,以为子孙业也。”始皇大笑。翦行至关,使使还请者五。或曰:“将军乞贷,亦已甚矣!”翦曰:“不然,秦王性忌而忍,今虚国委我,不如此,不足以解其疑也。” 例二:关羽,蜀汉人。刘备据两川,为汉中王,乃拜羽为前将军,假节钺。羽素轻属将糜芳、傅士仁。因使留守荆州,供军需。自率众围樊城,下襄阳。一鼓擒于禁,斩庞德,许都震动。操惧,乃遣使结孙权。权阴诱仁、芳,乃降,袭羽之后,羽卒倾覆。 败莫败于多私。 无取于民者,取民者也。无取于国者,取国者也。无取于天下,取天下者也。故老子云:“夫推不私,故能成其私。”是故以私而动必败。 例一:齐恒公,春秋齐君。齐桓公贪声色腹欲,宠易牙、竖刁、开方,而有志伯天下,故其政悉委管仲。仲死,鲍叔牙继之,自知才不及仲,谏桓公远小人。桓公乃逐刁等,而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口无谑言,面无笑容。仍复召之,刁等送专事,齐大乱。 例二:杨玄感,隋人。隋场帝亲征高丽,楚国公杨玄感据黎阳反。李密说之曰:“天子远征辽左,去幽州,隔千里。今公权兵趋蒯,扼其喉。南有巨海,北有胡戎,前有高丽,退无归路,不过旬月,赍粮必尽,举麾一召,其众自降,不战而克,计之上也。”杨玄感不听,盖利洛阳宝货,遂围之,失利遭斩。 短莫短于苟得。 《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昔孔子亦以富贵无常而诫王公、勉百姓。是故苟其现实,安于目前者,未有不败亡者也。 例一:英布,汉人。汉高祖时,淮南王英布反。上召薛公问之。对曰:“布反,不足怪也。若布东取吴,西取楚,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则山东非汉之所有也,是为上计。若取吴、楚,并韩、魏,据廒仓,塞成皋。则胜败未可知也,是为中计。若取吴下蔡而归越,此为下计,陛下可安枕而卧矣。”高祖询布军行状,如下计。乃问曰:“何以废上而出下计?”曰:“布故郦山之徒,此皆为身不顾后,岂有虑远之志哉?”寻果败亡。 例二:刘表,汉人。汉末天下大乱,各称雄据一方,表带甲数十万,领荆州。时曹操破表绍,举国征乌丸。刘备说表曰:“今曹操远征,许都空虚,袭之可得,天下可传檄而定也。”表曰:“吾坐镇荆襄已足。”寻操自柳城返,表悔不用各言。操既返,复引军征表,军未至,表病死,其子降,荆襄易主。 遵义章第五 以明示下者暗。 水太清无鱼,人太明无福。故明之者必也明于内,而憨于外,此领导之要也。 例一:鲍叔牙,春秋齐人。管仲病,桓公谓鲍叔牙可以继之为相,管仲以为不可。易牙往见鲍叔牙,谗之曰:“仲父之相,叔所荐也。今仲病,君往问之,乃言叔不可为政,吾甚不平。”鲍叔牙笑曰:“若吾为政,即汝等何所容身乎?” 例二:谷阝雍,春秋晋人。邵雍游市井,忽指一人为盗,拘审之,果盗也。苟林父问:何以知之?雍曰:“吾察其眉睫之间,见市物有贪色,见市人有愧色,闻吾之至,而有惧色,是以知之。”时晋年饥多盗,乃使雍司职捕之。大夫羊舌职闻之,曰:“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一人之察,不可尽群盗,谷阝雍死矣!”未及三日,谷阝臃偶行郊外,盗数十人,杀雍而去。 例三:陈平,汉人。孝文帝时,陈平为相。上问天下一岁决狱几何?钱谷出入几何?平曰:有主者。问主者谁?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 有过不知者蔽。 有过不知之谓蔽,知而不改之谓愎。 例一:刘备,蜀汉主。刘备据川称帝,急关羽之遇害,乃兴兵代吴。吴遣诸葛谨为使求和,曰:“陛下以关羽之亲如何先帝?荆州大小孰与海内?俱应仇疾,难当先后?”备不省,败归。 例二:关羽,蜀汉人。备进汉中王,羽镇荆州。时孙权拟联刘拒曹,乃遣使求羽女为媳。羽怒斥之曰:“虎女安嫁犬子乎?”诸葛亮闻之曰:“荆州危矣!” 速而不反者惑。 迷于欲者,欲伐其性。迷于物者,物伐其志。迷于己者,增其过,败其事。 例一咽间,春秋吴君。阖闾以孙武、伍员为将,既破楚,孙武进曰:兵以义动,方为有名,以楚王无道,故我破之。今宜召太子建之子囗胜,立之为君,使主宗庙,以更昭王之位。楚必相安而怀吴德,世世贡献不绝。王虽赦楚,扰得楚也。阖闾间贪灭楚之利,不听。楚申包胥泣秦庭,乞师破吴。 例二:重耳,春秋晋人。周襄王八年,晋乱,公子重耳奔齐。齐王妻之以齐姜,美而贤,重耳迷之,朝夕欢宴,七年安逸,无复远志。诸从者急,赖齐姜贤,共谋之。姜醉之以酒,连衾席以出重耳,百里始觉。后返晋兴国,称伯诸侯,是为晋文公。 以言取怨者祸。 行在言先,权我祸人。言而未行,权人祸我。况复空言耳。 例一:彭囗,蜀汉人。彭囗为人所谤,刘漳钳之为徒隶。会刘备入蜀,囗得从,先生礼遇之。囗起徒步,一朝处州人之上,形色嚣然,备乃左迁囗为江阳太守。囗不悦,往诣马超诱之曰:“卿为其外,我为其内,天下不足定也。”超具表囗辞,乃收囗付有司,论斩。 例二:杨仪,蜀汉人。仪从诸葛亮,多有劳绩。亮卒,以蒋琬代之,仪不平,语费礻韦曰:往者丞相亡没之际,吾若举军以就魏氏,处世宁当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及。礻韦密表其言,废仪为民。仪复上书,辞指激切,遂下郡收仪,仪自杀。 令与心乖者废。 令与心乖违,其事必废而不果。 例一:武灵王,战国赵君。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国势大振。先立长子章为太子,后废之,复立次子何。武灵王以诸将不可专任,乃传位于次子何(惠王),自将兵,称日主父。主父廷见章拜惠帝,不忍,复欲分其国,使二子分治,遂致乱。主父遭兵围困沙丘官,饿死。 例二:袁绍,汉人。绍发兵迎曹操,田丰说绍曰:曹公善用兵,变化无方,众虽少,不可轻也,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川之众,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精锐,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左,救左则击右,使敌疲于奔命,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以为沮众,系之狱。绍军既败,或谓田丰曰:君必见重。丰曰:若军有利,吾必全。今军败,吾必死矣。绍还,谓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 后令谬前者毁。 出尔反尔,其令不行。 例一:楚平王,春秋楚君。楚平王今太子建出镇城父,以奋扬为城父司马,谕曰:“事太子如事寡人也。”后又密谕奋扬杀太子,扬先使使私报太子逃。反告平王曰:“太子逃矣。”平王怒曰:“言出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耶?”扬曰:“臣实告之,君王有命:事建如事寡人。” 例二:曹操,汉人。操以刘备有英雄之誉,能得众心,故留之许都,阳示宠敬,阴以羁縻。后遗备出徐州,拒袁木。董昭谏曰:“奋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翼,恐备之心未可得论也。”操曰:“吾已许之矣。”于是备得脱,后终成鼎足。 怒而无威者犯。 内养不足,则怒而无威。内善既充,不怒而威。 例一:刘法,宋人。童贯属将刘法,与夏战于统安城,大败,法弃军潜遁。距战地七十里,四顾无人,乃下马卸甲,暂图休息。少顷,数人负担前来,法向之索食,不允。法(目真)目大怒曰:“不识刘经略乎?”一人进曰:“将军便是刘经略,小人有食奉献。”乃向担中取刀,杀法并取首而去。 例二:赵尔丰,清人。清末,赵尔丰督四川。这清廷有令,收铁路为国有,川民不服。赵怒斥请愿代表,并欲严办,遂召致民变,全川响应,武昌起义成功,赵被杀。 好直辱人者殃。 辱人必召怨,怨则殃。 例一:齐顷公,春秋齐君。齐顷公嗣立,晋、鲁、卫、曹各遣使聘。晋使谷阝克眇一目,鲁使季孙行父秃发,卫使孙良夫跛足,曹使首驼背。散朝,例款私宴。顷公乃预先眇、秃、跛、驼各一人以为御,使宫眷居崇楼窥之,无不大笑。四使反宾馆,无不气愤,乃共谋伐齐,齐乱自此始。 例二:秦昭襄王,战国秦君。秦昭襄王与赵惠文王会于渑池,置酒为欢。饮至半酣,秦王曰:“寡人窃闻赵王善于音乐,寡人有宝瑟在此,请赵王奏之。”赵正面赤,然不敢辞。秦侍者进瑟,赵王为奏《湘灵》一曲,秦王称善,顾左右召御史,使载其事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于渑池,令赵王鼓瑟。”赵蔺相如进曰:“赵闻秦王善于秦声,臣谨奉盘击,请秦王击之,以相娱乐。”秦王怒,色变不应。相如即取盛酒瓦器,跪请于秦王之前,秦王不肯击。相如曰:“大王恃秦之强乎,今五步之内,相如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斥相如无礼,欲前执之。相如张目叱之,须发皆张,秦王心惮相如,勉强击缶一声。相如召赵御史书简曰:某年月日,赵王与秦王会于渑池,令秦王击击。秦王欲兵劫之。谋报赵设备甚严,乃更进献酬,假意尽欢而罢。 戮辱所任者危。 任而不专,或任而不信,未有不败覆危亡也。 例一:赵迁,战国赵君。秦将王翳侵赵,赵王迁任李牧为将拒之。牧将大军屯灰泉山,翳素惮牧军威,不敢犯,赵亦倚之为长城。