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金不仅包含真正的租,而且还可能包含投入土地的资本的利息。在这种情况下,土地所有者不是以土地所有者的身分而是以资本家的身分获得这一部分租金。不过,这并不是我们所要讲的真正的租。 只要土地不被用作生产资料,它就不是资本。正如所有其他生产工具一样,土地资本是可以增多的。按照蒲鲁东先生的说法,我们不能在土地的物质成分上添加任何东西,但是我们可以增加作为生产工具的土地。人们只要对已经变成生产资料的土地进行新的投资,就可以在不增加土地物质即土地面积的情况下增加土地资本。蒲鲁东先生的土地物质,就是有界限的土地。至于他赋予土地的永恒性,我们并不反对土地作为一种物质具有这种性质。但是土地资本也同其他任何资本一样不是永恒的。 产生利息的黄金和白银,也和土地一样是经久而永恒的。如果说金价、银价下跌而地价却上涨,那么,这决不是土地的或多或少的永恒性质造成的。 土地资本是固定资本,但是固定资本同流动资本一样也有损耗。土地方面已有的种种改良需要得到再生产和维持。这些改良只有在一定时期内才有效用,这和所有别的用来使物质变成生产资料的改良是一样的。假如上地资本是永恒的,那么,有些地方的面貌就完全不同于今天,罗马近郊平原、西西里岛和巴勒斯坦就会仍然放出昔日繁盛的全部光辉。 甚至有时有这样的情况:对土地实行的改良依然存在,而土地资本却已消失。 首先,这种情况每一次都是在真正的租由于有新的更肥沃的土地的竞争而被消灭的时候发生;其次,在一定时期内曾经具有价值的改良,在农艺学的发展使其普及以后,就不再具有这种价值了。 土地资本的代表不是土地所有者而是租佃者。土地作为资本带来的收入不是租而是利息和产业利润。有些土地产生这种利息和这种利润,但不产生租。 总之,土地只要提供利息,就是土地资本,而作为土地资本,它不提供租,不构成土地所有权。租是经营赖以进行的社会关系产生的结果。它不可能是土地所具有的多少是稳固的持续的本性的结果。租来自社会,而不是来自土壤。 在蒲鲁东先生看来,“土地使用方法的改进”(“工业更加完善”的后果)是祖不断上升的原因。其实恰恰相反,这种改进迫使租周期地下降。 一般说来,农业上或工业上的一切改良是怎么回事呢?就是用同样多的劳动生产出更多的产品,就是用更少的劳动生产出同样多或者更多的产品。由于这些改良,租佃者可以避免用更多的劳动量获得比较少的产品。这时,他不需要耕种劣等地,他在同一块土地上的连续投资可以保持相同的生产率。因此,这些改良不但不能像蒲鲁东先生所说的那样不断提高租,它们反而成为租上升的暂时障碍。 17世纪英国的所有者们非常明白这个真理,他们唯恐自己的收入减少,就反对农业上的成就。(见查理二世时期英国经济学家配第的著作①)第五节 罢工和工人同盟 “任何旨在提高工资的运动除了使粮食、酒等等涨价即引起生活必需品的匮乏以外,不可能产生别的结果。要知道,什么是工资?工资就是粮食……的成本,就是一切物品的全部价格。再进一步说,工资就是组成财富和劳动群众每日为再生产而消费的各种要素的比例。因此,将工资提高一倍……就等于发给每一个生产者一份比他的产品更大的份额,这是矛盾的。如果只是在少数产业中提高,就会使交换普遍混乱,总之,会引起生活必需品的匮乏……我可以断言:导致提高工资的罢工不能不引起价格的普遍上涨,这同二加二等于四一样确实。”(蒲鲁东《贫困的哲学》第1卷第110和111页) 除了二加二等于四以外,我们否定上述一切论点。 首先,不可能有价格的普遍上涨。如果一切物品的价格都和工资同时增加一倍,价格并没有变化,起变化的只是说法而已。 其次,普遍提高工资决不会引起商品价格或多或少的普遍上涨。实际上,假如一切生产部门都按照固定资本或所用劳动工具的比例使用等量的工人,那么,普遍提高工资就会使利润普遍降低,而商品的市场价格却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是,由于各生产部门中手工劳动对固定资本的比例并不一样,所以凡固定资本较多而工人较少的生产部门迟早总不得不降低自己的商品价格。反之,如果它们的商品价格不降低,它们的利润就一定会超过利润的一般水平。机器不是雇佣工人。因此,普遍提高工资对于那些使用机器较多而工人较少的生产部门,影响就比较小。但是,由于竞争不断使利润平均化,超过一般水平的利润只能是暂时的。可见,如果除去某些波动情况,普遍提高工资的结果就不是蒲鲁东先生所说的价格普遍上涨,而是价格的局部下跌,主要是用机器制造的商品的市场价格的下跌。 利润和工资的提高或降低只是表示资本家和工人分享一个工作日的产品的比例,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影响产品的价格。至于“导致提高工资的罢工引起价格的普遍上涨,甚至引起生活必需品匮乏”,这种思想只有在不可理解的诗人的头脑里才能出现。 