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卖糕,她可不是幸灾乐祸哦,那可怜孩子居然要被切阑尾,张老师才还说让自己今晚放学后代表同学们去看望她。 终于熬到大课间,平常一边慢悠悠整理着桌面上的书,一边偷偷从睫毛下暗自观察人员撤退情况。 很好,心态很平稳,头脑很清醒,看来自己还有点做保密工作的天份。第三次把笔袋里的文具重新掏出来的平常心里暗想。 仗着地势之便,她的视野很是开阔。嗯,又走了三个……两个…… 剩下的同学,你们下课都不用上厕所吗?!好歹也出去溜达溜达…… 在她把书桌里面都仔细清了一遍之后,教室里终于只剩下一个人了。呼! 除了她以外。 可是……为什么单单是他?! 隔她一列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李明宇,一直低头在写着什么。 平常有些气闷,很用功是吧?好!看谁熬得过谁!我……我再理一遍书桌行了吧。 干脆半斜着身埋头捣腾书桌的平常忽然感觉头顶上有阴影,豁地坐直抬起脸来,心里不禁哀叫: 大哥!你怎么怕啥来啥碍… 看着平常瞪得圆圆的大眼睛,李明宇好象有点瑟缩,调开眼神抓抓头,才期艾着开口: “呃……我是想告诉你……我和巴珊珊家顺道,晚上可以等你一起走。” 平常眨了眨眼,才面泛难色地说道: “可是,真不好意思哦。我昨天和珊珊定好了,晚饭后再去看她。” “这样碍…那,那就算了吧。” 看着他微微垮下肩膀转身往回走,平常一咬嘴唇出声拦住: “等等李明宇。嗯,我把裤子还你。” 李明宇回身来接,平常又加了句: “我洗过了。昨天……真是谢谢你。” 看他一直垂着眼竟显得比自己还要忸怩的样子,平常不由大定,脸上平静下来,心里面也跟着轻松许多。 晚上放学后,在大门口竟看见宗俊推着车和小奇一起站在那里。 “哎?干嘛?你们今天不补课啦?” “是啊,今天老师有事哈哈,解放一天!宗俊和我一起上奶奶家蹭饭去,让老太君高兴高兴。平凡怎么还不出来?” 哦…… “哎正好,今晚我要去看巴珊珊,她生病了。你们帮我告诉奶奶一声,我得晚点回去。” 平常一股作气说完,又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的宗俊道了句:“吃好玩好啊,千万别客气。88!” 转身上车之际,一眼看见李明宇刚骑了出去,赶忙喊了声: “哎李明宇等等我,咱们顺道。” 相较起来,她宁肯跟李明宇一起走,也不想面对他,和她们。 ◇◇◇ ◇◇◇ ◇◇◇ 晚上到家八点多了,楼下客厅里只坐着奶奶一个人。 “回来了二宝?饿坏了吧,奶奶这就给你热饭去。” “奶奶,我吃过了。在医院巴爸爸给叫的外卖。他还让司机送我到的门口呢。” 平常扔下书包一屁股坐沙发上,摸了个靠垫抱在怀里。 “哦,这家人会办事。等那孩子病好了,哪天叫家来玩玩。” “嗯知道了。爷爷和我爸妈呢?” “你爷爷在书房,和你爸下棋呢。你妈今天加班,说是得十点以后回来呢。” “哦……奶奶我上楼了,还有点作业没做。” 家里边很静,看样子那俩小子都已经走了。 不到半小时就写完了作业,平常一看时间,这个点儿平凡还没上完课。干点嘛呢? 在屋子里转悠两圈,平常一拍手想起来了,上周小奇回来,好象带了张新光碟神神秘秘的。吼吼,找找去! 真难得耶?这小子回来一趟居然没有把屋子搞乱套?嗯,有点小进步。 平常倚在桌前一张张翻看着光碟。没有?他带回家去了?不会吧……三婶看着还不扒了他的皮? 搓手兴奋。好你小子,准是藏起来了。这是在防我呢?嘿嘿能耐了你。 平常一边撇着嘴拿眼睛四处巡视,一边已展开丰富联想,那碟子会是什么内容呢?没听说最近又新出什么好玩游戏了呀。啊!该不会是H??……不,不会的,小奇还小呢。 她好奇心更胜了。 正打开落地衣柜的大门探身往里边摸索,走廊忽然传来一阵“噼啪”的脚步声。 糟糕!会这么拖泥带水走路的,只有一个人!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翻他东西,这小子闹起人来没完碍… 平常急中生智一抬腿爬进柜里,还没忘伸手去把拖鞋也拽了进来。 这家伙的衣服可真够多的……一边拿手刨着尽量把自己往衣堆里埋,一边腹诽他就知道臭美。 然后房门开了…… 平常屏息。卖糕保佑,让这坐不住的家伙转一圈就赶紧跑出去吧。 咦?好象不止他一个人?偶卖糕,不会是宗俊也没走呢吧?! 果然…… “那大个儿过人挺厉害吧宗俊?李爷爷他们家老大,都高二了。他还有个小妹妹我跟你说,才三岁,哈好玩吧?” 小奇的声音透着兴奋。没错,李川哥哥从小就是他偶像。哼,虽然他嘴上没承认过。 “嗯。你们院儿玩伴真多。没事时你常跟他们一起玩吧?我看都挺熟的。” 听宗俊的意思挺羡慕似的,他们家那儿没人陪他玩吗? “还行吧。以前常跟他们混,还有我二姐。上中学后就少了……哈最近我没怎么过来,他们刚看我的眼神你注意到没?那是相——当的吃惊啊。嘿!小爷我今非昔比了!” 德行!听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半天,平常努力地侧耳朵。坐下了?!他们不准备出去了?…… “平常也会打球吗?她,个子那么高,也玩得挺好的吧?” 他怎么问起来这个?平常下意识低头,小奇乖,嘴严点,千万别告诉他。 “她?哈!