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鸿隽老先生的感觉,绝不是个别的,当时在武昌城,帮助黎元洪打炮的,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的程潜,也记载说: ……又见市井青年,身着青缎武士袍,头戴青缎武士巾,巾左插一朵红戎花,足穿一双青缎薄底靴,同舞台上的武松,石秀一样打扮,大摇大摆,往来市上…… 看到这两段记载,我们就会情不自禁的,从心里叹息出声:品牌,品牌,没有一个精心打造出来的品牌,哪怕你象黎元洪那样肥胖,也无法夺得民心与市场。 黎元洪的失策,就在于他缺乏清晰的品牌意识,没有一个完整系统的企业文化,他甚至连武昌革命军的LOGO都没有设计出来,武昌革命军那不统一的服装,带给人深度的困惑与疑虑——连革命军的统一识别标志都不上心思,这个大胖子满脑子都在琢磨些什么? 反观孙中山,在他将无一员,兵无一个的时期,就天天琢磨着搞面青天白日旗出来。这就是最为清晰的品牌意识,能够让人于万众丛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一着不慎,满盘皆误。对黎元洪失望的代表们,纷纷划着独木舟,又回到了上海。 黎元洪,就这样悲惨的出局了——在他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形下。 【12.指着阿拉的头】 许多省的代表认为,黎元洪的武昌革命军,头戴青缎幞头,上有一枚颤颤悠悠的红绒球,乃采花淫贼的独特标志,因此不看好黎大胖子,遂穿越战火纷火的长江,又回到了上海。 回来之后,各省代表就去军政府的财务处报帐,说:去黎元洪那边,是由武昌军政府包食宿,报销差旅费的,如果你们这边不给报帐,我们就投黎大胖子的票,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话说上海的军政府,计有六个处室,其中有个谍报处:负责人是应桂馨,绍兴人,本是贩私盐的江湖组合盐枭之魁首,后带全伙弟兄加入了由焦达峰创建的共进会。其人手下兄弟,遍布长江两岸。各省代表最乐意跟他一道走江湖——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当地的兄弟接待,免费吃喝。 此时各省代表找来报帐的部门,却是财务处,由沈缦云负责。众代表正吵吵嚷嚷,这时候门外走来一人,啪的一声,把一支手枪拍在桌子上,喝斥道:听着,给老子拿3000元,老子要用来遣散手下的兄弟。 众代表吓了一跳,定睛看那人时,却是一个民军领袖,叫王钟声。手下有几十号人马,也曾追随陈其美之后,于上海大砍大杀,为革命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奈何立功之人太多,革命的经费太少,王钟声不是同盟会,跟武昌黎元洪也没关系,所以他手下的兄弟,只能是自己出钱养活,现在王钟声这支部队资金链断裂,无力持续经营,只好找来军政府闹事。 而财务处的沈缦云,却是见多了王钟声这种人,遂笑曰:王钟声啊,你是老革命啊,怎么不知道咱们军政府的财务制度呢?咱们实行的是一把手一支笔,你必须先要去找陈大都督,让他签了字,再想办法找笔钱给你。不信你看我这里,空空如也,一文钱也没有。要不你自己搜,搜出来的哪怕是一分钱,都归你! 王钟声果然中计:那好,老子去找陈其美! 王钟声怒气冲冲出了财务处,先派手下兄弟打听大都督陈其美的下落,很快消息来报:陈大都督正在马霍路一家大菜馆吃菜。于是王钟声先让手下兄弟买好了去天津的船票,然后赶了过去,啪的一声,把手枪拍在陈其美面前:陈大都督,认得这个吧?认得就快你娘的付钱,小赤佬!3000元遣散费,少一个子儿也不成。 陈其美拿过餐巾抹了抹嘴,道:老王你这人,真没劲,不就是3000元遣散费吗?我老陈还差这两个小钱?闲话一句,来人,拿钱给老王。 旁边有兄弟过来,打开皮包,果然拿出3000元现金。王钟声揣在怀里,收起手枪,吩咐手下弟兄道:你们去哈同花园等我,我马上过去发遣散费给大家。众兄弟兴高采烈赶往哈同花园,这边王钟声却发足向着码头狂奔,到了码头一跃上船,那艘轮渡恰好启程,奔天津去了。 这边陈其美吃了瘪,岂肯罢休?当即打电话给谍报处的应桂馨:老应啊,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刚才王钟声竟然拿枪指着我的头,指着阿拉的头啊!还骂阿拉小赤佬,出现这种不和谐现象,你谍报处的工作严重失职。 应桂馨在电话里说:哪里有失职?