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就是解放心灵》-2

我们已经陈述了问题和原因，现在我们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这个办法一定不能出于任何一种压力——社会的、宗教的、经济的、政治的，或者来自任何的组织。如果我们只关心自己的生存，我们就不可能生存。今天，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是相互关联的。发生在一个国家的事情会影响其他国家。人认为自己是与他人分离的个体，但是在心理上，一个人与整个人类是不可分割的。不存在心理上的生存这个东西。当有生存或满足的欲望时，你就在心理上制造了一个情境，它不仅是一种分隔，而且是完全不真实的。心理上你无法和别人分离。心理上分离的欲望正是危险和破坏的根源。每个坚持自己的人都在威胁自身的生存。当这个事实被看到并理解的时候，人的责任就会经历一种根本性的改变，不仅是针对当前的环境，而且针对所有的生命。这种完全的责任就是慈悲。这种慈悲通过智慧来运作。这种智慧不是局部的、个别的、分别性的。慈悲从来不是局部的。慈悲属于所有生命的神圣。给学校的信，1979年11月15日 - 合作合作需要巨大的诚实我们应该非常认真地考虑共同工作的能力，不仅是在这些学校里，而是作为人类，和自然，和地球上的生物，以及和其他的人共同工作。作为社会性的生物，我们却在为自身而存在。我们的法律，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宗教都在增强人类的分别性，多少世纪以来这已经发展成人和人的对抗。如果我们要继续生存的话，就需要有一种和天地万物，和海洋、陆地上所有的事物合作的精神，这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要。你可以看到，分裂的破坏性后果正发生在所有的社会结构中：国家对国家，一个团体对另一个团体，一个家庭对另一个家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在宗教上、社交上和经济上都是一样。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为他的阶级或他在团体中拥有特殊利益而奋斗。这种信仰、理想、结论和偏见的分歧正在阻碍合作精神的绽放。我们是人类，不是排外而隔绝的部落成员。我们是困在结论、理论和信仰中的人类。我们是活着的生命体，不是标签。是我们的生活现实让我们通过损害他人去获得食物、衣服和庇护。我们的思考本身就是分裂的，而所有来自这个有限的思想的行动都必然会阻碍合作。当今世界的经济和社会结构，包括组织化的宗教，都在加剧排外和分裂。这种合作的缺乏最终会导致战争和人类的毁灭。只有在危险和灾难当中我们才会聚在一起，而当它们结束的时候，我们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们似乎不能一起和谐地生活和工作。这个隔绝的、侵略性的过程，它的发生是因为我们的头脑吗？它是我们的思想和感觉中枢，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受到制约，从而在寻求自身的生存。是因为这个隔绝的过程被等同于家庭、部落而变成了光荣的爱国主义吗？所有的隔绝不都跟认同与满足的需要相关吗？自我重要感难道不是通过发展“我”和“你”，“我们”和“他们”的对立而培养的吗？所有的宗教不都在强调个人的拯救、个人的启迪、个人的成就吗？无论在宗教上还是在世俗上。让合作成为不可能的原因是不是我们给了才能、专业化、成就、成功如此的重要性，而它们都在强调分隔？还是因为人类的合作是集中在某种政府或宗教的权威上面，围绕着某些意识形态或结论，而那不可避免地会带来它自身具有破坏性的反面？合作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个词，而是那种精神？除非你内心是和谐的、完整的、不矛盾的，你就不可能和别人，和地球以及海洋合作。如果你自身处于紧张、压力、冲突之下，你就不能够合作。如果你关注自己、你的问题、你的野心，你怎么能够和万物合作呢？如果你所有的活动都是自我中心的，被自私自利以及自己隐秘的欲望和快感所占据，就不会有合作。只要智力及思想支配着你所有的行动，显然就不会有合作，因为思想是局部的、狭隘的、永远是分裂性的。合作需要巨大的诚实。诚实没有目的。诚实不是某种理想，某种信念。诚实是清晰，对事实本身的清晰如实的感知。感知就是注意。正是那份注意将光明和它所有的能量投注到被观察的事物上面。这种感知之光带来了被观察事物的转变。你无法通过什么体系来学习合作，它不能被结构化，不能被归类。它本质上需要爱，而那个爱是不可度量的。因为当你比较时——比较是度量的实质，思想就进入了。哪里有思想，哪里就没有爱。那么你能否将这些传达给学生呢？合作能不能存在于这些学校的教师中？这些学校是新一代人类的中心，他们应当拥有全新的视野，一种作为世界公民的新的感觉，他们应该关心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带来这种合作的精神是你的巨大责任。给学校的信，1979年12月1日 - 智慧智慧的本质正是敏感性，也就是爱智慧和智力上的能力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也许这两个词源于相同的词根，但是要弄清楚慈悲的完全意义，我们必须能够区分这二者的不同含义。智力是辨别、推理、想象、制造假象、清晰思考以及主观地、个人化地思考的能力。人们一般认为智力和情绪是不同的，但是我们使用智力这个词来表示人的整个思想能力。思想是记忆的反应，记忆是通过各种真实或想象的经验累积而成的，以知识的形式储存在大脑里。因此，智力的功能就是思考。思考无论如何都是有限的，当智力支配了我们外部和内心世界的活动，我们的行动就一定是局部的，不完全的。这会导致悔恨、焦虑和痛苦。所有的理论和意识形态本身都是局部的，当科学家、技术专家和所谓的哲学家支配了我们的社会、我们的道德，因而支配我们日常生活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去面对实际发生的事实了。这些东西歪曲了我们的感知和直接的了解。智力为错误或正确的行为寻找解释，它将粗暴、杀戮和战争合理化，它将善定义为恶的对立面。善是没有对立面的。如果善与恶是相关联的，那么善里面就有恶的种子，那它就不是善了。但是智力，由于它自身分裂的特性，无法理解美的完满。智力和思想总是在比较、评价、竞争、模仿，所以我们变成了顺从的二手人。智力给人类带来了极大的利益，但是它也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它培养了战争的艺术，却无法消除人类之间的隔阂。焦虑是智力的组成部分，伤害也是，因为智力，也就是思想，制造了可以被伤害的形象。