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忍再忍,泪意还是涌了上来,落尘朦胧着双眼,望着窗外。“我要的,不是一纸婚书,或者说,不只是这个。”落尘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林绪的车刚好驶进来,稳稳的停在楼下。林绪步出车子,也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丝毫不见任何的慌乱,仿佛之前,电话里流露的情绪,并不是这个人所拥有的,那霎那的紧张,都是幻象。 落尘转身,咽下眼底的湿意。她错过了林绪的一个趔趄,在自家的门口,他都没注意到那个几十年都在的那道门槛,他心里的纷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答应过林绪不止一次,不会离开他。可每次,有什么事情,想到的首先是要离开。” 徐蔓之并没有插话,只是很认真的聆听。 “这次,我不会躲开,不会逃跑。我想,我爱林绪,虽然这一点我对自己都不敢承认。他让我那么伤心过,那么失望过,”落尘顿了顿,“我还是想,陪着他,爱着他,或者,也就够了。” “我近似卑微的喜欢着,卑微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喜欢,总以为,自己控制得了自己,总以为,挥挥手,真的可以离开。” “现在,林绪突然说要结婚,我反而清醒了,也是刚刚才清醒。”落尘抬起头,眼神里已经没有凄楚,毅然决然,“我要争取一下,如果他结婚,我希望对象只能是我。”这就是凌落尘,她在被逼到死角的时候,往往会出其不意,往往会一逞她的孤勇。 “你要怎么争取?”林绪要娶许家那个女孩的事情,的确来得有点突然。许家示好,明里暗里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林绪都是不冷不热的挡回去。许绾纨才回国,林绪就这么答应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私下接触过。所以,不论落尘说什么,徐蔓之现在也是不能回答或者承诺什么,她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状况呢。 落尘的表情落寞下来,但语气依然坚定,“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争取,凭什么争取,不论是同那位身世显赫的小姐,或者是林绪视作一切的事业。但,我并不是说说而已,我会努力,我会认真的去做,让林绪给我们一个机会,真正在一起的机会。” 落尘的神情,打动了徐蔓之,这个女孩,是自己看着成长的。如果说,几年前的淡定,是环境和性格使然,如今,这个女孩,真正长成一个女人了,她的淡然里面,有了丝属于她自己的味道,她的坚持,会让你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会牵动你的心,想竭尽所能帮助她,尽管,她没有开口求助。 “那你同我讲,是想?” “我本来想直接同老爷谈的,想问清楚长辈的意思,想知道你们是否坚持要林绪娶许家的小姐。然后,说清楚我自己的想法。在这之后,就只是我同林绪之间的事情了。”言外之意,落尘是不想长辈们插手干预此事,她自己是不会理会太多。 徐蔓之闻言,想了想,才说:“落尘,这当然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此言一出,也就是表明她的立场,并不会抵力促成林绪同许绾纨的婚事。因为,之前,林致东知道林绪要结婚,就曾很生气的说了句,“胡闹!”所以,他们才会匆忙的赶回来。林钊虽然没说什么,但同样,也没有特别的表示。这件事,恐怕,最大的变数还是在林绪自己身上,如果,落尘积极起来,很难说,结果如何。 落尘马上心领神会,“谢谢。”还想再说什么,门被忽然的打开,林绪站在门口。 六十三 林绪见到她们,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先同徐蔓之打招呼,“太太。”然后,转向落尘,“你怎么自己先过来了,落沙要在家里等你,不肯跟我一起过来。” 徐蔓之马上接过话来,“这孩子,还不相信姐姐在这似的,我去再给他打个电话。”她背对林绪,给了落尘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越过林绪,下楼去了。 落尘点点头,心里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所有的镇定,不过是紧张而来的僵硬。落尘站在窗边,背靠着墙,看林绪关上门,一步一步走进来,觉得,比第一次见到他,还要慌张。是啊,那时的自己,对林绪的态度是无所谓,现在,是想志在必得,偏偏,又没有什么筹码。 林绪看似要走过来,却最终坐在了落尘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他看向落尘,却并不开口。落尘望过去,林绪的眼中都是寒光,让人不寒而栗。林绪似乎并没有真的和她生过气,两个人之间的争执,多半也很快消弭,好像只要能够说出来,就很容易能够解决。 可是,林绪只是坐在那,一言不发的盯着落尘看,神情是那么的冷,让她有些望而却步。很显然,林绪现在的情绪,并不适合谈话。落尘动了动有些僵得发木的腿,想往门口挪动。 “凌落尘,”林绪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像是直接由胸腔蹦出来一样有力,“你就这么目中无人么?” 这话,把落尘问得呆愣着站在那里,自己怎么就目中无人了? 林绪见落尘并不答话,怒气跟着上扬,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落尘的对面,曲起右臂,把落尘紧紧的挤靠在墙上。左手抓住落尘抗拒挣扎的双手,让落尘动弹不得。 此时的落尘,真是有些害怕了。林绪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狂乱,眼神是寒星中露着凶光。落尘的头不能动,只能眼睛转着,急切的想寻找什么来解救自己。脑子也胡乱的想着,可想开口说话,根本不能够,脖子被林绪的小臂抵着,只能张大口呼吸。 林绪没再说话,只是冷酷加嘲弄的看着落尘徒劳的挣扎。就是这个女人,对她怎么好,都不知好歹,占尽了上风,让自己让步至此,却还是不能让她满足。她竟然,一有事情就同楚荆扬在一起,这算什么,红杏出墙?!想到这里,林绪不自觉的,力气随着怒气升腾。 落尘立刻感到呼吸困难,脸色红得要滴出血来,她急促的喘息着,双手双腿奋力挣扎。忽然,她一侧头,狠狠的咬在林绪右臂上,呼吸也不去管,如果让她窒息而死,那么,死之前,要让林绪也痛,哪怕只是自己伤痛的百分之一,也要他为了自己痛一下,拼个鱼死网破。 林绪吃痛,小臂反射性的弹了一下,更向落尘的方向施了下力,落尘松口,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林绪也捂住被咬的地方,向后退了几步,血迹透过衬衫,慢慢晕开。 两个人,对望着,心里都觉得,这个场景很荒谬,谁能想到,他们之间,会这样的撕咬,会这样的拼斗。林绪看着落尘坐在地上,像没有呼吸过一样,用力的喘气,忽然觉得,在生死面前,什么话都没有必要再说。同样,只要这个人还在眼前,还在身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林绪试着平复着心情,“还好吧?”他走过去,想拉落尘起来。 落尘还是有些瑟缩,发无名之火的林绪,实在是陌生。落尘想不理会他,却担心再刺激到他,就着他的扶持,站了起来。心里的憧憬,期待,以及为着将来的那么些许的打算,都在刚刚的真空中,消散了。对于落尘而言,安定,安全,这些生存所需,远比情爱这些情绪来的实在,来的重要。 刚刚发生的事情,依然让落尘有些心有余悸,她慢慢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来。林绪的手,还拉住她的手臂,随着她也走了过来。 落尘此刻,真正觉得无所适从,因为对自己的心意,都不那么确定。爱着,只是一种感觉,而事实是,自己同林绪之间,还隔着千万重,并不仅仅是外来的阻隔,更多的是源于自身。落尘低头看着手臂上林绪的手,这只手,轻轻凉凉的,在扶持着自己,在传递着安慰。落尘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让两只手,两个人的温度都掺杂在一起,从这静谧的亲昵中,寻找平静。 想了想,落尘缓缓开口:“林绪,你为了什么震怒?因为我不愿意你娶妻,还是因为我不听话?” 林绪的手紧了紧,“都有吧。”其实,他无法说出,他心里的真正想法,并不是对于自己的情绪有什么羞于启齿,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和阐述,只好带过。 “如果,你娶了许小姐,也会同她这样生气么?” “当然不会。”林绪下意识的回答。对林绪来说,发脾气,只是同特别在意的人,否则,何必浪费情绪。许绾纨,还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可这话,在落尘那里,就被理解成另外的意思,林绪同许绾纨结婚的话,会少生气,换句话说,会比较开心。 “哦,”落尘点点头,落寞的回答,“我知道了。”脸色变得不是一般的差。或者别人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要伪装坚强,但在落尘,觉得那是最无谓的事情。在意就要明白的表达出来,都放在心里,两个人猜来猜去的,落尘觉得很荒谬。 林绪打量她的神情,就知道,两个人是说岔了,“你又知道什么,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凌落尘,你是女人中最不可爱的那种!”当初,真以为找到个让自己不讨厌,又省心的,却原来,给自己找到个天敌,明明在一起就你死我活,却还是抛不开彼此。 林绪的话虽然说的狠,但面色却和缓下来,落尘真正在意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嗯,”落尘点点头,并不为此生气。