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当真干去了。七月十一日,以两个旅的兵力强夺中东路。十三日,苏联致南京政府最后通碟,要求恢复中东路苏联职员职务,释放被捕人员。十五日,张学良部夺取中东路地亩局。十八日,苏联宣布对华绝交。二十六日,满洲里一带发生战争,上海等地工人示威游行,抗议南京政府向苏联挑衅。蒋介石在美国朋友那边受到了鼓励与赞扬,但他的暗自得意没多久便泄了气。张学良部下以十万火急的电报告急:”旅长两名阵亡,士兵遗散,既有追兵,又断退路,如何之处……“ 张学良急急忙忙去找蒋介石。 ”我不见客!“蒋介石吩咐侍卫挡驾。 ”你告诉主席,“张学良也发作了少爷脾气:”就说是张学良求见,十万火急,非见不可!要是你们不给我传达,我今天就睡在门前!“ 蒋介石无奈,接见了他。 蒋介石不耐烦,对他的支持要求一口拒绝:”我没有办法!昨天接到报告,说红五军已经转回井冈山,恢复了湘赣苏区和苏维埃政权。今天又接到报告,说共产党在江西准备成立苏维埃政权,扩大十万多工农武装组织,要成立红军第十二军。同时四川的邝继勋与湘西的贺龙都在成立苏区。“蒋介石把桌子一拍:”你瞧,我忙这都忙不过来,还要管你的攻打苏联?你有本事发动攻势,就应该坦起肩架来,找我有什么用?“ 张学良碰了一鼻子灰,气得有口难言。瞅一眼宽大的客厅,全副武装的侍卫三三两两星罗棋布,他垂着头想了一会,绝望地说道:”主席,那怎么收场呢?两旅人连旅长在内,片甲不回,人家在骂我姓张的轻举妄动,贻笑国际,使苏联瞧不起我们,使全世界的人也瞧不起国民政府的军人,这这这……“ ”没说的,“蒋介石不悦:”人家怎么说,让他们乱说一通好了。我们有我们的做法,事到如今,你不妨收兵,至于如何了结,你看着办吧,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我同意就是!“ ”主席说过,“张学良鼓起勇气:”这次军事行动,一切开支是由中央负担的!“ ”不行!“蒋介石摆摆手:”刚才我说过,我正集中精力打红军,打冯、阎,对东北目前还爱莫能助!“ ”主席说过,“张学良音调颤抖,相当愤怒:”这次军事行动,兵力如有消耗,中央可以补助!“ ”不行!“蒋介石立起来:”我刚才说过,我正忙着打共产党,打冯、阎,兵力可以补充前方,但无法补充东北。“ ”我这边不算前方么?“张学良急得要哭:”两个旅,都是先父当年亲手训练的精锐部队……“ ”啊!“蒋介石心中暗喜:”这下子你东北军可给削弱了!“嘴上却惋惜道:”没关系,眼看着红军就要消灭干净,到那时我给你补充不迟。“ ”问题是现在,“张学良也站了起来:”现在我下不了台!“蒋介石见他如此倔强,心想这少爷脾气真名不虚传,可是也不便发作。正僵持间,宋美龄闯了进来,老远就嚷道:”我可以进来吗?“ ”好极好极!“蒋介石这下子找到了一块下台石,连忙答道:”大令,你陪汉卿聊聊,带他去解解闷罢,这两天东北局势使他不开心。我忙着,书斋里还有几个美国朋友在等我。“说罢便连忙走开。 正是:过河抽板老办法,你倒大霉你活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特别加料 二陈系效忠”皇上“ 大义灭亲 蒋经国痛骂”亚伯“ 张学良正想跟上去,不料给宋美龄一把拉住,同时蒋介石回过头来说道:”仅卿,这几个美国朋友,所谈的正好也是东北问题。我想把东北问题迅速解决,忙得很,你同苏联的问题你自己料理去吧!“蒋介石说得轻松,张学良心头沉重,也无暇跟随宋美龄东逛西转,只得料理后事去了。 宋美龄朝张学良的背影”噗哧“一笑,一摇三摆到得书斋。只见声息毫无,烟雾腾腾中,蒋介石在直搓手,显得空气很紧张。三个美国人都咬着根大雪茄躺在沙发里,宋子文双目注视地毯,有如一座雕像,动也不动;孔样熙右肘支撑在沙发扶手上,肥手托颊,似乎已经入睡。人们瞧见宋美龄进门,顿时一阵骚动,也就打破了静止的气氛。宋美龄笑问道;”绅士们,你们是在睡午觉吗?“ ”哈!夫人!“美国人拍拍沙发的空隙:”请坐,夫人!“ ”怎么回事?“宋美龄坐下把长裙往两边一分,笑吟吟问道。 ”这样的,“一个美国代表低声说;”刚才我们谈到一件事情,如今蒋将军正在考虑。刚才我谈到一个问题:就是德国正在宣传,说他们有经济危机引起崩溃的危险!夫人知道,德国是反苏中坚,我们美国绝对不能眼望着这个反苏中坚这样垮台的,我们美国有义务替德国找一条出路。“ ”是啊!“宋美龄张口绪舌:”是啊!“ ”于是,“美国代表连抽几口雪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孟禄便起了个草稿给国务院,他设计由德国向蒋将军供给建设材料,把这批材料的售价作为德国偿付英、法的赔款,再转为英、法偿付美国的战债,最后由美国转帐为对华贷款!“ ”好极好极!“宋美龄叫道:”非常好!“ ”这样,“美代表把半截雪茄放在高大的烟缸里边揉熄边说:”既可以帮助德国避免崩溃,使它继续反苏,又能加强我们美国在中国的实力,同日本争一争,这是我们美国反苏与帮助中国紧紧合作的一个得意杰作!“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宋美龄赞叹:”那末他们为什么没有声音,有困难么?“ ”夫人,“另一个美国代表接嘴:”在中国,这个办法倒不至于有什么困难。但因为这个计划本身太复杂,英、法都不同意。不得已,我们便改用了美国银矿业资本家毕德门的提案,……“ ”毕德门?“宋美龄伸出个拇指按按太阳穴:”这名字好熟。“ ”是的,夫人,“美代表答道,”他是参议员兼外交委员会副主席,他想到了好办法。“ 宋美龄做一个赞叹的姿势:”啊!毕德门先生果然有办法,他怎么主张呢?“ ”他的提案的确高明,“美国代表喷一口烟:”为了避免使英法反对,毕德门另外出了个主意,拿十万盎司生银贷给蒋将军,而另外由胡佛总统宣布一个’各国国际贷款延期一年偿付‘的文告,同时实行填补因为遗漏的反苏部署。“ ”那好极啦!“宋美龄几乎蹦起来,奔到蒋介石面前问道,”那末好的主意,你们还考虑什么?“ ”不是考虑这个,“蒋介石尴尬地笑笑,”你问子文去!“ ”毕德门的建议毋须考虑。“宋子文挪动一下身子,让宋美龄在他身边坐下:”我先告诉你毕德门案在参院外交委员会通过的时候,规定要在若干年内把中国变成一个单纯的’美国过剩生产之尾闾‘的殖民地。他们已经推定林百克的儿子林百乐到中国来专门接洽生银借款。林百乐而且快来了,还要到沈阳去会见张学良,复活并扩大美国在东北的铁路计划,准备修筑南满路并行线,续修葫芦岛军港,不过,“宋子文磕磕雪茄:”深信这样一来很可能牵涉到新银行团的联合行动,不过这是后话,先把十万盎司生银拿过来再说吧。“ ”有没有困难呢?“宋美龄低声问道:”十万盎司生银,“她轻轻地碰碰宋子文的手背:”大数目呵!“ ”现在是五十对五十,“宋子文也低声答道,”美国是决定了,但也得看看局势。“ ”那末他,“宋美龄朝蒋介石的方向呶呶嘴:”又为什么原因在伤脑筋呢?你看他那个死相,活象个和尚!“ ”他在考虑。我同庸之也一样在考虑。“ ”考虑什么?“ ”你当然知道卡耐奇其人?“宋子文低声问她。 ”美国钢铁大王。“宋美龄滚瓜烂熟:”不久之前,他还派过一个记者团到中国和日本去游历。“ ”是的,“宋子文点点头;”卡耐奇的主张是把东北卖给日本,那个记者团的经费是他在’世界和平基金‘中拨出来的。卡耐奇派出去的记者们替他发表舆论,说游历过东北之后,深信中国对此广大地区未必有力控制之,不宁惟是,中、日、俄三国间之利益冲突势必引起故争,将与最后战胜者以操纵满、蒙之权。故中国若贤明者,应将东北出卖与日本,而将所得之钱致力于整顿内政。“宋子文伸一伸腰:”现在我们所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还值得考虑?“宋美龄尖声说道:”马克谟先生早就同我们谈妥了。“ 听见宋美龄提到马克谟,蒋介石不由一惊。因为他近年来同美国人接触频繁,多少明白了一些美国内部的人事问题:一方面简单、一方面复杂。说简单,因为只要同他接触的人,对中国都有大兴趣;说复杂,那是这些美国人的派系有别,他所代表的财团各异,目的虽一,手段不同,所以他不愿意宋美龄当着这三个美国人大谈马克谟,以免节外生枝。于是他用眼色向宋、孔示意,打个哈哈道,”这个问题大致没什么,详细情形改天再谈,你们两位陪他们逛逛,一散散心去吧。“ ”我也去。“宋美龄自告奋勇,嫣然一笑,一手挽着一个美国人,摇摇晃晃便出门去了。蒋介石对于太太陪伴美国人特别有兴趣这一点早已习惯,也不觉得什么,踏着方步送他们出客厅,却见陈布雷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恭恭敬敬立在旁边,宋美龄随便问道:”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没有,“陈布雷把那个橄榄头摇晃得有如唤郎鼓:”夫人,没有什么。“其实宋美龄已经扬长而去,不再追究,蒋介石同客人行过礼,一把拉住他道:”什么事?“ ”经国在苏联骂你!“陈布雷回身关上房门,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刊物:”上面转载过来了。“ ”这是本什么东西?“蒋介石连忙戴上眼镜问道。 ”这是共产党的地下刊物。“陈布雷从他手里拿起这本小册子。册子虽薄,页数倒有不少,陈布雷把食指往嘴里一塞,蘸着睡沫使劲翻了几页:”咯!这里!“ 蒋介石连忙接过来一看,只见四个大字题目:”大义灭亲!“附题是:”给母亲的一封公开信。“下面三个也不太小的作者署名:”蒋经国“,文章相当长。头一段,蒋经国说明他同蒋介石的关系;第二段,蒋经国痛斥蒋介石叛变革命;第三段,蒋经国声明他现在是一个共产主义青年团员,对叛变革命、专制独裁的父亲一刀两断,他要大义灭亲,代替惨遭蒋介石屠杀的中国共产党人以及进步分子、无辜人民报仇雪恨!第四段,蒋经国在这封公开信中描写他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他(指蒋介石,下同)只顾自己在外嫖赌吃着,不顾家里妻儿的饥寒,你(指毛氏,下同)规劝他,得到的回答是非骂即打。我亲眼看见你有一天劝他别逛长三堂子,却给他在楼梯上端把你一脚踢下,从楼上直滚到楼下,跌得不省人事,他却扬长而去。可见他是残忍没有人性的互是典型的下流流氓!…… ”娘希匹!“看到这里,蒋介石再也忍不住,一伸手”哗哗“几下便把这本刊物撕得稀烂:”他连亚伯(父亲)都敢骂啦!该死啊!“撕完了这本小册子还不够解恨,蒋介石顺手把墙角里那个古磁花瓶一摔,”嘭“的一声,碎片散了一地。陈布雷的脚背上也挨了一下,连袜子都弄破了。蒋介石瞪着眼珠大叫:”这畜生,这畜生!“ ”主席,“陈布雷嚎懦着说道:”经国这样做,恐怕是有人指使,事不由己,您不必生气。“ ”你让他们先把这些书全部搜查出来,烧光了再说!“蒋介石指指地下一堆碎纸。 ”是的,“陈布雷弯着腰答道:”我己经通知他们搜查去了,不过这东西很难找到,那是共产党的地下刊物。找到这一本也是非常偶然的,昨天晚上……“ ”我不管!“蒋介石烦躁地挥挥手:”三天以内,限他们把这批书全部送到我面前来!“蒋介石气呼呼往椅子上一坐:”布雷,你过来,你替我想想,这畜生真是昏头搭脑,胡说八道!家丑不可外扬,这这这……“边说边抓头皮。陈布雷使劝道:”我看这没有什么关系,主席犯不着生气。经国把家事外扬,那是他年少气盛,受了共产党的影响。他将来会后侮的,他应该明白,主席把他送到苏联去的目的,并不希望他信仰共产主义,说得明白点,主席这个做法不过是哄哄俄国人,让俄国人帮我们革命。目前事过境迁,如果经国这个时候出国,那该到美国去了。“ 蒋介石点点头,沉思一阵:”说来也奇怪,在苏联,我已经请托洛茨基照顾这畜生,怎么还会写出什么娘希匹的’大义灭亲‘!我看这畜生真变了!“ ”不会不会,“陈布雷劝道:”经国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他从小在这边长大,不愁吃着,环境很好;同时主席又是他的父亲,将来回来之后,飞黄腾达,任何人都赶不上他,他怎么会真的’大义灭亲‘呢?我看这倒是蒋经国的杰作,他这样做,共产党会更相信他,更相信他,他将来在某些地方对主席的帮忙更大,是吗?“ 蒋介石眼睛一亮,怒气全消,正想再说些什么,宋美龄回来了。她一见地上的破碎纸屑和花瓶,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捡起来看看。半晌,她冷笑道:”我说你们关在屋子里搞什么名堂?原来这个宝贝少爷在苏联骂你,有什么可以生气的?“她指指陈布雷:”明天你起个草,在报上刊登广告,脱离父子关系得啦!“陈布雷唯唯诺诺,蒋介石却连忙使眼色,表示使不得。 蒋经国在莫斯科痛斥他父亲叛变革命,这封公开信当时哄动一时,比他目前任何一篇”反共抗俄“的文字精彩得多。