在英国,罢工常常引起某种新机器的发明和应用。机器可以说是资本家用来对付熟练劳动反抗的武器。现代工业中一个最重大的发明——自动走绽精纺机击溃了进行反抗的纺纱工人。即使说同盟和罢工的结果只是引起机械天才的竭力反对,它们对工业的发展也是有巨大影响的。 蒲鲁东先生继续说:“我在莱昂·福适先生1845年9月……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看到:近来英国工人对同盟已不发生兴趣(这当然是一种进步,我们只有向他们表示祝贺),然而工人在精神上的这种改善主要是经济上开化的结果。在博尔顿的一次集会上一个纺纱工人大声说过:‘工资不是由厂主决定的,在萧条时期老板们可以说只是充当必然性手中的鞭子,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只得鞭打。起调节作用的原理是供求关系,而老板们对此是无能为力的,……”蒲鲁东先生大叫道:“好啊,这就是驯良的模范工人”……“英国过去是不存在这种贫困的;但愿它不要跨过海峡。”(蒲鲁东《贫困的哲学》第1卷第261和262页) 在英国的各城市中,博尔顿的激进主义声势最大。博尔顿的工人是以革命最坚决闻名的。当英国为废除谷物法81而掀起广泛的鼓动宣传的时候,英国厂主们认为,只有让工人打先锋,他们才能对付土地所有者。但是由于工人利益同厂主利益的对立并不亚于厂主利益同土地所有者利益的对立,所以,很自然,厂主们在工人的集会上是注定要失败的。厂主们干了些什么呢?为了顾全面子,他们组织了一些主要由工头、少数忠于他们的工人和道地的生意朋友参加的集会。后来,真正的工人要参加集会(当时博尔顿和曼彻斯特的情况就是这样),反对这种虚假的示威,却被拒之门外,说这是凭票入场的集会,意思是只有持入场券的人才能参加。可是墙上的招贴明明写的是公众的大会。每逢举行这种集会的时候,厂主们的报纸总是大登特登有关会上发言的报道。不用说,在会上发言的都是一些工头。伦敦的报纸一字不改地将他们的发言全文转载。不幸蒲鲁东先生竟把工头当成普通工人,而且严禁他们渡过海峡。 1844年和1845年罢工的消息比往年少了,这是因为1844年和1845年是1837年后英国工业繁荣的头两年。尽管这样,那时并没有一个工联解散。 现在我们来听听博尔顿的工头们的发言。他们说,厂主不能操纵工资,因为厂主不能操纵产品价格,其所以不能操纵产品价格,则是因为厂主不能操纵世界市场。于是他们根据这个理由,要工人们了解到,不应当组织同盟来要挟老板增加工资。蒲鲁东先生则相反,他禁止组织同盟是唯恐引起工资的提高,因而引起生活必需品的普遍匮乏。不言而喻,工头们和蒲鲁东先生在提高工资就等于提高产品价格这一点上是同声相应的。 但是,使蒲鲁东先生恼怒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唯恐引起生活必需品的匾乏呢?不是。他对博尔顿的工头们恼怒纯粹是因为他们用供求关系来确定价值,毫不关心构成价值,即达到构成状态的价值,毫不关心价值的构成,其中包括不断的交换可能性以及其他一切同天命并列的关系的比例性和比例性的关系。 “工人罢工是违法的;不仅刑法典上如此规定,而且经济体系、现存制度的必然性也说明这一点……每一个工人有个人支配自己的人身和双手的自由,这是可以容忍的,但是社会不能容许工人组织同盟来压制垄断。”(第1卷第334和335页) 蒲鲁东先生想把刑法典的条文说成是资产阶级生产关系的必然的和普遍的结果。 在英国,组织同盟是议会的法令所认可的,而且正是经济体系迫使议会以法律的形式作出了这种认可。 1825年,在哈斯基森大臣任内,议会必须修改法律才能更加适应自由竞争所造成的环境,在这个时候,议会不得不废除一切禁止工人组织同盟的法律。现代工业和竞争越发展,产生和促进同盟的因素也就越多,而同盟一经成为经济事实并日益稳定,它们也必然很快地成为合法的事实。 因此,刑法典的有关条文至多只能证明,在制宪议会和帝制时期,现代工业和竞争还没有得到充分发展。82 经济学家和社会主义者①在谴责同盟这一点上是一致的,只是动机各不相同而已。 经济学家向工人说:不要结成同盟。如果你们结成同盟,就会阻碍工业的正常进程,妨碍厂主满足订货,扰乱商业和加速采用机器,机器就会使你们的一部分劳动毫无用处,从而迫使你们接受更低的工资。同时,你们是徒劳的。你们的工资总是决定于人手的供求关系;抗拒政治经济学的永恒规律,不但可笑,而且危险。 社会主义者向工人说:不要结成同盟,这样做归根到底你们会得到什么呢?能提高工资吗?经济学家可以非常清楚地向你们证明:即使事情顺利,在短期内多拿到几文钱,但是以后工资要永远减少下去。熟练的核算家会向你们证明:单是你们组织和维持同盟所必需的一笔经费,就需要经过若干年才能从提高的工资中得到补偿。而我们,作为社会主义者则要告诉你们:即使不谈钱的问题。你们也决不会因为结成了同盟就不再当工人,而老板将来却照旧当他的老板。