秦乃用反间,赵王不察,令赵葱代李牧,并斩之。赵遂败亡。 例二:朱由俭,明帝。袁崇焕,万历进士,负胆略,喜谈兵。清军入宁远,边防赖崇焕得全,后扼于魏忠贤,乞归。崇祯初,起兵部尚书,镇宁远,清兵不敢犯。寻被诬下狱,磔于市,天下冤之。自是边事无人,明亡。 慢其所敬者凶。 昔所敬者,而今慢之,乃其意已怠,其志已堕。 例一:刘戊,汉人。刘交王楚,尝用名士穆生、白生、申公为中大夫,敬礼不衰。穆生不嗜酒,交与饮时,特为置醴,藉示敬意。交殁,次子郢客嗣封,优敬三人,一如往昔。郢客殁,子戊袭爵,初尚勉绳祖武,继渐耽酒色,召穆生,不为设醴。穆生退席长叹曰:“醴酒不设,王意已怠。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乃与白生、申公同谢病而去。未几,吴楚等七国叛,周亚夫平之。 例二:袁绍,汉人。北海郑玄,汉学泰斗,天下人望。绍慕其名,延征之而不加扎,赵融闻之曰:“贤人者,君子之望也。不礼贤,是失君子之望也。夫有为之君,不敢失万民之欢心,况于君子乎?失君子之望,难乎有为矣!”后绍果败亡。 貌合心离者孤。 貌合而心异,其势必孤,其力必散,其事必败。故俗语云:“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例一:袁绍,汉人。汉末,董卓废帝专权。初平元年,后将军袁术、翼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充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奋武将军曹操等,拥袁绍为盟主,共起兵勤工讨卓。继以诸军持疑不进,貌合而心离,刘岱桥瑁,交恶相攻,诸将无功,其事遂败。 例二:袁绍,汉人。汉末,袁绍统青、幽、并、翼四川,兵甲数十万。颜良、文丑、张郃等属,俱一时名将。郭图、审配、逢纪、田丰、许攸、沮授等为谋士,雄视天上。尤以田丰等具精谋远略,故孙盛有言:观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惜绍不能用,貌合而心离。图谮授,绍疑而黜之。纪谮丰,绍囚而杀之。自是文武离心,谋臣崩散,官渡一败,不能复振。 亲谗远忠者亡。 亲谗则远忠,远谗则近忠,此事理之必然也。故王冲云:“人主好辩,佞人辞利。人主好文,佞人词艳。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观乎此,知所以远谗斤佞也。 例一:卫轶,战国卫人。鞅仕于秦,变法图强,秦孝公嘉其功,封列侯,号商君。鞅志满,自以功过于五囗大夫,家臣齐媚而贺之。赵良独谏曰:“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五囗大夫之相穆公也,三置晋君,并国二十。及其自奉,暑不张盖,劳不坐乘。死之日,百姓如丧考妣。今君相表八载,法令虽行,刑戮大惨。民见威不见利,如利不知义。且太子与君有隙,何不荐贤自代以求全。”鞅斥退赵良,后五月,太子即位,是为惠文公,捕鞅,五牛而分之。 例二:刘禅,蜀汉后主。后主即位五年,诸葛亮率师北征,上表云:“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亮殁,姜维继其志,才不及亮。后主宠谗远忠,维危惧,不入成都。晋代蜀,后主降。 近色远贤者昏。 圣贤事业,非英雄所能为之。故色贤之分际,要知所取舍。是以齐桓晋文,犹为霸主。汉武唐宗,不失明君。清龚定盒云:“少年已自薄汤武,不薄秦皇与汉皇;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其意虽不足取,已道尽千古英雄人物也。 例一:鲁定公,春秋鲁君。定公任孔子,国大治。齐恐,用黎钅且之计,献女乐于定公。定公喜而纳之,三日不朝,郊祭不礼。孔子行,鲁复不振。 例二:卫灵公,春秋卫君。孔子离鲁适卫,灵公敬之而不能用。一日,灵公载其夫人南子同车而出,使孔子为陪臣。过市,市人歌曰:“同车者色耶!从车者德耶!”孔子叹曰:“君之好德不如好色。”乃去卫适宋,卫乱。 女谒公门者乱。 《玉钤篇》“门”作“行”,凡女干政,必乱。 例一:杨玉环,唐人。杨玉环为唐玄宗贵妃,其姊妹俱得上宠,封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兄杨国忠为相,一门显赫,宫廷出入无禁。后安禄山反,玄宗奔蜀,唐室大乱。 例二:王氏,宋人。宋徽、钦二帝被掳,高宗即位,致力中兴。宰相秦桧下岳飞狱,拟黜其兵权。其妻王氏进曰:“擒虎容易放虎难。”桧乃以“莫须有”杀之,韩世忠亦隐于西湖,宋遂偏安,终至覆国。 私人以官者浮。 原秦始皇时,值蝗灾,乃诏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汉文帝增纳粟赎罪条款。至明景帝时,复增纳监之例。此风至清中叶尤甚。故官位者,国之名器,不可假人。私人以官者,其事必浮,其政必堕。 例一:司马炎,晋帝。晋武帝南郊祭天,顾左右曰:朕可比汉朝何帝?校尉刘毅应声曰:可比桓灵。帝曰:朕虽不德,何至以桓灵相比?毅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较之,陛下尚不及桓灵! 例二:严嵩,明人。明世宗时,严嵩专事,非私不用。杨继盛劾嵩曰“……郎中徐学诗,给事中厉汝进,俱以劾嵩削籍,内外之臣,中伤者何可胜计,是专黜陟之大权。文武选拟,担论金钱之多寡,是失天下之人心……。”明室自兹内政日乱,外侮乃生。 凌下取胜者侵。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故上下之道,上守之以礼,则下尽之以忠。 例一:惠文王,战国赵君。宦者令缪贤得和氏璧,作宝椟藏之。惠文王闻之,乃求之于贤,贤不即献。赵王怒,因出猎之便,突入贤家,搜其室,得宝椟,收之而去。 例二:昭襄王,战国秦君。秦王闻赵王得和氏璧,思欲一见。丞相魏冉曰:“王欲见璧,何不以酉阳十五城易之?”秦王讶曰:“十五城,寡人所借,奈何易一璧哉?”冉曰:“赵之畏秦久矣,大王以城易璧,赵不敢不以璧来,来则留之。是易城者名也,得璧者实也,王何患失城乎?”秦王喜,即致书赵玉求璧。 名不胜实者耗。兵,而名不胜质。奢临终,戒其妻曰:“括若为将,必败赵兵。”会秦侵赵,赵王用括将兵拒之,赵母谏不听。长平一役,赵括败亡,赵降卒四十万,尽为秦坑杀。自是赵之精壮尽亡,国乃不振。 例二:马谡,蜀汉人。谡好论军计,诸葛亮深加器异。先主临薨谓亮曰:“马谩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以为不然,以谡为参军。建兴六年,亮出祁山,拔谡为先锋。谡引兵街亭,部署不当,为魏将张郃所破,士卒离散。亮进无所据,乃退军汉中,谡论斩。 略己而责人者不治。 孔子云: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故领导之术,在其身正。朋友之道,在克己以宽人。 例一:季康子,春秋鲁人。季康子执政,君臣竞尚奢华,耽于逸乐。国人尚之,故多盗。季康子患之,乃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例二:夷吾,春秋晋君。晋乱,公子夷吾许秦五城以为援,乃得为君,是为晋惠公。惠公既立,背约不与秦城,会连年旱饥,仓廪空虚,民间绝食,秦复输粟济之。越明年,秦国年荒,谋救于惠公,惠公不应,更议伐秦。秦穆公大怒曰:“君欲国,寡人纳之。君欲粟,寡人给之。今君欲战,寡人敢拒命平?”乃大破晋师,俘惠公。 自厚而薄人者弃之。 自奉厚而薄人,人必弃之。 例一:懿公,春秋卫君。周惠王九年,卫懿公嗣立,不恤国政。尤好养鹤,俸比大夫,乃厚敛于民,以充鹤粮,民有饥冻,不知抚恤,值狄人来侵,人民弃之,曰:“何不使鹤拒敌?”遂覆亡。 例二:田单,战国齐人。田单以五里之城,破亡余卒破万乘之燕,复齐七十余城。周赧王卅六年,率师攻狄,三月不能下,鲁仲子曰:“今将军有夜邑之奉,西有囗土之娱,黄金横带,而驰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者也。”明日,单自立矢石之所,乃援(木包)鼓之,狄乃下。 以过弃功者损群。 忘大功而录小过,领导之大忌也。 例一:卫青,汉人。李广自结发与匈奴七十余战,有功,匈奴畏之,号飞将军。广为右北平守,匈奴不敢寇边者数年。后属卫青伐匈奴,以失道故,无功。青使长吏责广之幕府对簿,广乃引刀自到。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例二:朱祁镇,明帝。朱祁镇嗣立,是为英宗,宠宦官王振,兵败土木堡,为也先所掳。于谦乃迎立祁钰,是为景帝。谦秦劾宦奸,奋励士气,屡败也先,迎英宗返。景泰七年,英宗复辟,斩于谦。谦死之日,一市为之泣。 下外异者沦亡。 上下离心,内外异志,致群情阻塞,举措失宜,未有不论亡也。 例一:潘美,宋人。潘美为将拒契丹,王亻先为护军,杨业为副将。业有威名,号无敌,契丹畏之。时宋已屡败,业乃议设伏于陈家谷,美、亻先为援军,自引众出击。美、亻先忌功害能,俟业出师,乃引兵退代州。业转战无援,于延玉战死,业自裁,全军尽覆。至是边境大震,三州相继失守。 例二:赵构,宋帝。徽、钦二帝被掳,赵构即位临安,是称高宗。初李纲、宗泽主战,黄潜善、汪伯彦主和。