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个最憎恨他的程国瑞的家人,张宗昌也仍然登门拜访,向程国瑞的母亲磕头之后,奉上了300块大洋,以表孝心。 当时程国瑞的母亲一看:这谁呀,怎么这么傻啊,见人就叫爹妈,白白给你钱花,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我得赶紧给儿子写封信,跟着这么傻的人混,铁定是吃不了亏。 于是程母写信给儿子,历数张宗昌的善良傻气。程国瑞接到信,仔细一想,忽然悲从心来,才明白自己出门混了这么久,遇到的唯一真心善待自己的,就是这个傻气的张宗昌。 恰恰是因为张宗昌待自己太好,自己才蹬鼻子上脸,居然还扬言要报复张宗昌。可是别人待自己,一个比一个歹毒,自己怎么就从来不敢吭声呢? 说到底,还是欺负人家张宗昌太善良了吧。 想明白了这一切,程国瑞又来找张宗昌,抱着张宗昌的大腿号啕大哭:大哥,大哥,让我继续跟着你混吧,出门再想找一个比你更傻的,根本不可能啊。 张宗昌正色道:兄弟,你总算想明白了,夫傻者,愚蠢也,人世间之大智慧也。咱们山东人,比精明是比不过别人的,你再精明,总会有比你更精明的,到时候你就吃大亏了。唯独这一个傻字,却是谁也比不过咱们的,兄弟你想啊,他傻都傻不过咱们,还怎么赢咱们? 从此张宗昌与程国瑞继续情交莫逆,人称“江湖双傻”。忽一日张宗昌把程国瑞叫来,说:兄弟,你听说了吧,咱们以前的大佬,那个谁,就是老陈,陈其美,他又在闹腾了。 程国瑞问:他又闹腾啥了? 张宗昌说:老陈闹腾的,太欢实了。头一次,他拿了日本三井财团森格的钱,搞了把二次革命,闹得不成样子。不久前,他又派了杀手王晓峰和王铭三,把上海镇守使郑汝成给杀掉了。郑汝成被刺杀,袁大总统哭了,说:毁我长城,南方从此无宁日矣。兄弟你猜怎么着?还真让大总统猜着了,郑汝成死后,老陈闹得更欢实了,这一次居然带了日本兵,由日本财枭久原房之助出钱,又夺了“肇和号”,在上海大杀一气。老陈这么个搞法不对啊,怎么可以这样搞呢,不能见日本人的钱就拿啊,日本人给你钱,是让你祸乱中国的,这钱怎么可以拿呢?不能拿啊。 程国瑞愣头愣脑地问:大哥,搁我说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人家老陈,你又不给他钱,你说让老陈找谁拿钱去?只能找日本人嘛。 张宗昌道:所以呢,这一次,我们给老陈钱。 顺便要他的命。张宗昌最后说。 【16.自由得不像话】 张宗昌的手下亲信程国瑞,潜入上海。 到了上海,发现到处人山人海,街道上人头涌动,黑压压密麻麻,想找到陈其美,比较难。 那咋个办呢? 要不咱也开家公司吧。 那时候的中国,自由得简直不像话。任何人你想开公司,当街拉个横幅就成了,不需要财务验资,也不需要请工商吃饭,更不需要请税务泡妞洗桑拿。总之你乐意开公司你就开,没人拦着你,经营得法你就发财,经营不得法你就关门。如果涉及坑骗,则警察登门,拖你去吃牢饭。所以程国瑞的公司,说开张就开张,没有一点儿麻烦。 公司开张了,程国瑞开始烧钱,于是公司迅速在上海打开了名头。人人都知道这里有家鸿丰大公司,煤老板实力雄厚啊,不刮目相看是不行的。 公司的名头一响亮,道上的兄弟就纷纷赶来了,扎堆在门口,要求收保护费。程国瑞走出门来,瞧见这些收保护费的兄弟,当即一拍大腿:嘿,那个谁,说你呢,你不是李海秋吗?你旁边那个是王介凡吧?咋了兄弟,你们不是跟陈老大混吗,还有日本的大财枭出钱,怎么混到在我门口来收保护费了? 李海秋、王介凡,乃在帮的兄弟,也是党人,与陈其美关系比较近。程国瑞热情地请二人入内,落座,问道:咋了兄弟,跑我这里收保护费,是不是日本人不给钱啦?汉奸不好干是不是? 李海秋、王介凡勃然大怒:程国瑞,不许你诬蔑我们革命党,我们革命党……嗯,老陈说了,丈夫不怕死,怕在事不成。老陈还说了,死不畏死,生不偷生。男儿大节,光与日争。道之苟直,不惮鼎烹。渺然一身,万里长城……我们大佬的磊落风骨,你懂吗你? 程国瑞笑道:哦,老陈不怕死,怕在事不成,怕啥事不成啊?男儿大节,光与日争,怎么个争法啊?就这样拿着久原房之助的钱争啊? 李海秋一跳八丈高:你你你,程国瑞,你是女人生孩子,血口喷人! 程国瑞道:快拉倒吧,你当谁乐意喷你啊?我就不信了,淞沪起事的时候,你们和日本兵一起开枪放炮,杀中国人,真是那么心安理得? 李海秋一屁股坐下:算了,随你怎么说,我反正是不会出卖老陈的,卖了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程国瑞问:那你现在就混得下去了?