明明没有吗,王钟声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陈其美: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应桂馨道:老陈啊,你也知道,天津是敌战区,是满清的地盘。我们没法子去那边抓人的,引渡也不行。所以我刚才给天津的缉捕部门打了举报电话,告诉他们说有孙文的革命党人王钟声,正在乘船前往天津潜伏。老陈你就看热闹好了,朝廷是铁定不会饶过王钟声的。 果不其然,王钟声船到天津,还未下船,早有朝廷的缉捕人员蜂拥上船,当场将他逮住。可怜老王怀揣3000元钱,硬是一分钱没来得及花,就被拖下船去砍掉了脑壳。 革命啊,硬是要人头落地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应桂馨,就是这种麻辣明快的恶搞风格。此后他还将大闹总统府,并将他的恶搞风格弥扩至整个时代,引领二次革命之风潮,让大中国陷入无休止的兵火冲突与流血之中。 闻知王钟声参加革命,却被天津的朝廷捕探砍了头,各省代表由不得后脖颈嗖嗖嗖冒冷气,曰:陈大都督,你好有钱啊,一出手就3000元,到底能不能给我们报销差旅费啊? 陈其美哭了,说:我的钱,也是来之不易啊。 【13.帝国主义乱干涉】 那么沪大都督陈其美,他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话说大清帝国,为了刺激经济发展,开放搞活,专门在上海建立了大清银行,辛亥时出任帝国银行行长的,叫宋汉章。当上海光复,陈其美出任大都督后,头一桩事,就是通知宋汉章,立即拨款,支持革命军政府。 宋汉章却说:有没有搞错?银行的股东是朝廷,你陈其美又没作股权变更,大家不熟,我怎么可能打款给你? 宋行长敢这么说话,是因为银行开在租界,有帝国主义的庇护,宋汉章有恃无恐,硬是不怕革命党。 陈其美被拒绝后,那是相当的上火,遂派了手下兄弟,密切关注宋汉章的行踪,不久发现宋行长与朋友在万柳堂饭局,陈其美立即下令水师出动,乘小火轮由黄浦江入苏州河,从水阁上岸潜入万柳堂,忽然发声喊,众人抢入。宋汉章不察,想跑已是来不及,被众人摁倒,掐胳膊拎腿,抬到了船上。 宋汉章被关在了曹家渡,革命党每天对他严刑拷打:说,你的银行卡藏在哪里?密码又是多少?你招不招?到底招不招?啪!啪啪啪! 宋汉章被逮走后,其家人哭天抢地,遂去各国驻上海的领事馆上访,要求帝国主义干涉。 帝国主义们说:我们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干涉别国内政了。你说这烂内政我们不干涉,还有谁会干涉?于是一大群帝国主义结伴来找伍廷芳,说:密撕特伍,你们上海军政府,公然在我们的租界里捕人,这是严重违反国际公法的,我们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伍廷芳说:coffe or tea?你们跟我抗议有个屁用?我又不认得他们。 列强们道:咖啡,不加伴侣。你不是被他们聘请为商务代表了吗?怎么能说跟他们没关系? 伍廷芳说:中国的事,不是你们洋鬼子能够弄明白的。简单来说就俩字:复杂,超级的复杂。反正你们向我抗议没用。 列强们道:没用就算了,可你总得帮帮忙,把人给捞出来吧?要不然的话,宋汉章的家人天天去我们领事馆静坐示威,我们也没办法啊。 伍廷芳就道:那我就试试吧。 于是伍廷芳就和陈其美联系,说:老陈,你捅了大篓子了,帝国主义们不乐意了,又在以人权为借口干涉了,你快点放人吧。 陈其美说:我表个态啊,我们强烈反对帝国主义列强对我国内政的粗暴干涉,中国人民受欺压,被奴役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伍廷芳道:可是老陈,这事确实是你的不对…… 陈其美:中国人民不可侮! 伍廷芳:老陈,没人侮你…… 陈其美:有侮,就是侮了。 伍廷芳就道:侮了就侮了吧,那老陈,你开条件吧。 陈其美说:条件……我也看清楚了,这个老宋身上也挤不出油水来,这样好了,我可以放人,但是他必须停止再给朝廷打款,掐断满清的资金链。 伍廷芳道:这个条件,我替他答应了,现在我派人过去把他接出来。 于是伍廷芳派人开了辆汽车到曹家渡,陈其美那边将宋汉章拖了出来。不想宋汉章一见汽车,以为要枪毙他,遂狂呼反动口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疤……我招,我招,我全招,求求你们不要枪毙我……来人不管那么多,一拳将他打昏,拖了回去。 回去之后,宋汉章对伍廷芳感激不尽,还专门写了本书,名叫《伍公平法记》,在书中替伍廷芳大肆炒作,并自费印刷出版,四处乱送。