后高宗用秦桧为相,力主和议。而岳飞、韩世忠等,屡破金兵,欲直捣黄龙,以迎二帝,阴为高宗所忌。桧乃矫诏害飞,黜世忠。宋乃无力北伐,苟且偏安。 既用不任者疏。 用而不任,其情必疏。 例一:刘表,汉人。刘备投刘表,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盖其兵,使屯新野。曹操遣将攻表,表用备拒之,大破曹兵,时荆州豪杰归备者日众,表疑其心,阴御之。会操北征乌丸,备说表袭许都,表不能用。 例二:公孙瓒,汉人。公孙瓒与袁绍战,赵云从吏兵诣瓒,瓒虽喜得赵云,然不以重任,云乃以兄丧辞归,后投刘备,多立功勋。 行赏吝色者沮。 功不欲归下,行赏而色吝,则所属离心。 例一:勾践,春秋越君。勾践用范蠡、文种等,灭吴而称霸。吴既灭,勾践筑台于会稽,会宴群臣,乐师引琴而鼓之,台上群臣大悦,惟勾践面无喜色。范蠡退而叹曰:“越王不欲归功臣下,疑忌之端已见矣!”次日,辞越王,乘扁舟出齐女门,涉三江入五湖而去。 例二:刘弗陵,汉帝。武帝时,苏武率百余人使西域,为匈奴所回,不为威屈。历十九年,弗陵嗣立为昭帝,终得返汉,须眉尽白,都人士无不嘉叹其节。同返者九人,昭帝或赏或不赏,闻者色沮。 多许少与者怨。 许多与少,或许而不与,此皆结怨尤也。 例一:夷吾,春秋晋君。晋献公薨,诸公子争立。夷吾贿秦五城以为外援,内许里克汾阳之四百万,许郑父负葵之田七十万,书契缄之,使为助,乃得立,是为惠公。惠公既立,却秦五城之许,里克、郑父之田亦不与,至是内外嗟怨。 例二:赵匡胤,宋帝。太祖使曹彬伐江南,曰:“俟克李煜,当用卿为相。”潘美闻之,乃贺彬,彬笑曰:“尚有太原未下。”及彬俘煜返汁,太祖谓曰:“本欲授卿使相,亲刘继元未平,客当少侍。” 既迎而拒者乖。 既迎忽拒,是弃旧情而结新怨也。 例一:庞涓,战国魏人。庞涓、孙膑,同学兵法于鬼谷。庞先仕魏,得惠玉宠任,付以兵权。庞既得志,乃荐孙膑于惠王。膑既至,庞复忌其能而谗之,并刖膑。膑乃佯狂脱身奔齐。后庞率师侵韩,齐王用膑,率众直袭魏都。庞回师,遇伏败亡。 例二:刘璋,汉人。汉末,璋镇益州,建安十六年,张鲁犯境,璋用法正之谋,迎刘备入川以讨张鲁。备入川,璋复疑而拒之,备乃攻璋,围成都,璋降,备并益州。 薄施厚望者不报。 汉人崔暖《座右铭》云:“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此立身之道也,故薄施而求厚报,未有是理也。 例一:齐威王,战国齐君,齐威王八年,楚大发兵加齐。齐王使淳于髡之赵请救兵,赍金百金,车马十驷。淳于髡仰天大笑,冠缨索绝。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岂有说乎?”髡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傍有攘田者,操一豚蹄,酒一孟,而祝曰:‘甄篓满篝,汗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闻之,夜引兵而去。 例二:豫让,战国晋人。周贞定王十六年,韩、赵、魏三家灭智氏分晋。智氏臣豫让,漆身吞炭,变其声容,为智伯报仇。三次刺赵无血卩不中,无血卩命斩之,让呼天而号,泪与血下。左右曰:“子畏死耶?”让曰:“某非畏死,痛某死之后,别无报仇之人耳!”无血卩乃问曰:“子先事范氏,智伯灭范,于忍耻偷生,反事智伯,不为范氏报仇。今智伯之死,子独报之甚切,何也?”让曰:“某事范氏,以众人相待,吾亦以众人报之。及事智伯,以国士相待,吾当以国士报之,岂可一例而观耶?” 贵而忘贱者不久。 贵而忘贱,安而忘危。此皆骄淫佚崩,不可久享也。 例一:刘贺,汉人。汉昭帝崩,无子,乃立武帝孙昌邑王贺为帝。贺初奉诏,手舞足蹈,欢喜失态。既为帝,居表不哀,荒淫游佚,夫帝王之礼几千一百甘七事。故即位仅号七日,霍光等奏太后废之。 例二:洪秀全,清人。咸丰年间,外侮日逼,民不聊生,洪秀全纠众于广西,下武昌,于咸丰三年四月,攻克南京,建太平天国,自号天王,是时洪拥众百万,中外震动。乃不思进取,上下贪图逸乐,荒淫无道,致失民心。杨秀清、韦昌辉等,复争权自残。于是钱江遁隐,右达开远奔,遂为曾国藩等破灭。 念旧恶而弃新功者凶。 汉高祖不以怨两封雍齿,史称其大度。唐太宗不以仇而相魏征,故为明主。欲成非常之事功,必具非常之器度也。 例一:燕惠王,战国燕人。燕昭王即位,日夜以报齐雪耻为事,乃尊贤礼士,四方豪杰归之。周赧王卅一年,昭王用乐毅为将,六月之内,下齐七十余城,惟首与即墨未下。乐毅乃解围退军九里,欲使感恩悦附。燕太子乐资谮毅于昭王,昭王笞之二十。昭王薨,乐资嗣立为惠王,恶被笞之恨,使骑劫代乐毅,毅恐见诛,弃家奔赵。齐田单破燕,杀骑劫,尽复齐城。 例二:辛兴宗,宋人。糙和二年,睦州方腊作乱,陷六州五十二县,势甚振。会张叔夜招降梁山宋江,使属熙河前军统领辛兴宗,辛予千人,令江攻杭州。杭州贼将方七佛,有众六万,宋江用计攻破,擒七佛,旧属百余人亦伤亡过半。中军统制表江等之功,辛兴宗曰:“宋江等原系大盗,虽破城有功,不过抵赎前罪。”统制王禀不敢争。宋江等即日告退,通隐终身。 用人不正者殆。 用人不正。其事必危,故孔子有言:为政在人。 例一:赵佶、宋帝。宋徽宗任蔡京为相,童贯为太傅。蔡、童乃议图辽,遣武义大夫马政使金,与约夹攻,安尧臣等谏之不从。后辽覆金兴,侵宋甚辽,徽、钦被掳,北宋亡。 例二:载湉,清帝。载湉嗣立,是为光绪,思变法图强。以受制于西太后,不遂其志,乃任袁世凯,欲以兵胁太后。袁世凯告变,光绪被囚,六君子齐市。后国民革命起,清廷复用袁,袁坐观把持,以这私利。于是清亡,民国亦乱者二十年。 强用人者不畜。 用人适志,强之者不可久。 例一:曹操,汉人。操攻刘备于徐州,备求援袁绍不果,败逃。备将关羽守下邳,以备眷属居城中,不得突围,乃降汉。操素仰羽风义人才,以恩百计羁羽,羽不为所动。袁绍攻操,进兵白马,羽从操往拒,破绍有功,乃走归刘备。 例二:曹操,汉人。操破袁绍,擒其监军沮授。授本操旧识,爱其才智,乃自释其缚。授大呼曰:“吾不降也,愿早赐死。”操厚待之,使留帐下。授复盗马,欲亡归袁氏,操斩之。 (虽云强用人者不畜,亦可见曹操之爱才若渴。故三国人才之盛,以魏为最。) 为人择官者乱。 历代之乱,日宦官,日外戚,日藩镇,日外患。虽云四,其实一,皆任官不当也。故国之设官,所以理事也,官不称职,其政必乱。 例一:刘彻,汉帝。武帝宠李夫人,用其弟李广利为将,征大宛。广利本非将才,徒以外戚故。劳师十余万,费时四年,大宛降。李归,众不足二万,俘献良马数十匹,武帝喜,封广利为海百侯。 例二:清入关历三朝全盛,骄淫佚逸,八旗已不足恃,满官多不学昏庸。咸丰以来,迭道外侮,光绪间,二满员上书言事;某御史奏请起用檀道济为将。(檀乃刘宋时人,已死千余年。)某京堂奏称日本东北,有缅甸、交趾,日畏之如虎,请遣使结约,夹攻日本。(清之官吏如此,即无武昌起义,清亦不可久也。) 失其所强者弱。 夫强弱无定型,形势相用也。 例一:孙胺,战国齐人。齐威王与日忌驰射赌胜,忌马力不及,屡北失金。孙膑谓忌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诚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君虽一败,必有二胜。”忌从之,如其言。 例二:韩信,汉人。汉高祖遣韩信略赵,信背水为阵,杀陈余,破赵军二十万。初,诸将以背水结阵,乃兵法之大忌,皆惊疑,乃问曰:兵法有言,“右背山林,前左山泽”。今将军背水胜敌,何也?信曰:“诸君虽读兵书,未得奥旨。岂不闻兵法有言:陷之死地然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决策于不仁者险。 不仁者,不可以长处约,不可以爱人。其行事也,图险以侥幸。 例一:张温,汉人。汉中平三年,中郎将董卓讨贼无功,朝遣司空张温行车骑将军,董卓受其节制。温以诏书召卓,卓傲不为礼,应对失顺。参军孙坚请新之,曰:“卓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卓不往讨,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行无功,应召稽留,轩昂自高,三罪也。”温不从。(温若斩卓,曹、袁不得起,汉事尚不可知也。) 例二:王振,明人。明英宗宠宦官王振,振乃揽兵权。其出兵麓川,劳师数十万,转饷半天下,费时十年,得不偿失。东南暂安,复请英宗亲征也先。兵部尚书邓禁、侍郎于谦、尚书王直等谏不从。兵出土木堡,败溃,英宗为也先所掳。阴计外泄者败。 阴计者,皆出其不意。其计既泄,则明暗易形,强弱易势,未有不败者也。 例一:秦穆公,春秋秦君。穆公使孟明袭郑,车主延津,为郑贾弦高所悉。高伪为郑使,持牛酒迎秦军,曰:“寡君闻将军将行师于敞邑,不腆之赋,敬使下臣高远犒从者。”孟明乃驻军不前,诸将不解,明曰:“吾千里远涉,出郑人之不意,必可得志,今计已泄,其为备也久矣。攻之则城固难克,围之则兵少难继。”乃袭滑而返。 例二:李建成,唐人。唐高祖李渊定天下,长子建成为太子,世民为秦王,元吉为齐王。太子以秦王功盖天下,不自安,乃结元吉谋秦王。事泄,世民即日伏兵玄武门,于早朝时杀建成、元吉,即位为唐太宗。 厚敛薄施者凋。 厚敛则民穷,民穷则国凋,故曰“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危天下者,天之灾之。” 秦之世,筑长城,建阿房。