以前蹦哒太欢了,没咋的就长得跟竹竿似的,吓得我奶奶再不让她随便玩,省得再这么狠窜下去,以后超过一米八可不容易找婆家!” 死小孩!!!大嘴巴! 两人又笑了半天。就这点破事,至于那么开心吗? “等会儿打电话跟你爸说一声呗,晚上就住我家别走了。我也去告诉我妈。看!我这全都是游戏。咱俩今天挑灯夜战,玩他个过瘾!” 平常听得又一阵紧张。他会留下来住吗? “不了。都在这玩半天了,饭也混过一顿,不好意思再打扰了。” “咳!咱俩谁跟谁呀?这么客气干嘛。再说了,还有你爸和我爷爷那层呢。就这么说定了,不许走!” 在小奇的坚持下,宗俊终于松了口同意了。平常偷偷舒了口气,竟觉得有些开心。 怎么回事,她不是想离开他远点么? 而且……这两个家伙貌似都忘了还有一回事?快去打电话啊! 平常老实地在柜子里坐着,张着嘴巴轻轻呼吸,一动也不敢乱动,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揪耳朵提醒他们。 两个臭小子,怎么半天没动静…… “这些我都玩过了,没什么大意思。上次周海波给你那个呢?” “那个呀?更没意思,女生玩的。我就是好奇,想借来看看,第二天就还他了。哼,省得二姐趁我不在又偷了去。” 啊?!这该死的!她猫这里边遭老半天罪是为什么呀! “呵呵,平常也爱玩游戏?我看她比较喜欢看书。” 问问问,又问!……他怎么知道?难道他注意过她?…… “嗯,括号,看闲书。她就爱整那些没用的,爷爷总说她。哎?你怎么老打听我二姐呀?” …… “啊?哪有。我就随便问问。……那天,我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亲密?!谁呀?她和李明宇?冤枉碍… “切!你以为我二姐早恋啊?不可能的啦!你别看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其实晚熟着呢,啥也不懂一傻大个儿。” 还没等她听完这话由感动升腾为冲动,死小孩却突然冒出很严重一问题: “哎宗俊你会早恋吗?” 屏息…… “……不会。我们现在还小,学习应该放在第一位。……动那心思,太累人。” 平常眨眼睛听着,心里边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好象是有些轻松,又好象……沉得都不见底了。 而那个小话痨还在那刨根究底:“这个跟学习没关系吧?看是心理成不成熟而已。嘿嘿,你们生理上不是早都准备好了么?” 宗俊忍不住拍他,笑:“什么就准备好了?这事还得准备啊?你小破孩知道什么。” 小奇不服气,卡那一会儿后突然就曝开猛料了: “怎么不知?哎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二姐她昨天刚刚来了月经!第一次!我奶奶才跟小阿姨说我听见的。哎她那都算晚的了,还有不少女生小学就来的。对了生理书上管那叫初什么来着?” 啊啊啊啊啊!!!!!平中奇!你死定啦!!!! 平常终于抓狂,满脑子热血沸腾,却不自觉地屁股一墩,“咚!”,撞得柜底隔板闷响了一声。 这下,可又老实了,开始冒虚汗。 呜……早知道男生在一起也会这么八卦,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走出去了! 宗俊好象问了句什么,然后小奇的“噼啪”声就一步步响到近前来了。 平常这会儿又嫌上死小孩的衣服还不够多了,紧紧缩在里面闭眼睛心里边默念: 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柜门被拉开了,空气开始流通。她的祈祷词也紧跟着变成: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嘣!柜门又关上了。平常一阵脱力险些软倒在里面。 忽听小奇夸张的笑声响起在柜门外,语速有些急促: “哈衣服太重把挂钩压断了,没事。哎对了宗俊,你还没给你爸打电话吧?走,咱们下楼去。” 宗俊居然说:“不用,我这有手机。也不知道他开完会没有。” “哈哈!别,别。打手机多浪费呀,我们到楼下用座机去,节约是美德嘛。”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平常却想哭,死小孩!他看到自己了!七 平常突然间就变了。 先是主动要求跟平凡一起补习,再就不怎么爱碰电脑了,而且连往常没事就总捧着的闲书也很久没见她翻过了。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见她窝在小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用功读书。 平老爷子自然把小孙女这种喜人的改变,都归功于易人小两口,时常忍不住冲他们微微含笑着颔首。而那对平白受功的父母虽觉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无可无不可地欣然接受了女儿的“觉醒奋进”。 于是再公布月考排名时,平常首次荣登进红榜了。虽是最末端吊尾的那一个,却足以令张老师和其他一直关注督促她成绩的师长们大感欣慰。 同时,也让平家三姐弟名声更盛,作为所有人交口赞誉和竞相追捧的典型,几成英才中学的一则传奇。 而造就了这嘲轰动”的平常本人,却很是低调。 