当你了解了智力与思想的整个本质和内容，你就能够开始去探查智慧是什么了。智慧是感知整体的能力。智慧不会划分感受、感情和智力，而是将它们看成一个整体的运动。因为它的感知总是整体的，智慧不会划分人与人，不会让人对抗自然。因为智慧的本性就是整体的，它不可能去杀戮。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宗教都说过不要杀生，但是他们从来没能阻止杀戮。某些宗教说过，地球上东西，包括生命，都是为人类的使用而准备的，因此可以杀死和毁灭它们。为快感而杀，为贸易而杀，为国家主义而杀，为意识形态而杀，为信仰而杀，都被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接受。我们在杀害陆地和海洋生命的时候，我们也在变得越来越孤立，我们在这种孤立中变得越来越贪婪，于是以各种方式去寻求快感。智力可以感知到这点，但是它却不能完整地行动。智慧和爱是分不开的，它从来不会杀戮。“不杀生”如果只是一个观念，一个理想，它就不是智慧。当智慧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运作，它会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去合作，什么时候不去。智慧的本性正是敏感性，而这种敏感性就是爱。没有这种智慧，就不可能有慈悲。慈悲不是做慈善活动或社会改革，它是从多愁善感、浪漫主义和热情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的。它和死亡一样强大。它就像一块巨石，屹立在困惑、苦恼和焦虑之中。没有这种慈悲，新的文化或社会就不可能出现。慈悲和智慧是并行的，不是分开的。慈悲通过智慧运作，从来不通过智力运作。慈悲是完整生活的实质。给学校的信，1979年12月15日 - 思想的运动思想利用并毁坏全世界的人都把智力当作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古代印度人、埃及人和希腊人都认为智力是生命最重要的功能，甚至佛教徒也强调它的重要性。全世界的每一所学校，不论是在极权国家还是在所谓的民主国家里，智力都扮演了主导性的角色。我们用智力这个词来表示理解、辨别、选择、权衡的能力，就像在所有的现代科技中那样。智力本质上不就是整个思想活动吗？思想支配着这个世界，既包括外在的生活，也包括内在的生活。思想创造了世上所有的神祗、仪式、教条和信仰。思想也创造了教堂、庙宇、清真寺，以及它们宏伟的建筑和各地的神坛。是思想导致了不断扩张的科学技术，战争和武器，把人们分裂成国家、阶级和种族。思想曾经，也许现在依然以上帝、和平、秩序的名义制造着残酷。它也在制造革命、恐怖分子、最高原则和实用主义的理想。我们靠思想生活，我们的行为建立在思想的基础上，我们的关系也建立在思想的基础上。因此智力在所有的时代都是被崇拜的。但是思想并没有创造自然——天空和满布的星辰，地球和它所有的美丽，它的广阔海洋和绿色原野。思想没有创造树木，却用树木去建造房子，制作椅子。思想利用并毁坏。思想不能创造爱、感情和美的品质。它编织了一张幻想和现实交织的网。当我们只靠思想及其所有的复杂、精微、目的和方向去生活的时候，我们就失去了生活真正的深度，因为思想是肤浅的。尽管它假装深入钻研，但这个工具本身无法超越自己的局限。它可以投射未来，但是那个未来是根植于过去的。思想创造的东西是实在的，真实的，就像一张桌子，就像你崇拜的形象。那个形象，那个你崇拜的符号和很多浪漫主义、理想主义、人道主义的幻象是思想制造的。人类接受并适应了思想的噪音——金钱、地位、身份，以及金钱带来的那种自由的奢侈。这就是思想和智力的全部活动，而我们在通过自己的生活这个狭隘窗口去看整个世界。有什么活动是不属于智力和思想的吗？这一直是许多宗教、哲学和科学竭力去探询的东西。当我们使用宗教这个词的时候，我们不是指信仰、仪式、教条和等级结构这些胡扯的东西。我们用“宗教性的人”来表示那些把自己从许多世纪的宣传，从古代或现代的传统重负中解脱出来的人。沉溺于理论、概念和观念追逐的哲学家们不可能去探索思想狭隘窗口之外的东西，拥有异乎寻常的才能、独创性思考和渊博知识的科学家也一样。知识是记忆的库存，要探索超越知识的事物，就必须有免于已知的自由。为了能够那样，必须要有探询的自由，不带任何束缚，不执着于任何经验、结论以及人们强加给自己的各种东西。为了那个探索，智力必须绝对静止，没有一点思想的呢喃。我们现在的教育建立在智力、思想和知识的培养上面，它们在我们日常行为的领域中是必要的，但在我们相互之间的心理关系中是没有位置的，因为思想的本质就是分裂和破坏性的。当思想支配了我们所有的活动和关系，它就会带来一个暴力、恐怖、冲突和痛苦的世界。在这些学校中，思想的支配性是一个需要我们所有人充分关注的问题，包括年轻和年长的人。给学校的信，1979年1月1日 - 勤奋从自我占据中解脱会带来充分的能量我们在从事教育工作时，有两个要素需要记住：一个是勤奋，另一个是懈怠。大多数宗教都谈到过，心的活动需要被“上帝的意志”或某个外在力量所控制。敬奉神（手或头脑制造的）需要某种专注的品质，其中牵涉了感情、情绪和浪漫的想象。这是心的活动，也就是思想的活动。勤奋这个词意味着细心、警觉、观察和一种深刻的自由感。敬奉一个物体、一个人或一个原则就否定了这种自由。勤奋就是注意，它会自然产生无限的关怀、关注与爱的清新。这一切需要巨大的敏感性。你对自己的欲望或心理创伤敏感，或对某个特定的人敏感，关注他的欲望，对他的需求迅速回应。但是这种敏感是有限的，很难把它称为敏感。当具有完全的责任感——爱——时，我们所说的敏感就会自然地产生。勤奋就具有这种品质。懈怠是不关心、懒散，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状态，也不关心别人。不关心里面有一种冷漠。在这种状态中，心变得无精打采，思维的活力变得迟钝，感受的敏锐被否定了，敏感成了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们多数人都有勤奋的时候，但更为经常的是懈怠。勤奋并不是懈怠的反面。如果是的话，勤奋依然还是懈怠。大多数人在自己的个人利益上是“勤奋”的，不管这种个人利益是否附属于家庭、团体、宗派、国家。在这种个人利益中有懈怠的种子，尽管其中存在对自身持续不断的专注。这种专注是有限的，因此它是懈怠。这种专注是被束缚在一个狭小范围内的能量。勤奋是从个人利益中解脱出来，它会带来充足的能量。当你理解了懈怠的本质，勤奋就会毫不费力地到来。当我们完全地理解了这一点，而不只是对懈怠和勤奋进行文字说明，那么我们的思想、行动、行为就会清晰地展现出最卓越的品质。但是很不幸，我们从来不要求自己的思想、行动和行为达到最卓越的品质。我们几乎从不挑战自己，即使这样做了，我们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作出完全的响应。这不正表明内心的懒惰和思想的无力吗？身体可以懒惰，但是心灵伴随着敏锐而微细地思考，它永远都不可以懒惰。