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两分钟,平常却连眼皮也没抖个一下。 自把sim卡换回来后就隐隐横亘在心底的那个想法,此时犹如收不住缰的野马,再也抑不住的在他脑中奔腾嘶嚣。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都是折磨。 咬咬牙,他终于把她抱出来。稳稳心神进了电梯,一边看楼层显示,一边暗自思量,罢了,不管怎样,再怪不得我…… ◇◇◇ ◇◇◇ ◇◇◇ 一直把她抱进卧房,轻轻放在床上。 先除去她脚上的鞋子,握住那纤细的脚踝摩挲半晌,吐出口气后猛地把腰直起,再将视线悠悠地投注在她脸上。 他已再不是当年那个只知耍酷的毛头小子,但凭她凌波一脚就抑不住的连夜跑马,可他却仍旧好几年如一日的把她藏在心底,伫在脑中,多少次午夜梦回,清晰的她的眼她的脸以及模糊的她的腿她的身体就是他隐秘的快乐又悲伤的源泉。 即便是那次在川味坊被她再一次清楚的拒绝伤到后他开始不断地结交女友,甚至在接手家里生意后更有了各色床伴,他的心也总像是缺了一角,任身体的感觉如何酣畅疲累却始终抵达不到灵魂深处所深深渴望过的悸动一样,再多繁华,终也寂廖。 叹气后再次俯低,他轻轻抱起她的上半身,温柔却坚定地脱去她的大衣,毛衫,甩在床下,他不能忍受她一直笼罩在难味的气味里。 一回眸眼前的景象却不由令他呼吸加促,紧咬牙关强自挪开视线,再驱使微颤的手继续去除她的仔裤。 羊毛裤裹着的修长双腿,一如记忆中一样的笔直,一样的线条优美,恍神中才要把手抚上去,却见它们忽地并拢,蜷缩,他不禁倏然一惊,但见眼前的人微微动了动,双臂蠕了几下后拢抱胸前,她似乎觉得冷了。 他一眼不眨地盯视,急促喘息着,在用自己或是被子来帮她取暖中天人交战,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激烈徘徊,终于猛地一把扯过被来,将她紧紧裹住。 而他的身子却也扑过去,整个压敷其上,随之以炙热的唇舌将她散发着淡淡酒气的微张的嘴巴攫住。 “对不起,我想忍的,可实在太难了……”六十八 哦~~头好痛好沉啊,平常呻吟着醒来,一手摩挲着往额角去按,一手习惯性地去枕下摸索手机。待发觉手感不对,迷糊着睁眼时,却被四下的陌生景象惊得一懵。 这是哪啊?我怎么睡在这? 她倏地撑臂坐起,不想经这猛地一荡脑袋又骤然觉得刺痛,连忙咬唇闭眼,好半天才缓了过来。然后怔忡着扫视眼前陌生的房间,半晌搞不清状况。 可接下来的这一耷眼,却叫她的心蓦地提到了嗓眼处。 被子已经褪下去了,而她身上穿的,这是什么?! 睡袍……么?领口和袖子都这么宽大,又长又肥的,似乎像是件……男人的睡衣?晕了晕了,这,这谁的? 平常心跳如擂鼓,两手打着轻颤,抓起宽松的衣领哆哆嗦嗦往里扫了一眼,还好,文胸还在,穿得好好的。可还未等松出口气来,她的心紧接着又刷地一下全凉了。 这些刺眼的红痕……她忙闭起双目,十指倏拢把领口揪得紧紧,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酒后乱性?! 谁啊,和谁?天哪天哪!! 她抱着脑袋无声地哀鸣,天眩地转中,还要拼了命地使劲回想。 好容易把一团零乱的思绪勉力拼凑,终于记起了那个豪华的房间,汪天诚,以及那几个不断向她劝酒的连长相都没记清楚的男人。 她,她好象没多会就醉倒了,而后来的事,却是再也想不起什么来了。 到底是哪个啊?! 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也不知是悔还是怒,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狠狠地发了会呆,平常才省起不能再在这磨叽下去了,此地不可久留……既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然发生了,那就总得去面对吧。万一……唉! 伸手揉了把脸,再次环顾这个房间。装饰简单,干净整洁,没见任何散乱的衣物什么的,也没有半张照片,却是连一点提示她的线索都没有。 怎么连自己衣服都不见了……该死,这个人到底是谁? 汪天诚?还是那个赵鹤鸣?或是郭……什么来着……总不会是严浩吧?晕! 她一边在心里胡乱猜测,一边咬牙鼓起勇气,揭开被子准备下床。 唉,连仔裤都不见了,只剩下贴身的羊毛裤还在。平常又揉了揉额角,恍惚觉着自己的肠子这会怕是都已经趣青趣青的了。 地上只有一双男式拖鞋。她瞪了它半天,终于还是把脚插了进去,穿着往门口走去。 大概是听到她发出的响动了,房门忽然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来。 看到站在那里的何其睿,平常呆了。 就那么瞠目看着他,脑子更混沌了。怎么,怎么会是他?! 何其睿看着她穿着自己的睡衣,微张着红唇一脸怔忡迷蒙的样子,心不由一跳,好容易降下的体温也立马重又升了起来,嘴里下意识低喃了声: “你醒了,睡得好吗?” 平常还没从乍见他的惊讶中回神,再一听他迥异往常的温柔语调,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不知做何反应。好半天才犹疑着问: “怎么是你?” 一直以来的激动和忐忑就在她这一声中通统转化成惊震与恼怒,何其睿的脸刷就白了: “你以为是谁?” 面对他骤然冷下来的嘴脸和莫名其妙的质疑语气,平常的脑子终于恢复运转,怒火也轰地随之升腾起来: “是你?你,卑鄙!乘人之危,无耻小人……你怎么能这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到她毫不留情的责骂,再对上那双朦胧尽褪燃满怒火的眼睛,何其睿的心倏地沉下去,沉下去,眸光不由往旁一闪,竟不再与她对视。 看到他这样,平常的心更凉了。