穷天下之财力,自弃于民。陈、吴一呼,刘、项继起,三载而秦亡。故杜牧论曰:“亡秦者秦也。”明、清末季,任用非人,官吏皆敛聚奢淫,民穷而财尽。于是寇自内生,侮由外至。此皆厚敛凋民,所以失天下也。 战士贫游士富者衰。 孔子云:“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立国未有不备战者也。战在练兵,练兵在筹饷,粮饷足,兵乃乐为之用。咸丰之初,贼盛兵衰,粮饷不继也,反之,此曾、李之所以收太平之全功也。 战国二百年,诸侯攻战相伐。游士揣人主之心,弃仁绝义,动之以利害,故有朝为布衣,暮为卿相,而攻战之士,终年暴露。故秦用张仪连横之谋并天下,此乃六国之民,厌弃争战,而诸侯之心,苟其暂安也。 货赂公行者昧。 货赂公行,则屑小谄进,其政必失也。 例一:田因齐,战国齐君。周安王甘三年,因齐嗣立为齐威王,用驺忌为相。时朝臣多称阿(地名)大夫之贤,而贬即墨大夫,忌乃述之威王,威王询左右,亦如是对。威王阴使人往察二邑治状,并召二守入朝,大集群臣,欲行赏罚,群臣皆以阿大夫必有重赏,而即墨大夫危矣喊王先召即墨大夫曰:“自子之官即墨,毁言日至。吾使人察之,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官无留事。子专意治邑,不肯媚吾左右,故遭毁耳吁诚贤令也。”乃厚赏之。复召阿大夫曰:“自子守阿,誉言日至。吾使人视阿,田荒民冻,但贿吾左右,结交廷臣,以求美誉。守之不肖,无过于汝。”乃烹之于鼎,复召左右亲信十余人,皆毁即墨大夫者,亦次第烹之。于是货赂之路绝,而齐大治。 例二:刘志,汉帝。汉桓帝在位,劈妇寺,宠外戚。朝政日非,货赂公行,宦者侯览献缣五千匹,得封关内侯。白马令李云上书……“帝者谛也”。今宫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诏书)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桓帝昏昧不悟,杀李云。 闻善忽略、记过不忘者暴。 齐桓相管仲,魏武用张绣,皆重才释过,此所以霸也。田丰谏袁绍不从,绍囚之,既败,斩田丰。刘敬谏高祖不从,高祖国之,既困于白登,返,释敬谢过而厚赏之。观古之所以成,所以败,岂日无端耶! 例一:王允,汉人。汉献帝时,董卓不臣,王允结吕布等杀卓。时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败,几亡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疾,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适哉。”即收付廷尉。邕谢罪,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可得。太尉马日囗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绩成后史,为一代大典。而所坐甚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终诛邕。日囗退曰:“王公其无后乎?” 例二:李广,汉人。广饮田间夜归,霸陵尉呵止之。广从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居无何,匈奴寇边,武帝召广为右北平守,广请尉与俱,至军而斩之。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浊。 孔于云:“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夫才德难全,故可任(才)者未必可信(德),可信者未必可任。如陆秀夫、张世杰等,忠义流芳,然非治军之才,是亦不可讳也。故宋襄称伯,遗笑于人。曹操征贤,唯才是视,是两者皆偏,要在任之得所,御之有方也。孔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例一:苏秦,战国周人。人恶苏秦于燕王,言其反复无信也。秦谓燕王曰:“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秦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孝如曾参,义不离其亲。廉如伯夷,污武王而不臣,辞孤竹之君。信如尾生,何肯扬燕齐之威于秦,而取大功乎?如此者,又何能为足下所用哉?” 例二:畏宁,清帝。清宣宗道光帝,在位三十年,颇思振奋求治。然浊于满、汉之见、林则徐、邓廷桢、杨芳等能员,或疑或黜。所信琦善、奕山、奕经等,皆庸昏愚昧,不足任事。故终无成。 牧人以德者集,绳人以刑者散。 文王以德,百里而兴。武王伐纣,诸侯从之者八百。秦有天下,陈涉一呼而崩解。孔子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例一:田荣,汉人。齐王田荣,素无思德于民,为项羽攻破,率残众走平原,刑索于民,民纠众杀之。荣弟四横,能得民心,时项羽立田假为齐王,众乃逐假拥横。快高祖统天下,横率众五百,匿居海岛。高祖召之,横势不能拒,又耻居下位,距洛阳卅里,自到,以首付使回报。高祖复遣使驰海岛,召其众至洛阳。众至,闻横死,乃临其墓哭,继以身殉,五百众无一生还。 例二:张纲,汉人。汉顺帝汉安元年,遣光禄大夫张纲等八人巡行州郡,以察贤奸,二千石以下,准便宜行事。纲出都里许,慨然叹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即日毁车返都,劾内戚大将军梁翼十五大罪。翼憾之,值广陵贼张婴,杀守聚众数万,乃举纲为广陵太守。陵单车赴任,直起婴垒,晓谕大义,婴降,散其众。纲治广陵,道之以德,民皆安服。期年,纲病故,一城纟衰哭泣。 小功不赏,则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 秦赦孟明而襄公惧,楚杀子玉而文公喜。观乎此,知赏罚之道也。 例一:曹操,汉人。操征张绣于南阳,绣降。操私绣婶,绣恨攻操,操伤,几不能免,长子昂、侄安民均遇害。袁、曹之争,贾诩谏绣降操,曰:“夫有霸王之志者,团将释私怨,以明道于四海。”绣从之,操待之宽厚,后多立战功,封侯。 例二:李世民,唐帝。贞观十九年,唐太宗亲征高丽。安市之战,太宗见一白袍将,当先突阵,锐厉无前,乃召询之,即小校薛仁贵。太宗即予奖励,百授游击将军,并赐金帛骏马。仁贵感奋,多立大功,高宗时,回匕寇边,仁贵往平之。 赏不服人,罚不甘心者叛。赏及无功,罚及无罪者酷。 刑赏不中,则政令不行。政令不行,乱乃兹生。 例一:楚平王,春秋楚君。楚平王信无极之谗,杀功臣伍奢及其长子伍尚。奢次子伍员以父兄无罪见诛,誓欲报之,乃奔吴。十九年后,伍员率兵破楚,时平王已殁,出其尸而鞭之。 例二:朱厚照,明帝。明武宗性好嬉游,宠任宵小。钱宁、江彬等,身无寸功,但事连佞,导帝微游,皆封高位。朝廷大臣,武宗任情侮辱,或罚廷跪,或加廷杖,杖毙者十余人,复闹王守仁于贵州。至是言路断绝,国事日非,河北盗起,安化王囗囗,宁王宸濠,先后皆叛。 听谗而美,闻谏而优者亡。 夫人主(领导者)之通病有三,曰谀、好货、好色。尤以好谀,明主不免。故重禄不谏,畏罪不言,此亡国之风也。 例一:纣王,商君。纣王酒色荒淫,箕子谏而被囚,比干谏而见杀,忠良尽退,佞谀满朝。武王起兵,诸侯响应,纣王自焚而死,商亡。 例二:刘欣,汉帝。汉哀帝刘欣,昏淫荒乱。尚书仆射郑崇,正直敢言,进见必著革履,橐橐有声,故哀帝闻声而知那至,心甚厌之。尚书令赵昌,专务谄媚,乃潜郑交通宗族,必有阴谋。哀帝召郑责曰:“君门如市,奈何欲禁遏主上?”郑曰:“臣门如市,臣心如水。”哀帝恨郑答不言逊,国之,郑死狱中。 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动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可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故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 例一:刘恒,汉帝。汉文帝刘恒,一生俭约,治陵寝用瓦具。历代兵乱,汉陵多道挖掘,独文帝陵得安。 例二:孟昶,五代蜀人。宋太祖使曹彬伐蜀,蜀主孟昶降,太祖羁之汁京。昶殁,宅内供帐等,悉收大内,卫卒见其溺器,用七宝装成,精致异常,亦收陈宫中。太祖见之,曰:“溺器以七宝装成,试问以何器贮食?奢靡至此,不亡何待?”乃碎之。 例三:慈禧后,清人。清末,中法之役,马江败绩,阎海舰队丧亡殆尽。清廷以海氛日恶,决议大兴海军,乃筹集巨资。光绪十二年,慈禧后拉那氏,耽于游乐,乃拨是项经费三千万金,修缮颐和园。未及二年,甲午中日之战,清海军不堪一击。乃割地赔款,国势日弱,终至覆亡。 安礼章第六 福在积善,祸在积恶。 司马迁之论礼:“洋洋乎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故天以礼则四时分,地以礼则万物序,人以礼则五伦别。此《素书》六章,所以殿之以礼也。 《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谚云:“刻薄成家,理无久享。”