书出版的时候,恰好民国的中国银行正在招聘行长,他就拿着这本书去了,说:我有研究成果。居然就凭这本书,又做了中国银行的行长。 这本怪书,现在旧书店还有得卖。 【14.史前未闻之暴行】 总之,上海这面的情况,比武昌更乱,让各省的代表们,说不出来的郁闷。 于是各省的代表们就相互商量说:要不,咱们去南京怎么样?南京好歹有个临时政府,肯定比武昌,比上海这边规范一点。 各省代表遂浩浩荡荡组团出发,去南京临时政府进行考察。 去南京的车上,有一个林书记长,系在临时政府帮忙起草文件的,他和浙军代表屈映光的座位,一前一后挨在一起。抵达南京之后,一部分代表先行下车,不见前来迎接的卫兵,也没理会,就先往前走。 正行之间,突听后面一声枪响,急忙回头,就见车上噼哩啪啦,打成一团。打架的有林书记长,有浙军的代表屈映光,俩人合伙,暴打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 认都不认识,干吗要打人家呢? 非打不可,因为对方是刺客。他突然从附近的角落里窜出来,冲林书记长脑壳开了一枪,林书记长硬是命大,头一歪,子弹擦额头掠过,火辣辣的生疼。刺客一击不中,不慌不忙还要再开第二枪,可刺客身后就是武人屈映光,岂容如此这般放肆?当即在后面拦腰一抱,把刺客抱住了。林书记长趁机操起手杖,照刺客脑壳砰砰乱打,场面混乱不堪。 这时候卫队终于出现了,跳上车,先不由分说,一枪托把林书记长砸得趴倒在地,手杖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众代表齐声惊呼:打错了,打错了,他是代表。卫队答曰:没错,打的就是代表,别人老子还懒得打呢!一拥而上,将林书记长反剪双臂,强拖着走了,刺客则笑咪咪的揣起枪来走人了。 代表们惊怒不已,就联合起来去找卫队头目:抗议抗议,强烈抗议,为什么要无故抓捕代表? 卫队头目眼睛一立:皮肉痒痒了不是?再叫唤信不信打你个半死?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屈服。眼见一个小头目如此凶横,众代表顿时气馁,央求道:那让我们进去看看林书记长,你们把他打得好惨哦。 小头目道:可以进去看,但不许说话,谁敢张嘴就跟他一块留下来。 这下子众代表连进去看也不敢了,赶紧掉头,先到各省代表下榻处万花楼,进了房间,众代表这才恢复勇气,齐声高呼曰:光天化日,抓捕合法代表,殴打各省议长,此乃史来未闻之暴行也,我们决不能就这样善甘休,要联名向江苏大都督程德全,提出强烈抗议。 之所以向程德全抗议,是因为会议的安全工作,由江苏省负责。 于是众代表联名发电,向程德全提出强烈抗议。程德全的回电很快来了,只有两个字:附议,下面是程德全的名字。 附议是什么意思?众代表茫然。 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附议的意思,就是支持大家的意思。程德全支持大家向他提出强烈抗议……原来,程德全这厮没有什么政治观点,不管哪省的代表提出任何议案,都去拉他附议,他见人就附议,见人就支持,业已成了习惯。此番大家是向他抗议,他却看也不看,立即表示支持。 程德全这一手,把大家搞得欲哭无泪。正无计可施,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杀气腾腾的冲入万花楼,找出林书记长的行李,打开乱翻起来。突然之间士兵翻出一个小纸包,纸包里装的是白色粉末,士兵们大喜,对代表们说道:过来看,都过来的看,此人身上携带着毒药,分明是图谋不轨,现在我们要把这些毒药当物证带回,你们是各省代表,都要签字画押作证。 各省代表排队过来,低头细看,说:错了,这不是毒药,是金鸡纳霜。 士兵道:瞎说,就是毒药。 各省代表:真不是毒药。 士兵:你们说不是毒药,那你们一人吃几口。 各省代表:……我们又没病,吃这东西干什么? 士兵:还是的啊,你们不敢吃,那就是毒药! 各省代表:……跟你这大头兵说不清,没文化,真可怕…… 次日早晨,程德全终于来了,众代表一涌而上:抗议抗议,强烈抗议……老程,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刺客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暗杀林书记长?还有还有,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程德全笑曰:经过我们对林书记长连夜拷打,刑讯逼供,林书记长已经招了,刺客是福建大都督孙道仁派来的,之所以要杀林书记长,是看他不顺眼。 众代表:……老程,这不对吧,你应该对刺客刑讯逼供才对啊,怎么对林书记长用起刑来了? 