笔者依稀还记得最生动的一段是描写他父亲打母亲的故事,今日的衰翁,还是当年的浪子,喝醉了酒抓住老婆头发拳打脚踢,再把她从楼梯上推到楼下。也许是儿子写母亲挨打的情状相当退真,也许是他在苏联念过一点文艺作品,所以二十多年前读过的文章,回想起来还有明晰的印象。 蒋经国出国的时候只有十几岁,并非主动去苏联留学。那时光正当黄埔建军,如今替华盛顿作反共马前卒的蒋介石,在当时是曾经一度”左倾“和”革命“过的,他为了要得到鲍罗廷的信任,从他充塞了三国志里权术思想的头脑中,忽然想出一个用”遣子入质“来争取苏联好感的方法,这样蒋经国便”保送“到莫斯科去了。 到了苏联之后的蒋经国,曾经是个”CY“(共产主义青年团员)。当他出国的时候,他父亲还是一个满口”革命“的”总司令“,在他倦游归来,他的父亲已经是一个满口”礼义廉耻,仁义道德“的卫道者了。这是后话,按下再表。 卫道者当然有他的一套,为人们所熟知的”CC系“便是蒋介石最早、最具”规模“的一个特殊组织。”CC系“成立于民国十八年(一九二九年)十一月中旬。 民国十七年间有济南惨案、东北”统一“、蒋介石出任南京政府主席、各路将领反蒋,韩复榘、石友三被收买倒冯等大事。民国十八年间继张学良奉命反苏之后,冯玉祥、阎锡山共同反蒋的战争正激烈进行中,蒋介石为了巩固他的地位,把青红帮的黑社会组织”现代化“起来,首先是产生了”CC系“。 CC的来源说法有二:一即是陈果夫、陈立夫兄弟。”陈“字英文字母第一个是”C“字,CC就是”二陈“的缩写;二是”中央俱乐部“(Central Club)二字的缩写。不管是哪一个说法对,反正都是以二陈为中心的集团。 有人说CC豪门资本在四大家族或五大家族(如把政学系也算在内)中是比较后起的。比起孔、宋来,它是一个白手成家的集团,但几年以后,二陈凭借其党的势力,打进了经济事业,其发展之快,实使人吃惊。而且二陈在当时以其纵横捭阂的手腕,今日联政学系以倒孔、宋,明天联孔、宋以打击政学系,忽联甲以制乙,突联乙以制丙,左宜右有,无往不利,在每次风潮中他终居间占尽了便宜。于是日长夜大,羽毛丰厚,在当时居然成为一大豪门派系。 CC这一派系的特征是党性强,排他性强。从报纸到教育文化,从金融到工商业,无不一手包办,不容他人染指。但因为它先天不足,根基薄弱,故在当时”打击豪门资本“的口号,反而时时从CC的嘴里叫出来,这个口号在表面上似乎同一般老百姓的要求相吻合,但CC之所以提出这个口号的目的,却分明为了打击孔、宋,分润孔、宋的既得利益,以图发展CC自己的资本。CC最擅长玩弄这种手法,而且每次必有所获。”清算豪门资本“口号竟是发展豪门资本的手段,在当时,人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的。 同时,当时家喻户晓的”中国四大家族“也就是”中国豪门资本“的同义语。所谓四大家族,即指蒋、宋、孔、陈而言。事实上,这四大家族是不能等量齐观的。蒋介石是四大家族的领袖,宋、孔、陈都是蒋的家臣,受蒋的卵翼而增殖其财富。在宋、孔、陈三大家族庞大资产中,无不有蒋的一份,要计算蒋的财产是特别困难的。通过了宋美龄或蒋介石其他家属的关系,蒋与宋、孔、陈三家根本分不开,是宋、孔、陈有利的经济事业,无不有蒋的一份。因此当年在国民党报纸上看到CC的要求”清算豪门资本“的口号,试想在蒋的政权之下要求清算豪口资本,岂非滑天下之大稽?”清算豪门“也即等于清算蒋,这不是与虎谋皮,不伦不类吗? CC与蒋的关系特别密切,纵不超过孔、宋,但也决不在孔、宋之下,例如以当年中国农民银行来说,中农是CC全部控制的核心机构,但中农与蒋的关系之深也远过于中交二行。中农也可以说是蒋的私人银行。有些地方蒋与二陈简直是二位一体。因为二陈是蒋的最亲信干部,其地位相当于明末的宦官魏忠贤。二陈心地狭窄,党性特强,这都与蒋的个性相适合。在某些地方,蒋之离不开CC更甚于离不开孔、宋,CC之得以迅速发展,且居于不倒翁地位者,原因也即在此。直到今天,CC的几员大将在合湾七排八挤之中尚能分得一席,就是明证。 而当年美国方面在饱听孔、宋政学系的”告状“之下,竟传言”希望支持蒋介石,而不支持CC“,这是不明中国内情之谈,这是因为美国人根本不明白蒋与CC这种不可分的关系之故。 谈到CC,人人都知道一个梗概:CC的领袖除陈果夫、陈立夫兄弟外,重要的尚有朱家骅,谷正纲、程天放、余井塘、张励生、李宗黄、张道藩;其次则有叶秀峰、潘公展、吴开先、徐恩曾、方治、萧同兹、程沧波、马元放、赵棣华、李中襄、许孝炎、陶百川、许绍棣、项定荣、罗霞天等。有人认为陈布雷也是CC,抗战时期甚至有”CCC“的说法。 正是:什么”CC“”CCC“,如今一去不返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开矿专家 陈立夫却之不恭 唯生之论 陈果夫受之有愧 有人说陈布雷的主张态度与”CC“沆瀣一气。但他直接受蒋介石的支配,只能算半个’CC”。“CCC”之说到底不能成立。在上列诸人中,朱家骅己经脱离二陈自树一帜,人称之为“新CC”。程天放早己同二陈貌合神离,张励生则在脚踏两头船,但他们都是“CC”出身,本质上与立场上没有分别,故仍列入“CC系”。但一般说来,“CC系”在今日台湾,早已没有若干年前在大陆那股劲儿了。而且陈果夫也已病逝台中,有人说,“CC系”今后应该改名为“C系”,只剩下陈立夫一个“巨头”,在那个并不完整的C形圆圈中打转,不知所终。 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提。却说蒋介石当年面对冯、阎大敌,应付办法之一是派出张群、吴铁城,萧同兹出关,活动张学良入关,同时为巩固自己的政权动脑筋。他首先想到了利用青红帮,要用现代化的配备武装青红帮,使成为控制若干地区、若干人物的一个力量。这当然是件大事,便同陈果夫密商这件事。原来远在“CC”成立以前,陈果夫已经表现了一手,民国十六年的“一一·二二”惨案,就是陈果夫布置的,蒋介石借此把西山会议派的气焰压下去了。在这以前,西山会议派常以“反共先辈”自命,他们是“先知先觉”,蒋介石是“后知后觉”,处处倚老卖老,蒋介石不易独断独行。但经过“一一·二二”惨案以后,蒋介石再度上台,声势就大不相同,于是陈果夫从那时开始,便获得了蒋介石的倚重。陈果夫也有一套,当时国民党中央开会的时候,凡有重要的案件,陈果夫老是说:“这要征求总司令的意见,才好决定。”胡汉民虽曾发过牢骚,说:“究竟是总司令听命于中央,还是中央听命于总司令?这样做法,不是爱戴介石,恰好是害了介石。”可是毫无办法能改变这种一切以蒋个人意志为依归的作风。 列位看官或许要问:究竟为什么蒋介石同“CC”关系如此之深?这真是说来话长。好在气候苦热,夏夜纳凉,且听在下聊聊蒋同陈家兄弟的一段历史罢。 且说浙江湖州的吴兴,出了一个陈英士,又名其美,此人在民元革命时出任过上海都督,浑名“杨梅都督”,蒋介石初出茅庐,即在他手下任团长,结下了一段因缘,在下早在拙作中表过了。据日本人长野郎说:“中国之大财阀与大实业家,大抵都是官僚,如浙汪财阀之首脑陈其美,广东财阀之中心人物唐绍仪,以及黎元洪、张謇等,便是其显着的例子。”陈英士有兄弟二人,一名陈其业,字勤士,生于一八七○年,他生下两个儿子:就是陈果夫与陈立夫。 陈果夫生于一八八九年,名祖业;陈立夫生于一八九○年,名祖燕。这两个“CC”的老头陈其业还有一个兄弟名陈其采,字有士,生于一八七九年。陈其业在家里是做丝业和当铺的,陈果夫还在当铺中做过掌柜。陈其采曾留学日本士官学校,后来历任军政府厅长、中央政治会议浙江分会委员、浙江财政委员会主委、江苏丝委会主席、上海关监督、浙江财政厅长、国民政府主计长,最后的一任官儿是国民政府委员,是纳福的官衔了。此人性格比较明朗,宫运相当亨通。乃兄其业(即“CC之父”)当时十年来未放弃湖州小范围的经济基础,只出任过浙江省商联会主席、浙江地方银行行长、国民参政员,据说是一个不大作声的深沉人物。 陈果夫作风上酷似其父,深沉寡言,多思善虑,因有肺病,闭口不谈政治,常论卫生医玫,但实际上却在操纵政治。临死之前,还在台中医院内“伤脑筋”,这是后话,容后再表。其弟立夫好演讲,左右开刀,锋芒毕露,出身北洋大学,曾留学美国,学过矿冶。但列位看官早已明白,在下也已在以前交代过,这一对难兄难弟的“发迹”,完全是陈英士的缘故。而蒋介右当年在上海交易所“拍板时代”,陈果夫、张静江、戴季陶等这一批交易所的经纪人,都是“抢帽子”的好朋友。套句广东话,他们是“同捞同煲”,一起“捞”出来的。 言归正传。却说民国十七年间,陈立夫自美国习采矿工程归来。按理说一个学冶矿的留学生,尤其是中国学生,他真是可以大展宏图,英雄有用武之地了。可是列位明白,那时光的留学生只者眼于地上的财富,地下的资源真是“货弃于地”,无人理睬,你想开矿都没人帮忙,弄不好官厅会说你大发神经,财迷心窍。陈立夫当然更不例外,他一回中国,便把采矿工程束之高阁,当起蒋介石的英文秘书来了。但事后有人慨叹道:所有留学生中,尤其是学习采矿工程的留学生中,只有陈立夫开到的“矿”是最大最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了。 陈家兄弟采的是什么矿,心照不宣。 且说陈立夫回国之日,乃兄便同他大谈其蒋的前途如何远大,但蒋介石却在痛感人材如何缺乏,为了巩固蒋,也即是巩固自己的权益,应该想想办法,利用青红帮的朝代已经过去。这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弟兄们究竟成不了大事,于是兄弟们着手组织“诚社”,但“诚社”打不开局面,于是另起炉灶,运用陈立夫在美国所了解的一套玩意儿,成立了一个“中央俱乐部”(Central Club)。 光是有一个形式,有一个班底,但没有“理论”作行动的基础,陈立夫感到不妥。于是同乃兄彻夜商量,希望先解决这个“理论”问题。 要创造一个“理论”,并不象吃顿饭那么简单,陈家兄弟搜索枯肠,终无所得。最后陈立夫想出了一个主意:“有一个人,你没有见过,他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果夫欣然色喜。 “拿他们共产党的口吻来说,这个人是个叛徒。” “啊!”陈果夫兴奋地问道:“那这位朋友以前是个共产党咯!他为什么离开共产党?” “还不是吃不了苦,”陈立夫谈淡一笑,“这个人倒是满肚子学问。就是上一次抓到的那一批,其余几个人宁死不投降,拿去枪毙了,剩下这一个,他说他愿意帮我们反共。” “那他写的东西可不能署名嘛!”陈果夫皱眉:“这是我们反共组织的理论,必须说是你写的,是你的着作。” “没有问题,”陈立夫摇了个电话:“我就叫他来,大家一起谈谈。” 没多久,这个人到达了“中央干部俱乐部”,在密室中三人大谈其“理论”。陈果夫问道:“现在,谁都知道有个唯物论、有个唯心论,那是哲学上两大派系,我们想另起炉灶,另外创造一种学说,作为我们中央干部俱乐部同人们行动的张本。我想先请你讲讲,到底什么叫做唯物论,你是从他们那边出来的,一定比我们知道得多。” “不见得,”那个人带点恐惧的神色,结结巴巴向陈家兄弟说道:“唯物论同唯心论,是哲学上的两大派别。拿我以前所听到,看到的来说,共产党人认为唯物论才能唯一正确地解答哲学上的基本问题:思维对存在的关系。和唯心论相反,唯物论的出发点在承认于物质是第一次的东西,是万物的本质,它在我们之外,离我们而独立,客观地存在着,刺激着我们的感官,产生了思维等第二次东西,所以人类的精神,只不过是物质存在的反映。唯物论的最高形态,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创造,列宁和斯大林所发展了的唯物论,即辩证唯物论。辩证唯物论的基本原理,……” “不不。”陈立夫摇手道:“不必深谈了,现在,请你讲一讲,什么叫做唯心论?” “唯心论,”那个人歇一歇:“唯心论也就是观念论。观念论者在解决存在和思维的关系时,主张精神、意识是第一次,而物质却是精神的产物。唯心论中主要又可分主观唯心论和客观唯心论。主观派把个人的感觉、意识为基础,客现派则以世界理性、‘绝对理念’作基础。唯心论一定和宗教密切联系,而公开或秘密地引到神的观念上去的,因此被人批评为‘僧侣主义’。这种观念论者的世界观,是落后的。” “落后的,”陈果夫大笑:“你现在是否感到,唯心论是落后的呢?” “现在不提这个。”陈立夫以眼色示意:“现在我们是怎祥在唯物论、唯心论之外,再创造一个新的。” “这个,”那客人面有难色,“如果再创造一个新的,当然不可能倾向唯物论,而是倾向唯心论,那末这还是唯心的说法,一般叫做……” “让共产党挑眼儿去,”陈立夫摆摆手:“我们已经决定了,新的理论叫做‘唯生论’,有别于唯心论,反对唯物论。” “唯生论?”那客人笑笑:“陈先生的意思,唯生论是拿什么做基础呢?” “生活,”陈立夫答道:“你记着,请你搭起哲学的架子,披上唯生论的外衣。” “唯生论说些什么呢?” “包括很多,可以说是包罗万象。”