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大汉大全集-5

当时，成帝没有子嗣，经常得病。定陶王刘康来朝拜，太后与成帝都待他很优厚，给予十倍于其他诸侯的赏赐，对当初夺嫡之事，也没有任何埋怨。成帝把他留在都城，不让他返回，还对他说：“我没有子嗣，世事无常，不必顾忌，万一有事，将再也看不见你了。你就长期留在京师侍候我吧！”后来，成帝身体渐愈，刘康就居住在封国驻京府邸，日夜进宫侍奉成帝，成帝对他十分信任。大将军王凤对刘康留居京师十分反感，便借发生日食之事说：“日食是因为阴气过盛而引起的。定陶王虽亲，按律应当在其封国当藩王。如今留在都城服侍天子，是不合适的，上天因此用异象来加以警示。陛下应诏令定陶王返回封国！”成帝无法反对王凤，于是同意。成帝在刘康辞行之际，两人相对挥泪告别。王章向来直言，他尽管由王凤推举，但不满王凤专权，不投靠依附王凤。他秘密奏书说：“王凤蒙蔽圣上，发生日食都应归咎于王凤的专权。”成帝召见王章，详细询问。王章回答说：“上天行事，准确英明，保佑善良，惩治罪恶，效验的征兆表现为祥瑞或灾异。如今陛下因为没有子嗣，而召见亲近定陶王，这是为了宗庙得以延续，以大局为重，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上天对这一正确的决定应报以平安，不会招致灾异。灾异的出现，是由于上天不满专权的缘故。而大将军把日食的发生归罪于定陶王，主张遣返他回封国，如果他想专擅朝政，以权谋私，那他就不是忠臣。而且日食的出现，是阴气侵蚀阳气，应归因于臣下专权而渺视皇上。如今大小政事都由王凤作主，王凤把天子受蒙蔽归咎于好人，把定陶王送到远方，却不从内心反省自责。再说王凤陷害忠良之事，何止一件。前丞相、乐昌侯王商，本是先帝的亲戚，德行高尚，威望很高，出任将相，是国家中流砥柱。他不肯追随王凤，坚持正义。最后被王凤以闺房阴私之事而开罪罢免，抑郁而死，百姓都同情他。又如，王凤明知他小妾的妹妹张美人已经婚嫁，按礼不应该上配至尊的皇帝，却说张美人适生男孩而将她献入宫中，实为其谋取私利。可是，直至今日张美人也未曾怀孕。而且，即使是胡人、羌人，为使所生之子血统纯正，也要杀死头胎婴儿，以保证血统纯正。更不用说天子，怎能宠幸已结过婚的女子！以上所讲的三件都是紧要之事，陛下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足以知道那些未看见的。我希望能选拔忠良贤能之人代替我，让臣适时退下！”自从遭到王凤的弹劾，王商被免职，到后来遣返定陶王归国，成帝心里一直不满，王章的话使他有所醒悟，打算采纳他的主张。成帝对王章说：“假如不是京兆尹直言，我难以了解国家大事。请你为朕找一位忠正贤能之士辅佐政务吧。”于是王章再度秘密上奏书，举荐信都王刘兴的舅父、琅邪太守冯野王，说他忠心耿耿，为人正直，又足智多谋。对于冯野王的名声，成帝早有耳闻，准备让他代替王凤。王章每次进见，成帝都摒退左右。但当时太后堂弟之子、侍中王音暗中偷听，完全得知王章谈话的内容，并报告了王凤。王凤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恐惧。在杜钦建议下，王凤搬出大将军府，回到以前居住的侯府，他还上书自责请求辞职，用语十分悲伤。太后得知后，流下眼泪，茶饭不思。由于成帝从小倚靠王凤，将其革职于心不忍，只好让他继续任职。于是王凤仍担任原职。不久，成帝令尚书弹劾王章，说：“王章知道冯野王原为诸侯王的舅父，而外调补官，心存怨恨，违制举荐是为了让其攀附诸侯，在朝中任职。又知道张美人已入宫服侍君主，却无知地借用羌胡杀子清肠的风俗，这不是应说的话。”王章被交付给司法官吏处理，廷尉以大逆罪判处，认为：“把皇帝等同羌胡蛮族，希望皇上绝嗣，蒙蔽圣听，暗中为定陶王打算。”王章最终死在狱中，妻子儿女流放合浦。公卿从此见到王凤的时候都不敢正视。冯野王恐惧不安，抑郁成疾。病假够三个月后，成帝准许他带职养病，他就同妻子返回故乡杜陵养病。御史中丞按照大将军王凤暗示弹劾他说：“冯野王被皇上恩准带职养病，却擅自趁便持虎符回家，是奉诏不敬之罪。”杜钦上书王凤说：“官职为二千石的官员有病，有前例可以对带职养病而就此回家的予以原谅。律例中并没有不许离郡的规定。经传上说：‘不知是否该赏赐的，姑且给予赏赐。’广施恩德勉励有功之人便是其目的所在呀。还说：‘不知是否该惩罚的，姑且赦免。’目的在于谨慎用刑，免生差错。现在，无视前例和法令，而以不敬的法条治罪，就将‘不知是否该惩罚的，姑且赦免’这条古训违背了。纵然认为二千石的高级官员统辖千里之地，负有军事上的重任，不应私自离开辖郡，打算制定律条作为以后的法令，那么冯野王的罪过也早于新的条文制定之前。赏赐和刑罚，关系国家的信誉，不可随意而为！”王凤不听，最终革除了冯野王的职务。当时百姓大都认为王章冤枉而嘲笑朝廷。杜钦为了掩盖王凤的过错，再次建议王凤说：“京兆尹王章获罪的原因密不外传，连京师的人都不了解，何况远方的人呢？王章的罪名天下人可能都不知道，都以为他下狱是因为直谏。如此，就会堵塞进言的大门，有损英明宽厚的圣德。我认为，应该以王章这件事为契机，命令举荐直言进谏之士，为使朝廷广开言路，让现有的官员也充分发表意见，以向天下显示，使万民都明白主上贤明，不会因直言而惩罚臣下。果真能这样做，则流言不攻自破，疑惑之心也会消除。”杜钦的意见由王凤转告给了成帝，并被采纳了。（3）刘向劝谏阳朔二年（公元前23年）四月，侍中太仆王音由于在王章案件中对王凤有功，所以被提拔为御史大夫。当时王氏家族的权势日重，国相及州刺史、郡和封国的太守都出自王氏一族。五侯的弟弟从四面八方涌来竞争奢华，行贿珍宝。五侯皆通达人事，宠信士人，资助财物，互相攀比，以此为荣。宾客们都互相为王氏家族传播美誉。刘向对陈汤说：“如今灾异频出，而外戚独揽朝政，发展下去，必然祸及刘氏江山。我几代蒙受汉朝的厚恩，并且身为刘姓皇族的后裔，作为宗室遗老，连续侍奉过三位天子。皇上因为我是先帝旧臣，每次朝见，总给予殊遇。我不说便没有人会说了！”于是秘密上奏，全力劝谏成帝说：“我听说，做人君的都希望国家安定，但却经常出现危机；都希望国家长久，但却常常危亡。这是由于君王失去了驾驭臣下的能力。大臣手握重权，把持国政，没有不威胁君王的。所以《书经》说：给国家带来灾难的是那些作威作福、危害国家的臣子们。孔子说：‘皇家无力管理俸禄，朝政都由大夫主持，’这是危亡的预示啊！如今王氏一族，乘坐彩色车毂红色车轮的华车的，就有二十三人之多。佩紫色、青色绶带，帽上有貂尾和绣蝉的，举不胜举，如同鱼鳞一样排列左右。大将军不按制度规定处理国事，把持权柄，五侯骄横奢侈，一齐作威作福，随意诬陷诛杀大臣。品行低劣，却声称为国分忧；心怀私欲，却身披为公外衣。他们树立自己的权威是依靠太后的尊位。尚书、州牧、九卿、郡守全都出自王氏的家族，主管控制国家中枢机要部门，营私舞弊。受他们喜好的，得以拜官高升；只要是他们痛恨的，都难逃灭顶之祸。依附者替他们造声势，掌权者为他们扫清道路。排斥宗室，孤立刘氏皇族，对皇族中有才干的人，诋毁更重，决不使他们得到重用，怕他们与自己争权，便让他们与皇上隔离，不让他们在朝中或宫中任职。屡屡提及昭帝时发生的盖主、燕王之乱，使天子对宗室不加信任，但却对霍光、吕氏等外戚祸国之事，不加谈论。外表虽持周公的言论，可内心都如管叔那样，企图反叛。王氏兄弟地位显赫，家族势力枝繁叶茂，从上古到秦汉，外戚受到的尊贵待遇没有像王氏这样的。“物极必反，事物将要衰落时其征兆必然接连不断出现。孝昭帝时，泰山上突然有巨石矗立，上林苑枯萎的柳树复活，然后昭帝驾崩，宣帝即位。而今王氏在济南的先祖坟墓，木柱生出枝叶，比屋顶还高，根扎到地下。此种异象，纵然是枯柳复活，大石立起，也不比这更为可怕。势力强大的两派不能并存，王氏与刘氏如何能并立？皇上将会因王氏如泰山那样稳固而自己如累卵那样危险而担忧。陛下身为刘姓子孙，主持江山社稷，而让政权转移到外戚手中，陛下应该慎重考虑，不然难以面对列祖列宗！妇人本应全力为丈夫家考虑，而疏远娘家。今天的现实，并非皇太后的福气。孝宣皇帝不托付国事给舅父平昌侯，目的是为了使其不受祸害。因此那些造福于幸福未成之时，消灾于灾祸未发生之前的人才是真正贤明之士。陛下应颁布诏书，作出有利祖宗天下的决策，任用宗室之人为左右辅臣，亲近信任他们，听从他们的意见。全部罢免外戚的官职，让他们返回府邸，依据先帝的作法，优待外戚，保护王氏宗族，这才是太后的本意、外戚的福份。王氏可永久保持爵位与俸禄，刘氏江山可以长久安定，不失国家社稷。这正是嘉奖造福内外亲属，使刘氏皇统世代绵延不绝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春秋时田氏篡齐的事件会重现于今世，晋国六卿专权之事必再演于我朝，给后世子孙带来灾难。事情已一目了然，请陛下明鉴。”奏章上去后，成帝召见刘向，慨叹刘向的良苦用心。他对刘向说：“我会考虑你的话，现在就不必多说了！”可是最终也没有采纳刘向的主张。（4）王氏骄奢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秋季，王凤有疾，成帝几次亲临慰问，并亲自握着王凤的手掩面而泣说：“如果将军有意外，朕一定以王谭作为接替大将军的人选！”王凤叩头哭诉说：“王谭等与我虽是至亲，可是他们行事铺张奢侈，不守本分，无法统率群臣，御史大夫王音行事走正道，做事也较小心谨慎。我敢用生命担保他定能胜任！”等到王凤将死时，上书叩拜皇恩，再次力荐王音接替自己，说王谭等五人不可重用，成帝答应了。早些时候，王谭傲慢无礼，对王凤不加奉迎，而王音则对王凤毕恭毕敬，卑恭如子，所以王凤举荐他。八月，王凤病死。九月，王音被任命为大司马车骑将军；王谭统领城门兵。由于王谭没有得到大将军的职位，安定太守谷永建议他退休，别接受主管城门的赏赐。王谭、王音之间自此结下怨恨，彼此心怀不满。鸿嘉元年（公元前20年），王音以堂舅的身份，胜过其他亲舅受到宠幸，因而尽心尽力。由于王音没有宰相应有的爵位，而是从御史大夫直接提升为将军，成帝于是在同年六月，策封王音为安阳侯。鸿嘉二年（公元前19年），王氏五侯极力攀比奢华。有一次成都侯王商患病，想找个避暑之地，就朝见皇上借用明光宫。后来，他为了把沣水引入他家宅中大水池以便行船取乐而凿穿长安城墙，并在水中游船上树立华盖，四周张挂帷幔，还让划船的人唱越歌。成帝对王商穿城引水十分恼怒，但只含恨容忍，没有说话。后来，成帝微服私访，路经曲阳侯府第，看见园中建设土山、渐台，效仿白虎殿，成帝十分恼怒，以五侯僭越的罪行指责王音。王商、王根兄弟惊慌失措，就想以在自己脸上刺字割鼻的办法，向太后请罪。成帝得知后，更为恼火，就派尚书去责问京兆尹和司隶校尉：明知成都侯王商等奢靡腐化，做出各项不法行为，甚至窝藏罪犯，为什么还要奉迎纵容，而不揭发举奏，将他们绳之以法？司隶校尉和京兆尹两人在禁宫门外跪拜谢罪。成帝又给车骑将军王音颁布诏书说：“外戚何以自己甘愿犯罪从而堕落呢？竟然不惜自己刺面割鼻，摆出一副受辱的样子使太后心生慈悲，从而危乱国家！外姓家族权势过重，容易惹祸上身，长此以往恐有可怕的后果。”同日，下诏让尚书禀奏文帝在位时诛杀将军薄昭的旧事。于是，车骑将军王音请罪，王商、王根兄弟也背着斧子向皇上请罪，很长时间才作罢。其实皇上只是想吓唬他们，并无意杀他们。鸿嘉四年（公元前17年），平阿侯王谭病死。成帝懊悔没让王谭辅政，便让成都侯王商任领城门兵职。太后的八个兄弟，只有其弟王曼早死，没有封侯。王曼之子王莽少年丧父，也没有封侯。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王莽在王凤、太后保举下被封为黄门郎、官拜射声校尉。五月，封王莽为新都侯、光禄大夫、骑都尉、侍中。永始三年（公元前14年）十二月，南昌尉梅福禀奏成帝，倾诉肺腑之言，借古喻今，劝皇帝广开言路，不能让外戚专权，如果等到外戚无视君主时，就可能防范不及。成帝并不以为然。永始四年（公元前13年）十一月，卫将军王商由于疾病离职。元延元年（公元前12年）正月，王商再次担任大司马、卫将军。元延元年（公元前12年）七月，红阳侯王立推举陈咸做光禄大夫、给事中。丞相翟方上书皇上：“陈咸原来身为九卿时，是由于贪婪而被废黜的，不应再奉诏命做朝臣。”并弹劾王立“选人不切实际而只重交情”。皇上颁诏不准弹劾王立，并免去陈咸之职。腊月，成帝封王商为大将军。时间不长，王商死。他的弟弟红阳侯王立取代他辅政。王立收受太守李尚的贿赂，推荐他担任要职，被丞相司直孙宝发现。皇上废黜了王立，改任其弟曲阳侯王根为大司马、骠骑将军。5.赵氏姐妹乱政成帝做太子时，就以好色闻名宫内外。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为所欲为，纵欲无度。当宫内女子不能满足其好色之癖时，就诏令天下挑选美女入宫陪侍。好色荒淫，必然导致朝纲败坏。自从赵氏姐妹入宫后，汉成帝就更加荒废朝政，汉朝江山由是积弊良多，积重难返。（1）赵氏姐妹受宠许皇后和班婕妤都一度很受皇上宠爱。鸿嘉三年（公元前18年），一次成帝在后宫取乐，想和班婕妤同乘车辇，班婕妤推辞说：“我阅读古籍，贤明君主都有名臣辅佐，只有夏、商、周三代的亡国君主才有嬖妾陪侍两旁，皇上今天希望和我同乘车辇，这不与三代的亡国之君近似了吗？”成帝觉得此话颇有道理，于是作罢。太后得知了此事，高兴地说：“古时有樊姬，我朝有班婕妤！”班婕妤的贴身侍女李平非常受皇上的宠幸，封为婕妤，赐姓卫氏。一日，成帝外出游玩，路过阳阿公主家，十分喜欢歌舞妓赵飞燕。赵飞燕是因家中贫穷被送到阳阿公主家学习歌舞的。成帝令其进宫，虽未授名号，只为宫女，却备受宠爱。她有个妹妹，名叫赵合德，姿色更佳，赵飞燕就将其介绍给成帝，于是，成帝又将赵合德召入皇宫。左右人见了她，都十分惊叹其美貌，唯有淖方成在成帝背后仰天长叹说：“这是祸水呀，祸乱皆由此出。”赵飞燕由于轻盈的体态而得名，她“体长纤细，举止翩然”，小小年纪被卖到阳阿公主家充当奴仆，并练习歌舞，其舞艺精湛绝妙，尤其是踽步而行，人手执花枝颤颤然的舞步，他人难以模仿，也深得后世赞誉。赵飞燕即是以其柔美的身材，绝妙的舞姿，而使成帝如痴如醉，入宫后，即被封为“昭仪”，入住昭阳殿。昭仪之号始于元帝，“昭显其仪，以示隆重，昭仪位视丞相”，地位在皇后与婕妤之间。自赵飞燕入宫后，成帝就荒废朝政，整日和赵飞燕纠缠在一起。他把赵飞燕的居所称为“温柔乡”，并洋洋自得地说：“我终老这温柔乡就满足了！”一次，成帝和赵飞燕共游太液池，赵飞燕身穿一条云雀紫裙，由鼓乐伴奏翩翩起舞。忽然，一阵狂风刮过把赵飞燕轻轻地吹了起来，幸亏宫女们手脚麻利，一齐拉住裙子，才保住了赵飞燕一命。但由于这一拉，裙子给拉出了许多皱纹。赵飞燕一看，经过拉皱的裙子，反而比平滑的裙子更漂亮了。从此，缀有细裥的裙子便流传开来，并被称为“留仙裙”。赵合德入宫时间不长便被封为婕妤，赵氏姐妹的显贵程度，整个后宫无人能及，许皇后和班婕妤都被冷落。鸿嘉三年（公元前18年），许皇后的姐姐许谒（平安刚侯的夫人）在家中摆设祭坛，想靠巫咒改变许皇后被冷落的不利形势。赵飞燕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用尽心思诬陷许皇后和班婕妤，她向成帝说：“许谒对后宫进行诅咒，欺瞒皇上，都是许皇后和班婕妤怂恿的。”十一月，许皇后被废黜，打入了昭台冷宫，她的姐姐许谒被处死，其亲属被遣返故籍。成帝为此事审讯班婕妤，她说：“臣妾听说生死富贵，各安天命。臣妾入宫后，谨慎小心，尚且不能蒙福，行巫祝之术又有何用。假如鬼神有知，何惧什么诅咒；如其无知，诅咒又有什么用途呢？所以臣妾不干那样的事。”成帝对其回答十分满意，就赦免了她，并赐黄金千两。赵氏姐妹骄横无礼，班婕妤恐怕再遭陷害，就恳请到长信宫服侍太后，成帝允诺。（2）赵飞燕封后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正月，成帝想策封赵飞燕为皇后，但皇太后认为她出身卑微，暗中制止。太后外甥淳于长担任侍中，常常往来于东宫，为成帝传达意见。经过一年多，才得到太后的允许。四月，成帝先诏封赵飞燕的父亲赵临为成阳侯。谏大夫、河间人刘辅禀奏说：“以前武王、周公承顺天地，故而有白鱼入王舟、火焰变乌鸦的吉祥征兆，但君臣仍然毕恭毕敬，心怀畏惧，脸为之变色，相互勉励。何况现在正处危亡之世，没有太子出生的吉祥征兆，却屡次遭受上天的惩罚！就算日夜反省，弥补过失，敬畏天命，为传继祖宗基业，挑选德高望重的家族，从中挑选贤淑女子，以承奉宗庙，顺从天意，满足天下人的愿望，然而要想有子孙满堂的福气，仍然恐怕太迟！可是陛下现在却恣意放纵，沉迷于女色，想让这样的女子母仪天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陛下的荒谬，没有比现在更大的了！俗语说：‘腐木难以做梁柱，婢女怎能成为主人’，上天和百姓都不赞同的事情，为之必然祸患无穷，这是尽人皆知的道理，朝廷却没有人敢尽忠直言，我为此痛心，不敢不冒死进言。”奏章上去后，成帝派侍御史捉拿了刘辅，囚禁在宫廷秘牢里。群臣都不知道他因何被捕入狱。当时右将军廉褒、左将军辛庆忌、太中大夫谷永、光禄勋琅邪人师丹，都上奏说：“刘辅原来以县令的身份拜见陛下，被陛下提拔为谏大夫，这说明他的话必有远见，使龙颜大悦，所以才能够破格晋升到这样的地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突然被逮捕，秘密关押。我们认为，他刚刚才从下面的县邑来京任职，不知道朝廷规矩，触怒龙颜，不足以深究。倘若是小错，陛下还是应该宽容他；假如罪大当诛，就应公开罪行，让有关部门审讯，使大家都了解他的罪恶。现在圣心不悦，灾异屡降，水旱之灾迭至，正处在应该施恩宽容，广开言路，褒奖直言，使臣下敢于上书之时，却对直言之臣施以处罚，这会使群臣胆寒，丧失尽忠直言之心。倘若刘辅不是由于直言获罪，罪名又不公布于众，就不能使天下人人皆知。刘辅应该尽忠直言，因为他是同姓近臣，从培养忠良、管理亲族的角度上说，确实不该把他关押在宫廷监狱。公卿及以下官员，见陛下很快地提拔任用刘辅，又立即加以处罚，人人都不敢为国尽忠直言，是因为大家都怀有恐惧之心。这就不能显示出陛下具有虞舜善于纳谏的仁德，也不能扩展美好的道德规范。为此，我们深感忧虑，恳请陛下详细考察！”刘辅遂被成帝转交共工狱，免于处死，判处做三年的“鬼薪”徒刑。赵飞燕成为皇后以后，成帝对她的宠幸大不如前，却非常宠幸她的妹妹，并封她为昭仪，赐住昭阳舍。住所中庭全用朱红色，而殿上则全用黑色，门槛全用铜包，再涂以黄金，台阶用白玉铺设而成，屋内墙上处处嵌有黄金环，金环又用翡翠等来装饰，其豪华程度在后宫中史无前例。赵皇后居住在其他宫殿，跟侍郎和宫奴屡屡私通。赵昭仪曾对成帝说：“如果有人陷害我性格刚烈的姐姐，那我赵氏便要绝种了。”痛哭流涕十分悲凄。成帝相信了她的话，有揭发皇后奸情的人，成帝就将其处死。从此，即使赵后公然放纵宣淫，也无人再敢报告了。赵飞燕画像光禄大夫刘向认为，国家的礼仪制度，应该由里及外，先从皇帝身边的人开始。于是摘录《书经》、《诗经》所记载的贞妇、贤妃使家族兴达、国家振兴的事迹，以及君王因宠信嫔妃，祸乱天下、国破身亡的故事，按一定顺序，编成《列女传》，共八篇；著《新序》、《说苑》共五十篇。书成，奏请成帝批阅。他还多次上书，谈论国家成败得失，陈述应当借鉴或效法的史事。前后上书几十次，均以补救错误和疏漏，帮天子考察政务为目的。成帝对他的建议，虽然不能都听取，但内心赞许，常感叹不已。（3）谷永劝谏赵氏姐妹因没有皇子，所以就不择手段处置掉那些有孕的嫔妃。成帝十分迁就赵氏姐妹，尤其是赵昭仪。成帝曾向赵昭仪应允：“朕保证不让天下任何人有机会在赵氏以上。”成帝沉迷于与赵氏姐妹寻欢作乐，太后与其舅父们忧心重重，但作为至亲不便明言。永始二年（公元前15年），凉州刺史谷永被推举借天象对皇上进行劝谏。谷永说：“我听说统治天下、掌管社稷的人，忧患在于君主有危亡的事情，却不能够听到那些挽救危亡的建议。如果这种建议能迅速上达，那么商、周就不会改朝换代，历法也不会作多次改变。夏、商行将灭亡时，连行路人都清楚的事，君主却还没有任何紧迫感，自以为就像天上永久的太阳一样，没有谁能动摇他。因此罪恶日增而自己还一无所知，直到王位倾覆，仍不知悔改。《易经》说：‘在危机出现时，有使国家转危为安的办法；国家危亡之际，有使其得以保存的措施。’群臣们最大的愿望便是不因言论触怒陛下而遭诛杀，陛下若能宽容地采纳下面的建议，那么人人都敢与陛下直言了，这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去年九月，出现黑龙，同月三十日，出现日食。有陨星在二月二十八日晚坠落，日食又发生在同月三十日。六个月时间里，发生了四次大的变异，而且一月两次。即使在夏商周三代之末，春秋乱世，也没有这样过。由于妇人和恶人沉湎于酒色会使国家灭亡，宗庙丧失；秦王朝之所以两世即亡，是因为奉养活着的皇帝太过奢费，埋葬死去的皇帝又太过浪费。陛下兼而有之。请陛下听我简要述说其后果：“建始、河平年间，班氏、许氏显贵，独揽朝政，势焰威逼天下，对美女极其宠爱，无以复加。如今更是比以前过分地宠爱美女，荒废先帝的制度法令，偏信她们的谗言，不适当地罢贬或擢升官员，甚至纵容私放触犯王法应处死刑的人。她们的亲属借天子权威，横行于世，扰乱国政，负责巡视和举荐的官员，谁都不敢依法办事。她们在宫内秘密监狱中对犯人严刑拷打，甚至打死。国家的刑律，成了李、赵两家把持朝政的工具，罪证确凿的，竟被免除；受到弹劾惩办的，是正直的忠臣。许多无辜的人被关在狱内，拷打刑讯。李、赵二家竟然为人放债，从中牟利和接受财物。活着被关押死后才出牢者，举不胜举。为昭示赵李两家的罪过，才接连发生日食现象。“君王必定首先违背上天，然后上天才会使其得到报应。而今陛下置拥有万乘兵车的天子至尊身份而不顾，厌恶崇高美好的尊号，却喜好平民们那些下贱之事，偏爱俗人的贱名。推重和聚集一些奸诈无信的小人，充做私人宾客。不顾危险，多次离开守卫严密的皇宫，和众小人们不分早晚地混在一起，和獐头鼠目的人聚在一起，跑到吏民家里吃喝作乐，穿着与身份不符的服装，上下混淆，沉湎于嬉笑，尽力取乐，追逐跑闹。陛下昼夜都在四处奔走，让负责宿卫、掌管门户的臣子全副武装而守卫空宫，公卿百官不知道皇帝人在何处。在数年内都存在着这种情况。“君临天下的人以民为本，民以财产为立家之本。财源枯竭，则百姓反叛；下面反叛，则君王就要灭亡。圣明的君王不敢无节制地盘剥是因为爱护培养根基，使用民力像举行祭祀大典那样小心周密。而今陛下毫无顾忌地夺取百姓的财产，不爱惜民力，偏信奸邪之臣的意见，改建在昌陵却舍去地势高而开阔的初陵，工役之繁重百倍于楚灵王，耗费与秦始皇骊山墓不相上下，使天下疲惫。五年修不成，而又返回修筑最初的初陵。上天被百姓的怨恨所感动，饥荒连年，人民流散，饿遍野。上与下都穷困，朝廷府库没有一年的储藏，百姓也没有一个月存粮，所以无法互相救济。《诗经》说：‘殷商的教训不远，只看夏朝如何灭亡就可以明了。’愿陛下追溯夏、商、周、秦失天下的原因，它可以作为检查自己行为的一面镜子，如果有不对的，我甘愿接受妄言之罪的查办。“汉朝兴起，承继九世，一百九十余年，在您之前承接王位的君主有七位，均承天命顺正道，遵奉先祖的法度，这是他们该做的，他们或使国家复兴，或使天下稳定繁荣。唯独陛下背道而驰，贪图享乐，纵欲无度，妄自菲薄，胡行妄为。正当盛壮之年，却有危亡的忧虑，而生下太子的福气一直没有来到。总而言之，陛下失去君王之道，违背天意的地方，难以计数。作为刘姓子孙，如此守护祖先功业，岂不是有负于祖先！如今，陛下手中掌握着国家的祸福安危，陛下如能清醒过来，迷途知返，纠正错误，让新的恩德昭示世人，则巨大的灾异也许可免除，挽回准备抛弃陛下的天命，那样也许能保全国家以及宗庙。请陛下仔细考虑，好好想一下我的建议。”谷永自恃宫内有太后等人支持，于是畅所欲言，毫无顾忌。他往常每次奏事，总是得到有礼的回复。到这次上奏，成帝却大为恼怒，令御史责问。卫将军王商暗中指使谷永赶快离开，御史没有赶上谷永，便返回了。成帝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下来，自己后来也感到懊悔。（4）成帝亡于酒色成帝同张放以及李、赵诸位侍中共同在宫中饮酒取乐，大家在一起谈笑风生并举杯同饮。在成帝车帐中，一边摆放了一幅带画屏风，上面画着殷纣王酒醉之后，依偎着妲己作长夜之乐。成帝回头指着画问久病刚刚痊愈的光禄大夫班伯说：“纣王荒淫，如此严重吗？”班伯回答说：“《尚书》里说纣王‘听信妇人之言’，如何能在朝堂上这样放肆呢！正所谓万恶集于一人之身，事实上，并没有如此严重。”成帝说：“倘使不是这样的话，这幅画规劝君主什么呢？”班伯回答说：“微子请求离去的原因便是因为纣王‘沉湎于酒’。纣王等人喝醉了‘大喊大闹’，《大雅》诗中为此慨然涕泣不止。《尚书》、《诗经》劝戒淫乱，认为酒是淫乱之源。”成帝于是仰天长叹说：“我很长时间不见班生了，今日再次听见了善言！”张放等人很不高兴，各自以上厕所为借口离开座位，出去了。当时长信宫的庭林表女官刚好有事被太后遣来，闻知此事。