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语】生活在惊涛骇浪的变革时代,更能磨练人的坚强斗志,却无暇顾及体会人生内心境界。生活在风平浪静的太平盛世,才能体会出人生真谛,也才有功夫才有情致去体验。所以《庄子·缮性》篇有“恬以养志”的名言,强调在宁静中修炼身心,以达返朴归真之境。这种静而淡的田园生活曾吸引了无数人,形成古人出世则济天下,入世则隐山林的处世观。一四三、静现本体水清影明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译文】夜阑人静听到远远传来钟声,可以惊醒人们虚妄中的梦幻,从清澈的潭水中观察明亮的朋夜倒影。可以发现我们肉身以外的灵性。【注解】梦中之梦:是比喻人生就是一场大梦,一切吉凶祸福更是梦中之梦。澄潭月影:虚幻之月,由此可悟一切事物皆虚幻身外之身:肉身以外涅般之身,前身为虚幻,后身为真身,此指人的品德、灵性。【评语】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有“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苦梦为欢几何”的感叹。有的人,在人生苦短的感叹中今朝有酒今朝醉,春宵苦短日高起。有的人则有志在短短的人生之旅中做出一番事业。对于一个人来讲,静夜悟道,月夜观影,万赖俱寂中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可能豁然顿悟。心静之中,许多苦思冥想的东西可能会一下子彻悟。灵感被触发,而看清本我。一四四、极端空寂过犹不及寒灯无焰,敝裘无温,总是播弄光景;身如槁木,心似死灰,不免堕在顽空。【译文】微弱的灯光燃不起火焰,破旧的大衣不产生温暖,这都是造化玩弄人的景象;肉身像是干枯的树木,心灵犹如燃尽的死灰,这种人等于是一具僵尸必然会陷入冥顽空虚中。【注解】播弄:颠倒翻弄。《元曲·梧桐雨》中有:“如今明皇已昏盹,杨国忠、李林甫播弄朝政。”【评语】佛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是空并非指任何东西都没有的顽空。虽然断绝了固执和物欲,实际上只是不自我作恶罢了。如果不进一步济世渡人就毫无善果可言,如此活着也就等于死亡,一无可取之处。用这段话来谈人生也有同样的道理。一个人身如槁木,心似死灰,如寒灯无焰,似敝裘无温,于外界无知无觉,于内心空虚至极,与活死人何异?以此待人,只是别人为他服务,他却无益于别人,这种极端的安寂是不足取的。一四五、栽花种竹心境无我损之又损,栽花种竹,尽交还乌有先主;忘无可忘,焚香煮茗,总不问白衣童子。【译文】物质的欲望要减少到最低限度,每天种些花栽些竹,把世间烦恼者交还乌有先生;脑海中了无烦恼没有什么可以忘记的东西,每天都面对着佛坛烧香提水烹茶,不问白衣童子为谁送酒而进入忘我境界。【注解】损之又损:减少。老子《道德经》中有:“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乌有先生:典出《史记·司马相如》中的“乌有先生乌有此事齐之为难”,司马相如《子虚赋》以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虚构人物为主角,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子虚乌有”。不问白衣童子:据《续晋阳秋》“陶潜常于九月九无酒于宅东篱之下,菊丛之中摘菊盈把,坐于其侧,未几,望见白衣人至,乃为王弘送酒,即便就酌,醉而后归。”所谓“不问白衣童子”是说并不问送酒的白衣人是何许人,比喻已经进入完全忘我状态。【评语】无为、修省并不是和世事绝缘。做事不宜提倡形式主义,关键是思想上要达到忘我之境。栽花种竹、焚香煮若、闲云野鹤的生活可以忘我,可以隔去人世间许多烦恼;谈书论道潜心研究学问,也可使一个人完全进入忘我状态,孔子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人之忘我境界,不能以形式而论,要从本质上看。