身体的懒惰很容易理解，这种懒惰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或纵欲，或沉溺于游戏，所以身体想要休息——这可能被认为是懒惰，但它不是。觉察的心机警而敏感，知道身体什么时候需要休息和照顾。那个被称为勤奋的能量品质，需要合理的食物、适当的运动和充足的睡眠。在我们的学校里，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习惯、常规是勤奋的敌人——包括思想的习惯，行为的习惯，举止的习惯。思想创造了自己的模式，并在里面存活。当这个模式受到挑战时，要么是忽略这个挑战，要么是思想制造出另一个安全模式。这就是思想的运动——从一个模式到另一个模式，从一个结论到另一个结论、从一个信仰到另一个信仰。这正是思想的懈怠。勤奋的心没有习惯，它不存在反应模式。它是无止境的运动，永远不会被习惯阻挡，永远不会被结论束缚。当这种运动不被思想的懈怠限制，它就会有巨大的深度和力量。在从事教育工作时，教师如何将这份勤奋以及它的敏感、它充分的关怀（其中不存在心灵的懒惰）传达出去？当然我们都理解，教师要关心这个问题，并且在他的整个生命中看到勤奋的重要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将如何着手培育勤奋之花呢？他有没有深切地关爱学生？对这些由他照看的年轻人，他是否真正负起了全部的责任？还是说他只是在那里赚钱谋生？我们曾经指出过，教育是人类最崇高的职业。你就在那里，面前是你的学生们，你漠不关心吗？你家里的麻烦消耗了你的精力吗？日复一日地背负心理上的问题是对时间和精力的彻底浪费，这标志着懈怠。一颗勤奋的心会在问题出现时面对它，观察它的本质并立即解决它。拖延不会解决心理问题，那是能量和精神的浪费。当你在问题出现时就解决它们，你就会发现，根本就不存在问题。因此，作为这些学校或任何其它学校的教师，你能不能培养这种勤奋？只有这样，善的绽放才会发生。这样做是你完全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中有爱，而爱会自然地找到帮助学生的方式。给学校的信，1979年1月15日 - 安全学校是学生的家在这些学校里，教师应当在经济上和心理上有安全感，这很重要。有些教师可能很乐意从事教育，而不太考虑经济待遇，他们可能是为了教育和精神上的原因而来的，但是每位教师都应当感觉到和在家里一样安全和被照顾，而没有财务上的忧虑。如果教师自身没有安全感，因而不能自由地去关心学生和他们的安全，那么他就不能完全地负起责任。如果教师不快乐，他的关注就会被分散，他就没有能力发挥全部的才能。因此，选择合适的教师，邀请每个人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看看他是否能够愉快地加入到我们的工作中，这是很重要的。这一定是相互的，教师感觉到快乐、安全、就像在家一样，就能在学生中产生这种安全感，这种在家的感觉。在家的感觉意味着没有恐惧，意味着学生在身体上受到保护和照顾，并且是自由的。虽然学生可能反对被保护和看管的想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被关在监狱里，受到限制和监视。很明显，自由不意味着做你喜欢的事情，同样明显的是，你绝不可能完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企图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所谓的个性自由，是根据你的愿望来选择行动，这已经给世界造成了社会的和经济的混乱。对这种混乱的回应就是极权主义。自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你必须带着极大的专注接近它，因为自由不是束缚的反面，不是逃离束缚你的环境。它不是来自于什么，或者避免某种约束。自由没有对立面，它就是它自己。对自由本质的理解正是智慧的觉醒，它不是对现状的调整，而是对现状的理解和超越。如果教师不理解自由的本质，他就只能把他的偏见、局限和结论强加给学生。出于恐惧，学生必然会对抗或接受，因而成为一个平庸的人——或胆怯或好斗。只有在对自由生活的理解中——不是对它的想法或口头赞同，那就成了口号——心才能自由地学习。学校毕竟是学生获得快乐的地方，而不是受欺负，受考试恐吓，被一套模式、制度强迫着去行动的地方。它是一个传授学习的艺术的地方。如果学生不快乐，他就不能学习这门艺术。记忆和记录知识被认为是学习，这造成了一颗有限并因而受到严重制约的心。学习的艺术是给知识以适当的位置，娴熟地运用学到的知识，而同时在心理上不被知识的局限和思想制造的形象、符号所限制。艺术意味着把每件事物放在适当的位置上，但不是根据某种理想。了解理想和结论的机制就是学习观察的艺术。思想面向将来或根据过去组织而成的观念就是理想，它是一个投射的想法，或者是一个记忆。它是一出皮影戏，是对事实进行的抽象。这个抽象是对现在发生着的事实的逃避，这个对事实的逃避就是痛苦。那么，作为教师，我们能不能帮助学生感受到真实的快乐？我们能不能帮助他参与正在实际发生的事情？这就是专注。观察一片在阳光下飞舞的叶子的学生是警觉的，在那个时刻强迫他回到书本是在妨碍专注，而帮助他全然观察那片叶子会使他意识到没有分心的深刻的专注。同样地，因为他已经了解专注意味着什么，他将会回到书本上或者无论什么正在讲授的东西上。在这种专注中没有强迫，也没有顺从。它就是自由，其中有完整的观察。教师自身能否拥有这种专注的品质？只有那样他才能帮助另一个人。我们通常在与分心做斗争，但分心并不存在。假设你想入非非或者心神恍惚，那就是实际在发生的事情。观察它，那个观察就是专注，因此不存在分心。能把这些教给学生吗？这门艺术能够被学习吗？你对学生负有完全的责任，你需要创造这种学习的氛围，一种真诚的气氛，其中有自由和快乐。给学校的信，1979年2月1日 - 比较模仿使心灵腐化在这些信中，我们已经多次指出过，这些学校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带来一种深刻的人类转变。教育者对此负有完全的责任。除非教师认识到这个最主要的因素，他将只会指导学生成为商人、工程师、律师或政客。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看上去既不能改变自己，也不能改变社会。或许在目前的社会结构中，律师和商人是必要的。但是这些学校自从建立以来的目的就是，并一直将是深刻地改变人类。这些学校里的教师应该真正理解这一点，不是在理智上，不是作为一个观念，而是因为他们通过自己的整个生命看到了它的全部涵义。我们关心的是人的全面发展，而不仅是积累知识。观念、理想是一回事，而事实——那些正在实际发生的事，则是另一回事，两者永远也不会相遇。理想被强加在事实上面，它扭曲事实去迎合那个“应该”，即理想。乌托邦是一个从现实中抽出的结论，它牺牲现实去迎合那个理想化的东西。