你就不怕走在路上,忽然有人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李海秋尖叫起来:好了好了,算你狠还不行吗?快点儿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程国瑞道:也没啥事,就是我们公司正在寻找好项目,你懂的,我可是煤老板啊,钱太多。所以我们琢磨着呢,能不能和日本的大财枭久原房之助合作呢?也就是拿我们的煤矿做抵押,从久原房之助那里再套点儿现金过来。这事儿要想谈成,非得他老陈出面签合同不可。只要他老陈签了这份合同,按老规矩,押矿借款的40%,听好了,是40%哟,都归老陈,算是提成。 李海秋眼睛瞪得溜圆:就这么点儿小事? 程国瑞道:这事儿,还真不小。 【17.上海大刺杀】 陈其美与程国瑞签订商务合同的日子,是在1916年5月18日下午16时。 地点是上海萨坡赛路——现在这条路改称淡水路了——14号。这里是法国人的租界地,寓所的主人叫田纯三郎,当然是日本人。陈其美居住在这里,一队队的军警捕探,天天在门外溜达过来溜达过去,硬是不敢进来。日本人,外宾啊,又是在法国佬的租界,谁有胆子招惹? 那天到场签合同的,除李海秋之外还有六个人,有化名为程子安的程国瑞,有王介凡,鸿丰公司经理许国霖也算一个,还有一个叫宿英武,另一人叫朱光明,第六个却是你猜也猜不到,是个日本人。总之这六个人一块儿上了辆出租人力车,亏了当年的车夫有力气,居然能挤下他们六个男人,搁现在至少得打两辆车。 到了田纯三郎寓所门前,六个人下了车,由李海秋一人进去。进屋时,陈其美正等着他:坐,小李你坐下,等我找出签字笔,咱们快点儿签字。当陈其美正在找自己的签字笔时,李海秋突然一拍脑袋:哎呀,老陈你看我这脑子,合同居然忘带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把合同拿来。 说着话,李海秋急忙走到门前,开门出去。门一开,立即有两个人冲了进来,一是程子安,一是王介凡,两支勃朗宁手枪,对准坐在沙发上的陈其美猛烈射击,陈其美不虞有此,头部连中数弹,当场丧命。 可怜的老陈,一世英豪,因为疏于防范,竟然中了圈套。 杀掉了陈其美,程子安和王介凡掉头狂逃,里屋冲出来一群党人,乱枪齐发,当场将王介凡射杀。程子安、朱光明逃逸,许国霖跳上来时坐的人力车,催促车夫快逃,可车夫被吓破了胆,将车子猛地一掀,自己先逃掉了。 许国霖爬起来,跟随己方四人狂奔。 就听呜哇呜哇,刺耳的警笛声响起来。法国巡捕持枪奔来,四处兜捕,程子安并不知名姓的日本人逃逸,余者三人,鸿丰公司经理许国霖,宿英武,还有望风的朱光明,都被逮住了。 逮住这仨人一审问,法国佬当时就哭了。这三个杀人疑犯,居然一问三不知。 这仨人不是骨头硬,不怕拷打,而是真的不知道。这其中卷入最深的就是鸿丰公司的许国霖,可当追究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厮清白无辜的程度,简直能赶上刚刚出生的婴儿。这厮是在人才市场上四处递简历,看到鸿丰公司招聘,就过来应聘,被聘为总经理的,薪水蛮高。然后老板吩咐他办点儿小事,干掉讨厌的竞争对手,他老兄就来了,拿人家老板的钱,替人家老板干活,这又有什么不对? 搞到最后,这个糊涂蛋许国霖,竟然连老板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许国霖虽然糊涂,却是被逮到的三个人中最明白的了。另两个人,连来这里干什么都不清楚,反正是看人挺多的,就过来凑个人数,哪里想到真的会被法国巡捕抓到啊。 于是,这个案子竟成了悬疑,没人知道是谁干的。直到1923年,这时候北洋张宗昌跑到了东北王张作霖手下吃饭,程国瑞仍然与他形影不离。时逢奉天陆军五部秋操,张宗昌的部队,因为程国瑞训练不给力,被扯了后腿。于是参谋长王翰鸣要求撤换程国瑞,却不料,张宗昌脱口说出这样一席话来: 旁人说程竞武怎样不好,那不去管他。你当参谋长,可不能那样说。你要晓得程竞武和我的关系,我派他打死陈其美,花了40万元,一个钱也没有给人家,我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当一个团长,那又有什么呢? 王翰鸣无意中获知如此隐秘之事,激动得差点儿哭了,赶紧找了个笔头记下来。此后人们才知道,幕后主凶竟然是张宗昌,这未免有点儿太离谱了,张宗昌和陈其美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吗要费这么大力气杀老陈呢? 有关这件事,丁中江所著《北洋军阀史话》称:张宗昌在瞎掰,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主谋,只不过是一杆被别人利用的枪。