不久，成帝到东宫拜见太后时，太后哭诉道：“皇上的脸色最近看起来怎么如此黑瘦呢？班侍中本来是大将军推举的，应该格外信任他。还要多多录用像他那样的人，以辅助朝政！应该遣送富平侯回属地去！”成帝说：“是。”丞相、御史听说后被派人调查张放的过失。于是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禀奏说：“张放专横无礼，恣意放纵，奢侈宣淫没有节制。他不仅藏匿罪犯，对捕盗使者闭门拒绝，还让奴仆打伤无辜的人。随从和亲属都依仗他的权势，横行霸道。请废黜张放官职，遣回封国。”成帝不得已，把张放贬为北地都尉。此后连年发生灾变，因此张放长期不能回长安，但皇上安抚张放的诏书接连送往北地。后来，敬武公主得病了，下诏批准张放回家探望母亲的疾病。张放在公主病愈后，被派出京师担任河东都尉。成帝尽管宠信张放，但是上迫于太后的诏令，下格于大臣的劝阻，因而经常是哭泣着与张放告别。元延元年（公元前12年）七月，天象突发异变。成帝召集谋士们商讨。北地太守谷永上书道：“为王者应顺从天意，行仁政，方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安定详和，否则灾变不止，这是天地之常理。”中垒校尉呈上了一本绘有天象图的奏折，但成帝看了后始终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到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成帝到了四十四岁，仍没有子嗣。于是成帝和太后商议立成帝的侄子定陶王为太子。册封太子的仪式在二月正式举行了。太子定立后，成帝愈发荒淫无度，饮酒取乐。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三月，一日清晨，成帝起床后发觉手脚麻痹，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不久就驾崩于未央宫。时年四十五岁。民间认为赵昭仪应承担所有责任。皇太后召来王莽等人询问成帝发病前后出现的状况。因为成帝死前一直留宿赵昭仪宫中，赵昭仪感觉事情不妙，就自杀了。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四月，皇太子前定陶王刘欣嗣位，是为孝哀皇帝。汉成帝性情宽厚，并注重仪表，有天子之容，然而迷恋于酒色，以致赵氏姐妹扰乱朝纲，外戚擅权，最终因酒色过度死去。6.哀帝断袖成帝死后，皇太子前定陶王刘欣嗣位，史称孝哀皇帝。哀帝宠幸董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引起朝纲败坏，汉朝统治岌岌可危。（1）断袖之癖董贤本来是太子门客，刘欣继承帝位，他便晋升为郎。董贤并没有真才实学，但年轻英俊，仪态动人，脸上常带喜悦之色。汉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二月，董贤于大殿下传报时辰，为哀帝远远瞅见，不觉为其仪貌所倾倒，观望多时，询问左右，知是原来的舍人董贤，即诏命前来进见，当时封为黄门郎，又调发其父云中侯董恭为霸陵令，晋升为光禄大夫。从此，董贤被哀帝宠幸，关系无比暧昧，董贤的权势日重。哀帝为了让董贤能经常侍奉左右，又封其为驸马都尉，在宫内护卫。哀帝外出，董贤陪乘；哀帝回宫，董贤一旁侍奉，形影不离。哀帝在一月之内赏赐给董贤的财物累至数万，尊贵威慑朝廷。董贤常和哀帝同床共枕，一次二人昼眠，哀帝醒来，想起身，但衣袖被董贤压在身下，董贤尚未醒来，哀帝怕弄醒他，便剪断自己的衣袖，抽身而起，其对董贤的宠爱竟到了如此地步。中国古代把同性恋好男色者称为“断袖之癖”，就是来源于这个故事。哀帝体弱多病，董贤又以侍奉哀帝医药为名长期居住宫中。因他长时间离家不归，哀帝特准许其妻自由出入宫禁，可住于董贤在宫中的休息处所。哀帝又将董贤的妹妹召入皇宫，封为昭仪，地位只低于皇后。董贤兄妹及夫妻日夜交替陪伴于哀帝左右，他妹妹和妻子得到的封赏也达到数万。时间不长，董贤的父亲董恭又晋升为少府，封赐爵位为关内侯，享有封邑，接着又由少府晋升为卫尉。其弟董宽信也官至执金吾，连他的丈人也升官至将作大匠。哀帝颁布诏书，令将作大匠为董贤在北城营造府第，宅院中有前后两重宫殿，中间洞门联接，其中的大柱长槛皆以绨锦为衣。从武库的兵器到上方的珍宝，哀帝赏给董贤的东西应有尽有，连董贤家的下人也都受到了皇帝的封赏。哀帝甚至命东园官署制造帝王丧葬御用的棺梓以及金缕珠衣，准备预先赐给董贤。他又下诏为董贤在自己建造的义陵旁修建墓园，以便死后也相依相伴。哀帝打算封董贤侯爵，又没有什么理由。侍中傅嘉建议哀帝更改揭露东平王的奏章，删去宋弘的名字，假称是由于董贤报告，皇上才获知详情。哀帝想借这个功劳赐董贤侯爵，就将原来告发的有功人员全赐封为关内侯。一段时间后，哀帝想封董贤等人了，又恐怕王嘉弹劾，就先派孔乡侯傅晏将圣旨拿给丞相、御史看。于是王嘉与御史大夫贾延秘密上书说：“我们看到董贤等三人原先被赐封关内侯时，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董贤是由于受宠而得赏赐，连带着其余两人也一起蒙受圣恩，至今流言难以停息。陛下对董贤等恩宠有加，就应该明示董贤等人的上书原文，询问公卿、博士、大夫、议郎，让其审查是否合乎礼仪，使此事能正大光明，然后再赏赐他们爵位采邑。不然的话，恐怕会民怨沸腾，天下人要伸长脖子议论是非。若公开商量此事，必有说应当加封的人，陛下不过是接受群臣的意见，如此，天下人即使反对，也有人分担责任，不只在皇上一人了。以前定陵侯淳于长初封爵之时，也一度有非议，大司农谷永建议淳于长应当加封，众人归罪于谷永，先帝因而没有遭受非议。臣王嘉、臣贾延，才疏学浅不称职，死不足惜，明知依从陛下的旨意，不获罪陛下，可以保全身家性命。之所以不敢这样做，是想履行臣子的职责。”哀帝无奈，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秋季，八月，哀帝颁布诏书严厉训斥公卿说：“从前，晋文公因楚国有子玉得臣而烦恼得寝食难安；近世有汲黯，破坏了淮南王的阴谋。现在东平王刘云等甚至有诛杀天子叛逆造反的阴谋，其原因就是身为国家栋梁的公卿们不尽职尽责，不致力于揭露阴谋，不能把祸患扼止在酝酿阶段。幸赖祖宗在天之灵的佑护，侍中、驸马都尉董贤等发觉以后禀奏了我，把那些奸人全部诛杀了。《书经》里说，‘用恩德嘉奖善行。’现封董贤为高安侯，左曹、光禄大夫息夫躬为宜陵侯，南阳太守孙宠为方阳侯，赐右师谭关内侯的爵位。”又封傅太后的侄子傅业为阳信侯。（2）群臣进谏哀帝偏爱董贤，朝纲紊乱，引起一些正直大臣的反对。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正月，丞相王嘉禀奏，批评说：“陛下以前在藩国时，诵读《诗》、《书》，崇尚节俭。您到京城即位时，沿途百姓无不称赞，这是天下万民真诚拥戴之心所致。在即位之初除去锦绣，改易帷帐，乘骑也仅围以绨缯。本应为生父共皇建造寝庙，但由于哀怜天下百姓，担心耗费太大，是以大义割舍私恩，命暂停修建，直到最近才始动工。但是，兴建官寺以取悦驸马都尉董贤于上林，又为他修建规模宏大的府第，门对皇宫北阙，引王渠水入府内园池，派使者督促施工，工程甚至超过了皇家宗庙的修筑；董贤的母亲病了，长安官府的厨官被派去，途中提供饮食，路途所过行人皆可以饮用；为董贤打造用器，造好，再造皇家用品，并将打造精巧的先赏给董贤使用，各地贡献给宗庙和太后、天子、皇后三宫的用品，也都先给董家使用；董家宾朋婚庆喜事及其走亲访友，百官皆得出钱财资助；皇家赏赐，恩及董家奴仆，多达十万钱之巨；为赏赐董贤，派出皇家使者督察征购货物，市场商贩震动，路上行人哗然，群臣骚动不安。国家限田制度因赐给董贤两千多顷土地而败坏。奢侈放纵，阴阳变乱，灾异连续不断，谣言四起，百姓慌乱，天意如此，不能自行消止。陛下平素小心仁慈，如今怎么招来这么多的非议。我内心悲伤，有幸居于相位，不能不尽效愚忠，只要有益于国家，我不会怜惜自己的身体。希望陛下谨慎自己的嗜好，考察众人忧虑之事！以前，文帝的宠臣邓通、武帝的宠臣韩嫣，恃宠骄横，贪欲无度，终于获罪，乱国亡身，落得个悲惨下场。这便是所谓的物极必反！陛下应该引以为鉴，节制对董贤的过分宠爱，以保全他的性命。”哀帝览奏，对王嘉怀恨在心。不久，谏大夫鲍宣上书说：“陛下应以上天为父、大地为母、人民当儿女才行。即位以来，上天无光，大地震动，百姓流言四起，互相惊扰。而今，令人恐惧的是元旦‘三始’便发生日食。百姓在平常元旦之日连毁坏器物都害怕，何况发生日食呢？陛下深刻地在内心责备自己，避开正殿，推荐直言之士，罢免辞退外戚以及身边无能的人，征召策封孔光为光禄大夫，发觉了息夫躬、孙宠的罪恶，把他们撤职遣回封国。百姓们都十分欢喜。天人同心，人民欢心鼓舞，则上天的愤怒自然解除。但是，到了二月，白气侵犯太阳，天气连阴不雨，这表明还没有化解纠结在一起的冤愁，百姓还有怨怒没有消除。侍中、驸马都尉董贤，本来与陛下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凭着他的媚色和谄媚奉承，博取了圣王的欢心，对他恩赐无度，府库的积藏消耗殆尽，将合并在一起的三座宅第赐给他，还认为太小，又拆除宫廷暴室来扩大面积。可以坐着支使天子的使者的是董贤和他的父亲，将作大匠为他修造宅第，连夜间为他巡逻的小卒都得到封赏。他家祭扫祖坟和举行宴会，都由太官供应。董贤家中有了本应奉养一位圣主的各地贡献，这难道是天意和民意吗？天意不可违逆，对董贤的厚待，若太过反而会因此害了他！如果真要怜惜董贤，应该罢免掉他的官职，以便解除天下人对他的敌视，遣回封国，收缴所赐的御用器具，交还皇上。否则，就不能保全他父子的生命。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获长久的宁静，因为他是全国所仇恨的人。息夫躬、孙宠不应该再拥有封国，应该全部撤职，以向天下表示彻底改过。重新征召师丹、何武、傅喜、彭宣，顺应天意，使百姓看到一个全新时局，复兴先帝基业。”哀帝感到非常惶恐，部分接受了鲍宣的意见，征召何武、彭宣，并任命鲍宣为司隶。（3）王嘉遇害哀帝假传傅太后的遗诏，请太皇太后下诏给丞相、御史，赐与汝昌侯、孔乡侯、阳新侯封国并增加董贤采邑二千户人家。王嘉把诏书封起来退还，并秘密上书劝谏说：“我听说俸禄、爵位、土地，是上天定的。《书经》说：‘皇天命有德之人都穿着色彩图案不一样的表示尊卑的五种服装。’君王代表上天统治人民，尤其应该注意。划地分封采邑，如果处理不当，则民心难安，陛下的身体会因民众的怨气触动阴阳而受损害。现在陛下龙体欠安，这是我内心所担忧的事情。高安侯董贤是弄权的奸佞小人，他之所以显贵，是因陛下赐给他爵位，而富有也是因陛下赐他财物。损害圣上的利益去偏信他，君王的权威已被损害，国库的积蓄殆尽，还嫌不足。财富全是百姓创造的，孝文帝因看重百金的修造费而克制露台的兴建。如今董贤却把国家的税收作为私人赏赐随意处理，甚至一人就可得到千金的赏赐。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大臣。有关董贤的流言四处流传，人们全都痛恨他。俗谚说：‘千夫所指，无病而亡。’我经常为他感到寒心。现在，太皇太后对丞相、御史的诏书是根据永信宫傅太后的遗诏，要增加董贤采邑人户，赐给三位侯爵封国，臣王嘉感到非常疑惑。在元旦“三始”之日同时发生了山崩、地震和日食，这都是上天由于阴盛阳衰而显示的警示啊。不久前，董贤已再次被封，傅商、傅晏也再次更换封国采邑，郑业则利用私人关系强求。他们对陛下所施的如此厚的恩惠还不知满足，仍恣意求索。这已完全违背了尊崇傅太后的原意，无法向天下人交代，主上的身体会因属下的骄横致阴阳不协调而受损害。陛下久病不愈，又未立子嗣，应该考虑使一切正常，顺从天意民心，以求上天的保佑，不能不念高祖创业的艰辛、而忽视自身健康便肆意纵欲呀！我谨把诏书封还，不敢随意让别人看见。我不是因爱惜生命才不敢以违抗诏旨招致杀身之祸，我不敢自杀的原因是害怕天下人知道呀。”在此之前，廷尉梁相查办东平王刘云一案时，冬月只剩下二十日，而梁相心里疑惑刘云一案是冤案，上奏哀帝说明那些供辞不实的地方，请求把一干人犯带到长安，改由公卿重审。仆射宗伯凤、尚书令鞫谭认为可行。梁相等人被哀帝猜忌在皇上病情严重时，还内外顾望，定是存有二心，企图使刘云一案侥幸拖过冬季，则可免除死刑，没有消除奸恶、为主上扫除叛逆的忠心，于是革去梁相等人的官职，全贬为庶民。数月后大赦天下，王嘉举荐说：“梁相等人德才兼备，圣明的君王对属下总是赏其功劳、仁慈对待过失，我暗地里为朝廷失去这三个人才而深感痛惜。”哀帝因呈上来的那些奏书而感到愤愤不平。过了二十多天，王嘉封还为董贤增加封国户数的诏书，哀帝于是大怒，召王嘉到尚书之处，令尚书斥责他：“梁相等人不久前犯了欺君之罪，罪恶昭著，众所周知，当时你也曾自我弹劾。现在却又赞美他们，说‘为朝廷怜惜他们’，这是什么原因？”王嘉卸下官帽请罪。此案被哀帝交付给将军和入朝官员进行商议讨论。光禄大夫孔光等参奏王嘉说：“王嘉迷惑国家，欺君枉上，大逆不道，请遣谒者召王嘉到廷尉诏狱。”议郎龚等认为：“应该剥夺王嘉的爵位采邑，并把他贬为庶民。”永信少府猛等建议：“王嘉的罪名虽然依律应该法办，但是将大臣束住头发，锁上刑具，裸露身体，鞭笞拷打，这种做法不能使国家得到敬重、宗庙受到褒美。”哀帝不接受猛的劝诫，派遣使者：“凭谒者的符节，带丞相到廷尉诏狱。”使者抵达丞相府，丞相府的史、掾等官员皆哭泣，王嘉则不肯服用大家共同调和的毒药。主簿说：“将相不对执法官诉说冤情，这做法世代相沿，已成惯例，君侯应当自行了断！”面对生气地坐在府门那边的使者，主簿只好再次送上毒药。王嘉将药杯扔到地下，对相府官属们说：“我有幸位居三公，如果没有尽职，辜负了国家，应该在都市上受死，以示万民。丞相可不是小孩子呀！为什么要服毒自杀！”于是王嘉装饰整齐，出来见使者，再拜，接受诏书，然后脱下官帽，跟从使者坐上小车到了延尉官衙。廷尉没收了王嘉的丞相和新甫侯绶带、印信，把他绑起来，押送到都船诏狱。哀帝对于王嘉活着去见廷尉感到非常愤怒，派将军以下官员连同五名二千石官员，共同查办此案。官吏审问王嘉时，他回答说：“审理案件的人，希望知晓事情真相。我亲历梁相等过去审理东平王一案，并不认为刘云不应处死，只是希望公卿共同审理，以示谨慎。实在看不出他们是内外顾望存有二心，阿谀攀附刘云的官员。我希望他们有幸蒙恩被赦免，因为梁相等都是优秀的官员，我是为社稷着想，并不是袒护他们三人。”狱吏说：“假如是这样，那么你如何会有罪？你并不是凭白入狱，你或许有叛国的行为。”狱吏开始攻击凌辱王嘉，王嘉仰天长叹说：“我有幸担任丞相，不能任贤，排斥奸佞，因此是犯有失职罪，死有余辜。”狱吏询问贤者和奸佞者的名字，王嘉说：“贤者，前丞相孔光、前大司空何武，却不能推举他们；恶者，高安侯董贤父子祸国殃民，却不能罢黜他们。罪当斩首，死无所憾！”王嘉被关押在监狱二十多天，不进饮食，口吐鲜血而死。十二月，侍中、驸马都尉董贤册封为卫将军、大司马。任命策书上说：“树立你为三公，作为汉朝的辅政重臣！我一向了解你的忠诚，能匡扶社稷，忠诚地坚持中庸之道。”成为三公的董贤当时才二十二岁，但常服侍在宫中，主管尚书事务，百官只有通过董贤才可奏事。哀帝又因为董贤之父卫尉董恭不适合在卿位，就调升他为光禄大夫，官秩为中二千石。接替驸马都尉的是董贤的弟弟董宽信。董氏一族都成为侍中、诸曹，能够定期朝贺皇帝，权位在丁、傅两家之上。（4）董贤之死董恭曾在为御史大夫的丞相孔光手下当过御史，当时其子董贤已为大司马，与孔光同为三公。哀帝特地让董贤私下造访孔光，以观察孔光的态度。孔光知道哀帝尊宠董贤，所以非常谦恭谨慎。听说董贤要来拜访，孔光事先派人在门前把望，自己整理衣冠，亲自到大门外守侯，望见董贤的车队后才退入门内。孔光入小门，董贤进中门，董贤下车后，孔光不敢以宾客对等之礼相待，非常恭谨地迎送。哀帝得知后，非常高兴，立刻封孔光的两个侄子为常侍、谏大夫。从此，董贤的地位几乎与君主相当了。哀帝甚至还有将社稷让与董贤的念头。董家权倾朝野，前将军萧望之的儿子，中郎将萧咸的人品很受董恭的仰慕，便委托萧咸的女婿中常侍王闳到萧家说亲，想娶萧咸的女儿为自己儿子董宽信的媳妇。萧咸惶恐不敢应承，暗地里对王闳说：“董贤为大司马，诏书上有‘允执其中’的话，这乃是尧把帝位禅让给舜时所使用的措辞，不是册命三公时该说的话。朝廷旧臣见到此语无不心生忧惧，与董家成为亲家哪是我们平民家所敢妄想的！”王闳足智多谋，听了萧咸的话，内心也就明白了，于是回报董恭，转达了萧咸自谦卑鄙不敢高攀之意。董恭叹息道：“人们如此畏惧我们，难道我家得罪了天下人吗？”内心非常地不痛快。后来哀帝在麒麟殿摆酒设宴，宴请董贤父子和他们的亲属，中常侍、侍中在旁陪伴。哀帝喝得醉醺醺的，两眼直视着董贤，笑着说：“我打算仿照尧舜的禅让，怎么样？”王闳在旁建议道：“天下乃是刘氏家族的天下，不是陛下的私人财产。陛下应把宗庙传给刘氏子孙，才能万代无穷。皇统大业至为重要，天子不能当儿戏！”哀帝听后非常不高兴，一言不发。周围的人都很不安，将王闳逐出宫去。很久之后，哀帝因太皇太后说情才又召回了王闳。王闳就上书劝说：“我听说君王设立三公的职位，是效法日、月、星三光，居此位者必须是德高望重之人。《易经》说：‘里面的食物会因鼎折了脚而倾倒出来。’用来说明担任三公的人若非贤德者所造成的后果。以往孝文皇帝专宠邓通，也只让他担任中大夫而已；受武帝宠爱的韩嫣不在高位，只是受以赏赐而已。而今大司马、卫将军董贤，对汉朝没有任何贡献，又不是皇亲国戚，良好的名声、高尚的品行，以及优秀的事迹他都不具备，无以为人民表率，却屡屡得到提升，列位三公，成为鼎足之一，并且控制禁卫军队。他平白加封侯爵，因为对他们父子兄弟赏赐太多以至于国库空虚。万民怨恨，在道路上抱怨不已，实在是违背天意！从前，褒国的神蛇成为人样，生下美女褒姒，致使周朝大变。我怕陛下受到的讥讽有甚于前人，董贤会有小人难以避免的灾祸。陛下如今的所作所为，是不能泽被后世的！”哀帝虽然不赞成王闳的劝诫，却没有加罪于他。董贤的新府第落成，非常牢固，但院大门却不毁自坏，董贤内心十分忧闷，认为是不吉之兆。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六月，汉哀帝在未央宫驾崩。皇帝绶玺被闻讯而来的太皇太后收取，在东厢房召见大司马董贤，询问哀帝丧事的计划安排。董贤心中忧惧，不能作答，只是免冠不停谢罪。于是王太后说：“新都侯王莽来协助你。”董贤连忙叩头称是。太后派使者即刻召来王莽，王莽按太后的旨意派尚书弹劾董贤，说他在哀帝生病期间不能侍奉皇上服药，禁止他出入宫殿司马门。董贤此时只到宫门谢罪而已，其他都不知该怎么办。王莽派谒者持太后诏书在宫门前向董贤宣读说：“高安侯董贤年幼无知，不通事理，任大司马违背民心，收回其印绶，废黜归家。”因为绝望，董贤便和妻子一同自杀了。家人非常惶恐，连夜掩埋。王莽怀疑其诈死，令人挖开董贤棺椁，至狱中验尸，随后又草草入殓。不久，王莽又奏告董贤父子放纵僭越、骄奢淫逸，请将其家产没收充公，罢免了一切因与董贤有关系而做官的人，董贤父董恭、弟董宽信及家人流放到合浦，其母另行遣返故乡钜鹿。长安城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一些人前往董府假作哀悼，实际上想偷窃府中的财物。董氏家财经官府拍卖后共计四十三亿钱。汉哀帝刘欣目睹成帝时皇室微弱、事决于外戚王氏的局面，即位后计划效法武帝和宣帝的做法，节制外戚势力，屡杀大臣，巩固皇权，以图复兴西汉王朝。使朝政变坏的原因是惑于男色，致使董贤弄权。哀帝病亡后，王莽独揽朝纲，西汉王朝也名存实亡了。第八章 王莽篡汉平帝即位，王莽复任大司马。王莽一方面收揽民心，另一方面又树立党羽，笼络儒生，表面上忠于汉室，实则想取而代之。平帝死后，孺子婴立，王莽辅政，此时他羽翼丰满，不再顾及人臣之礼，公开称摄皇帝。在镇压汉朝宗室的反抗之后，王莽篡位为帝，改国号为“新”。王莽为了解决社会矛盾，陆续颁布法令，附会《周礼》，托古改制。王莽的改革脱离实际，使社会矛盾空前激化，“新朝”陷入重重危机。王莽对外发动对匈奴和东北、西南边境各族的战争，对内狂征暴敛，严刑峻法，使农民失去了生路，农民暴动风起云涌，绿林赤眉南北起义，汉朝宗室旧臣也起兵造反。王莽穷途末路，最终命丧黄泉。1.代汉自立王莽代汉是汉朝末期外戚专权的直接后果，也是汉室衰微、社会动荡的自然反应。汉哀帝病逝后，大司马王莽秉政，扶立年仅九岁的孝平皇帝。王莽使用权术，扩大和巩固自己的势力，最终于居摄三年（公元8年）即真天子位，定国号为“新”。（1）王莽夺权王莽，字巨君，是汉元帝皇后王政君的侄子，出生于汉元帝初元四年（公元前45年）。成帝时期，太后的兄弟因为是皇上舅父而相继封侯，把持朝政。王氏子弟生活糜烂，互相攀比，只有王莽例外，因其父王曼早逝，没有封侯。王莽朴实节俭，勤身博学，在外广交名士、儒生，在家服侍母亲、照顾寡嫂、抚养幼侄。他曾经师从沛郡人陈参，学习《礼经》，博得了大臣名士们的好评。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他的伯父王凤有病时，他衣不宽带，无暇梳洗，服侍于左右数月，深得王凤喜爱。王凤临死时，把王莽推荐给太后和成帝。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成帝封二十四岁的王莽为黄门郎、射声校尉。时间不长，他的叔父成都侯王商上书皇上，自愿将他的封地分给王莽。同时，侍中金涉、长乐府戴崇、中郎陈汤等名士，也都为王莽上书美言，所以成帝认为王莽德才兼备。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五月，成帝策封王莽为新都侯，晋升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成为时常陪伴皇帝左右的大臣，时年三十岁。从此，王莽更加谦虚谨慎，疏散家财救济穷人，并且广泛结交了很多将、相、大夫、公卿以提高声望，这些人连续向成帝荐举王莽，为他游说。一时之间，王莽的名望几乎超出了他的伯父和叔父。王莽像有一次，王莽私下买了一个奴婢充做侍女。有人听说了询问这件事，王莽却说：“后将军朱子元尚无子嗣，我听说他十分想要儿子，就为他买下了这个奴婢，以便为其生子。”王莽收买人心真可谓煞费苦心。王莽这些用心良苦的行为，虽然有时候有明显的表演痕迹，但在统治者荒淫骄横的西汉末年，在王氏家族权倾朝野的时代里，却显得格外亲切，因而得到朝野人士的认可。在王莽的仕途中，关键性的一步，是消除了政敌淳于长。淳于长是成帝时皇太后王政君的外甥。当时，王凤死后，由王根接任大司马、大将军。王根由于体弱多病，便上疏成帝请求归家养病。按当时的地位，接替王根的便是淳于长。因为淳于长除了是皇太后的外甥，还因协助成帝立宠妃赵飞燕为皇后有功，而深得成帝的宠信，并册封为关内侯，后又封为定陵侯。此外，淳于长还担任着卫尉这一重要职务。但是，淳于长私人生活骄奢淫逸，为所欲为，在朝廷内外，名声很臭。为搞掉自己的这一政敌，王莽便派人搜集淳于长的罪证，终于发现淳于长和已被成帝废黜的许后的姐姐私通。王莽先向王根说“淳于长得知您病重很高兴”，离间王根与淳于长的关系，接着又把淳于长的劣行详细报告给太后，太后听后，对淳于长的所作所为大为愤怒。很快，淳于长就因为“大逆”之罪被捕入狱，最后死于狱中。淳于长被除掉后，公元前8年，王根正式告退后，三十八岁的王莽便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大司马的位子。王莽上台后的首要之事，就是寻找机会诛杀淳于长的儿子，斩草除根，杜绝后患。王莽最早发现了淳于长的罪行，所以成帝对他的忠直很赞赏。王根就推举王莽接替大司马之职。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莽继他叔父和伯父之后做了辅政，官拜大司马。时年王莽三十八岁。为了地位和名声能超过他的前辈，王莽愈发克己不倦。一次，他母亲卧病在床，公卿大夫都让夫人前来探望。王莽让他的夫人穿着简陋的服饰去迎接，以体现他的俭朴。来人开始以为是奴婢，当知道她是王莽夫人时，先是惊讶，继而大为赞许王莽的勤俭和贤德。就在王莽踌躇满志之际，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六月，成帝驾崩于未央宫。该年四月，汉哀帝即位。哀帝时，外戚势力曾威胁到王莽的权势。五月，太皇太后颁布诏令让大司马王莽回封国。王莽无可奈何，向皇帝乞求辞职。哀帝考虑到已形成的王氏势力，便假意做作，马上派尚书令奉诏请王莽重整朝政，又派丞相孔光、左将军师丹、大司空何武、卫尉傅喜等向太后进谏：“皇上得知太后的诏书，十分悲痛，大司马不复出，皇上难以亲政。”太后只得任命王莽继续处理朝廷事务。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六月，皇上在未央宫摆酒设宴。