孔子亦云:“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此皆言善恶之积,应之于事也。故文王以屡世之德,有天下八百年。秦、元之得天下,兴之也霸,溃之也速。宋得之于小儿,失之于小儿。清以孤寡人主,复以孤寡逊位。此善恶祸福之大者也。盖天地之道,日中必移,月满必亏,泽满则溢。人之道,泰则骄,逸则奢,骄奢既起,恶则随之,此所以召祸也。福则反是,所以积善得长享也。故善福祸恶,本章之纲宗,应世之先诀也。 怨在不舍小过,患在不预定谋。饥在贱农,寒在惰织。 情不顺则怨,事无谋则变。故舍小过所以顺人情,彻上下。决计预谋以理事,变未生而弥之,势未成以导之,此所以无为而冶天下也。贱农则民饥,惰织则民寒,理有必然,事有必至者也。故衣与食,民之命脉也。通人情,明世故,理事之根本也。 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来,贫在弃时。 孔子论政,日举贤才,又日既富矣,则教之。管仲以衣食足而伯齐,商鞅以富国而强秦。周用姜尚,汉任张良,此得人也。项羽黜范增,刘宋斩檀道济,此失士也。故得人则政通,政通则人和,所以来远者,富国家。国富而治,既治则教,礼乐行矣。此理国之大经也。 上无常操,下多疑心。轻上生罪,侮人无亲。近臣不不重,远臣轻之。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枉士无直友,曲上无直下。危国无贤人,敌政无善人。 本节论君道之大略,言统领之精要也。 《左传》云:“国将亡,必多制。”夫政如是,人亦如是,故居上者无常守,则居下者无所从,此致疑生乱之源也。上下之道,以礼则忠,以众则慢,此豫让论众人国士也。先主三顾茅庐,诸葛鞠躬尽瘁。太宗深得此道,天下英雄尽人毅中,此礼贤之得人也。以武帝之刚,不正衣冠,不近汲黯,此所以不敢侮下,不敢轻土也。 夫御下之道,日恩日礼,日信日任。齐桓任管仲,景公任晏婴,皆信之任之,尊之礼之,故其国治也。 夫枉士无直友,曲上无直下,物以类聚也。故上好谀则谄佞进,上好武则贲育来,犬马则韩卢屈乘具,美色则胭脂金粉陈。故日危国无贤人,乱政无善人,非无善贤也,佞幸陷之,人主杀之,善贤不安于位也。昔张良、陈平、韩信,均曾事项羽,而终奔沛公。孔子云:“危邦不人,乱邦不居。” 爱人深者求贤急,乐得贤者养人厚。 殷有三仁,周有八士,汉得三杰而称帝,蜀因诸葛而三分,本节再引斯旨,成事以人也。故古之欲申大义于天下者,皆以求才为尚,故周公躬吐握,刘备顾茅庐,燕王聚黄金之台,光武下求贤之诏。得贤则治,昔子产治郑,遗颂甘棠。西门治邺,民怀其德。故古之明主,不爱尺璧寸珠,而以贤才为国之宝也。 国将霸者士皆归,邦将亡者贤先避。 昔齐桓用管仲,宁戚干进。秦穆公欲霸诸侯,繇余来于戎,百里奚来于宛,蹇叔、公孙枝来自宋。商之衰也,微子去。汉将乱也,管宁避,故孔子有言:“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此亦所以自全于乱世也。 地薄者大物不产,水浅者大鱼不游,树秃者大禽不栖,林疏者大善大居。 本节引申前文,喻领导者之才德不具,器度不宏,则士不为用也。故地气薄者,不产甘美之物。一隅浅水,大鱼难安。无枝之树,鸣禽不依。稀疏之林,难藏大兽。盖其养不厚,不足以自存也。是以马援归汉,商鞅去卫,皆类此也。 山峭者崩,泽满者溢。 本节言自然之理,山峭则崩,基易势也。泽满者溢,形器小也,戒骄逸自满也。盖人之性,处艰困之中,莫不惕励恐慎。既得志也,则放逸纵情。故今古豪雄,善始者繁,克终者寡。霸吴者夫差,亡吴者亦夫差也。文种之智,强弱越而并强吴,不能全身,苏秦之谋,使六国而小霸秦,死于非命。此无他,峭则崩,满则溢也。故《易》以谦为尚。老子有言:“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弃玉抱石者盲。羊质虎皮者饰。衣不举领者倒。走不视地者颠。 本节前论人才,后言理事。怀王之黜屈平而任靳尚,高宗之罢李纲而相秦桧,此皆有眼如盲,弃美玉而抱顽石者也。文质不称,终归覆灭,此魏武之论英雄也。故袁本初勤汉,终成画饼。徐敬业兴唐,总是无功。陈、骆之文笔虽佳,其奈袁、徐之武略不济耶!此羊质虎皮者也。 下言理事之原则,衣举领则整,走视地则安。故孔子任鲁,斩闻人而谄辩之风止。镇直将齐,戮贾庄而军威振。管仲相齐,开盐田以求富。商鞅用秦,立市木而昭信。高祖入关,宽其法而民心安。诸葛治蜀,严其刑而衰弱起。此皆于千头万绪之中,举一而全赅者也。冯援为孟尝营三窟,武侯欲北进而先向南。所以计出万全,前呼则后应,左顾则右盼,此决事定谋之先要也。 柱弱者屋坏,辅弱者国倾。 本节总结上文,言人才于国之安危,不可忽也。昔卫灵公无道,而诸侯不敢加兵,何以故?孔子论曰:“仲叔围治宾客,祝蛇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故管仲霸齐,仲死而齐乱。伍员强吴,员死而吴亡。是皆辅者强而国安,辅者弱而国倾也。犹屋之梁柱已朽,屋岂可得以全乎? 足寒伤心,人怨伤国。 道家言人之生理状况,曰:“至人之息以踵。”盖阳气达乎四肢,则人安体泰。中气不充,则足易受寒,以人贵头面而轻手足,犹国之重君而轻民也。 是故足为人之根,人为国之本,人无足不立,国无民不成。所以孟子以民为重,君为轻也。昔魏微之谏太宗:“怨不在天,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犹此理也。故秦之亡,民怨所积也。新莽之溃,民心思汉也。“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此治乱之根本也,故生天下者,天下德之。 山将崩者土先隳,国将衰者人先毙。根枯枝朽,人困国残。 本节承上文,再申“民为国本”之义。夫芽之未萌,其土欲绽。形之欲现,其兆光窥。故山之将崩也,其基必先裂隳。国之将倾也,其民必先凋疲。枝之朽也,乃因根枯。国之破也,缘于民困。故始皇之营阿房、筑长城。隋炀之广离宫、开运河。此皆尽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财,民不堪其困。未有不倾破者也。 与覆车同轨者倾,与亡国同辙者灭。见已失者慎将失,恶其迹者预避之。 本节言历史经验,所以证古知今,通情达故,以趋吉避凶也。 昔桀纣以女亡国,幽王亦宠褒姒而灭。武穆迎二圣而见嫌于高宗,于谦立景帝而被疑于英宗。此皆同轨者倾,同辙者灭也。智者以史实为经,以成事为验。袁绍、刘表,皆以废长致乱。曹操幼子植,文才赡敏,独得操宠,欲立为嗣。询之贾诩,诩不答,再三诘之,诩曰:“适有所思,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耶。”操乃大笑而罢。明太祖立碑禁宦官干权,清世祖立制防妇后预政。故见已失之例必慎之,恶与同败而预避也。 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则吉,无道则凶。吉者百福所归,凶者百祸所攻。非其神圣,自然所钟。 本节总结上文,论祸福存亡之道也。始皇一统天下,鉴周因分封而乱,乃集权中央,意图永保。不意高祖起布衣,提三尺剑而灭之。西汉以秦孤立面亡,乃非刘不王,而七国乱之,外戚篡之。东汉因之而抑后党,而宦官倾之。宋之鉴唐亡于藩镇,杯酒释兵权,而辽金寇之。以唐太宗之明,犹遗武后之失。明太祖之慎,终不免燕王之亦。祸福同源,吉凶相依。惟居高思危,处逸思劳,满思溢,盈思亏,常自惕励,所以转祸为福,常安而久存也。 故行合乎道,履安乎礼,此百福之所眷顾,吉祥长相随也。反之则百祸所攻,百凶相应。此中无主宰,非神非圣,乃自然之理数因果,是故成败在谋,安危在德,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务善策者无恶事,无远虑者有近忧。 本节承上文,论立身处事之大端,回应祸福存亡之理也。 孔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故古之明君贤臣,惟善为务。文王之泽,汉文之俭,光武之度,唐宗之仁,陶侃之勤,诸葛之慎,师德之谦,文山之忠,或举而不伐,或任不避嫌。此皆惟善为亲,乃立身之根本也。 战国七雄争霸,以齐楚之势,非不及秦也,而六国终为所并。汉之末,拥众据城者数十,二袁之众,倍于曹操,而悉为操所平。此苟安一时,无复远虑者也。故谋深计远,乃应事之常经也。 同志相得,同仁相忧,同智相谋,同恶相党,同爱相求,同美相妒,同责相害,同利相忌,同类相依,同义相亲,同难相济,同道相成,同艺相窥,同巧相胜。止匕乃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 本节泛论人群利害分合之势,总君臣之道,不可不知也。 颜渊之师孔于,同游于道也;张良之投沛公,共志倾秦也。其交以道。故日同志则相得也。 武王师姜尚,刘备礼诸葛,君臣抱忧天下之心,其交以义合。故日同仁相忧也。 智术相敌,势必为谋,如曹操之谋刘备,李斯之谋韩非。故日同智则相谋。 汉末之十常侍,结党聚敛;万俟囗附秦桧,此皆遂私心而结党。故日同恶相党。 秦武王有力,任鄙、孟贲依之;始皇好仙,卢生、徐市干进。故日同爱则相求也。 杨贵妃以色而妒江采苹,赵高争宠而忌李斯。故日同美则相妒也。 董卓伏诛;李、郭交恶;太平军据南京,韦、杨相谋。