陈立夫思索着,半晌,说道:“唯生论要包括孙中山的民生主义,要包括道德问题,要包括君臣、父子、夫妇、兄弟的伦常关系,要包括……总而育之,要老百姓不能跟共产党走,要他们相信命运,重视道德,不得乱来,不可造反!” “知道了,”那个人显得非常尴尬,起立告辞。待客人走后,陈果夫说:“唯生论这一炮打出去后,会不会受到批评?” “批评?”陈立夫满不在乎:“如果共产党骂我,那是求之不得。”他放低声音:“主席如果知道他们在骂我,那只会使我们的地位更巩固!至于我们自己人呢?他们即使想骂也不敢写!你想想,今日之下,谁敢说我们一个不字?何况唯生论不过是一种空洞的学说,它不会发生人事问题,所以我认为唯生论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弊。” “是的,”陈果夫同意:“我们的目的是怎样对付共产党,什么哲学,什么理论,都是空的。刚才听布雷他们说,主席对我们‘调查科’的名义很赞成。” “还说些什么?” “说是‘好好好’,他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他也不懂,”陈立夫笑道:“这是美国来路货,一个普通留美学生也不会知道的。” “那现在决定‘调查科’是隶属于组织部的了。” 陈立夫点点头。 “你决定让徐恩曾表弟出任科长?” 陈立夫点点头。 “恩曾在美国学的是电气工程,干调查科行么?” “有什么不行?”陈立夫大笑:“电气专家干调查,其实也不一定是外行。你知道,我们这个机构,希望将来杀人也用电气,做得干净利落,恩曾不就可以大展宏图么?” 徐恩曾于是出任组织部的“调查科”科长,在南京、上海、北平、天津、长沙、汉口、无锡、苏州、开封、郑州,许昌……全国各重要城市的公安局内设立“调查室”,直接听命于陈、徐。以后又在各省市党部中设立调查室,特务网的布置遍布各县区,成为蒋介石统治机构中不可缺少的部门。 且说“CC系”“调查室”在民国十八年十一月下旬成立的时候,正当陈济棠向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宣战,紧接着石友三在浦口与唐生智配合反蒋,韩复榘也通电响应唐生智,甚至于连郑州的黄埔同学会也通电请蒋介石下野。到十九年三月间,国民党二、三、四集团军鹿钟麟等五十七名将领劝蒋下野,冯玉祥回到渡关,指挥西北军向豫西及鄂北行动。 消息一个接一个:要蒋介石下野。 蒋介石召集陈果夫、陈立夫、徐恩曾问道:“你们的调查室调查得怎么样了?现在有这么伤脑筋的问题,你们能分担些什么工作?” “报告主席,”陈立夫答道:“调查室成立不久,羽毛未丰,目前还不能有所建树。” “连敌情也不清楚么?” “敌情?”陈果夫答道:“敌情倒是有的,报告正在写。根据情报,弋阳、横峰、上饶、万年,德兴、贵滨、玉山、余江等县在去年底举行了工农兵代表大会,成立了信江区苏维埃政府,颁布了临时土地法、劳动法、婚姻条例、苏维埃组织法、红军与赤卫队条令等法令,选出方志敏、邵式平、黄道等三十三人为执委,军队改编为江西红军第五团……” “怎么没有毛泽东的消息?”蒋介石不耐烦。 “有有,”陈立夫接嘴道:“二月间,毛泽东在赣西南举行二七会议,决定土地改革的发展方向,组织江西省苏维埃于东固,并成立全国性的中国工农革命委员会……” “不爱听这个!”蒋介石焦急道:“现在对付冯玉祥这一帮人要紧,你们弄了几个月,一点办法都拿不出!”他气呼呼指着徐恩曾的鼻子道:“我来替你出个主意,你们赶快到陕甘一带去收买土匪,使西北军有后顾之忧,赶快出发,多派人去!” “收买陕甘土匪?”陈立夫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对蒋介石这个主意拚命颂扬一番之后,便问道:“用什么名义去收买他们呢?” “你们带一批委任状去,署我的名字,只要那一股土匪有个百把人,就给他填一张委任状,委任他做总司令,花多少钱,实报实销,马上去办!” 正是:官兵土匪不可分,土匪摇身变官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中原苦战 冯玉祥棋差一着 苏区碰壁 张辉瓒片甲无归 书接上回。却说蒋介石运用“软硬功”对付异己,一方面暗中布下天罗地网,一方面却大派纱帽,表示无他。不料心直口快的冯玉祥不理会这一套,一九三○年四月初,他同阎锡山,李宗仁就任“中华民国副总司令”职务时发表宣言道:“这几个月来,陕甘两省中的大股土匪,忽然加强活动,四出骚扰,到处焚掠。而且绑票勒索,无法无天,凡是曾经被这些股匪掳去获释的,周身都有铁烙伤痕,惨酷无比!等到军队拘获匪首,其身边却都带着委任状。这些委任状是谁发给他们的呢?是煌煌全国主席蒋中正所烦发!象这些无恶不作的股匪,有委任状的匪首,大大小小有几十路之多!” 蒋介石实在忍不住了,距离冯玉祥的就职宣言一整月,蒋自己便发表了“讨伐阎、冯誓师词”。五月十一日下总攻击令,中原大战揭幕。同时,张发奎桂军也北上反蒋,陇海路上一片刀光血影。蒋介石督师柳河,带着邵力子、周佛海两名文宫在列车里处理公文,他要同其他军阀作殊死战。 除了正面之敌使他感到烦躁之外,国际间一些事情倒并不使他觉得难堪:英国方面要同南京签订“成海卫交收专约”及协定一种,蒋介石的南京政府允许英国在威海卫有地亩永佃权,英国政府有权租借公用房地。紧挤着,日本也同南京政府签订了“关税协定”,那协定正约五条、各项附件换文四种,规定日本在华除享受最惠国待遇外,并将最惠待遇扩至旧税,关税各事项。换文中更规定,对进口日货以暂不加税者一百一十种。此外,西原借款要蒋介石正式承认。 “这个条约不能订!”邵力子反对:“订了下来,那中国的关税完全出卖了!” “没有关系,”蒋介石批准了这项协定:“现在打军阀、打共产党要紧,关税小事情!” 同时,在莫斯科举行的中苏会议倒使蒋介石感到为难,因为张学良出兵打苏联,反而给碰了个头破血流,虽然如此,这件事情的的确确还是理亏。蒋介石派莫德惠到苏联去,嘱咐道:“息事宁人,是这个会议中最重要的。我现在忙不过来,千万不能让苏联再对我责问。” 去了莫德惠,却来了日本人。日本人向蒋介石提出要求:“大日本在华军舰,是常常帮助你们打共产党的,这次大日本军舰却挨了共产党一闷棍,死伤多人,希望你能付点恤金。” “在什么地方?共产党这样凶吗?”蒋介石着实吃惊。 那个日本人也吃一惊:“总司令对于共产党的情形一点也不知道?” “我知道,”蒋介石答道:“问题是我此刻在同冯玉祥打仗,不能把全副精力对付共产党。上次广西军占领长沙、岳阳,多亏你们的军舰替我把他们轰跑了,这次是怎么回事?” “这次,”日本人皱皱眉,掏出本小册子,念道,“这是我们整理的情报:红四军、红十二军和赣南的红二十一军、赣东的红三军,在福建集合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团,毛泽东任总政委,朱德任总指挥。红五军入鄂东南,击伤大日本军舰,舰上士兵伤亡七人。红五军在攻击我舰后续占大冶、阳新等地,集合游击队、赤卫军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彭德怀、滕代远,何长工共同领导这个军团的革命委员会。” “还有吗?”蒋介石问道。 “没有了。”日本人合上小册子:“现在请总司令付给我舰上伤亡士兵的抚恤金和医药费。” “一定一定,”蒋介石边写条子边说:“以后关于共产党的消息,凡是你们知道的,务请告诉我。待我解决了西北军,一定要以全副精力对付红军,到那时还得请你们合作。” 日本人拿到一笔不小的恤金、医药费,欣然告退。日本军舰帮助蒋介石打红军,果然表现得非常热心。七月间红三军团大败蒋介石的十五师于平江,乘胜攻下长沙,组织湖南苏维埃政府,日本军舰首先向长沙开炮,美国、英国、法国的军舰跟着轰击。到了八月一日,长沙红军主力在一个十多万人的群众大会会后向南出动,由平江、浏阳的赤卫军进驻长沙。八月二日,何键的部队同日、美、英、法各国军舰配合攻击长沙。其中日、美军舰的火力特别炽烈,弹落民房,死伤累累。红军主力又已他去,在双方军势优劣悬殊之下,也相持了九天之久,经过激烈巷战后,红三军团退出长沙。 蒋介石在柳河透一口气,拿着何键的报告再三赞叹道:“日本人到底够朋友,收回长沙,何键说主要是日本军舰的火力,日夜不停地开炮,掩护何键攻城,功劳不小!美国军舰也很卖力,但比不上日本。”但蒋介石本身的战斗却不见得顺利,西北军把他团团围住,列车附近就有敌兵,连喝水都喝不着,蒋介石越渴越烦,越烦越急,越急越渴,枪弹、炮弹雨点似的向他的列车方向撒下,蒋介石躲在列车里干跺脚:“抓住冯玉样,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可是到了晚间,可以听到冯军在叫道:“奶奶个熊,别让蒋介石这龟孙跑了!” 西北军的攻势,在初期非常锋利,先占洛阳,继下密县,续克郑州,蒋介石的中央军忙不迭向长江方面退却。蒋介石亲自督师并没有挽回颓势,他被困列车之中,饮水不继,常五、六日不澣濯,狼狈可知。使蒋介石转劣势为大捷的主要原因,是宋子文的银洋与来自南方的新军队。银洋收买了若干冯玉样的军官,新军队加速了冯军的阵脚大乱。十月六日蒋军占郑州,冯军十余万被俘,经过七个月的中原大战便告结束,是役也,死壮丁三十余万,伤者无确数。 死亡数十万的惨烈场面,蒋介石无动于衷,他庆幸自己又度过了一个难关。带着陈布雷回到溪口休息了几天,想集中精力解决江西红军问题。他自以为红军不如冯军,只要他亲自出马,红军必败无疑。于是喜孜孜回到南京,不料李石曾同蔡孑民为教育部改组事正吵翻了天。原来当时南京教育都长是蔡孑民系统的蒋梦麟,李石曾必欲去之而甘心,不但对蔡不满,而且对于蔡的“现代评论派”人物也极尽排挤之能事。蔡孑民当时住在吉样胡同,李石曾便给他们起个名堂,叫做“吉祥系”,到处抨击,不遗余力。但李石曾自己那一副班底如果都很出色,那也罢了,无奈他的手下在平、沪等地办学成绩,还不如蔡系人物。譬如劳动大学的易培基、中法大学工学院院长褚民谊、上海法政学院院长郑毓秀、中法大学校长萧蘧等,没有一个人的成绩是令人满意的。就因为教育部长是蔡孑民提挈的蒋梦麟,李石曾的人马便常常蔑视教育部命令,以示反抗。蒋梦麟高高在上,当然不服气,便屡欲裁抑之,于是李石曾又认为这是给他的难堪,蒋梦麟官腔越大,李石曾主张去掉蒋梦麟的奔走也更卖力。那时光吴稚晖说话还有点份量,于是蔡、李二人都去“哭秦庭”,希望吴稚晖在蒋介石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大概李石曾的“法国土产”送得多些,吴稚晖表面上双方敷衍,暗中支持李石曾,提议由一个学天文的高鲁其人代蒋梦麟为教育部长,而且就将通过。不料胡展堂挺身而出,在会中反对甚力,大声疾呼:“高鲁是个怎么样的人?竟可托以教育行政之重任?岂不羞天下之士!”这么一来,大家都不作声。蒋介石瞧在眼里,心中思量道:“一个教育部长有什么了不起?又不要到大学去上课,我自己兼任好了,以免得罪人!” 于是,蒋介石即席发表,他以国民政府主席兼行政院长的身份,再兼一下子,兼任教育部长,指定李书华为政务次长,陈布雷为常务次长。说完,便带着黄郛、杨永泰等人上庐山商讨“剿共”事宜去了。 在庐山接触不到具体问题,蒋介石在十月二十三日又赶到汉口开鄂湘赣三省“剿匪”会议。何成濬、鲁涤平、徐源泉,何键、张辉瓒等都参加。长江如带,天高气爽,蒋介石眺望一会景色,大笑道:“这真是用兵的气候,共产党逃不过今年了。” “那是一定的,”杨永泰附和道:“我们的军队应该及时集中,团团围住,百无一失!” “今天是二十三日,”蒋介石同意杨永泰的看法:“限二十八日之前,把‘剿共’部队给我集中在江西境内!这一次,我非一气呵成不可!过去零零碎碎打几仗,让他们东窜西奔,太不象话,这次是正式围剿,大家要特别注意!一定要来个斩草除根,片甲不留,才算任务完成。现在,我想听听敌情,你们随便发言。” “报告总司令!”何成濬立正发言:“九月底,红一方面军二次进攻长沙,但配备不佳,日本、美国各国军舰、飞机又在帮我们炮击轰炸,长沙给他们包围很久,始终没有得手。现在红军已经分兵占领茶陵、攸县、醴凌、萍乡等县,开始进行建立赣西南苏区。” “嗯,”蒋介石不露声色,望望鲁涤平:“你?” “报告总司令!”鲁涤平立正发言:“十月三日,红四军冲入吉安城,经过激烈战斗,因为双方实力悬殊,我方在四日那天放弃吉安。” “嗯,”蒋介石皱皱眉,瞅一眼何键,何键慢吞吞起立道:“报告总司令,我想说的,是一个外国人的话。这个外国人很奇怪,他不说共产党的坏话。他说:毛泽东到达井冈山不久,革命根据地就建立起来了。他说:独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国诞生了!