傅太后是哀帝的外戚，因而内者令把傅太后的座位和太皇太后的座位放在一排。王莽看到了，责成内者令把傅太后座位另入他处，并说：“傅太后只是藩妾，如何能与太皇太后并尊？”傅太后得知后，大怒。王莽再次以退为进，要求辞官。哀帝既害怕又厌恶王莽咄咄逼人之势，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七月，允诺了王莽的辞呈，赏给他黄金和安车驷马，免职遣返封国。王莽回到封国南阳，仔细思考以前的所为。受到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沉重打击后，他愈发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他不失时机地收买人心、炫耀功德，以图东山再起。他的儿子王杀了一个奴婢，王莽训斥他，并命他以自杀谢罪。就这样，王莽在封国居住三年，无数官吏和百姓为王莽上书伸冤，歌颂王莽的功德。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哀帝只好再次诏令王莽回京师服侍太后。元寿二年（公元1年）六月哀帝驾崩。因为哀帝没有子嗣，而哀帝祖母傅太后和母亲丁姬早已过世，所以由太皇太后王氏一个人料理后事。她立即到未央宫，拿走了御玺，召集公卿大臣保荐大司马人选。大司徒孔光以及全朝百官都推举王莽，认为王莽贤良，既是原来的大司马又是太皇太后的近亲，为避丁、傅外戚才居住南阳。而前将军何武和左将军公孙禄主张选择皇室宗亲辅佐幼主，以免大权重新落入外戚之手。可是，太皇太后不采纳忠告，仍决定任用王莽为大司马，担任尚书职务。从此，王莽控制了军政大权。（2）诛除异己大司徒孔光是西汉大儒，三朝丞相，太后很尊敬他，天下人也信服他。王莽全力拉笼孔光，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七月，封孔光的女婿甄邯为侍中、奉车都尉。对孔光向来有意见的人，王莽都将其设法治罪。甄邯按照王莽的意思上书太后，揭发何武、公孙禄相互举荐之罪。二人都被撤职查办。红阳侯王立，尽管不担任官职，但却能向太后随意进言，使王莽感到十分不便。所以，王莽指使孔光上书指控王立的罪过，弹劾王立“‘明知淳于长大逆不道，还接受其贿赂，为其说话，祸害国家’，请遣王立返回封国。”太后不准，王莽就说：“现在汉室最可怕的是两代天子无嗣而太后单独辅政。即使尽力施行仁政，尚且怕世人不服，如果因一己之私违背大臣的意愿，危亡的根源就会产生。现在应暂时让王立回封地，等政治稳定后再召他回来。”太后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照办。王莽通过欺上瞒下，使攀附者迅速晋升，逆忤者则遭诛杀。他以王邑、王舜、甄丰、甄邯等为党羽和爪牙，并且重用了他们的儿子。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九月，年仅九岁的中山王刘衔继承王位，是为平帝，由太皇太后临朝，大司马王莽辅政。王莽的气焰日盛，孔光上书乞求退休以谋求自己将来的出路，王莽上书太后将其调为皇帝的太傅，授以给事中、四辅等官职。王莽善于用谦卑的语言掩饰心中的欲念，每次他打算要做什么，总是指示其党羽为其活动、鼓噪，等到太后或皇帝批准时，王莽又假意哭泣，固执推辞，对上用以迷惑太后，对下用来收买人心。王莽为自己取代汉朝在政治上铺平道路后，又开始为自己能如愿以偿地粉墨登场制造理论基础。汉代“天人感应学说”十分盛行，君权神授的思想也占有相当的地位。汉平帝元始元年（公元1年）正月，王莽想仿照《尚书》中关于越裳氏敬献白野鸡给周天子的做法，便指使益州当地的官员让西南少数民族以越裳氏的名义也给他献上一只白色的野鸡。而后，王莽劝谏太后下诏，将白野鸡奉到宗庙里。朝中的大臣，尤其是王莽的死党们都对其大加奉承，赞赏他功德无量，带来了吉祥之兆，声称大司马治国有功，不但应受到重赏，还应加官晋爵，赐号“安汉公”，并应给他增加封户。太后召集尚书讨论此事。王莽却上书说：“这是我同孔光、王舜、甄邯、甄丰等人共同的功劳，只要封赏他们就行了，至于我，则无须加封了。”甄邯等奏请太后颁布诏令，陈明：“王道公正，既然有安宗庙之功，就无须因为是近亲而不予以嘉奖。”王莽又好几次上奏，表达必不接受加封的决心，甚至还假装生病不上朝。太后只好按照王莽的意思，封赏了孔光等四人。但加封四人后，王莽依旧称病不起，朝中大臣们便又向太后上书禀奏，王莽虽然推辞，然而朝廷应该奖罚分明。于是，太后下诏，任命王莽为太傅，封号安汉公，加封了二万八千户。但王莽并未接受太后所赐封户，只是接受了“安汉公”这一封号，并表示：“只有普天下的百姓们都变得富足了，我王莽方可接受此等封赏。”由于太后再三坚持，王莽就主张太后赏赐汉宗室及大臣。王莽的这一举措不仅博得百姓爱戴，更取得了诸侯大臣们的信赖。宴饮壁画 西汉当朝太皇太后年事日高，对政事亦无兴趣，王莽抓住时机，就授意公卿上书太后：“太后年事已高，不适合亲理小事。”太后无奈，下诏书说：“从现在起仅封爵一事由我主持，其余事由安汉公带领四辅处理。”至此，王莽几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权者了。王莽吸取了哀帝外戚的教训，唯恐平帝的外戚和他争权夺势，就让太后策封平帝的母亲为中山王后，赐平帝舅父关内侯爵位，这样一来，他们就都只得留守中山，无缘入京师了。元始二年（公元2年）四月，郡国出现蝗灾和旱灾，当时尤以青州的灾情最为严重，百姓们流离失所。为了收买人心，王莽千方百计地表示自己勤政爱民，带头捐田三十顷，钱财百万，让大司农分给灾民。公卿都仿效他捐田献粮，又在长安城中建造房屋二百区给灾民居住。每遇到旱、水灾荒，王莽就吃斋。他的左右上书太后，太后派人劝慰王莽说，安汉公爱民如子，但是为社稷着想要爱护身体。为了巩固已有的权力，王莽想出了一条妙计，那就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里当皇后。他命令有司将全部世家、名门、列侯家中适龄的女子拟名单上报。为了避免其他女子与自己的女儿争夺皇后之位，王莽又采取了一贯的“欲擒故纵”法，禀奏太后说：“我王莽无德，小女也不才，难以与其他众女子一起入选。”太后信以为真，便在诏书中以王莽之女乃皇室外戚为由，拒绝她入宫。诏书下发后，庶民、儒生、郎吏等频频上书，每天都有上千人之多。公卿大夫则在朝下朝上跪请太后，说：“安汉公功德无量，现在要选立皇后了，唯独他的女儿不能入选，能使天下人心服吗？我们大家认为，只有将安汉公的女儿封为皇后方可慰天下民心。”王莽又指使人到各部公卿和儒生那里，直授其意，这样一来上书的人便更多了。太后十分慌乱，只好按公卿的意思同意册封王莽之女。王莽却说：“应广泛地在天下所有优秀的女子中挑选皇后。”元始三年（公元3年）春，太后派人亲到王莽家中探看他的女儿，回来禀报说，安汉公的女儿真是德貌双全的好女子。太后下诏，封王莽之女为平帝的皇后。王宇是王莽的儿子，由于对其父禁止汉平帝与其母卫氏相见的做法不满，便和自己的老师吴章及自己妻子的兄弟吕宽设计，想利用王莽好鬼神的心理，用血喷洒王莽府门，促使王莽让卫氏入京师。但此事竟走漏了风声，王宇被其父押入大牢，被迫服毒自尽。借机，王莽诛杀了卫氏外戚，并排除了异己势力。他借太后旨意，令平阿侯王仁、红阳侯王立以及汉元帝的妹妹敬武长公主自杀，并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平时不归附自己的人都杀掉了。元始四年（公元4年）二月，王莽之女入未央宫，册封为皇后。王莽在奠定了掌握大权基础后便向顶峰迈进了。为了取代刘氏的天下，王莽首先争取刘氏宗室的支持，为此，他建议朝廷恢复和分封了一大批汉宗室后裔的爵位；又封汉兴以来功臣的后裔一百一十七人为侯；对朝廷年老离职的二千石以上的大臣，一律让他们仍享受原俸禄的三分之一；他扩充太学，增加博士、太学生名额，扩建的校舍可容纳太学生一万八千人之多。王莽在全国上下普施恩泽，上尊刘氏宗庙、下惠汉家士民，使王莽既得了官心，又得了民心，特别是得到了广大士人的拥戴。元始四年（公元4年）夏，太保王舜以及官吏连同百姓八千余人上书太后，恳求加封安汉公。有司也上奏请求给王莽加官晋爵，并赐他“宰衡”的称号，出任上公之职，王莽仍是假意推让。太师孔光等说：“封赏原本不足以表彰安汉公之功德，安汉公的贤德正表现在他不慕功名。”并再三派人阻止王莽辞让。王莽为了篡汉，不惜作出各种姿态以提高声誉，并想尽办法取悦太后。王莽深知太后喜热闹，平日最厌深居宫室，就让太后经常乘车到郊外游玩，赐百姓钱粮，广施恩惠，年年如此。由此更深得太后喜爱和信任。元始四年（公元4年），大臣们上奏说，从前有周公佐政七年之久方定制度，现如今安汉公仅辅政四年，便功德圆满，理所当然应将“宰衡”之位列居各诸侯之上。太后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因为王莽拒绝增加封地的赏赐，而就此上书太后的人多达数十万之众，文武百官中有些人跪请太后，认为应该大大地奖赏安汉公。王莽表示，乐于尽力制定典章制度，一旦完成，就辞职回家。王莽的忠心深深感动了大臣们。（3）新朝代汉元始五年（公元5年）五月，王莽被加封为“九锡”。所谓“九锡”，是古代帝王册封给有大功或有权势的王公大臣的九种物品，它们分别是车马、衣服、乐则、朱户、纳陛、虎贲、弓矢、钺、鬯。在加“九锡”的圣诏中说：“普天之下，只有安汉公可以依赖。”这句话已表明汉朝一切大权均托付给了王莽。与此同时，王莽在一年前派出的体察民情的使者，返回了长安。他们还带回了全国吏民为王莽所写的颂歌，扬扬洒洒长达三万多言。这样，泉陵侯刘庆便上书请“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如周公”。这就是在暗示汉平帝应当照周成王的样子做，将朝政一并交给王莽。这时平帝已经十四岁了，渐懂人事，他已不愿再事事顺从，听任王莽摆布，并显露出对王莽专权的不满。如此，使急于独揽大权的王莽被迫对平帝采取断然措施。这年冬天，汉平帝患病，王莽假意对平帝表示关怀，还效仿周公到郊野去为皇帝祈福，极其虔诚地向天地发誓说，只要平帝能够龙体康复，他自愿肝脑涂地。十二月十八日这天，正值汉平帝的生日，王莽假借进椒酒祝寿，在酒中放了毒药以害死平帝。果然，当平帝饮下王莽献上的椒酒之后，顿时腹痛难忍，面如土色，冷汗直冒，不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平帝死后，王莽从刘氏宗族中找到一个年仅二岁的刘子婴，立其为帝，自己摄政，称“假皇帝”，臣民称之为“摄皇帝”，他上任的一切礼仪均和天子登基一般无二。王莽定公元6年为居摄元年，行事如皇帝一般，实际上与改朝换代无异，只差正式宣告天下了。公元8年，齐郡发现了一口新井、雍县发现了一块奇石、巴郡发现了一头石牛。其中最为奇特的要数齐郡的那口新井了。据说齐郡的一个亭长夜里梦见天公的一个使者对他说：“这个亭子中将出现一口新井，这预示着摄皇帝即将成为真皇帝。”对这个梦，亭长感到奇异，次日早上起身后便到亭中察看，果然在亭中发现一口百尺深井。王莽心里很明白有关这些征兆的意思，便就此禀奏太后王政君说：“孔子说过：‘君子畏天命、畏圣人、畏大人之言。’上天的征兆频频出现，臣对此神示不敢不从，还请太后号令天下去‘摄’字，改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以顺天意。”由此充分显露出王莽急于登位的野心。王莽居摄元年（公元6年）正月，举行了盛大的祀天典礼，气派竟与天子行事一般无二。他还要求官吏们将其言行记录下来。同年三月，立刘子婴为太子，号孺子。同年四月，王莽派兵剿灭了安众侯刘崇和张绍合谋的兵变。大臣们反复宣称：刘崇等之所以敢起兵造反，就是因为王莽的权势尚低，应大力提高他的权力地位，以至能震慑全国。五月，太后颁布诏书：王莽在见太后时，可自称“假皇帝”。十二月，文武百官上奏请求将安汉公的官府封为“摄王殿”，其居所则称为“摄王宫”，得到了太后的批准。初始元年（公元8年）九月，王莽之母功显君死去，王莽按照天子吊祭诸侯的礼仪服丧。王莽的野心日渐增大，他倚仗已取得的民心，预谋夺取皇位，改朝换代。因为王莽一直借助符瑞为其代汉制造声势，这便迎合了某些人钻营的心思。当时有个叫哀章的梓潼人在长安学习，品性不好，游手好闲，他看王莽居摄便趋意逢迎，造了个铜制的箱子，在上面写了两幅题签，一张写上“天帝行玺金匮图”，另外一张写上“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大意是说皇太后应顺天意而行，将王莽立为真天子，统领天下。然后，他把此物送到高帝祠庙，交给了仆射。仆射上奏了此事，王莽听闻，立刻赶往宗祠接取这一象征天意授权于他的铜箱，然后他竟戴上王冠，前往太后宫中说道：“汉高皇帝秉承天意，将天子之位传给我，我虽然十分惶恐，但又实在不敢违命，接受天命和神灵旨意是我唯一能做的。此后我将成为真天子，定国号为‘新朝’。”随即王莽颁布代汉立新的诏书。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正月，王莽举行了隆重的登基仪式，而后，他手捧新制的皇太后御玺，率领文武百官一同送至太皇太后处，他同时还去掉了汉朝的国号，颁布诏书给孺子婴：“从前上天帮助你的先祖，已历经十二代统治二百一十年，现如今是上天任命我为皇帝的时候了，正像从前殷朝的后代臣服于周氏一样。”他将孺子婴封为安定公，幽禁起来。身为皇室外戚，凭借叔、伯父等人数年来在朝中形成的势力，王莽靠着假仁假义、沽名钓誉发家，终于废汉自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2.王莽改制王莽篡夺政权建立新朝之后，依照《周礼》进行了改制。改制内容涉及广泛，包括土地制度、货币制度、五均六、官吏行政制度等方面。（1）改革币制居摄二年（公元7年）五月，王莽下令，在通用的五铢钱以外，加铸三种货币，一是大泉，大泉重十二铢，面值五十，另两种是面值五百的契刀和面值五千的错刀，于是出现了五铢钱、大泉、契刀和错刀四种货币并行流通的局面。他还曾规定，从列侯以下，不准私藏黄金，黄金归官府所有，如果将黄金送交御府，就能够得到很多的酬金，然而没有兑现。第一次币制改革就这样草草收场。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新朝政府下令在第一次币制改革的基础上进行第二次币制改革。王莽认为刘字（繁体）拆开就可分为“卯”、“金”、“刀”三部分，因而下诏，“正月刚卯”佩饰和金刀钱都不准再用。于是，废除错刀币、契刀币以及五铢钱，改铸直径六分，重量仅一铢的小钱，上面有“小钱值一”的字样，加上以前的“大钱五十”的货币，同时流通。为了防止民间私自铸造，便下禁令不准私藏、挟带铜和炭。五铢钱携带和使用方便，加上人们私下传说官府要废除大钱，所以百姓都不肯携带大钱，偷偷使用五铢钱。王莽对此事极为不满，下文告：“所有私藏五铢钱，并说大钱要废除者，流放到极其边远且荒凉的地方去。”同时派谏大夫五十人到全国各郡去监督新币铸造。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王莽因为钱币一直不能流通，进行第三次币制改革，下诏说：“钱币如果都铸成大面额，则不能应付小额买卖；钱币如果都铸成小面额，则运输装载就费事。如果把钱币分为轻重大小各等级来铸，那么使用方便，百姓就欢迎。”于是，又铸造发行宝币六种：金币、银币、龟币、贝币、钱币、布币。六种宝币下面又有更细的分类，分别是钱币六种，金币一种，银币二种，龟币四种，贝币五种，布币十种。这样王莽政权的货币共有五类、六种名称，二十八个等级。钱币、布币都用铜混杂铅锡来铸。但是货币品种的繁多不但没有给生活带来方便反而使百姓生活陷于混乱，货币流通被阻滞。王莽了解了百姓的不满，于是又下诏说只使用值一钱的小钱和值五十的大钱，龟币、贝币、布币暂且停止使用。由于民间私自铸币的现象屡禁不止，便加重刑罚：一家造钱，邻居五家连坐，将这些人送到官府做奴婢。规定钱币为官吏和平民外出通行必须挟带的通行副证，没有携带钱币的人，旅舍不允许住宿，就连关卡和渡口都要盘问，公卿大臣都要携带它才能出入宫廷。王莽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提高货币的身价从而使其得以流通。朝野上下被指控买卖田宅、买卖奴婢、盗铸钱币的人，其身份地位从封国国君、朝廷官员到庶民都有，犯法的人不计其数。于是农业和商业遭受沉重打击，农民和商人纷纷失业，全国经济几近崩溃，甚至出现了人民“道路以泣”的局面。天凤元年（公元14年），王莽下诏进行再一次，也就是第四次货币改革，废除了大钱和小钱，改用货布和货钱两种通货，货钱长一寸重五铢，面值一，货布长二点五寸，宽一寸，重二十五铢，面值二十五。为打击私自铸币和维护币制秩序，规定私自铸钱和只用货布者，收入官府做奴婢。这就是王莽从居摄二年（公元7年）到天凤元年（公元14年）历经七年先后进行的四次币制改革。（2）王田私属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四月，王莽颁发诏书，声称要仿照《周礼》记载的井田制，实行“王田”、“私属”制。诏令规定：天下田均称“王田”，奴婢称为“私属”，不得买卖。王莽下诏：“古代一个男丁能分得一百亩的田地，按十分之一交租税，就能够使国家富强，百姓富足，于是出现了后世所称颂的太平盛世。秦朝破坏先人完美的制度，废掉井田，因此土地兼并现象出现并一发不可收拾，有权有势者占有成千上万亩田地，贫者竟没有立锥之地。同时又设置可以自由买卖奴婢的市场，被买卖的奴婢与牛马一同关在栅栏之内，被地方官吏管制，他们的命运被专横且草率地裁决，违背了天地之间的仁德。汉朝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减轻土地税，按三十分之一征税，但是徭役繁多，不能服役者要以税代役，病残而丧失劳力的都要上税。加以土豪劣绅层层盘剥，利用租佃关系掠夺钱财，于是名义上按三十分之一征税，实际上征收了十分之五的税。贫富差距急剧扩大，富人的狗马有吃不完的粮食，他们本人更是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穷人却连糠皮都吃不上，忍饥挨饿，万般无奈之下不惜以身试法，因此连想减轻刑罚都不可能。现在把全国的田改称‘王田’，奴婢叫‘私属’，都不准买卖。那些家庭里男丁不满八人，而占有田亩超过一千亩的，应该把多出来的田亩分给亲戚、邻居和同乡亲友。原来没有田，按现行规定应当分得田的，一律严格依照规定办。敢有反对井田这种圣人首创的规定，无视法律妖言惑众的，把他们流放到边远荒蛮的地方，去抵挡妖怪鬼神，就像虞舜惩罚四凶一样。”始建国四年（公元12年），中郎区博奏请王莽说：“井田制虽是英明帝王的制度，的确有不少先进的地方，但已被废弃很久了。现在人民对现行的土地制度没有不满情绪，要违反民意，复古推行井田制，如果没有上百年的酝酿，即使是唐尧、虞舜在世，也不可能实行。”王莽觉得他的建议很有道理就采纳了，于是又下诏规定：“所有私人占有或朝廷封赏的王田，都允许出卖，取消原来的法律限制。私自买卖平民者，暂时也不再追究其法律责任。”“王田”、“私属”制改革也草草收场了。（3）六制度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王莽的国师刘歆上奏：“周代设有一种专门从事市场管理的官职，用以监督市场上的工商业者，严禁其进行非法交易，同时，根据供求关系的变化，这些官员还负责处理滞销物品，提供缺货信息，以利于生产者，维持市场平衡。”王莽采纳刘歆的建议，发布诏令，实行“五均”、“赊贷”和“六”制度。五均就是在长安、洛阳、邯郸、临淄、宛、成都等六大城市设立五均官，专门负责物价管理、税收，以及粮、棉、布、帛、丝等生活用品的销售和价格平衡。长安分为东、西两市，设令，其他各市设长。令和长都是五均司官，称“五均司市师”。下设交易丞五人，钱府丞一人。在每季度的中间月份，按一定标准对物价进行全面考察，若物价高于标准价格，则抛售物资；价格若低于平均物价，则听任买卖。通过这样的措施以达到维持市场物价平衡的目的。推行五均的城市称为五均市。赊贷是由政府办理的贷款。借给居民用于非生产性消费之用的钱称为赊，应如数归还但不用交利息。如居民遇有丧葬、祭祀等，就可以向钱府丞赊钱，前者归还期限为三个月，后者归还期限为十天。想经营工商业但却无钱的人可向钱府丞借钱，月息为百分之三，年息为十分之一，这就是贷。诏书还规定，设立盐、铁、酒的政府专卖制度，钱币由国家制造，禁止私铸钱币，政府还统一管理各名山大湖及江河。政府实行的这一制度再加上对工商业进行管理的五均和赊贷制度，就是通常所称的“五均六”制度。始建国四年（公元12年），为了督促实行经济管制的五均、六制度，王莽设置羲和命士。把这些羲和命士分到各郡，每郡几个，都由富豪、大商人担任。这些官员乘坐驿车，唯利是图，往来全国，乘机与郡县官吏勾结，设立假账中饱私囊。国库严重亏空，而百姓更加穷苦。本年，王莽再下诏，重申肯定六管制度。每下达一项管理制度，总要设置以保证其顺畅执行的众多条规禁令，违犯的人罪重的甚至被处死。奸猾之徒与贪官污吏同时侵害百姓，使得民不聊生。此外，上公及以下蓄养奴婢的人一律要纳税，每一奴婢要缴纳三千六百钱，弄得怨声载道。纳言冯常就六管制度进谏并发表了一些不同的见解，王莽大怒，把冯常免职。琐碎苛刻的新朝法令，使得百姓动辄触犯禁网，监狱中在押的囚犯长久不能结案。徭役繁重，农民大量田地荒芜，而旱灾、蝗灾等接连不断。官吏统治手段残暴，利用政府法律的漏洞，抢占民间财产。富人无法保护自己的财产，穷人更是不能活命，于是，无论贫富都当起贼寇。一时间局势混乱不堪。始建国五年（公元13年）正月，被任命为荆州牧的大司马司允费兴谒见王莽，王莽询问他到任后的想法和打算，费兴说：“荆州和扬州，以前大多依靠山林湖泽，以捕捞和采林为主。六制度的推行，把山林湖泽都收归国有，捕捞和伐木都要收税，从而损害了人民的利益，加之连年干旱天灾不断，百姓穷困潦倒。所以，我到任后当务之急是减免他们的赋税，贷放农具。”王莽听后相当不满，就把他的官给免了。十一月，由于违犯私藏铜炭禁令者太多，王莽无奈之下废除了该项禁令。（4）改革官制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王莽以厘订制度未完为借口，上自公爵侯爵，下到小吏，官俸全部停发。五月，王莽下诏书说：“我的命运遭遇不幸，灾害连连，国家财政入不敷出，民怨沸腾，从公卿以下，一个月只有布十二匹的俸禄，或丝帛一匹权作官俸。我每念及此事，无不忧心忡忡。现在困难时期已经过去，国家财政虽称不上富足，但已略微宽裕，故将从六月朔庚寅开始，按照以前的官俸标准给官吏发放俸禄。”新朝的官阶从四辅、公卿、大夫、士，下至舆、僚，共十五等。僚的俸禄标准是每年六十六斛，其他官员的俸禄按照等差逐渐上升，到四辅则是一万斛。王莽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下诏：“古时候，俸禄随年岁丰歉而有所增减，表示官吏与平民息息相关。现在，利用年终统计作为计算的根据，没有灾害的时候，全额供应御厨房各种膳食；如有灾害，则采用十进制单位，计算数量并减少膳食。十一位公爵、六司、六卿及以下，分别到若干州郡、封国，也采用十进制单位，计算受灾多少而削减俸禄。郎官、侍从官和京师官吏等这些从京师仓库的储备粮里领取俸禄的官员，标准向太官膳食看齐，增则增，减则减。希望上下同心同德，鼓励、促进农业发展，安抚善良的老百姓。”法制的繁琐以及核算课计的艰难使得官吏终究还是领不到俸禄，各级官吏于是纷纷利用自己的职权，靠收受贿赂来解决自己的日常开支。始建国四年（公元12年）二月，王莽仿照周朝制度重新授爵位。由于地图和户籍还没有规划好，只有用象征封国的茅土来代替，称为“授茅土”。分封依照《禹贡》，将全国分为九州，分封一千八百名诸侯。封爵依照周朝制度分为五等。公爵的封地叫一同，方圆一百里，享万户居民；侯、伯爵封地叫一国，方圆七十里，居民五千；子、男爵封地称一则，方圆五十里，居民九百户。此外还设附城，最大的城居民九百，纵横三十里，依次递减，分五个等级。由于封爵也是王莽虚张声势的骗局，所以并没有兑现封土。各级的受封官吏只能靠从官府领取每月几千钱的俸禄来维持生活，诸侯只是有其名而无其实，所以一些诸侯迫于生计甚至给人家当雇工。天凤元年（公元14年），王莽按照《周官》和《王制》的记载设置了卒正、连帅、大尹，这些官相当于太守，同时又设置了相当于都尉的属令、属长，以及职位相当于上大夫的州牧和部监。为了将官位和爵位合二为一，还实行世袭制，王莽规定：公爵做州牧，侯爵做卒正，伯爵做连帅，子爵做属令，男爵做属长。