而且杀陈其美的赏金也不是40万,而是70万,至少还有30万,不晓得被哪个天杀的给独吞了。 是哪个家伙啊,他一口气吞掉30万,就不怕被噎死吗? 【18.凶手不是袁世凯】 据丁中江《北洋军阀史话》中记载,幕后主使杀掉陈其美的,不是别人,正是袁世凯。在书中,丁中江还有一段绘声绘色的描写,说是袁世凯对陈其美的折腾,极是头痛,便汇了70万元到上海的交通银行,又托陈其美的一个亲戚,去找陈其美,说:美美呀,袁世凯可没忘了你,你看,一次就给你汇来70万,够意思吧? 陈其美大喜,曰:好好好,我这边正要起事推翻老袁,就差钱了。难得老袁帮忙,自己把钱汇过来了。 亲戚说:美美呀,咱们不要恶搞了好不好?人家袁世凯给你钱,是让你别再闹腾了,只要你答应出国留洋,考察世界各国政治经济形态,这笔钱你随时可以支取。 陈其美说:世界各国的政治经济形态有什么好考察的?我看只要干掉袁世凯,就是最完美的政治经济形态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亲戚说:美美呀,你不要抬杠了,袁世凯已经说了,这70万,无论如何归你了,你若出国留洋考察,就可以开心地花掉70万;你若不答应,这70万就用来买杀手要你的性命,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丁文江叙述说,陈其美听了这个威胁,不为所动,只是淡定地回答:我干我的事,他随他的便。 此后,丁文江继续叙述说,袁世凯通过江苏大都督冯国璋,找到了曾在陈其美手下待过的张宗昌,让张宗昌派遣程国瑞、朱光明与王廷甫等人,到上海策划,最终暗杀了陈其美。 这段故事,是目前所有史学家及非史学家,都要引用的。没有出现任何争议,所有人都认为暗杀陈其美这件事,硬是袁世凯主使的,不是他也是他,不是他难道还是你吗? 之所以大家众口一词,要求袁世凯为陈其美的死负全责,有以下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陈其美确实是被人暗杀,既然是暗杀,铁定有幕后凶手,没有幕后凶手怎么成?所以总得找个疑凶来凑数。 第二个原因:袁世凯和陈其美是死对头,陈其美屡屡起事,给袁世凯添堵无数,但说起陈其美来,袁世凯就两眼含泪,悲痛欲绝。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袁世凯恐怕是连做梦,都恨不能杀掉陈其美,所以老袁有动机。 第三个原因:就目前史料而言,张宗昌手下参谋王翰鸣的叙述,是唯一的爆料。除了这份史料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份,就是说,没有人宣称对陈其美之死负责,你想怀疑都找不到个理由。 但硬生生将袁世凯锁定在幕后主凶位置上的,还不是这三个原因,而是因为袁世凯过气了,过时了,将要被淘汰了,很快就死掉了。年轻一代的新锐力量走上了政治舞台,这支新生的政治力量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首先要将袁世凯抹到黑透。 说白了就是,历史上从此再也没人肯替袁世凯辩解。说他是凶手,他就是凶手,不是也得是。 由于资料独此一份,我们不能毫无理由地乱质疑,我们最多只能说:丁文江的叙述,存在着逻辑上的不可解释之处。 啥叫逻辑上的不可解释呢? 这个这个,就是说,在暗杀陈其美的计划启动时,袁世凯,却因为称帝,跟整个北洋的武人集团彻底闹翻了。虽说还不至于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但至少冯国璋,已经是袁世凯指挥不动的了。 事实上,此时的袁世凯,所面临的最大危机与挑战,并非陈其美,而是由他亲手打造的北洋军事集团。 第四章 北洋的敌人 【01.中国人只认权力】 袁世凯与自己亲手栽培的北洋重量级人物段祺瑞、冯国璋关系日渐疏远,甚至走到了刀枪相见的险路上,症结就出在德国皇帝威廉二世身上。 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赴德国养病,德皇威廉闲极无聊,把袁克定请到皇宫吃饭,向袁克定强烈推荐君主立宪制,并密授机宜,曰:中国若想强大,就必须要把军权牢牢地掌握在皇家之手,这是关键性问题,绝不可以马虎的。 袁克定回来后,就立即向父亲作了汇报,袁世凯哼哼哈哈地听着,并不表态。不表态,是因为这个态没法子表,恢复帝制这种事,是只能做,而不能说的。 于是袁克定向父亲请求,他要搬到北京西郊小汤山去居住,先调研调研再说。住进小汤山之后,袁克定立即派人去请杨度前来。 