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单独的刺杀不比于打群架,需要的是烈血之士。比如说古时代的荆珂刺秦王,象荆珂这样的义烈之士少之有少,因为这种人的意志信念,是违反最基本的贪生怕死之人性的。同盟会以无尚的精神力量作为感召,但同样仍然面临着刺杀人才奇缺的困扰,玉面书生汪兆铭被逼得出手行刺,可知愿意肯冒着被人捉住危险丢炸弹的人,是多么的难找。无论是在宁汉将军铁良那里,亦或是在世俗的袁世凯那里,都很难找到这种精神力量的支撑。 相反,另有一个人,他能够找到这种号招刺客的精神力量,而且他有过多次刺杀的前科,有着丰富的刺杀经验。此外,他还有着比铁良,比袁世凯更为强烈的刺杀动机。 此人是谁? 它便是同盟会,革命党。 【08.凶手没有幕后人】 说同盟会革命党在吴禄贞被刺事件上嫌疑更大,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据可言——至少这证据证言,其说服力并不亚于对袁世凯和铁良的嫌疑指控。 这个同盟会,革命党,说的其实就是阎老西阎锡山。 单说阎老西的个人心理,他和吴禄贞,蓝天蔚在日本时不分彼此,同被誉为士官三杰,可回国之后,阎老西和吴禄贞的社会地位与人生成就,却相差悬殊,如果说在这件事情上阎锡山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绝无可能的。 再加上吴禄贞处处压制阎锡山,居然被朝廷任命为山西巡抚,任命为第六镇统制,在名义上已经据有了山西之地,这更加让阎锡山感受到了人生失败的绝望。而当吴禄贞表示出对山西不屑一顾的时候,更不啻于往阎老西的心口上刺了一刀——阎老西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据有山西,这其中的人生志向之比较,必然对阎锡山形成了决定性的打压。 吴禄贞命令阎锡山尽调山西新军,充当自己的卫队,这时候恐怕阎锡山的心里,已经在流血,在哭泣,在呜咽。人和人,真是没法子比啊。 所有这些心理活动,所产生的只能是一种后果——杀机顿起。 但起杀机,动杀心,和实施杀人行动是两回事。尤其是在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情形之下,我们最多只能说:阎锡山和宁汉将军铁良一样,可以同列为吴禄贞之死的嫌疑人犯。而且相比较而言,铁良的嫌疑更轻一些——于铁良而言,他最信任的老同学竟然背叛了他,这时候他肯定应该起了杀机,但他更希望的,是将吴禄贞活捉了到他面前,问一句:老吴啊,我把心都掏给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至于再说到袁世凯,他更没有理由杀吴禄贞。徜若吴禄贞驱动第六镇直扑北京城,这结果却是袁世凯巴不得的事情,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在北京危急,朝廷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才凸显出他袁世凯的价值——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把吴禄贞杀了,实际上是袁世凯本人最大的损失。 总而言之,宁汉将军铁良也好,袁世凯也好,他们都比不上阎锡山要杀吴禄贞的心情更为迫切,也比不上阎锡山的理由更充分。 如果我们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列出一个更长的嫌疑犯名单,甚至将当时的名流都列于其上,但如果我们只想找到真正的凶手,或许问题原本没有这么复杂——或者是没有这么简单。 说问题没这么复杂,是因为我们习惯于在一个小刺客身后,去寻找一个与被害人社会地位历史影响等同的大人物。说问题没这么简单,是因为我们总是认为只有大人物并争天下,才会雇请杀手,而小人物没这个份量。 但实际上,大人物只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名字的人,当时的人却未必认识到这一点。对于与大人物生活于同时代的小人物来讲,他绝不会将对方视为什么大人物,相反,他有着太多太多的理由,不尊重这个即将成为历史大人物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认为吴禄贞很重要很重要,但在杀他的人眼里,却未必是这么个情形。 对于刺客来讲,你吴禄贞不过是一个留学生而已,不就是在日本念了几年书吗?有什么了不起?你一回国就当上了第六镇统制,还不是你在日本时和宁汉将军铁良睡上下铺?