由于“授茅土”所分封的领土迟迟不能兑现，诸侯和一些官吏的俸禄也无法兑现，于是便纷纷非法牟利，有些郡大尹、县宰的家里聚敛了无数非法钱财。王莽为了维护统治秩序又下诏书，宣布为解决边境军需将没收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家产的五分之四。王莽这次改制，总的主导思想是“革汉而立新”，但改制的依据却是古制、经典、迷信符等要么过时要么不科学的东西。所以，他的改制，表面上看来有的放矢，似乎是抓到了社会问题的症结之所在，但他的泥古不化，荒谬离奇的具体改制措施，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矛盾。例如，他企图复古推行井田制来遏制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表面上看来似乎抓到了经济问题的症结，但却违背了社会发展以及经济发展规律。因此，改制不仅没能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反而遭到上自贵族官僚、下至平民百姓的强烈反对，于是不得已废除了“王田私属”制度。王莽本人是玩弄权术篡权上台的，因而他猜忌多疑，朝令夕改，政治上一味仿古，政策上荒谬离奇。同时，王莽新政权内部的官员贪赃枉法，对人民统治异常残暴，以致“民摇手触禁，不得耕桑，徭役烦剧”，这一切都使社会各阶层同新政权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出现了富人无法保全其财产，而穷人更是连性命都几乎难以自保的局面。王莽改制触及的社会问题相当重大，同时也使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遭到侵犯和损失，使这些原本对王莽抱有很大希望的人，也转而反对改制。王莽在改制的同时，为显示其政权之淫威，对周边少数民族频繁发动战争，这些侵略战争吞噬了无数战士的生命，消耗了人民大量的财富，激化了阶级矛盾，最终在人民起义中改制失败，统治被推翻。3.绿林、赤眉起义建立“新”政权后，西汉末年的社会危机并未因王莽改制而得到缓和。相反，在王莽残暴的统治之下，人民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致使“民庶涂炭，百不一在”。与此同时，旱灾和蝗灾连年不断，天灾使大量农民食不果腹，王莽派人教饥民“煮木为酪”，以木头充饥，想借此解决饥荒问题，但在很多地区人吃人的惨剧却不断发生。王莽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发动了对周边各少数民族的战争，人民负担因频繁的战争而更加沉重，只有走上反抗道路。始建国二年（公元10年），王莽挑起对匈奴的大规模战争，农民起义开始酝酿，这以后在北部边境地区，零星的农民起义接连不断地爆发。这些农民起义不断由边郡蔓延至内郡，虽是“星星之火”，但却越燃越旺，终于形成了燎原之势。在诸多的农民起义队伍中，有两支起义军势力最为强大。一支是绿林军，发端于湖北当阳县绿林山（今湖北大洪山）中，它在湖北、河南、陕西等省活动；另一支是赤眉军，发起于山东莒县，它主要在山东、江苏北部、安徽北部，及河南、陕西、甘肃等地活动。与此同时，北方各地的农民也纷纷揭竿而起，他们所经之处必捕杀官吏，镇压豪强，进一步动摇了王莽政权的统治基础。（1）绿林起义王莽天凤四年（公元17年），荆州一带爆发大饥荒，食难果腹，致使许多百姓靠挖草根度日，出于无奈，只得背井离乡，举家外出逃荒。新市（今湖北京山县）人王匡、王凤兄弟，为人正直公道，经常为穷人办事，在调停饥民争端中树立了威信，被拥戴为首领。他们聚众数百人，揭竿而起。不久，南阳（今河南南阳）的马武、颍川（今河南禹县）的王常和成丹等人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他们联合起来，迅速发展壮大，很快发展到七八千人。这支队伍以劫富济贫、除霸惩恶为宗旨。由于他们以现在湖北当阳县境内的绿林山为根据地，所以被称为绿林军。绿林军在王匡的领导下劫富济贫，深得贫苦大众的拥护和爱戴。贫苦农民已是走投无路，只得铤而走险，他们对王莽的招抚政策并无反应。王莽天凤四年（公元18年），为镇压绿林军，王莽任命大司马费兴为荆州牧。费兴临行前，王莽问他到任后将如何镇压绿林义军，费兴主张取消“六”，让外逃的农民返归故里，由政府贷给他们耕牛和粮食种子，减免他们的税赋，这样义军可不攻自消。不料王莽听后勃然大怒，马上罢免了他的官职。王莽地皇二年（公元21年），王匡率众抗击王莽派来的二万大军，在云杜（今湖北京山）杀敌数千人，并缴获全部辎重，然后一鼓作气攻克了竟陵（今湖北潜江西北）、安陆（今湖北安陆北）等地。当他们返回到绿林山时，已发展到五万之众，王莽的州郡政权对他们已是有心无力，奈何不得。绿林山在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发生了一场瘟疫，起义将士因此死亡近半数之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绿林军兵分两路进行战略转移：一路由王匡、王凤率领，北入南阳，号“新市兵”；一路由王常、王丹率领，西入南郡，号“下江兵”。当年七月，由平林（今湖北随县）人陈牧等率领的近千余人的“平林兵”与新市兵合并。起义的蓬勃发展使部分贵族地主看到了恢复刘氏天下的希望，于是西汉王朝的一批没落贵族也纷纷加入到农民起义的队伍中来。当时正在避罪逃亡的西汉宗室刘玄加入平林兵，汉宗室、舂陵的大地主兼大商人刘、刘仲、刘秀三兄弟见到农民起义军的声势浩大，王莽政权垮台的命运已不可避免，也举起了反对王莽的大旗，组织了七八千人的武装，号称“舂陵兵”。王莽官军重创了这支武装力量，刘氏兄弟的士气受到重挫。地皇三年（公元22年）冬天，下江兵转战到河南，与新市兵、平林兵会师，连连受挫、士气不振的舂陵兵看到了新的希望。刘氏兄弟为了请求起义军给予帮助，便亲自去拜访起义军首领王常。他们受到了下江兵不遗余力的支持。就在这年的除夕晚上，利用官军戒备松懈和胜利后的骄傲情绪，凭借起义军旺盛的斗志，王常与刘氏兄弟突然袭击，大获全胜。地皇四年（公元23年）正月初一，起义军又一次获胜。紧接着刘氏兄弟挥戈西进，大败严尤、陈茂率领的莽军主力，包围了宛城。当地不堪忍受压迫的群众纷纷加入起义军，绿林军的队伍很快发展壮大到十多万人。（2）赤眉起义起兵于山东一带的赤眉军最初分为两支：海曲（今山东莒县东）人吕母为反对县宰而发起的农民起义是其中之一。天凤元年（公元14年），吕母的儿子因犯小罪为县吏所杀，为替儿子报仇，吕母将自己的几百万家产散尽，招聚饥民，并声明不图其偿还钱财，只要他们替儿子报仇雪恨。于是打着反对官府乱杀人的旗号，吕母组织起几千人的起义军。天凤四年（公元17年），他们攻陷海曲县城，杀死县官，队伍很快发展到万人以上。我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农民起义的女领袖就是吕母。由樊崇领导的起义军是另一股力量。天凤五年（公元18年），琅邪（今山东诸城）人樊崇率领百余之众，在莒县举行起义。他们杀官吏、打土豪，瓜分地主财产，以后转入泰山（今山东泰安）活动。当时，由于青、徐（今山东东部、江苏北部）一带闹饥荒，农民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饥民纷纷来归，起义军在一年之间增加到一万多人。这时，山东各地还有逄安、徐宣、谢禄、杨音等率众万余人前来投靠他。一支拥有几万人的起义大军就这样形成，并向王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从此，这支队伍就以青州、徐州一带为根据地。玉虎队全出图（版画）这是一幅表现王莽年间，绿林、赤眉农民起义军传奇故事的版画。在斗争中，樊崇义军的组织、纪律相当独特，甚至连文书、旌旗、号令的设置都没有。义军内部尊称首领为“三老”，次“从事”，最次是“卒吏”，相互间称“巨人”。义军以言辞为约束，以“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为口号。王莽政权的经济中心之一即在黄、淮流域，因此，樊崇义军的迅速发展，使王莽寝食难安，下令火速予以镇压。田况为翼平太守，当他率军前往镇压义军时，在姑幕（今山东安丘南）遭到义军痛击，丧失一万余人。樊崇义军的声势，使王莽感到震惊。公元21年，王莽派太师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率军前来镇压，但义军成功地运用机动灵活的战术，使官军东奔西跑毫无收获，最后义军还杀死了景尚。义军愈战愈强，很快就发展到十余万人。公元22年，王莽派太师王匡和更始将军廉丹领兵十余万，气势汹汹地奔樊崇义军而去，并迅速攻破了索卢恢占领的无盐（今山东东平南）。王匡对索卢恢部进行屠杀后，掉头南下，企图消灭樊崇义军的董宪部。在杀气腾腾的敌人进攻面前，樊崇做了周密的安排，决心决一死战。为了避免在战斗中与官兵混淆，他们用矿物把自己的眉毛染红，赤眉军由此得名。赤眉军做好了全部部署后，便以全部主力同王匡军队在无盐的成昌（今山东东平东南）展开激战。结果大败官兵，斩敌万余，廉丹及其属下二十余名将领被击毙，王匡逃走。战后，赤眉军攻莒县，转东海，在楚、沛、汝南、颍川、陈留、鲁城、濮阳等地流动作战，以席卷之势横扫千军，活动在黄、淮大平原上，人数增至三十余万。赤眉军的发展，无疑给驰骋于中原的绿林军以有力的支持。（3）刘玄称帝绿林军在分兵转移后，不久又重新会合，联合其他反莽义军，共图大业。唐子乡（今湖北枣阳北）于公元22年被新市兵、平林兵和舂陵兵攻破了，湖阳（今河南新野东南）尉被杀，棘阳（今河南南阳市南）被攻占。接着，舂陵兵北上进攻，直指中原重镇——宛（今河南南阳市），途中和王莽军甄阜、梁丘赐相遇，结果兵败，被迫退守棘阳。在进攻宛县时，起义军在宛县南三十多里的小长安聚和与王莽军队不期而遇。由于起义军准备不足，加上当时又是浓雾蔽天，义军因仓猝应战而大败。刘秀只身突围，半路上，遇到了正在逃命的妹妹刘伯姬，两人便共乘一骑，没跑多远，又碰到了姐姐、邓晨的妻子刘元正带着三个失魂落魄的女儿逃命，刘秀急忙停下，招呼她们上马。刘元见马上已是两个人了，便说：“你快走吧，追兵马上赶上来了，一匹马不可能救这么多的人，不要因我们而一齐遇难，只要你能早建大功就行了！”不忍丢下姐姐和外甥女的刘秀仍不离开，刘元再一次催促，她说道：“快点跑吧，就算是忘掉了我，就当我们已经死了。只要你能逃出去，我也就放心了！”悲痛欲绝的刘秀这才策马离去。刘元和三个女儿都被王莽军杀死了。刘秀的二哥刘仲也遇害身亡。进攻宛县失利，起义军不得不死守棘阳。不久，王常率下江兵赶到棘阳，使义军实力大增。公元22年十二月，刘、刘秀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指挥着起义军，奇袭了王莽军队存放粮食辎重的兰乡（今河南泌阳南），缴获了敌人的全部辎重。次年正月，在敌人惊魂未定之际，又一举消灭其二万余人，敌军的两名主帅也在战斗中丧生。义军乘胜追击，在阳（今河南南阳北）城下和敌军又进行了一场恶战，歼敌三千，使起义军逼近宛城。绿林军的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威震全国，前来加入的农民络绎不绝，起义队伍在地皇四年（公元23年）已经发展到十余万人。在起义军节节胜利、王莽政权日趋土崩瓦解的时刻，建立农民政权，是摆在起义军面前的当务之急。然而，起义军内部正是在这些关键问题上意见极不易统一。野心勃勃的刘一心为自己夺取领导权登上皇帝的宝座制造舆论，还拉拢王常，要他支持恢复刘氏政权。新市、平林的起义将领却坚决反对刘做皇帝，而看中了易于控制的刘玄，因为他在汉宗室中势单力孤，且优柔寡断。此时刘看到自己称帝的希望破灭，就改变策略，极力阻挠，假意说目前建立政权容易引起与赤眉军的冲突，不利于联合反对王莽，待推翻王莽政权以后再立帝也不迟。因为看穿了刘的阴谋，所以支持刘玄的起义军果断地说道：“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是很难有所作为的。今天这个决定，不允许有第二种想法。”这样，在立帝的问题上大家在表面上取得了一致意见。地皇四年（公元23年）二月一日，绿林军在阳（今河南新野）设坛，刘玄即帝位，改年号为“更始”。自知无能的刘玄在接受群臣朝拜时汗流满面，既紧张又羞愧，说不出一句话。尽管如此，从此，新市、平林、下江等各路起义军，以及刘氏兄弟的武装就统一在以刘玄为首的更始政权领导下。更始政权建立后，连续取得几次大的胜利，使起义军不断发展，士气高涨。在这种情况下，绿林军决定兵分两路，主力部队进攻宛城，打算把宛城作为根据地，以方便向西进取洛阳。另一路由王凤、王常、刘秀率领北上，乘严尤新败，颍水以南的敌人十分空虚的有利时机，攻占昆阳、定陵（今河南舞阳北）、郾城（今河南郾城南）等地，为主力军顺利进攻宛城扫清道路。（4）昆阳之战更始元年（公元23年），绿林军攻下了昆阳。与定陵、郾城相比，昆阳的地理位置更为重要。城市虽小，但是很坚固，且与宛城形成犄角之势，便于互相支援，如能将昆阳牢牢守住，就相当于在宛城的东北面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这样，在阻击洛阳王莽军南下增援宛城的同时，还可牵制严尤在颍川的部队。总之，占领昆阳对绿林军来说，在战略意义上是至关重要的。起义军的迅速发展震撼了王莽。严尤、陈茂战败后，宛城被围、昆阳失守，龟缩在颍川的十万莽军不敢出战，洛阳处在巨大的威胁之中。王莽听到绿林军立刘玄为帝建立了与自己对抗的政权后大为惊慌，决心与绿林军决一雌雄，下令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率领四十二万人，号称百万大军，向绿林军扑了过来，连凶猛异常的野老虎、斑豹、犀牛、大象也被牵来参战，以壮军威。四十二万大军、野兽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妄图一举消灭绿林军。这支庞大的队伍与严尤、陈茂的军队于更始元年（公元23年）五月在颍川会合后，矛头直接指向昆阳。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农民军退守昆阳，不大的昆阳城里只有八九千人的守军，一部分义军将领实际上是想分散突围，弃城而逃。在这关键时刻，刘秀挺身而出，对诸将说：“如今确实是敌我对比悬殊，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抗击敌人，胜利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如果分散兵力，必败无疑。况且现在义军大部都在进攻宛城，肯定无法分兵支援我们，万一昆阳失守，其他各部不需多久也将被消灭。今天我们不能同心同德，共图大事以成功名，难道是要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和财富吗？只怕到那时连性命也保不住了！”刘秀一时忘了自己只是义军中的偏将军，竟越说越激动。同时，听了刘秀慷慨激昂的陈词，一部分主张分散突围的将领认为刘秀在讥笑自己只会守着老婆、孩子和财富，是鼠目寸光的贪生怕死之徒。营帐里的气氛因而陡然紧张起来。面对众将领的责问，刘秀只是笑而不答，从而使一度紧张的气氛慢慢地缓和了下去。明末思想家王夫之对刘秀的这些表现有一段精彩的描写，他说：“慎谋于未举事之前，坦然忘记于已举事之后，天赐帝王以智，而赐之以勇。勇者，非气矜也，泊然于生死存亡而不失其度者也。光武之笑起而不与诸将争前，大有为之过人远也，尤在此矣。”气氛缓和后，众将领认为刘秀所言是有道理的，因而坚定了守城的信心。昆阳之战形势图很快，王邑、王寻已有十余万人抵达昆阳城下，将昆阳城层层包围起来。起义军的手下败将严尤向统帅王邑建议道：“昆阳城虽小，但是很坚固，不易攻破，况且绿林军主力也不在昆阳。不如直接包围攻打宛城的绿林军主力，如果我们打败了绿林的主力军，那么昆阳城便不攻自破了。”严尤的分析显然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如果当时王邑采纳了这个建议，昆阳的战势很可能向着有利于官军的方面转化。但是骄纵的王邑倚仗着人多势众，一心想血洗昆阳。他说：“我从前带兵围攻翟义（东郡太守，曾举兵反抗王莽），因为没活捉他，尽管打败了他，但仍被责难了一通。现在我率领百万大军，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昆阳城都攻不下，还怎么显示出我的威风呢？”接着又吹嘘说：“等着吧，昆阳城一定会被攻破，并且我将要血洗全城。那时我们百万大军，将载歌载舞，高高兴兴地踏着鲜血向宛城挺进。”于是，王邑、王寻倾全力攻打昆阳城。小小的昆阳城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兵营百余座，云车十余丈，战鼓、号角数十里外都听得见，令人胆战心惊。他们用楼车撞，挖地道攻，一时间，昆阳城下箭矢如雨，其势凶猛异常。这时，昆阳城内的绿林军头顶门板抵挡如雨的箭矢，奋力抵抗。面对猛烈攻击，绿林军中的起义首领王凤被王莽军气势汹汹的气焰吓倒，竟然要求投降。骄纵的王邑再一次看错形势，他一点儿不把绿林军放在眼里，以为胜券在握，因此拒绝了王凤的投降。这时严尤又向王邑提出建议，按照《孙子兵法》所说，包围城市，一定要留一个缺口。我们也应给昆阳城留一个缺口，让绿林军有条生路可逃，这样我们或者可乘他们逃出城外的时机消灭他们，或者让他们逃到宛城方面，以宣扬我军的声威，使绿林军感到恐怖，从而使其军心动摇。这样既可使昆阳城不攻自破，又有利于我们下一步向宛城方面进军。王邑还是拒绝采纳严尤的建议，一意孤行，继续对昆阳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由于这时城内起义军联合昆阳老百姓一同作战，所以莽军的强攻被接连打退。小小的昆阳城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硬是坚持了二十多个日日夜夜。骄纵昏庸的王邑陶醉于莽军的军容与阵势，仍在洋洋得意地等待着收复昆阳城，而实际上他的队伍因为一次次地受挫，士气在下降，形势正在向与他估计相反的方向发展。刘秀冲出昆阳城，携同其他将士共十三人直奔郾城、定陵。郾、定两地的将领中有人贪恋两城的财物，打算留下一部分兵士专门看守。刘秀坚决主张把所有兵力集中到昆阳进行作战，而放弃郾、定两地。他说：“我们这次出击，如果打败了敌人，那么我们将能得到比现在多一万倍的金银财宝；但是，假如敌人打败了我们，就连我们身家性命都难保，更谈不上什么金银财宝！”刘秀征集了两地的全部兵力约一万人之多，迅速奔向昆阳城。更始元年（公元23年）六月一日，郾、定地区各路起义军同时向昆阳进军，一千多名精锐步、骑兵由刘秀率领，作为援军的先头部队最先到达，在距王邑大军四五里处布下阵，准备对莽军从背后发动突袭。一向骄横的王邑根本没有将这千把人放在眼里，他只派了几千人前去迎击刘秀。而这些起义军个个英勇善战，在刘秀领导下连战连胜，实在出人意料，斩杀莽军数千人，给王邑来了个下马威。首次交战，城外的绿林军便大获全胜，大大地鼓舞了起义将士的士气，经过几个回合的战斗，莽军又被斩杀近千人。莽军伤亡惨重，士气越来越低落。此时，宛城已被义军攻克，刘玄移都宛城，但是消息尚未传到昆阳。刘秀虽然并没得到这个消息，但为了动摇莽军的军心，鼓舞士气，就有意制造了假情报，到处宣传说绿林军已经拿下宛城。一方面，他让昆阳城内的守军兄弟们尽快知道这个消息，另一方面又故意将此假情报“失落”于莽军手中。这一攻占宛城的假情报，使得莽军上下一片恐慌：小小的昆阳城被重重叠叠的几十万大军包围着，一个月的时间竟然都不能攻破；而有重兵防守的宛城重镇，居然被起义军攻下，比较之下，如何不让莽军士气低落呢？捷报传入昆阳城内，城中的绿林军与全城的百姓大为振奋，情绪更加激扬。由此，巨大的变化发生了，昆阳之战的形势已向着利于起义军的方向发展了。刘秀挑选了三千名勇士，组成了一支敢死队，不失时机迂回到昆阳城的西边，沿着护城河，对王邑的中军大营发动进攻，并选择敌人贪凉酣睡的拂晓之时，乘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当刘秀的三千名勇士如天兵般突然出现在王莽军的中坚大营附近时，只有少数士兵睡眼惺忪地刚起床，大多数士兵还在梦乡中。王邑面对突袭，匆忙应战，并下令各军坚守阵地，没有将令，不得随意行动，以防止局面混乱。一场激战打响了，莽军一接触到绿林军敢死队，就招架不住了，开始后撤，起义军步步紧逼。因莽军有令在先，各营间除非下令，不可互相支援，霎时间，阵势大乱，王寻在混战中被起义军杀死。这时，昆阳守军擂鼓而出，莽军在前后夹击中，像潮水般垮了下来。莽军一溃千里，互相践踏着四处逃窜，死伤惨重。在绿林军的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突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这使溃不成军的莽军更加混乱，王邑、王寻带来的猛兽也挣脱羁绊纷纷逃奔。王邑见此惨景，丢下溃不成军的人马，和严尤、陈茂只带了少数残兵败将，踏着自己士兵的尸体，仓皇逃命。他们狂奔逃回洛阳。昆阳之战，以绿林军大获全胜而宣告结束。这就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昆阳大捷”。昆阳大捷对推翻王莽新朝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昆阳取得大捷的同时，宛城被刘攻克了。刘兄弟的成功，使无功而居帝位的刘玄受到很大的威胁。在立帝之初，刘是第一候选人，但当时，绿林军首领不看好他，因而不受拥戴，未被立为帝。对此，刘的部将曾公开扬言：“本起而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邪？”刘兄弟势力越发强盛，众人皆劝刘玄杀掉他们，以绝后患。一次在诸将聚会时，刘佩一把与众不同的宝剑，刘玄见后，便取过来观看，绣衣御史申屠建见状，马上献上一块玉，者，决也，暗示刘玄趁机将刘杀掉，但刘玄没有下手，最终把剑还与刘。攻占宛城后，刘居功自傲，经常对刘玄的一些言行进行“谏止”，更始帝这才醒悟，认识到了刘对自己的威胁，下令把刘给杀了。当刘被杀的消息传来时，刘秀正在父城（今河南平顶山西北）。大家都认为刘秀会为刘报仇而起兵。可刘秀很快冷静下来并认真地分析了形势，认为现在是消灭王莽政权的关键时刻，不能因义军的内讧而给王莽以喘息之机，同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刘玄公开对立。所以，刘秀专程从父城来宛，向刘玄请罪，责怪自己对刘未能及时约束，致使有此等大事发生。回到住处，刘秀也是“深引过而已”，饮食言笑一如平常。刘秀深谋远虑，竭力克制住自己。刘秀的韬晦之计，果然骗过了刘玄等人，刘玄觉得问心有愧，特意封刘秀为武信侯，任破虏大将军。刘秀的韬晦之计还是被人看破了，这个人就是冯异。冯异是刘秀攻打父城时抓到的俘虏，原是王莽的郡掾。尽管刘秀因冯异固守父城而使自己多次攻城失败，但当听说冯异很有才能时，还是以很宽容、热情的态度召见了冯异，把他作为谋士。刘秀在丧亲的大悲中强忍悲伤，冯异也深知其中原委，便对刘秀说：“刘玄部下专横残暴，掳掠成性，百姓对他早已彻底失望了。此时如能分遣官属，巡行各郡县，探寻民意，伸张民怨，施惠于民，就必定大有作为。”冯异这一颇有远见的建议启发了刘秀。昆阳之战后，绿林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匡率领北攻洛阳，一路则以申屠建、李松为帅向长安挺进。地皇四年（公元23年）九月，起义军在长安市民和一部分莽军起义士兵的支援下攻下长安，将王莽杀死在渐台。经过六年的浴血奋战，绿林军终于如愿以偿，推翻了王莽新朝的统治。4.王莽之死昆阳之战后，刘秀等人将王莽用毒酒杀死汉平帝的事情揭露了出来，以此说明王莽是一个杀君篡权、为天理所不容的奸臣。这种宣传顿使王莽的处境异常艰难，终日处于惶恐不安之中。（1）内忧外患军事上的失败，政治上的倒行逆施，经济上的崩溃，促使王莽阵营内部发生分裂。新莽地皇四年（公元23年），有一个叫西门君惠的道士对王莽的卫将军王涉说：“谶文说刘姓将要复国，国师公的姓名就是复国之人。”王涉听后就和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商量，为保全自己的家族，准备以武力劫持王莽，归降更始政权。