程德全道:你们傻,我可不傻,刺客可是要杀人的哦,你敢刑讯逼供他,他的同伙岂会饶过你?所以刺客当场就放了,惹不起,我们只敢对林书记长用刑。 众代表:……老程,你这么个搞法……那林书记长岂会罢休? 程德全道:说的是啊,所以林书记长哭着向我提出强烈抗议,现在已经辞职了,你们谁去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计较得失,以革命事业为重,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快点回来继续工作吧。 众代表:……这事我们劝不了,还是你来吧。 那位林书记长,因为此事气炸了肺,再也不搅和革命这烂事了,太闹心。 这么看起来,这个南京……好象也有点怪怪的。 【15.无厘头风格的兵变】 各省代表正感觉到南京这边的气氛,怪怪的,大家也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反正呆在那里,总是感觉到处处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正自惊心不定,突听四面枪声大起,众代表丝毫也不犹豫,立即飞奔逃回自己的房间,动作飞快的将窗帘拉上,然后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往外看。 外边的街道上,成帮结伙的士兵呐喊着,一边开枪,一边向着一座小楼围了过去,小楼里边躲着几个人,不时的从窗口出露出头来,用短枪向外边的士兵还击。细看楼上的为首者,却原来是浙军的支队长朱瑞。再看攻打小独楼的士兵们,也全都是浙军的士兵。 原来是发生了兵变。 兵变好,兵变有热闹看。 朱瑞带领的这支浙军,说不尽的让人郁闷。这支军队在攻打南京的时候,找不到要攻打的目标天保城,进南京城时炸了营,在孝陵卫大道上疯了一样的逃窜,喘息稍定,又一口咬定是联军司令徐绍桢抓了朱瑞,攻打了联军指挥所。这次他们将无厘头的作战风格发挥到了极致,竟然向指挥官朱瑞进攻。进攻就进攻吧,朱瑞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还击。 双方打了一会儿,朱瑞喊道:弟兄们,先别开枪了,快点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不管你们有什么委屈,我朱瑞一定替你们说话,撒谎是小狗! 士兵们持续开枪,并高呼口号:打倒舶来品,自由属于浙军! 朱瑞高声喊话:首先,我以浙军支队长的名义,表个态,我坚决支持你们打倒舶来品的决定。凡是舶来的,都没品,都应该打倒……不过我就求弟兄们一件事,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啥是舶来品啊? 再细问下去,原来,朱瑞带领的这支浙军,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也不堪提起,单只是一个队伍中的帮派林立,无以数计。这其中有两大帮派,一派是留日学生派,称为舶来品派,因为他们满嘴哇打西娃杀妖拿辣,被军中兄弟讥笑为舶来品。另一派是土鳖派,也就是土生土长的士兵和指挥官,这些人因为没有上过学,没有学过军事,最恨别人满口军事术语。偏偏舶来品派的留日学生们,还最喜欢谈论军事,久而久之,双方的矛盾就激化了。 理论上来说,舶来品派和土鳖派矛盾激化,双方应该展开枪战才对——谁要是这样想,那就犯傻了。试想,如果土鳖派想要干掉舶来品派,又或是舶来品派想干掉土鳖派,岂是桩容易的事情?对方有人有枪,你敢打过去,说不定反倒会被方干掉。 有分教,柿子要捡软的吃,兵变要从偏门来。浙军两派都想闹事,又忌禅对方实力不敢动手,那么窝在心里这口气,找谁去撒呢? 只能找朱瑞!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朱瑞差点哭了,说:弟兄们啊,弟兄们,干脆我管你们叫爹好了,爹,咱们都理性点好不好?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胡闹? 众士兵不肯罢休,齐声高叫:不打也行,那你必须给我们发双薪。 朱瑞:好好好,发双薪,我现在马上给上海打报告…… 众士兵:不许打报告,现在就发双薪。 朱瑞:弟兄们,你们这不是难为我吗?不打报告,我哪来的钱给你们发双薪?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有一匹马飞奔而来,直冲过士兵的封锁线,到得小楼前,马上人手拿一封信函跳下来,跑到小楼上,把信函交给朱瑞。