原本还隐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烟消云散。 手足发颤地立了片刻,她深喘一口长气,勉力把音调放平,冷声问:“我的衣服在哪?” 何其睿这才回过眼来,在她宽松肥大的睡袍上一掠,重又转上那张紧绷的脸:“你的衣服脏掉了,我才让人拿去送洗,沙发上有套新买的,尺码和你原来那套一样。” 顿了顿,回身又把手向后斜斜一指,“那是卫生间,你去那里换洗吧。” 孰不知,此刻“换洗”一词却正是极端敏感个字眼,听得平常又不由暗暗咬唇,当下也顾不得去管什么新衣旧衣了,恨恨地瞪他一眼,扭身就往才刚手指的方向奔去。 虽是早料到不会得什么好脸色,何其睿还被她所显示出的强烈憎恶和恼恨吓了一吓。他昨晚确实做得不够君子,可……最后不还是终于悬崖勒马了么…… 就是出于对她的尊重和满腔爱恋,他才在紧要关头硬生生控制住自己,他不愿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做出一厢情愿的事,就是怕会对她造成伤害。 难道,终究还是伤害到她了么……垂眼默悔。 但,但是,刚才最初时她为什么会那样问?盯着卫生间方向,他黝黯的眼中隐隐又闪过一丝疑虑。 抓了衣服锁好门,站在明亮的盥洗镜前,看到自己的影像清晰地显现在那,平常却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懊丧,举手背紧按上红肿不堪的嘴唇,眼泪刷就下来了。 怪得了谁?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不当心!怎么就醉成了那样…… 简直是自取其辱!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点点蹲下身去,双手捂住脸,悔恨又无措的泪水无声地从指缝中不断地渗出来。 ◇◇◇ ◇◇◇ ◇◇◇ 好似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 何其睿站在沙发前,默默地看着那张明显痛哭过的脸,只觉心里又酸又痛,却一时不知该怎么上前搭腔。 平常微低着头快步走向玄关,取了自己的鞋子就匆匆往脚上套,觉出不对时才发现忙乱之下竟穿反了,只得又脱下重来,这折腾间单腿已无力支撑,身子就止不住地向后仰去。 何其睿早跟了过来,见状忙伸臂去揽,却被她察觉到意图忙不迭地反手便推。这一来,身体的平衡更无法掌握,摇晃了两下,她反而整个人都倒在他怀里。 平常又气又急,喘了两口泪又下来了,一边使劲想要挣脱他的揽抱,一边索性泣着斥骂:“滚开!你这流氓……无耻下流,恶心死了,不许你再碰我!” 何其睿听得一震,手不由就松了松,可看到她毫不掩饰的嫌恶模样,已倾坠谷底的心再经不起一根稻草,将牙咬了又咬,终是不甘地冲她低吼起来: “至于给我摆这脸色吗你?这会倒一副圣女模样,昨晚你跟那一屋子男人喝酒时干什么了?醉得那样人事不知的,你倒是想便宜谁?成心去吊哪一个?这会见是我才这样,可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 “啪!” 被他吼得七晕八素的平常脸色煞白,气血翻涌,不加思索地就挥手打出一记耳光去,随即又被这天雷的举动惊得一愣。眼见自己的手已被他狠狠地一把抓住,挣不开来,而心头的恨恼仍是半点不曾消散,浑身便都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你放……放……你含血喷人!你这恶心的,恶毒的家伙……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流氓,无耻?” “流氓?我这就叫流氓了?那昨晚那一屋子的又算什么?若是我没把你带出来,你知道自己又会是怎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简直不识好歹,是非不分!” “你,你,分明就是你占……乘人之危!还胡乱牵扯别人……”饶是气极恨极,那句占她便宜的暧昧话平常也是脸红着说不出来,只心头堵得厉害,眼泪流得更凶。偏一手被他抓住,身子也挣不出来,羞愤之下,不由痛哭失声。 何其睿见她果真气得厉害,又哭得那样可怜,整个身体都在自己怀中颤抖,当下又不由懊悔起来。明知她不是那样的人,干嘛口不择言非得那样说,就算气她对别人都不知防备,也不该在这时候打翻醋缸的。 于是只得低叹一声,认命地放开她的手,然后一躬身把平常抱至厚厚的脚垫上,再蹲下去把鞋子给她一只只穿上。 平常哭得泪眼模糊的,觉出他又来抱自己时才刚要挣,却已被放开,再见他竟蹲在那给自己穿鞋,有心还要踢挣,奈何已哭得手脚无力,只得恨恨地坐着继续抽泣。 为她拉好最后一只鞋链后,何其睿没有放手,仍旧按在她脚上却垂头看着没有动,平常看不清情形,只顾着努力收声好积攒力气,半晌后才听他低低地道: “你骂也骂了,左右我也算不得冤。昨晚的事只望不会给你带来太大困扰吧。还请你相信,我真的没恶意,只是,有些情难自控罢了。那个,这几天你若是避不过去被宗俊发现了那个……痕迹,就让他来找我好了,是打是骂全由我承着。” 平常听他语调平平地说起这话,竟一派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似的,不觉又气,当即拔脚就踢,恨得要死: “情难自控?你,居然说得这样轻巧,你还是不是人?王八蛋!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何其睿这才隐约觉出哪里不对,她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些,当下躲也不躲,只皱眉瞅着她,一声不吭。 平常见自己绵软乏力的踢打搁在他身上无异搔痒一般,喘了几口之后索性不再白费力气,闭了闭眼以手撑地预备站起,赶紧离开,再不想看一眼这个无耻坏蛋。 