所以,不需要任何同盟,不需要任何政治,因为组织同盟不就是搞政治吗? 经济学家希望工人在目前已经形成、经济学家已经在自己的教科书上记载和规定的社会里停滞不前。 社会主义者劝告工人不要触动旧社会,以便更好地进入他们用非凡的先见之明为工人准备就绪的新社会。 不管什么经济学家和社会主义者,不管什么教科书和乌托邦,同盟片刻不停地随着现代工业的发展和成长而日益进步和扩大。现在甚至可以说,同盟在一国内的发展程度可以确切地表明该国在世界市场等级中所占的地位。工业最发达的英国就有最大的而且也组织得最好的同盟。 在英国,工人们就不限于组织一些除临时罢工外别无其他目的并和罢工一起结束的局部性同盟。他们还建立经常性的同盟——工联,作为工人同企业主进行斗争的堡垒。现在,所有这些地方工联已组成为全国职工联合会83,拥有会员8万人,中央委员会设在伦敦。这些罢工、同盟、工联是与工人的政治斗争同时并进的,现在工人们正在宪章派84的名义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政党。 劳动者最初企图联合时总是采取同盟的形式。 大工业把大批互不相识的人们聚集在一个地方。竞争使他们的利益分裂。但是维护工资这一对付老板的共同利益,使他们在一个共同的思想(反抗、组织同盟)下联合起来。因此,同盟总是具有双重目的:消灭工人之间的竞争,以便同心协力地同资本家竞争。反抗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维护工资,后来,随着资本家为了压制工人而逐渐联合起来,原来孤立的同盟就组成为集团,而且在经常联合的资本面前,对于工人来说,维护自己的联盟,就比维护工资更为重要。下面这个事实就确切他说明了这一点:使英国经济学家异常吃惊的是,工人们献出相当大一部分工资支援经济学家认为只是为了工资而建立的联盟。在这一斗争(真正的内战)中,未来战斗的一切必要的要素在聚集和发展着。一旦达到这一点,联盟就具有政治性质。 经济条件首先把大批的居民变成劳动者。资本的统治为这批人创造了同等的地位和共同的利害关系。所以,这批人对资本说来已经形成一个阶级,但还不是自为的阶级。在斗争(我们仅仅谈到它的某些阶段)中,这批人联合起来,形成一个自力的阶级。他们所维护的利益变成阶级的利益。而阶级同阶级的斗争就是政治斗争。 我们应当把资产阶级的历史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是资产阶级在封建主义和专制君主制的统治下形成为阶级;第二是形成阶级之后,推翻封建主义和君主制度,把社会改造成资产阶级社会。第一个阶段历时最长,花的力量也最多。资产阶级也是从组织反对封建主的局部性同盟开始进行斗争的。 对资产阶级所经历的各个历史阶段——从城市自治团体直到构成阶级,已有不少的探讨。 但是,当问题涉及到对罢工、同盟以及无产者在我们眼前实现他们组成为阶级所采用的其他形式给以明确认识的时候,一些人就陷入真正的惶恐,另一些人就显出先验的蔑视。 被压迫阶级的存在就是每一个以阶级对抗为基础的社会的必要条件。因此,被压迫阶级的解放必然意味着新社会的建立。要使被压迫阶级能够解放自己,就必须使既得的生产力和现存的社会关系不再能够继续并存。在一切生产工具中,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是革命阶级本身。革命因素之组成为阶级,是以旧社会的怀抱中所能产生的全部生产力的存在为前提的。 这是不是说,旧社会崩溃以后就会出现一个表现为新政权的新的阶级统治呢?不是。 劳动阶级解放的条件就是要消灭一切阶级;正如第三等级即市民等级解放的条件就是消灭一切等级一样①。 劳动阶级在发展进程中将创造一个消除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联合体来代替旧的市民社会;从此再不会有原来意义的政权了。因为政权正是市民社会内部阶级对立的正式表现。 在这以前,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对抗仍然是阶级反对阶级的斗争,这个斗争的最高表现就是全面革命。可见,建筑在阶级对立上面的社会最终将导致剧烈的矛盾、人们的肉搏,这用得着奇怪吗? 不能说社会运动排斥政治运动。从来没有哪一种政治运动不同时又是社会运动的。 只有在没有阶级和阶级对抗的情况下,社会进化将不再是政治革命。而在这以前,在每一次社会全盘改造的前夜,社会科学的结论总是: “不是战斗,就是死亡;不是血战,就是毁灭。问题的提法必然如此。”(乔治·桑)① 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第138—1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