士兵们这时候都停止了开枪,伸长了脖子,想知道那封信里写的什么。 朱瑞看完了信,就兴高采烈的对大家宣布道:弟兄们,好消息,我手里的这封信,是光复会的党魁章太炎老先生写的。说起来咱们光复会好惨啊,吴樾、徐锡麟、秋瑾先后为国殒难,好不容易革命快成功了,可是大魁首陶成章被不知什么人给杀了,李燮和也被神秘杀手赶得逃往了南洋,我们都快成了没娘的孩子了,弟兄们啊,可现在好了,我们的大魁首章太炎老先生来了…… 众士兵发出一声狂欢,浙江是光复会的地盘,浙军对光复会的感情,也是极为真率的。当下士兵们全将枪放下,大声问道:朱支队长,章老先生的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朱瑞道:章太炎先生在这封信里说了,有人幕后操纵,把黄兴黄克强推选为临时政府副元帅,这纯属扯淡。黄兴有什么本事?他在广西时,被郭人漳打得哇哇哭。在广东时,被李准打得哇哇哭。到了武昌,又被冯国璋打得哇哇哭。感情这人见谁被谁打得哇哇哭。如此败军之将,竟然被推选为副元帅,有够搞笑,难道你们想跟着黄兴,学习如何被人打得哇哇直哭吗? 浙军士兵听了,立即振臂高呼口号:响应章太炎的号招,反对黄兴黄克强,支持黎大胖子! 原来,章太炎是给武昌的黎元洪拉选票来了。但是此人素有疯颠之称,竟然选择了黄兴为对手,这次他可出糗大喽。 【16.有人要杀你】 话说黄兴他头一次被选为大元帅,接着又被改选为副元帅,于是收拾行李鞋袜,准备去南京临时政府上任。临行之前,先去谒见张謇,委托张謇向日本三井洋行借款30万元,作南京政府的军政费用开支。但临到启程的前一天晚上,黄兴却突然改了主意,不去南京赴任了。 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章太炎策动浙军反对他? 不是,黄兴对章太炎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对浙军的反对更没有感觉。 他有感觉的,是另一桩事: ……顷接孙中山先生来电,他已经起程回国,不久可到上海。孙先生是同盟会的总理,他未回国时我可代表同盟会。现在他已在回国途中,我若不等待他到沪,抢先一步到南京就职,将使他感到不快,并使党内同志发生猜疑。太平天国起初节节胜利,发展很快,但因几个领袖互争权利,终至失败。我们要引为鉴戒。肯自我牺牲的人才能从事革命。革命同志最要紧的是团结一致,才有力量打击敌人。要团结一致,就必须不计较个人的权利,互相推让…… 这段话,是黄兴拒赴南京出任副元帅时,对他的中学同学李书城所讲的话,并由李书城记载于此。 这段话,透露出三个非常之明确的意思: 第一,黄兴知道革命大领袖、光复会会首陶成章是何人所杀。当然他未必有精确的信息,未必知道这事是留日学生仔蒋志清干的。但是,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这种简捷明快的杀人方式,只有革命党干得出来,只有同盟会才会干。 第二,黄兴知道,如果他再在政治舞台上抢孙中山的风头,那么他就危险了。尽管黄兴是同盟会中的二号人物,但无论是以对当时中国政治环境的影响而论,亦或是对中国革命的贡献而言,他黄兴都无法与陶成章相比——单只是陶成章栽培出来的徐锡麟、秋瑾,就已经奠定了陶成章在革命党中无可动摇的地位。可即使如此,政治对手仍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公然杀害了陶成章。相比之下,一头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再杀一个黄兴,幕后主凶的心里,未必会有丝毫的心理障碍。 第三,黄兴是为了革命不计名利之人,他肯定不会因为内部的争斗就会杀人。但即使是他不杀人,也仍然要面临着自相残杀,那只能是,有人会杀他。即使是,他亮节高风,无怨无悔,心甘情愿成就别人的大领袖地位,引颈就戮,束手待毙,却终究奈不得,对方斩草除草,对他昔日追随者的可持续性追杀——这就是黄兴所言,自相残杀的本意。 可以想象,百战未死,侥幸残存,革命未就,大业待成,就在这时候突然面临着身后射来的子弹,黄兴的心中,必然是三冬般的酷寒。 辛亥年12月25日,距中国革命献最大者陶成章,被刺整整一个月后,革命大领袖孙中山抵沪。 【17.同室才操戈】 孙中山此次归来,带回来两个人: 孔韦虎,黄大伟。 这两人又是谁? 孔韦虎和黄大伟,是朝廷第一批考送到比利时学军事的留学生,那一批留比学生,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们住同一间宿舍,吃同样的饭菜,读同样的书,走同样的路,同一时间睡觉,同一时间起床,作息规律与生活习惯完全相同。