此皆势相轧,而不能容。故日同贵则相害也。 钟会之图邓艾,廉颇之屏相如,皆因其利而忌其功。故日同利则相忌。 钟子期死,伯牙碎琴;陈胜一呼,刘项响应。此皆所谓同声相应,同气则相感也。 秦之强,六国合而拒之;魏之盛,吴蜀连而抗之;智氏之霸,韩赵魏比而分之。此中徒以利害分合。故日同类则相依,同义则相亲,同难则互济也。 公孙杵、程婴之全赵氏;三杰之辅汉。其才不一,其用不同,然相辅相成。故日同道相成也。 后羿善射,逢蒙尽其技而弑之;自古文人相轻,武夫相薄。故日同艺则相窥也。 晋武帝时,上下竞尚奢侈。王他用馆沃釜,石崇以蜡代薪。王以椒涂屋,崇则以赤石脂相代。夫百工行业,莫不以巧争新。故日同巧则相胜也。 此乃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 以上所揭,非人力为之,乃理数之所因,形势之所趋也。故聪明睿智者,顺则因其理,随其形。逆则导其势,变其数,运乎一心,斯用无穷矣。 释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顺。逆者难从,顺者易行。难从则乱,易行则理。 本节总结全文,与原始章第一论道德相呼应,以谋略之用,始终不离道德也。 故凡居上位者,宜严己而宽人,正己以化人。身正则不令而行,身不正虽令不从,以德怀人则顺,以力取人则逆。顺其势则行,逆其理则冲;行则理,冲则乱。故孔子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此为政领之大要也。 如此理身理家理国可也。 盖天地之道,日易日简。易者易知,简者易从。夫修齐治平,术则千端,其理则一。惟人情性,至难测也;或惑于智虑,或陋于识见,或困于物欲,或泥于身执,或迷于虚名,或贪于权禄。是以塞其聪明,蔽其心智,随境流转,委诸天命,其愚也甚矣!此六章所述,修齐治平之道,靡不悉备。藏则随处逍遥,用则可运天下于掌也。 太公兵法 上卷 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赏禄有功,通志于众。故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 本文三卷,虽颜日《太公兵法》,实工者师之学,非泥于兵法一途也。上卷论政(治国之原则),论军(兵法,将才),皆统领之大要,权经之用变也。 “为政在人”。故本文先标宗旨,得人之要,首在得其心;如何得其心?则因人而异也。刘备之得诸葛,动之以义也。曹操之得庞德,养之以恩也。齐桓得管仲,示之以礼也。魏文侯得吴起,利之以禄也。高祖之用韩信,饵之以爵也。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下续论取天下之机,牧民之理,领众之要。昔纣竭天下之财,武王散之。秦刑天下之民,高祖宽之。武王、高祖以此取天下,与民同好也。汉、隋之末,天饥民穷,复厚敛之。此与众同恶,所以倾覆也。古之明君名将,用此理国而国治,以此治军而军振。昔田穰苴、赵奢、起、牧、广、飞之将,靡不与士卒同甘苦,是以万众一心,战而不殆。故与众同好,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 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含气之类,咸愿得其志。 本节承结上文,言人才之于国也,得之则安,失之则倾。昔魏用吴起,秦不敢窥西河。赵用李牧,匈奴不敢犯边。吴斩子胥而国亡,越走范蠡而国弱。历史之径途,在乎二三之人才也。“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君子藉事以伸志,故孔子云:“我待沽者也”,是用之在人也,故昔之贤主,莫不以求才为尚。 军谶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人之所助。强者,人之所攻。” 本节引古谶纬军志之言,谓柔可克刚,此论理事之法也。老氏云:“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兵。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又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上论柔弱刚强之理尽矣,故刚为贼,人之所共弃。柔者德也,人之所附也。 柔有所设,刚有所施,弱有所用,强有所加,兼此四者,而制其宜。端末未见,人莫能知,天地神明,与物推移。变动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故能图治无疆,扶成天威,康正八极,密定九夷。如此谋者,为帝王师。 本节承上文,论柔、弱、刚、强之用,能兼此四者,相互为用,则奇正相生,变化无穷矣。其变无穷,则朕兆可隐,神而明之,因致而变化也。昔张良烧栈道,用柔也。韩信出陈仓,用刚也。赵奢破秦,吴起破齐,皆示之以弱,项羽破秦,韩信攻赵,皆形强而下之。善用之于兵也。刘邦降黥布,先以做下其势,再以恩结其心,此用之于将也。故善用之者,取天下可得,理国则治,用兵则克,定四方,抚边夷,无不应心。此乃王者之秘学,得之者,可为帝王师矣。 故曰:“莫不贪强,鲜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圣人存之以应事机。舒之弥四海,卷之不盈杯。居之不以室,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敌国服。” 本节承上文,再伸柔、弱、刚、强之用。老氏云:“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盖人之性,莫不以贪强好刚为事,鲜知守弱用柔之微妙也。若知柔弱之妙,则可养身,可以全生,可以保国。是故惟圣者能知此微妙,应机而立事,故《庄子》有言:“是其尘垢批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其为用也,至矣!舒之则四海莫为大,退藏于密莫能小。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搏之不可得,而其用变无穷也。 军谶曰:“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弱能强,其国弥彰。纯柔纯弱,其国必削。纯则纯强,其国必亡。” 本节引军志之言,必刚柔互济,不可专执也。昔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此用柔也。至牧野鹰扬,孟津观武,此用强也。项羽用兵垓下,夫差争霸黄池,此纯刚而亡。晋和五胡,宋偏江左,此纯弱而削也。复次,谀信《哀江南赋》有言:“……于是朝野欢娱,池台钟鼓,里为冠盖,门成邹鲁。连茂苑于海陵。跨横塘于江浦,东则鞭石成桥,南则铸铜为柱,橘则国植万林,竹则家封千户。吴(俞欠)越吟,荆艳楚舞……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际重云之讲,开士林之学。……”此亦萧梁所以纯柔而覆也。 夫为国之道,恃贤与民,信贤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则策无遗所。适如肢体相随,骨节相救。天道自然,其巧无间。 以上论以权应变,本节育以经理常。夫国以民为本,故推恩足以保民,此理国之大经也。而保民在任贤,任用之要在信。史尝论崇桢,以君非亡国之君,臣实亡国之臣。此任不得贤,思所以不下于众也。贞观之治,太宗任臣如腹心,故上下如指,政通人和。此乃天道自然之理,用兵之道,亦如是也。故能万众一心,攻坚不溃,遇强而不乱。 军国之要:“察众心,施百务。危者安之,惧者欢之,叛者还之,冤者原之,诉者察之,车者贵之,强者押之,敌者残之,贪者半之,欲者使之,畏者隐之,谋者近之,诡者覆之,毁者复之,反者废之,横者挫之,满者损之,归者招之。获固守之,获扼塞之,获难屯之,获城割之,获地裂之,获财散之。敌劝伺之,敌近备之,敌强下之,敌佚去之,敌陵待之,敌暴绂之,敌悖义之,敌睦携之。顺举挫之,因势破之,放言过之,四网罗之。” 本节所言,乃理国治军之要领,亦承前文,阐刚、强、柔、弱之所变也。夫为政者,必察民心之好恶而措施,昔管仲之论四顺:“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民恶忧劳,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能佚乐之,则民为之忧劳。能富贵之,则民为之贫贱。能生育之,则民为之灭绝。故刑罚不足以畏其意,杀戳不足以服其心。故刑法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故从其四欲,则远者自亲。行其四恶,则近者叛之。故知予之为取者,政之宝也。”故民有危困之兆,则安而解之。将有疑惧之嫌,则任而欢之。因势叛者使还,冤者使昭,诉者得申,有功则虽卑可贵,有过则豪业必抑,必叛者推之,此所以杜渐防微,顺人心也。昔先帝兵败白帝,不罪黄权。诸葛用兵中原,寄情仲达。太宗拔薛礼于行伍,诸葛抑魏廷于同济,皆此例也。