自己的确从来也不是可爱的女人,当初林绪会选择自己,本就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可爱,是很奢侈的魅力。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林绪总结的真对,落尘自己都没想过,或者,可以再加上,自我中心。所有的自我后面,不是只有自我么,本就是个无可奈何的事情。 见落尘满不在乎,不痛不痒的样子,林绪真是有些头大,相处了这么久,落尘还是能让他惊讶。 林绪拉落尘起来,现在不是争执的时机,这里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家再说。 六十四 等他们来到楼下,发觉今天真正是一家团聚了。落沙和王妈已经到了,林端紫带着尤他也来了,大家都在客厅里面说着什么。落尘看了眼落沙,他正坐在徐蔓之旁边,很有些孺慕的意思,拆着徐蔓之给他带的礼物,表情没有什么不对,一定是没有听说什么。见到落尘下来,落尘很开心的叫着,“姐,徐阿姨送我整套的滑雪用具呢!”他手上的,是滑雪手套,也不怕热的试来试去的。 尤他也在一旁帮落沙摆弄着,还说着:“这个,我不是强项,表哥厉害啊,拿过青少组的冠军,他敢玩极限的。”说完,自觉失言,有些忐忑的看了下周围的长辈。林钊并没说什么,儿子媳妇难得回来,他的心情还不错。林绪马上走过来,“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记得,我现在哪有时间去玩,”也是要他们放心的意思。 尤他马上会意,“是啊,你都多久没玩了。上次六儿他们还跟我抱怨,好几次都约了场打球,你都没去。” 落沙很感兴趣,“林哥哥打什么球,篮球么?” 尤他很惊讶,“你不知道他是打冰球的么,前锋呢,又准又狠。虽然不是职业队,那哥几个打的都棒极了,是这个,”尤他伸出拇指比划了一下。“每次听到他们在场上大喊,我都想冲下去,热血沸腾的。可惜我平衡感差,白和他混这么多年了,别说控球,滑都滑不好。” 落沙有些向往,尤他很仗义的拍了下他,“想看他比赛啊,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 “真的啊,”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对运动,有着天性的热爱,落沙大力的点头,“好啊,一言为定!” 落尘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林绪,这个向来只在家里器械上运动的林绪,竟然是个运动高手,林绪,还有太多,太多,是自己未知的了。他有太多个侧面,每次,都让你以为,看的完全了,却原来,还有一部分,是折叠在里面的。估计,实际上,没有人敢说真正了解他,给他注解,四个字很贴切,深不可测,或者,遥不可及? 虽然人员众多,但一顿饭吃的也并不熙熙攘攘,毕竟,有个敏感问题,是大家都知道,却也都清楚不应该在此刻提及的。林钊只说了句,“致东他们会在国内呆一阵再走,以后,你们每周回来吃饭。”最近这一年,林宅的聚餐是不如前几年那么严格了,大家都是谁有时间,就回来一次,回来了,也未必在家里吃饭,多半是看看老爷子,也就走了。所以,林钊这么一说,谁都没有异议,只尤他低喊一声,“天!”周末可是约会的黄金时段啊,现在的小姑娘,都贼着呢,看你周末约不约她,就知道你对她是不是真心了。铁的纪律又定下了,不是煮着的,没煮的鸭子都要飞了。 林端紫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抱怨什么。尤他把手伸向她的方向,装作抓住她射过来的犀利,拿到自己眼前,张开手,配合着全身一震,向后仰去,一副被电倒的样子,瘫在椅子上不动了。林端紫又横过来一眼,尤他就像被充电了一样,恢复有些做作的自然,四处夹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家都看着他在那耍宝,就是林钊那么严肃,也被逗得有一丝笑意,诡异的气氛,才不那么浓重了。 饭后,尤他拉着林绪到书房说话,“我说哥,你到底想干吗啊,今天我又牺牲自己救场了。” 林绪扯了一下他只动嘴角的微笑,“理解不了么?” “和许家攀亲,谁说是棵大树好乘凉,但万一树倒了呢,能说散就散么,回头,再把林家饶上。” 对这件事,林绪是打定主意不辩解什么,也不争取支持。现在看来,爷爷是作壁上观,父亲他们是不大赞成。 “难道,你真看上许家那只孔雀了啊,骄傲得就差飞了。”尤他真是有些急了,这门婚事,还是刚刚听说的,要不是这两年工作让他多少能沉住气,根本挺不到现在才开口问。对于许绾纨,尤他觉得,用孔雀来形容,自己还是留了口德的,那个女人那么厉害,咄咄逼人,真应该送到古代回回炉,起码学下四德,别总是趾高气昂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你认识许小姐?” “何止认识!”说了这一句,尤他忽觉失言,掩饰的说:“最近不是常在酒会上遇到么。” “反正,哥,不论你听不听我说也好,我是不同意你和她结婚的。”说完,尤他就称有事,先走了。 尤他刚出去,林端紫就进来。 林绪无奈的皱了下眉,姑姑也一样是来投反对票的,从她的神情,就显而易见。 “我还没唠叨呢,你皱什么眉!”林端紫先声夺人。 “姑姑,我是有点累而已。”对这个一手把自己带大的姑姑,林绪总是尽量顺从,这样近似于求饶的语气,也只有对姑姑才会用到。 “你个坏孩子,结婚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草率,谁都不商量。” “落尘进门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大家盲婚哑嫁,也是各过各的日子,没什么不好。” 林端紫有些认真的坐到林绪的身旁,她一摆出那种要竭尽全力的关心人的架式,林绪就没办法,最后总是妥协,所以,林绪忙起身,“姑姑,订婚的日期,我会再通知您的,很晚了,我带他们先回家了。”他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林端紫在说着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估计是在为他的任意而为念叨吧,姑姑,像身边的一个靠枕,需要的时候,总会让你休憩,但顾不上休息的时候,她就会一直缠到你倒下为止。 林绪想带着落尘他们尽快离开,这件事,他不想再谈论。临走的时候,林致东叫住他,说明天会去华林找他。这次,林绪没客气,语气恭敬,态度并不耐烦,“您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明天的日程很紧。”对这个父亲,林绪觉得,只是有个称谓罢了,至多是大事上以家长的身份露个面,对他,甚至都没有对徐蔓之熟悉。 林致东有些尴尬的立在那里,接不上话。落尘忙同他们道别,带着落沙和王妈先出门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先生,任是谁给他难堪,都会让旁人都不忍心看下去。 林绪站在那,等着林致东开口,他尊重的,不过是这个人赋予了他生命,给了他一个这样的人生起点。 林致东看着更肖似父亲的儿子,已经比自己还高了些许,算了,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什么经验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自己也的确失去了建言的资格,从未好好的照顾过他,引领他成长。如果,他也能如父亲般的坚定,或者,他的人生,会与自己不同。林致东抬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却因看到他疏离的表情,改变了主意,只是挥了下手,“你们先回去吧,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劳顿,都没有此刻被林绪拒绝来的辛苦,林致东没有看着林绪出门,就自己转过身,踱步上楼了。 林绪立在那,看着小时以为最最高大的父亲,身影在楼梯转角隐去,才有些僵硬的转身,开门走出去。忽略仿佛还晃在眼前的那只手,告诉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父亲的扶持了。 林绪的车载着落尘他们驶离林宅,谁都没注意到,另一个方向,一直停着的车。 六十五 此后的一个月,林绪和落尘,对他结婚这件事,采取的态度,都是躲闪,避而不谈,甚至,再没有住到一起。林绪的躲闪,是觉得事情已经这样定了,自己提议的解决方案没被采纳,就没有什么是能够做的了。他不想去碰触落尘的情感问题,同以前的理由一样,他就是很固执的排斥拿既不能量化,又不能具象化的感情烦来扰去的。落尘的躲闪,是另有打算。明明确知了自己的心意,但也仅限于没看到林绪的时候,只要真的见到他,所有的准备都消散了。并非是没有勇气去争取,而是,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与自己在心里预习要面对的他多少有些差距,似乎,想象中的林绪,只是个幻影,恍惚是这个人,又好似不是。所以,落尘的躲闪,同林绪的躲避,还是很不同的,她只是,在同自己拉锯,要不要垂死挣扎一下。 或者,两个人的关系,可以暂时的停滞在某个状态下,但很多事情,是会不由自主的推进。在落尘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决心去争取扭转什么的时候,改变,已经强行进入了她的生活。 这天一早,林绪来到落尘的房间,落尘正坐在电脑前整理昨晚翻译的部分,没注意林绪进来了。新接的这部片子,翻译已经接近收尾了,上午没课,正好送去给楚荆扬,蒙蒙自从搬回家里,就神秘的不得了,除了在学校会面,交流各自的进度,总是人影也不见一个。落尘也不是好打听的性格,就尽量配合蒙蒙的时间。 林绪走到落尘身后,看着她专注的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心无旁骛的样子,忽然,觉得并不想打扰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忙完。 其间,落尘活动了下脖子,侧了侧头,感觉有些异样,“啊!”林绪穿着很整齐的就贴靠在椅后,如果自己向后靠过去,就会靠到他的怀里。 