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几千年，每一个学生和所有的知识分子都痴迷于思想的世界。对事实的回避是心灵腐化的开始，这种腐化遍及所有的宗教、政治和教育领域，遍及所有的人类关系。理解这个回避的过程并超越它，是我们关心的事情。理想使心灵腐化，它出自于观念、评判和希望。观念是对事实的抽象，任何关于真实的观念或结论都扭曲了真实，于是腐化便产生了。它分散了对事实的关注，并将它转向幻想。这种对事实的回避导致了符号、图像的产生，并使它们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这种对事实的回避就是心灵的腐化。人类在交谈中，在他们的关系中，在他们做的几乎每件事情中都在放任这种倾向。事实被不断地转化为观念或结论，而这些观念和结论则主导着我们的反应。当我们看到一个事物时，思想立即制造出一个它的副本，并将它看成真实的。你看到一条狗时，思想立即转移到你可能有过的对狗的印象，因此你根本没有看到那条狗。能否把这一点教给学生：和事实、那正在实际发生的在一起，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外在的？知识不是事实，它是关于事实的，它有自己恰当的位置，但是知识阻碍了对事实的感知，于是腐化产生了。理解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认为理想是崇高的、具有伟大的目的和意义，而认为正在实际发生的事情仅仅是感官的、世俗的，只具有较少的价值。全世界的学校都有某种崇高的目的和理想，因此它们正在教育学生腐化。是什么让心灵腐化？我们在使用心灵这个词来表示感觉、思考能力，以及将所有记忆和经验作为知识贮存的大脑，这全部的活动就是心灵。意识、潜意识以及所谓的超意识，整个这一切就是心灵。我们要问的是，在所有这些之中，哪些是腐化的要素？我们说理想会腐化心灵，知识也会腐化心灵。知识，无论狭义的还是广义的，都是过去的运动，当过去的阴影遮蔽了事实，腐化就产生了。知识，它在向未来投射的同时，却在指导着现在的事情，这就是腐化。我们正在用腐化这个词来表示破碎了的东西，不是整体的东西。事实从来不会破碎，事实无法被知识限制。事实的完整性开启了通向无限之门。完整不能被分割，它不是自相矛盾的，它不会分割自己。完整性和整体性是无限的运动。模仿、依循是心灵腐化的显著因素之一。榜样——英雄、救世主、古鲁是导致腐化的最具破坏性的因素。追随、服从、依循否定了自由。自由存在于起点，而不是终点。不是先依循、模仿、接受，然后再发现自由。那是极权主义的精神，那是独裁者、权威、古鲁或牧师的冷酷无情。因此权威就是腐化。权威是对完全、完整、完善的破坏，无论它是学校老师的权威、组织的权威、目的的权威、理想的权威，还是那个说“我知道”的人的权威。任何形式的权威的压力都是导致腐化的扭曲性因素。权威本质上是否定自由的。一个真正的教师，他的职责是引导、指出、告知，同时又不携带权威的腐化影响。出自于比较的权威是破坏性的。在拿一个学生和另一个学生进行比较时，双方都受到了伤害。不带比较地生活就是拥有健全。作为教师，你们会这样做吗？给学校的信，1979年2月15日 - 心理伤害教育就是要把心灵从“自我”的有限能量中解放出来人类似乎拥有巨大的能量。他们曾经到达月球，登上地球上最高的山峰；他们将惊人的能量用于战争和武器，用于发展技术；他们有巨大的能量去累积海量的知识，建造金字塔，探索原子，以及从事每日的工作。当你考虑所有这一切的时候，你会意识到这花费了多么惊人的能量。这些能量被用于研究外在的事物，但人类只用非常少的能量来探究自己的整个心理结构。我们需要能量，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去行动，或者完全静默。行动和无为都需要巨大的能量。我们将“积极的”能量用于战争、写作、外科手术及海下作业。无为需要比所谓积极的行动多得多的能量。积极的行动是控制、支持、逃避。无为是完全专注的观察，在观察中，那个被观察者会经历一个根本的转变。这个寂静的观察不仅需要身体的能量，而且需要一种深刻的心理能量。我们习惯于以前的东西，这个制约限制了我们的能量。在完全、寂静的观察，也就是无为中，不存在能量的消耗，因此能量是无限的。无为不是行动的反面。年复一年的每日工作确实是一种限制，这在目前的情况下或许是必要的，但是不工作并不意味着你会拥有无限的能量。正是心灵的懈怠造成了能量的浪费，如同身体的懈怠一样。我们在每个领域的教育都在削弱这个能量。我们的生活方式，它是一种成为或不去成为的持续斗争，是能量的耗散。能量是超越时间和不可度量的，但我们的行为是可度量的，于是我们把这个无限的能量降低到狭隘的自我界限之内。我们限制了它，然后又去寻求那不可度量的，这种寻求是积极行动的一部分，因此是心理能量的一种浪费。于是在自我的仓库中有一种无休止的活动。我们在教育中要做的就是把心灵从“自我”中解放出来。如同我们在这些信中屡次提及的，我们的职责就是培养新一代人，他们没有 “自我”这种受限的能量。这些学校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这一点必须被再次重复。在以前的一封信中，我们谈到过心灵的腐化。这种腐化的根源就是“自我”。“自我”就是代代相传的形象、画面、文字，你不得不和它的传统重负抗争。需要去观察的是这个事实，不是这个事实的后果，或者这个事实是怎么产生的。对后者给一个解释是相当容易的。但是毫不扭曲地去观察这个事实以及它所有的反应，就是否定的行动。它会改变事实。不是对事实采取行动，而是去观察事实本身，非常深入地理解这一点是重要的。每个人在身体上和心理上都受到过伤害。身体上的痛苦相对容易处理，心理上的痛苦则难以发现。心理伤害的后果是在自己周围建起一道墙，来抵抗进一步的痛苦，并因此变得担惊受怕或与世隔绝。这种伤害是由“自我”的形象以及它有限的能量引起的。因为它是有限的，所以会受伤。那不可度量的永远不会被损坏，永远不会腐化。任何有限的事物都可能受伤，而那整体的东西是思想无法触及的。教师能不能帮助学生永远不在心理上受伤，不仅是当他在学校里的时候，而且在他的整个生命中？如果教师看到了这种伤害造成的巨大破坏，那么他会如何去教育学生呢？他会实际做些什么来保证学生一生中永远不会受伤呢？学生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受过伤了，也许他没意识到这个伤害。教师通过观察学生的反应、他的恐惧和攻击性，将会发现已有的伤害。因此他有两件事情：使学生从过去的伤害中解脱，和防止将来的伤害。这是你关心的问题吗？还是说你只是读了这封信，在理智上理解了它，那根本就不能叫做理解，因而也不会去关心学生？如果你关心的话——你应当这样，那么对于这个事实“他受伤了，而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防止进一步的伤害”，你会做些什么呢？