杨度,纵横家王闿运门下高徒,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早年留学日本时,他是学生会总干事,只因不赞成孙文革命,主张君主立宪,好险没让鉴湖女侠秋瑾给剁了。虽然没死,但杨度拒不加入同盟会,于是秋瑾并陈天华掀起罢课运动,意图逼迫杨度就范,却不承想杨度逃之夭夭,最后胡汉民与汪兆铭又主张复课,导致陈天华投海自尽,秋瑾则怒而归国。 总而言之,杨度这个人,属于典型的那种他不惹别人,别人却非要惹他的类型。只因这厮学问太大,名头响亮,在当时乃至很长一段时期中,影响力无远弗届,甚至远非他的老师王闿运所能比拟。 其实,杨度也可称得上时运不济,他虽然主张君主立宪,奈何在当时却无人响应,兼以辛亥革命彻底推翻了皇权专制,这让杨度好不冷落。偏巧杨度家里又出了点儿小麻烦,跟他的小妾闹翻了,耳根子尚未清净,老师王闿运抱着棉鞋大被周妈进来了,从此和杨度挤在一起睡。那王闿运已是老头了,却每天不顾场合地和周妈调情,杨度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想来痛不欲生的感觉,一定是非常强烈。 这时候袁克定有邀,杨度大喜,立即借机逃出家门,到小汤山吃饭。 袁克定首先开口:久闻杨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仪表非凡。 杨度:哪里比得了袁公子,德国话说得比中国话好,英国话说得比德国话好,人说袁公子是文武兼备,我看公子实乃龙凤之姿啊。 袁克定大喜:那么先生看来,这个共和制,是否适合我们中国? 杨度道:袁公子啊,你不提这事儿还好,提起这事儿来,我就伤心啊。跟你说实话吧,中国最适合的,就是君主立宪制。为啥呢?这是因为中国人啊,思维比较原始。啥叫思维比较原始?就是思考局限于具象化、表面化与形式化。什么叫具象化呢?说白了就是缺乏抽象思维的能力,必须要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中国人啊,有个喜欢扎堆的毛病,什么地方人多,他就往什么地方跑,为啥呢?因为他的大脑比较具象化,一看到人堆,就莫名其妙地兴奋。那么什么叫表面化呢?表面化就是说中国人因为逻辑思维能力匮乏,举凡思考问题,无法深入到本质,只能在表面上来来回回打转,具体表现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比如看到劳力阶层拉车,富有老板坐车,就感觉到世道不公,就废除人力车,以为这样老板就不能再压迫劳力了。可结果怎么样?结果就是劳力拉不到活,吃不上饭,活活被饿死了。再说啥叫形式化呢?形式化就是走过场,比如现在倡导男女平等,于是立即召开各种会议,会议上慷慨激昂,高呼口号:男女要平等,妇女半边天。口号喊完了,回家照样是揪住老婆就打,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套。为啥是两套呢?因为他只知道走过场喊口号,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袁公子,你想啊,如这般思维停留于原始时代的国民,他们的表现,又会是怎样呢? 袁克定:啊?会怎样呢? 杨度:这样的国民,就会不重视人的能力,见到真正有能力的人,就极力诬蔑打压。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无法也不肯接受别人比自己能力更强的现实。这样一群人你让他们共和,他们就瞧你不起,跟你抡枪杀人放火。你看看孙文,他明明没有任何行政能力,却死活非要跟你爹较劲。为啥孙文要跟你爹较劲呢?就是因为孙文的思维局限于表面化,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那真叫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细说起来是千难万难。孙文把事情看得太容易,所以才会凭空认为他比你爹更强。他也不说想想,如果他孙文真的有能力,世界上这么多国家,岂会找不到个支持他的?可最终他只能被日本人利用来祸乱中国,说到底,这都是共和惹出来的祸啊。 袁克定击掌拍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杨先生,那么你说,为啥中国适合君主立宪? 杨度道: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嘛,中国人因为思维比较原始,永远不会认识到思想的价值,也不愿承认别人的能力,能够让他们屈服的,只有权力。