一四六、消些幻业增长道心色欲火炽,而一念及病时,便兴似寒灰;名利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嚼蜡。故人常忧死虑病,亦可消幻业而长道心。【译文】色欲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时,只要想一想生病的痛苦,烈火就会变得像一堆冷灰;功名利禄像蜂蜜一般甘美时,只要想一想死地的情景,名位财富就会像嚼蜡一般无味。所以一个人要经常思虑疾病和死亡,这样也可以消除些罪恶而增长一些进德修业之心。【注解】幻业:为佛家术语,是梵语“羯魔”的意译,本指造作的意思,凡造作的行为,不论善恶皆称业,但是一股般都以恶因为业。道心:指发于义理之心。据《朱子全书·尚书》篇:“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所谓人心者是血气和合做成;道心者是本来票受仁义礼智之心。”【评语】人在病中,会感到人生之虚幻与可悲,到了死地大概只剩求生一念了。所以人平时做事应朝事物的对立面想想,而不是随心所欲,任意胡为。孔子说:“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戒色可保寿,戒斗可免祸,戒得可全名。朱子说:“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高而德弥助也。”人生在世,宜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修些德性,做事勿为欲望迷失本性,终会有所作为的。一四七、出世涉世了心尽心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中,不必绝人以逃世;了心之功,即在尽心内,不必绝欲以灰心。【译文】超脱凡尘俗世的方法,应在人世间的磨练中,根本不必离君索居与世隔绝;要想完全明了智慧的功用,应在贡献智慧的时刻去领悟,根本不必断绝一切欲望,使心情犹如死灰一般寂然不动。【注解】了心:了当觉悟、明白解。了心是懂得心的道理。据《淮南子·原道训》“夫心者,五岁之主也,所以制使四肢、流行血气,驰骋于是非之境,而出入于百事之门户者也。”故心为智力的源泉地。尽心:拿出智慧扩张善良本心:《孟子·尽心章上》“尽其心者知其性也。”【评语】不要以为穿上袈裟就能成佛,不要以为披上道氅就能全真,同理,披上件蓑衣、戴上项斗笠未必是渔夫,支根山藤坐在松竹边饮酒吟诗也未必一定是隐士高人。追求形式的本身未必不是在沽名钓誉。就像想明白自己的心性灵智不在于自己苦思冥想或者如死灰槁木般时才知道。最能说明“不必绝人以逃世,不必绝欲以灰心”之理的,就是《孟子·膝文公下》所载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于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是未可知也。”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履,妻辟鹃,以易之也。”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信之禄而下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己频戚曰:‘恶用是鞘妒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鹊妒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一四八、云中世界静里乾坤竹篱下,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芸窗中,雅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译文】当你正在竹篱笆外面欣赏林泉之胜,忽然传来一声鸡鸣狗叫,就宛如置身于一个虚无缥渺的快乐神话世界之中,当你正静坐在书房里面读书,忽然听到蝉鸣鸦啼,你就全体会到宁静中别有一番超凡脱俗的天地。