落尘点击了一下打印,马上站起来,“嗯,怎么?”早上还没来得及束起的长发,略显凌乱的垂落着,另有一种慵懒的风情。对着电脑看了一会,落尘觉得眼睛有点干,就眨了几下,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看在林绪的眼中,却变成一种暗示。落尘接下来的弯腰取打印文稿,收好放进包内,甚至探着身体取关电源,每个肢体动作,身体的每个部分,每条曲线,似乎都诉说着一个语言,就是挑逗。 落尘还茫然不觉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见林绪似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自己走到衣柜前,换衣服。她背对着林绪,把睡衣脱下来,又伸手到衣柜里找今天要穿的衣服,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裸露,会给禁欲近一个月的林绪造成多大的影响。 原本,林绪还能克制他自己,可此刻,他觉得,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错过这道美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的动作和他的思考同步的进行着,他的手甚至先于意识指挥,就已经抚上了落尘的背。 林绪用他的手指,很轻易的挑开了落尘的胸衣,他的拇指,就从那个位置开始,一节一节的,沿着落尘的脊柱,一寸一寸的摩下。林绪袭来的时候,落尘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先于她的意志,先感受到温度的变化,那种干燥的暖热,总是让落尘欲罢不能。 虽然情动,但林绪并不着急,他只是把玩着落尘的后背,向下,再向下的慢慢的抚弄着。当他的手变得炙热起来,索求的意味已经很明显的时候,落尘却有些抗拒。这一段时间,林绪再没进来过,落尘的心境从最开始的因有个缓冲的时间而庆幸,到后来的期盼中伴着猜度,再到现在的刻意遗忘,遗忘自己同他之间本还有的亲密,这样的过程,有过一次经历,就不那么煎熬了,原来,什么都是可以习惯的。 心情最灰暗的时候,落尘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对于林绪的功用只在于他的需要,是否弃之如履,也就是在他的一念之间。所以,与其说想表白,是为了争取,落尘想,更多的,或者只是给自己这份爱恋一个交代,不论是否圆满,都要有个自己画下的句点。 落尘扭动身体,想转过来,毕竟面对着衣柜,背对林绪,根本就是个很不利的局面。 “你别动,别动”,林绪手上使力制住她的动作,但声音却很轻柔,充满蛊惑的从落尘的耳际递进去,“让我好好看看你。” 挣不脱,落尘只好说:“林绪,我还要去交稿,已经约好了。”希望此刻,他能听得进道理。 “嗯,过会再去。”林绪说着,贴近落尘的颈窝,撕咬伴着舔舐,自落尘的耳廓、颈、肩,一点一点的享用着这美味诱人的早餐。落尘一手扶着衣柜,一手向后找到林绪的嘴,想隔开他的肆虐。可林绪揽住落尘的腰,就着落尘推他的力道,把她的食指和中指,含进嘴里。从指尖开始,慢慢的舔弄着,舌尖搔弄着落尘的指腹,又似乎是指引着让落尘的手指更加深入自己。而林绪自己的手,也到落尘的唇间,先是轻拂着她的唇,像是同她亲吻一样的渐渐加深这种接触。林绪撬开落尘的贝齿,不容置疑的探了进去,扫过落尘的唇舌,在里面轻轻的搅动,进出着。他手的节奏,配合着嘴的动作,让落尘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两张网,一张是林绪编给她的,一张是自己罗织给自己的。 手上的触感,林绪的吸吮和唇齿间林绪的挑逗,让落尘无比真切的感受到欲望的升腾,身后,林绪的身体,也紧贴着她的在轻蹭着。除了依从本能,落尘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当落尘和林绪一同攀上最高峰,又共同坠落,最终瘫软在林绪怀中的时候,落尘终于开口请求:“林绪,不要结婚。” 林绪没有回答,落尘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平日觉得温暖的胸膛渐渐冷硬,每一丝肌肉似乎都硌到自己,传递过来的冷意,让落尘忍不住有些颤抖。她对自己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当是一次华丽的谢幕,不论将来是否与林绪有新的开始,要告别的,是自己涩涩的痴恋。 落尘坐起来,直视林绪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中透着精光,他的人就像自己最初见到他那样,此刻也依然冷硬。他抵触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落尘还是迎上他的目光,“林绪,如果你结婚,我只希望你娶的是我,”咬咬牙,落尘还是说不出爱他。曾经想过,自己主动吐露爱意的时候,就是离开的时候,可此刻,眷恋还是拖住了理智,纠缠住想离开的腿,不想一切在此时就分崩离析。起码,不想在问清楚他的心意前,就武断的做任何决定。 林绪皱皱眉,“你有你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委婉了,她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点。 落尘的脸,在他皱眉的时候,就已经变得煞白,“你就没有一点点的爱我?” 林绪觉得,既然落尘自己挑明,应该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 “我觉得,你与其要求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感情,不如趁此机会多要求些保障。你如果安守本分,日子自然还是这样的过,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落尘背山面海,已经径自断了自己的后路,“守什么本分,如果指的是要同别人分享你,并把这个当作是理所当然,那么,现在我就可以说,我做不到。” “你不要想当然,林家世世代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并不会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落尘有些倔犟的看着林绪,谁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感情的事情,连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可奈何。 林绪沉吟了下,许诺她,“除了结婚,除了离开,别的都可以商量。” 落尘垂下眼帘,“好,林绪,你结婚,我不离开。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刚才的那种亲密。”人的思维真是很奇妙,当初,对于同林绪在一起有过犹豫,也是不想同另外的人分享这种私隐的亲密,如今,还是这个如鲠在喉,可又是另外一种心情。此刻,对林绪,需要的绝对不仅仅是情感上的忠诚,而这种需求,是完全不需要经过思考的,是条件反射般的本能的存在。 “不可能,凌落尘,你不要异想天开。”林绪拒绝的毫不犹豫,亏得她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我答应过你,不离开,我愿意信守承诺,我希望我们各让一步。” “你让的是哪一步?” “我愿意形式上同别人分享你,你许我不需要同别人分享你的身体。”不完全是自己的,就不奢求,就不要,落尘让的这一步,其实是抱着完全退出的念头。 “这些天,就在打算着这个?” 或者吧,落尘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认真思考过什么,甚至没设想过怎么同林绪说,他的反应是什么,自己怎么应对,以后又会怎样。似乎所有的情绪,全部都纠结在开口与不开口之间。现在说的这些,也许有过片段在脑海里闪过,而它就像是反复被思量了千万遍一样,就这样,被完整的,表达出来。 “我的条件,你考虑一下,同意与否,我都会同你未来的妻子讲清楚,我并不会同她的丈夫,有任何家人以外的亲密。”落尘坚定的开口,即使林家的传统再怎么被默许也好,如果自己主动退让,想必许家也是乐见其成的,落尘赌的,就是林绪基于利益的忌惮。 林绪的声音平静中透着冰冷,“别自作聪明。”林绪抓起自己的衣服,起身就走了。 六十六 筋疲力尽得几乎要虚脱了一样,把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话倒给林绪,她觉得,自己好像完全空了一样。身上还有刚刚激烈留下的酸痛,周围空气中,还有林绪的味道,淡淡的,似乎带着凉意的那种味道。而他,就这样的,走出,走远。或者,是激动后的茫然,落尘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伤感,她只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天之后,林绪就再没有回来住,也再没有了任何消息,落尘也尽量的不露声色的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想让任何人觉出异样,不想为此解释说明。由于工作的缘故,落尘见了两次楚荆扬,他并没有提及这个话题,甚至没有露出任何关切的神色。落尘为此,特别感激。就算是要维持自己还很好的假象吧,落尘希望,自己的心,能静静的,慢慢的沉入湖底,不被打扰的,沉入它该在的地方。 但这种平静只延续到一周后,各大媒体开始刊载林许两家联姻,要于近日订婚的消息,开始长篇累牍的对他们进行报道,追踪他们的行踪。 这件事被曝光,落尘首先要面对的,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落沙的感受。落尘一直也没有想好,怎么对落沙说明现状以及将来。当落沙攥着报纸,没有敲门就冲进来的时候,落尘还是没有想好。 “姐,这是什么,他们怎么乱写,他们说林哥哥要和别人订婚了!” 