长达八年相濡以沫的共同生活,环境与内在的趋同,使得这两人身材体重,相貌表情,都一般无二,甚至比孪生兄弟还要相像,都留着德皇威廉式的镰刀胡须,就连说话的口气、语气、停顿的节奏都没有丝毫的差别——几乎没有人能够分出他们谁是谁,谁又不是谁。 同样毫无区别的,还有他们的思维特点与思想方式——他们两人,在同一时间追随了孙中山,从此奉革命为生命的最高原则。 如此说来,这二人应该是情同手足,相互扶持的了? 错! 这二人,势同水火,彼此不容,是一双憎恨对方入骨的冤家对头。若然是孔韦虎赞同某事,黄大伟必然反对。同样的,若然是黄大伟赞同某事,则孔韦虎必然会极力反对——但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他们双方所使用的政治术语与政治逻辑,却毫无二致。 这二人缘何结仇,又缘何彼此仇恨不休? 没有答案,只有孙中山先生的贴身卫士郭汉章,记录了一次孔韦虎因事外出,向孙中山辞行时,孙中山等人对此的评论: ……(孙中山)问他:韦虎,你还有什么事向我建议?孔韦虎说:别的事没有,只有一件事先生要注意,黄大伟不可重用,他是三国志上的魏延,脑后有反骨。中山先生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和你谈过多少次,同志之间要建立革命友谊,搞好内部团结,你为什么总是忘不掉黄大伟呢?接着又说:你和他同在比国留学,同住一间宿舍,相处八年之久,如果都不能精诚合作,那别人还能团结在一起吗?孔韦虎说:正因为我和他同学同住相处了八年之久,我才深切知道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今日告辞,不得不再向先生着重地再提一下。 当时在座的还有胡汉民,孔韦虎走后,中山先生摇摇头,叹口气,对胡汉民说:展堂,你看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宿恨,为什么如此相互水火?胡汉民笑着说:两人不但是同学,同住八年之久,并且面貌也长得像亲兄弟一样,面型相同,高矮相同,两人又留着同样的威廉式胡子,居然彼此连话都不讲一句,真是令人莫名其妙…… ……胡汉民又问孙中山先生:那么他们两人在欧洲参加革命时期开会和联络怎么办?中山先生笑着说:那也是用条子写通知。中山先生又说:他们两人在留学时期成了生冤家死对头,经我多次劝解,都毫无效果。所幸两人对于革命事业还不闹意见,都很忠诚可靠…… 孔韦虎和黄大伟,他们之间的合作与冲突,隐寓着此后民国的政治生态与走向。又或者说,这两人的出现是一个讯号清晰的预言,折射出孙中山对外部世界的秩序定位与渴望。很快,孙氏就会打造出如孔韦虎、黄大伟这般完全类同却又彼此不容的两个政治军事集团,他们操同样的政治理念,使用着同样的政治术语,有着共同的政治目标,却因为过于类同而无法相互认同,并将在更广阔的地域、和更为纵深的历史范畴,再现孔、黄之争端。 同室才操戈,相煎何太急,唯有一个极端性政治阵营中的人,才会因为性格的极端而彼此难容。只有被拴在一个槽子上的叫驴,才会相互踢咬,只有扎堆在一个食盆上喝泔水的猪,才会相互争夺食物。水至清则无鱼,过于纯洁的政治理念,带来的必然是个性上的不相容。 创世纪的伟人孙中山,终将要把他政治上的痛楚与矛盾,推广给整个中国,以达成他个人意志对这个世界的决定性影响。 ——但如果,孙中山若是将这种凌厉而强横的风格加之于各省代表们身上的话,那么他和他的同盟会必然是一无所获。然而我们知道的历史事实上,他举重若轻,弹指青烟,转瞬间征服了那些骑墙派风格的咨议局议长,抢滩成功,取黎元洪而代之,成为了领导中国革命的真正领袖,这是如黎元洪那般憨瓜汉子,再修练八百辈子也难以企及的。 孙中山,他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 【18.百姓蒙在鼓里边】 武昌,中华民国,肥仔黎元洪,召集三军誓师。并发布《陆海军大元帅黎誓师北伐文》: 盖闻汉满不两立,夷裔不乱华,是以高宗伐鬼方之罪,期以三年。襄公复杞人之仇,推诸九世。大汉受命,亿兆一心。声教所暨,十有七州。而蠢兹鞑虏,犹稽天讨。迹其腥闻秽德,久播寰区,乃敢痛毒汉东,浣血江北,玉帛炬为焦土,妇稚执为俘徒:言之痛心,闻者鼻酸,矧乃包藏祸心,诡持和议,波谲云幻,变诈万端。而各省函电交驰,莫不欲剪此朝食。本大元帅知天命不可违,人心不可失,匹夫不可不讨,士气不可不伸,用特陈鞠旅师,誓征不庭。春旂扬鄂渚之辉,剑气递燕云之魄,挽枪扫于叱咤,风云起于指挥,誓夷胡虏,勿滋蔓草。昔祖豫州,忘清中原,慷慨击辑,岳鄂王抚巡豪杰,踊跃用兵,壮怀伟略,迥乎尚矣。