只有在君主立宪的情形下,由君主授权,老百姓才服气,才肯听你的话,才肯接受你制定出来的规矩和规则。你说,有这么多的好处,难道中国不应该推行君主立宪制吗? 袁克定猛地一拍大腿:应该,应该,真是太应该了。那杨先生,如果我们为了国家民族计,废共和而实行君主立宪,那应该怎么个做法好呢? 这个事……杨度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突然间他面露喜色:袁公子,我想起一个人来,有他出马,则君主立宪,易如反掌。 袁克定急问:先生快说,那人是谁? 要知道那人是谁,有分教:师徒合伙搞乌龙,万里神州起刀兵。最是多情小凤仙,锅炉房里度余生。正是杨度说出此人名字,洪宪帝制才被搞得凸出于地平线,让民国的乱局,彻底乱到无法收拾之程度。 【02.别人犯蠢是你的机会】 听袁克定问起,杨度笑着回答: 说起这人,那可是大名鼎鼎, 他也曾,金銮殿上论策术,天子闻言喜又惊。 他也曾,戊戌年间大变法,欲杀慈禧事未成。 他也曾,檀香山上搞集资,敛财无数妙手空。 他也曾,铁笔一支扫天下,保皇革命在东京。 他也曾,仰天长啸出荆门,少年中国高歌鸣。 他也曾,修佛论禅说黄老,学究天人造化通。 他也曾,孙文求之而难得,孤独一叶自飘零。 他也曾,发起组建进步党,领袖人称梁任公。 听杨度讲完,袁克定哈哈大笑:原来是梁启超梁任公,好好好,你推荐的这个人不错。梁启超一代宗师,名成天下,中国最优秀的天才军人蔡锷,就是梁启超的关门小弟子。而且梁启超是老资格的保皇派,跟孙文那伙人水火不容,孙文暴力叛乱,而梁启超和他的进步党却始终维系国家统一。好,我马上请梁任公赴宴,为了表示隆重,还要专门发下请柬。 话说那梁启超,是一个闲极无聊,爱瞎琢磨事儿的人。早在辛亥革命之初,他就瞎琢磨一气,想施展妙手空空之术,布局天下,以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士官三杰为班底,欲一举拿下大中国,不料事情不成,梁启超急忙逃回日本。此后共和革命成功,他老兄翩然返回,组建了进步党,每天拉选票弹劾官员,玩得极是开心。 此番接到袁克定宴请,他欣然来到。入座后与杨度、袁克定两人顺嘴瞎扯,正扯之际,袁克定试探道:近来舆论都说,共和制度不适合中国,先生有何高见? 这个……梁启超的脑瓜子霎时进入到高速运转状态,他在想袁克定问这话,是啥意思?到底啥意思?应该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他可是代表了他爹袁世凯的政治态度啊,嗯,这里边有事,我先留个心眼,别让他把我的底儿套了去。 于是梁启超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生平只研究政体,很少研究国体。 梁启超这句话,等于彻底把门封死了,杨度和袁克定都不好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于是大家不欢而散。 回来后,梁启超悄悄派人找来自己最得意的关门弟子蔡锷将军,把门关好之后,贴在蔡锷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子话。 蔡锷听了,乐不可支,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敛住笑声:老师,你前几天还骂孙文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必然不会有好结果。现在咱们也这么个搞法,你看这是不是……嗯,有点儿太缺德了吧? 梁启超气道:傻孩子,老师不是给你讲过达尔文的进化论吗?知道什么叫适者生存吗?小蔡啊,你听老师的没错,人要想在这世界上混出名堂来,只有本事是不成的,还必须要有机会。可机会这东西,九成九是别人因为愚蠢为你带来的,而自己创造机会的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如果你不在别人犯蠢的时候,快推他一把,那么你就会失去机会,明白了吗? 蔡锷笑道:老师,我明白了。 【03.要脸还是要脑袋】 梁启超不愿意掺和,却偷偷躲在幕后布局。袁克定只好再琢磨新的人手,他顺着人头拨拉过来拨拉过去,猛地发现了一个人才: 交通系之大魁首——梁士诒。 说起这梁士诒来,端的非同小可。此人于戊戌变法失败后,曾和杨度一起参加了朝廷举办的经济特科考试,杨度考了第二名,而头一名就是这个梁士诒。 正是因为考了头名,梁士诒引起了军机大臣瞿鸿机的警惕,瞿鸿机一研究:嗯,这孩子名字叫梁士诒,啥意思呢?