落尘接过落沙硬塞过来的报纸看了下,上面分别有林绪和许绾纨的照片,因为是印在报纸上,所以不是很清楚,但也可以看出,许绾纨的相貌,不是一般的出众,是那种有着希腊美女魅力的女人。“落沙,这是真的,你林哥哥,要结婚了。” 落沙早熟的眼神顿时有些忧伤的望着落尘,即使他对于情感还懵懂未知,但也能知道,姐姐一直同林绪在一起,是喜欢这样,是期望长久。 落尘笑了笑,“落沙,我不想说什么让你放心的话,你也不要安慰我好吗?” 落沙懂事的点点头,“姐,我们搬回我们自己的家吧。” 摇摇头,落尘轻轻的说:“落沙,我要留下来。” “姐!他都结婚了,你还留下来,不是,不是……”落沙实在说不下去了,此刻,他也不想说任何伤害落尘的话。 落尘极力想掩饰的那抹哀伤,也被落沙无意的怜悯勾了出来,“落沙,相信我,我们只是还留在这个家里,同他们一起生活。我和,林绪,不会再在一起。”同落沙,也只能说明到这种程度。 果然,落沙似懂非懂,他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但姐姐眼底积聚的那潭忧伤,让落沙怎么也问不出口,他只是很乖的点点头。他飞快的过去抱了一下落尘,抓过那张报纸,“姐,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又飞快的跑出去了。 落尘怎么不明白,落沙还是替她伤心了,刚刚落沙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落泪,才又匆匆的跑出去。 真想窝在家里,谁都不用见到,什么都不需要听到。手机响了,落尘抓过来一看,是蒙蒙,原来大家都有看报的习惯啊,落尘无奈的苦笑,把电话接起来:“蒙蒙?” “是我,你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我马上到。” “有事么,这么早?” “等我到了再说。” 听蒙蒙的意思,也听不出她究竟是不是知道了,落尘只好马上说出家里的地址。然后自己起来,到楼下去,准备迎接蒙蒙的到来。 落沙已经吃过早餐上学去了。王妈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她的眼神一点也不敢和落尘的接触,只是一直待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不肯出来。 落尘叹了口气,似乎身边的人,比自己要难过得多,都需要自己去安慰呢。落尘走过去,“王妈,今天的粥好像很好喝,再给我添一碗吧。”语言是无力的,只有自己真的没事,他们才会真的放心吧。 蒙蒙很快就杀了过来,进屋也没罗嗦,把鞋蹬掉,直接就大喊:“林绪,你出来!”她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本来,报纸上的消息,是不能作数的,但爷爷却说,这个婚事是千真万确的。爷爷的消息,那必定是确凿无疑的了。蒙蒙连爷爷对这桩婚事的分析都没有听,直接把爷爷晾在那,出门,打车,给落尘打电话,就直接赶了过来。 落尘看蒙蒙杀气腾腾的样子,连忙拉住她,“林绪不在这里。” 蒙蒙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自己的头,“对啊,你早把他撵出去了才是,我糊涂了,我去他公司骂他!”说完,不待落尘反应,就冲到门口去穿鞋。 “蒙蒙,蒙蒙!”落尘也顾不得了,只好挡住门,“等一下,你这么去,也是见不到他,骂不到他的。” “落尘,怎么这个时候,你还这么镇定啊。他林绪别以为咱们就好欺负,真是过分!”蒙蒙说着,就更气急了,想推开落尘,“你放心,我给你出气,非得修理他一顿!”她可不是信口开河,以她多年被逼着练就的功夫,三五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落尘迫不得已,只好抱住蒙蒙,“别这样,蒙蒙,别这样,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我也做了,就这样了,就这样了,蒙蒙!”或者是由于蒙蒙的声音很大,气势很盛,真正的触动了落尘,她一边阻止着蒙蒙,一边哭喊起来。原来,心里的委屈,只有被人心疼的时候,才会轰然的宣泄出来。 蒙蒙见落尘哭了,也乱了手脚,“别哭啊,别哭,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心里却还是嘀咕着,有机会,一定不会让那个林绪好过,不好好收拾他,她就白姓了蒙,就白同落尘知交一场。 蒙蒙和落尘一起落泪,王妈毕竟年纪大些,经的事情多,这个时候,就过来劝她们:“小小年纪,有什么是受不得的委屈,吃不了的苦,今天有再大的难事,看到明天的太阳,也全都抛到脑后了。” 三个人一起坐在门口,都擦干了泪水。 “落尘,你要怎么办?” 落尘摇摇头,“你们每个人都问我要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答应过不离开,就不离开。” “他都要娶那个许绾纨了,你就能忍?!” “他娶谁,都不要紧了。我和他,也就此不相干了,我可以哀伤的活着,却不能悲哀的活着。” 蒙蒙有些不很明白,但她也没再追问,落尘已经有了应对,那就好。悲伤的心意是相通的,蒙蒙忽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落尘,其实,后来你搬回家住,李其来找过我。”这个人,早已步步升级为蒙蒙人生的奇耻大辱,他的玩世不恭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蒙蒙的自尊极限。每次玩在一起,都觉得两个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出双入对的只差挑明,明里暗里,他还会有些暧昧的暗示。但蒙蒙又经常会风闻他和某个女生怎样怎样了,问题不在于他的花心,而在于他永不安定。他在蒙蒙离得远的时候,就靠过来,蒙蒙追的近了,他就放开手。 蒙蒙对落尘叙述着:“好几次,我觉得,我起码是抓住了他的衣角,后来却发现,或者只是风,在我手间轻掠过而已。” “我越追,越追不到。后来,再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我心一横,”蒙蒙举举拳头,“揍了他一顿,解放了他也解脱了我。” 落尘看着蒙蒙,她总会给人带来新奇。看起来多么好脾气的姑娘,也有被逼上梁山的时候。奇怪的是,你并不会觉得好脾气与她的性格暴烈有什么冲突可言,她做的都是让亲者快仇者痛的事情。蒙蒙有她沉稳的一面,但这种源于训练而来的沉稳,总掩不去她天生的那股直率与侠气。 “打他一顿就解决所有问题了么?” “是啊,打架之后,我们又像哥们一样了,相逢一笑抿恩仇,呵,负作用是那天在场的,拉架的,现在看到我都规规矩矩的。嗯,发觉我势不可挡。”蒙蒙捶了一下地板,明明很感伤,很煽情的感觉,怎么说着说着,就有些笑场的效果了呢。 果然,落尘笑了,蒙蒙作势擦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水,也好,不论哭还是笑,不把情绪憋在心里就行了。 六十七 蒙蒙此后,经常打电话约落尘出去,如果落尘不愿意出来,她就到家里来陪着落尘,尽量不给落尘一点间隙去受刺激,不让她有机会一个人伤心。落尘对蒙蒙的盯人策略,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蒙蒙会尽量不打扰她,多数的时候,是围着王妈混吃喝,似乎完全忘记了陪伴落尘才是她的主要任务。王妈和落沙更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一切同林绪相关的东西,不让落尘看新闻,用他们的方式保护着她。 他们能够阻隔新闻,却不能阻止林绪再出现在家中。林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父亲他们回来了,美国分公司的事情,就得他去处理一下。不告而别,的确是有些故意,分开一下,让她冷静的想想清楚。落尘说的话,他也并不是都没有听进去,但他总觉得,是女人闹别扭罢了。反正婚后的生活,还是同之前相差无几,不会搬离这里,也不会让两个女人有什么接触,有介意的机会,自然落尘会慢慢接受。 林绪先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才进了落尘的卧室。落尘在熟睡着,开始的几天,她还会在夜里听外面的动静,有没有车声,有没有上楼的脚步声,或者,心里总是还有企盼。或者是还有一丝幻想,他能回头,总是在疲惫的等待中,沉沉睡去。 林绪不想吵醒落尘,毕竟,他也疲倦得很,若是清醒的她,只会带来争吵,还是等状态好些再说吧。 林绪伸手捏了捏落尘的脸,她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落尘还是惊醒了,被熟悉的碰触,和周围的气息唤醒。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林绪,正要上床来。 落尘“霍”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要干吗?” “没要干吗,我很累,想睡一会,明早还有会。”说完,就上床,拉过被,躺在床的那侧,就要睡觉。 落尘真是有些气闷,他当自己只是信口雌黄么,怎么还敢若无其事的爬上自己的床,似乎还很快睡着了。 落尘下床,站在那里呆立了半晌,就打开房门出去了,既然不能当他不存在,就只好躲开算了。 林绪早上醒来,没看到身边有人,以为落尘已经起来了,也没再想,这样很好,说得再多那些情情爱爱的,也不如就这样,用实际的生活去解决问题。 下楼,桌子上摆放着早餐,家里见不到人影。林绪也不以为意,坐下来,打算简单吃点就去公司。 忽然有门铃声,林绪看了下,没有人出来开门,就自己起身,打算去看一下。这时,落尘从落沙的房间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只在外面披了披肩。 她看了林绪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口,打开门。是快递,落尘看了看,好像是那天蒙蒙在的时候,跟王妈两个人订的烧烤炉。落尘让快递公司的人把烤炉放在门口,签收了一下,就让他走了,王妈不在家,也不知道怎么安置。 