是以骈戮防风,夏禹有涂山之会:驱逐严狁,周宣有歧阳之狞。矧尔多士,或抱同仇,或束发而从戎,或应募而入伍,或怀才而间关投效,或奉命而远道来援:异苔同芹,殊车共轨,执干戈以卫社稷,宁勿负匹夫有责之心。闻鼙鼓而赴疆,当怀壮士不还之念。尚务专一养气,活泼以畅机,沉毅果决以奋威,发扬蹈厉以制敌。迅若脱兔,捷若猱升,坚若泰山之安,浩若江河之决。有却无前,履险如夷。必也,匕(比)不惊,桑麻如故。奠安民社,收拾河山。六千君子,共入胥城,八百诸候,同盟汜水,上雪祖宗九泉之报,下还子孙离世之安。然后大功告成,天职已尽,扫穴犁庭,痛饮黄龙之南,涤瑕荡秽,载清黑水之氛。凡植殊勋,必膺懋赏。帅行有序,军纪有常。不用命者,戮勿赦。唯尔多士,勗哉。 这篇文章,是当时风行大江南北的雄文,几乎所有识字的年轻人,莫不是以能够背诵这篇雄文为荣。伴随着这篇文章的激励,黎元洪驱动革命军,出武昌,下汉口,强攻段祺瑞、冯国璋之北洋军,段、冯明显力拙,被迫后退。 段祺瑞,冯国璋二人大怒,也召三军誓师,请了枪手写超华丽的文章,打谱要跟肥仔黎元洪比个高低。 誓师中,冯国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曰:我冯国璋,原本是一介布衣,无才无德无能,于国无益,于民无利,只不过是为圣上征讨了叛逆,竟尔被朝廷恩赐为男爵。圣上洪恩,可沛日月,怎么能不叫我冯国璋,誓死相报呢? 北洋军大举反攻,汉口战场,枪炮声惊动天地。 就在这震动人心的血战中,南方中央军政府外交代表伍廷芳,和北方代表邮传中大臣唐绍仪,清国第一批送到海外的留美幼童,他们终于见面了。 时在辛亥年12月18日。 地点位于上海英租界南京路市政厅。 议和终于开始了。 时任南方团秘书的余芷江,回忆当时的场景说: ……这次议和是一个大烟幕,有关会议情况的电报,白天打出去的,和晚上打出去的,完全不同,是两回事。我当时管会议的电报,明码,密码都管。白天开会是在做文章,谈停战问题,规定你让出多少里,我让出多少里。白天打出去的电报是互斥对方违反协定,等等。重要的问题在夜里谈:清帝退位问题,退位后的优待问题,退位后谁来的问题,要外国承认问题,等等。所以夜里打出去的电报才是会议真正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在会议进行时并不公开…… 明白了。难怪大肥仔黎元洪气势汹汹,发布那么凶的檄文,亲自上阵指挥,原来都是演戏给人看的。北洋军和革命军,早就在上海谈定了地盘的划分,看似热闹的你进我退,不过是掩人耳目。 演这出戏,给谁看呢? 表面上是给朝廷,实际上是演给老百姓看。 表面上演给朝廷看,是因为袁世凯同时展开两次谈判:袁世凯与革命军之间,将试图在以下三个底线相互接触:(1)清廷退位。(2)改建民国。(3)袁世凯出任民国大总统。而在另一方面,袁世凯还与朝廷秘密达成如下协议:(1)清帝让位。(2)汪精卫释放。(3)在革命军这边尽最大努力,为退位的清廷争取优惠待遇。 也就是说,武昌上演的枪炮隆隆之武戏,是由袁世凯、黎元洪、并君宪派等联手策划,朝廷也因为大势所趋,也是参与这起谈判的当事人之一。 唯有中国的老百姓蒙在鼓里。 为啥要把老百姓蒙到鼓里去呢?把百姓们弄到鼓外行不行? 这个事……老百姓是被蒙在鼓里,还是钻出鼓外,不取决于袁世凯,也不取决于肥仔黎元洪,而是取决于民众自己。盖因民智开放是民众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法越俎代庖。民智拒绝放开的国民,铁定是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你想把他揪出来也难。而民智一旦大开,百姓拥有智慧与思想,自然而然就在鼓外了,这时候你再想把他推进鼓里,那可不是桩容易的事情。 总而言之,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武昌双方的兵力,按照上海谈判桌上的配置,你进我退,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热闹非凡。再这样表演一段时间,差不多就可以谢幕了。 可就在这时,南京方面突然传来一个意料不到的消息: 中华民国成立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孙中山,在南京以绝对多数的选票,抢在袁世凯前面,摘下了中华民国大总统的桂冠。虽然这个大总统只是临时的,可对于那些还蒙在鼓里的老百姓们来说,却不啻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改朝换代了。 