你牛什么牛……什么,你又当上了山西巡抚,到底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姓吴的交了狗屎运了……什么什么?吴禄贞是革命党?没错吧?早就瞧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什么什么?他自封为燕晋联军大都督?有没有搞错?就凭他也配?我呸。老子杀了他领赏去……有关这段谈话,吴禄贞肯定是在兵营里听到过。 证据? 在娘子关,吴禄贞与阎锡山会面,对阎锡山说: ……第六镇军官,反对革命的居多,我是新任的统制,若无卫队,很难统率。陕西既然革了命,石家庄又有我在,山西可以无忧,不如把山西新军分出两营,归我指挥,以便镇压反动军官…… 吴禄贞的这段话,就是他被杀的全部因由了。 看看他所说的话,他出任第六镇统制,却声称自己的部属是“反动军官”,并打算镇压。他对部属如此痛恨,可知部属对他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情况就是这样,吴禄贞出任第六镇统制之后,并没有在部队中形成有效的影响,相反,他遭受到了大多数军官的抵制,不认他这个统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突然亮出革命党的旗号,自封燕晋联军大都督,让部属们大吃一惊的同时,霎时间起了杀心。 以前不敢杀你,那是因为你是上级派来的领导,杀了你后患无穷。可现在证明你只不过是个乱党,杀了你不仅没有后患,还会受到朝廷嘉奖。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结论:吴禄贞在与部属势同水火的情形下,仓促亮出革命旗帜,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时候不需要任何外界因素的介入,不需要有什么幕后大人物的操纵。所以此案压根就没有幕后操纵者。 也正因此,我们找不到那些被列为嫌疑重犯的大人物们的证据。 【09.不同人生的曲线交合】 尽管我们力证袁世凯缺乏杀害吴禄贞的动机,反倒是阎锡山才有。然而板上钉钉的史实却是:吴禄贞之死,终止了中国北方革命狂潮,使得革命仅限于长江以南,难以越雷池半步。 而倒霉透顶的阎锡山,他的官职本来就小,手下人马不足敷用,又派了两个营去给吴禄贞做卫队——当吴禄贞被刺杀时,这支不称职的卫队还在赶路的途中——此后朝廷另调人马入山西,阎锡山急急派了信使向武昌求救,这显然不可能有回音,而老阎自己,则是打起行李卷北上,逃之夭夭了。 各省独立,数山西最不给力,连累到陕西都不被承认。后来北南谈判时,袁世凯坚持认为北方没有革命发生,阎老西不算数。可知阎老西混得多么惨。 当时混得最明白的,是云南的蔡锷。 继湖南,陕西,山西而后,第四个举旗革命的省份,是云南。 云南是最典型的因人成事,因为拥有着当时大中国最优秀的军事人才蔡锷,因而享受到了革命成功的政治待遇。这是土眉疙瘩眼的阎锡山没法子跟人家比的。 阎锡山没法子跟蔡锷比,那么谁有资格和蔡锷比呢? 王振畿! 这人又是谁? 这是一个我们必须要注意到的人,他的人生曲线和蔡锷的人生曲线,形成了惊人的卯合与彻底的背离,就此意义上来说,没有王振畿就没有蔡锷。把话说得更清楚些,那就是,没有王振畿的人生悲剧,就没有蔡锷的人生喜剧,没有王振畿的人生失败,就没有蔡锷的人生成就。 先说这俩人的命运,是如何卯合的吧。 王振畿,一名出色而优秀的军事专家,日本留学归来后,被朝廷分配到了东北的混成协,出任统领。而这时候,蔡锷也从日本回来了,他自谋职业,去了广西办陆学小学,学生中以后混得最明白的人,是未来的国民党总统李宗仁。 比较两人这一阶段的人生,王振畿在东北,蔡锷在广西,都跟云南不贴边。 王振畿在东北军队管理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起早贪黑,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资历威望,军队之中无出其右者。而蔡锷在广西的陆军学校里大讲革命暗杀,工作明显不上心思。所以这一阶段的比较,是王振畿表现优秀,蔡锷表现不给力。 然后是这一阶段的结果:蔡锷因为工作不给力,遭到广西当局的排斥,被迫离开广西。而王振畿因为工作努力又成就突出,于是当局找他谈话,说:老王啊,你工作很卖力,成就也很显著,恰好近期有个提拨的指标,按理来说应该轮到你,可是你看啊,咱们军队里还有好多没本事的人,对这些人来说,这次能升上去,就升上去了,升不上去的话,他们会狗急跳墙杀人放火,甚至参加革命党的。老王啊,你是老同志了,要顾全大局,就把这次晋级的指标,让给别人吧,反正你有本事,以后提拨晋级的机会有的是,也不差这一次。 