你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在你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内心是什么状态？它也是你的问题，不仅是学生的。你是受伤的，学生也是，因此你两者都要关心，它不是单方面的问题，你和学生一样牵涉其中。这个牵涉是你需要面对和观察的核心要点。仅仅抱着一个“从过去的伤害中解脱”的愿望，并希望永远不再受伤，这是一种能量的浪费。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个事实，不但会告诉你这个伤害的故事，而且恰好是这个专注会驱散、扫除这个伤害。因此专注是一种巨大的能量，它永远也不会受伤或腐化。请不要接受这些信中所说的话，接受是对真理的破坏。检验它，不是在将来的某个日子，而是在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检验它。如果你不是随随便便地，而是用你全部的内心和生命去检验它的话，你将亲自发现事情的真相。只有那时你才能帮助学生扫除过去，并拥有一颗不会受伤的心。给学校的信，1979年3月1日 - 习惯习惯使心灵麻木这些信是以一种友好的态度写的。它们无意支配你的思维方式，或劝告你遵循作者的思想或感受。它们不是宣传。它事实上是你和作者之间的一次对话，像是两个朋友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探讨他们的问题，不会有任何竞争或控制的感觉。你一定也曾观察过世界以及我们社会的状况，并且理解到，人类的生活方式，人们彼此间的关系，人和世界的关系，无论是从整体或每一个可能的方面来说，都必须有一种根本的转变。我们正在彼此交谈，不仅在深切地关心着我们特定的自我，而且关心着那些你负有完全责任的学生们。在学校里，教师是最重要的人，因为他们担负着人类未来的幸福。这不只是一个口头上的陈述。这是一个绝对的、不可改变的事实。只有当教育者确定无疑地感到自己工作的高尚和可敬时，他才会知道，教育是最崇高的事业，比政治家伟大，比世界上的王子们伟大。笔者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请不要将它看作夸大之词，或想让你感受到一种虚假重要性的企图，因而弃之不顾。你和学生们必须在善中共同绽放。我们已经指出心灵腐化或衰退的因素。因为社会正处在分裂之中，这些学校必须成为心灵再生的中心。不是思想的再生，思想永远也不可能再生，因为思想总是有限的，但是心灵整体的再生是可能的。如果你深入地审视了退化的方式的话，那么这种可能性就不是观念上的，而是实际的。在以前的信中，我们探究过这些方式中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必须审视传统、习惯以及思想重复模式的破坏性本质。追随和接受传统，似乎会给你外在和内在的生活带来某种安全感。以任何可能的方式寻求安全感，一直是我们大多数行为的动机和驱动力量。对心理安全的需求妨碍了对身体安全的需求，使得身体的安全变得不确定。传统，通过文字、仪式、信仰（无论是宗教的、政治的或社会的）代代相传，它的基础就是这种心理上的安全感。我们很少质疑公认的准则，但当我们真的去质疑时，我们总是掉进一种新的模式的陷阱。拒绝一个事物，而接受另一个，一直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新的更有吸引力，而旧的被留给了上一代。但是两代人都陷入了模式和体系。这就是传统的运动。传统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依循，无论这个传统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没有好的传统或坏的传统，只有传统，只有在所有教堂、寺庙和清真寺里徒劳重复的仪式。它们完全没有意义，但是情绪、感情、浪漫和想象为它们增添了色彩和幻觉。这是迷信的本质，世界上的每个牧师都鼓励它。这种沉溺或投入那些毫无意义的事物的过程是能量的浪费，它使心灵退化。你必须深入地觉知到这个事实。正是那份专注结束了所有的幻觉。还有习惯。没有好的习惯或坏的习惯，只有习惯。习惯是指由于没有意识而产生的重复行为。一个人可能故意陷入习惯，或被宣传说服，或由于恐惧而陷入自我保护的反应。快感也是这样。例行公事，无论在日常生活中多么有效或必要，通常都会导致一种机械的生活方式。在对正在做的事情有觉知的时候，你就能够在每天的同一时间做相同的事情而不形成习惯。专注驱散了习惯，只有在不专注的时候习惯才会形成。你可以在每天早上同一时间起床，而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起床。这种觉知对另一个人来说或许显得象个习惯，或好或坏，但实际上对于那个有意识的、警觉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习惯。我们陷入心理习惯或惯例，因为我们认为那是最舒服的生活方式。当你仔细观察在关系中形成的习惯——自己的或别人的，你就会发现，它有一种懒散、草率和漠视的特质。所有这些引起一种虚假的亲密感和安全感，并导致狡猾的冷酷。每一种习惯中都存在危险：抽烟，重复活动，词语的使用、思想或行为。这些使心灵彻底麻木。退化的过程就是找到一些虚幻的安全感，例如国家、信仰或理想，并抓紧它们。所有这些因素对于真正的安全都极具破坏性。我们生活在伪装的世界里，而它已经变成了现实。而质疑这个假象的人，要么成为一个革命者，要么信仰放纵主义，而两者都是退化的因素。毕竟，经过世世代代的制约，具有非凡能力的大脑已经接受了这种虚假的安全，它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为了打破这个习惯，我们经受各种形式的折磨，种种的逃避，或者投身于某种理想的乌托邦。这是教师要去检查的问题，他的创造能力就在于非常仔细地去观察自身和学生根深蒂固的制约。这是一个共同的过程，不是你先检查你的制约，然后告诉别人你的发现，而是你们共同去探究和发现事情的真相。这需要一种耐心的品质，不是时间性的耐心，而是一种恒心，和出于完全的责任感的勤勉关怀。给学校的信，1979年3月15日 - 美思想的运动不是美我们已经变得太过聪明了。在言辞上和智力上，我们的脑子被训练得非常机智。它被塞满了大量的信息，而我们用这些信息在职业上谋取利益。一个聪明的、智力发达的人会得到赞赏与尊敬。这样的人似乎占据了世界上所有重要的位置，他们拥有权力，地位，声望。但是他们的聪明最终会背叛他们。他们心中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或深切的宽容与慷慨，因为他们被囚禁在自己的自负和傲慢里面了。这已经成了所有私立学校的模式。常规学校里的男孩或女孩则被现代文明所困，对整个生命的美无动于衷。当你在光线幽暗、树影斑驳的森林中漫步，突然看到一片开阔的空间 ，一片被高耸的树木围绕的绿草，或一条活泼的小溪，你会奇怪为什么人类失去了与自然的联系，与大地、落叶和断枝之美的联系。