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善用人者,用其长才而不录小过,刘备徇法正之贪,曲马超之骄,用其才勇也。故贪欲者使得,善谋者使近,谄佞者远之,遭毁者复之。横强者挫其锋,自满者抑其气。以上皆言理国用人之要,下续论将将用兵之道:“敌欲变者使来之,既服者活之,已降者脱其罪,此攻心为上也。攻城略地,视其险要,或据或守,或屯或走。已得之财物,与士卒共之,既获之地,战将镇之。”昔高祖深用其理,而有天下。下续言临敌之时,须察其虚盈动静,因而乘势,或摧或击,或围或鼓,皆随机而用也。 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为者则己,有者则士,焉知利之所在。彼为诸侯,己为天子,使城自保,令土自处。 本节结上文,言兵贵神速,勿苟安一隅。已立之人,不可轻废。昔项羽立义帝而弑之,立韩王而羁之,致六国离心,反则史家称高祖豁达大度也。天下既定,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分层制权,为上者如北辰,可垂拱而治矣! 世能祖祖鲜能下下,祖祖为亲,下下为君。下下者,务耕桑,不夺其时。薄赋敛,不匮其财。罕摇役,不使其劳,则国富而家娱。然后选士以司牧之。 本节续论治国之要,盖人性之弱点如是,皆能承上而不惜下,守旧而不达时变。故尊上为臣道之本,推下乃君道之要。理国之要在顺民安众,其重在经济,故农耕以时,差役有节,如此则国富民强,可以教化矣!孔子云:“既富矣,则教之。”管子亦云:“仓凛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皆类此也。 夫所谓士者,英雄也。故曰:“罗其英雄,则敌国穷。”英雄者,国之干。庶民者,国之本。得其干,收其本,则政行而无怨。 前文曾言,治国以人才为要。今再申其义。教化在士,所谓士者,即英雄也,亦人才也。故云:“征召人才,则不为敌用。是我有余而敌不足。”昔六国之才,六国不能用,而悉奔秦,得一天下,即此例也。故人才为国之中坚,庶民为国之根本。苟能人尽其才,野无遗贤。民安其位,社会不平减少,则干强本固,政令通行,国富而民强矣! 夫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崇礼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死。故禄贤不爱财,赏功不逾时。则下力并,敌国削。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赡以财,则士自来。接以礼,励以义,则士死之。 本节续论用人之道,在示之以礼,饵之以禄。所谓“礼贤下士”,乃我历代人君之秘术,网罗人才之不二法门。昔唐太宗使天下英雄尽入彀中,清初三朝亦仿此法,而奠三百年之基业。故赏贤不吝财,赏功不惜爵,于是远近来归,人才聚矣,复接之以礼,动之以义,结之以恩,则未有不肯为我用,此豫让之所以论众人国士也。 夫将帅者,必与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敌乃可加。故兵有全胜,敌有全国。昔者良将之用兵,有馈箪醪者,使投诸河,与士卒同流而饮。夫一革之酵,不能味一河之水,而三军之士,思为致死者,以滋味之及己也。 军谶曰:“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与之安,与之危,故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以其恩素蓄,谋素合也。”故曰:“蓄恩不倦,以一取万。” 本节续论领众统御之学,谓为将帅者,必与部下同甘苦,共安危,此乃敌我消长之基因也。昔某将领兵,有馈醇酒一瓶,该将以不能味及全军,乃倾之于河,于士卒同流饮之。夫一瓶之酒,岂可调一河之味?而士卒以主将不私一瓶之酒,皆愿委之性命。下引军志之言:将必有礼。所谓将礼者,凡行军作战,士卒未饮,己不先饮。士卒未食,己不先食。严寒酷暑,服饰与士卒同,安危与士卒共。如此领军,下感其思,必思效死。故以一当万,百战而不殆也。 军谶曰:“将之所以为威者,号令也。战之所以全胜者,军政也。士之所以轻战者,用命也。故将无还令,赏罚必信,如天如地,乃可使人。士卒用命,乃可越境。夫统军持势者,将也。制胜败敌者,众也。故乱将不可使保军,乘众不可使代人。攻城不可拔,图邑则不废,二者无功,则士力疲敝。以守则不固,以战则奔北,是谓老兵。兵老,则将威不行。将无威,则士卒轻刑。士卒轻刑,则军失伍。军失伍,则士卒逃亡,则敌乘利。敌乘利,则军必丧。” 本节续论将兵之道,根缘于号令、军政、用命三者。号令者,众军之指南,士卒之所以遵循,将帅之所以寄命也。昔孙武斩吴王之姬,女子闻令而鼓舞,此军令之威也。其次日军政。军政者,随军之政令措施,补给存养也。此乃养军之根本,胜负之关键,不可不察。复次,论用命。用命者,士气也。军队之士气,在于统领者之威信与决心。故严赏罚,恤下情,三者乃备,而后可将兵。夫筹谋指挥,乃为将之事,而攻搏冲突,实操之于士卒。故非全才之将,不可当方面,未练之兵,不可使攻战。昔魏绛戮杨干而敌国惧,穰苴斩庄贾而晋师逃。故将无还令,如天如地。反之,则赏罚不明,号令不一,将威已失,士卒轻刑,约束不具,士卒逃亡。攻不能拔,围不可破,师老无功,将孤众叛。用之守则不固,战则败北,此谓之老兵。兵既老,则斗志失,令不行,军伍乱,敌乃乘焉,此败亡之兆也。 军谶曰:“良将之统军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战如风发,攻如河决。故其众可望而不可当,可下而不可胜。以身先人,故其兵为天下雄。” 本节续论为将之道。谓良将之统军,必推恩于众,恕人如己,攻战在前,逸乐在后,则士气高昂,战力日新。战则如飓风之过野,飘忽不定。攻则如江河堤决,势莫能当。其军敌不能撼也。昔吴起为将,日与军中下走,亲如家人。尝为小卒吮疮,卒母闻之而哭,问之,曰:“昔其父亦因将军之吮疮,而生必死之念,今吾子又死矣!” 军谶曰:“军以赏为表,以罚为里。赏罚明,则将威行。官人得,则士卒服。所任贤,则敌国畏。” 本节论赏罚之精神。凡团体士气,皆以赏激励,用罚劝善威众。故赏罚平明,任人称职,则威令行矣,威令既行,士卒成服有序。如此军乃可用,敌国服也。 军谶曰:“贤者所适,其前无敌。故士可下而不可骄,将可乐而不可忧,谋可深而不可疑。士骄,则下不顺。将优,则内外不相信。谋疑,则敌国奋,以此攻伐,则致乱。夫将者,国之命也。将能制胜,则国家安定。” 昔公叔痤荐卫鞅于魏惠王曰:“不用则杀之。”恐为敌所用也,惠王不用其言。鞅奔秦,变法称强,胁及魏土,魏王深悔之。文王见姜尚,斋戒而往。刘备之访诸葛,三顾茅庐。桓公呼管子为仲父。此皆礼贤之风范。故为君之道,在能下士,所以得人也。为将之度,在沉毅,所以镇下也。策谋之算,在深虑,所以求全也。策既定,则不疑,疑则予敌可乘之隙。故将者,国之安危所系,任之得人,则能制其胜势,不战屈人,此国家所以安定也。 军谶曰:“将能清能净,能平能整,能受谏,能听讼,能纳人,能采言。能知国俗,能图山川。能表险难,能制军权。故曰:‘仁贤之智,圣明之虑。负薪之言,廊庙之语,兴衰之事,将所宜闻。’将者能思士如渴,则策从焉。夫将拒谏,则英雄散。策不从,则谋士叛。善恶同,则功臣倦。专己,则下归咎。自伐,则下少功。信谗,则众心离。贪财,则奸不禁。内顾,则士卒淫。将有一,则众不服。有二,则军不式。有三,则下奔北。有四,则祸及国。” 本节续论将才。谓将必清廉净介,赏罚平明,加之训整,则军容肃穆,兵可用也。复次,为将者,须备纳谏之度,容人之量,明足以辨察人情事故,知足以透辟地理天文,风俗民情。如是,其用兵也,则知险扼,达人和,顺天时,衡势制变矣。故为将者,必明如圣人,仁如贤者。而后察时代之趋向,酌古今之盛衰。以下回结上文,论将之道有七:一日求贤。贤者至,则能集思广益。反之为拒谏,予智自雄,如是则英雄散,谋士叛。二日平赏罚。赏罚平明,士卒心服而众用命。反之则倦怠不前,军心离散。三日容人。容人则下乐从,敢于负责,事易竟功。四日不伐。功归于下。一军如城。五日远谄佞。亲君子则小人自远。贤者自安。六日廉。廉不贪财,则奸无所生,愚顽可立。七日去色欲。古之名将,受命之日忘其家,临阵之际忘其身。反之则士卒多淫逸,奸乱生矣。以上七端,将犯其一,则众不服。犯其二,则军容不整。犯其三,则兵不可用。犯其四,则祸及国家。 军谶曰:“将谋欲密,士众欲一,攻敌欲疾。将谋密,则奸心闭。士众一,则军心结。攻敌疾,则备不及设。军有此三者,则计不夺。将谋泄,则军无势。外窥内,则祸不制。财入营,则众奸会。将有些三者,军必败。” 本节论治军用兵之道。谓谋虑必慎密深远,内外无可乘之隙。士卒必万众一心,以一当百。用兵如风,贵在神速,使敌不备也。能会此三者,则将兵用命,权衡在手,自然如意。反之,论其禁忌。谍防不严,阴计外泄,则军成被动,受制于敌。上下疑心,群情逸惑,则变生于内。将贪财,则好婪聚,乱源伏。将犯此,军必败也。 将无虑,则谋士去。将无勇,则士卒恐。将妄动,则军不重。将迁怒,则一军惧。军谶曰:“虑也勇也,将之所重。动也怒也,将之所用。此四者,将之明诫也。” 本节论将诫有四:一曰“虑”。将无深谋远虑,则策无所用,辅佐不安。二曰“勇”。将乏勇决,则军心动摇。三曰“沉”。将无沉毅,则轻浮躁进,三鼓而竭,易为敌乘。四曰“不迁怒”。将迁怒,则下无所从,军心散矣。下更引军谶申明斯旨。