七月，孙向王莽告密。王莽听后大怒，急召董忠对质，并把他当场诛杀，还命武士肢解其尸体，逮捕董忠的家族，用了很多惨无人道的酷刑将他们诛灭。当时王莽军队在外面屡战屡败，内部大臣们又不团结，身边没有人可信任了，远方的郡国更是无法再去考虑，于是急召王邑回来担任大司马。同时，任命大长秋张邯担任大司徒、崔发担任大司空、司中寿容苗担任国师。此时的王莽食不甘味，睡不安寝，阅读军书疲倦了，便靠着几案打盹儿，连上床睡觉都不用了。隗崔和隗义在成纪、杨广在上、周宗在河北同时揭竿而起，响应刘玄的汉军。他们进攻平襄，击毙王莽镇戎大尹李育。隗崔的侄子隗嚣熟读经书，隗崔等推举隗嚣为上将军，隗崔自己当白虎将军，隗义当左将军。隗嚣又聘请平陵人方望担任军师。方望提出在平襄东郊建造汉高祖刘邦祭庙，隗嚣采纳了他的建议。祭祀汉高祖、太宗、世宗时，隗嚣等在祭庙前称臣，杀马盟誓，决心竭尽全力辅佐刘姓皇族。通过在各郡、各封国传递文告的方式，声讨王莽。随后隗嚣等率十万大军，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大尹王向，然后兵分各路，将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一个个全部攻克。最初，茂陵公孙述当清水县令时就以才能闻名，后来升任江郡卒正，郡府所在地就是临邛。汉兵起义时，南阳人宗成、商县人王岑也起兵响应，他们攻克汉中，杀死王莽庸部牧宋遵，军队规模达数万人。公孙述派人与宗成等接洽，并对他们表示欢迎。残暴蛮横的宗成部队一到成都就劫杀掳掠。公孙述召集郡中豪杰，对他们说：“天下人对残暴的新朝已是忍无可忍，所以很怀念汉朝，当他们听说汉朝的将军来到，人们无不奔走相告，夹道欢迎。而今人民无罪，妻子儿女却无故受凌辱，宗成他们就是贼寇，哪是什么义军。”于是，让手下人冒充更始政权的使者，封公孙述为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公孙述选派精锐部队大败宗成，并将之诛杀，收编了他的部队。在汝南，前钟武侯刘望也举兵而起，王莽的两员大将严尤、陈茂前来投靠。八月，刘望称帝，任命严尤当大司马，陈茂当丞相。王莽派太师王匡、国将哀章死守重镇洛阳，更始皇帝派遣定国上公王匡率军直向洛阳奔来，西屏大将军申屠建和丞相司直李松向武关进发，三辅地区上下为之震动。析县人邓晔和于匡在南乡又揭竿而起响应汉军，和李松部队夹击武关都尉朱萌，朱萌投降；击溃右队大夫宋纲；大军挥戈西进，攻陷湖县。王莽惊恐之余无计可施。崔发向王莽建议：“以前，当国家有难，就用哭的方式来祷告上天祈求援助。”王莽居然真的率领群臣到南郊，陈述他承受符命而做皇帝的全过程，哭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王莽又下令儒生和老百姓每天早晚都要集合起来哭一次，并派人准备了稀饭招待这些痛哭者。哭得非常悲哀的人，被任命为郎官，短短几天时间郎官达到五千多人。（2）王莽败亡王莽任命九个以“虎”为名的将军，率领禁卫军精锐几万人向东方挺进，同时，把这些将军的家属关押在皇宫里作为人质。这时宫中储存的黄金珠宝还非常多，但王莽过于吝啬，对九虎将军部属，每人仅赏赐四千钱。大家都对此很不满，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九虎将军居险要之地扼守华阴县回。于匡、邓晔率军攻击他们，四位将军逃得无影无踪，两位将军在王莽面前自杀身亡，剩下三位虎将军收拾残局退守渭口京师仓。邓晔打开武关关门，欢迎绿林军入关。李松率三千人抵达湖县，与邓晔等会合，决定联合进攻京师仓，后无功而返。邓晔任命弘农掾王宪当校尉，带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渡过渭河，向北进发，进入左冯翊境内。李松派遣偏将军韩臣等，向西挺进到新丰，一举击溃王莽的波水将军窦融，韩臣追击他直到长门宫。王宪部队推进到频阳，沿途各地方纷纷投降。各县大族分别起兵，以汉朝将军自居，率领部众追随王宪。李松、邓晔率军抵达华阴时，长安已被各路部队层层包围。大家听说天水隗家军也将抵达，纷纷要第一个攻进都城，以图建立大功和抢劫珍宝。困兽犹斗的王莽赦免城里监狱的犯人，并把他们武装起来，杀猪饮血，跟他们立誓说：“如有不为新朝效劳的人，社鬼会记住他！”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的这些乌合之众刚过渭桥就四散逃跑了，只剩史谌一个人回来。在长安城外，各路士兵挖掘王莽的妻子、儿子、父亲、祖父的坟墓，把他们的棺材以及九庙、明堂和辟雍都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长安城。城里青年朱弟和张鱼等人为保住家产，招集民众加入起义军，焚烧未央宫的便门，用斧子劈开敬法殿的小门，喊道：“反贼王莽，怎么不出来受降？”大火迅速蔓延到掖庭、承明殿，这里是王莽之女黄皇公主居住的地方。黄皇公主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汉朝人？”说罢纵身跳入火中自焚。王莽逃到未央宫宣室前殿避火。天文官在他面前占卜时刻方位的凶吉，王莽转动坐席按照斗柄所指的方向坐着，说道：“上天给我这样的品德，汉军能把我怎么样？”初三清晨，群臣搀扶着王莽到渐台，还有公卿官吏一千多人跟着他。连续几天不分昼夜的战斗已使王邑疲倦至极，士兵死伤殆尽，他飞马进入宫中，辗转来到了渐台，看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正准备逃走，王邑叫他留下，父子俩一同护主。起义军攻入皇宫，听说王莽在渐台，众人便杀将过去，将渐台围得水泄不通。台上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用弓箭与包围的士兵对射，箭用完了，便短兵相接。王邑父子、恽、王巡等均在战斗中被杀死，王莽吓得躲在内室不敢出来。午时三刻，大批士兵上了渐台，苗、唐尊、王盛等人都在台上战死。商县人杜吴刺死了王莽，校尉东海人公宾就砍下了王莽的首级。兵士们争相分割王莽的身躯，莽尸被切割成许多块，争着去砍杀的有几十人。公宾提着王莽的脑袋到王宪那里邀功。王宪自称汉朝的大将军，城里的军队都归他掌管。王宪住在长乐宫，把王莽的车马、衣服和器物甚至妻妾都占为己有。接着，李松、邓晔、赵萌和申屠建相继都进入了长安。因为王宪不但没有上交御玺，而且还私藏了许多宫女，使用了天子的仪仗，众人看不过去便杀掉了他。然后把王莽的脑袋送往宛城，并挂在城门上，百姓都去拿石头掷他，甚至有人切下他的舌头来吃了。班固对王莽的评价是：王莽最初韬光养晦，勉力而行，以博取美誉而起家。等到登上高位，辅佐朝政，他依然兢兢业业为国家效力，为人处事皆以正直为原则。难道他就是孔子所说的“表面上仁义，行动中却违背它”的人吗？王莽本来就是不知廉耻、奸佞邪恶之人，又利用当时自己的社会关系以及复杂的宫廷内部矛盾而篡夺政权，窃取皇位。据此看来，这也是天意，非人力所能及！等到窃取了王位，其形势却比夏桀、商纣的时候还要危险，而王莽却还以黄帝、虞舜自比。于是开始放纵暴政，滥施威力诈术，举国上下及边境各族均无宁日。因此天下陷于大乱，民不聊生，朝野上下怨声载道，远近同时反叛，使得全国的城市变成焦土，百姓遭受苦难。书籍传述上所记载的乱臣贼子，考察他们的倒行逆施，以及最后悲惨的结局，从没有一个超过王莽。从前秦朝依靠焚书坑儒来确立自己的一家主张，王莽引用《六经》来装饰谬论，虽然他们具体方法迥异，而目的完全一样，结果都是使自己迅速败亡，不过是为后代圣明的帝王开道铺路罢了！下篇东 汉汉光武帝刘秀第一章 光武中兴公元25年元月，刘秀称帝，重建汉政权。在消灭了更始政权和赤眉军后，刘秀发动了统一全国的战争。当时，张步割据山东，刘永割据梁地，李宪割据庐江，秦丰割据南郡，窦融割据河西五郡，隗嚣称雄陇西，公孙述称帝巴蜀，卢芳勾结匈奴，各派政治势力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与刘秀进行了激烈的战争，但最终一一失败。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刘秀统一全国。光武帝刘秀采取种种措施，进一步加强专制主义政治体制，巩固皇权。光武帝劝退功臣，启用文人儒生治国，贬抑外戚势力，防范外戚专权；改革政治机构，加强朝廷的权力，任命贤吏统治地方，缓和了社会矛盾；推行“与民休息”的政策，被战争破坏的社会生产恢复并发展起来，出现天下大治的好局面，史称“光武中兴”。1.刘秀称帝刘秀以河北地区为根据地建立了东汉政权，因此，刘秀经营河北是他实现统一的基础。（1） 刘秀起兵刘秀，高祖刘邦的九世孙。长沙定王是刘秀的七世祖，其曾祖率全族迁到了南阳蔡阳（今湖北枣阳）。刘秀的父亲叫刘钦，在南顿（今河南项城西）做过县令，刘钦的妻子是大豪强樊重的女儿，生有三子三女，刘为长子，刘秀排行老三。相传刘秀出生时，满室红光，明亮如昼，刘钦便向占卜师问其原委，卜者悄悄地对他说：“这是大吉大利的征兆，天机不可泄露。”刚好当地又出一奇闻，说某处田里长出一颗一基九穗的“嘉禾”，刘钦据此便为其刚出生的儿子取名为“秀”，希望其才能出众，高人一筹。刘秀家虽是刘氏宗族，但和皇族已是相当疏远。刘秀家族是当地的豪强地主之一，有一次，刘秀为其叔父打赢了一场关于田租的官司，得到的田租就有二万六千斛，刍藁钱若干万。刘秀九岁时，他的父亲死了，其叔父刘良便收养了他。青年时期，刘秀曾到长安，入太学，从师于大夫许子威学《尚书》，可能也不甚用功，史书上说他仅是“昭通大义”而已。王莽时期，刘秀为经营自己的田产而回到南阳。其兄刘性情刚烈，喜结天下豪杰，对王莽篡权夺位倒行逆施，十分不满，想以自己的力量去光复汉室。刘对于弟弟刘秀的生性谨慎，天天只着眼于田产土地非常不满，常常嘲讽他没出息，甚至把他比作汉高祖刘邦的哥哥，刘秀并不介意。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南阳爆发一场大饥荒，刘的宾客拦路抢劫，把刘秀也卷了进去。刘秀到新野（今河南南阳南）豪族的姐夫邓晨家逃避官府追捕。在新野，他听说阴家有个女儿，叫阴丽华，为新野第一美女。有一次，在和朋友谈论理想时，刘秀想起了皇帝出巡时，为皇帝开路的二千石官执金吾的威风，再加上向往阴丽华的美色，便说了句：“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这说明当时刘秀仍只是个纨绔子弟，追求官、财、色，并无夺取天下之意。有一次，刘秀与姐夫邓晨一起去拜见高士蔡少公，蔡少公通晓图谶，在交谈时曾说刘秀会成为皇帝。有人说：“那大概是指国师公刘秀吧！”刘秀半开玩笑地说：“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呢？”引起在坐的人一阵哄堂大笑，邓晨感到很高兴。宛人李守乃王莽的宗卿师，爱好星历、谶纬，有一次他对儿子李通说：“刘氏肯定会再次复兴，李氏当为辅弼。”王莽荒谬离奇的改制导致各地纷纷起义，新市、平林爆发起义后，波及南阳，李通的堂弟李轶对李通说：“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纷纷起义，汉朝定会复兴，南阳地区的汉宗室只有刘伯升兄弟可以共同谋划大事。”李通说他也正有此意。这时正好刘秀在宛地做生意，李通派遣李轶前去迎接刘秀，见面后就刘氏复兴的谶文进行了长谈，然后决定：李通在立秋时郡内兵士比试那天，劫持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利用其名号令兵士起义，而李轶和刘秀则举兵在舂陵响应。刘召集当地豪强地主商量说：“王莽统治残暴，百姓不得安生，又逢天灾不断，各地都纷纷举义反莽，应趁此良机恢复刘氏基业，定万世太平。”众人听后，觉得言之有理，便派亲信到各县发动起义，刘组织了一支由舂陵诸子弟组成的队伍。开始，诸子弟都很害怕，唯恐避之不及，议论说，刘伯升要害我们，等看到一副忠厚模样、绛衣大冠的刘秀，才又惊奇地说：“这是一个厚道人，可以为他效劳。”大家安定下来，起义队伍发展到七八千人，刘自称柱天都部。刘秀在起兵这年二十八岁。李通那边来不及起兵就被官府发觉，李通只得逃跑了，其家族受株连者达六十四人。参加起义后，随着条件、环境的改变，刘秀的理想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开始以“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为目标。新市、平林义军与由刘和刘秀兄弟率领的舂陵兵会合后，几次挫败官军，规模急剧扩大，建立了政权，拥立刘玄为皇帝，建元“更始”。后来，因起义军内讧，有人杀死了刘，刘秀也被人妒忌。这时，刘玄打算派身边亲信去管理河北，大司徒刘赐进谏说：“刘氏子弟中唯独刘秀可担大任。”参与谋害刘的朱鲔等人不放心刘秀，劝刘玄不可放刘秀走，刘玄犹豫不定，刘赐只好再进一谏，刘玄才让刘秀代理大司马，北渡黄河，管理河北各州郡。公元23年十月，刘秀北渡黄河，使他终于有了独立发展自己势力的机会。当时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赤眉军在力量对比中的重要地位在前半句中得到了反映，而后半句则是说明了河北地区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河北地区经济比较发达，是当时经济中心之一。据有河北，就可控制中原，定天下大向。尤其是邯郸，它是河北的中心城市，历来就是河北的战略重镇，是决定河北战局胜败的关键。云台二十八将图永平中，汉明帝追感前世功臣，乃命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后来又加上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为三十二人，故又有云台三十二将之说，他们都是当年追随刘秀打天下的功臣。刘秀到河北后，对所经过的郡县郡守二千石、长吏、三老以及各官府属吏进行考察，提升有才能有政绩的，把不称职的、贪赃枉法的降职。他还平反冤狱，废除苛政，恢复汉朝官名。官民皆大欢喜，给刘秀送酒送肉，但均被其婉拒了。刘秀进入河北，在邺城（今河南临漳西）遇到了不远千里追赶而来的邓禹。邓禹是刘秀在长安游学时的同学，也是南阳的一个名士。更始政权建立后，邓禹被推荐给刘秀做谋士，很称刘秀心意，却为邓禹拒绝了。当听到刘秀巡行河北后，邓禹便一路尾追而来。异地遇到老同学，刘秀非常高兴，便开玩笑地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封官授爵的权力了，先生远道而来，难道不想谋个一官半职吗？”邓禹一边笑着，一边很诚恳地说：“我是不愿意当官的，我只希望阁下的恩德和威望普照四海，我能在您的手下尽绵薄之力，使我的声名记载于史册之上。”刘秀与邓禹在当晚长谈了一夜，邓禹分析形势说：“现在崤山以东还没有完全平定，赤眉等各支义军都兵强马壮。刘玄资质平平且不理政事，所有将领都是庸碌之辈，是靠着好运气才爬到高位。他们无非是想发财、卖弄权势，只顾享乐罢了。观察古代圣明君主的兴起，都具备两个条件：天时和人事。现在从天时来看，刘玄即位后形势更加复杂。从人事来看，帝王大业绝对不是刘玄所能胜任的。土崩瓦解的趋势，甚为明显。尽管阁下功勋卓著，到时也恐无立足之处。何况您一向以德能闻名，天下人无不向往和敬佩。无论是带兵或从政，阁下都能做到纪律严明，赏罚公正。如今，只有招揽英雄，同时收回民心，创立高祖当年的功业，拯救万民的生命。以阁下的远虑，天下不难统一。”经过一夜长谈，刘秀更坚定了复高祖之业的决心，立足河北，面向中原，统一全国。（2） 平定河北王莽时期，有一个自称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的人在长安被王莽杀死。邯郸有一人叫王郎，以占卜算命为职业，他效仿那个长安人，谎称自己是刘子舆，自立为皇帝，建都邯郸。更始二年（公元24年）正月，因王郎势力强大，刘秀一行人只得转而向北转移，意在夺取军事要地蓟州。王郎向各地发布文书说：“谁能逮捕刘秀，封赏十万户。”刘接是已故广阳王之子，在蓟中起兵响应王郎，城内混乱，有人传言邯郸使者已到，二千石以下官吏都要去迎接。刘秀听说后急忙向南辕转移，早晚只在路边随便吃些东西，不敢进城入村。行至饶阳，所带粮食都吃光了，刘秀为了果腹，自称是邯郸使者，进入官方设立的传舍，传舍的吏员刚刚送上吃的，刘秀那些饥肠辘辘的下属，纷纷上前抢夺，传吏产生了怀疑，假说邯郸的一位将军到。不但属员大吃一惊，连刘秀都是如此，想马上逃走，但又想到难以逃脱，就又慢慢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强装镇静地说：“请邯郸来的将军进来相见。”很久后才慢慢离开。传舍的官吏又设法传话给城门守卫，不让刘秀等人出城。门卫说：“天下事难以预料，怎能关闭长者呢？”刘秀仓皇出了南门，昼夜兼程，想脱离王郎的控制区，恶劣的天气使得刘秀等人都不成人形。走到呼沱河，发现没有船只，守候的吏员回来报告说：“前面有河无船，无法通过。”刘秀派王霸到河边去证实一下，王霸怕大家恐慌，想到河边再想办法，于是便谎说河里已结厚冰，可踏冰而过，大家听说十分高兴，刘秀也高兴地说：“看来是候吏说谎。”大家走到河边，河水竟真的结了厚冰，众人在王霸保护下过河，刚走过去冰又解冻了。走到南宫，大风雨把刘秀等人逼进路边的一座空房，众人拾柴点火，刘秀把湿衣服烤干，吃了冯异弄来的麦饭暂时充饥。刘秀率领众人走到下博城西，迷失了方向，这时却遇上一个老人，身穿白衣，指路给刘秀说：“前面八十里远就是长安城守信都郡。”刘秀一行急速赶到信都郡，当时信都太守任光、和戎太守邳肜等都投降了王郎，听说刘秀来到城下，正忧虑守城难的任光非常高兴，吏民皆欢呼万岁，邳肜也从和戎赶来相会。邳肜对刘秀说：“吏民很长时间思念汉室，所以天下人响应更始皇帝，现在王郎纠集了乌合之众，凭着有利形势，假借汉室之名，在燕赵地区发展，但根基还不稳，您统率两郡军队奋起讨伐，一定可以打败王郎。如果今日回长安而放弃这个好机会，不但河北会丢失，而且惊动三辅地区，您的威信也将受损，恐怕不是上策。如果您无意讨伐王郎，信都的军队也难以会合，您一旦西去，邯郸势力巩固，百姓不会离乡弃土、不远千里追随您，势必离散逃亡。”刘秀听罢打消了回归长安的念头。刘秀看到两个郡的兵力太弱，打算和城头子路、刁子都的军队联合，任光认为不行，于是在附近各县征得精兵四千。任光被刘秀拜为大将军，李忠为右大将军，邳肜则为后大将军，兼任和戎太守，任都令万为偏将军，都封为列侯。留南阳人宗广兼任信都太守，任光、李忠、万率部随从，邳肜率一支军队为前部。任光到处散发他所写的檄文，檄文说：“大司马刘公率城头子路、刁子都百万大军向西而去，进击反虏。”又派骑兵进入钜鹿界内，吏民相互转告檄文内容。当晚，刘秀进入当阳地界，漫山遍野放了很多灯火以虚张声势，当阳守将开城投降；随之进攻费县，费县也很快投降。昌城人刘植占据昌城，也投降了刘秀，刘秀封刘植为骁骑将军。耿纯在育迎接刘秀，随行人员包括宗族宾客、家属老幼二千余人，刘秀拜耿纯为前将军。刘秀又率军攻下了曲阳。各路人马会合后，以数万人的大军北上进攻中山。耿纯命从弟耿连夜焚烧了家宅，以防有人用心不专，从而绝了众家人的后路。刘秀发檄文要求周边各郡会合进攻邯郸，许多郡县群起响应。此时真定王刘杨起兵，有军队十余万却附于王郎，刘秀派刘植游说刘杨，刘杨为言辞所感投降了刘秀。刘秀暂时留居真定，为讨好刘杨，刘秀娶其外甥女为妻，然后攻下元氏、防子两城。随即进攻，击杀了王郎的大将李恽。此时王莽大将李育屯守柏人，汉兵没有详细了解情况就发动进攻，前部偏将朱浮、邓禹大败，丢失辎重。刘秀在后面听说，收整了朱浮、邓禹的散卒，大战李育于郭门，最终获胜，收回了辎重。南郑人延岑起兵占据汉中，后投靠汉中王刘嘉，有军队数十万。因见更始政权政局混乱，校尉贾复对刘嘉说：“现在天下形势混乱，而大王您安心守卫自己的领地，这些地方能否守住呢？”刘嘉说：“你说的是大事，不是我所能胜任的，大司马刘秀在河北，到那里你一定能找到用武之地。”刘嘉便写信推荐贾复和南阳人陈俊。刘秀在柏人接见了贾复、陈俊两人，封他俩为破虏将军和安集掾。刘秀舍中儿犯了法，被军市令祭遵处决，刘秀大怒，命人逮捕了祭遵。主簿陈副进谏说：“明公您常想整顿军队，严明军纪，现祭遵执法公正，才能使教令得以推行。”刘秀赦免祭遵，而任命其为刺奸将军，对诸将领说：“你们要防备祭遵，我舍中儿犯法，祭遵尚敢杀死，你们如违犯法度，可别怪他不讲情面。”有人劝说刘秀，认为守柏人不如夺取钜鹿。于是，刘秀率兵夺取了广阿。刘秀指着地图对邓禹说：“天下如此辽阔，郡国如此之多，现在只得到十分之一，你以前曾说，我如果怀有忧国忧民之心就能一统中国，根据是什么？”邓禹说：“现在天下时局混乱，人人渴望明君，就好像孩子思慕慈母，自古以来，兴盛者在于道德高尚与否，不在于一时强弱大小。”蓟中战乱之时，与刘秀散失的耿依附于在昌平的父亲耿况，并劝其父夺取邯郸。正好王郎派军队进攻渔阳、上谷，北方各地人心惶惶，多数人准备归顺王郎，上谷郡功曹寇恂、门掾闵业劝耿况说：“邯郸王郎突然兴起，我认为他不会长久，身为大司马的刘秀是刘伯升之弟，礼贤下士，可以投靠他。”耿况说：“邯郸势力正在势头上，以上谷兵力难以抗拒，该怎么办？”寇恂回答说：“现在上谷城池坚固，府库充实，精兵万骑，由你调用，我去和渔阳太守彭宠联络，拨一支精锐部队给刘秀调遣使用。”彭宠在安乐县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县令王梁的劝告下同意归依刘秀，但有些属吏想依附王郎，彭宠一时举棋不定。来至外亭，见一儒生，吴汉便唤其过来在身边共食，问其见闻，儒生说：“我所走过的地方无一不称颂大司马刘秀。邯郸王郎称帝，但是并不姓刘，不符合天下万民复汉的愿望。”吴汉听了大喜，随即假借刘秀名义写了一封信，说是寄给渔阳的，让儒生将其送至彭宠处，并将传闻讲与他听。正好这时寇恂来联络，于是彭宠让吴汉、盖延和王梁共率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进攻蓟县，攻杀了王郎的大将赵闳。回到上谷的寇恂与长史景丹及耿挥旗南下，与渔阳军队会合，沿途攻杀王郎部队三万多人，平定涿郡、中山、钜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个县。景丹等人因为听说前边紧接的广阿城中守军很强，便暂时驻扎。当得知是大司马刘秀时，诸将大喜，随即继续前进。城中听说两郡军队为邯郸而来时，都很害怕，为了弄清是哪儿的部队，刘秀亲自登上西城楼，耿在城下拜见，刘秀随即让耿进城。耿讲了发兵的详细情况后，刘秀将景丹等人全部接进了城，笑着说：“邯郸将帅几次说我调发了渔阳、上谷军队，我也就将计就计，可事实上两郡军队真是为我而来，看来真是要与诸位士大夫共成大事了。”随即，景丹、寇恂、耿、盖延、吴汉、王梁都被封为偏将军，各自领回本部人马。加封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又加封耿况、彭宠、景丹、盖延为列侯。吴汉为人虽不善言辞，可是勇敢有谋略，在邓禹的几次推荐下，刘秀逐步亲近重视吴汉。尚书令谢躬受更始政权派遣率六将军讨伐王郎，长时间不能成功，刘秀率军赶到，与谢躬合军包围钜鹿，一个多月还没有结果。王郎派军进攻信都，当地大姓马宠等人开城迎进，更始派军队攻破信都，刘秀派李忠回信都代理太守。数万军队受王郎派遣，由倪宏、刘奉率领援救钜鹿，刘秀于南阻击他们但没有获胜。景丹等派出突骑进攻，大败倪宏军队。刘秀赞扬说：“我听说突骑是天下精兵，今天见其真实面目，真是乐不可支。”耿纯对刘秀说：“士卒早已疲惫于长期围攻钜鹿，不如汇集精锐大军进攻邯郸，如果拿下邯郸击杀王郎，钜鹿可以不战而归服。”刘秀认为可行。四月，刘秀留将军邓满围钜鹿，自己统军进攻邯郸，连战皆胜。王郎派谏大夫杜威向刘秀乞降，杜威谎称王郎确实是成帝后裔，刘秀回答说：“就是成帝复生，天下也不可得，何况是假称刘子舆的呢？”刘秀拒绝杜威关于封王郎为万户侯的请求，说让其保全性命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杜威愤怒离去。刘秀率军急攻二十多日，于公元24年五月，攻占了邯郸，杀死了王郎。王郎死后，在王郎宫中，有几千封写给王郎的效忠信，全出自刘秀部下之手。刘秀看也不看，下令当着全体将领的面，把所有信件焚毁，平静地说了句：“让那些辗转反侧的人睡一个安心觉吧。”这使那些曾有过二心的人，从此死心塌地地追随刘秀。王朗一死，刘秀经略河北的最大障碍就清除了。