这不,在巴珊珊积极发动群众死缠烂打的拷问下,她是这样总结自己的经验的: “不偏科。几手同时抓,门门不放过。这样子每科都只提高2分的话,总成绩最终上升多少你就有数了吧。over。” 看着众人或恍然或将信将疑的神情,平常只默不作声地抿嘴而乐,貌似再没什么解释,心里却偷偷加着注脚: “不过是学习放第一嘛,也没什么可难的。我这才刚刚开始。” 周六的晚上,平易志夫妇捧着一密封箱新鲜又昂贵的大飞蟹来孝敬父母,于是老爷子把平易心也电话召回来,一大家子人难得聚在一起。 大人们酒酣耳热地吃喝闲谈,三个小的也在边上逗笑着插科打混,十来口人热热闹闹,倒像是过年似的。 老太太边吃边看边寻思边乐:自家这些孩子咋都这么有出息,让人瞧着打心眼儿往外头高兴。 大儿子吧,儒雅稳重,塌实和善,两口子又琴瑟合鸣,最是让她宽心的。 老二吧,虽瞅着形只影单,可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看就知事业上顺利。这男人吧,事业一腾达了,什么名利啊女人的,还愁会捞不到吗?多的是才对,紧着我二儿子挑。 还有这老三,打小儿就古灵精怪,又娶了个猴都不换的精明媳妇,两口子生意越做越大,都买上第四辆车了。啧啧,前儿老赵太太还说呢,他儿子想问三儿,早先那差5他想不想淘汰卖掉。我家三儿孛儿都不打就回绝了,说是要留几年等小奇大了给他玩着练手呢。想也是,凭什么他差5个数就想给买走,那车可还嘎嘎儿新的呢。 唉,我刘敏芝怎就这么有福哪!连孙子辈儿的都一个比一个争气,谁瞅着不羡慕啊。 老太太心里高兴,又夹起个肥螃蟹搁大孙女碗里,总嫌这孩子吃东西太秀气。 “来,我大宝乖,再嗑一个。身体吃好了,才能保得住前十的位置,啊?” 平凡听着怪不舒服的,不自禁手臂一甩,“哎呀,不要了!人家都吃饱了,再吃就撑着啦。” 小奇就坐她旁边,被那肘子撞得一抚胳膊咧开嘴猛抽气,“干嘛干嘛?你谋杀呀?专哪疼打哪儿。” 平凡一扭头不理。奶奶却紧张开了,起身就过来揿袖子。 “啊?我的命根子哎,哪疼啊这是?快让奶奶看看。” 这时于妩笙转过脸来,瞥了一眼后轻描淡写地道: “前阵子打球撞青了胳膊,没大事儿,都有些日子了,别听他矫情。” 奶奶可没他妈那么心硬,抚着孙子犹泛着一小块瘀青的手臂,嘴里边唏嘘地吹着气,边一迭声地心疼抱怨: “谁这么手黑呀,看把我小宝给撞的!这细胳膊嫩肉的狠挨一下子,孩子能不疼嘛。以后听奶奶的,咱不打球了,啊?奶奶给吹吹碍…” 平常本来笑眯眯地瞧热闹,最爱看奶奶总把小奇当小不点一样地宠,嘿嘿那小子一会儿准翻脸难为情。 可是当她接收到小奇哀怨中又透着层明明白白的威胁眼光时,不禁心头一凛……再瞅瞅那部位,不会吧…… 她不过那么一掐又一拧,就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呃…… 小奇多机灵,怎会看不出她极力想要掩饰的那一缕心虚,自然立马就地勒索: “奶奶啊,我差点就被杀人灭口了哪!那情形,真是好玄哪,吓得我……二姐知道的,哦?” “啊?!”整间屋子里也就只有奶奶能配合他的虚张声势夸大其辞。 “亲爱的小弟,小奇奇,吃饱了吧?来,跟姐姐上楼去,咱好好交流交流,啊。” 平常的表情很像笑里藏奸的狼外婆,可是小红帽怎么肯乖乖就范。 小奇抱胳膊坐着,警惕地看着他二姐,屁股沾在椅子上,坚决不动。直到于妩笙在桌下一脚踢过来: “快去!吃完了还在这磨叽什么,跟俩姐姐上去复习功课。” 看小奇一路扁嘴苦着脸跟着,平常还怎舍得再欺负他,趋前隔袖子轻摸摸,又安抚地做了个鬼脸: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三八,祸从口中知道嘛。” 小奇装够了可怜,立即恢复到烦人本色: “我胳膊疼,没劲动笔。二姐,那英语字帖我可又落下五篇儿了。你看着办吧。” 平常还未开口,平凡转回身来弹了下他脑壳,凛然发挥老大威力: “臭小子,还敢偷懒。上次周老师没教训你?就因为格式写得不规范,你白白被扣掉两分。不然能被人从首座上给挤下来?” 小奇捂头语塞,半晌才嘀咕着分辩: “那不都上个月的事了,这次不是又夺回来了么。” “是夺回来了,可人家总成绩只比你少了1.5分!怎么还没有危机感呢你。”平凡越说越认真了起来。 平中奇还是很怵这个大姐的,于是妄图模糊视线,嘻皮笑脸地道: “你不也才比我少7分么大姐,都快进三甲了,我觉着你更有危胁。” 提到这平凡终归是有些得意的,不禁缓了脸色,坐在小书房的椅子上静默一会儿,然后握拳向弟妹们发下豪言壮语: “这个期末,我们姐弟三个,争取包缆前三甲!平常,你有信心没?” 平常瞠目,才要摆手拒绝别加上我,就听小奇以她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在嘀咕: “宗俊怕是你俩都很难撼动的目标哦。” 这下,不仅平凡怒了,就连平常都一阵热血沸腾: “只有不敢想的,就没什么不能做!死小奇,你就放亮招子给我好好地瞧着吧!” 于是全凭着一股子激劲,平常本学期惊人地来了个三级跳,第三、四次月考和期末的总成绩排名,一路分别升至三十五、二十八,和不可思议的第七名! 而平凡则如愿地在期末考到了年级第三的位置,这下整个英才中学再次哗然了! 三姐弟虽然在学校里各自保持如常,可一回到家里的小书房,却不禁齐齐跳跃起来纵情地拥抱欢呼。 就在小奇高喊:“庆功,庆功!