为啥要叫这么个名字呢?嗯,对头,戊戌乱党的头子梁启超,也姓梁,而乱党的大头子康有为,字祖诒,也就是说,梁士诒这孩子,他长了梁启超的头,和康有为的尾巴,这可了不得,这可不是小事,我得赶紧向慈禧老太后报告。 于是瞿鸿机上书:启奏太后,可了不得了,你看经济特科第一名梁士诒,其人梁头康尾,其心可诛啊。 让瞿鸿机这么一搅和,梁士诒当时就被气得哭了,说:我梁头怎么了?我康尾又怎么了?这是我爹妈打小给我起的名字,那时候康有为和梁启超还没混出名堂来呢?凭什么就因为这事儿要修理我? 有人劝梁士诒:傻孩子,你快点儿逃吧,万一天威震怒,圣旨下来,你逃都来不及了。 梁士诒赌气道:我凭什么要逃啊,我不逃,我就留在屋子里,等他们来抓我,要杀就杀好了,我招谁惹谁了我?凭什么杀我,凭什么啊,呜呜,呜呜呜。 结果,考了头名的梁士诒打死也不逃,反倒是考第二名的杨度,逃亡日本去了,结果杨度在日本与同盟会风云际会,险些被同盟会活活打死。而梁士诒这边哭天抢地抹眼泪,却引起了袁世凯的注意。于是袁世凯把梁士诒叫了去,一聊,袁世凯当即拍桌子:人才啊,难怪你能考第一名,难得你这么有才气,以后就留在我北洋好了。 梁士诒从此踏上北洋这条船。由于特别能干,他先出任邮传部铁路局局长,又担任总统府秘书长,人称二总统,后调任税务督办,再以后他以交通银行为班底,搞出了一个具有庞大规模的利益集团,多由广东人组成,人称交通系,又称粤党。而梁士诒,则成为了交通系主任。 但是,正所谓树大招风,梁士诒的交通系成铁板一块,利益独吞,引发了政府中其他势力的强烈不满,几派人马联合起来,发动“三次长参案”以及“五路参案”,齐心协力要摆平交通系,搞死梁士诒。弄得个梁士诒如坐火山口上,一夕数惊,坐卧不宁。 正当梁士诒忧心忡忡之际,袁克定找上门来,询问梁士诒是否愿意帮忙,变更国体。当时梁士诒犹豫了再犹豫,回答说:大公子,这事儿,我一个人还真不敢做主,你等我回去之后,跟大家商量商量,再答复你,好不好? 于是梁士诒返回来,召集交通系骨干人员开会。会议上,他讲述了一下袁克定提出的要求,帝制啊,恢复帝制,这可不是小事,我一个人是不敢做主的,一定要集体决议,集体负责。 众人听了,无不脸上变色,说:啥帝制啊,啥君主立宪啊,说明白了不就是让他爹当皇帝,然后他再当皇帝吗?你说我们一个个好端端的清白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放弃自由,自甘为奴的蠢事来呢?这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没错!支持帝制,明摆着是不要脸。梁士诒在黑板上,哧的一声画了一道竖线,将黑板一分为二:同学们,我们现在来看左边,左边是支持帝制,是不要脸。右边呢,是反对帝制,反对帝制,咱们的脸就保下来了。不过呢,我们也会因此而得罪袁大公子,按说得罪他也没啥,难道他还能把咱们的卵子给咬下去不成?可同学们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面临八路强敌啊,“三次长参案”,“五路参案”,如果再加上袁公子,那么我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没头。 同学们,我们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选择拥护帝制,是没脸;二是选择反对帝制,是没头。大家希望没脸,还是没头?请大家投票做出选择,对了,提醒大家一下,投票必须走严格的民主流程,不许私下里拉票,更不许贿选。 好了,现在大家投票吧。 梁士诒最后说道。 【04.日本女人最温柔】 次日,梁士诒捧着一只选票箱,来见袁克定。 袁克定问:老梁,你手里捧着个箱子干啥呀? 染士诒严肃地说:这是我们交通系昨天投票的结果,想请袁公子做个公证,我们当场开箱验票,是什么结果,我们就执行什么决议,群众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群众的观点就是我们的观点,袁公子你看如何。 袁克定心里直打鼓:你们在搞什么搞啊,好可怕啊,行行行,我豁出去了我,礼贤下士还不行吗,你开箱验票吧,我替你做公证。 于是梁士诒打开选票箱,当场唱票:不要脸一张,不要脸两张,不要脸三张……不要脸N张……所有选票,都投给了不要脸,也就是说,交通系全体同仁,选择了不要脸。 不要脸……袁克定一狠心一咬牙:我作证,以梁士诒为首的交通系,全都不要脸。 梁士诒激动地握住袁克定的手:感谢大公子的公证,现在,我以全体交通系的名义,向大公子保证,从今而后,交通系一致追随大公子,赴汤蹈火,有始有终,请大公子下命令吧。 