在革命根据地中,没有帝国主义,没有封建统治,没有外国流氓,没有鸦片烟,没有私人银行,没有儿童劳动,没有贩卖儿童,没有内地税,没有土匪将军,没有贿赂,少数民族与汉族一律平等,土地改革实现,农业生产提高,社会文化水平提高,……” “行了行了,”蒋介石不耐烦:“这个外国人上哪里去了?” “据说他从苏区回来,已经回国,”何键愤慨地说下去:“所以,我们非要快点动手,把他们彻底消灭不可否则让这个外国人的邪说到处流传,对我们不利!” “外国人是帮助我们这一边的,”蒋介石结结巴巴说道:“一大批德国军事专家已经到达,一大批美国、日本军事专家也已到达。美国和日本的军火到得更早,到得更多。我们这一次,绝对有把握把他们一网打尽的!现在,我宣布负责人名单!”会议室中,顿时紧张起来。 静了一阵,只听见蒋介石兴奋地宣布道:“这一次规模庞大的剿共军事行动,任江西省主席鲁涤平为总司令,何键为副总司令,张辉瓒为前敌总指挥。这次我们出动的兵力达十余万,兵舰二十余艘,飞机三十架,四面围堵,无异罗网!”蒋介石笑笑:“各位,这次‘剿共’,我们采取挺进穷追,深入苏区的战术。以张辉瓒、谭道源师为主力,东自建宁,西至吉安,由北而南,分八个纵队出击!你们想想,共产党还有退路么?” 会议室中,爆出一串掌声和笑声。 “还有,”蒋介石越说越高兴:“消灭红军,这不是件小事情,所以除了美、日各国给我武器、飞机、兵舰种种帮助之外,还派人来做我们的军事顾问,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除了外国人,我们自己各地文武官员,无论在朝在野,都应该群策群力,合力剿共!”蒋介石弦外有音:“今后,对无论何人,不管这个人是个什么人,无论这个人从前同我有什么关系,都要泯除一切,把我们所有的熊力,所有的工作,统统集于一点:从事消灭‘赤匪’,才是我们的任务和出路!” 蒋介石喝了口水,兴奋地说下去道:“我们不但要进行军事围剿、政治围剿、经济围剿、交通团剿、文化围剿,还要派人混进红军,从事他们内部的破坏工作!”他指指会议桌上的康泽:“他就是‘铲共义勇队’的负责人康泽,我们的黄埔同学。‘铲共义勇队’的任务是负责苏区清剿工作,你们在前方打,攻下一个地方,他的‘铲共义勇队’便去铲!”蒋介石双手做了个“铲”的姿势,引起一阵笑声:“大家想想,天空有飞机,水上有军舰,地面有大军,共产党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何况我们外有援兵,包括美、日各国的军事顾问,但是他们内有隐忧,我们已经派人去捣乱他们的内部,”蒋介石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家想想,除非共产党是土行孙变的,否则根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会议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散会,免不了吃喝一顿。蒋介石并且宣布了“消灭共匪,大赏三军”的诺言,将领们兴高采烈地回去,怀着打猎一样的心情去围攻苏区。蒋介石最后命令道:“限三省剿共军于一个半月内夺回已失城池,消灭赤匪,否则以违令论!” 大战斗在密锣紧鼓之中。 那边厢,自从一九二七年秋季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在井冈山创立革命根据地和人民武装之后,粉碎了蒋介石无数次进攻,在江西、湖南、福建、广东、安徽、湖北、河南各地建立了苏区和红军。以毛泽东、朱德直接领导的红军,从一、二千人发展到四万人,一九三○年七月间一度占领长抄,八月间围攻南昌,九月间围攻长沙。但到十月间,蒋介石的“剿共”军已经集中赣境,十一月,十万余人的攻势指向红色区域,除了正面接触之外,苏区上空有蒋介石的三十架飞机侦察、轰炸;苏区之内有蒋介石的破坏组织AB团(Anti-Bolshcvik“反布尔塞维克”的缩写)潜伏活动。蒋介石象办喜事似地进行“围剿”,在他眼中,苏区已经被困得象只铁桶,密不通风。 当时的红军约四万人,集中在江西省宁都县的黄陂、小布地区。面对着蒋介石十万之众,红军最高领导者对当时情况下了推断,他们认为来者不过十万人,而且并非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总的形势不十分严重。同时,蒋介石部队罗霖师防卫吉安,隔在赣江之西,力量并未集中。蒋军公秉藩、张辉瓒、谭道源三个师进占吉安东南、宁都西北的富田、东固、龙岗、源头一带。张师主力在龙岗,谭师主力在源头。富田、东固两地人民受了AB团活动的影响,一时不信任红军,并和红军对立,不宜选作战场。此外,蒋军刘和鼎远在福建建宁,不一定越入江西。但是,蒋军毛炳文、许克祥两师已进至广昌、宁都之间的头陂、洛口、东韶一带。头陂是蒋管区,洛口是游击区,东韶有AB团,易走漏消息。且打了毛炳文、许克祥再向西打,恐西面张辉瓒、谭道源、公秉藩三个师集中,不易决胜,不能最后解决问题。 于是:张、谭两师既是“围剿”主力,是“围剿”军总司令赣省主席鲁涤平的嫡系部队,张又是前敌总指挥。如果消灭这两个师,“围剿”就基本上打破了。两师各约一万四千人,张师又分置两处,红军一次打一个师,是绝对优势。 而且张、谭两师主力所在的龙岗、源头一带接近红军的集中地,各种条件都对红军有利。同时龙岗阵地优良,源头则不好打。如蒋军攻小布就红军,则阵地也好。同时红军在龙岗方面能集中最大兵力。距龙岗西南数十里的兴国,还有一个千余人的独立师,也可迁回敌后。如红军实行中间突破,把对方的阵线打开一个缺口,蒋军东西各纵队便将被分离为远距之两群。 战斗开始了!基于以上理由,红军第一仗击溃了张辉瓒的主力两个旅和一个师,连师长在内,九千人全被俘获,片甲未归。一战胜利,吓得谭师向东龙跑,许师向头陂跑,途中又给消灭了一半。五天之中打了两仗(一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到翌年元旦日),第一次“围剿”便鸣金“搜”兵结束了,蒋介石急得直叫。 正是:十万人马,不敌四万,蒋家三军,何足道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口授哲学 蒋介石满嘴毒涎 谈论约法 胡汉民一身创伤 却说蒋介石准备很久、满有信心的“剿共”战事,禁不起五天的战斗,五个师已遭击溃。内中前敌总指挥十八师师长张辉瓒阵亡。红军俘敌九千余人,缴枪一万三千枝。到一九三一年元旦,国民党军完全退出湘鄂赣苏区,这一次的“围剿”被彻底粉碎。蒋介石咬牙切齿不断骂人,虽然正是新年期间,但南京政府中一点喜气都没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提心吊胆,只怕碰到蒋介石的气头上,丢了脑袋。蒋介石召集美、日、德各国军事顾问,三军将领,日夕会议,准备再干。 “你们中国的军事家讲过,”美国军事顾问首先发言:“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这一次是没有得到胜利,但中国绝大部份土地在我们手里,我们不怕!红军的确厉害,但他们局处在一个小地方,终有一天给我们消灭!我主张我们立刻发动第二次围剿!” “我同意。”日本军事顾问说道:“江西是个腹地省份,是华中与华南的交通枢纽,江西如果给红军控制,无异将中国的南北两部割裂,长此以往,实在不妥。我们应该趁他羽毛未丰,再来个迎头捕击!” “我认为,”德国军事专家发言:“在这次围剿中,AB团的作用不小,甚至比正规部队还有用。我认为应该加强AB团的组织,这是我们德国的看家本领,蒋总司令一向欣赏,以后应该扩大才是。” 听说AB团比正规军还有用,蒋介石的三军将领心中不满,窃窃私语。蒋介石看在眼里,说道:“AB团是有用的,但正规军也一样有用。康泽,你来报告报告AB团的情形,他们很多人还不知道。” “是!”康泽一个立正,洋洋得意地说道:“AB团是英文名字,中文叫做别动队,这是德国军事顾问光生的杰作。别动队的份子都是军官,构成一个大队与五个分队,总数约有二万四千人。它的性质是情报组织与军事警察的结合,主要任务是:一、秘密工作;二、肃清散匪与红军;三、逮捕军中逃亡者,四、执行对共匪的封锁;五、检查行旅与逮捕嫌疑犯;六、监督军中邮递;七、协助军队。”他一口气讲了“十大任务”,然后把面孔一板:“我们这个机构,既然以贯彻总司令的命令为主,所以由别动队队长兄弟本人直接对总司令负责,由于这样的特殊性质,军队里的军官高至师长地位者,也得受别动队的指挥,……” 与会的三军首领一阵骚动。 “请问康队长,”有人举手:“别动队有那么大的权力,这是总司令规定的,我们没有意见。不过请问队长,别动队员可以指挥师长,那末他是什么程度呢?” “这个,”康泽答道,“他们都宣过誓,是忠贞可靠的。” “我问的是:别动队员既有那么大的权力,他们是什么程度?” “这个,”康泽瞅一眼蒋介石,沉吟一会:‘他们有的小学毕业,有的中学毕业,有的是黄埔军校,中央军校、或者是军宫训练所的毕业生和学生。“ ”不谈这个,“蒋介石挥手制住:”这些问题同围剿无关,现在我们要研究这一次的得失,决定在短期内继续围剿!“蒋介石看看表,向美、德、日各国军事顾问礼貌地点点头:”休息一会,休息一会,你们先谈谈,我要到军校特别训练班去讲话。他们快毕业,我希望他们在下一次围剿中发生大大的作用。“说罢披上大氅,频频点头,出了大门坐进车子,绝尘而去。到达中央军校马标,特训班的学生已经集中,等候训话。眼望着密密麻麻一大片年轻力壮的学生:”这就是围剿的一部分新本钱了!“蒋介石心中暗自得意,待仪式完毕,便兴高采烈讲道:”同学们!稍息!今天我讲的,是我毕生学力所集中的哲学,叫做’处世与做人的要道‘,这是我自己脑中所有的,最基本最紧要的道理,而不是书本上可以找得出的。“ ”今天是民国二十年二月十二日,我在今天之前,从开办黄埔到现在,我从没有这样组织过一次,我自己对你们一个个点名,又在你们当中挑选一班分队长出来,更是从来没有的事!今天我又把自己脑中所有的东西传授心法,你们要记住我这个哲学的精华!“ ”你们此次出去,要切实记住我所讲的话!如果你们都能冒险,自己去做侦探,侦察敌情,给’共匪‘拿去做俘虏,我们成功的好机会便到了!你就可以进到’共匪‘区域内对匪部士兵做宣传工作。你做了俘虏之后,更要想法子回来,设法去骗’共匪‘。告诉他们说:回去探听完毕,再来报告军情,甚至还可以装着说要替他们运动军队。只要你们能够随机应变,到里面一定可以有法子出来的。我们到里面有机会还可以运动’共匪‘的军队,或者可想法子拿他们的手枪打死他们的官长,谋杀他们的主要人物。我们要是精干一些,他们高兴或者相信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走到他们司令部里去办事情,不久总可收到很大的效果。当我们军队打到那边,你们就可以出来报告一切情形,带引道路,这样子的工作,其效力比什么都大得多!有许多愿意到敌巢去的人,苦于没法子,我们只有让敌人俘虏去!“蒋介石说到这里,咳声嗽,喝了口开水,耳朵里听见台下学生群中在窃窃私议。 ”这个道理,“蒋介石说下去道:”你们当然懂得。我们愿意做俘虏,然后才可以想种种的方法。他们不会谋害我们,一定要我们在那边当兵,或者做事。如果我们能在那里当兵做事,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一待机会到来,便随时可以给他们一个打击,或者中途倒戈而致他们的死命!我希望你们到军队中去,一个人便要得到一百人的效果!必须这样,你们才算有价值!“ ”如果你们有了决心,能够冒险,纵使你们给敌人俘虏了去,也有许多方法可以使得你们建功立业的。“ ”我们为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不妨仿照这个办法去做,钻进’共匪‘里头去!你们要镇定进行党所给予你们的使命和责任!你们只有尽自己的责任,尽革命的使命,才不愧为这次派出去的学生,才不愧为总理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 蒋介石再喝口水:”这就是我自己口授的经验之谈和做人办事的方法军很希望你们记住!你们要格外记住!处世接物的学问是最紧要最基本的学间,我愿意把自己脑筋中所有的东西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切切实实的接受,热心去做事宜你们要格外记住!格外记住!“蒋介石提高嗓子叫道:”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 ”好好好!“蒋介石满头大汗,说得高兴,不想马上停口,再接下去道:”同学们!稍息!我今天很高兴,我把我自己脑子里的研究全部口授给你们了。现在,我还要给你们说两件事,来证明共产党那套做法一定行不通的。“ ”第一件:去年,十九年十二月三十日那天,我们针对了’共匪‘的土地改革颁布了’农会法‘,我们规定会员的条件是,一、要有耕地的才算农会会员,二、佃农的耕作地面积要在十亩以上或有园地面积三亩以上的才算会员,三、中学毕业资格以习农者才能算是会员;四、经营与农业直接有关之事业者也算会员。