我们要大肆庆功!”的时候,平凡抑不住笑意地宣布了她的又一惊人决定: “下学期,我要进快班。小常,你也一起来吧。”八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凡怎么就突然想通说要进快班了,可这消息的确让很多人听着高兴。不过接下来更让大家都始料未及的是,她到底还是没能去到快班,而是在那年寒假就莫名地跟妈妈出国了,随后再也没回来。 其实平凡临走前,心里面大概已经有点数的。 那天晚上,她反常地来到平常房间,开口说想和妹妹一起睡。平常当时非常惊讶,要知道姐妹俩从记事起,就再没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 于是她欣然往床里串的同时也直言询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以致于一向清冷的姐姐突然变得这么有兴致。 平凡先是和她断续地探讨了一些晦涩的人生问题,那些十四岁女孩似懂非懂却又以为都已经领悟到了的深刻哲理和感触,弄得平常心潮澎湃的当儿,也不禁心生疑问,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然后平凡才咬咬唇,犹豫着透露给她一个以前从不知道的秘密。一个让当时的平常根本就无法理解而又不得不惶惑的秘密。 原来二叔和二婶是因为婚姻中有了第三者才离的婚。出轨的是二婶,平凡的妈妈纪咏薇。那个长相柔美却性子极度要强的女人。 而二叔,却是策划这场外遇的幕后黑手。只因那个男人是他当时的顶头上司,也曾是二婶未婚时的狂热追求者。二叔为保仕途顺畅,竟煞费心机地制造机会给那个男人重逢并引诱自己的老婆,而后又装作退让,主动提出离婚以成全他们。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卖妻求荣。 这件事连二婶也是不久前才清楚真相的,于是亲口告诉给平凡,是为让女儿因此唾弃爸爸而要回她的抚养权。 平常很是震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敬爱崇拜着的二叔竟会是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的踌躇满志和无量前途,竟真的是凭这换回来的吗? 在她记忆中,早前的二婶曾是个非常美丽又可爱的女人,会对着年幼的平凡和她轻柔地摸,看着二叔俊挺的身影甜甜地笑,即便是因不擅家事被奶奶训责也不过是娇俏的吐吐舌。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二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开始时常与二叔争吵,还在奶奶说她的时候尖刻地反唇相讥,慢慢地就连对平凡也漠不关心起来。 有一次二婶与奶奶不知怎的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凶,然后就和二叔离了婚,一个人净身出户地走了。再后来,听平凡说她妈妈又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年纪轻轻却很有权势的男人,与她曾经官居显赫的姥爷家还是世交的。为这,奶奶还多次嘲讽过,说纪咏薇果真生就个阔太太官小姐的命,在普通人家怎么可能呆得住的。 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可笑平常还一直以为,当年二婶会离婚是因为和奶奶实在相处不来呢。 听完后平常自己心里都乱七八糟的,胸口阵阵发闷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所以眼看着平凡的彷徨和烦躁,实在只觉得无从安慰。可是可怜的姐姐呀,怎么能在这小小的年纪就让她独自承受这些,于是只好转身搂着她,一下下地在背上轻拍着,就如小时候妈妈哄自己睡觉一样的动作。 平凡就势把脸埋在妹妹肩窝里,静默了半晌,才闷声说道: “妈妈说,她始终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爸爸。而且未离婚时,她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爸爸根本就没有爱过她,会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姥爷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 那个晚上,小姐妹两个无言地密密相拥,相互偎依着,默默感受心中偶像的骤然幻灭,以及随同那份崩塌而猛烈袭来的,对未知世界的莫名恐惧。 在大孙女被她妈妈带走去美国旅游的一个月后,奶奶才觉出不对劲来。眼见着就要开学了,那娘俩还是半点音信都没有。急得老太太快疯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问平易心,他只说不清楚。嘴里劝母亲不要担心,可眼中掩不住的忧思却让人瞧着心里没底。 