霎时间武昌上海北京三地,一片死寂。袁世凯傻眼,黎元洪错愕,唐绍仪目瞪,伍廷芳口呆。 这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的,袁世凯出任大总统吗?那么这个谈判,岂不是玩袁世凯? 【19.不要再玩我啦】 正在北京和清廷绞尽脑汁,斗智斗勇的袁世凯,听到孙中山已经当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消息。他哭了,说:有没有搞错?原来你们南方军在玩我,我袁世凯,就那么好玩吗? 不要再玩我啦! 袁世凯从心里发出了悲愤的呼吁。 撤回以唐绍仪为首的和谈小组。 命令段祺瑞、冯国璋之北洋军,即日推进,克日拿下武昌,将黎大胖子捉来严刑拷打,问清楚他为什么要玩我! 北洋军人以姜桂题为首,总计四十七人联名上书:誓死反对共和制,强烈要求君主立宪。 北洋发怒了,若是一击而下,天下必成齑粉。 但比袁世凯更为吃惊的,当属武昌的黎元洪,他是实在搞不懂,明摆着的事,北洋军盛,革命军远不成气候,徜如果能够争取到袁世凯站到共和阵营,让中国免去战乱之虞,则如此贡献,给袁世凯一个大总统,并不为过。但孙中山突然抢入临时大总统的宝座,却让一切都回归于原点。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事也不能怪人家孙中山,你一十七省的代表投票推举,孙中山如何好意思拒绝?徜孙中山拒绝坐到临时大总统的宝座上,岂不是冷了众位代表的心? 然而那一十七省的代表,脑壳里又是如何想的,怎么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突然票选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的呢? 众望所归? 可是历史课本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当时的各省代表,均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他们每天就琢磨一件事:篡夺革命胜利的成果。可如今这果子就在眼前,他们却突然脑壳进水,神经短路,放着果实不篡夺,却非要放进孙中山的饭碗里,这岂不是怪异到了极点? 再说众望所归,要知道,孙中山虽是中国革命的大领袖,可是他遭受到清廷的野蛮封杀,活动范围仅限于海外,海内诸人,对他的了解只能是源自于清廷的丑化宣传,再缺心眼的人也会知道,一个惨遭封杀,惨遭丑化的人,短时间内是很难获得众望的,更甭提所归了。 还是来看看那些非要推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的代表们,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时任奉天咨议局议长,东三省代表吴景濂,在解释他为什么投票给孙中山时,这样解释的: ……孙中山先生在美国闻中国革命,义军已攻下南京,返国到沪。乃与党人协商,并自谓伊在美募有美金千万元,兵船十只。如在宁组织临时政府,举伊为临时大总统,可将钱及船献出为政府用。此时各方为组织临时政府事,正无办法,孙中山为中国革命领袖,如能担任危局,各方实所赞同,商之代表团,亦认可。于是召集驻鄂各省之代表返宁,共同组织政府,并由驻鄂代表就近与黎协商,举孙为大总统,黎为临时副总统,黎亦赞成…… 什么什么?吴景濂在这里说,他之所以把票投给孙中山,是因为孙中山自己说,他在美国搞到了千万美金,兵船十只,只要大家投票给他,他就把美金和兵船全部拿出来,贡献给中国革命,所以吴景濂就把票投给了孙中山。 哦,要是这样的话,孙中山能够获得美国的支持,搞到千万美金,兵船十只,当然可以再和袁世凯打上一段时间,所以大家选他做临时大总统,也无不可。 可是,孙中山到底有没有带美钞兵船回来呢? 【20.选票投给千万美金】 东三省代表吴景濂说,因为孙中山自己说,他在美国带回了大笔的钱,所以吴景濂才会投票支持孙中山做临时大总统。可吴景濂曾经被张作霖吓得从椅子上滑到地下,比较的丢人,所以我们认为他的话,只是个孤证,不足采信。 再看看别人怎么说。 章仲和,朝廷的法制院副使,是和北方代表唐绍仪一块到上海的,并出任浙江省代表。他解释孙中山被选为临时大总统的因由时,说: ……却好孙中山从海外回国,外面传言他得到华侨援助,带来大宗军费,人心更倾向于他,同盟会一般人,遂推戴为这次革命的领袖,在南京成立元帅府和立法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