不想何其睿倏又抓住她的手臂,探身过来与她对视,口中急急地道: “先别走,把话挑明白了再说。你,你是不是以为,我真对你做了什么?” 平常又羞又愤,狠狠地瞪着他,只是挣着自己的手臂,咬唇不开口。 “你大概误会了,其实我没……昨天,我们没动真格的,真的,我发誓!” 看她仍是咬唇不理,一脸的不屑与不信,何其睿又不禁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按说这种事女孩子不应该没有感觉的不是么?她已经和宗俊好了这么多年,什么会不清楚? 难道是,另有原因?甚或是,别有目的? …… “当然,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话说。昨晚的事,我,愿意负责的。” 当他直起身来,暗含希冀地说出这话,并一瞬不瞬地盯着平常的表情时,脚上忽地被她一踩,紧接着听得一声怒斥:“放屁,做梦!” 然后已见她挣扎起身,匆匆绕过自己,推门跌撞着跑了。六十九 踏进电梯,平常就找个角落往后乏力地一靠,把眼闭起来稍事休息。这一早起折腾的,她神经几近崩溃的边缘。不,大概已经崩溃了。她这会脑中空落落的,反是什么恼啊怒啊羞啊的感觉都半点没剩。 好在这件新买的外套还有个兜帽,囫囵地往头上一罩,她就当整个世界都荒芜了。 小小的空间内很是安静,也许有人好奇地瞄过她也许没有,哪理会那许多,平常现在就象已神魂出了窍,对周遭的一切包括自身都不再有一点感应。 随在稀拉的几个人身后直直出了电梯,茫然跟着往外走,出了转门,走过小道,直到站在人来车往的马路边,四下分贝渐高的喧哗声才令她恍然一震。 方才走过的这段路似乎有几分熟悉?这哪啊? 迟疑着回身去看,心突地一跳,神志才又回复了两分。 ?!怎么会是这? 眨了眼再细瞅瞅,竟果然是…… 天! 瞬间,不知哪来的力气驱使着她,逃也似地离开那,那个头天还令她感觉十分惬意想往的地方。 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平常直接往床上一扑就倒下了。室友一个都不在,正好清静。 可身心的疲惫到底敌不住已复苏过来的纷纷扰扰,才刚飘渺了的各种思虑念头和感触情绪仿佛都一下子重回了脑中,翻涌嘶嚣,奔腾不止。 蒙被躺了好半晌,泪都快流干了,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这样无措过,昨晚以来的种种画面在眼前不断地交织闪现,疑惑、愤怒、悔恨、惭怍、不甘,还有隐约的两分凄惶恐惧令得她反侧难安,头痛欲裂。 正自痛苦地辗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心一阵狂跳,平常腾地坐起,直直瞅着它,迟迟不敢接。她怕是宗凯… 要对他说吗?能对他说吗? 不不,她不能说。不能……不能碍… ……可是,已然都错了,还能再瞒他骗他? 电话铃持续地响着,不依不饶。捧头将唇咬了又咬,平常终于还是选择了逃避。 她仓皇地离开了宿舍。 郁郁走在校园里,一时却不知该往何处去。就那么茫然地走着,走着,直到发觉已习惯性地站到了研究室门前。来不及去想要不要进去时,门开了。 老板站在那里。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愕然,有惊喜,依稀似还闪过怜惜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于是在他把她拉进屋去时,平常眼一热,忙低了头,怕自己又要哭了。 见这样吴振宇脸上稍僵,不由回头与正起身看向她的魏天师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忧虑。拉她在椅中坐下,搓着手,他为难地皱一皱眉,才试探着开了口: “平常啊,你,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平常依旧没抬眼,半天才低低地道:“坏了。” “哦……”吴振宇看着她低垂的头顶,问不下去了。都怪他,明知道那伙人有多肆意,无所不用其极,还总想着要明哲保身,不肯对他们的事多做置喙,结果,终累了这无辜的女弟子遭人算计。早知她有些方面还很单纯驽钝,怎么就没想着明白告诫她? 唉! 出于对老板一向而来的敬仰和孺慕,平常适才见了他关怀的眼神才倍感温暖,一早来纷乱的心也得到了片刻抚慰,可这会她正敏感,觉察到他的迟疑后又不由立即心虚胆颤起来,忙忙地起身嗫嚅道: “老板,我,我想请假。” 吴振宇一顿,干咳了两声,“哦可以,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宗俊找到你了是吗?他那边,眼下正需要人手,你就休两天也好。” 平常一听,愕然抬头,“宗俊?他,他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呃……”吴振宇有点意外,又不由瞟了魏天师一眼,他也正皱起眉头。“他打过几次电话来,说是现在在外地,他父亲在那边住院做手术了,还说……他一直找不到你。” 他昨天关机,原来竟是这样…… 看她只失神地愣在那,半晌再没动静,魏天师有点急了,上前一步: “我什么都没跟他说。不过,他怕是一会还得要打来,你接不接?” 这家伙在平常眼中可早没什么好印象了,这会又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直好似一把将那块已透明了的遮羞布给扯下来,这让平常情何以堪? 霎时所有的羞惭都转为怒火,罪魁祸首!他还好意思在自己眼前晃! 魏天师一见她并不言语,只咬唇死死瞪着他,当下心头一突,不自主转开眼去。恰在这时,就觉兜内剧振,眉心一跳,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只扫了眼就往平常跟前一递:“来了。” 