终于在一天晚上,平易心进老爷子书房里父子二人闭门谈了好半天,出门后便告诉奶奶,平凡是随妈妈移民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奶奶和平常一家听后都懵了。太突然。老爷子和平易心却都不肯解释原因。 直到三个月后,才大致得知原委。平凡妈妈再婚的丈夫,原任某局一把手的那个男人,因涉嫌贪污受贿已潜逃海外,平凡母女一同随行。 看着二叔萎顿的眼神和仿似瞬间苍老下来的容颜,平常只觉得既怜且恨,难怪凡姐那天说,她妈妈恨他想要报复他,原来竟是用的这种方法。可是这样子一来,不是也把凡姐给害了?二婶她事先想过后果没有?凡姐这一生,难道也要跟着那两人一起永远流亡?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 ◇◇◇ ◇◇◇ 平常已经在快班里念了近一个学期了。本是决定好一起转,最终却只剩下她一个,想起这事来平常就不由得感伤。因此虽与小奇和宗俊同在了一个班,倒没见多热络,显得要比以往沉静上许多。 加上快班里学习节奏明显增快,竞争也更为激烈,同学之间本就不大往来,初二下学期也已到了加劲的时候,平常也就适应良好地把身心都只投入到学习中去,绝少再有空去伤春悲秋了。 因此她的成绩已经比较稳定,几次月考排名都在前十之内。而平常绝对是属于全面发展型的,门门都不弱,总成绩较高,却也科科都算不上很拔尖。 这样的学生很受班主任青睐,在各任课老师那里却得不到足够重视,所以各种集训和竞赛基本上都没平常什么事,她也不在意,反乐得比小奇和宗俊轻松。 那两个小子就比较惨,凡是有点名目的赛事就统统落不下他们,时常在学校、几个老师和集训点之间来回奔忙,再不复早前那样随意自在。 在六月前夕,宗俊的妈妈被公派出国,她是市一院最年轻的心血管科副主任医,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被送去德国培训一年。而他爸爸也刚刚升任正职,公务越加繁忙起来。 于是平老爷子夫妇商量后作出决定,把宗俊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以方便照顾孩子并减轻宗正涛负担。 宗家目前确实是存在困难,因此也没太多做推辞就千恩百谢地把宗俊给送了过来。奶奶早就给他收拾好了客房,窗帘床单被褥全换了新的,就连洗漱用品都准备得一应俱全。 平中奇一见急红了眼,只吵着也要跟着一起搬回来,为这还特特闹了好几天,无奈根本撼不动于女士的钢铁意志,最终只能作罢。 就这样,平常与宗俊开始了在一个屋檐下的共同生活。九 宗俊才住进来的时候,平常还在多少存着点赌气的心思,所以虽面上也不疏不离地笑待着,却浑不若早前那样诚挚随和。尤其是晚饭后只她二人单独呆在小书房里温课的时候。 平常一向习惯在复习时,只对着笔记逐行逐字地认真琢磨,然后在脑海中默默地回放老师讲解时的具体情形,最后再找出相应的习题来反复演练,直至纯熟。这样每天挨门地复习下来,耗时是颇久的,不过很扎实。 宗俊的学习方法却显然不同。 他支手托腮,眼睛一直盯在课本上聚精会神地瞧,倒像是看着本闲书一样地读着不腻似的。书上那么点内容够干什么呢?这样子看法就是背也背下来了吧?还用得着这么老捧着? 每每在平常结束一科另换课本时不经意地朝他瞥过去,就总见是那么一个姿势,真教人奇怪。 不过平常也只在心里头嘀咕嘀咕罢了,也许那正是人家独特的学法,小奇不是比这更要吊而啷当嘛,可成绩却在那明摆着。况且她还在暗自憋着股劲呢,专心致志嘛,谁会做不到么? 她既这么想,自然也就做得更彻底,直坦然地忘我学习,当他不存在一样。 可这样子哑然共处两天后,宗俊绷不住了。 晚饭后各自坐到书桌前,眼见着平常捧起笔记来又要自顾自地进入到闭关状态去,宗俊忙驱动转椅滑至她的跟前,屈指轻敲两下桌面: “喂!你干嘛每天都写这些笔记啊?书上不是有吗?” 平常抬眼看他,仿佛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你上课不记笔记?” 宗俊眨眨眼,张了张嘴巴又合上,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分辩: “当然不是。有重点内容还是要标注一下。可像你这样,抄这么多笔记的功夫,还有多少心思听课吗?” 他这是要教训自己吗?还是准备和她深入探讨何为正确的学习方法?平常有些不豫,便敷衍地一笑,低下头去又径自翻开笔记: “我习惯了。” 被她这么不冷不热地晾了下,宗俊有些不自在。默默地看了会平常俯着的头顶,然后将转椅滑了开去,闷声不响去看他的书。 平常觉察到了,心里也有点后悔,可又抹不开面子去解释什么。本来嘛,号称是学习第一的人,做什么还要扯着她去唠什么没用的话?不怕会耽搁宝贵时间么? 犹豫了会,终归还是有点坐不住。于是倏地起身,冲诧异转脸看她的宗俊比划了一下: “我下去看看,奶奶的水果怎么还没有拿上来,有点口渴了。” 借故出来后,平常边往楼下走着,边暗自在皱眉头,怎么现在和他呆一起时,还总是会觉得不自然?放开点嘛,真是的。 厨房亮着灯,门照例是虚掩着的。 平常不紧不慢走过去,却在快到近前时听到奶奶正和妈妈在里面说到自己呢: “二宝现在也是大姑娘,知道羞涩了。你看她这两天和小宗俊相处的,就不像以往和旁的男孩子一块儿时那么随意了。” 平常不由得顿住脚步,有这么明显么?