“蒋介石笑笑:”你们想想,这样一来,共产党就没办法控制农民了!“ ”第二件:今年一月三十一日那天,我们又公布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主要内容是,凡从事反帝反封建的民主主义运动者,处死刑!凡与反帝反封建运动有联系,或以文字、图画、演说作宣传者,处死刑或无期徒刑!凡接受上述文字、图画、演说并告诉别人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凡组织自由文化团体,集会宣传反法西斯主义的自由思想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蒋介石咧着一口假牙笑道:”你们想,这样一来,共产党不就无法动弹了吗?“ 南京中央军校的学生们,其中也不乏头脑清醒的人,他们听到蒋介石”口授“的”哲学“竟是这么一套,于是窃窃私议道:”这是特务哲学!“”这是不登大稚之堂的东西!“但这些声音当然不会传进蒋介石的耳朵里,蒋介石讲完以后,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但正当蒋介石”一帆风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使他不高兴的事情。三月一日,蒋同胡汉民因约法问题发生的辩论到达顶点,胡汉民竟遭禁闭。胡汉民是蒋的老师和前辈,当时是国民政府委员、国民党常务委员、又是立法院院长。他平时不断对蒋提醒:”做事要尊重大家的意思,不要过分。“蒋介石对他早就有点不耐烦,可是碍于胡汉民是国民党老党员,同孙中山从事革命甚久,比他自己在国民党历史深得多,心中不乐。表面上也只得哼哼哈哈,敷衍了事,可是为了约法问题,两人终于吵起来了。 ”胡先生,“蒋介石说,”国内和平恢复,解决共产党问题指日可待,我决计要遵照中山先生的遗嘱,把延搁已久的国民会议召集。“ 胡汉民点点头。 ”问题是,“蒋介石说道:”现在我们执行政务,还是拿民国十七年全会通过的训政纲领和国民政府组织法为根据,依照这个规定,此时属于训政时期,应该在国民党训政之下,全国准备自治。我亟欲在一党政府的期间制定约法,国民党就依据约法与人民分掌治权。当然,这个计划要召集国民会议以后才能实现的。现在……“ ”我是反对约法的,“胡汉民兜头给蒋介石泼了一盆冷水:”你在约法中扩大政府基础的主张,你当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你的理论基础,是建立在法西斯蒂上面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的一个草稿,你说:法西斯蒂之政治理论,本超象主义之精神,依国家机体学说为根据,以工团组为运用,认为国家是至高无上之实体,国家得要求国民任何之牺牲,为民族生命之绵延,非以目前福利为准则,统治权乃与社会并存,而无后先,操之者即系进化阶段中统治最有效能者。……所以致民治之道,则必经过训政之阶段,挽救迫不及待之国家危难,领导素无经验之民族,是非借经过较有效能的统治权之行施不可!“ ”是啊,“蒋介石失笑道:”你说,我的理论有什么不好?“ ”法西斯蒂就是不好!“胡汉民淡淡答道。 ”有什么不好?“蒋介石生气了。 胡汉民把长袍下摆一提:”你如果要动气,我就不说。“说罢便往外走:”立法院长我不干了!“ ”你说你说,“蒋介石忙叫道:”坐下来,你说。“ ”好,“胡汉民压住愤怒:”你一定要我讲,那我告诉你:你口中的’国家‘是什么?他们共产党人早已在指斥你,说你统治下的国家,不过是大地主、大银行家、大买办阶层的封建法西斯独裁国家!现在你自己要把法西斯蒂的理论抬出来,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天下人,说共产党骂你不民主、独裁,一点也没有骂错吗?“ ”让他们骂好了!“蒋介石以拳击桌。 ”再说,“胡汉民越说越有劲:”按照你的说法,法西斯蒂独裁叫做’进化‘,并且说是’进化阶段中统治最有效能者‘,这是什么话?你又说你的致民于治之道必须经过法西斯有效能的统治权之行施,而且说非经过不可,那你的’民治‘是什么呢?“胡汉民愤然击桌:”是法西斯独裁的注解!“ 蒋介石把一口假牙咬得格吱格吱直响,使劲忍附着,佯笑道:”胡先生,还有高论吗?“ ”当然还有!“胡汉民干脆站了起来,用手指指着蒋介石:”你唱的是什么’今日举国所要求者为有效能的统治权之行施‘,你的代表们也’和‘出调子来了,他们和出来的是一部法西斯独裁的’训政时期约法‘,把它叫做什么’国家组织法‘,来做你独裁统治所谓’法统‘的根据!“胡汉民把脚一蹬:”无论如何,我这个立法院长绝对不干了!“ ”好好好,“蒋介石堆下一脸笑容:”胡先生真的想休息一阵,我绝不挽留。“边说边送客:”胡先生,你辞职以后,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呢?“ ”你不要操心,“胡汉民扭头便走:”反正以后姓胡的不会再来找你就是!“ 蒋介石把他送到客厅门口,看他步下台阶,便在侍卫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只见那侍卫飞也似地奔到侍卫长室,倏地拿了根麻绳向胡汉民身上套下去。胡汉民还没顾到回头,绳子已把他捆得象只裹烝粽似的,往车厢一摔,车子向汤山方向飞驰而去。 ”报告总司令!“侍卫长回来复命:”胡仅民己经禁闭在汤山,未得许可,绝对不准会客。“ ”他在路上说些什么?“蒋介石问道。 ”总司令不必听了,“侍卫长立正答道:”这老头子一路胡骂,就象疯了似的。“ ”报告总司令,“一个侍卫紧张地奔过来:”有好几辆车子到达门口,还有很多车子在路上,据说都是中央政府部长、次长们,他们为胡汉民的事来向总司令说情。“ ”叫他们回去!“ ”报告总司令,“侍卫答道:”他们不肯走,我已经告诉他们:总司令不在家。但他们说不在家便得等,非要见到总司令才走。“ 蒋介石反剪着双手踱了一阵,吩咐道:”好,他们非要见我不可,就叫他们在会议室等着罢!“过了半点钟,蒋介石这才作匆忙状,带着一个侍卫直奔会议室。只见室内黑压压坐满了人,蒋介石不等他们开口便先问道:”我刚回来,听说大家在等我,有些什么要紧事呢?“ ”听说胡院长给禁闭了。“有人在问:”他犯了什么罪?“ ”胡院长是国父的亲信同志,他无论如何不致于有牢狱之灾吧?“ ”胡院长年事已高,千万不能让他受刺激,我们希望他马上恢复自由!“ ”……“ ”好好好,“蒋介石摆摆手:”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为了胡院长。“他摸摸下巴,皱皱眉,瞪瞪眼,吞吞吐吐:”这个,这个,这个没有什么了不起,胡院长为人,诚如各位所讲,他是国父的亲信,是本党的热烈分子,他主张在训政期内,国民党应该继续一党统治,反对我新约法中扩大政府基础的主张。而且监察院对他的作为曾提出弹劾,胡院长为此还同我吵了几次,我当然无所谓咯!不过这次我看他发展下去有害本党,所以请他到汤山去休养休养,反正他已辞去院长职务,年事也高,在汤山休养对他很好。“ ”他家里在找他,“有人说:”即使休养,还是让他回家休养去吧。“ ”不行,“蒋介石面孔一板:”大家都知道,万一胡先生避居外国租界,那我对他毫无办法!万一胡先生在租界里同其他反对我的人联合起来,那我们岂不是坐着挨打?所以我决定请他必须继续留在南京,就是这个道理!他在汤山很受优待,你们不必操心!完了!“说罢扭头便走。众官员也只得吹胡子瞪眼,纷纷散去。可是眼见连胡汉民都会如此下场,不免人人自危,便想尽办法,旁敲侧击,一定要蒋介石释放胡权民。蒋介石一想,不放他惹人闲话,放了他派人看着,也不怕他插翅飞去,于是把他放了。 胡汉民老泪纵横,接受他的朋友慰问,诉说一周来在汤山”受优待“的凭据:他伸出双腿双臂,上面尽是被捆绑的血印。”跟他算账去!“有些国民党元老们悲愤填膺:”简直太不象话了!还亏他口口声声国父长、国父短,国父九泉有知,连痛哭都来不及!“胡汉民真想找蒋算账,却给吴稚晖劝止了。吴稚晖紧张地低声说道:”你也不问问行情,这个时侯找他,你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么?你只不过挨打挨捆,一条老命还在啦!“ ”为什么不能找他?“胡汉民愤然问道。 ”他在忙着第二次匪剿!“吴稚晖凑在他耳朵上说道:”他成天跳脚、骂人、杀人,说这一次围剿,无论如何要马到成功才行!“ 正是:中外”专家“齐围剿,心有余而力不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再度围剿 何应钦败退 三次出兵 蒋介石督师 一九三一年二月初,南京大雪纷飞,滴水成冰,蒋介石谢绝会客,在暖烘烘的书房里研究”曾文正公全集“。侍卫来报道:”军政部长何应钦求见。“蒋介石连忙下令:”请他来。“ 何应钦穿着厚呢大衣,全副武装,行过礼,坐下道:”后天,可以出发了。“ ”我正要找你,“蒋介石不安地来回踱着,”上一次出动十万人,我们是失败了;这一次出动二十万,加了一倍,而且由你军政部长亲自出马,希望你替我挽回一点面子,别让人家笑话我们,说狮子搏兔,结果是扑了个空!“ ”一定一定!“何应钦满有信心地说:”这一次我们要记住上一次的经验,遵照您的意思,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重重包围的战术。而且这个时候正是春耕,我一定要做到破坏春耕、抢光牛粮种籽、放马吃秧、放干水田、拆烧房屋、杀尽’共匪‘的目的!“ ”好好好,“蒋介石露出笑容:”敬之,“他指指”曾文正公全集“:”这里面有好文章。“边说边把那几本书捧了过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涂满了圆圈,有的一连串,有的圈外加圈。蒋介石郑重其事,指指点点道:”敬之,我来不及把曾国藩、左宗棠的着作和笔记详细研究,编成小册子。你就要动身了,一路上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多看看,内中对于保甲、民团、储粮、剿匪经费以及对匪军进攻与防御的方法,都有精辟的阐述,你多看看,回头我送你一部。“ ”一定,“何应钦忙答道:”舍下也有,您不必再送了。“ ”敬之,“蒋介石喝口牛奶,放下杯子笑道:”喝牛奶本来我没有这个习惯,可是我夫人一定要我当茶喝,腻得很。“他面孔一沉:”敬之,此去有一点要注意,对于军风纪……“ ”我一定严厉管理。“ ”不是这个意思,“蒋介石翻了几页书,指点道:”你瞧,这是曾文正公给他九弟国荃的信:’想见大索三日‘、’大索十日‘。’大索‘,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何应钦早就听他说过,可是假装不懂,答道:”是指搜索敌人罢?“ 蒋介石果然得意地大笑:”你太老实,敬之,你太老实。曾文正公笔下的’大索‘,说穿了就是抢劫!拿抢劫刺激士气,拿抢劫来鼓励三湘子弟替他攻城掠地,你说,这个办法……“蒋介石把书一摔,笑着。 ”啊!“何应钦作恍然大悟状,接着也笑起来。 ”这些兵,他们凭什么替你打共产党?“蒋介石问道:”曾文正公想得聪明,他拿大索三日、大索十日来满足士兵的欲望!“他拍拍大腿:”真好主意!好办法!你记着咯?“ ”记着!“何应钦满脸笑容:”这一次,共产党非倒霉不可了!“ 凝视着窗外雪花飞舞,蒋介石半晌没开口。紫金山头白皑皑一片,水壶在火炉上吱吱作声。何应钦正襟危坐,听他还有什么下文。蓦地蒋介石回过头来,悠悠地说道:”敬之,那你走罢,出发那天,我们还可以见面。共产党你不能小看了他,要记得张辉瓒的吃亏原因。“ ”我记得。“何应钦告辞。但立刻被蒋介石留住:”敬之,你说说看,你这一次率领二十万人马出击,对于我的布置,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何应钦忙不迭答道:”没有意见,您的战略战术太好了。此去,我一定根据您的指示,以朱绍良、蔡廷锴、孙连仲三军为主力。以刘和鼎驻建宁,路孝忱向头坡,孙连仲出东韶,郝梦麟驻沙溪,郭华定攻东固,蔡廷锴扑兴国,王金铨、公秉藩去富田。“何应钦眉飞色舞,”这就是您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分进合击,重重包围的战术!“ ”好好好,“蒋介石捧着个牛奶杯频频点头:”还有么?“ 何应钦一怔,”想不起了,请您指示!“ ”曾文正公与九弟国荃书!“蒋介石指指炉旁儿上那一叠线装书。 ”哈!“何应钦恍然大悟:”大索三日!“ ”不!大索十日!“蒋介石拍拍他肩膀,两人相视而笑。