看看这结果,王振畿白努力了,这个狗屁的大清国,干好干坏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王振畿的努力与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可是提拨晋级却没他的份,悲愤之下,王振畿辞职走人。 也就是说,蔡锷被迫离开了广西,王振畿则是离开了东北。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云南。 【10.领导思维不一样】 蔡锷与王振畿,同时投奔了云贵总督李经羲。 李经羲,乃大清名臣李鸿章的儿子。但他的水平,比他爹明显有点距离,他一瞧这俩人:嗯,这个蔡锷小蔡,是个留学归来的海龟啊,而这个王振畿啊,却有着丰富的统兵之经验。OK,就让小蔡来当督署参议,让王振畿去三十七标当一名统领吧。这个三十七标,是驻守在云南昆明城内的卫戌部队,相当于一支城防部队。 现在,蔡锷和王振畿的人生曲线,终于重合了。 接下来,王振畿在三十一标努力工作,狠抓训练,任劳任怨。而这时候广西方面来了一封给李经羲的公文,上面说:听说你们云贵新近用了蔡锷做督署参议,这可不妥当啊,据我们了解,蔡锷这个人是个革命党,是钻入朝廷内部的政治野心家,此人万万不可重用。 正当李经羲收到这封公文的时候,部队里又出现了空缺,应该从统领中,选择一名德才兼备的提拨到统制的岗位上来。目前有两名优秀候选人:一名是任劳任怨,能力突出的老王王振畿,另一名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钟麟同。 这两个候选人,该提拨哪一个呢? 云贵总督李经羲果断拍板:就提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钟麟同了! ……咿,不对吧,应该提拨任劳任怨,工作突出的王振畿才对啊,怎么可以提拨屁本事也没有的钟麟同呢? 提出这种怪问题的人,肯定没当过领导——就算是当上了领导也干不久,居然一点领导思维也没有。钟麟同是只会吃不能干,什么本事也没有,可正因为他这种条件,才必须提拨他。对这种没能力的人来说,这次提拨的机会赶上就赶上了,赶不上一辈子都没机会了。所以这次你要是敢不提拨他,他铁定跟你没完,说不定会加入同盟会闹起革命来。 至于不提拨王振畿,那理由就更充分了。老王王振畿既能吃苦又有能力,这么能干的人还会缺少提拨的机会吗?老同志了,应该顾全大局,替领导分忧,让出这次晋升的机会,他应该能够理解。 王振畿理解是理解,只是憋屈啊。 他想,我他妈的怎么这倒霉呢,在东北,因为太能干不给提拨,怎么到了云南又碰上这事?合着天底下的倒霉事都让我碰上了?还有,不提拨我没意见,可你提拨了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钟麟同,让他每天对我指手划脚,这不是明摆着羞辱我吗? 当王振畿发牢骚的时候,总督李经羲正在看广西揭发蔡锷是革命党的公文,于是李经羲就开始琢磨了:广西方面的说法,我信,蔡锷铁定是个革命党,可我琢磨着,他这个革命党是你们广西逼出来的,年轻人啊,谁不琢磨着干出点名堂来?可你广西只让小蔡办学——教育口清寒啊,你想他能不革命吗? 现在人家小蔡在我这里,官拜督抚参议,当然不会再革命的了……切慢,小蔡是不会革命的了,可是老王最近因为没有提拨他,气愤不平,说不定这个老王,会因为火气太盛,革起命来。 怎么处理老王这件麻烦事呢? 有了!李经羲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我这么着,这么着,把小蔡和老王对调,让老王来做督署参议,让小蔡去统领三十七协。这样老王没了兵权,想革命也革不起来了,而小蔡有了兵权,也就再没革命的必要了……妙哉,妙哉,我李经羲果然是名臣之后,天赋异秉,绝顶聪明,居然能够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于是蔡锷和王振畿对调,蔡锷去统领王振畿带出来的兵,王振畿则来抄写蔡锷正抄写的公文。这两个人的人生曲线,在此出现了碰撞之后,又发生了神秘的转换。 接下来的事情是:最受李经羲信任的蔡锷,突然率手下士兵冲入军械局的弹药库,抢到枪弹火药之后,冲着总督署哐哐哐打枪。李经羲惊呆了,急忙问飞跑来保护总督署的统制钟麟同:不对啊,我明明已经把小蔡和老王对调了,老王没了兵权,小蔡又是我的门生,理应不会发生革命了。 钟麟同告诉李经羲:在外边冲你打枪的,就是你的门生小蔡。 李经羲大叫:不应该啊,他都带兵了还革什么命呢? 钟麟同埋怨李经羲:实际上广西方面早就提醒过你的了,说小蔡是革命党,你还非要用他来带兵。 