林绪皱眉看着落尘,她怎么能穿着睡衣就随便晃来晃去的,虽然并不暴露。他忍了一下,不想挑起冲突。 可落尘径直的朝他走过来,“林绪,下次休息,麻烦你到你自己的房间。”然后,就想上楼去梳洗,熬夜看书,早上才到落沙那里眯了一会,既然醒了,索性去图书馆查点东西。 林绪拉住她,由不得他不说破,“落尘,适可而止吧。你再闹,我也不会和你结婚的。” 落尘转过来,“林绪,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是认真的呢,难道我之前太多次失信于你?”落尘也懒得再说,既然他只看事实,只看结果,那么,就让事实和结果给他答案吧。 林绪望着落尘,一个星期,还是没能让她冷静下来么? 落尘伸出手,推远林绪,“我最后再说一次,如果你要娶别人,要么同意我离开,我带落沙走,要么,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房间,我们相安无事的就这样生活下去。” 林绪只是板着脸,落尘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那么认真的确认自己的心意,那么辛苦的想为两个人的关系找到个出口,可在林绪这里,是根本全不在意的吧。他的回应就是把自己撂在这里,任自己自生自灭,等他再想起,捞起来,掸掸灰尘,就这样再放在身边,完全不管她是否会受伤。你说什么,做什么,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 言尽于此,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落尘真的笑了,释怀的笑了,为了他,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呢。 林绪看着落尘的表情不断变换,她特有的那种淡然,此时又回到她的身上。看来,不正面回答她,她是不肯让步的。“别急着做决定,我们谈谈。” “不必了。”何必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商谈的必要。但林绪就是不肯撒手。 “落尘,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依着你的想法,我们有名无实的生活,难受的不过是你。我会有什么损失?” 落尘有些惊讶的看着林绪,这个男人,就是再让她伤心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此刻对他的失望和鄙视的万分之一,他这么说,简直就是无耻之极。落尘气得有些哆嗦,怒极反笑:“你这么好心,还关心我的感受,若是为了我好,不如就放我离开。” 林绪这么说,只是想说明,落尘想得太天真,既然是家庭了,按落尘的设想,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性当然是婚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并没有得便宜卖乖的意思在里面。眼见落尘有些夹缠不清,林绪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就你的说法,同你探讨一下,想商量出对彼此都好,并且可行的方案。” 落尘摇摇头,感情的事情,只有你退我进的,哪里来的双赢。他处理公事的经验用在这里,要把什么都分清条理般的处置,岂止是不伦不类而已。他开口解释的时候,落尘忽然就原谅他了,既然都不相干,何必生气,他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将来会有一个让他爱的发狂的人出现,让他一点点感知爱情中的所有甜蜜与辛酸,可惜,只是有点可惜吧,或者不只是一点可惜,这个人不是自己。 林绪见落尘真是铁了心了要一意孤行,她一脸倔犟的站在那,让林绪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再说吧。” “哪天你没有事?我看你给我句话好了,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其就这么拖着,不如干脆一点。” “凌落尘,你想我给你什么答案?就你的两个选项,是让你离开,还是留下来?” 落尘坐下来,“林绪,我给你的是三个选项,还有一个,是娶我,只娶我。” 对着这个一心想嫁给自己的人,林绪也有些心软,“我送你到国外留学吧,离开一段时间,慢慢适应。喜欢的话,也可以留在那里。” “林绪,别费力气了,我觉得,我们都不是能对付着活的人,不舒服的话,何必勉强呢。” 林绪挑了挑眉毛,落尘这句话,说得有志气。 “好,我不勉强你,离开还是留下,你自己决定!”再喜欢,再留恋,也不知道怎么去化解现在的状况,林绪觉得还是算了,好聚好散吧。 忽地,落尘的眼里就盈满了泪水,真的要斩断这些牵牵扯扯么,离开这个似乎熟悉又陌生得很的林绪,离开王妈,离开那个沉淀了许多故旧,却不掩温暖的那个家,此刻,别离真正到来,才觉得,离开的心没有一直想象的那么坚定。落尘扬起头,把泪水吞下去,伸出手,“那好,林绪,祝你成功。” 别离的这一刻,林绪不愧是林绪,他显得特别的镇定。他没理会落尘的手,并非风度不够,他弯身过来,紧紧的抱了落尘一下,“尽快搬走,我会安排王助理帮你安排。”然后就抽身离开了。能怎样呢,似乎没有什么人是专属于自己的长久的存在,拥抱的时候靠得再近,两个人的距离终是疏离。即使是这个迷恋自己的落尘,即便是对她已经尽力的好,依然选择离开。林绪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样的选择,对自己也是解脱,从会有时迷惑的感觉中解脱,不让她的存在左右自己的判断,这是正确的。对,是正确的,就在刚刚,她的泪水几乎扰乱了他的清明,想开口要她留下。林绪自己也在想,究竟自己坚持的是原则还是为了坚持原则而坚持,但无论如何,分开的决定既然已经做出,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六十八 落尘在同林绪谈好的第二天就带着落沙搬走了。王妈哭了很久,表示要跟着他们,可落尘还是劝她回大宅,毕竟徐蔓之也在国内,现在一切已经结束,没有什么理由再接受他们的照顾。落沙表现得很镇定,他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一些书本,衣物,他的画和照片,那些在林家这些年受到的一些比较贵重的礼物,他都没有带。王妈走的时候,落尘和落沙一起出去送的,但王妈上车后,落沙还是追过去说了几句,落尘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但几句话后,两个人似乎都没那么伤感了。 回到家里,落尘一边收拾,一边问落沙,“和王妈说了什么?” 落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姐,我刚才说,等我把画卖了,存够了钱,就让王妈永远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姐,我的画,嗯,还有照片,很多人说想买的。之前我舍不得。现在,都拿出去卖掉,姐,生活的事情,你不要担心。还有,我明年毕业,可以直接考艺校,不用读高中也行的。” 落尘放下手中的东西,还是落沙对王妈比较有办法,虽然自己也想过不同王妈分开,但总是觉得不好开口,家里住着一位长辈,总是感觉踏实得很。“对不起,落沙,让你跟着担心了。”是啊,离开林绪,或者可以不用难堪的面对感情的问题,但是,生活的问题又浮出水面,自己已经被照顾得太周到。 “姐,跟我不用说这些。我们快点搬走吧,回家,回我们的家。” “嗯。”落尘并不想真的等王译秋来安顿他们,这同没分开有什么区别呢。落尘想斩断所有关于林绪的消息来源,也不想自己有什么再被他知道。 落沙的话,“落沙,我们还有些爸妈留下的积蓄,你知道,我和你蒙蒙姐也赚了一些钱,所以,你的画,不要卖。真急需的话,姐姐不会客气的。读书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别让我操心。” 落沙点点头。他又何尝想卖呢,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都是拿姐姐当模特创作的,怎么可以卖给外人。 真的搬回老房子,已经是下午了,虽然东西精简又精简,还是带了很多,同他们当初离开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主要是些衣物,留下的话,别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落尘只好都带走。家里已经闲置了太久,大敞门窗,落尘和落沙一起,开始收拾,但时间有限,也只能把表面的东西大概擦擦。 落沙提出,要住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落尘同意了。原本就两个房间,也只好这样了,总不能像小时候,再睡在一起。真正归置完,又出去吃了点东西,回到家里,已经近十点了。 落尘爬上床,拿过手机,习惯性的看一下。哦,已经自动关机了,这些天,似乎也总忘记充电,也难怪会如此静。想了想,落尘还是没去理会手机,开机的话,有他的消息也伤心,没他的消息也伤心,不如自己阻断这个可能。即使再用手机,也要换个号码再说。即使没有开机,落尘还是把手机握在手里,多少时候,这是自己和林绪之间的唯一连线。那时,即使并不联络,总觉得,彼此间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觉得怎样。可现在,单单只需要关掉电话,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别人的生活中消失掉。或者,太过容易,就太过轻易。 落尘躺在那里,熟悉的摆设很快让她放松下来,真是要感谢爸妈,是他们给了她人生中最无忧的十年,如今,还给她片瓦遮身,用他们的方式庇护着自己。落尘枕着放了久了,有些怪味道的枕头,这些年的时光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帧一帧的在眼前回放。