【注解】云中世界:形容自由自在的快乐世界。芸窗:芸是古人藏书避毒常用的一种香草,故借芸窗以称书房。【评语】这段话表明了文人雅士一种超凡脱俗的生活境界,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却是一番参禅悟道的功夫。几声“大吠鸡鸣”惊醒了静坐在书斋中的主人,这就是从“无我”境界进入“有我”境界的契机;然而“蟑吟鸦噪”影响不了静坐中的道人,这是从“有我”境界回到无我境界的玄机。因为不论就佛道那一教的思想而言,凡是正在参禅静坐中的人,他那种在宁静中所培养出的灵智,足可以和蝉鸦交谈作心灵感应。在有我到无我,到有我的反复过程中,静生悟道的人通过心灵的感应来体现本我。一四九、像由心生像随心灭机动的,弓影疑为蛇蝎,寝石视为伏虎,此中浑是杀气;念息的,石虎可作海鸥,蛙声可当鼓吹,触处俱见真机。【译文】一个好用心机的人容易产生猜忌,会把杯中的弓影误会成蛇蝎,甚至远远看见石头都会看成是臣虎,结果内心充满了杀气;一个心平气和的人即使遇见凶残的石虎一类的人也能把他感化得像海鸥一般温顺,把聒噪的蛙声当作悦耳的乐曲,结果到处都是一片祥和之气,从中可以看到人生真谛。【注解】机动:工于心机,狡诈多虑。弓影疑为蛇蝎:由于心有所猜疑而迷乱了神经,误把杯中映出的弓影当作蛇蝎。寝石视为伏虎:寝石,卧石,《汉诗外传》“昔者楚之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射之,没矢饮羽之下。”浑:都,全部。念息:心中没有非分的欲望。石虎:十六国时后赵高祖石勒的弟弟,生性凶暴。据《辞海》:“晋后赵言石勒从弟,字季龙,骁勇绝伦,酷虐嗜杀,勒卒,子弘立,以虎为丞相,封魏王,旋虎杀弘自立,称大赵天王,复称帝,徒居邺,赋重役繁,民不堪命,立十五年卒。”真机:真理,真谛。【评语】胸怀坦荡的人不会去管身边的是是非非,志向远大的人无暇思索悄小之事。唯小人与小人在一起便常生是非,相互猜忌,推波助澜,弄得人际关系紧张起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个人假如凡事都疑神疑鬼,就会造成俗活所说的“疑心生暗鬼”,本来毫无疑问的事也会弄出风波来。反之假如你居心坦荡对周围事物不存疑心,才能显露人类本性中的真迹。从这个意义来说,天地万物是善是恶,存乎我们的一念之间,一个人总是杯弓蛇影,粑人优天地生活,哪还有人生的乐趣可言。故“一念”可以豁达开朗,也可能狭隘善妒,从中足见一个人修养的高低。一五○、梦幻空华真如之月发落齿疏,任幻形之凋谢;鸟吟花开,识自性之真如。【译文】老年人头发掉落牙齿稀疏是生理上的自然现象,大可任其自然退化而不必悲伤;从小鸟唱歌鲜花盛开中,我们认识了人类本性永恒不变的真理。【注解】幻形:佛教认为人的躯体是地、水、火、风假合而成,无实如幻,所以叫幻形或幻身。《圆沉经》有“幻身灭故幻心亦灭。”真如:佛家语,指永恒不变的真理,《唯识论》中有“真为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面变易。谓此真实于一切法,常如其性,故曰真如。”【评语】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规律,小鸟要歌唱,花儿要开放,人也要从新生走向衰老而至死亡。但是,一个从的真正衰老,并非单纯生理上的衰老,心理上的衰者最为严重,所以庄子才说“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到四五十岁只能算中年人,而中年才开始创造事业的人比比皆是。中年可说是人生的顶峰时代,已经有事业基础的正是发挥潜力的阶段,没有事业基础的也可创造。保持旺盛的生命力的关键是保持精神上的不断追求。即使是到了老年只要精神不死又何妨追求?像书画家、作家、医生,越老经验越多,越老精神弥健,一个人活到老学到,以至童心不混,青春常在,而不知老之将至,忘却生理的衰弱。就会心宽地阔,永远年轻。一五一、烦恼由我嗜好自心世人只缘认得我字太真,故多种种嗜好,种种烦恼。前人云:“不复知有我,安知物为贵?”