李经羲道:还说呢,还不都怪你,要不是提拨了你没提拨老王,老王有意见,不愿意让你领导他,我至于让小蔡代替老王统兵吗? 钟麟同气急:这还怪到我头上来了,我不就是本事差点吗?本事差点就没权力吃饭了?行,你说我没本事没权力吃饭,那我干脆替你了结我自己算了。说到这里,钟麟同举枪对准自己的脑壳,砰的一声,眼见得一颗脑袋瓜子,就此炸得碎裂。李经羲在一边吓傻了:你看看,不过就是说句话,你至于吗?眼见得小蔡统兵杀入督署,李经羲无奈,只好逃入法国教堂,要求政治避难。 蔡锷率新军进入教堂,将李经羲拖了出来。李经羲道:小蔡啊,你来到云南,就对我递了门生贴子,虽然广西说你是革命党,可你既然是我的门生,我当然要护着你的了。私谊就不说了,咱们说公事吧。公事就是,小蔡你枪毙老师,老师是没办法反抗的,但你只要能列举出老师我做官以来的一件坏事,哪怕你找到一件,老师我死得都心服口服。 蔡锷哈哈大笑,说:老师啊,你多虑了,我们这是革命,并非是有意跟老师你为难。 李经羲:小蔡,你到底说呀,我为人做官,可曾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蔡锷:……你的人品官品,都是无可的挑剔的,不过我们这是革命。 李经羲问:小蔡,你老是说革命革命,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啥是革命啊?你们的革命,不会就是为了清除象我这样为人做官从无恶行的人吧? 蔡锷笑道:革命就是……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以后云南我说了算,老师你说了不算了。来人,拿轿子把我老师装进去,抬到云贵边境扔出去。 云南革命成功,总督李经羲被轿抬礼送出境。 然后蔡锷召集大家开会,成立大汉军政府,推举领导人。老王王振畿虽然没有参加革命,但会议他还是要参加的,可是他正要出门,两名讲武堂的学生仔冲入他的办公室,哒哒哒哒哒,竟将王振畿乱枪轰死。 这两名学生仔,为什么要杀老王?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蔡锷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王振畿的尸体嚎淘大哭,这一哭,就省了解释了。 此后云南独立,蔡锷出任大汉军政府都督,王振畿其人,从此烟消云散,再也无人提起。但其人那不幸而悲惨的命运,以及被年轻冷静的政治对手以残酷的手段清除,却从此成为了未来民国的毒咒: 如果一个世界容不下如王振畿这般苦命的人儿,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问题? 【11.这个司令不给力】 武昌血战时,革命领袖黄兴让马超俊带领华侨敢死队坚守汉阳兵工厂,说:只要坚守一天,就一天,湖南江西的援兵就到了……可马超俊死守了三天,华侨敢死队打得全军覆没,最终也没等到援军。 但黄兴说那番话,真的不是忽悠马超俊。至少江西援军这事,绝非空穴来风。 这里说的江西援军,实际是一个日本留学归来的学生仔,姓李,名烈钧,字协和,江西宁武人。江西武备学堂毕业后送日本士官学校留学,乃第6期炮科生,归国之后被朝廷重用,起初在江西,因为和巡抚冯汝骙不睦,就去了云南讲武堂,做教官。 可李烈钧并没有参加蔡锷的起义行动,为什么呢?因为早一些的时候,适逢永平秋操,云南督练省就让李烈钧去上海出差,汇报有关秋操的工作,当李烈钧到达武汉的时候,发现当地戒备森严,持枪士兵往来不断,才知道武昌起义已经三天了。 李烈钧就去江边的小旅馆投宿,旅馆答复说:武昌革命了,革命党命令沿江旅馆立即停业,不得收住过往客人,恕不招待。李烈钧听了后,猛一拍桌子,说道:有没有搞错,老子就是革命党,妈的敢不招待老子?旅馆大惊,立即免食宿,请李烈钧住下。 吃饱睡足之后,李烈钧兴冲冲的进城,去找黎元洪摆龙门阵。到了都督府,却听说黎大都督不在。知道黎元洪是不知道李烈钧此来何为,不肯相见,李烈钧大怒,掉头就奔刘家庙火车站,到了车站恰见一列火车出站,李烈钧一跃跳到车上,就听火车哐轰哐轰哐轰,哐轰到了第二天早晨,已经到达了北京。 下车后,听说日本士官学校的校友吴禄贞,刚刚升任第六镇统制,正在大摆宴席,请同学们开吃,于是李烈钧如飞赶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块朵颐,正所谓壮怀逸兴欲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只吃酒吃肉,所有的人绝口不谈正事。 次日,李烈钧再逐一拜访同学校友,大家都悄声询问南方革命情形。李烈钧回答说:武汉气势雄壮,但实力不足,力量单薄,只怕是朝不保夕啊。