慢慢的,这些也会变成陈年旧事吧,慢慢的,也会失去鲜美,慢慢的,就好了。 落尘很快又买了两部手机,一部给自己,一部给落沙,方便联系。号码也没特别选择,完全是随机的。并不是想要屏弃一切过往,但如果,熟悉的铃声后,并不是林绪的来电,落尘觉得,自己还是会很难过吧。 蒙蒙第一时间就来家里参观,还对落尘的招待指手画脚,点了几个菜要落尘做给她吃。可吃饭的时候,落尘分明看到蒙蒙的泪水滴落到碗里,却还在努力的吃。 “蒙蒙?”落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蒙蒙反倒先噼里啪啦的说起来。 “落尘,我知道,你的选择,一定是你考虑好的。我也觉得,那个林绪踹一百遍都不解恨。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很想哭。” “我怎么了,不是还同原先一样?”落尘不解。 “可你就是太一样了啊!你把什么情绪都埋藏起来,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我都看得出,你并不是真的就好,只是若无其事罢了。你对着我,不要强作欢颜啊。像我一样,哭了,过了,就好了。” 落尘苦笑了下,怎么能一样呢,自己毕竟是同林绪生活了那么久。即使是在这个同林绪完全没有交集的房子里,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一些动作,一个表情。这种折磨,是慢慢蚀心的,并不是决心过了,算了,就可以真正的放开的。其实,自己现在也不是故作坚强。表面的一切,也是真的自己,内心的一切也是真的自己,只是暂时,无法统一罢了,只是暂时,控制不了自己罢了。 “嗯。”蒙蒙的担心,落尘不是不明白,可是要想解释感情,实在是无处言说。 蒙蒙盯住落尘看了会,忽然很泄气的说:“算了,落尘,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为了我,更勉强自己啊!” 落尘喝了一口水,最近,总是觉得渴得厉害。“蒙蒙,虽然我不能说,我现在很好,但我会很好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你都瘦的跟一片纸人似的了,你保证多吃点,我就阿弥佗佛了。”蒙蒙给落尘夹了些菜,就自己埋头苦吃。虽然食不知味,但还是希望自己吃得香,多少能增进落尘的食欲吧。 六十九 林绪从那一天开始,也没再回去,他住在办公室里。已经交代王译秋帮他再准备房子,但总是精明能干的王助理,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迟迟不见办好。让她安排落尘他们搬回公寓去住,本来落沙住的那层,也是落尘名下,搬过去正好。但她只是回话说,落尘他们已经搬走了,就不肯再就此多说一句,不满的态度已经溢于言表。林绪对于这个敢于干预自己家事,又给自己脸色看的王助理,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当看不到而已,毕竟公事上,她还是尽职尽责。 林绪让自己尽量的繁忙起来,虽然他早已足够忙碌,每天一睁眼睛就投入工作,直到累得有些亢奋却木然。他的这种对工作的狂热,让本打算对他置之不理的王译秋都有些不忍,尽管她没直接说什么,却明里暗里拖慢了很多进度,让林绪不得不停下来。所以,这个夜晚,林绪终于无事找事也无事可作,他抓起外套,决定出去兜风,休息一下。 坐进车里,瞟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林绪发动汽车,瞬间加速,飞快的冲进夜色中。车窗紧闭着,风速的快感有违林绪一贯的一丝不苟,他喜欢的是极速下的那种失重的感觉。窗外的景致在速度下模糊,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和灯光下的那一小段路,前方,依然是茫茫一片。 林绪整了整心神,刚刚的恍惚,不应该属于自己。虽然车子已经是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深夜的这里,像一座孤岛,林绪依然警告自己,要注意安全。他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可怜。是啊,可怜。是啊,舍不得。这些天,有多少次,是无意识的在晚上六点左右,停下手边的工作,拿起钥匙想要回家。每每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那里已经不是家了,那里,已经没有那个曾属于自己的安然的存在。 想到这里,林绪猛的一脚踩下刹车,他任由自己猛猛的撞到方向盘上,没有试图做任何的抵挡。疼痛,或者需要更直接的疼痛去掩盖。 林绪坐在车里,等待疼痛掩去,等待疼痛后的痹意也带走胸口挥之不去的闷气。直到曙光乍现,艳红的太阳从天边破土而出,他伸手摸向胸口,原来,它疼,是因为它空了。错了么,或许。 林绪的生活哲学就是接受,并寻求更好的生存,这一点,其实是同落尘有些类似。他并不是不肯承认他错了,他只是会接受这种错误,在这条已经开始的路上渐行渐远,却不会选择回头。 何况,一样有股力量,推着他继续前行,不允许他回头,许绾纨,正式在林绪的舞台上登陆。 许家最近很急切的想要正式订婚,外面的消息,多半也是他们放出去的。现在正值换届将至的敏感时期,林家的支持,也是政界的风向标。虽然林许两家一向交好,但什么都比不上亲上加亲的保障。许家同林家的长辈们提了几次,都被他们以小辈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做主的理由给挡了回去。林绪也清楚,对于落尘事情的处理,连爷爷也是很不赞同的。 所以,许家开始频繁的同林绪联系,试探他的意思,甚至不避嫌的让许绾纨亲自到公司来。 许绾纨端坐在林绪对面,并不说话,好像所有的任务都并不是她的任务似的。但不言不语,并不能挡住她气质中的桀骜不驯,她坐在那里,会让你觉得,她的浑身上下都在说着,排斥。 林绪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许小姐,您来是?” “没什么,你当我不存在就好,我坐一个小时就回去。” 许绾纨很麻利的回答,然后自顾自的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真的也当林绪不存在。 林绪点点头,当然也不会有人看到,她根本就没抬头。这位许小姐,人长得很漂亮,学识也好,按资料来看,品行也好,能力也够,的确是林家媳妇的最佳人选,可以说,较之徐蔓之毫不逊色。但,就是这么近的看着她,就是一个会同自己并肩打拼,共同生活的人,却激不起一点了解的欲望,更逞论亲近的愿望了。 林绪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到落尘,难道自己连激情都少少,连同感情,一起都被她带走了?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对别人还有对自己的那份情怀,会不会给别人做饭,会不会给别人等门,会不会也对别的人毫无保留的绽放自己。 “嗯,麻烦你安静一点。” 许绾纨不客气的说,林绪握着桌沿施力,摩擦的声音的确很刺耳。 林绪颓然的放开手,似乎现在才想起担心这些,有些太迟了。 “我让你很不耐烦么?” “抱歉,不是你。”林绪开口。 “这句话有两解。一是你对刚才的事情抱歉,不是我让你不耐烦,又一是你很抱歉,让你不耐烦的不是我。” 林绪第一次同许绾纨有正面的单独的接触,这才领教了尤他口中的骄傲的许绾纨是什么意思。“前一种。”林绪并不想多说。 “那是谁?” 许绾纨很自然的追问。 “呃,”被追问的这么直接,林绪也是很少遇到,但他并不想回答,直接的反应是不想同任何人谈起落尘,落尘,是他心里的一个角落,他并不想去碰触,也不想同别人分享那种感受,不论是曾经开心或者如今的心悸。“没什么。” “林绪,你不觉得我们合作的基础是开诚布公么?” 合作,林绪心底玩味了一遍许绾纨的话,看来,这个女子,实在是不简单,似乎看的比他都要开。 “是,我同意,但,我觉得,需要公示的部分,仅限于公事就好。” 许绾纨只是笑了下,又开始手边的工作,对于林绪的回答不予置评。 林绪有些愕然,怎么自己遇到的女人都泰然自若似的,反而自己像个蹦蹦跳的小丑一样。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内,却似乎,只是在别人的圈套里面兜兜转。 七十 蒙蒙每天陪着落尘,看她总是有事没事的就端过水喝几口,对于林绪的事情只字不提,就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心里难过,才会依赖喝水这个举动。可是,又没有谁可以商量,只能自己暗自着急,想着旁敲侧击的,看看能不能说服落尘去医院看看。 这天,落尘,蒙蒙还有楚荆扬一起看样片。楚荆扬看看落尘,“脸色很不好,熬夜了么?” 蒙蒙见他提起,连忙说:“对啊,这样好几天了,落尘,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这样,我很担心啊。” 落尘寂寥的笑一下,“我没事,就是最近太忙,有些累,一会回去多睡会就好了,最近总觉得不够睡。” 楚荆扬说:“别掉以轻心,你觉得疲倦,本身就是亚健康的状态,还拖什么,正好有我这个免费司机在,不用白不用啊。”落尘被他们两个架着就出去了。 坐在车上,落尘还很无奈的说:“我每年都有做健康检查,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这边蒙蒙伸手示意了一下楚荆扬,好不容易遇到个盟友,绝对得给她检查一下,眼见着她消瘦得厉害。不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疾病,总是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才能帮助她啊。 楚荆扬几不可见的微颔了一下,“去看一下,很快的,你也不想我们总是担心,总是念叨你吧,就当是为了让蒙蒙别变成小老太太。”楚荆扬的话并不多,但他知道,落尘会同意的,牵涉到她自己,或者她不在意,但如果妨碍到别人,她总是会尽力去解决问题。 果然,落尘点点头,虽然自己确定没什么,但如果去一下医院,那些数字能让蒙蒙安心,也未尝不可。 