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逐时来,芳草中撒履闲行,野鸟忘机时作伴;景与心会,落花下披襟殛坐,白云无语漫要留。【译文】心血来潮时,何妨脱下鞋袜光脚在草地上散步,就连野鸟也会忘记被人捕捉的危险和我作伴;当大自然的景色和我的思想融为一体时,何妨披着衣裳静坐在落花下深思,白云虽然不说话,但是漫不经心地留恋依依。【注解】逐:当动词用,是相随的意思。忘机:机当诡诈解。兀坐:兀,不动的意思,兀坐,坐得出神,苏东坡诗:“兀坐如枯株”。【评语】人应当善于调节自己的生活。古代的知识分子很讲究生活的情趣,处雅地而行雅事,处大自然之中体地心跟天地之气相通,感应天人合一,使身心跟万物浑然成一体,人怡然陶醉在人来鸟不惊的忘我境界中,这种佳境该说是快乐似神仙了。一个人如果总在世俗的争斗与尘世的喧嚣中度过一生,却不知大自然之乐,不识不间真趣,岂不可悲。三五七、雨后观山静夜听钟雨余观山色,景色便觉新妍;夜静听钟声,音响尤为清越。【译文】雨后观赏山川景色,就会觉得另有一番清新气象;夜静眨听庭院钟声,就会觉得音质特别清脆悠扬。【注解】清越:声音清脆悠扬。《礼记·聘义》“叩之,其声清越以长。”【评语】大自然给人的美感不仅在视觉,听觉上同样给人以享受。唐诗人张继《枫桥夜泊》中“月落鸟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恐怕更多的是通过听觉来感受。很多东西在听觉视觉上的感受可能是一样的,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键在于个人的,性趣之雅俗,个人修养之高下;另外还要看当时的心境。人的生活当然以能品味些自然山水之情趣为好,“雨后观山,静夜听钟”,足以去雅士之烦,恰隐者之情。三五八、观物有得勿徒留连栽花种竹,玩鹤观鱼,亦要有段自得处。若徒留连光暗,玩弄物华,亦吾儒之口耳,释氏之顽空而已。有何佳趣?【译文】平日栽种一些花竹树木,再饲养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应起到调剂生活心性的非用。假如只为了增加风景,玩赏一些奇花异木珍禽异兽,那不过是儒家所说“小人之学,耳人口出”和佛家所说“只知诵经,不明佛理”的表面文章而已,又哪里高尚的情趣呢?【注解】物华:美丽繁茂的景色口耳:口传耳听,形容无利于身心的教学。顽空:佛教小乘宗认为万事皆空,只知自身出世修行,而不知救世的方法。顽空有只知逃避现实而冥顽不化的意味。【评语】人好静不可逃避社会义务与责任,人修身不可只从教义出发,只知在自我的圈千里徘徊而与世隔绝,人好自然之物决不能玩物丧志,以所乐而迷身心。平日栽种花竹和玩赏鸟鱼,本为雅致高尚的休闲活动,但一定要领悟其中的超逸情趣,怡然自得,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乐趣。小人就完全不同,他们仅仅注重表面形式,或为装J 点门面附庸风雅,结果变成口耳顽空之辈,毫无超逸雅趣可言。君子是以此来陶冶性情和领悟自然的,可是,如果只一味留连于美景异物之上,忘记了应负的社会责任,又有何益可言?三五九、陷于不义生不若死山林之士,清苦而逸趣自饶;农野之人,鄙略而天真浑具。若一失身于井驵侩,不若转死沟壑神骨犹清。【译文】隐居山野林泉的人,生活清贫,但是精神生活确为充实;种田耕作的人,学问知识虽然浅陋,但是却具有朴实纯真的天性。假如一旦回到都市,变成一个充满市侩气的奸商蒙受污名,倒不如死在荒郊野外,还能保持清白的名声及尸骨。【注解】饶:富有、丰足。鄙略:鄙是浅鄙,略是计谋、才华。鄙陋是指才华低劣。天真:天真烂漫,任其天然,未加丝毫人为教养的真性。驵侩:居中介绍卖买之人,古代称市郎。壑:山沟或积水的坑。【评语】古代的义利观是重义而轻于利。所以,古人对中介经纪,对于经商贸易的人是看不起的,以为他们奸滑而失去人的本性。此处不论其对错,但历史上确实涌现出了许多重义重名重节的忠臣义士。当国破家亡时,他们宁肯为国尽忠舍身以殉义,也木愿失节投降以求生,宁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以全名节,也不愿卑躬曲节一味苟且偷生,这样的无私无畏的精神,成为我们民族的精神瑰宝。三六○、茫茫世间矛盾之窟淫奔之妇,矫而为尼,热中之人,激而入道。清净之门,常为淫邪之渊薮也如此。【译文】一个淫荡而跟人私奔的妇女,可以伪装成要到庙里去作尼姑,一个沉迷于权势名位而终日钻营的人,会由于一时激进而遁人空门去当道士。远离红尘极清净的地方,谁知却常常成为淫荡邪恶之徒的聚集之处。【注解】矫:伪装、假托。热中之人,指沉迷于功名刮禄之人。《孟子》:“仁则慕君,不得于群则热中。”渊薮:渊为鱼之集所,薮为兽之依据,渊薮在此处当聚集之处解。【评语】世事有很多看似矛盾其实却为必然的事。例如清修于山林而为隐士,本是高雅之士所为,却成了求功名者扬名的途径;佛门本是信徒清修的场所,偏偏有许多六根不净的人要托身其中。至于杨贵妃、武则天出家为尼更是由于政治需要,人际需要。这些人要的只是形式。以此论世事,很多人做事不唯实只求形式,不行善却得以善名行事骗人,给人们带来了更大的欺骗性。因此,人事纷陈,真假虚实相叠;天地辽阔,时时处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