除非我们及时起兵响应,那样武汉才能获得安全。于是一个老同学悄声问他: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跟你实说了吧,咱们江西九江,已经独立了,革命政府已经成立了,不过大一点的官……这个这个……嗯,僧多粥少,大一点的官都已经抢光了,剩下来的小官……你不会嫌太小吧? 李烈钧正色道:小官也是官……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李烈钧是个只知有国,不知有家之人,投身革命以来,身家性命在所不计,岂有一个在官位上挑肥挑瘦的道理? 那名同学大喜,当即一拍他的肩,曰:OK,现在的情形是,重炮队还没有人指挥,你在日本学的是炮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重炮司令了。 于是李司令买火车票走天津,再坐小火轮去上海——这时候李烈钧的校友吴禄贞,却已经去石家庄就职,然后在娘子关与阎锡山会面,再之后自封燕晋联军大都督,然后被人刺杀。 而李烈钧船行海上,忽然见到一艘怪船,四周以白布围绕,船里边不知装的是什么货物,多半是武器。于是李司令弃舟登陆,打电话给江西的金鸡坡要塞,曰:某乃重炮队李司令,看到海面上有条船没有?就是四周围绕了白布的那一条……你说啥?你说你不知道啥叫李司令?这怎么可能?你听我跟你解释,李司令就是……也甭你娘的解释了,那条船已经驶过要塞了。 这个司令,未免也太不给力了吧。 于是李司令垂头丧气的回到九江,发现九江果然宣布独立了,现在九江的大都督,就是马毓宝——再后来,华侨敢死队的马超俊被冯国璋段祺瑞联手,打得漂流到九江,遇到的就是这个马毓宝,当时马毓宝想让马超俊给他当卫队——显而易见的是,马毓宝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当他听说革命党人李烈钧来到的时候,立即要求将大都督转让,由李烈钧出任大都督,马毓宝自己辞职。 李烈钧现在已经知道,连司令都不给力,何况区区一都督呼?于是明智的拒绝,坚辞不授,于是一段让官的美妙佳话,从此流传于江湖。 佳话归佳话,但这段佳话,不过是印证了马毓宝其人的智力之高。 马毓宝原本是一个小小的标统,相当于团长,团级干部。武昌起义后,部属响应,推马毓宝做了大都督。也就是说,马毓宝这边,是军队先自己革命了,然后推举他当的都督。而且在部属支持的情形下,马毓宝还要将都督职位让出,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也找不到理由跟他为难。 再看吴禄贞,吴禄贞是在部队还不肯“反清复明”时,就先自己革命了,并宣布自己成为燕晋联军大都督——结果遭到了部属的反弹,丢了性命。 总之,与吴禄贞相比,这个马毓宝才是个高人。 遇到这样的高手,李烈钧就没辙了,只好宣布自己出任马毓宝的参谋长,搬进了三国时大都督周瑜的衙署,从此开始早九晚五的上班打卡工作。 上班没几天,大都督衙署中,血光突起,暴脾气的李司令,竟然用刀劈了一个大活人。 【12.千万别惹革命党】 却说李烈钧自打出任九江大都督马毓宝的总参谋长以来,每天风雨无阻,准时打卡上班。这一天李烈钧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忽然看到有个人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李烈钧心中大怒,走过去一看,那人却是都督府中的一名工作人员,姓马,名马献廷——都督马毓宝也姓马,不晓得此人和都督是不是本家。 当时李烈钧把脸一沉:谁允许你翻老子的文件的? 马献廷讪笑道:……李参谋长这么紧张干什么,看看又有什么打紧。 李烈钧吼道:有没有打紧,老子说了才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马献廷脸色很难看:……李参谋,你嘴巴放干净点行不? 行,怎么就不行呢。李烈钧温柔的说着,轮起手臂,啪的一声,一个大嘴巴抽在马献廷的脸上,当场把马献廷的脸抽得红肿青紫。 马献廷呆住了:李参谋,你怎么动手打人呢? 李烈钧: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你老实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清廷奸细?来老子这里刺探军情? 马献廷高叫:你才是奸细,我如果要是奸细的话,还用得着这个时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看你的文件吗?我早就……嗷! 