如果你失去了与自然的接触，那么你必然会失去与其他人的联系。自然不仅仅是你小花园里面的花朵，可爱的绿地或流水，而是整个地球上的一切。我们认为自然是为了我们的使用和方便而存在的，因此失去了和地球的交流。对落叶和山间巨树的敏感远比通过所有的考试和拥有一个吸引人的职业重要得多。那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就像一条奔流的大河，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我们从那个急流中取出一桶水，这点有限的水变成了我们的生活。这是我们的局限和永远的悲伤。思想的运动不是美。思想能够创造看上去很美的东西——绘画、大理石雕像或动人的诗句——但这些不是美。美是最高的敏感性，不是对自己痛苦和焦虑的感受，而是包含着整个人类的生命。只有在“自我”之流完全枯竭的时候美才会存在。当“自我”不在时，美就存在了。随着对自我的放弃，美的激情就生起了。在这些信中，我们一直在讨论心灵的退化。我们指出了这种退化的一些方式供你审视与探究。它的基本活动之一就是思想。思想是完整心灵的一种破碎。整体包含着部分，但是部分永远也不会成为完整的。思想是我们生命中最活跃的部分，感情伴随着思想。本质上它们是同一个东西，尽管我们倾向于将它们分开。把它们分开后，我们给予感情、柔情、浪漫和奉献以巨大的重要性。但是思想就象项链上的细绳，穿行在所有这些之中，隐藏着，活跃着，控制着，调整着。它总在那儿，尽管我们总是愿意相信我们深刻的情感在本质上是不同的。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幻觉，存在一种自欺，它被高度推崇并导致某种不诚实。我们说过，思想是我们每天生活的现实。所有所谓的神圣典籍都是思想的产物。它们或许被当作神的启示来崇拜，但它们本质上是思想。思想制造了涡轮机、地球上的伟大庙宇、火箭和人们内心的仇恨。是思想制造了战争，人们使用的语言，用手或心制造的偶像。思想支配着人际关系。思想描绘了什么是爱，天堂般的美感以及痛苦悲伤。人类崇尚思想，并以事业的名义推崇它的精细，它的狡诈，它的暴力，它的残忍。思想带来了巨大的技术进步以及随之而来的破坏能力。这就是思想的故事，它已经被重复了许多个世纪。为什么人类给予思想如此非同寻常的重要地位？是不是因为它是我们仅有的东西，尽管它是基于感官的？是因为思想能够支配自然，支配它周围的环境，并带来一些身体上的安全感吗？是因为它是人们用来操作、生活和获益的最佳工具吗？是因为思想制造了上帝、救世主、超意识，同时遗忘了焦虑、恐惧、哀伤、嫉妒和内疚吗？是因为它把人们结合成国家、团体、教派吗？因为它给黑暗的生活提供了希望吗？因为它给了我们一个逃避乏味日常生活的出口吗？因为在我们对未来不确定的时候，它提供了通过对过去经验的傲慢坚持而产生的安全感吗？因为知识带来了稳固，在对已知的确信中避免了恐惧吗？因为思想为自身假定了一个不受伤害的位置，采取了一个对抗未知的立场吗？因为爱是无法理解、不可测量的，而思想是可测量的，能够抵抗爱的永恒运动吗？我们从未质疑过思想的本质。我们认定思想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我们的眼睛和腿一样。我们从未探查过思想的深层，而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质疑过它，它占据了突出的位置。它是我们生活的统治者，而统治者很少会受到挑战。因此，作为教育者，我们要将它暴露在观察的光明中。观察之光不仅会立即驱散幻象，而且它的明晰会显示出被观察对象的最微小的细节。我们说过，观察不是出自一个固定的位置，不是出自信念、成见或结论。意见是相当劣质的东西，经验也是。有经验的人是一个危险的人，因为他被困在自己知识的监狱里了。那么，你能否以非同寻常的明晰来观察思想的整个运动？这个光明就是自由。这并不意味着你获得了它，并将它用于自己的方便与利益。对思想的观察就是对你整个生命的观察，这个生命正是被思想组合在一起的。正如思想是有限的，你也是如此。给学校的信，1979年4月1日 - 能力能力被欲望限制了我们还是继续来关注心灵的整体。心包括感觉、动荡不定的情感、大脑的能力和永不安静的思想。所有这些都是心，包括意识的各个方面。当整个心灵都在运转的时候，它是无限的；它具有巨大的能量和行动，没有悔恨的阴影和对报偿的允诺。这种心灵的品质，这种完整，就是智慧。能否将这种智慧传达给学生并帮助他很快理解它的含义？这无疑是教育者的责任。思考的能力受到欲望的影响和控制，因而被降低了。这种能力被欲望的活动所限制。欲望是感官感受的实质。野心限制了大脑，也就是思想的能力。社会和经济的需求，或者个人自己的经验和动机限制了这种能力。这种能力被理想，各种宗教信仰的影响，以及无尽的恐惧削弱了。恐惧和快感是分不开的。欲望——感官感受的实质，被环境、传统、我们自身的倾向和性格所影响，于是，需要全部能量的能力或行动被按照我们的舒适和快感局限了。欲望是我们生活中一个引人注目的因素。对于欲望，不是要去压抑或逃避，不是要去哄骗，也不是要用道理去说服，而是要去理解。只有通过对欲望的探究以及对它的活动的观察，这种理解才会到来。面对强烈的欲望之火，大多数宗教和派别的戒律都把它当成某种必须去压制、约束或奉献的东西——把它交给一个神灵或神圣的东西。人们为了完全拒绝欲望而立下的无数誓言并没有起作用。它还在那儿。所以我们必须以不同的方式对待它，意识到智慧不是被欲望唤醒的。登上月球的欲望带来了庞大的专业知识，但是那种知识是有限的智慧。知识总是专门化的，因而是不完全的，但是我们在谈论智慧，它是心灵整体的运动。我们关心的是这种智慧，以及它在教师和学生内心的觉醒。我们在前面说过，能力被欲望限制了。欲望就是感官感受，对新鲜的经验和刺激的感受，攀登地球最高峰的感受，对权力和地位的感受。所有这些限制了大脑的能量。欲望提供了安全的假象，需要安全的大脑则鼓励并维持着每一种形式的欲望。如果我们不理解欲望的位置，它就会引起心灵的退化。理解它是非常重要的。思想是欲望的运动。想得到更多感受的欲望，以及对安全感那种虚幻的确定性的追求，驱动着我们发现的好奇心。好奇心带来大量的知识，这些知识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有它的重要性。好奇心在观察中具有重要意义。思想可能是心灵退化的核心要素，而洞见则打开了完全行动的大门。我们将在另一封信中研究洞见的完整含义，但现在我们必须考虑，对完整心灵来说，思想是不是破坏性的。对此我们已经做过了肯定性的陈述，但是在你彻底地、自由地考察过它之前，不要接受这个结论。我们所说的完整心灵意味着无限的能力，以及完全的空无，其中有无法估量的能量。正因为思想在本质上是有限的，它将它的狭隘强加于整体，因此思想总是在最前端。思想是有限的，因为它来自记忆和通过经验累积的知识。知识是过去，而过去的总是有限的。记忆可以投射一个未来，但那个未来是与过去捆在一起的。所以思想永远是有限的。思想是可以度量的，或多或少，或大或小。