又云:“知身不是我,烦恼更何侵?”真破的之言也。【译文】只因世人把自我看得太重,所以才会产生种种嗜好种种烦恼。古人说:“假如已经不再知道有我的存在,又如何能知道物的可贵呢?”又说“能明白连身体也在幻化中,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掌握所能拥有,那世间还有什么烦恼能侵害我呢?”这真是至理名言。【注解】烦恼:佛家语,原指阻碍菩提正党的一切欲情。破的:本指箭射中目标,喻说话恰当。【译文】古人的处世哲学,强调无我、无为的多,突出自我、自私的少。所谓耻于言利而突出义,就在于应当灭私欲而存大义。现代文明的发展,有人说人不自私天诛地灭,说明了自私乃人类天性之一。战国时杨子提倡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杨朱所以倡导极端自私主义,是因为战国时代的一些野心政客,经常以“国家人民”为借口,发动战争来满足更大的私欲,因此他才认为:“假如人人都为我而不为他,那岂不是天下太平了吗?”可见杨朱的自私和此处所说的自私,两者的含义似是却又不同。不管怎么说,极端的自私自利不足取,不能取,为人处世,太过自私难有朋友,难寻合作者,也因为个人私欲太强,便会带来物欲的不满,带来无穷的烦恼。现代社会强调自我,是人格气质的自我,而非物欲情欲的自我。一五二、以失意思制得意念自老视少,可以消奔驰角逐之心;自瘁视荣,可以绝纷华靡丽之念。【译文】从老年回过头来看少年时代的往事,就可以消除很多争强斗胜的心理;能从没落后再回头去看荣华富贵,就可以消除奢侈豪华的念头。【注解】奔驰角逐:指拚命争夺利益。瘁:毁败。【评语】世事经历多了后,往往更能悟出其中的道理,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叹。不管是道家奉劝世人消除欲望,还是儒家提倡贫贱不移的修养工夫,或者佛家清心寡欲的出世思想,都在告诉世人,不要在富贵与奢侈、高官与权势中去争强斗胜,浪费心机。人尤其在得意时,要多想想失意时的心情,以失意的念头控制自己的欲望。一五三、世态变化万事达观人情世态,倏忽万端,不宜认得大真。尧夫云:“昔日所云我,而今却是伊,不知今日我,又属后来谁?”人常作是观,便可解却胸中青矣。【译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错综复杂瞬息万变,所以对任何事都不要太认真。宋儒邵雍说:“以前所说的我,如今却变成了他;不知道今天的我,到头来又变成什么人?”一个人假如能经常抱这种看法就可解除心中的一切烦恼。【注解】倏忽:极微不足道的时间。冒:结,牵挂,牵系。鲍照《芜城赋》有:“荒葛涂。”【评语】沧桑变幻,世事无常,人情冷暖依据旧。从古至今,嫌贫爱富的故事太多,趋炎附势的例子无数。“世态有冷暖,人面逐高低”,宇宙是永恒的,但是世间万物却是变化的,所以唐代诗人崔岳写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在世事的变化无常面前,人更应保持纯真无瑕的心性,抛弃追名逐利的杂念,以真待人,以情暖人,使人间弃满欢乐与美好。一五四、流水落花身心常静古德云:“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这本无痕”吾儒云:“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人常持此意,以应事接物,身心何,等自在。【译文】古人说:“竹影虽然在台阶上掠过,可是地上的尖土并不因此而飞动;月亮的圆轮穿过池水映在水中,却没在水面上留下痕迹。”今人说:“不论水流如何急湍,只要我能保持宁静的心情。就不会被水流声所惑;花瓣纷纷谢落,只要我的心经常保持悠闲,就不会受到落花的干扰。”一个人假如能抱这种处世态度来待人接物,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该有多么自由自在阿!”【注解】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这是唐雪峰和尚的上堂语。