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只垂眼盯向他手中的电话,平常心头急跳,犹豫不决。 吴振宇和魏天师两人都默默看着她,谁也不好再说什么。 咬咬牙,平常终于从魏天师手中拿过电话,一按接听键,宗俊熟悉的声音已急冲而出: “喂,魏昊鹏,是我宗俊,还得再麻烦你……” 极度的激荡过后,她到底勉力平静下来,清了清声,握着手机起身避出门去。 “平常?是你吗平常?”宗俊立时听出是她,马上狂喜起来:“可把我找苦了。你昨晚是不是跑到那房子去住了?我才想起了去托房东看过才知道,吓死我了你。” …… “怎么不说话?我现在**,我爸昨天在这开会时突然发病,送医院做手术了,我接信后匆忙赶过来,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一直忙乱到后半夜,结果今儿一早起就到处找不见你,急死我了。喂?喂?” “喂……叔叔他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平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低地问起宗正涛来。 “风湿性心脏病。昨天他都昏倒了,我妈从她医院那边请教授过来给做的主动脉瓣置换术,手术很成功。现在人都醒了,接下来好好护理应该就没问题。倒是你,怎么手机不通啊?让我这通找,宿舍人又说你昨晚没回来,急得我……你们那魏天师估计都被我烦怕了,呵。” 平常半晌无言,直到他又在那边喂了起来,才低声说自己的手机不小心摔坏了。 “你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没关系,我手机正好落在研究室了,你一会过去取来用吧,不然有事真太不方便了,等过几天回去我再帮你拿去修看看。对了,你昨晚怎么想起跑那房子睡去啦?” 听他毫不知情地絮问,声音里好象还带着那么点欢喜似的,平常简直心如刀绞般地难过,将牙咬了又咬才勉强放平了声音回说: “我不过去替你收拾了么,结果累极了就……你老板那你请了假没?” 宗俊声音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是么?真想马上回去看看……我请过假了,一周。我得先在这护理我爸,我妈那边腾不出多少时间来。” 平常忍了又忍,终是把已在嘴边的过去陪他的话咽了回去,“你帮我转告叔叔,嘱他好好养病注意休息吧,回头我再去看他。嗯,电话我得还给魏天师了。等下有空,我会去你那取手机。” 挂了电话,又怔怔地站了好半晌,她才转身回去,却在门边听到里面的低语声又站下了。 “……我昨晚不想着躲他们,不关机就没这事了。” “不管你事宇哥,怪我。却不开浩哥的面子才去的那,不料那姓郭的居然也在。又见话不投机,就干脆把自己灌醉了事了。哪曾想汪天诚竟会拿我手机去把她给找过来。这平常也是,叫来就来,叫喝就喝啊她?怎恁么笨呢……” “你还不知道她?人摆明了就欺她年轻面嫩的,她又哪能应付得了。咳,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只不知把她带走的那人是谁?看样子真出事了还,我怕她……” “她不说,我们又不好明着问啊。不过听汪天诚那意思,我先还当是宗俊呢。那小子说是她男朋友的,而且她那校友也认识的样子,汪天诚才把人交给了他。” “嗯,姓汪的那边你也不要再打听了,那人鬼心思忒多,别让他再惦记上了。唉,真是躲都躲不起碍…” “要我说,咱们一开始就不该躲,直接把那案子接了就对了。他姓郭的早就恶贯满盈找挨收拾了,还真以为法眼通天了他!” “唉……对了,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回老家了吗?你又问过她那个亲戚没?” “回了。人都残了,这边又弄得人尽皆知的,哪还能呆得下去。”七十 平常对昨晚的事本就有点心存疑惑,当下忍不住便推门进去,“老板,你说的,怎么回事啊?” 屋里两个人本就没防着她会听到,于是吴振宇起身冲她招手,索性坐下来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大略说了一遍,好让她多少明白些里面的门道。 昨晚酒桌上那几个人都是跟他和魏天师打一个大院从小到大的发小,不过因个性和为人不同,相互间各有亲疏,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都那样哥们弟兄的很是友爱。更有的干脆早就不再走动,比如跟郭进伟。直到前阵子,有人使关系拐弯抹角寻到魏天师,想要托他求吴振宇出面帮忙打场官司。 见了面一听,才知道原来是郭进伟做下的祸事。 他跟人泡夜店时看上了个眼生女孩,高挑美艳,十分的惹火出众。可当他起了心去撩拨的时候,才发现竟是个清高人物,对他惯使的那套伎俩软硬不吃睬都不睬,惹急了更鄙薄不屑,几次让他下不来台。郭进伟自觉当着哥们失了颜面,自然也更激起了征服欲望,于是当场就要翻脸耍横。可那女孩一起来的几个人竟是个个都不白给,不但没让他们占到半点便宜,反而险吃了大亏。 这下,郭进伟可恼了,当即纠集了一伙人来,把还没来得及撤走的那几个全给堵在了停车场,不顾他们如何地警吓求恳,明目张胆掳了女孩扬长而去,当晚就把人给祸害了。非但如此,还怨恨未消地把她丢给身边那帮渣滓,十几个人一起,生生把那女孩给折腾到大出血,要不是送医及时,险险把命都给丢了。不过,子宫切除、面部挫伤、椎间盘脱位,人还是毁了。 那女孩家是东北的,说起来在当地也是有权有势,她的亲叔叔就是市委副书记,自家产业又不算小,打小也是娇养惯了的,没料这次来京竟遭了这么大一横祸,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她父叔齐齐出动,誓要来京把这事讨一公道。