这种度量是时间的运动：我曾经如何，我将会如何。当思想占据支配地位的时候，无论它是多么地微妙、狡猾和有力，都会妨碍整体。但是我们已经给了思想最为突出的重要性。如果可以这样问的话，在读完这封信之后，你是否领会了思想的本质以及完整心灵的含义? 如果你已经领会了，你能否将它传达给你负有完全责任的学生？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光，你就无法帮助别人拥有它。你可以非常清楚地解释它，或字斟句酌地定义它，但它不会具有真理的激情。给学校的信，1979年4月15日 - 洞见与诚实哪些欲望或思想是诚实的，哪些不是？任何形式的冲突和斗争都会使心灵腐化。心灵是指我们整个的生命。当存在任何摩擦和矛盾的时候，这种整体的品质就被破坏了。因为我们大多数人终生都活在矛盾冲突的状态，这种整体性的缺失导致了退化。在这里我们关心的是亲自去发现到底有没有可能终止这些导致退化的因素。或许我们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而把它作为一种正常的生活方式来接受。我们确信冲突就像竞争一样会带来成长。我们对此有各种各样的解释——森林中的树木要争夺阳光；刚出生的婴儿要争取呼吸；母亲要为分娩而艰苦努力。我们习惯于接受这些，并且照此生活。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的生活方式，如果有人建议，或许存在一种没有冲突的生活，这会显得相当不可思议。你可能会把它当作一种理想主义的废话来听，或者立即拒绝它，但你从未考虑过“过一种没有一丝冲突阴影的生活是可能的”这个命题有没有意义。如果你关心健全的生活，以及造就一代新人的责任——这是你作为教育工作者的唯一职责，你能去审视一下这件事吗？你能否就在教学的过程中，把你的亲身发现传达给学生？任何形式的冲突都是抵抗的标志。迅疾的河流中没有抵抗，它绕过巨石，穿越乡村和城镇。人类会出于自己的目的去控制它。自由难道不正意味着不再有思想在自己的周围建立的抵抗吗？诚实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当你对自己说“我必须诚实”时，那是可能的吗？你对什么诚实，为什么要诚实？你能对自己诚实，从而公平地对待他人吗？诚实是一个理想的问题吗? 一个理想主义者可能是诚实的吗？他生活在根据过去塑造的未来中，他困在已经过去的和应该成为的这两者之间，因此他永远无法诚实。你是各种互相矛盾的活动的中心，各种互相对立的思想、感情和欲望的中心。哪些欲望或思想是诚实的？哪些不是？这些不只是口头上的质疑或者机智的推理。发现什么是完全的诚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将要探讨洞见和行动的立即性。如果我们想要深刻理解洞见的含义，拥有完全健全的品质是十分重要的，拥有那个整体的诚实所具有的健全品质。你可能对理想、原则或坚定的信仰诚实。这些无疑都不是诚实。只有在二元冲突和对立面不存在的时候，才可能有诚实。世界上存在黑暗和光明，夜晚和白天，男人和女人，高和矮等等，是思想让它们成了对立物，将它们置于矛盾之中。我们正在表述人类培养的心理上的矛盾。爱不是恨或嫉妒的反面，如果是的话，它就不是爱。谦卑不是自负或骄傲自大的反面，如果是的话，它就仍然是自大和骄傲的一部分，而不可能是谦卑。谦卑是和这些完全无关的。一颗谦卑的心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谦卑的。因此诚实也不是不诚实的反面。你可能对你的信仰或观念是真挚的，但是那个真挚会引起冲突，而有冲突的地方就没有诚实。所以我们要问的是，你是否能够对自己诚实。你自己是很多种活动的混合体，它们互相交叉，互相支配，很少一起流动。当所有这些活动一起流动的时候，就会有诚实。意识和无意识之间，上帝和魔鬼之间存在着分别。是思想导致了这些分别以及它们之间的冲突。善不存在对立面。随着这种对诚实的新的理解，我们可以继续探索什么是洞见。洞见极为重要，因为它可能是彻底革新我们的行动并引起大脑自身转化的要素。我们曾经说过，我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变得机械化，过去携带着所有累积的经验和知识，那是思想的源头，在指挥、塑造着所有的行动。过去和未来相互关联、不可分割，而思想的过程正是以此为基础的。思想永远是有限的。尽管它可以假装到达天堂，但那个天堂还是在思想的框架之内。和时间一样，记忆是可度量的。这种思想的活动从来不可能是新鲜的、原始的。因此，基于思想的行动一定总是破碎的、不完整的、矛盾的。思想的整个运动需要被深刻地理解，包括它在照看生活中的必要事物，以及需要记住的事情方面的功能与位置。那么什么是“不是记忆的延续”的行动呢？那就是洞见。洞见不是思想的谨慎推理，不是思想分析的过程，也不是记忆的“被时间约束”的品质。它是没有感知者的立即感知。从这种洞见中产生了行动。从这种洞见出发，对任何问题的解释都是准确的、确定的、真实的，其中没有遗憾，没有反应。它是绝对的。没有爱的品质就不会有洞见。洞见不是一件可以争论的理智上的事情。这种爱是最高形式的敏感性，此时所有的感官都同时绽放。这种敏感不是你的欲望、问题和生活中所有琐碎的一切。没有这种敏感，洞见显然是不可能的。洞见是全然的。全然意味着整体，心灵的整体。心灵就是人类的全部经验，包括大量累积的知识和它带来的应用技术，它的悲痛、焦虑、痛苦、忧伤和孤独。但是洞见是超越这一切的。从悲痛、忧伤和孤独中解脱出来，对洞见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洞见不是一种持续的活动，它不可能被思想捕捉。洞见是最高的智慧，这种智慧可以把思想作为工具来使用。洞见是智慧以及与之相伴的美和爱。它们是无法区分的，实际上是一体的。这就是整体，那最神圣的。给学校的信，1979年5月1日 - 欲望和混乱没有欲望的介入，感觉能否极为活跃？学校不仅是你学习日常生活必备知识的地方，你还要在那里学习生活的艺术，包括它所有的复杂性和微妙性。我们似乎忘记了这点，而变得完全沉湎于知识的肤浅中。知识总是肤浅的。我们不认为学习生活的艺术是必要的，我们没有把生活看做一门艺术。当一个人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就停止了学习，然后靠他积蓄的知识继续生活。我们从来不认为生活是一个完整的学习过程。当你去观察生活时，你会发现每一天都在不断的变化和运动，而你的心却没有足够的迅速和敏锐来跟随它的微妙之处。你用陈旧的反应和执着来面对它。在这些学校里，这种情况能够被防止吗？这不意味着你必须拥有一颗开放的心。一般说来，开放的心就象漏勺一样留不住什么。真正需要的是一颗能够迅速感知与行动的心。这就是我们讨论“洞见和它带来的立即行动”这个主题的原因。洞见不会留下记忆的伤痕。按照通常的理解，经验留下它的痕迹而成为记忆，人就是从这个记忆来行动的。行动强化了这个记忆，因而变得机械。洞见不是一种机械的活动。