连奶奶都注意到了? 妈妈的声音里仿佛含着笑:“是吧。也是该到时候了,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呢。这年纪多好啊,正含苞待放地朦胧着,少女情怀嘛。有时候想想,真不敢相信,小常都已经这么大了。” “可不!再过上几年,就要有男孩子围着咱二宝转喽。唉……可是我小凡……” 奶奶说着说着突然就感伤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想必又哭了。妈妈柔声在劝。 平常胸口发闷鼻子一酸,咬着唇原路退了回来。 凡姐现在成了家里人都避讳的话题,不敢去想不忍再谈论了。 怏怏回到楼上,不知不觉就踱到平凡的房间门口,立在门外握住把手时又犹豫了,进去干什么呢?没的惹得心更烦乱。 就这么怔愣的功夫,身后有门响声,她以为是爸爸从房间里出来了,就没有调整表情,仍旧凄凄地转回脸望过去。 却是宗俊。 宗俊原本在小书房里也一直心思不定看不进去书,总算听到有脚步声上来,立即竖起耳朵听动静,却打门前走过去了,又半天没有房门响。于是探身出来想看看究竟。 他从未见平常失态过,因此也愣住了。 印象中的她,总是给人感觉有些成熟。不像同龄的小女生那样,不是只知道叽叽喳喳故作天真,便或是强装深沉造作忸怩。 平常的脸上,好象时时带着点轻淡又了然的笑,眼神清亮,转动间却显深幽,令人不懂得探究。再加上举止大方,让他看着便觉得亲切,安宁,忍不住便心生顺服,总想要靠近。 此刻的平常,眼中却有着凄苦,薄薄地蒙着一层泪,泫而欲泣。表情很是无助,又带着点娇痴一般。 还是平常先反应了过来。 她迅速用手背碰了下眼睛,转回身去。一把扭开门柄,急步迈了进去,只匆匆扔了句话,便合上房门。 “我突然想起来,要到凡姐这找本参考书。” 跌坐在平凡电脑桌前那把转椅上时,平常才觉得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觉得好丢脸。自己刚才的表现,像是个一心只想要撒娇耍赖般的孩子,就只差咧开嘴去抱大腿嚎啕了。 哦~~平常捂住脸,扑倒在电脑桌上。 ◇◇◇ ◇◇◇ ◇◇◇ 待心情终于平定,感觉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平常才拖着脚步挨回了小书房。课总还是要温的。 宗俊坐在桌前认真在看书,头也未抬。只在她坐定后才轻声交待了句: “阿姨刚才把葡萄洗完送上来了。她问你去哪了,我说,是上卫生间。” 平常“哦”了一声,抬眼看了看装在水晶果盘里的紫色葡萄粒,上面还挂着点点晶莹的小水珠。 “你先吃吧,我刚才在下面喝过水了,等会儿再吃。” 她把果盘拿起来,侧身给宗俊递到了他的书桌上。 宗俊这才抬眼,却未看那盘葡萄,而是盯了平常平静的侧脸,想了想才鼓起勇气劝道: “你也不要总是伤心了,我想平凡她早晚会回来的。而且,你再过几年也可以自己出国去找她啊。” 出国?去哪啊?他们是去流亡还是申请了什么政治避难没有,爸爸说就连政府都不知道呢,叫她要从何去找。 不过平常没有说这些,只是点点头,扯了下嘴角轻声道谢谢。 宗俊认真地看她,表情严肃,眼神一闪一闪地发着亮: “真的,我听说可以查出入境记录的,就知道他们最初落脚到哪了,然后再慢慢打听呗。也许,到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我们一边留学,一边打工,都挑中国人爱聚集的地方。哦,还可以四处去贴寻人启事的。” 平常从不知宗俊也会有这么天真的一面,他是不是把这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话还是叫平常忽涨了信心,是啊,只有不敢想的事,又哪会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于是平常舒口气笑了,带着点感激的笑,宗俊也是个很热心的人呢。 两个人不知不觉把椅子转到了同处,一起吃着葡萄,一起畅想起若干年后,如果他们出国了,要怎样子计划,再怎样子一同去找平凡。谈论得很仔细,心潮都按捺不住地澎湃。 少年不知愁滋味。他们这年纪,正是漫无边际想象,未来还有着无限种可能,而他们都会一一去实现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能力,也抱着无比认可和坚定的态度,以为这整个世界,都会是他们的。十 自那天与宗俊聊过之后,平常心里面对他曾有过的那点小怨气不知怎地便莫名消失了。发觉后她还仔细琢磨了一阵子,于是自认为想通了一件事,就是女生果然要比男生早熟些。 看宗俊,虽然心念着学习第一,可在他潜意识里也许早就确定好以后的事了,就是喜欢平凡并且要追随她,不然又怎会计划得那样果决又周详。而他却不自知,是还没有觉察到那份感情吧,一定是的。 帅气又优秀的宗俊,美丽而聪明的凡姐,将会是多么般配且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对啊!平凡心里面肯定是早就喜欢上他了,不然以她的别扭性格是不会默许宗俊时常陪着一起上下学的,而且她终于决定要转班,里面想必有不少是他的功劳呢。 虽然现在凡姐走了,宗俊又似乎懵懂着,可那是因为他们还小,没那机会也没有能力。