所谓谋深虑远,计出万全,能持重,不轻敌,此大勇也。兵以怒动,则势如江河。满则溢,盈则泄,故为将者,宜善用其怒而不轻用之。昔李牧镇边,下请战弗许,惟日犒牛酒与士卒嬉。牧察士卒气盛情勃,乃开关一鼓破敌,可谓深明此理也。 军谶曰:“军无时,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 军谶曰:“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礼者,士之所归。赏者,士之所死。招其所归,不其所死,则所求者至。故礼而后悔者,士不往。赏而后悔者,士不使。礼赏不倦,则士争死。” 上两节皆引军谶之言,其旨则一。谓得天下治天下,皆以人才为主。而得人之要,一在礼,一在赏。尤不可为礼不卒,为赏吝色。此乃历代人君之秘术,亦为本篇之重心也。 军谶曰:“兴国之师,务先隆恩。攻取之国,务先养民。以寡击众者,恩也。以弱胜强者,民也。故良将之养士,不易养身。故能使三军一心,则其胜可全。” 本节论军国之道,亦即承申上文礼赏之广义。谓攻战之军,先必重其思养,以现今术语言之,即厚其俸禄,提高其社会地位,以增强其荣誉心,而后乃可以寡击众,以少胜多。凡强弱易势,在民心之背向。故攻取之势,务先培其元气,人民殷富,其心向之,其势乃充。故良将之于下属,厚于己身,用之则上下一心,可操全胜。 军谶曰:“用兵之要,必先察敌情,视其仓库,度其粮食,卜其强弱,察其夭地,伺其空隙。故国无军旅之难而运粮者,虚也。民菜色者,穷也。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师不宿饱。夫运粮百里,无一年之食。二百里,无二年之食。三百里,无三年之食,是谓国虚。国虚则民贫,民贫则上下不亲。敌攻其外,民盗其内,是谓必溃。” 本节承上文,论国力之虚盈。亦即论用兵之欺敌与虚实,察敌情之微末也。举凡用兵,必先知敌情。兵势未交,察其国力,诸如粮薪、武器之生产存储,已知强弱。察其民心士气,地理山川,已知胜负。复次,补给后勤,为行军之命脉,故兵军未动,粮袜先行。昔高祖定天下,论功赏萧何第一,盖高祖争天下,萧何主后勤无亏,高祖无后顾之忧也。故国力未充,运补无方,上下不和,虽有兵,不可用也。 军谶曰:“上行虐,则下急刻。赋重敛数,刑罚无极。民相残贼,是谓亡国。” 本节承上文,亦乃察微之术,外则观敌,内自讼也。凡居上不宽,则为下者必急躁刻薄。如是则税重规烦,民多戾气,此亡国之兆也。 本节以下,皆人君(领导者)察微知人之术,犹今之考核也。 军谶曰:“内贪外廉,诈誉取名,窃公为恩,令上下昏,饰躬正颜,以获高官,是谓盗端。” 凡人内贪欲而故示廉洁,以钓名沽誉。公事乡愿以结私恩,致令公私不分,典章昏乱。而对上则粉饰高呼,此乃官中之盗。一国政风如是,则国必不久。 军谶曰:“群吏朋党,各进所亲。招举奸枉,抑挫仁贤。背公立私,同位相讪,是谓乱源。” 凡政风营私结党,同恶相济,则贤良不安,小人在位,其国必乱。 军鹰曰:“强宗聚奸,无位而尊,威无不震,葛囗相连。种德立思,夺在位权,侵侮下民,国内讠华讠宣,臣蔽不言,是谓乱根。” 本节言国之豪族,虽不在位,然蔓如藤葛,势可蕃天,或操纵经济,或干预人事,民受其欺,君受其蔽,臣不敢言。此犹言古之外戚,乃导乱之根本也。 军谶曰:“世世作奸,侵盗县官。进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其君,是谓国奸。” 本节言国之土豪,犹昔之恶讼,今之文化流氓也。此辈舞文弄墨,精通法律空隙,求一己之私欲,勾结恶吏,欺压良民,乃国之奸民也。 军谶曰:“吏多民寡,尊车相若,强弱相虏,莫适禁御,延及君子,国受其害。” 本节言国之政治,法令繁杂,冗员过多,规章之繁,莫可适从,法令之设,绳良民而利小人,则吏无官格,民轻尊卑,众乃离心,国受其害也。 军谶曰:“善善不进,恶恶不退。贤者隐蔽,不肖在位,国受其害。” 本节言为君者,优柔寡断,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因循苟且,致奸佞当位,贤才逸隐,国受其损也。 军谶曰:“枝叶强大,比周居势,卑贱陵贵,久而益大,上不忍废,国受其败。” 本节言国之本弱末强,犹言昔之封建权臣,今之经济集团也,此辈连党勾结,以势相胁,上欺其君,下剥小民,此败国之本也。 军谶曰:“佞臣在上,一军皆讼。引威自与,动违于众。无进无退,苟然取容。专任自己,举措伐功。诽谤盛德,诬述庸庸,无善无恶,皆与己同,稽留行事,命令不通,造作苛政,变古易常。君用佞人,必受其殃。” 本节言风气之流衍,当在位者一二人而已。昔楚灵王好细腰,女子有饿死者,唐太宗重诗书,唐诗乃成绝响。故上用佞幸,则讼风必盛。此辈孤假虎威,进退无节。刚愎自用,有功归己,有过诿人。政无原则,不察民情,一以己之忖度。法无典范,制无恒章,一以己之喜恶。法烦令行,政令拖留,民受其殃,国受其祸。 军谶曰:“奸雄相称,障蔽主明。毁誉并兴,雍塞主聪,各阿所私,令主失忠。” 本节言人君之为小人包围也。凡大奸之人,必貌忠谨,伺人主之喜恶而浸语之。结党逢迎,上下其手,各阿所私。使上失其聪明,不辨忠好。历代君王,非大智者,鲜有不为其蒙蔽也。 故主察异言,乃睹其萌。主聘贤儒,奸雄乃迁。主任旧齿,万事乃理。主聘岩穴,士乃得实。谋及负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 本节总结全文。凡为上者,兼听则聪,兼视则明。故察纳众言,始能广其视听,知事理之征兆,窥忠奸之分野。任用忠贤,小人自退。明事理之演变,察历史之迁移,用旧崇德,事易竞功。征野之遗逸,验民情之好恶,国乃可治,其政必有可述。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政者,众人之事也。故国以民为本,政以民称便,苟如是,则不失民心,其政必淳,其德乃充。 中卷 夫三皇无言,而化流四济,故天下无所归功。帝者体天则地,有言有令,而天下太平。君臣让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故使臣不待礼赏有功,美而无害。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设矩备表,四海会同,王职不废,虽甲兵之备,而无战斗之患。君无疑于臣,臣无疑于主,国定主安,臣以义退,亦能美而无害。霸者制士以权,结士以信,使士以赏。信表则士疏,赏亏则士不用命。 本节乃中略之首段,言历史政治之演变,其谋略之兴,乃基之于社会形态之变迁,应时代之需要也。 上古三皇之时,社会形简,人心朴质,为上者无言,而天下自化,于道德无其名而合其实,此庄子所谓“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故言天下无所归功也。降五帝之时,乃法天之象,观自然之理,察万物之情,而定礼制仪。人民去古未远,威能劝善合道,故虽有礼赏之设,而不以礼赏为用也。三代以还,社会形繁,交往日迫,故王者以德道防之,以律法绳之,设官分职,仪礼大备。然上下无疑,进退合节,此孔子称先王之道也。春秋以来,王室失纲,诗礼之精神已失,诸侯争霸,纵横之术因势大行。虽云动之以术,然必以信赏为根本,仍不离道德之范畴。观乎此,则知三代以上,有谋略而不得其行。三代而后,则非谋略不足以制变。此乃历史社会之推移,不可不知也。 军势曰:“出军行师,将在自专。进退内御,则功难成。” 本节承上文,言术略之用,在知人善任,权责相宜。故古之人主拜将,咸曰:“闽以外将军制之”亦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盖无论谋略军旅,皆在乘其机势,瞬息万变,若遥制之,不悉实情,未有不败者也。 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邀趋其利,愚者不顾其死。因其情而用之,此军之微权也。” 本节论知人善用,盖人乏全才,勿以寸朽而弃连抱。故无论智、勇、贪、愚,皆有所用。智者使乐其志,成其事。勇者使快其志,竟其功。贪者解之以利而用其才。愚者动以情而用其力。此人性之心理分析,领导用人之微妙关键也。 军势曰:“无使辩士谈说敌美,为其惑众,无俊仁者主财,为其多施而附于下。” 本节续论知人用人。凡团体之中,应杜绝谣言,毋使惑众也。仁义之人不可使掌财,以其仗义则轻财,至公私不分也。 军势曰:“禁巫祝,不得为吏士卜,问军之吉凶。” 怪、力、乱、神,乱世之征候也。故军营机构,应严禁巫卜,此谣言之根本也。 军势曰:“使义士不以财,故义者不为不仁者死,智者不为暗主谋。主不可以无德,无德则臣叛。不可以无威,无威则失权。臣不可以无德,无德则无以事君。不可以无威,无威则国弱,威多则身蹶。” 本节总论君臣自处之道。凡为上之领导阶层,须透彻人情,其用人也,或义或利,或思或礼,在因人而异,不可拘执。统领之道,咸取决于本身之条件,德威相辅而用也。故主暴则臣虐,主愚则臣昏,此物以类聚,理固必然。故上下之道,均以修德为先,以术辅之。此《大学》所言:“故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上无德,则御下不服,无威则令不申。下无德则不足以虑事,无威则不足以竟功。然臣道之自处,应如满溢峭崩之理,功高威多,必震主遭忌,故前言功成身退,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