在学校里，能不能不去强化这个记忆，而是教导学生，日常生活是一个在关系中不断学习和行动的过程？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记忆的伤痕变得非常重要，因而我们失去了对生活的迅速反应。学生和教师都生活在一种困惑和混乱的状态中，无论外表还是内心。你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会迅速地把外在的事情秩序化，但是你很少意识到内在的困惑和混乱。神就是混乱。想一想人类发明的数不清的神，或者惟一的上帝，惟一的救主，观察这在世界上制造的困惑，它带来了战争、无数的分歧、不断分裂的信仰、符号和形象。这些不就是困惑和混乱吗？我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我们欣然接受它，因为生活中的无聊和痛苦是如此的令人厌烦，以至于我们在思想制造的神明中寻找安慰。这就是我们数千年来的生活方式。每一种文明都发明了神，它们成为巨大的暴虐、战争和破坏的源头。他们的建筑或许极为美丽，但内在却是黑暗的，是混乱的根源。你能把这些神抛到一边吗？如果你关心为什么人类的心灵会认同政治的、宗教的和经济的混乱并生活在其中，你就必须抛开它们。这些混乱的根源是什么，实际的而非神学上的原因？你能否撇开混乱这个概念，自由地去探索导致混乱的每日的实际根源？不是探索什么是秩序，而是混乱。只有在彻底检查了混乱和它的根源时，我们才能发现什么是绝对的秩序。我们是如此地渴望发现什么是秩序，对于混乱却如此不耐烦，以至于总是倾向于压制它，认为由此能带来秩序。这里，我们不只在问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有没有可能存在绝对的秩序，还包括困惑是否能够结束。因此我们首先关心混乱和它的根源。它是思想吗？它是矛盾的欲望吗？它是恐惧和对安全的寻求吗？它是对快感的持续要求吗？思想是混乱的根源之一或主要原因吗？不只是作者，你也要问这些问题，请一直记住这一点。你必须发现那个根源，而不是由别人告诉你，然后你去重复。正如我们指出过的，思想是有限的。而任何有限的东西，无论它的活动多么广泛，都必然会带来困惑。有限的东西会导致分裂，因而是破坏性的和导致混乱的。我们充分探讨过思想的本质和结构。领悟思想的本质，就是让它回到正确的位置，这样它就会失去压倒性的控制力。欲望及其不断变化的目标是不是我们混乱的原因之一？压抑欲望就是压抑所有的感觉，那会使心灵麻痹。我们认为这是迅速和容易地结束欲望的方法，但是你无法压抑它。它太强大，太微妙了。你无法将它抓在手里，按照你的愿望扭曲它——那是另一个欲望。我们在以前的一封信中讨论过欲望。欲望永远不能被作为正确的或错误的来进行压抑、转化或破坏。不管你对它做什么，它依然还是感觉和欲望。对觉悟的欲望和对金钱的欲望是相同的，尽管对象不同。你能没有欲望地生活吗？或者换个说法，在没有欲望介入的情况下，感觉能否极为活跃？有两种感觉上的活动，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身体寻求温暖、食物、性，还有身体上的疼痛，等等。这些感觉是自然的，但是当他们进入心理的领域，麻烦就来了。那里是我们困惑的地方。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当我们年轻的时候。去观察身体的感受，不要压抑或夸大它；保持警觉，留意它们不要进入内心的领域，它们不属于那里。那对我们来说是困难的，整个过程的发生太迅速了，因为我们不去看这些，没有理解它，从来没有真正地检查过实际在发生什么。面对挑战有一种立即的感觉反应。这种反应是自然的，不在思想和欲望的控制之下。当这种感觉反应进入心理层面的时候，我们的麻烦就开始了。这个挑战可能是一个女人或男人，或者某种舒适、可口的东西，或者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对这些的反应是感觉，当这种感觉进入心理领域时，欲望就开始了，思想则带着它的形象寻求对欲望的满足。我们的问题是，如何防止自然的身体反应进入心理层面。这可能吗？只有当你以巨大的专注去观察这个挑战的本质，并仔细注视你的反应的时候，它才是可能的。这种完全的专注将阻止身体反应进入内心深处。我们关注的是欲望以及对它的理解，而不是压抑、逃避或理想化这些欲望的残酷方式。没有欲望你无法生活，当你饿的时候你需要食物。而理解就是去审视欲望的整个活动，就是给予它适当的位置。那样它就不会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混乱的根源。给学校的信，1979年5月15日 - 健全在没有度量的时候，就会有整体的品质人对其同类的行为是没有限度的。他折磨他，焚烧他，杀死他，用宗教、政治、经济等一切可能的手段剥削他。这就是人对人的故事。聪明人剥削愚笨、无知的人。所有的哲学都是智力的，因而不是整体的。这些哲学奴役了人类。它们发明了社会应该如何的观念，并为了符合这些观念而牺牲了人。所谓思想家们的理想使人失去了人性。去剥削另一个男人或女人，似乎是我们日常的生活方式。我们互相利用，每个人都接受了这点。从这种特别的关系中产生了依赖，以及所有的苦恼、困惑和痛苦，它们是依赖的天然属性。人已经变得那么地不忠诚，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爱呢？因此，对教育者来说，在个人关系中拥有完全的责任感就变得非常重要了——不仅是对学生，而且是对整个人类。他就是人类。如果他对自己没有完全的责任感，他就不会拥有对完全的责任感的热情，也就是爱。作为教育者，你感受到这种责任了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是为什么？你可能会感觉到对自己的妻子、丈夫或孩子负有责任，而忽视或者感觉不到对其他人的责任。但是如果你内心感受到了完全的责任感，你必然会对整个人类负起责任。为什么你感受不到对他人的责任，这个问题是非常重要的。责任不是一种情绪反应，不是你强加给自己说“要有责任感”。那样它就变成了义务，因而也就失去了完全的责任感的内在品质所具有的美和芬芳。它不是某种你可以作为原则或想法来抓住的东西，就像占有一把椅子或一块表那样。母亲可能对她的孩子有责任感，觉得孩子是她血肉的一部分，因而全心全意地关怀和照顾婴儿若干年。这种母性本能是责任感吗？也许我们从最早的动物身上遗传了这种对小孩的特别依恋。它存在于所有的生命身上，从最小的小鸟到强壮的大象。我们在问，这种本能是不是责任感。如果它是，父母就会对正确的教育，以及造就一种完全不同的社会负起责任。他们会让这个世界没有战争，并让自己在善中绽放。所以人似乎并不关心别人，而是只顾自己。这种只顾自己是完全的不负责任。他自己的感情、自己的个人欲望、他的执着、他的成功、他的上升都必然会公开或隐蔽地导致无情。真正的责任感会是这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