何应钦告辞,蒋介石送他到门口,却见宋美龄一扭一扭迎面而来,对何应钦略一点头,便开口叫道:”大令,我等急啦!大使馆又来了电话!“她一撇嘴:”你还是动也不动!“ ”啊,啊!“蒋介石对何应钦笑道:”我倒忘了,还有一个宴会,不送,不送。“ ”这个人!“宋美龄朝何应钦背影啐一口,”讨厌死了,大模大样的!我不懂,为什么你派他做总司令打共产党!“ ”大令,“蒋介石当着她一口气喝完杯中牛奶,抹抹嘴就走:”大令,你不知道,这是我的一计。你知道这次二十万人马都是杂牌队伍,让他们同共产党干罢!两败俱伤,那最好!打垮共产党,也不错,反正二十万人马不会一个不缺,打不过呢?那我又可以说话啦!至于让敬之去指挥,你当然知道我的用意何在咯!好好好,来人啊!准备车子!“说罢披上大氅,前呼后拥,出席美大使馆宴会去了。 那边厢,红军将领们在天寒地冻中通宵会议,迎击来者。红军最高负责人综合情况道:”这一次蒋军加了一倍:二十万。以何应钦为总司令,驻南昌。何应钦的衔头比鲁涤平响亮,他是国民党的军政部部长。可是同第一次’围剿‘一样,那二十万人全部是蒋介石的非嫡系部队,其中以蔡廷锴的十九路军、孙连仲的二十六路军、朱绍良的第八路军为最强或较强,其余的比较弱一些。“ 红军高级指挥员们继续指出,这次已无后顾之忱:康泽大量派往苏区的AB团已经肃清,根据地人民全部拥护红军。同时由于第一次粉碎”围期“的战果,使蒋军王金钰的第五军立足未定,而已表示恐惧;再加上第五军刚从北方开到,一切生疏,这种部队决非对手。其左翼郭华定、郝梦麟两师情形大致相同。 红军人数同蒋军相差悬殊,上次蒋军十万,红军四万,这次蒋军二十万,而红军只有三万余,可是红军的有利条件之一是四个月来养精蓄锐,可以以逸待劳,加上良好战略的运用,他们对军政部长何应钦挂帅”围剿“,有再来一次粉碎的信心。红军于是针对敌情,计划扑击:如果从富田打起,向东横扫,可以在闽赣交界的建宁、黎川、泰宁地区扩大根据地,征集资材,便于打破下一次”围剿“,他们把下一次的打算也计算在内了。 但如从东向西打去,则限于赣江,战局结束后无发展余地;如打完后再向东转,劳师费时,也不合适,红军决定从富田下手。 日子过得快,何应钦率领下的部队已经进入苏区一个多月,除了拆毁民房、奸淫妇女、宰掉耕牛、拿走种籽、放马吃秧、弄干水田之外,根本找不到红军的主力在什么地方。各军将领间或到南昌去找这个总司令:”大索一个月了,还无法找到对方主力。’共匪‘采取的是闪避战术,极力避免作战,一直退到不容易到达的深山里,间也化整为零,先行分散,然后再在我附近集合,进行突袭,脑筋伤透了!“ 何应饮从未见过这种打法,他只能告诉三军将领:”找不到主力,围住他!饿死他!“然而红军不但没有饿死,而且在五月十六日开始了反击,这一个攻势好生了得!第一仗找到富田地区王金钰、公秉藩等十一个团,一下子便打了个落花流水。接着打垮东固的郭华定、东韶的孙连仲、建宁的刘和鼎、朱绍良。从五月十六日到五月三十日,十五天中红军走七百里,打五个仗,缴枪两万多支,俘虏三万余人,二次”围剿“又这样完了。攻势初起,红军打王金钰时,正处于蔡廷锴、郭华定之间。距郭十几里,距蔡四十余里,有人说红军是在钻牛角尖,但终究钻通了。郭师败后,郝梦麟率师星夜逃回永丰,得免于难。由于对苏区情形不熟,内部又无法统一,士兵也不肯卖命,何应钦浩浩荡荡带二十万人上江西,落得个凄凄凉凉回去,按下不提。 却说蒋介石那时光正为另一件事伤脑筋。当何应钦三月间出兵”围剿“时,同月十一日,日本利用长春奸民郝永德,租长春县三区万宝山地方生热荒地五百晌,这事情蒋介石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同月三十日,邓泽如等以胡汉民被禁,列举蒋介石六条罪状,要同他干起来了。那当儿,蒋介石正在同美、日、德各国军事专家、”AB团专家“日夕会议发动三次”围剿“,邓泽如斥蒋”究以何职权逮浦与监禁胡汉民!“那是一九三一年四月三十日的事,到了五月三日,陈济棠、汪精卫、唐绍仪、陈友仁、孙科等十一人发表拥护弹劾蒋介石通电,这使蒋介石感到吃惊。 ”陈济棠!“蒋介石狠狠地说道:”我对他不坏,自从十九年他遏止张发奎的叛变以后,我就把广东的军权交给了他,娘希匹!这……“ ”他早已有所打算了,“陈果夫插嘴:”据最近的情报,他不动声色,解除在广东境内效忠于我们各部队的武装,自居于粤省主宰的地位。有些事实也已变成伏线,他驱逐了广东省长陈铭枢,自兼省长。同时,据说他为了巩固地位,在吸收被他击败的铁军,而且同桂系分子密切往来!“ ”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调查科早己报告过,“陈果夫还列举日期:”那时总司令大概正忙着围剿,没听到总司令的吩咐。“ 蒋介石不响,拿着那个通电反复思量,通电上说得分明,骂得痛快,要蒋介石立即下野。他们已经组织了一个中央执行委员会,并由执行委员会以广州为基地,成立了一个南方独立政府。 ”孙科?“蒋介石指指名单:”孙科凭什么反对我?我同广东拼啦!“蒋介石蓦地回过身来,”哗啦啦“把那个通电撕得粉碎。 紧接着,五月七日那天,蒋介石又在暴跳如雷,广西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响应讨蒋的电文也到达南京。 ”娘希匹!“蒋介石疯似地大声骂着:”我同广西拼啦!“——紧接着,安徽石友三也加入旋涡,发布通电,支持广州集团,并开始扣留平汉路的车辆,号召北方军人反蒋。 ”娘希匹!我同北方拼啦!“蒋介石简直要疯了,他眼睛血红,声音嘶哑,召集文武智囊,各国专家,决定要在三次”围剿“之前加入个内讧插曲。 ”总司令!“调查科把情报呈报:”陈济棠将有所行动!“ ”总司令!“秘书处把广东向蒋提出的最后通煤递过去,上面只有寥寥数字:”限在四十八小时内退职!“ ”娘希匹!我四十八万万年都不退职!“蒋介石下令:”在陈济棠有所行动之前迅予扑灭!“ ”报告总司令,“秘书处文件又到:”广东国民政府已经宣告成立!“ ”报告总司令,军政部长何应钦从南昌回来,要求……“ ”滚滚滚!“蒋介石直摇手:”不见他!不见他!“ ”还是接见的好,“张群、杨永泰诸人从中说情道:”陈济棠虽然联合李宗仁、石友三他们同中央为难,但他们同共产党比起来,实在差得很远。何敬之从前线回来,虽然失利,但是他带回来’围剿‘的经验,不妨听听他的报告,从而制定第三次’围剿‘的计划,倒很实际。“ 其实何应钦打败仗回来,对于蒋介石来说,他倒一点都不感到难过。首先二十万杂牌队伍同红军双方都有损失,而他的主力丝毫未动;其次,何应钦平时总有点瞧不起蒋介石的言论举动,这次黯然归来,还有资格瞧不起蒋么?于是当作是张群、杨永泰等的人情准予接见,垂头丧气的何应钦被召进来了。 何应钦的报告使蒋介石大吃一惊,他把红军描绘成自天而降的勇猛队伍。蒋介石心想:这是他故意夸张敌人能耐,来衬托自己失败归来的不可避免性。但何应钦的建议却深为蒋所同意:”不要放过红军,乘他休息还不够,立刻把他一网打尽,如果为了对付陈济棠,放过了共产党,那前途发展就很不利。“张群、杨永泰等人也赞成这种说法,一致认为陈济棠没有多大能耐,其实力与战斗性远不如江西的红军,目前是这两个地方都得动兵,但主要的还是在江西红军。 ”石友三怎么办?“蒋介石着急道:”他已经于起来,扣留了平汉铁路的车辆。“ ”我看这事情一客不烦二主,杀鸡不用牛刀,“陈果夫兄弟建议道;”好在汉卿的东北军同石友三距离不远,还是请他对付石友三吧!“ ”但我还得派兵,“蒋介石在地图下面抓耳摸腮,再三端详,半晌,只见他低沉地宣布道:”好,现在我们集中力量消灭’共匪‘,这一次我决定亲自出马,请敬之同我一起去。“ ”预备派多少人马?“ ”第一次十万,第二次二十万,“蒋介石冷冷说道:”这跟押牌九差不多,不咬牙发狠,不能收回老本,这第三次’围剿‘,就出动三十万人马罢!“ 会议结果,决定由蒋介石自任总司令,下面再分三路总司令;中路何应钦,随蒋介石驻南昌;右路陈铭枢,驻吉安;左路朱绍良,驻南丰。六月七日,蒋介石离京赴赣,亲自统率军队。出发前夕要陈布雷代拟三个文告,一对军队,一对百姓,一对苏区人民。放过这三个起身炮,三十万兵马跟着出动。到达南昌之后,蒋介石却接到一个啼笑皆非的消息:陈济棠已经公开着手准备,组织对南京的北伐部队。 ”娘希匹!“蒋介石骂道:”北伐是我的专利品,你陈济棠也要冒起牌来,凭这一点我就要你的脑袋!“可是陈济棠也在要取得蒋介石的脑袋,有一天蒋介石在南昌检阅”围剿“部队归来,途中忽地有人向他开枪射击。 那天蒋介石正检阅归来,一连串车辆行驶在南昌大街上,南昌居民听说这一次蒋介石亲自出马打共产党,街边挤满了瞧热闹的人,用着好奇和冷漠的眼光投向那一连串车辆。不料路旁有人向车子放枪,一阵骚动之后,街两头便进行封锁,有三个大汉仓皇挤出人丛,被卫队当时发觉,立即逮捕,身上搜出短枪,押到总司令部,由杨永泰严刑审讯。 ”你们是共匪派过来的!“杨永泰高高在上,把案桌一拍:”说!还有多少余党,他们叫什么名字?藏在什么地方?“ 那三个人一怔,还未发言,老虎凳子已经推到面前,杨永泰喝问道:”招不招!“ ”招,招!“三个刺客连忙答道:”我们是陈济棠派来的,听说蒋介石到了南昌,我们便奉命跟踪,见机行事。这次从广州动身,已经等候好几天了!“听说刺客来自广州陈济棠,杨永泰还以为他们说谎,问了问广州和陈济棠的情形,三个人说来头头是道,不象冒充,杨永泰便挥挥手道:”推出去枪毙了!“说罢便匆匆赶到蒋介石那边,只见蒋脸色惨白,尚有余怖,看见杨永泰来,忙不迭问道:”三个人枪毙了没有?“ ”已经枪毙了!“ ”唉啊,“蒋介石颓然坐下:”共产党也学起我们的AB团来啦!永泰,你不知道有多危险,幸亏我们车子多,刺客摸不准我在哪一辆车上,又怕失掉了这个机会,向我前面一辆车子放了几枪,一个卫士中弹死了,“他狠狠地叫道:”三比一!我们死了一个,他们死了三个!我还要枪毙三十个共产党!“ ”这个,“杨永泰待他骂完,低声报告道:”这完全出于意科之外的,行刺的事情不是共产党,是广州陈济棠派来的!“ 蒋介石又怔住了,只见他沉吟半晌,蹦起来坐在写字合上,提起笔向杨永泰说道:”我还以为是共产党,想不到是陈济棠!好罢!我抽调四个师去湖南,遏止已经开始攻势的广西军队,看起来,陈济棠他们这下子布置得相当凶险,倒不能小看他了!“ ”抽调四个师,“杨永泰扳扳指头:”太多了吧?“ ”反正这边有三十万人马!“ ”可是我们已经打过两次,“杨永泰建议道:”抽调两个师如何?对付石友三,好在还有汉卿的东北军,我们去两个师够了,调动太多,会影响围剿实力,“他加一句:”这次围剿,是总司令亲自督师,不宜……“ ”我懂了,“蒋介石把”四“字改为”二“字:”你的意见很对。“ 石友三的部队没多久便陷入张学良同蒋介石的钳形夹击中,捷报纷纷传来,蒋介石对杨永泰的信任自不在话下,可是蒋介石也并不愉快,三十万人的第三次”围剿“并不顺利。 原来他在六月三十日发动了对红军的总攻击。三十万兵力中,他兼任中路总司令,同何应钦驻南昌;陈铭枢任右路总司令,驻吉安;朱绍良任左路总司令,驻南丰。以嫡系部队陈诚、罗卓英、赵观涛、卫立煌、蒋鼎文五个师作主力军,每师九团,共约十万人。其次是蒋光鼐、蔡廷锴、韩德勤三个师,共约四万人。次为两万多的孙连仲部队。其余都是杂牌队伍,力童比较薄弱,但在总攻击时都处于最前线或距前线较近地区。 经过美、日、德各国军事顾问的建议,蒋介石起先是满有信心地改变了他的战略,他不再采用二次”围剿“时的步步为营,一变而为长驱直入的打法,企图压迫红军于赣江,一鼓而消灭之。他这次所以有信心还有一根据:红军在第一次,”围剿“后获得四个月的休息,这次距二次”围期“结束只有一个月,他以为红军在体力上将不堪一击。 而且,二次”围剿“时红军仅三万多人苦战,这次红军不但没有休息,而且尚未补充,拿三万多人应付三十万人,蒋介石心里明白:这就象当年上海交易所里大户吃小户一样,他这次赚定了。然而,前方传来的却不是值得喜欢的消息。七月初,红军苦斗两天后,机动退返其政治中心铜鼓县,主力没有打着,蒋介石着急起来,下令包围。直拖到七月十七日,几路兵马团团围住,眼看着红军将一网打尽,忽地对方来了个佯攻,蒋军正在发怔的一刹那,红军已经全部在缝隙中安全撤退,不知所终。等到知道红军主力已移瑞金县第二基地,蒋军一方面业已筋疲力尽,一方面顾虑红军制命的突袭,士气不振,战争也不得不停止下来。 蒋介石于是成日长吁短叹,脾气更躁,三军将领经常同他在一起开会,只听他一个人哇哇直叫。将领们反正出不了好主意,也乐得唯唯诺诺,图个干净。正僵持间,有几个外国专家同宋美龄上南昌来了。 对于专家们,蒋介石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反正有文武官员,侍从、翻译一旁侍候,他可以不管。可是来了个宋美龄,这非文武官员可以公开代理蒋介石职权的,蒋介石很烦:”你在南京不是好好的么?到南昌来干吗?“ ”陪陪你嘛!“宋美龄吩咐侍从把打字机搬进书房:”瞧!