在此后一年多的时间，他巧妙地运用镇压和怀柔两种手段，消灭了河北地区的数十万义军，基本上控制了河北地区。刘秀居住在邯郸宫。有一天，耿在刘秀于温明殿午睡时进至其床前，请求密谈，对刘秀说：“我军伤亡太大，请求回上谷增兵。”刘秀说：“王郎已灭，河北形势已定，还增兵干什么？”耿说：“王郎虽破，统一天下的大业才刚刚开始，现在使者从西方来，要求罢兵，不可听从。铜马、赤眉所属义军有好几十支，所向无敌，圣公刘玄认识不到，注定要失败。”刘秀坐起来说：“你乱说，我杀死你。”耿说：“大王厚待我，如同父子，所以敢大胆进言。”刘秀说：“我是和你开玩笑，你有什么尽管说罢。”耿说：“起初老百姓怨恨王莽而思念汉朝，对汉兵起义感到非常兴奋，现在更始为天子，而诸将在山东各自为政；贵戚在都城纵横无忌，民怨沸腾，反而又思慕王莽时期，由此可知更始政权必然失败。您向来拥有威名，以仁义征讨各处，天下可传檄而定，您应以夺取天下救生民于水火为己任。”刘秀听从了耿的谏言，以河北没有平定为借口，不遵从更始政权的命令，从此与更始政权分道扬镳。（3） 刘秀北征长安更始政权在这个时期愈加紊乱，反叛事件众多，将领也极为专权。刘永、公孙述、李宪、秦丰、张步、董宪、延岑、田戎各据一方，自置将帅，攻占郡县，已发展成地方实力派。另外又有许多农民军，如铜马、大彤、高湖、重连、铁胫、大枪、尤来、上江、青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合起来有数百万人，各据一方。刘秀任命吴汉、耿为大将军，持节率领幽州十郡突骑，打算先平定农民军。幽州牧苗曾听说，暗地下令各郡不听刘秀的调遣。吴汉率领二十骑先到无终，逮捕并杀死了前来迎接的苗曾；耿回到上谷，也逮捕杀死了韦顺、蔡充。为之震惊的北方各州，均发兵听从刘秀调遣。这年秋天，刘秀在镇压铜马农民军，并与吴汉所率突骑在清阳会师，实力大增。吴汉把一切决定权都交给刘秀，刘秀对吴汉日益信任并予以重用。偏将军朱浮被刘秀提升为大将军、幽州牧，蓟城为其治所。当时铜马军弹尽粮绝，在夜间撤退，刘秀率军追击，双方在馆陶交战，铜马军大败。正在收降铜马军的时候，高湖、重连等农民军从东南来与铜马军会合，刘秀军又大败援军于蒲阳，同时收降三支农民军，首领都加封为列侯。可农民军首领得不到刘秀军将的信任，作为降者的农民军心里也不安定。刘秀心里明白，命令各降将回营管理部属，自己只带几个随从到各营巡视，投降的将领大受感动，私下议论说：“萧王对我们如此信任，我们怎能不尽心效忠。”刘秀此举使降者均诚心降服，他们被分给诸将统辖，使军队人数增至数十万。刘秀率军队进攻赤眉军的一部分和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等农民军，在射犬大败他们；接着南征河内，河内太守韩歆投降。冬，刘秀即将北征燕赵地区，因考虑到赤眉军必定攻破长安，所以又想乘机吞并关中。一时拿不定主意先取何方，刘秀就从自己所部军队中分出精兵两万，随前将军邓禹入关。当时朱鲔、李轶、田立、陈侨统领一支兵马，号称三十万，与河南太守武勃共同守卫洛阳，鲍勇、田邑驻守并州。河内郡险要富裕，刘秀因而想把它作为根据地，这就需要选一合适的人选留守河内。刘秀一时难以决定，征求邓禹的意见，邓禹说：“寇恂文武兼备，善于统治百姓驾驭众将，此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寇恂被任命为河内太守，刘秀让其行使大将军职权。刘秀对寇恂说：“从前高祖让萧何留守关中，我现在让你守河内，希望你管理好后方，供给军队所需，防御其他军队的入侵，不要让敌人北渡黄河。”同时，冯异被任命为孟津将军，魏郡、河内军队归其统率，驻守黄河沿岸，以防御洛阳军队。刘秀亲自送邓禹率军队西去后，自己领兵北上，寇恂在河内征集粮草，制造器械以供军需，军队征伐在外，供应一直没有短缺。汉光武建武元年（公元25年）春正月，邓禹击破河东都尉军，进而形成围攻安邑之势。四月，刘秀北上进攻尤来、大枪、五幡等农民军，两次打败了农民军，却在顺水北被农民军打败。刘秀与军队失散，路上遇突骑王丰，王丰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刘秀，刘秀才脱离险境。残兵败将在范阳集聚但不见刘秀，有传言他已死，诸将一时没有了主意，吴汉说：“大家努力，萧王兄子在南阳，我们不用担心无主。”众人心里恐慌，好几天后才安定下来。几支农民军虽战胜，却畏惧刘秀威名，乘夜间退走。农民军被刘秀军追赶至安次，几次作战，终于被打败，农民军退入渔阳。刘秀回到范阳，派吴汉率耿、陈俊、马武等十二位将军继续追赶。陈俊对刘秀说：“贼军没有辎重粮草，应该命令轻骑走在贼军前面，让百姓坚壁清野，断绝贼军的食物来源，这样可以不战而破敌军。”陈俊的意见得到了刘秀的赞同，派他的轻骑绕到农民军前面，看到百姓安然无恙的，鼓励他们继续固守。农民军到了以后，无法补给军需，只得散于四方。冯异驻守黄河北岸，与洛阳隔河相对，曾经写信给李轶，陈述利害祸福，劝李轶投降。李轶深知更始政权已接近崩溃，但顾忌参与谋害刘之事，于是给冯异回信说：“我与萧王首谋兴复汉室，现在我守卫洛阳，您镇守孟津，都据守险要之地，值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希望您转达萧王，我愿进献计策以保国安民。”双方互通书信后，便停火休战，因此冯异有了北上攻取天井关、上党两座城池的机会，又向南攻占了河南成皋以东十三个县，收降军队十余万。武勃率一万多军队与冯异战于士乡，被冯异打败并杀死，李轶没有救援武勃。冯异看到李轶恪守诺言，把详情报告了刘秀，刘秀给冯异回信说：“李轶奸诈多谋，别人很难猜透他的心思，现在把他的来信告诉各地守尉，对他进行警备。”刘秀公开李轶的密信令众将领感到奇怪。朱鲔听说此事后，派人刺杀了李轶，从此洛阳人心离散，很多人投降了刘秀。（4） 重建汉室刘秀北征，河内因而空虚，朱鲔听说后，派遣苏威、贾强率三万余人渡巩河攻温县，朱鲔亲率数万人进攻平阴以牵制冯异。消息传到河内，寇恂立即迎击，并派人通知所属县在温县会师。军吏劝阻寇恂说：“现在洛阳军队渡河，前后不绝，要出征应会集各处军队。”寇恂说：“温县是河内郡的屏障，失掉温县则河内也将失守。”于是率军队火速支援温县，次日与苏茂军大战，冯异的援军与各县军队正好赶到，寇恂命士兵在城上擂鼓呐喊，声称刘公兵到。寇恂乘苏茂军队听到喊声而大为震惊之机，率军进攻，大败苏军。冯异也渡河进攻朱鲔，朱鲔退走。冯异与寇恂追击到洛阳，绕城一周退回，洛阳军民甚为惊恐，昼夜关闭城门。战报传到刘秀那儿，诸将纷纷前来祝贺，并劝刘秀即皇帝位。马武先进言说：“天下无主，如有贤能者站出来，天下定能统一，就是孔子为丞相，孙武为大将，也不能改变现实。机不可失，失不复得，若大王执意退让，如何对得起宗庙社稷？应暂且回蓟即帝位，然后再开展统一大业。那样讨伐他们也就名正言顺了。”刘秀有些吃惊，对马武说：“说这种话可是欺君犯上要杀头的，将军如何敢讲。”刘秀率军队回到蓟，又命令吴汉率十三位将军镇压尤来等农民军，一直追到浚靡才返回，农民军余部退入辽西、辽东，被当地乌桓人、貊人消灭。刘秀从蓟回到中山后对诸将拥立自己为帝的建议仍未听从，走到南平，诸将再次提出这样的请求，刘秀对诸将说：“贼寇没有平定，现在四面受敌，怎能现在就称帝呢？”耿纯进言说：“跟随大王的天下士大夫抛亲离乡，攻城略地，九死一生，其目的就是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在事业即将成功，形势一片大好，可是您违背众人意向，迟迟不即帝位，我担心士大夫可能要产生离异之心，不会长久地在此受苦，大众一散，就很难再聚合，不应错过这个时机，更不应违逆人心。”刘秀为耿纯言辞所感，说：“一定认真考虑。”公元25年六月，刘秀来到县（今河北柏乡北）。刘秀找来冯异，询问各地军情。冯异明白刘秀的意思，便对刘秀说：“称帝的时机已经成熟，更始政权崩溃的形势已甚为明显，宗庙社稷现在全系在您的身上。希望您称帝，光复汉室，以称人心。”这时，刘秀的老同学强华也从关中赶来，并为刘秀带来了《赤伏符》，符上写道：“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意思是说，高祖建汉到现在已二百二十八年了，以火为德的汉当重新建立了。至此，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都具备了，刘秀便于公元25年六月二十二日在南郊即皇帝位，改元建武。七月，光武帝命吴汉率十一员大将在洛阳包围了朱鲔，围困数月，都无法攻克。光武帝知道廷尉岑彭曾经任朱鲔的校尉，劝降朱鲔之事，便派岑彭前去。岑彭来到洛阳为朱鲔陈述了利害得失。朱鲔说：“我曾参与谋害刘，又曾劝谏更始皇帝不要派萧王北伐，自知与刘秀结怨很深，不敢投降。”回营后，岑彭将详情告知光武帝，光武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朱鲔现在如肯投降，可保官职爵位，更谈不上诛罚了。河水为证，我绝不食言。”岑彭又回去告知朱鲔，朱鲔从城上放下一个绳索说：“如果言而有信，可攀这条索上来。”岑彭抓住绳索打算攀上去，见岑彭确实很有诚意，朱鲔便答应投降。辛卯日，朱鲔自缚与岑彭一起到了河阳，光武亲自为朱鲔解开绳索，又令岑彭晚上送朱鲔回城。朱鲔被光武帝封为平狄将军，并封为扶沟侯。十月，攻克洛阳后，光武帝定都洛阳。因洛阳在长安的东面，因而刘秀重建的汉王朝在历史上被称为东汉王朝。建武二年（公元26年）正月，封全部功臣为列侯，梁侯邓禹、广平侯吴汉都食封四县。博士丁恭议论说：“古代封诸侯最多是百里之地，目的是强干弱枝，有利于治理天下，今诸侯占有四县，不合乎法制。”光武帝说：“古代国家灭亡，都是因为统治者无能，因功臣封地多而亡国之事却未听说过。”光武帝定都洛阳后，在洛阳建立了高庙，用来祭祀高祖刘邦、太宗文帝、世宗武帝，在宗庙右边建立社稷。刘秀称帝后，便开始致力于全国的统一，光武建武三年（公元27年）正月消灭了赤眉军，此后又先后平定了渔阳的彭宠、秦郡的秦丰、梁地的刘永、齐地的张步、庐江的李宪、天水的隗嚣、巴蜀的公孙述、五原的卢芳。终于在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扫平各地起义军，重新统一全国。2.镇压赤眉军（1） 赤眉军西进长安更始二年（公元24年）冬，樊崇等人在颍川将部队分为两部，他自己与逄安为一部，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赤眉军虽在颍川战无不胜，但由于长期背井离乡，没有根据地，都疲惫厌战，有些士兵想返乡东归。樊崇等人考虑到如果东归，军队必然有一部分离散，不如西攻长安。于是樊崇和徐宣分别从武关和陆浑关向长安进发。更始政权派王匡、成丹与抗威将军刘均等人据守河东、弘农阻击赤眉军。光武帝已猜到赤眉要攻破长安的意图，便任命邓禹为前将军，率精兵一万入关。建武元年（公元25年）春正月，赤眉军两路在弘农会师，大败更始政权的讨难将军苏茂。赤眉军各路聚集，共三十万人。三月，更始政权派丞相李松与赤眉军在乡交战，李松大败，兵士死伤三万多人。赤眉军先北上到湖城，然后进入华阴。当时军中有巫师，经常举行仪式祭祀城阳景王，曾胡言乱语说：“景王大怒说：‘当为县官，何故为贼！’”有人建议樊崇：“今将军军队逾百万，向西进攻皇帝都城却没有尊号，名义上仍是贼人，难以持久，不如立汉宗室，在此名义下号令天下，自然天下遵从。”樊崇等人认为有道理。樊崇等人在进军至郑时商议道：“现在接近长安，应当拥立刘氏宗室成员为帝。”此前，赤眉军劫持了已故式侯刘萌之子刘恭、刘茂、刘盆子三人，三人自愿跟从赤眉军。少年时期学习过《尚书》的刘恭，曾随樊崇到洛阳投降更始政权，被更始政权封为式侯，任命为侍中，留在了长安。刘茂与刘盆子留在军中，主管牧牛。因想立景王后代为皇帝，樊崇便开始寻找人选，得到七十余人，其中刘茂、刘盆子和前西安侯刘孝与景王血缘关系较近。樊崇等人听说古代天子领兵称为上将军，于是在一个纸条上写好“上将军”三个字和两个空纸条一起放在笥中，在郑北设祭坛，祭祀城阳景王。军中长官三老、从事齐聚，让刘盆子等三人在中间站立，以年龄大小依次从笥中取纸条。刘盆子最后取纸条，结果却拿到了写有“上将军”的纸条。各将领都向刘盆子称臣朝拜。年仅十五岁的刘盆子，披头散发，赤足袒胸，见众人拜见自己，由于恐惧险些哭出来。刘茂对刘盆子说：“藏好纸符。”刘盆子却把纸条揉成一团丢掉了。徐宣过去曾任狱吏，通《易经》，于是诸将推徐宣为丞相，因勇敢而被众人尊为首领但不识字的樊崇为御史大夫，逄安为左大司马，谢禄为右大司马，杨音以下皆为列卿、将军。虽被立为皇帝，但刘盆子总是顺从于刘侠卿，受刘侠卿管制，樊崇等人也就不再去朝见。八月，到达高陵的赤眉军，收降了张等人。九月，赤眉军进入长安，更始皇帝刘玄单骑逃走。式侯刘恭因为赤眉军立自己弟弟刘盆子为皇帝，便自缚入狱，听说刘玄败走才出狱见定陶王刘祉。刘祉为刘恭去掉了枷锁，一同追赶刘玄，直到渭河岸边才追上。右辅都尉严本害怕刘玄逃走后赤眉军杀掉自己，把刘玄带到高陵，率军队以保卫刘玄的名义软禁了刘玄。除了丞相曹竟持剑拼死外，更始政权的将相大臣全投降了赤眉军。十月，赤眉军传出信说：“刘玄如果投降，可封为长沙王，但以二十天为限。”刘玄派刘恭请降，赤眉军让谢禄前去受降，刘玄以罪犯的身份把印绶交给了刘盆子。赤眉军将处死刘玄，刘恭、谢禄为其求情却没有获准。把刘玄押出去处死时，刘恭从后面追上来说：“我已经极力求情，没有获准，我只有先死在你面前，以表忠心。”遂拔剑要自杀，幸被急忙上前的樊崇等人制止了，并赦免了刘玄，封刘玄为畏威侯，刘恭再次极力请求，终于封刘玄为长沙王。从此，刘玄常依从谢禄居住，刘恭也尽力维护刘玄。刘盆子居住在长乐宫，兵士竟擅自强夺上贡的东西，军纪也开始败坏，暴掠吏民的事情时有发生，因此居民坚壁固守。听说邓禹西进不断取胜而且军纪严明，居民们都扶老携幼投依邓禹军。每日都有上千人归降邓禹，据称人数共达百万。邓禹每到一地，都要安抚慰劳前来投依的百姓，百姓对邓禹感恩戴德，因此，邓禹名震关西。诸将豪杰都劝邓禹直攻长安。邓禹说：“不可。我现在只是人数多而已，但能打仗的却很少，前进没有足够的军用物资，后退也没有粮草供给。赤眉军新占长安，锐气正盛，且粮草充足，不可抵挡，但赤眉群贼目光短浅，财谷虽充实，但变乱万端，难以长期坚守。我们先在上郡、北地、安定三郡休整，这里土广人稀，谷饶畜多，借这个地区休养生息，抓住时机，然后图谋进取。”于是率军队北进至邑。所到之处，各地军队、郡县都竞相归附。因赤眉军暴掠无道，三辅地区居民反而开始思念刘玄，想把刘玄营救出来。赤眉军感到事情不妙，让谢禄勒死了刘玄，刘恭乘夜间去收藏了刘玄的尸体。邓禹遵光武帝诏命将刘玄葬于霸陵。光武帝因关中没有平定，邓禹又长时间没有动静，写信责备说：“司徒你如同尧，赤眉贼如桀，应乘长安吏民人心涣散之机进军讨伐，镇抚西京。”邓禹仍坚持自己的想法，转而进攻上郡诸县，扩充军队，积蓄粮草。冯身为积努将军，与身为车骑将军的宗歆守卫邑，因争权而自相残杀。最后冯杀死了宗歆，又回头进攻邓禹。邓禹派使者将这一情况报告光武帝，光武帝问使者：“冯所亲近的人是谁？”使者回答说：“是护军黄防。”光武帝深知冯、黄防二人势必发生矛盾，告诉邓禹说：“黄防一定会收降冯的。”于是派尚书宗广持节前往收降。过了一个多月，冯果然被黄防逮捕，其军队亦被收服。更始政权旧将王匡、胡殷、成丹等人也都到宗广处投降。腊月，赤眉军设酒会欢庆。群臣在酒会还未开始时便已相互争吵打斗，而有的士兵则跳越宫墙闯入，抢掠会上的酒肉，互相斗殴。卫尉诸葛听说后，带兵进入，杀了一百多人，才稳定了局势。刘盆子惶恐，天天啼哭，使得随从属官都很可怜他。建武二年（公元26年）正月，刘恭看出赤眉军失败已成定局，暗地里教弟弟刘盆子归还印绶，练习辞让的语言。刘恭在正旦大会上说道：“诸位共立我弟为帝，仁德深厚，可是一年以来，天下越来越混乱，实在不能有所成就，恐怕死也没有益处，甘愿贬为庶民，请另选其他贤达人士。”樊崇等人谢罪说：“这都是我们的过失。”刘恭再次请求，有人说：“这难道是你式侯的事吗？”刘恭慌恐，只得悻悻地离开。刘盆子边解印绶边走下御座，叩头说道：“现在官僚制度仍和以前一样，但四方怨恨，不再信从归向，主要原因是没有选择合适的皇帝，我愿让位于贤圣。如果要以杀死我的方式来对其过失进行弥补的话，我也难以逃脱。”说着痛哭流涕。樊崇以及参加大会的数百人都很同情刘盆子，大家都离开了座位顿首说：“我们做得不对，今后不再放纵自己而辜负陛下了。”于是抱起刘盆子，戴上印绶。大会结束，诸臣各自回到自己营地闭门自守。三辅议论纷纷，称颂天子聪明，百姓争着回归长安。然而不过二十几天，赤眉军便又和原来一样，出来抢掠了。（2） 刘盆子降汉长安城中弹尽粮绝，赤眉军掠夺黄金珠宝然后纵火烧了宫室，在市里大开杀戒，无人敢在长安城中行走。号称百万的赤眉军退出长安西去，一路摧城拔寨，自南山进入安定、北地。邓禹率军队南下到了长安，驻军昆明池，参拜了高庙，将西汉十一位皇帝的神主牌位送到洛阳，又置派吏士进行守护。九月，赤眉军想攻击上陇，隗嚣派将军杨广迎战，打败了赤眉军，又追到乌氏、泾阳，再次打败赤眉军。赤眉军败走阳城，突然遇上大雪，兵士很多被冻死，又回到长安，盗取了西汉诸帝陵墓埋葬的宝物。邓禹派遣军队在郁麦和赤眉军激战，结果被赤眉军打败，邓禹只得退守云阳。赤眉军再次进入长安。邓禹率军队袭击长安，与谢禄援军激战，邓禹战败退走。当时延岑屯兵杜陵，赤眉军将领逄安进攻延岑，赤眉军死伤十多万人后不得不撤退。赤眉军将领廖湛率军队十八万人进攻汉中王刘嘉，在谷口一战中赤眉军失败。刘嘉亲手杀死了廖湛，随即到云阳驻扎储备粮草。刘嘉妻兄新野人来歙，是光武帝姑姑的儿子，光武帝命邓禹招抚刘嘉，刘嘉在来歙的劝说下投降了邓禹。自从冯叛乱，邓禹威名有所损降，军队补给又不足，与赤眉军几次作战都没有取胜，叛离事件不断发生。赤眉军和延岑在三辅地区很猖獗，当地郡县豪强大族拥兵割据，邓禹无能为力。光武帝派遣偏将军冯异取代邓禹。光武帝亲送冯异到河南，对冯异说：“三辅地区先后遭受王莽、更始之乱，再加上赤眉军和延岑的骚扰，百姓已不堪忍受。你现在奉命讨伐乱臣贼子，凡投降者，让其将帅来京师。遣散部众，让他们归就农桑；拆毁营壁堡垒，使他们无法聚众滋事。征伐的目的并不是略地屠城，主要是安抚百姓。其他将领并不是不善于作战，而是好掳掠而不得民心。你最能驾驭将士，一定严明军纪，不要再让百姓受苦。”冯异接受教谕，率人西去，所到之处，布德施信，各地盗贼纷纷归降。司马光就此事评议光武帝说：“对周武王的德政，过去周人颂扬时说：‘铺时绎思，徂惟求定。’是说王者之兵，志向只是布陈威德以安抚百姓。光武帝之所以夺取关中，就是用这个上策啊！”光武帝又下诏书征还邓禹说：“不要与穷寇争锋，赤眉军已无粮草，必定东来，我们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定能取胜，不要再轻易进兵。”这时大饥荒，在三辅出现人吃人的惨剧，城郭皆空，白骨遍野，剩下的人常聚为营堡，实行坚壁清野。赤眉军用尽各种方法也得不到粮食，只好返回。此时军队还有二十多万，东归时溃不成军。光武帝又派遣破奸将军侯进等驻守新安，建威大将军耿等驻守宜阳，占据赤眉军东还必经的险要之地，吩咐说：“贼军如果向东逃窜，宜阳之军到新安会师；敌军如果向南逃跑，新安之军到宜阳会师。”在华阴，冯异与赤眉军交战数十次，收降赤眉军五千余人。建武三年（公元27年）正月，光武帝任命冯异为征西大将军。邓禹羞愧于接受任务之后没有立功，几次率饥疲之军与赤眉军作战，每战都失败，然后又率领车骑将军邓弘等人到湖城，要与冯异联合进攻赤眉军。冯异说：“我与贼军对峙几十天，虽然有所斩获，但贼军众多，如今只可以恩信引诱，马上开战取胜把握不大。皇上让诸将驻扎渑池，占据东方战略要地，而我却在西边进攻，想一举取胜，实在是没有充分把握的计策。”冯异的意见，邓禹、邓弘并不听从。邓弘与赤眉军大战一天，赤眉军放弃辎重，假装败走，车辆上装满了土，在上面撒一些粮食。正在饥饿的邓弘军队抢夺粮食之时，赤眉军乘机杀回，邓弘军大乱战败，邓禹与冯异合兵救援，赤眉军稍退。邓禹不顾冯异的劝告，不顾兵士的疲惫，又与赤眉军交战，被赤眉军打得大败，死伤三千多人，邓禹乔装赤眉军逃回宜阳。冯异步行上了回阪，与部下回营重整残兵败将，再次坚壁自守。闰月，冯异与赤眉军约期会战，选一部分壮士穿上与赤眉军相同的服装埋伏在路旁。天亮后，赤眉军派一万人进攻冯异前部，冯异派小量士兵救援。看到冯异势弱，赤眉军便全力进攻，冯异军队全力迎战。黄昏，赤眉军锐气渐衰，这时，冯异的伏军突起，让赤眉军无法识别，于是惊恐溃散，冯异率军追击，在崤底大败赤眉军，俘虏赤眉军八万人。光武帝慰劳冯异说：“起初垂翅回，终能奋翼渑池，真可以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定要论功行赏，奖励你的功勋。”冯异像赤眉军余部向宜阳进发。汉光武帝建武三年（公元27年）正月，光武亲率六军，严阵以待，赤眉军在大军压来的时候，一时惊慌得不知所措，只得派遣刘恭向光武帝乞降。刘恭问光武帝：“刘盆子率百万之众投降陛下，陛下如何对待？”光武帝说：“免你们不死。”刘盆子以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多人出降，送上传国玺绶。光武帝带军队聚集在宜阳城西，阵容整齐。赤眉军此时尚有十多万，光武帝令县厨赐给食物，将兵马布在洛水旁边，第二天一早，让刘盆子君臣观看。光武帝对樊崇说：“投降一事你们后悔过吗？我现在让你们回营，率军队决一胜负，不想强迫压服你们。”徐宣等人叩头说：“臣等出长安东都门，计议要归降圣德。今天能够投降，实在是欢喜无限，没有任何后悔的地方。”光武称帝后三年平定了赤眉起义军。3.平定中原光武帝刘秀消灭赤眉军后，挥师中原，与中原各割据势力进行了残酷的战争，最后夺取了中原地区的控制权。（1） 灭梁王刘永更始元年（公元23年）十月，汉宗室梁王刘立之子刘永到了洛阳，刘玄仍封刘永为梁王，都城设在睢阳。更始二年（公元24年）冬，梁王刘永在封国起兵，招集诸郡豪杰，任命周建等人为将帅，攻下了济阴、山阴、沛、楚、淮阳、汝南等二十八城，又任命佼强为横行将军，董宪为翼汉大将军，张步为辅汉大将军，统领青州、徐州的兵力，成为一股强大的割据势力。汉光武建武元年（公元25年）十一月，刘永在睢阳称帝。此前，更始政权任命王闳为琅邪太守，张步占据琅邪郡抗拒王闳上任，王闳招降了赣、榆等六个县，与张步交战，没有取胜。后张步接受了刘永的官号，整训军队，攻占了泰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郡。王闳敌不过张步，便去见张步，张步严阵以待，怒气冲冲地说：“你全力进攻我，我有何罪？”王闳手握剑柄说：“我奉朝廷之命，而你却拥兵抗拒，我只是进攻乱臣贼子，不能说我过分。”张步改变了态度，下跪谢罪，款待王闳，让王闳掌管郡事。建武二年（公元26年）四月，虎牙大将军盖延率驸马都尉马武等四位将军进攻刘永，将刘永打败并围困在睢阳。这时，原更始政权的将领苏茂反叛，占据广汉而向刘永投降，刘永任命苏茂为大司马，封淮阳王。八月，睢阳在被盖延围困了数月之后，被攻占了，刘永逃往虞，虞人造反，刘永的母亲和妻子被杀死，刘永率部下数十人逃到谯。苏茂、佼强、周建三人合军共三万多人援救刘永，在沛西与盖延交战，被盖延大败，三人退保湖陵。后苏茂又逃归广乐。盖延平定了沛、楚和临淮。这时，光武帝派太中大夫伏隆出使青、徐二州，招降郡国，青、徐贼寇听说刘永兵败，都惊恐请降，张步派遣掾属孙昱随伏隆上书朝廷，表示臣服。十一月，光武帝任命伏隆为光禄大夫再次出使，与新任命的青州牧、守、都尉一起东去，并允伏隆可以任命县令以下官吏。建武三年（公元27年）二月，刘永封董宪为海西王。伏隆到达剧县，刘永听说后就派遣使者封张步为齐王。张步贪图王爵，举棋不定。伏隆解释说：“高祖曾规定，除刘姓皇族外不可以接受王爵，现在你仅能成为十万户侯而已！”张步想把伏隆留下，跟他共同据守青、徐二州，但伏隆要求返回洛阳报告情况。张步于是拘捕伏隆而接受刘永的封爵。伏隆派密使向光武帝报告：“我奉命出使，却没有完成使命，被叛逆拘捕，处于危险境地。我虽然身处艰难窘迫之中，但为完成使命，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另外，官民们知道张步反叛，民心离散。愿陛下及时进军，不要顾念我。如果我还可以活着回到朝廷，就算被诛杀，我也无憾了，假如我死于叛贼之手，就把父母兄弟托付给陛下。祝福陛下和皇后、太子！”光武帝得到伏隆的奏书，召见他的父亲伏湛，流着眼泪把奏书拿给他看，说：“我恨不得暂且封给张步王爵而立刻让伏隆返回！”后来，张步还是杀了伏隆。当时，刘秀主要担心北方的渔阳和南方的梁、楚，因此张步能够有机会独霸齐地，占据十二个郡。祭遵像三月，涿郡太守张丰反叛，自封为无上大将军，跟彭宠的军队联合。朱浮求助于光武帝，请求光武帝亲自讨伐彭宠。光武帝下诏回答说：“去年赤眉军在长安气焰嚣张，我断定他们弹尽粮绝之后必然向东撤。