马献廷的话还未说完,早被李烈钧轮起一把刀,就见雪亮的刀刃划过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马献廷已经被劈得半死不活,萎顿于地。 ……余怒批其颊,彼乃大肆咆哮,余即抽旁立宪兵所佩大刀劈之,因余曾习双手剑,具有腕力,一刀劈去,马即血肉溅飞而仆倒于地矣…… 摘自李烈钧:《我在辛亥革命时期》 砍倒倒霉的马献廷之后,李烈钧立即命令一边的宪兵,对此人进行搜身。结果搜出了马献廷与江西巡抚冯汝骙的往来信件。信中的语句,多有反对革命的意思,于是李烈钧断定:马献廷,乃巡抚冯汝骙派来的奸细是也。 但实际上,江西巡抚马汝骙,与山西陆巡抚,云贵总督李经羲等一样,都是人品憨厚,善良忠直的官员——却是作怪,不是说晚清腐败透顶,无官不贪,无吏不赃吗?怎么革命党所遇到的,竟是清一色的好官呢? 这是因为,官无好坏,人无善恶。所有的人,不管你是当官还是百姓,在人性的表现上并无区别,每个人都希望多获得一点利益,同样也希望获得一个好名声。同时每个人都是经济人,通过计算做事的成本,决定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在权力一统,民间力量惨遭压抑的时代。这时候的官员只需要对上位负责,不需要对百姓负责,伤害百姓时需要付出的成本极低,而获得的利益却极大,这时候的有权有势者就会流露出人性中的邪恶一面。 相反,在晚清这个时代,皇纲失坠,党人四起,再加上朝廷拼命想挽回颓局,更愿意狠狠惩治贪官以取悦民众。这时候如果官员们再敢贪污,明显是缺心眼的表现,不唯是朝廷不会放过你,革命党也会挑选你作为刺杀的重点目标,以赢取革命的道义资源。所以这时候,再做贪官,成本支出就会极高,划不来了。 总之,权力才是滋生贪官污吏的温床。越是权力头独大,十面谀歌,明君盛世的时候,越是做贪官成本低的时代,越是老百姓蹈死无路的时候。反之,越是民众四起,民权滥觞的时代——许多人在这种时候就不敢贪了。 但这并不是说,晚清时代的官员个个是清官,是好官,任何时候都少不了贪官。只不过,最早革命爆发之地,其官员多半是温厚善良,息事宁人型的——徜若是坏官,革命党就很难形成力量,只是因为官员厚道,所以革命党才会在这些地方扎了堆,最后引爆革命。 有关江西巡抚冯汝骙的人品,我们说了不算,李烈钧做为当事人,说了才作数: ……先后纠合二三营同志及省垣各学堂优秀学生,加入同盟会达数百人,余更施以精神教育及超距训练,生气勃勃,见者惊异。冯汝骙得商德全之报,忌之甚,余去职后,防闲愈严…… 瞧瞧,李烈钧在冯汝骙的眼皮子底下,硬是发展了数百名同盟会,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让这么多的乱党在自己的地盘活动,如果不是冯汝骙能力太差,那就是人品的问题了。 答案到底是哪个呢?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搜出马献廷与巡抚冯汝骙的来往书信后,李烈钧立即打电话给大都督马毓宝,请示办法。 猜猜马大都督是如何回答的? 马毓宝回答说: 总参谋长之意如何便如何,请代行一切可也。 看看这个回答,可怜的大都督马毓宝,他压根就不敢招惹革命党——又或者,他压根就不敢招惹李烈钧。 于是李烈钧将砍得半死的马献廷拖了出动,交给军法处判决并正法。 【13.抢女人犯军纪者枪决】 马献廷乱翻文件,因此被指控为奸细,由宪兵司令廖伯琅亲自负责执行。 枪毙一个小小的马献廷,宪兵司令竟然亲自执行,这可以表明为一种决不会误读的政治态度——大家都在努力表现,向革命党李烈钧靠拢。 表现最积极的,应该是金鸡坡炮台司令徐公度,他在马献廷被枪毙后,就立即冲入马家,将马献廷家里的女眷全部拖出来,认真仔细的检查过身体,挑了两个最美貌的,也不知是马献廷的女儿还是什么人,将两名美貌女人带回自己家,幸福的享受起革命成果来。 副官得知后,悄悄的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李烈钧:革命了,炮台司令徐公度把马献廷家里最漂亮的女人给革命了。只是马家的女人太少,不够大家一块革的,要不要……嗯,再想办法多找出几个奸细来? 当时李烈钧一听就急了,心说这是哪跟哪儿啊,革命也没这么个革法的,革命是……当即一拍桌子:徐公度如此行为,属于干犯军纪,理应……处决! 副官听了后,立即跑去找炮台司令徐公度,说:李总参谋长说了,你这么个搞法不对,属于干犯军纪,要枪决的。 徐公度一听就急了:瞎说,我这是革命啊,革命不就是抢女人吗?不让抢女人的革命,算什么革命?不让抢女人,这命谁还乐意革啊! 副官说:你这话跟我说不着,到刑场上去对李总参谋长说去吧。 徐公度拿手指着副官的鼻头,笑道:好你个不晓事的,我跟你说革命就是抢女人,你非不信,难道非要等李总参谋长亲口对你说出来吗? 