这次我诚心从军来的,美国朋友劝我换换生活环境,多走动走动,这样身体不致于变胖,而且纽约的报纸已经同我订下合同,我到南昌找材料,报道你打共产党的真实情况,稿费从优,而月你也可以通过我的报道,让美国朋友知道:蒋某人多辛苦啊!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在替他们打共产党,他们给你的援助,不是可以更多吗?“ 正是:夫人手提打字机,欲到前线看”剿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陷包围 蒋宋图自杀 侵中国 日军占东北 却说宋美龄到达南昌”从军“,苦了蒋介石,便宜了外国顾问。蒋介石一心一意想学曾国藩,午夜不眠,绕室徘徊,把宋美龄激恼了:”你半夜三更还不睡觉,也不能妨碍人家休息!“ ”我睡不着!“蒋介石指指桌上一大叠公文:”南京芝麻绿豆大的事都得问我,前方军事又不顺利,陈济棠这家伙又没有完,我怎能睡得着!“ ”那我们分开睡!“第二天宋美龄便搬到隔室去,这下子倒让蒋介石透了一口气。搬妥以后杨永泰建议道:”总司令真是古今中外罕有的伟大人物,夫人驾到,可是分室而居,这种精神真是,真是……“言下不胜赞叹崇敬之至。 蒋介石肚里苦笑,嘴上也不便说什么:”没有办法,事情太多,我睡不着。批阅盈案累犊的公文真是件大苦事,常常熬到半夜三更,连累得夫人也睡不宁,不如由她到隔壁去罢。“ ”那我,“杨永泰灵机一动:”我算是剿匪总司令的秘书,说也惭愧,没有多帮您的忙。如今夫人既已搬到隔壁,我今晚就在您房门口摆一张床,总司令如果有什么吩咐,也方便点。“ 蒋介石笑道:”好好好,不过你也太辛苦了。“ 从此以后,杨永泰就睡在蒋介石房门口。那当儿”剿共“使蒋介石非常烦恼,因为这是第三次出兵,而且由他自任总司令,如果同第一、二次的结果一样,岂不难为情?可是前方并无好消息,蒋介石常中夜起身,绕室行走,杨永泰听到动静,便忙不迭推门而进,惊问有何事伤脑筋?蒋介石也乐得同他商议,此时杨永泰便善观气色,适时会提出迎合蒋的意见。同时蒋一身总揽党、政、军三权,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而盈案累赎的公文,更使蒋昏头搭脑。但公文一到杨永泰手里,繁的即变成简单,他可以把全文扼要之处用数十字至首字重行叙述一遍,以杨永泰的才学,当然词简意孩,毫无疑义。然后,他立即拟定上中下三个批答的办法,写在同一张纸上,附在来文之中,呈到蒋的手中。他所拟的办法很少不合蒋的意思。从此蒋介石大为省力,觉得所有的秘书连秘书长在内,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的,因此把他擢升为秘书长。于是十年内战之中,杨永泰做了蒋介石得力的帮手。 此话要从头说起,杨永泰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原来他是政学系的一员大将。”政学系“说来话长,按下另表。却说蒋介石的南京政府打定了天下之后,统治天下,自然也少不了政学系。杨永泰曾想当立法委员,却遭胡汉民的反对撞了板。于是经过熊式辉的援引,到南昌充当蒋介石的秘书,而且很快摆升为秘书长。 杨永泰还有一个特点:”善体圣意“。他懂得中国封建领袖的心理,”新生活运动“一般人都以为是蒋介石的”发明“,说穿了,这个颂扬封建意识、提倡复古的玩意儿,正是杨永泰的得意之作。不独此也,比”新生活运动“还要毒辣的保甲制度,也是杨永泰所倡议的,这制度实际上是加强剿共的军事活动,把一般老百姓”整“得一愣一愣,动弹不得,杨永泰对于政治当然有野心,他煞有介事孜孜不倦,熟悉中国近数十年来政治的”暗盘“与”底账“,他有五花八门的政治戏法,他能窥测长官的”心灵深处“,献出锦囊妙计,这都是他比人高明的地方。然而杨永泰不过仍是一个”高等绍兴师爷“而已,在学问上,修养太浅;在品格上,目光太短,看不出中国政治上的病根。所以尽管他才气纵横,大刀阔斧,但他所想出来的,只是帮助统治者镇压老百姓,屠杀老百姓而已。 且说蒋介石有了个杨永泰,所有公文便往他身上一推,自己觉得轻松一点。虽然前方军事还是不顺利,但脾气稍稍好了一些,不再是暴跳如雷,一天到晚拍桌拍凳,打人杀人了。可是宋美龄在南昌住腻了,吵着要上庐山换换空气。蒋介石说,”你是来从军的,如今前方快要发动攻势,反而跑到庐山去,那要给人笑话,怎么可以?“宋美龄便改变主意,建议开舞会,请外国顾问玩一阵。蒋介石给缠得没办法:”好好好,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也得考虑一下,我们是剿匪来的。“ 宋美龄不服气道:”剿匪有什么了不起?谁不知道我们有三十万人,红军只有十分之一?有什么可怕的,你说就要发动攻势,我跟你一起上前方去!“听说宋美龄也要上前方,外国顾问们翘起了拇指说:”好好好!“这可使宋美龄乐不可支,她要他们多照几张”战地摄影“,同她的”从军记“一起寄到美国去。可是蒋介石就没有这样乐观,他心中嘀咕着红军的突袭,嘴上也不便表示拒绝,同陈诚半开玩笑半作真地说了声:”辞修,夫人也想上前方,士气大概可以提高不少。不过夫人也该知道,“他叹口气:”同红军作战,简直是一种终身的刑罚,可以说这是无期徒刑,没有希望的!“ ”别这样说。“宋美龄瞅一眼外国顾问。 ”没有关系,“蒋介石笑道:”你把我跟辞修讲的话记在你的’从军记‘中好了,让美国朋友明白,我是这样辛苦地在为他们打共产党!“ 九月初,庞大的攻势开始了。红军那时光已经绕道千里,又回到了赣南根基地西部,集中在兴国地区。但蒋介石三十万兵马己经分路直逼面前。红军当时的战略是由兴国经万安突破一点,然后由西而东,向对方后方连路线上横扫过去,让对方主力深入赣南根据地置于无用之地,定此作为作战的第一阶段。等对方回头北向,必甚疲劳,红军便乘隙打其可打者,为第二阶段,这个方针中心是避开蒋介石的主力打其弱点,但红军向富田开进之际,蒋介石发觉了。蒋介石一发觉,立刻调派陈诚、罗卓英两师星夜迎将上去,满以为可以一鼓而歼灭之。不料红军一个大转身,队伍又回到兴国西部的高兴墟,那个地方只有这么一个墟场及其附近几十个方里可以集中。蒋介石心想这下子你可跑不掉了,立刻下令大包围,但二十四小时以后情况又变,红军已向东面兴国县东部之莲塘、永丰县南部之良村、宁都县北部之黄陂方向突进。蒋介石、宋美龄以及一批外国顾问们正在较后方上官云相军中静待佳讯,不料蒋鼎文、蒋光卿、蔡廷锴、韩德勤几路兵马并未扼住红军退路。相反,红军却乘夜通过了那五路人马中间的四十里空隙地带,转到莲塘。第二天便同上宫云相、郝梦麟两个师发生前哨战,这情况突如其来,上官云相那个师挨打了一整天,接着郝梦麟师又挨打了一整天,把蒋介石、宋美龄吓得心惊胆战,彻夜不眠。宋美龄的”从军记“当然写不下去了,双手发疟疾似地哆嗦着,别说打字,连拿筷子都拿不住。眼见炮弹雨点似地落在周围,耳听杀声震野,鬼哭神号,想退怕被俘,想进不可能。蒋介石右手紧按在腰间,准备随时拔枪自杀,宋美龄躲到床底下,十七、八层军毯层层叠叠为她遮挡炮弹,口中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清醒时吵着要自杀,迷糊时又一头伏在枕上,全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这场面一直维持了两天两夜,蒋介石几次三番想拔枪先打宋美龄然后再自栽,但只要喊杀声稍为远一点,他便悄悄地把枪放回腰间。两天后枪炮声逐渐稀落,红军打垮了上官云相和韩德勤两个师以后,不等到蒋介石的援兵开来,已经矫若游龙,以三天的急行军赶到黄陂找到毛炳文师痛打了一仗。这三仗直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蒋介石损失了这三个师,枪枝被缴逾万,脱出重围,大叫一声:”气死我也!“立刻同宋美龄以及那架打字机连夜夺路奔回南昌,同时下令所有位于西方、南方的主力全部转旗向东,集中火力到黄陂,猛力井进,采取密集大包围姿势接近红军,准备狠狠地展开”围剿“。 话说正在千钧一发的当儿,红军突地又在蔡、蒋、韩军和陈、罗军之间的一个二十华里间隙的大山中偷越过去,由东面回到西面之兴国境内集中。那边厢蒋介石各路人马正步步为营,眼看着红军便要一网打尽,待到时机成热,一声令下,各路兵马不惜工本从四面八方杀将过去,不料扑了个空,蒋介石既恼且怒,下令紧追。于是这二十几万人马又掉头西进,可是红军已经获得半个月休息,人强马壮,准备迎击。蒋介石手下将领纷纷向南昌总司令诉苦,说人困马乏,不能再打,除了退却,毫无办法! 蒋介石当然不肯放手,但三军将领一齐诉苦,说队伍饥寒沮丧,无能为力,与其挨打,不如退却。退却之后还可以养精蓄锐,卷土重来,挨打殆尽,那就连本钱都摸不到,还谈什么利息?蒋介石想想也不错,只得下决心退却。没料到红军又乘胜消灭了蒋鼎文一个旅、韩德勤一个师,把蒋介石气得双脚乱蹦,不得不结束了第三次”围剿“。 虽然蒋介石在苏区毫无所得,但在北方对石友三之战,由于张学良的东北军帮忙,石友三陷于蒋军、张军的钳形攻势中,甫经数次的小战斗,便连忙向津浦路方面撤退,石友三也即宣告下野,北方的险象有如昙花一现。蒋介石对这个看得很清楚,他透口气道:”别以为石友三是响应陈济棠,其实他在执行日本人的分裂运动,你们瞧汪精卫已经参加了,还包括大批新旧大小军阀,企图同美国计划对扰。“ ”可是美国的情况也教人担心,“杨永泰说:”日本人这次分裂运动没有成功,但陈济棠那一边还没有停止对我的反对活动。美国希望我们的’统一‘还没有彻底做到。根据财政部长他们的参考资料,说一九二九年在美国历史上所发生的最大一次经济恐慌,很快蔓延到了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据左派的经济学家说,这是再一次暴露了资本主义制度内部的深刻矛盾,给了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一个沉重打击。但对于子美国、日本这两个资本主义国家,这次恐慌对他们所发生的直接影响却不完全相同,到了今年民国二十年,美国国内已经因恐悦的加深而陷入更大的混乱与不安,工人大批失业、农产更跌值,国民收入降低、进出口贸易减少,美国政府不能不用大力来应付这些困难,没有更多的力量来控制中国。在日本呢?日本因为一直大规模从事军火生产,经济恐慌到来,使他急于要为这些军火找寻出路,同时再加上我们剿共失利,天皇表示不能坐视中共强大!“杨永泰作忧虑状:”各方面的报告、情报,似乎都能配合这些说法,对日本,我们倒非要小心不可了!“ 蒋介石笑道:”如果苏联想动刀动枪,我倒真有点紧张。日本呢?问题简单多了。中日之间可以无话不谈,他们不会这样做,就是出兵,“他放低声音:”也不过是为了东北。你该记得美国钢铁大王卡耐奇曾经派过一个记者团到中日游历,说中国对东北未必有控制能力,中、日、俄三国因为利益冲突势必引起战争将予最后战胜者以操纵满、蒙之权,卡耐奇劝我们把东北卖给日本,拿这笔钱致力整顿内政。“蒋介石晃晃脑袋:”你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美国的用意是要增强日本反苏地位,让日本同苏联冲突,美国可以两面取利。同时使日本集中力量经营东北,减少在内地对美国的阻挠。“ 正说着,电话响了起来,蒋介石听了两句,面色大变。杨永泰瞧在眼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还以为红军又在前线发动了攻势。只见蒋介石暴跳如雷,对着电话筒大叫:”你就来!你就来!“说罢把电话挂上,跌坐在沙发里。 ”是……“杨永泰探问道:”是……“ ”果夫的电话,“蒋介石透一口气:”调查科有个重要报告,说日本在东北惹是生非,现在又发生了一件什么中村失踪事件,东京就要提出抗议。恐怕刚才我们谈的,说不定会真的实现了!“ ”那围剿要受影响了!“杨永泰着急地说。 蒋介石不安地踱着:”不会的,不会的,日本的事情好办,围剿绝对不会有影响!“正说着陈果夫赶到,紧紧张张走进客室。杨永泰也不便在旁听着,退到办公室,让陈果夫为蒋报告。”慢慢说,“蒋介石问:”是不是关东军在跃跃欲动了?“ ”是的,“陈果夫直喘气:”根据各方面的情报,这事情是这样子的:关东军的特务中村震太郎是个大尉,他在六月底隐蔽了他的军人身份,以农业技术师的名义领到一张通行证,化装为蒙古人,另外带了两个真正的蒙古人组成’侦查班‘,要到洮索地区去旅行。汉卿驻在洮索地区的军队为了避免麻烦,泄漏军机,所以把这一带划为禁区,不料中村的旅行证上却写明旅行禁区,这个侦查班到达了兴安屯垦区所在地洮南城外。“ ”中村进城了没有?“蒋介石插嘴问道。 ”无巧不成书,“陈果夫叹道,”中村进去啦。中村经过屯垦军炮兵团部门前时,正好碰到了炮兵团副董平兴。董平兴据说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蒋介石急问。 ”他同日本人不大融洽,“陈果夫答道:”他是主张反日的。