可到后才知,造孽的竟是那样一惹不起人物,凭自家实力根本奈不了他何。然实在不甘接受对方软硬兼施的私了提议,铁了心非要姓郭的吃官司不可,这便找关系弄景地寻上了吴振宇。 吴振宇原还在犹豫接是不接,汪天诚就已闻风登门。说是郭进伟那边已委托了自己,为免多年的交情因此违和而劝他放弃。吴振宇思之再三,终是不顾魏天师反对拒了这份案子。于是,有汪天诚出面,伪证巧辩颠倒黑白,郭进伟非但没有获罪反倒赢下了那场官司。 可郭进伟跟魏天师之间宿有积怨,知道那女孩家曾找过他时便心存不爽,这会官司了了,虽明知此次他们退让仍是想要寻机生事,是以便有了昨晚那场勾当。 平常初听时,暂抛下自身懊恼去忍不住地义愤填膺,没想到那衣冠楚楚的郭进伟竟是这样一变态禽兽!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而道貌岸然的汪天诚也助纣为虐,枉法循私。这群垃圾,真让人齿寒! 可再到后来,却惊异、不可置信的失望,当吴振宇说完看过来,她圆睁着眼睛,好半晌才问: “你为什么不接,老板?” 见她最关心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被算计,反而先问出的这话,吴振宇不禁一顿,皱了皱眉。 “这里面有很多原因……你不懂,平常。” “什么原因?”什么原因,竟使您罔顾法律道义,不肯扬善惩恶施之援手? 吴振宇在她的执拗面前,不由有些结舌,那些沉年日久的往事,以及不得不去保护的那个人,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魏天师至此终于不再沉默,适时站了出来:“别问那个了,平常。我们和那伙人之间的纠葛,不想把你再搀进来。而且,凡事总分两面,弱者也不都那么简单无辜就是了。总而言之,老板今儿只想告诉你,这世界远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光明美好,以后多动动脑子,见人见事多长点心眼,免得自己吃亏。” 他倒是好心,真看不过了想要提醒提醒她,可冷淡的话说惯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多婉转的字眼来。 平常当然无法接受:“那我岂不是也要和你们动脑子藏心眼了?”把她叫去的是谁的电话?避开不理的又是哪个? 魏天师闻言搔搔眉心,也没动静了。 平常瞅瞅他再看看默然无语的老板,只觉心里堵得更满,当即顿了顿脚,扔下手机便跑出去。 她好灰心,好失望,直感觉一直以来崇信着的追寻着的丰碑倒了目标没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人情何在,道义何在,法律何在,天理何在? 怎么能这样? 平常茫然站在路口,一时无所适从。 直到有人近前轻呼她的名字,眼前才恢复焦距,却又见是最不想看到的人。厌憎之余,心又不免忽悠一下: “你来这里干什么?” 何其睿在这候了好半天了,他一直在担心她,又不敢去宿舍找,只得打听着来这碰运气。好在终于看到她出来,却这样一副失神相,恐是受了委曲,当即忍不住站出来。 “你怎么了?可是……谁说什么了?我去找他!” “滚!离我远点,滚!”平常喝着推开他,头也不回跑走了。 留下何其睿站在原地,抿着嘴角,满眼的苦涩。半晌,回身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咬咬牙,毅然抬腿向前走去。 “你这是要上哪?难不成想找宗俊去?”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他蓦地转头看去。 眼前的女孩他认识,是平常那个同学,昨晚还见过两次。 周雨辰看他只皱眉瞟着自己却不出声,微微笑了一下,“刚见过没多久,不用再自我介绍了吧。我才从宗俊导师那过来,听说他去外地了,得下周才回来。” 何其睿眼神闪了闪,点一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继续瞅着她,既然出声叫住自己,又巴巴地说了这些,想是有话要说的。 “呵。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比较容易。昨晚的事,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希望宗俊知道。当然,尤其是你曾在那见过我的事。”周雨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 何其睿努努嘴,眯眼想了下,“你很紧张。想必,你昨晚扮的角色并不光彩。”说着,他眸中闪过一丝锋利,音调也陡然冷了下来: “可不管你对别人抱有怎样念想,听好了,不许再去做伤害她的事。无论如何。你懂了么?” 周雨辰脸上僵了僵,随即又现出一抹笑意,“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毕竟这种事,让人知道了可没好处。你也许还无所谓,可她那边……呵呵。” “管好你自己行了。”何其睿不再理会,迈开长腿已往大门口方向折去。 看着他的背影,周雨辰久久才舒了口气,这人给她很大压力。不过不管怎说,他应该算是答应了吧? 接下来,只剩下平常了,要如何才能开解她,为人为己,都不能一时想不明白去做下什么傻事来?七十一 平常回到宿舍才躺下,就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哪个室友回来了,就扬声说了句门没锁,却没想到进来的竟是周雨辰。 “你?”看到她精描细抹的那张脸,平常的心又是一阵猛烈刺痛。