你真有这本事?副官表示怀疑:那你让李总参谋长说出来我听。 徐公度一笑:莫急莫急,你等着吧。 于是徐公度立即钻进电报室,给湖北革命军的大都督黎元洪打电报:黎老师好,一别好久,甚是思念,闻知老师正在武昌与清军血战,学生不揣浅陋,愿意去武昌助老师一臂之力……原来徐公度这厮,是黎元洪在两湖将弁学堂当教官时候的学生,黎大都督教出来的学生,难怪对革命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黎大胖子那边正缺兵少将,突然接到昔日学生徐公度的电报,大喜,就立即打电报给李烈钧,要求将徐公度调到武昌打仗。 李烈钧接到黎元洪的电报,顿时乐了:难怪这个徐公度敢革女人的命,原来这厮还有后手。那什么,为了联络与湖北方面的感情,准许将徐公度调过去继续革命,暂不枪毙。 于是徐公度一手抱着一个从马家革来的女人,临登船时对副官说:瞧清楚了没有?命就是这么一个革法的,我说过没错吧,你还非要抬杠不信。 副官看得连连摇头: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敢说,命要是照这样革下去的话,以后肯定会革出大麻烦的。 徐公度带着抢来的女人,去湖北武昌继续革命,这边九江又任命了一个叫戈克安的,出任炮台司令。可戈克安刚刚上任,就见海面上波伏不定,炮影幢幢,数十艘庞大的兵舰,计有海筹号,海琛号,楚同号,楚有号,楚谦号,楚豫号,江元号,江亨号,江利号,江贞号。此外还有湖鹏号及湖鹗号两艘鱼雷艇,正自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向着九江的金鸡坡炮台冲将过来。 炮台司令戈克安吓得魂飞魄散,立即下令开炮。 可是来的兵舰如此之多,小小的金鸡坡,岂是对方的对手? 【14.勾心斗角大合作】 海面上涌来的若许之多兵舰鱼雷艇,乃大清帝国海军总司令黄钟瑛所统,在这么多的战舰环伺之下,小小的九江,实不堪一击。 但当金鸡坡炮台准备孤注一掷,决死一战的时候,怪事发生了,强大的兵舰们,竟然打出旗语,要求和解。这意思是说,清国强大的水师,此来是向九江军政府投降的。 有没有搞错?实力如此强大的海军,居然跑来投降? 是真的,兵舰上多有同盟会员,原本就骚动着革命之激情,而没有加入同盟会的旧军人,更重视军人之荣誉,让他们冲着老百姓开炮,他们是决计不肯的。 不肯打炮,就只能投降,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但如果真要是投降,那又太丢人了。所以海军总司令黄钟瑛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统水师来九江这么个小地方,革命军的势力弱,自己的势力强,那么就不用投降了,而是双方合作。 合作合作,共同革命,咸与维新。 于是清国水师和九江金鸡坡炮台展开了盛大的联谊会,清国海军总司令黄钟瑛,九江革命政府总参谋长李烈钧出席联谊会并发表重要讲话。 李烈钧说:革命同志们,我代表江西人民欢迎你们的到来,只要我们携起手来,狠揍满清个狗日的,那么满清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 轮到海军总司令黄钟瑛讲话,黄钟瑛说:大家操家伙,一起动手,打死李烈钧个狗日的。 李烈钧:老表,出啥子事情了吆,干吗要打我啊。 黄钟瑛怒极:还说,李烈钧,你个卑鄙小人,老子统水师前来,是真心与你合作,你竟然心怀二心,暗算与我,你也不说想一想,就你们九江那两头蒜,是我们海军的对手吗? 李烈钧:到底出什么事了啊……总政歌舞团呢?怎么还不上台来跳舞,让我问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金鸡坡炮台的人,乘双方联欢歌舞的时候,悄悄的把兵舰上火炮的炮闩给拆走了。没了炮闩,火炮就再也打不成了,所以黄钟瑛才会怒不可竭,揪住李烈钧不放。 李烈钧就对金鸡坡炮台现任司令戈克安说:搞什么搞吗,快把炮闩还给人家。 戈克安笑曰:别找我要炮闩,我这里只有炸弹,要不要丢一枚过去? 李烈钧:别别别……先别丢炸弹……都是革命同志,丢什么炸弹呢。 于是联欢会不欢而散,黄钟瑛怒气冲冲率众回到兵舰了,看看被拆了炮闩的火炮,气得欲哭无泪。于无比的羞忿中渡过一夜,到了第二天,就听岸上吵吵闹闹,原来是李烈钧吩咐手下人将炮闩送回来。炮闩虽然失而复得,黄钟瑛终于领教到了九江人民的革命手段,从此对李烈钧死心踏地。 九江革命政府大都督马毓宝宣布:兹任命李烈钧为中华民国海陆军总司令。 于是李烈钧命令,举办盛大誓师仪式,让文笔最好的秘书吴照轩写了篇华丽丽的文章,李烈钧一袭戎装,登高台高声背诵。