以后,等长大后,他们就会再次相遇,然后永远在一起。 平常顺着自己的思路默默地憧憬构想着,仿佛已能看到那美好的happy ending。而在这么想的过程中,平常还惊喜地发觉到她并没感觉有多难受,莫非自己曾有的一些猜疑和绪动都不过是敏感过了头?嗯,就是这样。 她豁然开朗似的,突然就轻松了。 因平常又恢复了自如,宗俊也感觉踏实多了。他现在已很好的适应了寄居在平家的生活,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那么的亲切和关爱,他能感觉出里面的诚挚热烈,竟比自家严肃又硬板的父母来还要真切上许多。 于是宗俊渐渐地放开拘谨,终于表现出一个十四岁少年应有的青稚和活泼来。他能在老爷子和平易人下棋时忍不住给平常低声讲说两句她不解的路数,也能在饭桌上笑着给奶奶她们说些个平中奇在篮球队里曾闹出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小笑话,更能为了一道奥数题与平常争辩得面红耳赤。 现在平常是看明白了,宗俊来最初的那两天在小书房里看书枯坐原来只是在装样子呢,这家伙竟是根本就不怎么复习的。他说在学校里呆一整天,听老师讲课和做习题已经尽够了,当堂就全部消化,事后只定时再温个大概就可以,完全没必要再埋头做更多类型相似的习题嘛。 更令平常乍舌的是,宗俊除了非写不可的作业外,偶尔做上几道拔高题时都是看得多而绝少去动笔,他只定下个思路,然后推测正确了就算过关。真是牛人,小奇也没这么拽呢。 有时平常不服气,非要找出他的错误论据来,就一步步按照自己和他的两种方法同时做,结果总是殊途同归不差毫厘。就算有过那么一两次相异,宗俊也能寸土不让地据理力争,任平常再怎么坚持抗辩,最终也还是不得不低头哑然被他说服。 这样融洽又不乏小争闹的宗俊和平常,令家里人都莞尔欣慰。爷爷自不用说,他看向宗俊的慈爱眼神从来就不加掩饰,如今收心向学的小孙女能和他互爱共进正是老爷子最希望见到的。 奶奶常会笑得抿嘴,一边极力正面夸赞孩子们的“友爱”,一边再背地里和小阿姨、冯宪珍她们偷偷嘀咕什么两小无猜一类的暧昧话。 而平常爸妈就只是笑看不语,这样年少清纯的孩子们,正值花季,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万分可爱的。 现在平常和宗俊上下学都是同道,自然要相互等着一起走,偶尔赶上有谁值日或是篮球队训练,另一个都踏踏实实候在一边。 长久下来同学中间难免会传出一些猜测和闲话,就连老师们也有耳闻。可他们两个都面色坦然,仿佛这样子再寻常不过,令别人反而说着说着倒没了词,更没谁能当着两人的面去问询什么。 也就平中奇,开始时总爱特特去向好奇的人解释一下,宗俊住进他们家的详细内情和经过,后来说烦了还曾为此跟喋喋不休总爱盘问的两个同学大大发了通脾气。可待旁人都偃旗息鼓不再对此感兴趣了的时候,他却开始大动脑筋,烦磨起这两个人来。 在课间鬼鬼祟祟拉着宗俊躲去哪个角落里“威逼”加“动用私刑”:“老实交待!××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对我二姐果然有企图吧?快说,不然且吃小爷一掌!” 然后于挨了白眼和不客气的反手相推后,再涎着脸恳求相商:“说嘛!我好帮你参谋参谋。最不济也可以提供点内幕情报啊!” 宗俊总是副懒得理你的样子,逼急了才吼一嗓子:“烦不烦,你是女生啊?这么三八。怎不敢缠你姐去?看不掐死你。” 而平常自然暴力以待,不是“啪”地一撸他后脑勺,就是追着踹上两脚,“少罗索,滚一边去,真讨厌!” 平中奇吃瘪之余,更好奇到不得了,于是千方百计改变战术,给二人分别配起药来: “俊哥,刚才上厕所,我碰上三班的李明宇了。他打听我二姐来着,看起来旧情未了啊。”边说边紧盯着宗俊的脸色,唯恐错过一点点情绪变化。 宗俊懒洋洋抬头,对上小奇闪烁的眼,才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再自顾自做他的事。 小奇不死心,又趁间操排队时,突然窜至平常身边,压低嗓门向后惊咦一声:“宗俊?” 平常脸色未变,只稍稍眯眼,然后猛地屈指狠弹他脑壳:“小样的,跟老姐玩这套诈门啊,你还嫩了点。” 平中奇好不郁闷,这两个家伙,IQ、EQ都不低嘛。 现在他们默契多多倒好象是一家子亲兄弟,都不带自己了。于是不由闹起性子来,竟是奶奶家都不大爱回了。十一 初三一开学,学校根据成绩重新排了班。虽然说一班是进多出少,可所有人都感觉压力陡然增大,在这么个小圈子里竞争已现白热化。本就鸦雀无声的课堂上,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好象听不见了。就连下课也很少有人出去走动,这些尖子生们都个个捧着书本或是练习册在争分夺秒着。 因此现在就是宗俊也不再闲散,每天认真地做起颜头儿亲自为他指定的作业来。平中奇的脸上更加很少笑嘻嘻,多数时总对着写不尽的习题一副唉声叹气活不起的颓样。只有平常,本着一如既往的稳扎苦打劲头,反而没感觉有太多改变。 这学期她的同桌换了,却是个老熟人——李明宇。 李明宇上学期末考到年级第三十九,是这次调班刚转进来的五个人之一。他个子大概又长了一些,所以被分在最后一排挨平常坐。 