到了医院,楚荆扬和蒙蒙两个人负责所有的事项,交钱,带着落尘四处检查,落尘只需要听从就好。以往的检查,都是林家的家庭医生到家里来,所以,落尘对于医院很不熟悉,绕了几次,就有些转向,竟然同他们走散了。 落尘的手机放在楚荆扬的车上了,她只好先坐下来等。忽然,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小嫂子?” 不用抬头,落尘也知道,是尤他,也只有他喜欢这么逗弄她。他的称呼,在此时听起来,只让她想装没听到。但落尘还是抬头,看着尤他,“怎么来医院?” 尤他扬扬手里的药,“还不是老爷子,他的药,非要我过来取。” 落尘点点头,“他们还好么?” “好什么!”尤他典型的口无遮拦,“知道你走了,大家都不给我哥好脸色呢。” 落尘真是意外,娶了许绾纨,不是林家获益最多么,他们竟然都不高兴。“改天,我会去跟他们正式告别。”落尘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总想着,还是不要遇到林绪的好,所以,还想过一段时间,再去感谢他们一直的照顾。 “那你还是别来了,”尤他坐下,把手臂张开,放在扶手上,他到哪里都那么随意,都要找个最舒适的姿势。“我们可不想跟你正式告别。别说我不提醒你啊,我看他们都憋着劲呢,你想走,难啊。” 落尘有些不解,事情已经到个这个程度,还有什么难易可言。推翻结局,重新来过,不就意味着所有的苦都是还可能要再一次历尝,实在是敬谢不敏。 尤他看看她,“你知道林绪为什么要娶许绾纨么?” 于无疑处生疑问才更有玄机,落尘不语,等着尤他释惑。 尤他真是做足了功夫,还四处看了看,一副要倒卖情报的狗腿样,“我听说,林绪之所以答应同许绾纨结婚,是因为,”到这里,他还顿了一下,“因为许家据说有林绪妈妈当年留下的信物,是那个小舅妈早就给他订的婚事。” 落尘将信将疑,即使是他母亲当年的意思,以林绪的个性,未必会理会的。 尤他看落尘就知道她并不相信,就不再卖关子,“你知道为什么长辈们都不赞成,要是真的林家获益,他们能不赞成么?我也是才知道,那个小舅妈不知道为什么,留下的信物是舅舅当初给她的百分之五的华林的股份。虽然股权当初商定了,得林绪结婚后继承,但老爷子他们总觉得这是借机胁迫,所以,一直没理会许家。” 落尘点点头,在她看来,这些都不足够,不足够拿婚姻去交换。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林绪有很多理由答应婚事,但自己离开,只一条已经足够。 尤他信心满满的说:“你放心,老爷子他们不会让他结这个婚的。” 落尘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尤他:“你别再说了,尤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林绪结婚与否,与我都再没有干系了,我已经离开,就不会再回头。希望你能体谅。” 尤他跳了起来,“我说,小嫂子,这才不见几天啊,就跟我们划清界限了啊!”在有些时候,他并不是个良善之辈,自己人在他那里才有优待。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列架子要跟落尘拼命一样,抬举她,她不要,就够让尤他恼火了。虽然只是虚张声势,但那样子,也够吓人的了。 很快,周围就围起了人,落尘孤弱的坐在中间,尤他在那里大呼小叫的,他才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的。其实,他还是从心里喜欢落尘,这个小小的女孩,虽然不多言多语,但就会让你很容易亲近她,接受她。同时,他也不希望林绪和许绾纨结婚,虽然是有私心,但就是不能让那个女人骑到自己的头上去。 落尘看尤他又犯起了混,索性就是不理,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愈发的嘈杂,落尘只觉得,空气似乎都被抢走了。她伸手,勉强的抓住尤他的衣服,想说话,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尤他拍落,继续他的数落。 落尘从座位上滑下来,蹲在地上,好像从那一双双腿中间,或者才有氧气流通。尤他见她这样,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她不舒服,伸手想扶住她,可她已经晕倒,瘫倒在地上,尤他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胳膊。 楚荆扬和蒙蒙这时刚好挤进来,看在眼里,就像是尤他把落尘怎么了似的。蒙蒙一下子跳过来,她并不认识尤他,就大喊着:“你干吗,你把她怎么了!” 楚荆扬并没废话,一个箭步过去,抱起落尘,就往急诊室里跑,围观的人也连忙闪开一条路。 蒙蒙揪住尤他,怕他这个嫌犯跑了,两个人也跑在后面跟着。 把落尘送进里面急救,医生简单看了下,又拿过楚荆扬手里的一些化验结果,说:“你们出去等。” 这次,不用蒙蒙揪住尤他,楚荆扬扭住他的胳膊,就把他拽出来了。 “你们林家,不要欺人太甚!” 蒙蒙这才知道,这也是林家的人,正愁没处找人出气呢,她身一低,腿一横,一个背飞,就把尤他那么高大的人架起来,摔出去。 尤他也是毫无防备,怎么料得到看起来漂亮文弱的女孩子,会突下狠手。尤他摔得实实诚诚的,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和蒙蒙理论。这次,是楚荆扬隔开了他们,“都别闹事,这是什么地方,人还在里面躺着呢!” 说到这里,尤他忽然想起来似的,得给林绪打电话啊。他掏出手机就拨,楚荆扬拿过他的电话,“你打给谁?” “我哥啊!” 蒙蒙在那喊着,“对,让他来,我让他有来无回!” 楚荆扬果断的关掉了尤他的手机,交还给他,“我看你还是不要叫人来比较好。”他的力道和他的语气,都隐含着威胁。 尤他可不是被吓大的,他夺过手机,“我嫂子病了,我哥来怎么就不行!” “她不是你嫂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 “我看,人家的私事,你最好别跟着掺和。” “原句奉还!” 蒙蒙插了进来,“跟他客气什么,他们家的人,都仗势欺人,打完了再说!” 楚荆扬拉住蒙蒙,对尤他说:“你快走吧,落尘我们会照顾。” 尤他看看女土匪一样激动又嚣张的蒙蒙,知道自己讨不到便宜,还不如出去先打个电话呢,就识趣的先闪了。 蒙蒙很不理解,忿忿的说:“怎么就放他走了,他还没说清楚怎么就把落尘给弄晕了。” 楚荆扬半天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旁边,坐下。 “你说啊!” “蒙蒙,落尘的事情,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干预太多。”楚荆扬缓缓说道。 蒙蒙呆立了半晌,忽然惊觉,“呀,看我,落尘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呢,我这是闹的什么啊!” 楚荆扬望着里面,“没事的,她只是晕倒了,会没事的。” 七十一 落尘醒转过来,已经是傍晚了,用医生的话说,大可不必紧张,她只是好好睡着了而已。医生只是给她吸了会氧,现在只吊着营养针,蒙蒙和楚荆扬一直坐在病房里面陪她。 落尘醒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望向旁边,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落尘眨了又眨眼睛,方才辨认出,那是楚荆扬。心底有丝失望浮上来,期望会是谁呢?落尘有些自嘲,躺在这里,怎么会最想见的人,还是他。 落尘掉转视线,蒙蒙就伏在床边,好像已经睡着了。 落尘用了很大的力气开口,“楚荆扬,”其实声音听起来至多是气若游丝,“我怎么了?” 楚荆扬走到另外一侧,坐下来,拉起落尘的手,“你没事,你是需要好好休息。” 落尘觉得,连点头的力气似乎都没有,只想再睡会,就闭上眼睛。可落沙还在家里,一定担心了吧,她又睁开眼睛。楚荆扬忙说:“什么都不用想,家里我都安排了,等你睡醒了,一切都还好好的。” 听他这样说,落尘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泪水就那么滚落下来。一切会好好的么,自己为什么这么无力,难道,离开了林绪,自己就要悲伤悲惨的生活着么?越是希望自己自立自强一点,越是显得这么的软弱,连身体都不争气。 忽然,落尘觉得,有只手,轻轻的在脸颊边流连,干燥的手指,擦去了那些伤痕。接着,楚荆扬的声音就在耳侧响起:“落尘,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才有更好的可能。”一直以来,楚荆扬都在强自的克制想见落尘的愿望,他也有他的骄傲和坚持。他并不想强求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即使他爱着,即使他可以始终如一的关心她,照顾她,也不想勉强的在一起。这是他对自己感情的一点执念,对两个人感受的尊重。 落尘已经醒转,但却懒懒的不想说话,任楚荆扬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回荡。 楚荆扬低低的嗓音,有些宠溺的数落她,“你多少天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睡觉了?今天晕倒,主要是血糖有些低的原因。但检查结果说,你的胃不好,现在白血球的含量也低,再继续下去,免疫功能都要受影响,不能掉以轻心啊。” “别再睡了,你现在需要好好吃饱。”楚荆扬走出去,拿了条毛巾回来,握住落尘的手腕,给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然后又简单的给她擦了下脸,“来,精神精神,我去弄点吃的。”说着,他探身过去,给了蒙蒙脑袋一下。 蒙蒙倒是反应快,睁开眼睛就扑了过去,“落尘,你醒了啊!你吓死我了,你躺在这里睡了好久了,担心死我了。”一只手揉着脑袋,还疑惑呢,怎么就睡着了呢,怎么会头痛呢。 落尘看着蒙蒙茫然又好笑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像只要蒙蒙在这里,就会随时奉上本应这个年龄所拥有的所有纯真与美好。