正背诵着,台下忽然有人伸手招呼他:喂,小李……不对,是老李……也不对,是李司令,李司令,李司令有空没空?要是有空的话,帮咱一点小忙。 李烈钧定睛细看,来人叫胡万泰,安徽人氏,也是同盟会革命党。此人前来,向李烈钧提出了一个非常操蛋的动议,让安徽人民,饱受涂毒。而李烈钧,则是由此一飞冲天,直跃上了安徽大都督的宝座。 【15.与虎同卧非善兽】 话说安徽人民,久有优秀的革命传统,最早的革命党乃安庆的留日学生陈独秀,他在1903年时,就组织了一次有300人参加的反政府集会,惊得朝廷目瞪口呆。嗣后是光复会义士徐锡麟起,他受到了安徽巡抚恩铭的重用,被视为亲信,于是徐锡麟趁此机会,刺杀了恩铭,事后徐锡麟被捕,审讯官问他:徐锡麟,恩铭如此善待你,你却利用他的好心,反过来杀害了他,难道你们革命党,就这样对待别人的善意吗? 徐锡麟答:恩铭待我好,是个人私谊。我杀恩铭是公理。 徐锡麟就义后,革命党熊成基再起,却遭遇到书法大师朱家宝,旋即失败。 武昌起义消息传来后,安徽党人吴旸谷,胡万泰再度起事,以胡万泰为总指挥。奈何这兄弟二人命苦,对手朱家宝又委实端的厉害,起事竟尔失败。 话说当时安徽的首府,是安庆市,巡抚朱家宝,乃袁世凯的铁哥们儿。俗话说得好,与虎同卧非善兽,与凤同飞是俊鸟,袁世凯乃民国时代中国第一号人杰,而朱家宝能够与其称兄道弟,那是何等本事,谅籍籍无名的吴旸谷,胡万泰岂是他的对手? 那一夜,党人在安庆城外偷偷架起云梯,翻过城墙,脚尖刚一落地,就听四周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火光熊熊中,现出朱家宝那厮一张得意的嘴脸:哈哈哈,宝宝在此等你多时了,小毛孩子革命党,竟敢跟我宝宝斗,岂非是不自量力? 党人大骇,立即脚底抹油,上天入地四面飞逃,朱家宝嘻皮笑脸,驱赶着清兵,满街去抓革命党,正玩得开心,突然快马来报:报报报报报宝宝大人不得了,可不得了,咱们邻省,江苏巡抚程德全程大人,他他他他宣布独立了! 不会吧?朱家宝惊得呆了。 然则这程德全,又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反应如此之快,说独立就独立? 说起这程德全来,现在的中国人都应该在这位老人家的名字面前,肃然起立,掬三个躬。但没人冲程老人家掬躬,反而有许多党人指着他的鼻头怒骂,但骂是不对的,应该掬躬……可是老人家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我们掬这一躬? 黄炎培先生,在他的《辛亥革命亲历记》中,记载说: ……程德全是四川云阳县秀才,黑龙江省候补知县。清光绪二十六年庚子(1900年),帝俄大举侵略东北,程德全请赴前敌,将军寿山命程德全与俄交涉,无效。俄国隔江发炮轰城,寿山自杀。程德全当时以身当炮口,俄人大感动,中止发炮。黑龙江人民认为以程德全一人的牺牲精神,使全城保全生命,请求清廷命程德全为将军。适清太后招待外宾,俄公使夫人盛称中国有好官程德全。那时黑龙江改省,清廷就破格以程德全为黑龙江省巡抚(根据多禄所写《庚子交涉隅录》)。到得宣统二年(1910年)三月,调任程德全为江苏省巡抚…… 原来黄炎培先生的这一段,也是抄的笔录……但不管怎么说,程德全这个人的人格人品,从这段文字中可窥一斑,这老头实乃古往今来难得的慈心善良官,重视老百姓的生命甚于一切。从这个特点上来看,这老头悍然举旗独立,并非是他对革命党有什么好感,也不是对清廷有什么恶感,他不过是担心革命的战火,烧到江苏,危害到老百姓的性命,所以他不惜鱼目混珠,抢在革命党人前面首先革命——这已经革命了,就不用再开枪杀伤人命了吧? 需要补充的是,程德全老头的这一手,革命党人看得明明白白,所以过后不久,党人再集江苏,强迫程德全老头“二次革命”,逼得程老头逃之夭夭,暴露出了其人“革命不彻底的真实嘴脸”。那么我们现在说,对这样的老人家,我们到底是应该掬三个躬,还是咒骂老人家的八辈子祖宗呢? 掬躬的尽管掬躬,骂娘的且去骂娘,但安徽的朱家宝,却被程德全这一手给玩惨了。 程德全在江苏玩,朱家宝在安徽玩,怎么程德全宣布独立,却把朱家宝玩惨了呢? 这是因为啊,安徽安庆,据江陈列,长江的上游是九江,马毓宝在那里做了大都督,李烈钧正在检阅海军,革命了。安庆的下游,是浙江,这时候浙江也宣布独立了,然后程德全的江苏再一独立,单单把个还没有独立的安徽给弄得孤立了。 朱家宝当时一派茫然,回到衙署一屁股坐下,曰:我靠,这可咋整呢? 这时候安徽咨议局的全体咨议员全来了:朱巡抚啊,别再逮革命党了,长江上下游和我们的邻省,都已经独立了,如果咱们不独立……那咱们可就彻底被孤立了。 朱家宝:……你们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