倏地坐起来,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周雨辰小心地笑了笑,一步步走近前来:“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来验收成果吧?还是,又有什么新的任务?” “呵,看你说的。”周雨辰虽早料到她的反应,此刻却仍是有丝尴尬,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不该接你去。可,我也是没有办法。老板的命令……” 平常闭了闭眼睛,声调还是冷冷的:“我不想听这些。难道你老板叫你去死去杀人,你也要照做不误吗?” “呃……是,昨晚,没能事先提醒你,的确怪我,我无话可说。”周雨辰斟酌着字眼,该怎么去把自己的意思顺利表达出来。 “所幸,没有发生更……那什么的事,结果还算……” 对方那看着越来越凌厉的眼风终是令她心虚脸热,吞吐着没能把话说完全了。 饶是这样,平常也愤怒得要死,这后果还算不错了?她那是还想怎样? “周雨辰!以前我只当你是心机重了点,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比别人多了点,对谁都防着算着,不过真正想害人之心总还是没有的,可看看你现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简直寡廉鲜耻是非不分了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闻听这话,周雨辰的脸红了又白,抿嘴默了半晌,才对握拳狠瞪着她的平常抖着唇一笑: “你当我想这样吗?平常,你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有的是人爱着疼着,到现在还有象牙塔来挡风遮雨,你又知道什么?我却是很小就懂得物竟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现在走进社会,更是弱肉强食,到处有人等着踩你尸体往上爬,防,防得过来吗!不学会踩人就只有被人踩!我也迷茫我也很痛苦,我也想独善其身清者自清,可是那可能吗?老板那是我衣食父母,不听他的话我听谁的?又拿什么去吃穿?拿什么去拼前程?我不能还回到从前,捡人剩饭都得看冷眼陪小心,贫苦挣扎一辈子!” 看她如此激动,平常反倒平静下来,她听宗俊说起过她家境不好的事,却没想到会有这么惨,当下忍不住提出质疑:“我以前看到过你的QQ空间,那里面有一张照片。” 周雨辰盯着她探询的目光,咬唇不语。久久才把视线移开,斜向右上方,深吸一口气,把眼睛用力睁了睁: “那是我妹妹的房间。我周末时每天要辅导她学习几小时,有一阵就偷着在那上上网。” 说完,索性把头低了挨到桌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去,浑若无事地接着道:“自打小学四年级奶奶死了,我就一直待在堂姑家,直到考上大学才彻底搬出去。” 平常虽还是冷冷的,并没问什么,但她不自觉中渐缓的脸色仍是让周雨辰敏锐地觉察到了时机,反正遮掩了多年最令她不堪的寄人篱下身世都已经说出来了,还怕什么呢?于是抬眼耸耸肩,刻意把声音放得更淡然: “我父母去世更早,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凡事只能靠自己。每个眼神,每句话都不能出错,绝对不敢也不能让自己得罪不得的人生一点气。就是这样。” 难怪她从来就只穿校服,那会还当是为做模范生特意表现,现在才明白真正原因。平常这会很矛盾,不想再对她指责下去,人家确实有苦衷,可是却也谈不上什么理解原谅,怨天尤人都不对的,何况更极端的想法了。寻思了会终于摆摆手道: “行了,路都在自己脚下,多说无用,好自为之吧。我只问你,昨晚为什么是何其睿带走我的?” 这话本不想问她,可实在觉得奇怪,想不通后来怎么就变成那样了。 周雨辰眼神亮了亮,立刻接过去道:“我正想和你说这话。昨晚本来我老板都把你扶到那个魏昊鹏床上了,我拦不住他。要不是何其睿来了,后果还不知会怎样呢。当时我在里间没看到具体情形,只知道老板接个电话后,他和他朋友就过来了,然后他们在一起喝了会酒,散了时老板就突然喊我来把你扶出去,交给了他。” 说完,见平常锁眉不语,又赶紧加了两句:“我一见是他,当时还松了口气,跟他走总好过你留下。所以老板问我,他是不是你男朋友时,我就点头应了。” 好个屁,魏天师没准是那个……还不见得会对她怎么样呢! 见她不以为然一脸的阴云密布,周雨辰再顾不得藏着掖着,索性就把眼看的耳听的和心里边揣测的都对她抖落出来,好让她知道好歹: “我听说郭进伟一直很恨魏昊鹏,好象是因为他害过他大哥,所以他早就想报复,这次把几人都找过来就是为让他当众丢丑的。我老板说让把你和魏昊鹏,那个,脱光了放床上,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扭转他不好异性的印象。你别急听我说! 当时我就觉得,魏昊鹏那倒好说,他都醉成那样了,又和你是同门,问题应该不大。可我怕……万一大家都走了以后,那个郭进伟再回来……你不知道,他那个人阴狠着呢,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就怕他不肯轻易的罢休。” 听到这里,平常忍不住激灵打个冷颤,老板说的那个案例立时浮现眼前,怒!这群人渣!真正卑鄙无耻到令人痛恨! 可同时也不由后怕,或许,落在何其睿手里还真是幸运的了? “说句逾越的话你别不爱听,平常。我觉得何其睿对你,很有想法。虽然我才见过他两面,可从他看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对你很用心。