自己错失了的一切,被割裂开的那么许多,真的都在蒙蒙身上得到了补偿。 “蒙蒙,你在这里陪着落尘,我回去给你们做晚饭。”楚荆扬边交代,边拿着外套向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蒙蒙忽然来了机灵劲,立正敬礼,“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让她好好休息,嗯,不让闲杂人等打扰。” 楚荆扬点点头,那个尤他,竟然离开后就消失到现在,按说林家的人不会对落尘不闻不问的,现在的平静,还是多少透露点诡异。 落尘挣扎着坐起来,“不是没什么事情么,我想回家休息,饭回家吃好了。” 楚荆扬点点头,也好,在这里落尘也是休息的不安心。何况,自己回去做,这一来一回倒耽误时间。“走吧,让蒙蒙扶着你些,我们这就走。床先挂着,明天我接你来打针。” 三个人很快就下楼,乘车离开了。 尤他呢?其实他并不是不想找到林绪,他一出医院,就马上打电话给林绪。可林绪的手机关机,打到办公室,得知他出去了,但去哪里,连译秋姐也不知情。今天公司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所以尤他才会出去摸鱼,被老爷子抓来当壮丁。可林绪到底到哪去了呢? 尤他也掂量了一下轻重,觉得,事情还是等联络到林绪后再说。眼看着落尘就在眼前那么昏倒,尤他也是担心不已。所以,他马上到院长室,把落尘今天检查的单子都调出来,请专家一一看过。最后的结论是,没有什么大碍,一些小问题,都是调养可以解决的,基本上健康得很。今天的昏厥,应该只是虚症,劳累和刺激是诱因。在中医西医的几个专家一再的保证下,尤他才算放下心来。 尤他从医院出来,自己开车四处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常去的酒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找到林绪。晃了两个小时,快接近晚饭的时间,真的让他给找到了。尤他发现林绪的车就停在常去的一家俱乐部的门口,就连忙扎过去,把车停好,冲进里面就找经理。 尤他终于站到林绪面前的时候,就连他,对林绪也不由得失望。林绪竟然同许绾纨在拼酒,虽说还没醉的不醒人事,但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他们两个喝酒,也喝的并不热闹,并没有太多的客套,只是碰一下杯,然后各自干掉。每个人面前都摆满了小小的斟满的酒杯,已经清空了几排,与剩下的一半一半吧。 “许绾纨,你有什么居心!”尤他跳起来喊,自己的哥哥是不争气,但还是下意识的维护。 许绾纨斜睨了尤他一眼,“呵呵,你说,我能有什么居心。” “我怎么知道你,暗的不成来明的呗,谁知道你的肠子,九曲十八弯的。”尤他连看也不想看她,“我劝你死心了吧,我哥喝酒,也是为了我嫂子,跟你没关系。” 许绾纨向后靠好,施施然的说:“嗯,尤他,你别急,我也没说他是为我啊,但,你也看到了,陪他喝酒的是我。” 林绪坐在一旁,也并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执,许绾纨说着话没喝,他也是举杯,干掉。 尤他撇下许绾纨,走到林绪面前,抢下他又要干掉的那杯酒,“走,哥,跟我回家。” 林绪也并不纠缠,只是撒开手,“回家,回哪?” 尤他语塞,林绪现在睡在公司,他也是知道的。“你想回哪,咱们就回哪!” 林绪摇摇头,又摇摇头。现在,华林的发展,可谓是势不可挡,可似乎,并没有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预期的满足。心,好像破了个洞,多少东西都填不满。所以,今天许绾纨说要找他喝酒说故事,他未加思索就同意了。故事他不感兴趣,酒,或者是需要的。这么多年,似乎都没有过从下午就开始喝酒的时候,放纵会好受些么,不知道,试试吧。 尤他以为林绪不愿意跟他走,还想在这,同许绾纨单独在一起,就一把推倒林绪,“哥,我就说一次,小嫂子病了,你要还在乎,就跟我走,不然,不然,你就和她继续喝吧,算我多事!以后,你的事,别想我再管!” 林绪还有些没听真切,“你说谁病了?” 尤他理都不理他,甩手就走,自己这是急的什么劲,人家两个,一边有人怜香惜玉,一边有新欢把酒言欢,好像自己就是闲的,管这闲事。 许绾纨却突然出手,拉住尤他,然后对林绪说:“我理解没错的话,是凌落尘病了。” 林绪闻言,马上站起来,虽然酒精影响了他的行动力,让了很是晃了一晃,“她怎么了?” 尤他撇撇嘴,“住院了,想知道,就跟着。”然后,很是趾高气昂的看了看许绾纨,从她手里抢走林绪,真的是很快意的一件事情,虽然他也承认自己幼稚。 许绾纨走过去,扶起林绪,“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尤他站在门口,也顾不得出口伤人,“这就摆大老婆的范,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啊。” 许绾纨闻言马上松手,“你自己能搞定,就请便。” 尤他看看林绪在勉力支配他不大听使唤的四肢,心想,他真是不争气,但也难怪他,他又不知道许绾纨对酒精基本免疫,喝酒跟喝水似的,谁跟她喝酒,就是谁跟自己过不去罢了。百年不遇的林绪的醉态,竟然在今天碰上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狗运气。 尤他看看时间,走过去,架起林绪的一边,“快点吧,乐于施以援手的许大小姐,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的架子。” 许绾纨马上回嘴,“那也比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吹牛的人强!” “我怎么吹牛了!” 许绾纨冷笑,“还用我明说么,自命风流的这位公子。” 尤他伸手制止她,“行,算你狠,老子认栽。” 许绾纨哼了一声。 两个人虽说吵嘴,但架着林绪走得飞快。 上了车,风吹着,林绪清醒了很多。“落尘怎么了?” 尤他故意说:“在医院晕倒了,等你想起来关心,估计早挂了。” 林绪紧皱着眉,“开快点。”他不想再问尤他什么,还是见到落尘,才知道到底怎么了。 尤他还贫呢,反正知道落尘没事,“风驰电掣够快吧,可惜咱没那速度。”完了还不忘刺他们一句,“再快的速度,也比不上你们的婚事啊,赶云霄飞车了。” 林绪伸手揪尤他,“你起来,我来开。” 尤他忙踩刹车,“哥,你别乱来啊,就你一个喝高的,还想开车,真担心就老实呆着。”见林绪坐好,才又加速往医院开去。 可紧赶慢赶,还是同落尘他们错过了。尽管尤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交代了一定不能让落尘出院,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落尘他们并没办理任何手续就离开了。所以,林绪冲进房里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七十二 林绪不理尤他在旁边大呼小叫,拿出手机,拨落尘的电话,可听到的声音只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反复几次,林绪把手机啪的就摔到墙上,也只有此时,方才看出,他的确是方寸大乱。 尤他真是有些吃惊,跟林绪从小长大,即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也没见林绪这样过。他向来是喜怒都不着痕迹,隐藏得很深,即使是算是朝夕相处的自己,也只能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来判断他的情绪。 许绾纨处变不惊,环视了一下病房,从床头抽出病历卡,递给林绪。 林绪拿着病历卡,看也没看,就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尤他想出声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好过去捡起来,“哥,这是小嫂子的病历卡。” 林绪始终未发一言,从大开的病房房门径自的走出去了。 尤他想追上去,许绾纨有些揶揄的声音凉凉的递过来,“依我看,你就别去添乱了。” 尤他正是这一天受的气没处撒呢,忽的一下,转过身,指着许绾纨,“要不是你缠着我哥,我嫂子能走么!” 许绾纨好整以暇的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噢?你嫂子就知道我和你哥喝酒呢,她就气跑了?” “别装糊涂了,你也别糊涂了,我早就说过,我哥看不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许绾纨闻言,事不关己的神情终于有一丝破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她马上又恢复镇静,“你哥看得上、看不上我,那就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情,就不劳您老费心了。”说完,她站起来,想离开。 尤他却走上前去,挡在她的前面。 “你想干吗?” “不想干吗,就想费心一下,帮你管管你这张无法无天的嘴。”说着,他搂住许绾纨,凌虐她的肩颈,然后,才顺着她优雅的弧度,来到她的唇边,吻上她。 许绾纨在他的唇贴上来的同时,忽然仰起脖子,笑了。 她的笑容得意而傲慢,把尤他兜头照个心亮,刚刚的馨香氤氲仿佛只是幻境,瞬间退散。许绾纨待要开口说话,尤他忽然捂住她的嘴,“你还是别说话,更漂亮些。” 许绾纨握住尤他的手,拿开,“你当我要说什么?”却并没松手,紧紧的抓着尤他的手。 尤他用另外一只手捏住许绾纨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象牙,啧,好像有颗假牙。” 许绾纨这才真是怒了,甩开尤他的手,“好,你狠,你就等着做我这个假牙嫂子的小叔子吧!” 尤他还待还嘴,一个护士忽然推车走进来,拿出医嘱,“你们是干吗的啊,病人呢,测体温,我五分钟后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