“炮兵团长是关瑞玑,那天他正好去了沈阳,团务由董代理。董平兴虽然也是士官毕业,但平时对日本人在东北的情形很痛恨。中村经过团部门口时,董平兴接到报告,说有三个嫌疑分子,董便派人把中村他们三个扣押起来,军法官问不出一个究竟,中村狡辩是蒙古商人,一直拖到晚上,董平兴便决定亲自审问。 ”没有想到,董平兴所审问的蒙古商人,竟是他在日本时候的士官同学中村震一郎,董平兴便用日本话叫他’中村样!‘中村不理。董便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寒暄一番,不料中村先发制人,突地跃起一拳把他打倒地上,两个人于是在地下扭成一团,董平兴掏出佩枪。……“ ”中村打死了没有?“蒋介石紧张地插嘴。 ”没有,“陈果夫喝口水:”反而给中村一把夺了过去……“ ”啊!“蒋介石透了口气:”董平兴反而给中村打死啦?“ 陈果夫说:”不。“ ”那后来怎么样了?“蒋介石着急起来, ”后来,“陈果夫苦笑:”事情便闹出来啦。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董的卫兵已经闻声进来,董也大呼’打打!‘卫兵就用步枪对准中村的后脑勺、脑袋、背部连放三枪……“ ”中村死了!“蒋介石失色:”误事啊!“ ”中村死了,“陈果夫也叹息道:”后来董平兴就在中村他们三个人身上查出了中村所绘的兴安地图与调查报告,杀死了其他两个随从,急电关团长从沈阳回来,打算保守秘密。“ ”后来呢?“ ”后来,中村死掉的情报被另一个’侦查班‘获悉。昂昂溪有一个日本妇人,经常同中国人接触的,她便向关东军军部报告,军部便派出中村的同学片仓衷大尉实地调查,并把关瑞玑团长用笼络手段骗到沈阳。“ ”汉卿知道了没有?“ ”张学良尚在北京,代理他职务的是辽宁省主席臧式毅,臧同参谋长荣臻把这件事情同张学良通过长途电话,张学良说避免扩大,息事宁人,先把关瑞玑关起来。因为日本人在到处找他,把他关起来,安全上反而没问题。同时向森冈领事承认中村是给正规军打死的,但经过再调查的结果,认为这是中村意图逃亡时被正规军从背后发枪射杀,不能承认虐杀。“ ”那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日本人已经提出严重抗议?这件事不是已经差不多了么?日本还提什么强硬抗议?“ ”那是这样的。“陈果夫从皮包里掏出一大叠文件,东翻西翻,指指点点道:”东北军反日的气氛很浓厚,这大概是同日本人相处太久、太近的关系。调查科从东北来的情报,根本没提到过俄国如何长、如何短,反而是一再强调:日本在找借口,在惹是生非,要向中国进攻!“ 蒋介石皱紧眉头,十个指头在沙发扶手上弹钢琴似的不停敲击着。 ”这是情报,“陈果夫说:”关东军海城炮兵队连日夤夜偷运大炮,藏在沈阳守备队中,关东军积极地在满汉铁路沿线高处偷窥北大营动静。关东军在北大营附近随地大小便,掷石子,骂人。关东军新任总司令本庄繁巡视满铁沿线时,关东军驻辽阳装甲车队便有出动迹象。关东军驻在满铁附属地内的军眷且在开掘水井,在在表示了战争的准备。关东军……“ ”好了好了!“蒋介石再也听不下去,从沙发上直蹦起来:”关东军、关东军,我告诉你们!关东军是’皇军之花‘,战斗力之强,别说汉卿的东北军,就把剿匪的部队全部开去,我告诉你们,也不是对手!你让美国兵去打,也讨不了便宜!少惹是生非,告诉他们别同关东军打交道,一切让他们一点,别真的闹出事来,如果闹出事来,这事情好麻烦,你赶快替我发电报!“蒋介石叫道:”来人啊!把杨秘书长请来!“ 杨永泰迅速来到,蒋介石问道:”东北有什么报告没有?赵欣伯算是国民党东北最高顾问,现在东北出了那么大的大事,怎么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管不管事?“ ”赵欣伯曾经来过一个报告,他说过日本人的事。“杨永泰说:”他的报告很长,是说日本人在东北处处挑衅,万一打响了,他应该怎么办?“ ”啊,啊!“蒋介石抓抓光秃秃的头皮:”是的是的,我记不起了。我还记得你还附了上中下三个办法,我还圈定了一个。“他指指陈果夫,”你说一遍,让他参考参考。“ 杨永泰瞧一眼陈果夫,陈果夫也瞧一眼杨永泰,两人的目光如枪似剑,恶毒非凡。但蒋介石当作看不出来,问道:”你也记不住了么?要他们把卷宗调来罢?“ ”记得,“杨永泰想了一想:”我替总司令代拟的办法是:如果日本进攻东北,我方还击是下策,因为我们绝无能力打败关东军;我方且战且退为中策,因为我们无意同日本开火,他要打,打好了;全面不抵抗为上策,因为反正打不过,何必且战且退,蒙受损失?干脆一百个不理,兵不血刃,不伤中日两国和气,……“ ”我记起来了!“蒋介石抚掌笑道:”当时我圈定了上策,同时曾经给汉卿去过电报,要他息事宁人,万事不宜扩大。“蒋介石对陈果夫说:”刚才你也讲过,说片仓衷大尉实地调查中村事件时,汉卿曾经从北京给辽宁主席臧式毅和参谋长荣臻电报,要他们息事宁人,避免扩大,他就是根据我的意思做的。好好好,“他向杨永泰道:”现在你再替我去一个电报,告诉赵欣伯:如果出了事,他可以向关东军总部去电话,告诉日本人:’奉蒋主席之命决不抵抗,希望皇军停止射击!‘“蒋介石笑道:”你建议了上中下三个计策,我这个是上策中的上策!“ ”是啊!“陈果夫挟了皮包便走,弦外有音道:”既然有杨秘书长在这里,那我就回去了。“说罢扭头便走:”如果调查科再有什么重要情报,再来报告总司令。“陈果夫心里恨得牙痒痒地,恨不得马上把杨永泰一枪打死,可是也不便当场发作,但已种下了杀机,这是后话,按下慢表。 却说过了几天,蒋介石离开南昌再去江西,出席南昌一个群众大会,免不了要演讲一番。可是”围剿“失利,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人马接连撞板,毫无是处。夫妇俩却几乎给红军俘虏,幸亏红军以少打多,不愿穷追细寻,终算逃了一关。蒋介石越想越气,又不便把东北情形详细说出来,于是说出了这几句话来:”我们亡给外国,还可以做亡国奴,亡给共产党,连亡国奴都不好做!“ 正是:神魂颠倒,不知所云,”亡“给”外国“,那怎么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白山黑水 义士奋起 华府东京 暗盘交易 书接上回。却说”九一八“事发前二、三天,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正在”公出“期中,由一个名叫花谷正的少佐代理其事,突地东京派出一个参谋本部兼骑兵少佐秘密到达沈阳,偕同花谷正就中村事件访问臧式毅,当面表示将武力解决。九月十七日,日方抚顺警察署长忽然抵沈,说日军抚顺守备队定九月十八日清展作占领沈阳的”演习“。九月十八日午后安东日本参谋本部的建川少将忽然微服出行,在火车中有人招呼他,但建川却慌张地否认他就是建川其人。 紧接着,九月十八日下午十时四十分,关东军特务机关板垣大佐通知日本领事馆,说柳条沟铁道爆炸,中国军队”侵害“了日本的重大权益,关东军决定武力应付,要总领事馆”共同协力“,于是”九一八“事件爆发。 谁都知道爆破柳条沟铁道是个烟幕,但日寇当时指的是中国军队。二十年后这个真相大自于天下,原来当年在柳条沟放火的是关东军特务机构的某大尉(名字迄未宣布),当时某会社在附属地内的大和旅馆设宴招待一些日本军官,其中有一个名叫岛田的中佐在微醉之中突然接到出发的军令,岛田跟着某大尉带同满铁护路人员出发柳条沟,由某大尉指挥破坏铁道,护路人员当时有反对的,说自己的责任在保护铁路,不能予以破坏时,某大尉当场拔剑恐吓,不许多讲,于是”事变“就在这爆炸声中开始。 列位看官,抗战初期,列位或许看见过一出有名的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女主角香姐唱道: ”高梁叶子青又青, 九月十八来了东洋兵! 先占火药库, 后占北大营。 杀人放火真是凶, 杀人放火真是凶, 中国的军队有好几十万, 没有抵抗就退出了沈阳城……“ 歌词的大意如此,而当年的事实却完全如此,日本兵把辽宁的北大营占了以后,接着又把辽宁省城占了。张学良的参谋长从辽宁打电话到北京报告张学良,问张怎么办?张正在戏园子看戏。回答他的参谋长说:”日本人要占什么地方,都随日本占,我们是不抵抗主义。“张学良所以向他的部下如此指示,因为他请示过蒋介石,蒋对张学良说:”无论日本人占什么地方,随日本人占去,我们是不抵抗主义,这句话是我说的,但你不许对别人说。“ 当时全国舆论都集中在张学良所说的”不抵抗主义“上,全国老老小小都痛骂张学良,没想到张学良却是代人受过,有苦说不出。日寇占了辽宁省城以后,接着就象疯狂似的在各地奸淫烧杀,很多年青学生死状更惨。就在这两个星期之中,日寇杀害的中国同胞几乎接近两百万,如同切瓜切菜一样,全国人民都看不下去了,要求蒋介石抗日。 但蒋介石对于东北人民惨绝人寰的遭遇,根本没有想一想,他集中精力注意华盛顿与东京之间的暗盘交易同时坚持不抵抗。 ”九一八“事变突然发生,曾给美国以相当震动,但华盛顿很快确定了对此事件的政策。在”九一八“事件两年之前,美国钢铁大王卡耐奇等人,主张蒋介石把东三省公开卖给日本,诚如蒋介石所了解的,美国的用意是要增强目本反苏地位,让日本与苏联冲突,美国可以两面取利,同时使日本集中力量经营东北,减少在内地对美国的阻挠,它可以单独处分中国内地。 等到”九一八“事变发生,日本以驻美大使为代表与美国务卿史汀生(Henry L。Stimson)商谈一项秘密谅解,日本提案为美国允许”不与闻满洲事变“,日本则允许美国在中国”什么事都好商量“。美国政府知道这时再由蒋介石同日本作军事对抗绝非有利,把日本提案与两年前美国自己对东北的政策相比,所不同的,是进一步能获得日本在形式上的承认,美国不如把历史上一切取得东北的计划完全放弃,换取日本去进攻苏联,再用苏联力量削弱日本,从而使美国最后搜得中国控制权。 列位看官,美国这个做法,可说是”长线放远鹞“,够瞧的了。于是,美国对日本所提条件完全同意,只是附加一点:日本军事占领应限于锦州以北,不可以再往南进,致妨碍了美国的权利,这个打算也就是两年之前美国出让满洲目的之一。谅解成立以后,美国对”九一八“事件的政策,便是彻底帮助日本占领中国的东北。 蒋介石完全懂得了这个道理,完全同意美、日这样处理。他透一口气:”我还以为日本进攻东北,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哩!“ 蒋介石再注意美、日谅解后的各方面发展,只见美国执行这个政策的方法,首先是在国内由政府发言机关制造袒日论调,作为美国不干涉的理由。如”纽约论坛报“说:”日本军事行动为对于中国废除不平等条约政策所不能免之反响“;”纽约日日新闻“说:”日本继承俄国在满洲开发,至于今日,其功绩之伟大,为世人所公认。“……等等。 在国际间,美国拒绝英、法等国要求共同干涉日本的合作。九月二十二日,日内瓦方面提出建议,”国联“要派调查团到东北视察,美国立即予以反对,说:”此种行动足以刺激日本国民的情绪,反使自由主义者陷于不利的地位。“英国在十月间通过”国联“作出一项要日本于十一月十六日以前退出满洲的决议时,美副国务卿凯塞尔(Willam R。Castle)在同月三十一日即表示:”美国在担保中国完整之条约下,不得不反对日本久占满洲(?);惟国联要求日本于十一月十六日以前退出满洲一事,美国并未附议。“这答复使蒋介石更明白:”美国不赞成日本自东北撒退。“ 当时悲愤填膺的中国人民,只看到日寇的铁骑纵横,几乎没有注意到华盛顿与东京之间的”暗盘交易“。后来在一九四六年间,美国国务院发表的秘密文件中,也记载着当时美国是要”阻止国联对日行动切勿操之过激“,同时”反对施用经济制裁“。在中国,则指使蒋介石不准对日本抵抗,在蒋介石,则指使他的军队不准向日寇还击,而把军队投入”围剿“前方。 看官们或许愿意多知道一些”九一八“事件的真相,不妨请当时美驻日大使福白斯(Willam C。Forbes)现身说法,福白斯在发生”九一八“事件那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在东京向日本外务大臣币原面读并留交的国务院觉书中有这样的话:”本国政府……曾劝中国政府采取妥协步调,并承认以日本政府提案为部分基础之行政院(按:指“国联”行政院)提案。……“这是美国当时曾指示蒋介石不准对日抵抗的铁的证明。于是,蒋介石一再电张学良”为免事件扩大,绝对不抵抗!“ 但全国人民热血沸腾,国民党内部文武百官也不乏爱国之士,三军士兵更多抱枪痛哭,不满现状,愿意流血沙场,不肯成年内战,蒋介石于是大声疾呼,——不过不是为抗战而大声疾呼,而是这个样子叫喊的:”对于日本的侵略,我们要取逆来顺受态度!“ 这是九月二十三日他在南京市党员大会上的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