所以我想……就算昨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也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 周雨辰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把最想要规劝的话尽可能婉转地说给她。 平常怒极反而沉默,不堪的事情已经发生,她却还如此地盘桓惦记着,是想干什么?吸了口气,拿眼盯着她,嘴边勾起淡淡嘲讽: “汪天诚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呢。你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 脸一热,周雨辰把前倾的身子稍稍坐回去些,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只是想,那毕竟不是好事,没必要搞得大家都知道。我也是为你好。” “我不得不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为我着想了?还是我想歪了,觉得我出事的话,最高兴的应该莫过于你呢?” “不是,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有我的责任在里面,我这么说,也是想要弥补一点吧。我不希望给你造成更多的伤害,和困扰。” 平常又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苦涩地低语:“伤害,困扰,已经都造成了。哪还能弥补什么?” “不,我们可以把它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何其睿也不说,还有魏昊鹏那应该更不会说。那么,宗俊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你居然那么在乎他?” 清楚了她的意图,平常有些不可思议。她竟会这么看重宗俊的想法?就为了让他不知道她也搀和在了里面? 在她的眼光下,周雨辰犹豫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是。我怕他因此怨恨我,会看不起我。” 他是她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抹光亮,曾点燃过她对青春对梦想的渴望。最彷徨最困苦的那几年,只有想到他赞赏的纯粹的笑脸,回味他鼓励的支持的话语,她才能咬牙坚持,最终有勇气从那惨淡无助的命运中走出来。 全世界都可以看到她的随波逐流自甘堕落,清楚她如何在泥沼中翻滚挣扎,泯没良心不择手段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唯有他不能。 那是她最后的卑微的一点希望。 ◇◇◇ ◇◇◇ ◇◇◇ 周雨辰走后,平常纷乱的心更是无法静下来,她的头都要炸开了。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她努力地把左一个右一个的宗俊从脑海中一遍遍驱除出去,可随即就有更多的宗俊重新蜂拥进来。 最后只能哀鸣了声,从床上跳起身,披上大衣再走出去。 不知去哪,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冷空气和尘嚣声能令她膨胀的大脑多少冷却一些。于是信步出了校门,希望外面的车水马龙可以让她更宁定。 直到在一处路口不经意扫见个免费的计生箱,平常脚步一顿,猛然想起件更要紧的事情来!立时又吓出一身的冷汗。 上公车坐出十几站外,寻到一家网吧,找个角落上线查了好一会,才又出来,找到不远处不大不小个药房,又在门外遮掩着徘徊了好久,才把兜帽一蒙,快步进去,寻到柜台,闷头低语着买下一盒毓亭来。 买瓶水,找个僻静地方对着说明书吃下去,方重重吐出一口气,软着腿重新坐上公车,回学校。 又在门外激烈斗争了很久,终是走到宗俊所在研究室,把他的手机取回来。 再托人去宿舍拿回了充电器,然后接通电源,坐在床上对着手机默默发呆。七十二 告诉他? 可他那边现在正在医院里面为父亲的病而担心,心情想必已经够糟,怎能在这个时候再给他添堵添乱?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又牵扯进太多人在里面,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万一一时情急…… 不管是恶劣蓄意还是无知无为,说到底昨晚这出里包括自己,谁都有错,只有他是无辜的。这恼人的恶果难道能让他来一起承受? 可是,不告诉他? 平常揪着衣襟,只要一想起里面那些红红紫紫的印记,她就觉得耻辱和无地自容。 自己对宗俊都一直拒着防着的亲密接触却跟别人就那么发生了,就算不是出于自愿,可到底是身体上的背叛,他,他能接受得了吗? 她和他,还能再回到从前? 自中学那会情窦初开后,她的时间和精力似乎就都消磨在书本和宗俊身上了,连上大学时都不例外,可纵然她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电视、肥皂剧都极为有限,对于有些事还是一知半解地知道一些的。 尤其是大二上半年齐默默出了堕胎那么大的事后,倪宝没少私下里拉着她和何其慧偷着琢磨议论,不然她中午那会也不能想起来去买毓亭了。 这种事,恐怕终是不能够藏得住的。 ……等到真有那么一天,她又将如何去面对他的震怒,他的指责,他的冷眼? 到那时,却让她情何以堪? 只是这么想象,她都忍不住颤栗,浑身发抖,不,不! 她受不了,绝不能面对那样情形发生! 那么,似乎只有分手,结束掉和他的关系。 这一念头才一冒出来,她的心立刻针扎一样地刺痛,连呼吸都不能顺畅完成。 不行,不行,那更残忍! 