竹影月影均幻觉,世间一切事物与天上明月才是实体,喻心智。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水流和花落都是动的物体,而静与闲是修养工夫。人的心智能到学静的境界,就不会受外界动境的影响而改变。【评语】水中月,梦中花不足为依,虚幻的东西不应以之为动。在古人看来,情欲物欲到头来同样是一场空,故心境宜静,意念宜悠:心地常空,不为欲动,让身外之物自然而去,才能保持身心自然愉悦。一五五、心地平静青山绿水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水,性天中有化有,触处见鱼跃鸢飞。【译文】心湖没有波涛巨谰,到处所见都是一片青山绿水;本性保存受心善意,随时都像鱼游水中鸟飞空中那样自由自在。【注解】性天:本性、天性。化育:本指自然蜀生成万物,此处指先天善良的德性。据《礼记·中庸》:“能尽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鱼跃鸢飞:鱼跃萝飞比喻自由自在的乐趣,《诗经,大雅旱麓》:“鸢飞房天,鱼跃于渊。”【评语】传统的修身养性之道,有一条重要的原则是心静,静如止水才能排除私心杂念,无识无欲,心平气和。庄子看到鱼在水中游,很羡慕地说“乐哉鱼也”。鸟跟鱼能逍遥自在,是因为它们除了生理上的欲望要求之外,没有像人类那么多的情欲物欲。人生在世不只是为了活着,仅仅为了生存而来到人世就大可悲了。也正因为有知有识,有理想,有追求,才会经常陷于苦恼。有人认为,要想控制欲望消灭苦恼,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能知足,能知足就可使精神愉快。知足是相对的,无止境的贪图是可怜的,但无条件的知足就变成虚妄。好比心静,静至只看到自己的内心,而看不到外部世界,自我封闭,孤陋寡闻,就谈不上真正的快乐了。一五六、处世忘世超物乐天鱼得水逝而相忘今水,鸟乖风飞不不扑有风,识些可以超物累,可以乐天水。【译文】鱼有水才能优哉游哉的游,但是它们忘记自己置身于水,鸟借风力才能自由自在翱翔,但是它们却不知道自己置身风中。人如果能看清此中道理,就可以超然置身于物欲的诱惑之外,获得人生的乐趣。【注用】逝:行、游。【评语】处世而忘世,可以超物而乐天”世上很多事知道了反而忧郁烦愁,忘乎所以反而其乐融融。人因物质条件的保证而生存,人们以追求物价的最大满足为幸福,人人都这么追求,烦恼便由此而生。人如果忘却这种物欲上的不满,放弃贪得无厌的追逐,而寻救精神自修之道,达到心理上的平衡与安然,就可以超然于物欲外,自会减少许多惊险处而增添一些开心的东西。人的生活只有超脱些才不致欲不可耐、才不致被物欲淹没。一五七、求心内佛却心外法才就筏便思舍筏,方是太平道人!若骑驴义复觅驴,终为不了禅师。【译文】刚跳上竹筏,就能想到过河后竹筏没用了,这才是懂得事理不为外物所牵累的道人;假如骑着驴又在另外找驴,那就变成既不能悟道也不能解脱的和尚了。【注用】筏:一种竹制的渡河工具。无事道人:指不为事物所牵挂而已悟道的人。不了掸师:六了掸师是不懂佛理的和尚。【评语】《传红录》说:“如不了解心即是佛,那真是骑驴而觅驴,”《涅粱经》也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可见佛无须外坟,优在自己心中,人之内心部有佛却不日知而向心外去求,这就等于已绘骑在驴身上还要另外去找驴。以此喻世事人生也是有道理的,即人应善于发现自己的长处,发挥自己的潜伏。做事的方法只是工具,最终的结果才是目的。一五八、彻见真性白达圣境羁锁于物欲,觉吾生之可哀;夷犹于性觉吾生之可乐。知其可哀,则尘情立破;知其可东,是圣危自臻。【译文】终日被物欲困扰的人,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很悲哀:留恋于本性纯真的人,会发觉生命的真正可爱。明白受物欲困扰的悲哀之后,世俗的怀怀可以立刻消除;明白留恋于真挚本性的欢乐,圣贤的崇高境界会自然到来。【注解】羁锁:束缚。夷犹:留连《楚辞·九歌·湘君》:“君不行今夷犹。”臻:到达。老子说:“人之大患在吾有身,及吾无身则吾有何患”。