现在估计这些叛逆不会存在多长时间，他们发生内讧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我军军需还不充足，因此要等小麦收割以后才行。”朱浮部队在吃完蓟城粮食后，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要不是耿况派骑兵来救援，朱浮肯定逃不了了。彭宠自称为燕王，进攻夺取右北平、上谷的几个县。他贿赂北方的匈奴，向匈奴借兵作为援军，又向南结交张步及富平，跟他们建立了联系。光武帝亲自征讨邓奉，抵达堵阳。邓奉逃回阳，董投降。四月，光武帝追击邓奉到小长安，邓奉被打败了。因朱从中周旋，邓奉投降。光武帝怜惜邓奉是有功的老部下，而且因吴汉所逼，想宽恕他。岑彭、耿进谏说：“邓奉背叛恩主，发动部队反叛，接连几年残暴掳掠。陛下亲征到达堵阳，他没有悔改之意，还亲自上阵和您交战，打败了才被迫投降。如果不杀邓奉，就不能惩办邪恶。”于是，斩邓奉，恢复朱的官职。延岑大败赤眉军以后，马上稳定住当地局势，计划将关中占据。当时关中地区盗贼很猖狂，延岑、王歆、公孙守等各自割据一方。他们各称将军，多的一万余人，少的数千人，各自拥有自己的军队，各军之间相互攻击。冯异向前推进，在上林苑大败延岑和张邯、任良的联军，延岑向南阳逃跑。当时正值饥荒，一斤黄金才换五升豆子。交通被阻，运送的粮食无法到达，冯异的士兵都以野果充饥。光武帝下诏任命赵匡当右扶风，率军协助冯异，并运送粮食、绢帛。冯异的军队扭转了不利局势，日渐强盛，粮食也渐渐充足，逐步消灭了地方割据势力。冯异又褒扬奖赏归降有功劳的人，把各营寨的首领全都送到洛阳，遣散他们的部下，让他们回到各自本来的行业，冯异威振关中。除了吕鲔、张邯、蒋震投降了占据西蜀的公孙述，剩下的全部平定。吴汉率领杜茂等七位将军在广东围攻苏茂，周建带十万大军援救苏茂。吴汉迎战周建，无法取胜，自己还受了伤。将领们对吴汉说：“大敌当前，而您现在受了伤，大家心里感到恐慌。”吴汉于是包扎伤口，强忍疼痛站了起来，杀牛犒劳战士，军中士气倍增。第二天，苏茂、周建出兵包围吴汉，吴汉大败敌军。苏茂逃回湖陵。这时，睢阳人在城内叛乱，迎接刘永进城。盖延率众将领围攻睢阳。杜茂、陈俊守卫广东，吴汉自己带兵协助包围睢阳。盖延包围睢阳大约一百天后，刘永、苏茂、周建突围而出，准备逃跑。盖延急速追击，刘永的将领庆吾砍下刘永的首级归降。苏茂、周建逃到垂惠，拥立刘永的儿子刘纡当梁王。刘永的另一将领佼强逃到西防。十月，耿向光武帝请求，征调上谷郡还未调动的士兵，这样就可以铲除在渔阳的彭宠，以及涿郡的张丰；返回洛阳时可以消灭富平、获索军；向东又可以攻击张步，从而平定齐地。光武帝认为他有雄心壮志，计划也很合理，答应了他的要求。建武四年（公元28年），光武帝派遣朱、耿、祭遵、刘喜讨伐涿郡的张丰。祭遵先行到达，猛烈攻打张丰，将他活捉。起初，有个道士说张丰会做皇帝，并把一个装有石头的彩色口袋绑在张丰的肘上，说：“皇帝用的玉玺在石头中。”张丰相信道士的话，因此，在即将被砍头的时候，他还说：“我肘上的石头里有玉玺。”旁人打破石头，张丰后悔受骗。他仰天长叹说：“我应当死，死而无憾！”刘秀命令耿进攻彭宠。耿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单独进军，要求返回洛阳。光武帝下诏回答说：“将军全家为国效忠，功劳卓著，还有什么担心使你想回洛阳呢？”耿况听说以后，派耿的弟弟耿国前往宫廷服务。此时，祭遵驻屯良乡，刘喜驻屯阳乡。彭宠率领匈奴的军队准备袭击。耿况命他的儿子耿舒击败匈奴军，诛杀匈奴两位亲王，彭宠这才退兵。建武四年（公元28年）七月，光武帝到谯，派马武、王霸在垂惠包围刘纡、周建。董宪部下将领贲休献兰陵城降汉，董宪听说后进军包围兰陵。盖延和庞萌在楚，请求救援兰陵，光武帝嘱咐说：“直接攻剡即可解兰陵之围。”盖延因兰陵危急，便先去救兰陵。董宪先回师迎击而后假装败退，盖延进入兰陵城。第二天，董宪率大军折回包围了兰陵，盖延等人突围而出，才去进攻剡城。光武帝责备说：“原先让你们进攻剡，敌军意想不到，现在再去攻剡，敌军计议已定，兰陵之围怎么能解呢？”果然，盖延等人攻剡没有攻取，而兰陵却被董宪攻下，杀死了贲休。八月，光武帝到寿春县，令马成率领刘隆等三位将军，征调丹阳、会稽、六安、九江四个郡的兵力攻打李宪。九月，李宪在舒县被包围。岑彭围攻秦丰三年，杀敌九万余人，秦丰只剩下一千人，粮食快要耗尽。十二月，光武帝到达黎丘，招降秦丰，秦丰不肯投降，就让朱等代替岑彭包围黎丘；傅俊、岑彭率军南下，攻打田戎。建武五年（公元29年）苏茂率五校军援救周建。马武被打败，逃跑途中经过王霸营垒，大声呼救。王霸说：“贼军的士气很盛，如果我出兵，你我两军都会被打败，你只有自己努力了！”于是关闭营门，加强防守。军官们都有异议，王霸说：“苏茂的军队战斗力很强，我们的将士内心恐惧。而马武依赖我军，两支不一样的军队很难融合在一起，这是失败的原因。现在我们闭营坚守，表示我们对马武不援助，贼军必然会轻举冒进。马武得不到救兵，战斗力肯定倍增。这样，苏茂的军队就会疲劳，我们趁他疲劳的时候进攻，就能够打败他。”苏茂、周建果然出动所有的军队进攻马武，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王霸军中勇士割发请战。王霸打开营垒后门，派出精锐骑兵从背后袭击苏茂、周建。周建、苏茂前后受敌，败阵逃跑，不久又再次聚集起军队挑战。王霸据守不出战，大宴部下，唱歌取乐，苏茂向王霸营中放箭，射中王霸面前的酒杯，王霸安然坐着。军官们都说：“苏茂昨天已经被我们打败，现在容易打败他！”王霸道：“不是这样。苏茂的军队远道而来，粮食不足，所以频频发动攻势，想尽快取得胜利。现在我们关闭营门，军队要休整一下，正是所谓‘不用打仗就能使敌人屈服’！”苏茂、周建不能和王霸交战，只好回营。夜里，周建的侄子周诵反叛，关闭垂惠城门，不让他们进城。在逃亡途中，周建死了，苏茂逃到下邳，与董宪会合。梁王刘纡投奔佼强。（2） 彭宠刘纡身死彭宠的妻子多次看到不祥之兆，感到不妙，占卜师、望气先生都说要内讧。所以，彭宠的堂弟子后兰卿在洛阳做人质后归来，彭宠不肯相信他，分给他一支军队让他驻在外地，远离宫中。彭宠在便室斋戒，奴仆子密等三人趁彭宠睡觉把他绑在床上，然后对外面的官员说：“大王正在斋戒，官吏们统统放假。”又假传彭宠的命令，把男女奴仆全都捆绑囚禁起来。又用彭宠的命令叫他妻子前来，彭宠的妻子进入便室，大吃一惊，说：“反了，反了，奴才反了！”家奴们揪着她的头，狠狠地打她的耳光。彭宠急忙叫道：“赶快为将军们置办行装！”因此由两个奴仆押着彭宠妻子到后宫收取珍珠财宝，留一个奴仆看守彭宠。彭宠狡猾地对看守自己的奴仆说：“你这孩子，我向来爱护你，而今你被子密所胁迫！如果为我解开绳索，我将把女儿彭珠嫁给你，家里的财宝全都给你。”小奴仆想要解开绳索，但见子密正听他们说话，就不敢去解。后宫中的财宝衣物，被子密等人掠取了，回到彭宠所在的便室装好，备好六匹马，再叫彭宠的妻子缝制两个细绢做的口袋。天黑以后，给彭宠松绑，命他给守卫城门的将军下命令：“现在派子密等人到子后兰卿处，请放行。”写好之后，彭宠和他的妻子被子密等人斩杀了，将人头放到口袋里，拿着彭宠的手令火速出城，把人头等送到洛阳。第二天，宫门久久不开，彭宠的官属们翻墙而入，看到彭宠的尸体，惊恐万分。彭宠的尚书韩立等拥立彭宠的儿子彭午为燕王。国师韩利却砍了彭午的人头，带到祭遵处投降。祭遵诛杀彭宠全族，光武帝封子密为不义侯。吴汉率领耿、王常等，与富平、获索贼军在平原郡激战，贼军大败。追击贼军残部到勃海郡，先后共有四万余人投降。光武帝接着颁诏令，命耿进军征讨张步。平敌将军庞萌为人谦虚平和，光武帝经常称赞说：“庞萌是可以担当重任的人。”于是命他与盖延共同进攻董宪。当时诏书只下给了盖延而没有给庞萌，庞萌怀疑盖延在光武帝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于是袭击盖延，取胜后又与董宪联合，自称东平王，驻屯在桃乡之北。光武帝听后非常愤慨，亲自率军讨伐庞萌，说：“我以前说以庞萌为社稷之臣，这句话各位将军能不耻笑吗？这个老贼应当族诛，你们各人整顿军队，会师睢阳。”六月，董宪与刘纡、苏茂、佼强回到兰陵，苏茂、佼强帮助庞萌围攻桃城。光武帝在蒙城听说后，亲自率军轻装奔赴桃城，走到亢父的时候有人建议，百官疲倦，可暂且住一宿，光武帝没有应允，又行了十里地，在任城住宿，离桃城只有六十里。第二天，诸位将领请求继续前进，庞萌等人也率军队挑战，光武帝命令不得出战，养精蓄锐，挫敌军锋芒。此时吴汉等人驻扎在东郡，光武帝又把吴汉等人叫来。庞萌等人惊慌失措地说：“汉军数百里日夜兼程，以为他们是为了交战，可是却坚守任城，想让我们到他城下，我们决不能前去。”便投入全部兵力进攻桃城。桃城守军听说光武帝御驾亲征，士气大振，庞萌等人攻城二十多天，仍不能攻下。吴汉、王常、盖延、王梁、马武、王霸等来到任城。光武帝这才率众军前去援救桃城，敌军溃败，苏茂、佼强乘夜逃遁。七月，光武帝到达沛县，又到达湖陵。董宪和刘纡的数万兵马屯驻在昌虑县。董宪重整五校军残部，防守建阳。光武帝到达蕃县，距离董宪的营垒只有一百余里，将领们要求出击。光武帝不同意，因为他知道五校军军需不足，不久就会自己撤退。光武帝告诫各路大军坚守营垒，以逸待劳。不久，五校军果真离去。光武帝亲自上阵，四面围攻董宪。三天后，董宪的军队被打败。佼强投降，苏茂投奔张步，董宪和庞萌逃跑到郯县。八月，光武帝到达郯县，留下吴汉攻城，自己率军攻取彭城、下邳。吴汉攻下郯县，董宪、庞萌逃到朐县。刘纡被他的军士高扈所杀，高扈投降光武帝。朐县被吴汉进军包围。耿像建武五年（公元29年）三月，大将岑彭攻克夷陵，田戎大败，逃入蜀地，他的妻子及部众数万人被俘，荆州一地得以平定。（3） 耿平张步十月，光武帝到达鲁城。张步听说耿马上要到达，命他的大将军费邑驻屯历下城；又在祝阿县部署兵力；另外在钟城、泰山排列数十个营垒，等待耿军。耿渡过黄河，开始攻打祝阿。祝阿在短短一个上午就被攻克。耿有意打开一个缺口，让城里的残兵能够跑出，投奔钟城。钟城的军队听说后，异常恐慌，于是弃城而逃。费邑派遣弟弟费敢据守巨里。耿先威胁巨里，准备攻城工具，通告全军，三天后就要全力进攻，之后，暗中释放几名俘虏，让他们逃回，故意泄露自己的行动日期。费邑在三天后，亲自率领精锐三万余人赶来援救。耿非常高兴，对将领们说：“我准备攻城工具，就是要引诱费邑前来。不攻打他们的部队，要城岂不更好！”马上留下三千人看守巨里；自己亲自统率精兵登上山坡，占据高地，大败敌军，费邑在阵地上被斩杀。随后把费邑的人头送到巨里城中，城中恐惧。费敢率军队逃跑，投奔张步。耿又稍作休整，派兵攻取那些未归附的营寨四十余座，随后平定济南郡。当时张步以剧县为都城。张步派弟弟张蓝率领精兵二万人驻守西安，派各郡太守集合一万余人守卫相距四十里的临县。耿率军进攻位于西安和临之间的画中。耿看到西安城防很坚固，而且张蓝的军队又很强大，临表面上看固若金汤，但实际上却容易攻取。于是，各指挥官接到命令，五天以后联合攻打西安。张蓝得知以后，日夜警戒守卫。第六天，夜半时分，耿将领们草草吃过饭。到天亮时，抵达临城。护军荀梁等认为：“攻打临，西安一定会派军队支援；攻打西安，临不能救援，不如攻打西安。”耿说：“西安方面日夜戒备，正担心自己的安全，不可能再出兵援救别人！临方面防备松弛，必定会惊慌失措。我用一天的时间，必能攻破。攻陷了临，也就切断了西安和剧县的交通，从而孤立西安，西安守军必然弃城逃跑。这正是所谓‘一举两得’。如果先攻打西安，不是很容易攻下，军队陷在那里，伤亡一定很多，就算能够攻破，张蓝将率军逃回临，合并了那里的守军。我们深入敌地，补给很困难，一个月之内，不用打仗就败了。”果然，他只用了半天就攻占临。张蓝听到消息，十分惊恐，率领军队逃回到剧县。耿下令禁止军队掳掠，等到张步到来时再拿走财物，以此激怒张步。张步听后，大笑说：“尤来、大彤的十几万军队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耿的军队比他们少，又十分疲惫，有何可怕的？”于是率号称二十万的大军，抵达临大城东，准备攻打耿。耿向光武帝报告军情说：“我占据临城，筑高墙，挖深壕。张步从剧县远道而来，军队饥渴疲劳。他要推进，我就引诱他；他要撤退，我就去追击他。依靠自己的营垒，精锐百倍，以实攻虚，以逸待劳，十天之内，张步的首级便能获得。”于是耿率军出营到水边，与重异遭遇。耿恐怕挫败敌军锐气，使得张步不敢前进，就有意助长对方的气焰，率军回城，在城内布防，都尉刘歆、泰山太守陈俊分别在城下布阵。张步气势汹汹，径直攻打耿军营。耿登上高台观望，查看刘歆等同张步作战的情况，然后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在东城下横冲进张步的军队，大败敌军。一支乱箭射中耿的大腿，耿用佩刀截断箭杆，左右都无人知道。第二天早晨，故计重施，耿又率军出营。光武帝在鲁城听说耿被张步攻击的消息，亲自率军前去援救，陈俊对耿说：“敌兵士气正盛，我们可以暂且关闭营门，休养军士，等皇上前来。”耿说：“皇上马上就到，臣子应当杀牛备酒，而不是把盗贼匪徒送给君王去灭！”因此出兵大战，一天之间，再次大败敌军，敌人死伤无数。耿料到张步受到重创以后一定会撤军，在左右两翼设下伏兵等候。深夜，张步果然率军离去。伏兵奋起攻击，一直追杀八九十里地，尸体遍野，耿缴获张步的辎重车两千余辆。张步逃回剧县，元气大伤，兄弟们各自带兵离开。几天之后，光武帝抵达临，亲自慰劳军队，宴请文武百官。光武帝对耿说：“过去韩信攻下历下，开创了汉朝大业的基础；现在将军攻破祝阿，建立了伟大功绩，这些地方全是以前齐国的西方边界，你们二人的功劳足可以相提并论。而韩信攻击的是已经投降的军队，将军单独打败强大的敌人，又比韩信艰难了。还有，田横曾经杀害郦食其，等到田横投降刘邦，刘邦下诏卫尉郦商不要记仇。先前伏隆也被张步杀了，今天假如他来归顺，我将下诏让大司徒伏湛解除怨恨，这两件事情又特别相似。你以前在南阳时，曾提出建树这项功业的重大策略，我还总感到计划过于庞大，无法实现。”光武帝进抵剧县。耿又追击张步。张步逃到平寿县，苏茂率领一万余人前来援救，责备张步说：“耿曾击败了勇敢善战的延岑的南阳军队精锐，大王为何靠近并攻击耿的阵地呢？您既然征召我，就不能等我一步吗？”张步说：“惭愧惭愧，我输得无话可说。”光武帝派人告诉张步、苏茂，只要能诛杀对方，投降的就能封爵。于是张步杀了苏茂，到耿军营投降。耿把张步送到光武帝驻地，自己率军到平寿城，树起十一个部的旗帜，令张步的士兵分别到本部的旗下。此时，张步军队余部还有十余万，全部遣散返回乡里，又把张步的三个弟弟囚禁在当地的监狱。光武帝下诏赦免他们，封张步为安丘侯，让他和妻子儿女住在洛阳。当时只剩琅邪尚未平定，光武帝任命陈俊为琅邪太守，陈俊一到，盗贼全部逃散了。耿到城阳收降了五校农民军余部，齐地全部平定，便回到京城。耿共平定四十六个郡，更为难得的是，没有遭受一次挫折。建武六年（公元30年），吴汉等攻取朐，董宪、庞萌前后被斩杀，江淮、山东地区也全部平定。诸将率军队还朝。4.得陇望蜀光武帝稳定中原以后，只剩关陇地区的隗嚣和蜀中的公孙述这两个割据势力了，光武帝动用数十万军队，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彻底打败他们，统一了全国。更始二年（公元24年）二月，更始政权征调隗嚣及其叔父隗崔、隗义等人，隗嚣准备应征。方望认为更始政权未必能存，不同意隗嚣去长安，隗嚣一意孤行，方望就写了一封辞别信而去。隗嚣等人到了长安，隗嚣被任命为右将军，隗崔、隗义保留原称号。四月，更始政权派李宝、益州刺史张忠带领一万多人经营蜀汉地区，公孙述派遣弟弟公孙恢进攻李宝和张忠，打败他们夺了绵竹。公孙述自立为蜀王，建都成都，当地臣民纷纷归服。建武元年（公元25年），公孙述又即皇帝位，以“成家”为号，改元“龙兴”，李熊为大司徒，其弟公孙光为大司马，公孙恢为大司徒。（1） 马援出使隗嚣等人降归后不久，隗义、隗崔想回故郡，隗嚣怕连累自己，告诉刘玄，结果刘玄杀了隗崔、隗义。刘玄认为隗嚣忠于自己，任命他为御史大夫。次年夏天，赤眉军入关，三辅地区大乱，传说光武帝在河北即帝位，隗嚣劝刘玄归政于光武帝叔父刘良，刘玄没有听从。诸将想劫持刘玄东归，隗嚣也参与了谋划。事情被刘玄知晓，派使者召隗嚣，隗嚣装病不进见，和周宗、王遵等人率军守卫府邸，刘玄派执金吾邓晓包围了隗嚣府邸。隗嚣闭门坚守，黄昏时，率数十骑突围逃归天水。隗嚣召集旧部，在旧地自称“西州上将军”。关陇避难的士大夫基本上都依归隗嚣，隗嚣也礼贤下士。他以平陵范逡为师友，任命前凉州刺史、河南人郑兴为祭酒，茂陵人申屠刚、杜林为治书，马援为绥德将军，杨广、周宗、王遵、王捷、行巡、王元皆为大将军，安陵人班彪等人为宾客。隗嚣因交结名流而名震西州。由于几代都在河西为官，对当地风土人情相当熟悉，窦融与更始政权右大司马赵萌关系又很不错，就借助赵萌的关系请求去河西。赵萌向更始政权推荐窦融，任命他为张掖属国都尉。当时，酒泉太守梁统、张掖都尉史苞、金城太守库均、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在河西地区都是英俊之士，窦融与他们交情很深。更始政权失败后，窦融与梁统等商议说：“现在形势混乱，我们一时还不能确定归附谁，河西地区身陷羌胡包围，不同心协力就将失败，权力相当就谁都不服谁，应当推举一人为大将军，统领五郡。”最后推举窦融代理河西五郡大将军，梁统为武威太守，竺曾为酒泉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辛肜为敦煌太守，窦融居住属国，兼任属国都尉，设置从事，监察五郡。建武三年（公元27年）十一月，光武帝对太中大夫来歙说：“现在西部州郡没有归附，公孙述称帝，路途遥远，地势险要，诸将正在经略关东，经营西部的方略，一时还不知怎么办，你看应该怎样？”来歙回答说：“我在长安曾经与隗嚣相遇，这个人在刚起兵时曾以兴汉为名，我想按照您的意思写一封信给他，他一定归降，隗嚣归降，公孙述就不难对付。”光武帝认为有道理，就让来歙招降隗嚣。因对汉有功，又曾接受邓禹代表光武帝授予的官职爵位，自己的左右也有归汉的意思，隗嚣于是去长安奏事。光武帝用隆重的礼仪接待了隗嚣。延岑自在四川失败，辗转逃亡，建武四年（公元28年）二月，又率残部进攻顺阳，光武帝派邓禹迎战，大败延岑。延岑去汉中投靠公孙述，被封为大司马、汝宁王。十二月，公孙述聚兵数十万，广蓄粮草，又造十层楼船，刻了许多天下各地牧守的官印，派遣李育、程乌统率数十万人马到陈仓和吕鲔会师，进攻长安三辅地区。冯异大败公孙述军。程乌逃、李育回汉中，冯异转头又击败吕鲔，吕鲔手下将士投降冯异的不计其数。隗嚣派马援前往成都刺探公孙述的情况。马援和公孙述是同乡，关系不错，他以为到达之后，公孙述必然像以前那样和他握手。然而公孙述在殿阶下排列许多卫士，戒备森严。随后马援入殿行过见面礼之后，公孙述让马援到驿站休息，又为马援准备布衣服和交让冠。在宗庙中召集百官，设旧交老友的座位。公孙述以绣着鸾鸟的旗帜、披头散发的骑士做前导，开路清道，实行警戒。他向迎候的官员屈身还礼后，进入宗庙。礼仪祭品和百官的阵容相当盛大。公孙述准备封马援侯爵，任命为大将军。马援带领的宾客们都乐意留下来，马援说：“天下胜负未定，公孙述不懂得迎接有才干的人，却只注重繁琐的小节，这种人怎能长久留住天下有志之士，跟他共图大事呢？”因此告辞。回来后他对隗嚣说：“公孙述不过是井底之蛙，却妄自尊大，我们不如一心跟刘秀往来。”于是隗嚣派马援带着给光武帝的信到洛阳去。光武帝在宣德殿南面的廊屋里，仅戴头巾笑迎马援，对马援说：“您在两个皇帝之间游历，今天见到您，令我十分惭愧。”马援叩头辞谢，说：“现在的天下，不单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选择君主。我和公孙述是同乡，从小关系很好。我前些时候到成都，公孙述让武士拿着兵器立在殿阶下，随后才接见我。今天我远道而来，您如何知道我不是刺客，而这样平易地接见我？”光武帝笑着说：“您不是刺客，仅仅是说客而已。”马援说：“天下形势，反复不定，以帝王自称的人难计其数。今天我看见您和高祖一样恢宏大度，才知道自有真正的天子。”在冯异同公孙述军队交战时，隗嚣派兵帮了很大忙，冯异报告光武帝，光武帝写信给隗嚣，说：“我很愿意与将军结交，你南挡公孙述，北平羌人之乱，所以冯异只数千人就能在三辅地区站稳脚跟，如果没有您的帮助，咸阳则已为他人所有了。如果公孙述的军队到汉中，三辅地区要借助将军的军队，两者可谓实力相当，果真如此，实在是智士计功割地之时。管仲曾说：‘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鲍子。’以后，要常往来书信，不要听别人离间的言语。”后来，公孙述数次出击，都被隗嚣与冯异联合击败。公孙述随即拉拢隗嚣，派人把大司空、扶安王的印绶授给隗嚣。隗嚣斩杀了来使，出兵进攻。公孙述军队因此不敢向北出击。建武五年（公元29年）正月，光武帝派来歙送马援归陇右。隗嚣向马援问起东方之事，马援说：“前一段到朝廷，光武帝接见数十次，每次都在一起促膝长谈，常常昼夜不间断。其才智勇略，任何人都不能比拟，而且为人坦诚，心胸博大，重大节，和高祖相似。熟读经书，政事文辩，前世无人所及。”隗嚣问：“你认为他和高帝不同的有哪几个方面？”马援说：“和高帝不一样，高帝无可无不可，而现在的皇上喜欢吏事，行动有节度，又不喜欢饮酒。”隗嚣心里有些不快，说：“如你所说，不是各方面都胜出高帝了吗？”二月，岑彭攻取夷陵，田戎投靠公孙述，岑彭俘虏了田戎的家属和将士数万人。公孙述封田戎为翼江王。岑彭想进攻蜀，只是这个地区粮草太少，水流湍急难以运输，于是留威虏将军冯骏驻军江州，都尉田鸿驻夷陵，领军李玄驻夷道，自己屯军津乡，处荆州要会之处，传谕少数民族投降者，上奏皇帝封其首领。当初，窦融等听说光武帝的威望恩德，非常向往东方，因为相隔遥远，自己无法直接联系，于是从隗嚣那里接受东汉“建武”的年号。隗嚣授给他将军印绶。隗嚣表面上顺应众望，实际上怀有二心，他派说客张玄劝说窦融等人道：“更始的大事已定，却很快又失败，这证明刘氏一姓无法再起。假如马上就认定君主，隶属于他，就会受到束缚和制约，自己也会失掉权力。如果他灭亡，我们便会随着他败亡，后悔莫及。现在英雄豪杰竞起，胜败未定。我们应当各守自己的领地，和陇西隗嚣、西蜀公孙述结成联盟。如果成功可以成为战国时代的六国之一，就算失败也可成为南海尉佗。”窦融等召集豪杰们商议，其中有远见的人都说：“现在皇帝的名字，和预言书中一样，法术大师谷子云、夏贺良等都说，汉朝有再次兴起的祥瑞征兆，因此刘歆改名为刘秀，希望应验预言书上的话。王莽末年，西门君惠策划拥立刘歆做皇帝，事情败露被杀。西门在赴刑场的途中，对围观的人说：‘预言千真万确，刘秀的确是你们将来的君主！’这些事，大家亲眼所见。况且当今号称皇帝的几个人中，刘秀拥有的土地最多，实力最强大。观察预言书上的话，考察世间的事情，除了刘秀无人可担当君主了。”大家听罢，有的赞同，有的反对。窦融决定归顺光武帝，派长史刘钧等人带信到洛阳。与此同时，光武帝也派使者送信给窦融召他。光武帝的使者在路上遇到刘钧，一起返回洛阳。光武帝非常高兴，设宴款待刘钧，随后，让他带诏书给窦融说：“现在公孙述在益州，隗嚣在天水。公孙述和我正在相互攻打，这样将军您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也就是说，您计划帮助某一方时，力量不可估量！如果要创立齐桓公、晋文公一样的霸业，我们就应联合起来；假如想实现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应该抓住时机。天下还未统一，我和您相距遥远，不会相互吞并。现在谈及此事的人，必定有像任嚣让尉佗控制七个郡那样的计策。君王可以分封土地，却不分割百姓。所有一切也不过是自己做适合自己的事情而已。”于是任命窦融当凉州牧。（2） 隗嚣怀二心隗嚣时常自比周文王。他跟将领们商议称王，郑兴说：“过去天下的三分之二被周文王占领，还向商朝称臣；周武王和八百个诸侯事先没有商量而集结到一起，仍要退兵等待时机；高帝连年征战，仍用‘沛公’的名义指挥军队。您的恩德现在虽然显明，却没有周朝世代相承的王位；虽然您的威望才略高，但没有高帝的战功。如果勉强做不可能做的事，肯定会加速祸患的降临，这样做不合适！”隗嚣于是放弃自己的计划。后来隗嚣又封了官员，以示自己的高贵和尊严。郑兴说：“中郎将、太中大夫、使持节官，都是帝王的规格，这样做名义上有损，实际上也没好处，不是尊重主上的本意。”隗嚣非常不满意，但也没办法。当时，关中将领多次上书说明可以攻打西蜀公孙述的理由。光武帝给隗嚣看这些奏书，趁势让隗嚣攻打公孙述，以证明他的信义。隗嚣却大谈三辅孤单薄弱，北方边境还有卢芳的威胁，不适合谋取西蜀。光武帝知道隗嚣见风使舵，不希望天下统一，因此对他渐渐冷淡下来。光武帝因为马援、来歙是隗嚣的好友，多次派来歙、马援前往隗嚣处，规劝他朝见，并许诺给他高官厚禄。隗嚣接连派遣使者去洛阳，谦恭地说自己没有功德，等到四方平定，就隐退回乡。