如果生命中再没有他的陪伴,那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活着都不会再有意义。 宗俊,宗俊,宗凯… 此刻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里都已充斥了这个名字,她感觉从未这样迫切地需要过,多想他此刻就在身边,可以让她抛开所有,只全身心地去依赖他。 咬咬牙,终于冰凉着手按下开机键。 宗俊,告诉我……该怎么做? 稍顷,手机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了。 显示三条未读短信。 第一条是上午8:30来的,应该是她用魏天师手机才和他通完话不久: “这号是我爸的私人电话,你拿回我手机后可以打这个上联系我。” 第二条是12点多来的: “中午了都,怎么还不来取手机?你好懒啊猪猪,我要嫌弃你了哦!快打电话!” 第三条是下午4点,就在刚刚不久之前: “麻药过效了,爸爸很难过。看他忍得那么辛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妈妈说,他这样子还得持续好些天。原来是我太不了解情况,那时候乐观得太早了。多想此刻躺在那受罪的是自己,可我却只能躲在走廊里偷着掉眼泪。我太没用了,是不是,猪猪?” 一条条读完,平常鼻子一酸,眼前立刻模糊了。 突来的冲动那么强烈,瞬间压倒其它所有思绪。她快手快脚地下床,穿鞋,套外衣,拿背包,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宗俊,我来了! 在我们最需要彼此的时候,我必须见到你…… ◇◇◇ ◇◇◇ ◇◇◇ 问明了所在地和医院,平常把自己银行卡里仅剩的一千块钱全部取了出来,急急打车奔了过去。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她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清醒,可是再多的烦忧顾虑彷徨恐惧,仍阻止不了潜藏心底的那股渴望,就让她听任自己的直觉,不管不顾地冲动上一回! 宗俊早在医院的大门外翘首寻望,见她从出租车中下来,立即眉舒眼笑地迎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走向一边:“怎么就想过来了?” 平常看着他本就白皙的脸上映着明显发青的眼圈,不怎么心一颤,眼圈就红了,答非所问地低声道:“一晚上就瘦了。” 宗俊原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闻言手一紧,“你也是。”随即想到什么,眼中的笑意更深:“怎么,昨晚换了地方睡得不好?” 平常微微一震,不觉把手从他温热的掌中抽退出来,稍显紧张地左右看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附近有花店么?我想给叔叔买个花篮。” 只当她是见周围人多有些不好意思了,宗俊嘴角一勾笑得极为惬意:“还用买花篮啊,你不比什么花都好看。呵呵,真的,猪猪,你能来,我真高兴。” 说话间他靠得更近了些,却被平常闪烁着的眼眸不经意捕捉到下颌处的一条鲜红划痕,当即指着问:“这怎么了?怎么伤到了?” “哦,这个碍…呵呵。”他的脸竟有些发红,神色间闪过一晃而逝的忸怩:“那不是刚才急着下来等你,不小心刮着的。现买的一次性东西不好用。” 面对这样的宗俊,平常一直驿动着的心忽地就那么定了下来,自早起就彻底消失了的笑意悄然涌上唇边。 “傻样。” 毕竟不好空手而去,平常到底拉宗俊去了旁边的花店挑了个花篮,却没等掏钱,已见他快手快脚付过了。 想想离放假还很有些日子,自己手边确实不大富余,也就没同他争。 宗俊倒因她这样的姿态而心生欢喜,捧着花篮一边带路一边乐呵呵地说: “还多亏房东那落了一把钥匙没拿过来,不然我真急得够戗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拜托她过去一看才发现,屋里进了田螺姑娘啦呵呵,里外焕然一新。” 平常抿抿嘴勉强一笑,就转而问起叔叔的病情。 宗俊脸色也蓦然黯下来,“很着罪。一会你看看就知道了。真替他难受。” 虽是有些心理准备,可看到宗正涛陷在一堆仪器导管中极其虚弱的样子,仍是让她感到心惊。 看到她进来,满脸憔悴的郝夏宁露出欣慰的笑,亲昵地迎上来拉着手拍了拍,轻道:“好孩子,你有心了。大老远的还特意赶过来。” 躺在床上的宗正涛也强挺着打了招呼,倒叫平常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连说应该的应该的,叔叔阿姨不必客气,然后又极力阻止郝夏宁起身去为自己张罗水果。 直到宗俊怕引起父亲不适出言劝阻,两边才都点头停下礼让的举动:“爸妈,又不是外人,你们都这么客气干什么。平常过来这边坐,让我爸好好休息才是正经。” 可刚静下来没多久,他却先想起平常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呢,于是又起身张罗要带她出去吃点什么。 平常一天没有吃东西,让他一说这才觉得饿了,又见郝夏宁明显疲惫的脸色,想了想主动上前对她说: “阿姨,我明天请了假了,要不一会吃完饭回来,就由我和宗俊晚上守在叔叔这吧。您得去好好休息休息了,不然身体也扛不住。” 郝夏宁的意外显然没有宗俊来得多,听到妈妈一叠声地推辞后才回神反应过味,立马乐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妈妈,你就去找家宾馆开个房好好地睡一晚吧。今晚我们两个值班就行了,明早你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