有吾身则烦恼接踵而来,就难以抗衡一切外物的困扰了。佛的批义在于消除所有的烦恼,因此佛家才苦口婆心劝世人要在彻悟自己真性上多下功夫。所谓真性就是天理,人能去人欲存天理就能明心见性。人在自身修养中发现本,性的过程是很艰难的,但达到彼岸便会感到一种修持的快乐,如果每个人都能不断反省自己,修养身心,人间就太平多而纷争少了。一五九、在世出世真空不空真空不空,执相非真,破相亦非真,问世酋如何发忖?在世了世,徇欲是苦,绝欲亦是若,听吾侪善自修待!【译文】不受任向事物的迷惑保留一片纯真,心中却无示排除所有物象;执拗于某种形象虽然不能得到其理,不可破除所有形象仍然不能得到真理。请问佛如何解释?置身于世又想超脱世俗,拚命追求物欲是痛苦,断绝一切欲望也皋痛苦,如何应付痛苦只凭自己的修行了。”【注解】真空:佛家语。真,实在;诸法无实体叫空。真空是不为任何事物所迷惑但留一纯真。即佛教认为达到涅粱境界时,就离开了一切迷情所见之象,故叫真空。而”“不空”是涅粱境界,是超脱世间一切烦恼的清净境界,是对生死诸苦及其要源的彻底断灭。因为这个境界绝对真实,故称不空。《行宗记》:“真实即灭谛涅粱[指不为情迷归真返本],非伪故真,离相故空。”执相:执是执着,相是形象。执相,固执于个别形象。佛教把可以分别认识的一切现象称作相。世尊:佛家十号之一,此处指释迦牟尼佛。据(佛说十号经》:“天、人、凡圣出世间,咸皆尊重,故曰世尊。”发付,发表意见。徇:拚命追求。【评语】这里包含了一个很明显的辨证道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什么事都不是绝对如此而不存在变化。放纵人欲固然是一种大苦恼,不过灭绝人欲也未曾不是苦恼。置身火焰之中就会被烧死,但是如果完全跟火焰隔绝就会被冻死,所中对火最好是不即不离善加运用。同理,假如从人欲陷入着相,那弃绝人欲就会堕入杖相,两方都不免于苦恼,所以最好是不陷不弃不着不破,努力修持,由浅入深。这里不去考究深奥的佛理,仅从做人待世的角度来看,出世和入世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不应绝对化,行事不宜走极端。一六○、欲望尊卑贪争无二烈士让千乖,贪夫争一文,人品星渊也,而好名不殊好利;天子营家国,乞人号饔飨分位霄壤也,而焦思何异焦声。【译文】一个重视道义的人,能把千乘大国拱手让人;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连一文钱也要争抢。就人的品德来说真是有天渊之别,而喜欢沽名钓誉和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在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当皇帝治理的是国家,当乞丐为的是讨一日三餐,就地位而言确实有天渊之别,但是当皇帝的苦思真想和当乞弓的哀声乞讨,其痛苦情形又有什么不同呢?【注解】烈士:重视道义节操的人。千乘:古时以一车四马为一乖。星渊:星星高拴在天空,渊是深潭,形容差别极大。饔飧:饔,早餐。飧,晚餐。泛指食物。霄壤:,霄是天,壤是地,比喻相差极远。焦:苦。【评语】每个人处的位子不同,面临的矛盾不一样。一个为一日三餐而忙碌的人,无暇顾及也无法想像一个富商蹦顿饭吃什么,而一个富人认为是很简陋的东西对贫穷者来讲可能还是好东西。贫富有差距,但忙碌却是一样的。富商邑贾痛苦,所愁的是资金怎样周转,所担心的是公司的把衰;穷人痛苦,所愁的是一日三餐的有无,两者苦的性质与程度在这个意义上讲完全相同。同理好名之人跟好利之人,表面观之似乎好名之人品质较高,其实两者本质完全相同。孟子说:“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人各有痛苦,追求有追求的失落,富贵有富贵的难处,安贫有安贫的烦恼。去掉私心杂念,保持平衡宁静,确非易事。一六一、彻见自性不必谈禅性天澄澈,即饥餐渴饮,无非康济身心;心地沉迷,纵谈禅演偈,总是播弄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