光武帝又派来歙劝说隗嚣让他派长子到洛阳宫中为官。隗嚣听说刘永、彭宠已经失败，于是派遣长子隗恂到洛阳。刘秀任命隗恂当胡骑校尉，封镌羌侯。郑兴趁隗恂到洛阳之际，要求返回故乡安葬父母，隗嚣没有答应，却让郑兴搬迁住处，增加俸禄和礼遇。郑兴说：“我请求返回家乡，只是因为父母没有安葬。假如因为增加俸禄，迁移住所，就改变主意留下来，那就是用双亲做诱饵，太无礼了！这样的人，将军不能够任用。我愿意留下妻子儿女，只身返回故乡安葬双亲，将军还有什么可猜疑的呢？”隗嚣于是允许郑兴和妻子儿女一同回故乡。马援也带着家属随同隗恂东回洛阳，因为所带的宾客太多，请求在长安上林苑垦田耕种，光武帝答应了。隗嚣手下大将王元认为天下形势还很难说，不愿专心归服汉政权，劝隗嚣说：“过去更始政权建立之初，四方响应，万民景仰，可以说天下太平了，可是一旦分崩，将军几乎没有容身之所。现在南有公孙子阳，北有刘文伯，全国各地有实力称雄一方的有十余人，而要听从儒生之说，放弃千乘之国的基业，羁居危国而求安全，这是不安全的。天水地区丰饶富裕，兵强马壮，我请求带一支兵马守函谷关，这样形势将对我们很有利。如果不如此考虑设想，就暂时训练士卒，蓄养马匹，据守关隘，以待天下之变，纵然不能统一全国，也可称霸一方。最主要的是鱼不可离开水，神龙失势，与蚯蚓相同。”隗嚣心里赞成王元的计议，派长子到洛阳为人质后，仍打算利用地区的险要，专制一方。申屠刚劝谏隗嚣说：“我听说，人心归向他时，上天就会成全他；人心离散时，上天就会除掉他。现在的朝廷确实是上天安排，是人力所不能及的。而今诏书不断传来，托付国土，表达信任，希望同将军同当祸福。平民相交，尚且有终身不忘承诺的信义，何况君主呢？现在您害怕什么？贪图什么？为什么长时间迟疑不决？一旦发生重大的变化，将会上违背忠孝，下愧对世人。事情没有发生时的预言，原本常被以为是虚幻的。事情发生时，又什么都来不及了。因此我用忠言恳切地规劝，真心希望您慎重考虑我这个愚昧老人的话！”隗嚣不听，因此外来的士人及长者逐渐离去。建武六年（公元30年）正月，光武帝苦于长期战争，而隗嚣遣子入朝，公孙述又远在边陲，于是对诸将说：“这两个人的事暂且不考虑吧！”让诸将回洛阳休养，分部分军士到河内，几次写信给公孙述、隗嚣，分析祸福利弊。但事与愿违，三月，公孙述让田戎招集旧部，打算攻取荆州，没有攻下。光武帝下诏书给隗嚣，想让他从天水地区征伐蜀。隗嚣上书说：“由于白水险阻，栈阁坏绝，无法进兵。公孙述性情严酷，上下都担惊受怕，等到他恶贯满盈的时候，形成一呼百应之势才可进攻。”光武帝看出隗嚣终将不为自己所用，于是准备讨伐。四月，光武帝巡行长安，拜谒祖宗园陵，派耿、盖延等七员大将从陇道伐蜀，先派中郎将来歙带诏书给隗嚣。隗嚣再次找了很多借口，一时不能决定。来歙愤怒地斥责隗嚣说：“皇上以为您知道得失兴亡，所以亲笔写信表示心意，您为表示忠心，派遣长子去洛阳为人质，现在又听信奸人之言，走毁家灭族的道路。”他打算上前刺杀隗嚣，隗嚣起身入内，隗嚣卫士要杀来歙，来歙不紧不慢地拿着节杖上车走了。隗嚣派牛邯率兵围堵来歙，大将王遵劝谏隗嚣说：“来歙虽只身远来出使，可他却是皇帝的表兄啊，杀死他对汉不是什么损失，可对我们来说却是灭族之祸。以前宋国杀死楚使，杀身之祸速至，小国尚且不可侮辱，何况是当今皇帝，并且更重要的是您长子的性命掌握在他们手里！”来歙为人讲信义，重视信诺，往来游说，西州的士大夫都信任尊重他，现在都替他说情，因此得以免死东归。（3） 隗嚣叛汉五月，隗嚣反叛，派王元据守陇坻，堵塞往来的道路。汉诸将与隗嚣交战，皆大败，各率兵撤退，隗嚣紧紧追赶，马武选精骑在后面掩护，杀死隗嚣数千人，汉军才撤回。东汉将领兵败之后，刘秀命耿在漆县驻屯，命冯异在邑驻屯，命祭遵在县驻屯，命吴汉等返回长安驻屯。冯异还没到达邑，隗嚣乘胜派王元、行巡率领二万余人的军队下陇山，派行巡夺取邑。冯异急行军挺进，要抢先占据邑。将领们说：“敌人实力很强，又乘着胜利的锐气，不可和他们硬拼。应停止行进，在有利的地点安营，再慢慢考虑。”冯异说：“敌军压境，获取小利已经习惯，所以打算深入。如果邑失守，三辅就将难保。攻势不足时，守势就有余。我们以逸待劳，抢先占据邑，不是和敌人决高下。”为此偃旗息鼓，秘密进城，关闭城门。行巡完全不知情，急忙赶赴邑。冯异乘其不备，突然间旌旗招展，战鼓齐鸣，率军而出。行巡的军队惊慌失措，四下逃走。冯异追击，大败敌军。祭遵也在县打败王元的军队。后来诸豪强首领耿定等全都背叛隗嚣，归降东汉。刘秀下令冯异进军义渠。冯异大败卢芳的将领贾览和匈奴奥日逐王。北地郡、上郡、安定郡全都平定。隗嚣像此时正在和河西五群郡守训练兵马的窦融，上疏请求进攻隗嚣。又派弟弟窦友到洛阳，上书说：“我很高兴，能够成为先皇后亲属的后裔，好几代都是食禄二千石的官员。我现在又是将帅，镇守一方。因此曾派刘钧向您口头表达我的忠诚，我在内心深处对您没有丝毫隐瞒。但您的诏书却颂扬公孙述、隗嚣两位君主三分天下、形成鼎足之势的权力，提到任嚣、尉佗的谋略，我深感悲痛。我窦融纵然没有远见灼识，但在利与害之际、顺与逆之间，怎能背叛真正的主人，去事奉奸恶的人！怎能置忠贞的节操而不顾，去做颠覆国家的坏事！怎能抛弃已经成就的现实，去追求毫无希望的利益！这三个问题，就算去问一个疯子，也会解决，而我为什么偏偏会别有用心？现在派我的弟弟窦友前往，代我亲口陈述忠诚。”窦友走到高平县，正好隗嚣叛变，道路被切断，于是只好派司马席封从小路把信带到洛阳。光武帝又回信让席封带给窦融、窦友，安慰他们。窦融于是写信给隗嚣说：“当年，将军亲历艰难时世，国家蒙受不幸的时候，可以坚守节操，效忠汉朝。这就是我等钦佩您的高风亮节，愿意听从您的役使的原因。但您却在愤怒急躁之下，改变自己的节操和意图，舍弃已有的成就，去开创不现实的未来。积累百年的成果，毁于一旦，难道不可惜吗？可能是在下面管事的人贪图荣华富贵，设计密谋，才会变成这样。现在凉州地势狭窄局促，人民四处流散，辅助别人是容易的，自己单独开创局面是艰难的。倘若执迷不悟，那么，不是投向南方的公孙述，就是加入北方的卢芳罢了。依靠虚假的交情却没注意敌人的强悍，仗恃远方的援救而轻视眼前的敌人，没什么好处。自从战争发生以来，城市变成一片废墟，百姓流离失所。天运稍微有点回转，没想到将军又要重复当初的灾难。这是让旧病不能痊愈，百姓将再次流离失所，提起这些能不让人悲痛酸楚吗？庸人还都不忍心，何况仁慈的人呢？我听说做忠诚的事不难，但很难做得得当。替人过分担忧，就是用恩德换取怨恨。我知道我会因为上面所说的话而被判有罪。”隗嚣没有采纳。窦融于是和五郡太守共同训练军队，并向光武帝上书，请求指示出兵日期。光武帝深切嘉勉赞美窦融。窦融马上和各郡太守进入金城，进攻隗嚣同党先零羌首领封何等，羌军大败。于是驻守黄河，显扬军威，恭候皇帝到来。当时大军还没有出发，窦融于是率军返回。光武帝看到窦融很讲信义，又很坚定，更加嘉奖他：下令整修窦融父亲的坟墓，用牛羊猪各一头祭祀，数次派使者送给窦融四方进贡的珍奇食物。梁统仍然担心大家犹豫不决，就派人刺杀隗嚣的使者张玄，然后跟隗嚣绝交，把隗嚣授予的将军印信绶带全都扔掉。（4） 光武帝亲征光武帝涉水图 明 仇英先前，马援听说隗嚣对汉朝不太忠诚，企图背叛，几次劝说责备他。等到隗嚣反叛，马援给光武帝上书说：“我和隗嚣以前是朋友，开始派我去洛阳时，他对我说：‘我本来打算拥戴汉朝，请你前去洛阳考察，你认为行得通，我就一意拥戴汉王朝。’等我返回，据实汇报考察的情况时，的确想引导他从善，不敢用不义欺诈他。但是隗嚣性情奸恶，把怨恨全发泄在我的身上。假如我不说明，陛下就不知道。我请求前往洛阳，向您详尽地陈述消灭隗嚣的策略。”光武帝于是召马援到洛阳。马援提出了详尽的作战方案。光武帝让马援率领骑兵五千人的突击队，前去劝说隗嚣的将领高峻、任禹等，还有羌族的首领，给他们分析利害关系，离间隗嚣的部下。马援又写信给隗嚣的将领杨广，让他劝说隗嚣，信中说：“我看到天下已经平定，万民都有同感。但是隗嚣割据一方，起兵反叛，成了人所痛恨的人物。我常害怕大家对隗嚣咬牙切齿，要争相扑杀，所以给他写信，表明我的忧虑和伤痛。然而竟听说隗嚣把所有的不是都推到我身上，并采纳王元邪恶的主意，宣称函谷关以西轻易就可以平定。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会怎样呢？“我不久前曾到过河内，问候隗嚣的儿子隗恂。看见他的奴仆吉从凉州回来，说隗恂的小弟弟隗仲舒看见吉，本想问隗恂是否已遭意外，居然说不出口，一直在哭泣。一谈及全家悲苦忧愁的情况，难以用言语表达。有怨仇可以指责，不能用恶毒的手段报复。我听到这些事后，不知不觉流下眼泪。隗嚣以前孝顺慈爱，曾参、闵子骞也不如他。慈爱的父母，哪能不爱孩子！可有儿子身戴刑具，而父亲却飞扬跋扈、胡作非为，甚至还想分一杯用儿子的肉做成的肉羹这类事吗？“平时隗嚣自己说，他拥有军队是为了保全乡土和父母的坟墓，又说不过是为了厚待士大夫罢了。然而现在，乡土就要分裂丧失，父母坟墓将被毁掉，所要等待的却是将受到轻视。隗嚣曾羞辱公孙述而不接受他的爵位，今天却乖乖地去投靠他，应该有惭愧之色吧！假如公孙述也要求用长子做人质，隗嚣又怎能再得一个长子给他呢？从前，你拒绝公孙述封你为王。现在你年纪老了，还要低着头和小孩子们在一起吃饭，在怨家的朝中做官吗？“现在朝廷对你有非常大的期待，你应该请牛邯和各位前辈尊长一起规劝隗嚣。假如还说服不了他，一定要离开他。天下有一百零六个郡和封国，如何能用区区两个郡对抗其余的一百零四个郡呢？你事奉隗嚣，既是君臣关系，又是朋友关系。君臣之间，本应该直言进谏；朋友之间，应该切磋协商。哪有明知他不能成功，却只是咬着舌头，跟他一起走入灾祸深渊的呢？趁现在定下大计还来得及，过了这一步，就不同了。况且，来歙以忠信闻名天下，朝廷尊重他，他对隗嚣感情很深，常独自为凉州说话。我认为朝廷肯定要在这件事情上建立信誉。我无法久留，愿你急速给我回信。”杨广没有答复。隗嚣曾上书谢罪说：“我不能禁止吏民因大将军的突然到来而产生的惊恐和自救行为，军队虽有大胜，但我不敢不遵守为臣之道，亲自追回了军队。古代虞舜侍奉父亲，大杖则逃走，小杖则承受，我虽然不是很明智之人，但这一点还是记得的。现在我听从朝廷处治，赐死则死，加刑则受刑，如能有机会改正，我将死而无憾。”有人以隗嚣言语傲慢为由，要诛杀他作为人质的儿子，光武帝不忍心，再次派来歙到，赐给隗嚣书信要求隗嚣送次子入朝。隗嚣见自己的假意暴露，便派使者向公孙述称臣。建武七年（公元31年）三月，隗嚣被公孙述立为朔宁王，并得到军队声援。秋，隗嚣率三万马步军进攻安定，到达阴，冯异率诸将迎击；隗嚣又命别的将领进攻祭遵，都遭到失败。光武帝决定会合窦融将军的军队，亲自征讨隗嚣。因遇大雨，道路被冲断，又因隗嚣退兵，光武帝中止计划。于是令来歙写信招降王遵，王遵投降，封为太中大夫、向义侯。建武八年（公元32年）春，二千余人领来歙之命伐山开道、辟水筑桥，从番须、回中直接袭击略阳，斩杀略阳守将金梁。隗嚣很惊奇地说：“汉军真神速啊！”光武帝听说来歙攻克了略阳，高兴地说：“略阳是隗嚣所依恃的险阻，也是隗嚣的腹心，腹心已坏，还担心整治不了他的肢体吗？”吴汉等将领听说略阳已被攻克，争着急速去会师。光武帝认为：“隗嚣没有要塞城池作为屏障，势必投入全部精锐来进攻，旷日持久而攻不下，士卒就会疲惫，我们就会有可乘之机。”于是派人把吴汉等人追回。隗嚣果然倾尽全力要夺回略阳，只留下王元守陇坻、行巡守番须口、王孟守鸡头道、牛邯驻军瓦亭。公孙述派遣李育、田率军协助，开山筑堤，用激水灌略阳。来歙与部下将士拼死坚守，兵器用尽，就拆房屋断木作为兵器。隗嚣数月的进攻毫无进展。四月，光武帝亲自率军讨伐隗嚣。光禄勋郭宪劝谏说：“东方刚刚平定，陛下不可远征。”为了阻挡光武帝亲征，他用佩刀斩断了车前杆。光武帝不以为然，率军西进到漆，大多数将领认为王师应持重，不应该深入险阻之地。拿不定主意的光武帝向马援请教。马援分析战况，认为隗嚣将帅土崩瓦解在即，如果此时进军就一定能够成功，又把当地的山川形势用谷米摆出，给光武帝演示，各军的进攻路线和可能的情况，十分清楚，光武帝看了以后说：“敌军都在我目中了。”第二天一早，部队开始进发，走到高平，五郡太守及羌人、小月氏等少数民族军队数万人在窦融率领下，携粮草辎重五千余车，与汉军相会。当时军队还在初创阶段，诸将朝会礼仪制度还不规范，窦融先派从事问朝见的礼仪，光武帝对窦融的做法十分赞赏，置酒设宴以示对窦融的特殊礼遇，并在百官中宣扬此事。光武帝指挥各军分兵几路，共同前进，让王遵写信招降牛邯。牛邯投降，拜为太中大夫。接连失去十余万军队、十六座县城的隗嚣带领妻子逃奔西城依附杨广，田、李育守上，略阳解围。光武帝慰劳来歙，酒席上的位置高出众将一等，又将一千匹缣赏赐给来歙的妻子。光武帝又进军上，下诏书告诉隗嚣说：“如果学英布就只有死路一条，要是束手投降，可以保证他们父子相见。”隗嚣拒不投降，光武便杀了他的儿子隗恂，让吴汉、岑彭率军包围西城，耿、盖延围上。高平第一城（在今宁夏固原）被隗嚣大将高峻拥兵把守，耿等人包围了高平，一年没有攻下。光武帝要亲征，寇恂进谏说：“长安处于中心位置，接应各处都很方便，安定、陇西都受到震慑，这样，从容地居于一处，可以牵制四方。现在兵马疲惫，四方地势险阻，有很大隐患，前年颍川反叛，可引以为戒。”光武帝顽固进军，仍没有打败高峻。光武帝派寇恂前去招降，寇恂携带玺书到高平第一城，高峻派军师皇甫文相见，言辞、礼节都极不礼貌。寇恂大怒，要杀死皇甫文，诸将劝道说：“高峻有精兵万人，又兵强马壮，掩护西边陇道，连年攻不下，今天万万不可想招降却诛杀使节呀？”寇恂不听，杀死了皇甫文，让副使回去报告高峻：“军师无礼已经被斩，降与不降，悉听尊便。”高峻深感恐慌，当天开门投降。诸将都来道贺，并问寇恂说：“杀了他的使者而让他投降，这是为什么呢？”寇恂说：“高峻的心腹之人就是皇甫文，他为高峻设定诸计，今作为使者辞意不屈，说明没有降心，保全他则他得计，杀死他则高峻失去左右手，所以投降了。”诸将都说：“您确在我辈之上呀。”十一月，杨广死，隗嚣趋于灭亡，隗嚣的大将王捷在戎丘登城对汉军大叫说：“为隗王守城者，宁死也不屈服，请你们停止攻城，我自杀以明志。”说完自刎而死。当初，光武帝嘱咐吴汉：“保留诸郡的兵士会耗费粮食，如果有人逃跑，军心又会受影响，应该全部遣返故里。”吴汉等将领贪图人多势众，就没有遣散郡县兵士，并力进攻隗嚣，粮食一天天减少，兵士疲于劳役，士气大降，很多人逃亡。岑彭引谷水灌西城，城还有一丈多就要被淹没，正好王元、行巡、周宗率领五千多西蜀救兵，突然来到，大喊说：“百万之众都已来到。”汉军大惊。王元等人冲破汉军尚未形成的阵势，将隗嚣从城中接回至冀。吴汉军粮草耗尽，只得焚烧了辎重，率兵下陇，盖延、耿也随之撤退，隗嚣命军队追击汉军。岑彭率军保护，诸将才得以全军东归，唯有祭遵驻守没退。吴汉等人再次屯兵长安，岑彭回到津乡。隗嚣再次占据陇西、天水、北地和安定。建武九年（公元33年）正月，颍阳成侯祭遵病逝于军中，光武帝诏冯异接替祭遵。这时隗嚣又病又饿，只能吃发了霉的粮食，愤恨而死。隗嚣少子隗纯被王元、周宗立为王，总其兵将据守冀，公孙述派遣赵匡、田帮助隗纯，冯异领光武帝之命率军兴讨。（5） 汉军击公孙述公孙述派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满、南郡太守程率数万之众进攻江关，冯骏等部被击退，巫山以及夷道、夷陵等被攻克。他又以荆门、虎牙为基础，横跨长江建起浮桥、关楼，又断绝水道，跨山建立军营堵塞陆路，抵御汉兵。六月，光武帝让来歙监护诸将，太中大夫马援为副手屯驻长安。来歙上书光武帝说：“公孙述以陇西、天水为藩蔽，才能苟延残喘，现在这两个郡荡平，公孙述已无计可施。此时，我们应该精选兵马，储积粮草，由于西州刚刚平定，可以用财谷招集疲惫饥饿的百姓。但是我知道国家开支项目很多，用度不足，也有不得已的地方。”光武帝认为来歙的分析有道理，下诏书在积谷六万斛。八月，冯异等六位将领在来歙的率领下向天水的隗纯发动进攻。建武十年（公元34年），冯异等人力战一年，杀死赵匡、田等，仍没有打败隗纯。汉军诸将打算先撤回休整，冯异坚持不动，于是联合进攻落门，但没有攻取。夏天，冯异病逝于军中。十月，来歙与诸将攻破落门，隗纯率周宗、行巡、苟宇、赵恢等投降，王元投奔蜀。隗嚣的后代被光武帝迁到京师以东，隗纯与宾客因为要逃入北方少数民族之中，所以被杀于武威。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三月，岑彭屯军津乡，数次攻击田戎等人，均被打败。吴汉率诛虏将军刘隆等领光武帝命令，统率荆州军队六万多人，协助岑彭。岑彭装备数十艘战船，吴汉因诸郡船手太费粮食，打算遣散他们，岑彭认为蜀兵强盛，不能罢遣，双方争执不下，请示光武帝。光武帝回信说：“擅用步骑的大司马（吴汉），不了解水战，荆门之事，一切以征南公事为重就是了。”闰月，岑彭以重奖征募军中勇于攻浮桥的勇士，偏将军鲁奇应募而出。当时刮着强劲的东风，鲁奇乘船逆流而上，直冲浮桥，可是鲁奇的船因为柱有反杷钩不能离开，鲁奇乘势进行殊死战斗，扔一些火把焚桥，火趁风势，浮桥、关楼焚烧崩塌。岑彭全军顺风并进，势不可当，蜀兵大乱，溺死数千人，公孙述的大将任满被杀，程被俘，田戎退保江州。岑彭上书推荐刘隆出任南郡太守，自己率臧宫、刘歆进入江关，下令禁止掳掠，所经过的地方，老百姓携带酒肉迎接慰劳，岑彭都推辞了，百姓大喜，都争先开城门投降。光武帝让岑彭代理益州牧，所攻下的郡的太守都由他代理，如果出界，有权选定代理太守的将军，和选任官属代理州中长吏。岑彭到江州，发现很难攻克广积多贮、城池坚固的江州，便留下冯骏围困江州，自己领兵向垫江进发，攻占平曲，没收城中粮米数十万石，将粮食带走，吴汉留在夷陵。六月，王元为将军之职，被公孙述派遣守河池。来歙与盖延等击溃王元、环安，攻克了下辨，乘胜前进。蜀人十分恐惧，派遣刺客将来歙刺成重伤，来歙在临死前召来盖延，盖延见状，十分伤心。来歙大声斥责盖延说：“虎牙将岂能如此？我遇到刺客，无法再报效国家，故想把军事托付给你，你却像小孩子啼哭不止。刀子虽扎在我身上，难道士兵还会不听我的命令杀死你吗？”盖延停止哀哭，接受来歙的嘱托。来歙在自己写给光武帝的信中说：“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刺客刺中要害，我不敢爱惜自己，只恨自己没有尽到本份使朝廷蒙耻。治理国家要有贤才，太中大夫段襄，正直有魄力，可任以要职，愿陛下考察；还有我的兄弟不成器，最终恐怕要违法乱纪，望陛下哀怜，经常教训督察他。”写完投笔拔刀自尽。光武帝听说后大惊，看了遗表，流泪不止，下令来歙中郎将的职务由扬威将军马成代理。光武帝亲征公孙述，七月，到达长安。公孙述派其将领延岑、吕鲔、王元、公孙恢统率大军驻守广汉和资中，又派遣侯丹率二万余人拒守黄石。为了抵御延岑，岑彭让臧宫率五万军队从涪水上平曲，自己率部分兵力顺浮江而下到江州，然后从都江逆流而上，击溃侯丹部队，又急行军二千余里，一举攻取武阳，接着派精骑袭击距成都只有几十里的广都，势如破竹，每到一处敌军纷纷逃散。起初，公孙述听说汉兵在平曲，所以派遣大军迎击。等岑彭到了武阳，绕到延岑军队后边，蜀郡上下一片惊恐，公孙述更是大惊，以杖击地说：“竟有这样的速度？”延岑率大军驻守沅水。臧宫的士卒因人多粮少，又不能及时补给而想散离叛乱。当地郡邑都再次召集残部坚守，观望成败。臧宫想撤退，又担心延岑反击。这时光武帝派使者到岑彭军中去，有马七百匹，臧宫设计全部扣留，日夜进兵，一路插上旗帜，登山大声呼喊，右边是步兵，左边是骑兵，夹住中间的船队进发，呼喊声响彻整个山谷。延岑没想到汉军会突然出现，大为震恐，臧宫借机大举进攻，杀死淹死延岑军队一万多人，沅水因此变浊。延岑逃往成都，他的军队全被俘虏，臧宫获得全部粮草辎重，又乘胜追击，败军投降的有十几万。臧宫军到达阳乡，王元率军投降。光武帝写信给公孙述，分析利害关系，用丹青表示信义，公孙述看信后叹息不止，让亲信传看。太常常少、光禄勋张隆都劝公孙述投降，公孙述说：“国家的兴旺发达自有老天安排，岂是个人力量能左右的？天子会因为国家的危难而投降吗？”左右都不敢再说什么。常少、张隆都忧郁而死。（6） 吴汉灭公孙述光武帝回到长安。十月，公孙述派人假装成逃亡的奴仆，投降岑彭，夜深人静之时刺杀了岑彭。其部下由太中大夫监军郑兴代为统领，等吴汉到达而交给吴汉。岑彭治军有方，所经地方秋毫无犯，邛谷王任贵钦佩岑彭，不远千里派人迎降，正赶上岑彭被刺杀，于是任贵奉献的财物全被光武帝赐给了岑彭的妻子，蜀人为岑彭立庙，四时祭祀。十二月，吴汉率军三万人从夷陵逆流而上，征伐公孙述。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正月，公孙述的将领魏党、公孙永被吴汉击败，并且武阳也被吴汉包围在鱼涪津。公孙述派遣子婿史兴救援武阳，吴汉打败了史兴，进入犍为地界，诸县城都顽抗坚守不降，光武帝让吴汉直接进攻广都，将公孙述的心腹要地占为己有。吴汉攻取了广都，又烧毁了成都市桥，公孙述将帅受到很大震惊，许多人叛离。公孙述虽然残忍地诛灭叛离者家属，但仍不能禁止众人叛离。光武帝一定要公孙述投降，又下诏书劝公孙述说：“不要对来歙、岑彭受害的事产生顾虑，你现在来投降，全家可保不死。”公孙述始终没有投降的意思。吴汉像七月，冯骏攻下江州，抓捕了田戎。光武帝告诫吴汉说：“成都兵力尚有十余万人，不可轻敌，要坚守广都，以守代攻，不要与敌人争一时胜负。如果敌人不敢出兵，你可用计逼使他进攻，等到他精疲力尽，才可进攻。”吴汉凭借有利条件，自率军两万向成都进发，在离城十几里的江北扎营，架设一浮桥，让副将刘尚率一万多人驻扎江南，两营的距离有二十多里地。此事让光武帝大为惊恐，写信责备吴汉说：“我给你去信每次都是千叮万嘱，怎么临时改变主意。你既轻敌深入，又与刘尚分兵驻扎，如果有意外情况，难以互相顾及。敌人如果用军队牵制你，以大军进攻刘尚，刘尚被攻破，你也必定失败。幸运的是你还没有遇到麻烦，赶快回广都。”九月，诏书还未到达吴汉处。果然公孙述让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率十几万大军进攻吴汉，让别的将领率一万多人牵制刘尚，这样就限制了双方相互援救的可能。吴汉与谢丰大战一天，败退，进入围墙之内，谢丰进而将其包围。吴汉召集诸将说：“我与诸位历尽千辛万苦，才深入敌人心脏地带，现在与刘尚被分割包围，两军不能联结，其后果不堪设想。我想率军队偷偷地到江南与刘尚会合，联合起来共同对敌，在两军的配合下，可立大功，如果不这样，必败无疑。成败在此一举。”诸将都认为只有这条路可走，遂令士兵养精蓄锐，闭营三日不出战，在第三天夜间偷偷出营和刘尚联合，谢丰等人没有发觉。第四天，谢丰留下部分兵力据守江北，自己率军进攻江南，汉军倾尽全力，混战自早晨开始到午后，谢丰、袁吉被杀死，谢丰军惨败而归。吴汉率军回到广都，刘尚留下抵御公孙述，把战况上报光武帝，并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光武帝回信说：“你回到广都，就很合适，公孙述一定不敢忽略刘尚而倾力向你进攻，若先进攻刘尚，你从五十里外的广都赴援，正赶上两军战斗疲倦之时，必定能打败公孙述。”后来，吴汉与公孙述在广都、成都进行八次交锋，吴汉八战全部胜利，在成都城郭之中驻扎军队。臧宫攻取了绵竹、涪城，杀死了公孙恢，又拿下繁、郫，与吴汉军顺利会合于成都。公孙述已无计可施，问延岑说：“该怎么办？”延岑说：“男子汉大丈夫应不畏生死，坐以待毙不是我等所为。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应过分爱惜。”公孙述于是把储存的财物拿出来，召募一支五千余人的敢死队给延岑，延岑在市桥假装树起旗帜，向吴汉挑战，而暗地派奇兵偷偷绕到吴汉军背后发动突袭。吴汉被打入水中，幸亏抓住了马尾才爬上岸来。吴汉军粮食只够支撑七天，正偷偷地准备船只撤退，被蜀郡太守张堪知道后，立即前往见吴汉，说公孙述必败，千万不可撤退。吴汉听从了张堪的计策，故意向外放出消息，说自己兵力不足，以引诱敌人。十一月，臧宫驻军咸阳门。公孙述亲率数万人进攻吴汉，让延岑牵制臧宫，延岑三战三胜，自黎明战至中午，军士一直都没有吃饭，双方军士都已疲惫不堪。吴汉让护军高午、唐邯率数万精锐之师进攻，公孙述军队一片混乱，高午直奔敌阵刺公孙述，公孙述脸上被刺了一个洞，被士兵接入城中。公孙述把军队托付给延岑的当夜便一命归西。第二天，延岑献城投降。吴汉诛灭公孙述整个家族，又诛杀延岑整个家族，焚烧了公孙述宫室，解除掠夺禁令。光武帝得知后龙颜大怒，谴责吴汉和刘尚说：“成都投降三天，老弱万余口，吏民服从，却放任兵士纵火，叫人听说后深感悲痛。刘尚是宗室后代，曾经在朝中担任过官职，怎么忍心做这种事？如此行为将失去民心啊。”光武帝平定蜀后，下诏封曾经劝公孙述投降的常少为太常，张隆为光禄勋；不接受公孙述职务的费贻、任永、冯信等人也得到他的征聘，正逢任永、冯信因病死去，而只有费贻应征出仕。光武帝看到公孙述旧将程乌、李育有勇有谋，都加以提升任用，于是西土都心悦诚服，对汉政府忠心不二。5.光武帝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