平常对这个老同学的到来感觉十分欣喜,身边多了副熟面孔,又是那么的易于亲近可多方便哪。再有什么需要询问或讨论的时候就不用像以前那样烦恼,到底是该舍近求远去找坐在头几排的小奇宗俊呢,还是要忍受周围同学的冷漠防备眼神而胡乱将就了。 李明宇对这个安排显见更为高兴。本来嘛,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随时得人指点和帮助是多么幸运的事。 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才不过两天,就处得十分融洽,脸上都时常笑意盈盈。 这天下午的第三节自习课,好不容易没有哪个老师来占,平常就得空提前拿出语文作业来写。才做到一半,发现李明宇拿手肘碰她,原来他在写英语练习册,有处语法不太确定,正伸指虚点着来问。 午后的阳光刚好照在她们这里,亮亮的有些晃眼,平常侧转脸微眯着眼凑近去看。是道选择题,的确有些难度,不由得蹙眉思索。 李明宇一直在B、C选项之间犹豫,平常也点头认可,当下便低声讨论几句,最后一致确定应该选C。 才待转回脸继续自己的作业,忽听“啪”地一声脆响,前排那边有人文具盒落地。平常暗叹着抬头去看,还当是小奇又在每日一“歌”,却惊奇地发现原来竟是宗俊。 这倒稀奇,一向有条不紊的他也会犯下这等低级失误!平常不禁抿嘴偷笑,又见宗俊弯腰拾起笔盒后飞快地向后瞥来一眼,脸色似已胀红,于是赶紧敛住视线假装视而未见。 回眼间却扫到李明宇肘端处压了管钢笔,笔帽已与笔身脱离,正在桌沿边上颤颤欲坠。平常手急眼快一把捞起来,及时制止住另一嘲事故”的发生。 李明宇觉察,转过脸来感激地一笑,换来她得意地俏皮眨眼。 晚上加课,只有二十分钟间食时间。同学们这才纷纷放下笔,拿出各自准备好的食物来。 平常带的是松糕和奶奶给自制的“脆鸡卷”,是用香菇沫和肉馅一起裹在干豆腐皮里炸出来的,非常好味。美美地吃了两口才想起杯子里没有水了,于是要去前面饮水机里接。 李明宇先一步起身,拿了自己的杯子后又顺便取过平常的,示意他一道去了就好。平常点头笑笑,做个多谢的手势。 不经意瞄了眼他桌上摆的东西,却只是面包和一根火腿肠,最常见不过的方便食品,想来是和其余同学一样,他的父母也没多余时间来料理这个。 因此李明宇接水回来,便发现自己桌上的面包缺了一小点,却多了半块香软的松糕,还有那根火腿肠也变成两条看起来又酥又黄的“脆鸡卷”。 对上平常若无其事的眼神后,他犹豫地坐下,一边喝着杯子里的水,一边对那些食物行注目礼。 “喂!我自作主张和你换了点东西吃,你不会介意吧?” “不……可你为什么要换?” “没什么呀。想换就换了呗。嗯,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再换回来。” “别!我当然喜欢了。呵呵……还有这好事,你天天换才好呢。” “切。你想得倒美。呵呵……” “哎,这个真好吃,是你家里人自己做的吗?” “那当然。我奶奶可厉害了,成天就琢磨着怎样给我们变花样做好吃的。” “你可真幸福。还有平中奇和宗俊,真羡慕你们,有这样的好奶奶。” “嗯。哎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 放学回家的路上,平常一边骑车一边对宗俊说: “哎我今天才知道,李明宇的爸爸也是××局的,和我二叔一个单位呢。” 宗俊只淡淡地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平常话才说完,也暗自后悔,干嘛要当着他面提这个。于是转过话头,又和他说起白天自己与李明宇讨论的那道选择题来。 “我们俩都认为应该选C,你的答案呢?” 宗俊把脸扭向另边,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呵呵果然对了。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平常刻意摆出欢喜的样子来,却见他仍是闷闷的,不由没辙,想了半天才又说: “今天的脆鸡卷真好吃是吧?可惜我只吃了三条,剩下的给李明宇了。改天再让奶奶给做。” 这次宗俊不耐烦似的拿眼横她,“你今天话可真多。” 然后就突然加速,一下子甩开她老远了。平常愣怔过后急忙奋起直追,心里还在懊恼地想,他准是想起凡姐有些郁闷了。 前方是个小岔路,这个时间一向没多少人经过的。平常就没减速,眼里只瞄着前面宗俊的背影。 没想到斜刺里冲出一辆车来,骑在上面的人速度比她更快。 饶是平常反应迅速急急地叉下腿,欲以脚去支地,却仍是不及,当下被撞地一震,龙头猛然歪了,下身重重磕于车梁上。 听到她的闷哼,那人已摇晃着骑过去的身影重又折了回来,却不近前,只停在一边默默地看。 平常只觉胯间火辣辣地疼,咬着牙半晌没敢挪动。好容易缓了口气过来,却看见那男生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心里好不气愤。 “你这人怎么骑车的?不懂得看路吗?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那男生这才又往回趟了两步,上下打量她几眼,目光中闪烁的却有点戒备和怀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