袁克定大喜:若得燕孙兄相助,则此事必成,烦请燕孙兄替我谋划。 梁士诒笑道:大公子,其实这事儿也没个啥谋划的,就是得先瞧瞧,如果改行君主立宪的话,哪个最容易出来捣蛋添乱。 袁克定:嗯,捣蛋添乱的,会是哪一个呢? 梁士诒:还能是哪一个呢?当然是……嘿嘿嘿,所谓功高震主,尾大不掉,北洋的老武人啊,现在就是连你父亲,有时候都指挥不动喽。 袁克定摇头道:是说段祺瑞、冯国璋这些人吗?这些人我了解,他们狗屁本事没有,只不过我父亲重用他们,就以为自己有了本事。太多难听的话,我也不好说,请燕孙兄教我,如何才能摆平这些没文化的粗人? 粗人梁士诒眨了眨眼睛:没错没错,大公子你英语德语说得呱呱溜,跟你一比,北洋确实都是些粗人。 袁克定:这是显而易见的嘛。 梁士诒:袁公子,你可知道兵学大家蒋方震? 袁克定:蒋方震?好像听说过…… 梁士诒:没错,人人都听说过他,两年前,蒋方震在保定军校,培植军官,改良军队,却被军学司长魏宗翰及科长丁锦处处掣肘,变得有心无力。气急之下,蒋方震召集学生于尚武堂,历数魏宗翰和丁锦的种种掣肘之事,自承未达改良教育之目的,愧对学生,愧对国家。讲话过后,蒋方震命令学生在操场上立正,他自行返回屋内,举枪自杀,幸亏蒋方震的佣人察知情形不对,偷偷跟进屋去,见蒋方震正欲自杀,用力一拉,子弹虽然未及蒋胸口,却也已贯入体内。此事轰动一时,当时连大总统都亲自派了医生抢救,生恐蒋方震有失,那么我们可就要失去一位宝贵的兵学家。 袁克定:对对,你一说这事儿我就想起来了,记得当时报纸都登了,学生们还向总统特使哭诉,要求立即将魏宗翰、丁锦解职,也不知道这俩家伙到底解没解职,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梁士诒:那俩人情况不清楚,但蒋方震自杀未果,你爹袁世凯从日本使馆请了名医去看,随车有位女护士梅子小姐,美貌温柔,结果蒋方震看了一眼,立即就恢复了生机,说什么也要娶梅子小姐当老婆,梅子吓得逃回了日本,但最终,还是被蒋方震吸引了回来,嫁给了蒋方震当老婆。要知道日本女人是最温柔,最懂得侍候男人的,袁公子,你不这样认为吗? 袁克定:我?莫非燕孙兄想让我娶个日本老婆? 梁士诒:你为啥要娶日本老婆? 袁克定:我哪儿知道为啥,不是你要求的吗? 梁士诒道:我有提这个要求吗?对了袁公子,我现在要说的,不是梅子小姐,人家梅子已经嫁给了蒋方震,你真的没戏了。我要说的就是大兵学家蒋方震,你可知道,他最近又提出来什么建议? 袁克定:什么建议? 梁士诒道:蒋方震曾说,北洋新军,历经多年,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锐气,难以再战。如果想改良军队,最好的办法,就是编练模范团,培养一批新军官,然后派到各军中任职,再对整个北洋军进行改造。 袁克定眼睛一亮:军官,改造……没错没错,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一如我父亲早年的小站练兵,可以培养出自己的军队。 【05.生气了也没用】 袁克定来找父亲袁世凯:爹,跟你说个事儿。 袁世凯:又啥事啊?你怎么每天那么多事儿啊? 袁克定:爹啊,你儿子事儿多,总比游手好闲好吧? 袁世凯:说得也是,那快说啥事儿吧。 袁克定:爹,我想效法你当年的小站练兵,训练新军模范团。 袁世凯:你歇菜吧你,这事儿已经交给蔡锷了。 袁克定:爹,你怎么可以把这事儿交给蔡锷呢? 袁世凯:废话,蔡锷是年轻一辈中最具军事天分的,他在云南时就练了精锐新军万人,现在就扔在云南,说拿起来用就拿起来用,你比得了他吗? 袁克定:我不是说自己比蔡锷强,谁能比得了他啊,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对了,爹,你重用蔡锷,只恐咱们北洋的老军人不依。 袁世凯瞧了瞧儿子:傻宝啊,还真让你说着了,谁都知道蔡锷有本事,也知道自己比不了他,可北洋那些暮气沉沉的老人们,却拼了命地给蔡锷上眼药,这可真是……唉。 袁克定:爹,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可千万别因为太重用蔡锷而害了他啊,不知道爹还记得兵学家蒋方震不,那可真是个人才啊,说是几百年也出不来一个的。可结果怎么样?就因为几个小人掣肘,他什么事也做不成,激愤之下选择自杀,虽自杀未遂,但这个教训,爹可不能忘了啊。 袁世凯呆住了,好半晌才说:傻宝呀,你先下去,让爹想想再说。 隔了几日,袁世凯终于想明白了,就找来陆军总长段祺瑞,说:小段啊,跟你说个事,这次呢,咱们编练模范团,这个团长的人选啊,我琢磨了好几天,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到最后,我觉得团长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家大宝克定。小段啊,是不是你也这么认为? 段祺瑞哈哈大笑起来:大总统,你有没有搞错,你家大宝是个瘸子,走路一拐一拐的,你让他这个模样往操场一站,士兵们乐都乐死了,还怎么训练啊? 袁世凯沉下了脸:芝泉啊,克定可不像你想得那么惨,他很聪明,你看他出国没几天,英语德语说得呱呱溜。 段祺瑞道:呱呱溜顶个屁用,训练模范团,要的是军事才干,这玩意儿你儿子有吗?恐怕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吧? 袁世凯:嘿,小段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 段祺瑞:大总统,我一直是这样,又不是今天才这样的。 袁世凯:就让袁克定出任模范团团长,我是大总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段祺瑞:我是陆军总长,军队方面的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大总统也不管用。 袁世凯:你你你……这样好了,段总长,我再给你推荐一个团长人选,你看怎么样? 段祺瑞:推荐哪个呀? 袁世凯:你看我怎么样? 段祺瑞:大总统你……真的生气了?生气也没用,生气了我也不同意让你儿子当团长。 【06.小姐爱上穷小子】 然则,段祺瑞何故非要跟袁世凯抬杠,不让大公子袁克定执掌模范团呢? 正如段祺瑞自己所说,他这人就是这样,天生的杠杠头,一身的臭脾气。他看准了的事,谁劝也没用,哪怕杀头掉脑壳,他也不会改变原则。 晚清时,因为义和团事件,惹来了庚子国祸,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老太太逃之夭夭。后来慈禧返京,沿途地方官员、百姓并士兵,皆行跪拜之礼,火车一路行来,唯见铁路两侧,是无数撅起朝天的屁股蛋子,这让慈禧好不快意。 车行前方,忽见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竟然立而不跪,还吹着呜里哇啦的军号,恭迎慈禧。当时慈禧和车上的官员全被惊呆了:这是谁呀,居然敢不下跪? 细看前方军人的领队,竟是北洋的小段段祺瑞。 原来,段祺瑞这厮十分厌恶皇权专制对人性的摧残,知道一支由奴才组成的军队,是毫无战斗力的。世界上最勇敢的军人,必然是有良知、有尊严的军人,所以段祺瑞硬生生地推翻了军人的跪拜制度,要以笔直的军姿,让慈禧瞧个新鲜。 慈禧倒没敢说什么,随车的官员们却气疯了,他们跳下车来,狂打段祺瑞的腿,强迫段祺瑞跪下。你个中国人,竟然敢在权力面前昂首挺胸,竟然不想当奴才,这真是太不像话了。段祺瑞双腿被打,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是屹立于当场。他的坚忍,与军人的铁血自尊,强烈地撼动了清王朝。毫不夸张地说,正是段祺瑞,让中国军人恢复了尊严与良知,让中国军人站了起来。 从此,军人只奉从内心良知的召唤,再也不是权力的走狗。 这就是段祺瑞。 铁血军人的秉性,源自于段祺瑞奇特的成长历程。话说那段祺瑞,也堪称军人世家,祖上曾经组织过团练,打过暴民捻军。但临到段祺瑞出世,家境却已滑落低谷,幼年时的段祺瑞,终沦为放牛娃,以替财主放牛为生。 可这个放牛娃,却硬是不肯听从命运的安排,非要读书。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位私塾老师,也没听说老师教过他什么,只管向他讨要学费。但段祺瑞没钱啊。没钱你读什么书啊?私塾先生很生气,就拿走了段祺瑞家里祖传的端砚。 此事发生之后,段祺瑞怒不可遏,再也不在这个私塾先生处读书了,就另找了个姓许的老师,仍然是没钱跟着蹭课。虽说是蹭课,但老师家每天开饭,他也跟着狠吃。忽一日他拿起饭碗来,吃惊地发现碗里有一块鸭肉。要知道,乡下人当时的日子极苦,纵然是许先生,也是几天吃不到一块肉,他一个蹭课听的穷学生,怎么可能会分到鸭肉呢? 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就弄错了吧,先把鸭肉吃了再说。 段祺瑞大嘴巴一张,吧唧吧唧,就把鸭肉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