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密偈序活佛密偈序环宇之巅雪域庄严土,喇荣五明瑰宝大荟萃。众生心中赐给殊胜乐,宁玛大法熠熠焕红辉。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副院长丹真嘉措活佛为《宁玛的红辉》题序1997年7月24日于五明佛学院楔子茫茫宇宙,无边无际,无始无终。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出宇宙无穷无尽的深远广大……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银河系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一滴小小的水珠,就象是大海岸边沙滩上一粒细细的砂砾。不过,宇宙中这一片小小的树叶、这一滴小小的水珠,比之于囊括其内的数千亿颗发光发热的小星球,又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世界……瞧,银河系数千亿颗小星球中的一颗——被人类称为太阳的这颗小小星球,百亿年来,带着木星、火星、土星、金星、水星和地球等小小的行星,不知疲倦地游弋在银河系里属于它自身的轨道上……被泽着太阳的光辉和温暖,小小地球如雨后春笋,滋生着自身的独特世界。高山峻岭为它增添雄伟的风采,江河湖海滑润着它裸露的肌肤,花草树木为大地裹上一层秀美的绿色,鱼虫鸟兽歌唱着生命的赞歌。在地球多采多姿的世界里,尤可称道的是,这里还生活着被称为“万物之灵”的生命体——人。人,跟酝育了人类生存环境的地球相比,显得太渺小太渺小,渺小到只象是海滩上的一粒细细的砂砾。可是,当“万物之灵”一旦发挥出蕴藏在体内的巨大的潜能,连浩瀚的宇宙都会感应到人的这种潜能的震荡。这是在地球的一块隆起的脊背上,其脊梁便是地球上最高的喜马拉雅山。五千年前,在喜马拉雅山的南部,曾经孕育了人类的古代文明;二千五百年前,人类历史上一个最伟大的人物——佛陀释迦牟尼也诞生在世界最高峰的南麓。当释迦牟尼佛离开他生活了八十年的人类世界时,“尔时大地震动,天鼓自呜,四大海水波浪翻倒,须弥山王自然倾摇,狂风奋发,林木摧折,萧索枯悴,骇异于常……”注1释迦牟尼去世千年后,他的成佛之路以及他对宇宙万物深邃透彻的理解,越过世界最高峰,在地球脊梁的另一侧播下了常转不息的****。且看这四周群山环抱、层峦叠嶂,宛若被数道天然屏障重重掩蔽的雪域高原里的一方之地。墨绿的灌木林成群成簇,山坡上长满开着蓝色花朵的高原植物。在一簇浓密的灌木丛里,搭着一间低矮简陋的草皮屋,远远望去,很难发现隐藏在灌木丛中的这座小屋子。在低矮的草皮屋里,小屋的主人——一个皮肤黝黑须发皆白的精瘦老者,赤裸上身,微闭双目,两手结印,跏趺盘坐。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老者就象一尊泥塑的像,始终保持着这种姿势,一动也不动。就连他的呼吸,似乎也已停止。一个年轻的伺者,端坐在老者对面,睁大双眼,密切注意着老者的动静。他已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我要走啦。”老者的身子依然一动不动,只是三天来头一次微微张开双目,望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近伺弟子,跟弟子作最后的诀别。“刚才我已见着了释迦牟尼佛主和莲花生大师,那里真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奇妙世界,佛主和大师正等着我去。我走后,你要依法精进修持,日后你我定有相见之时……”“师父,您不能在人世再多呆几年么?弟子真舍不得您老人家走。”“诸行皆无常,往来成兴衰,生者无不死,寂灭大乐怀。走矣,走矣。”老者念出几句偈语,又闭上双目,象先前一样跏趺而坐,不复言语。忽然,红光闪现,熠熠红光从老者身体发出,映红了整个天空。大地在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有檀香味的奇香。象是一块熊熊燃烧的红宝石,老者的身体一面燃烧一面辐射出红光,随着红光不断射向空中……他的身体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直至全部化成红光升腾而去,只在地上留下几片没燃尽的指甲和一小鬏白发……年轻的伺者半是惊谔半是敬佩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奇观。他早就听说,他跟师父在此修行的喇荣山中,先前已有多个大成就者临终时虹化而去。但,那毕竟只是听说而已。而今天,他亲眼目睹师父涅般时化为红光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自身的修持亦已达到相当的境界。刚才他曾闭眼入定片刻,在定中依稀感觉到师父的虹光一刹那间已越过太阳越过银河遍布整个宇宙……自莲花生大师一千二百年前在藏地播下佛教密宗的种籽,到今天为止,整个藏地成就虹身者不可胜数。据密宗宁玛派的记载,仅甘孜色达喇荣山中,从大成就者敦珠仁波切修成光身弃此去后的一个多世纪里,就有十三个高僧大德先后修成虹身……一、蓝天下一块神奇的净土我头一次听说“色达”这个地名,是在两年前的秋天。那年夏季,我去山西五台山朝佛,有幸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千余四众弟子一起得到了青海高僧夏日东活佛所作的大威德金刚灌顶。在五台山一座供奉宗喀巴大师像的密宗道场“十方堂”里,我结识了一位法名叫“果贤”的年轻出家人。他曾是某高等学府的英语教师,因着在生活中遭受了某种大挫折,不久前在极度心灰意懒中遁入了空门。回上海后,我给他写了一封信,尽我所能劝慰几句,并寄去了在五台山拍的几张照片。两个月后,我收到了果贤的回信,信封上盖着伴有藏文“四川色达”的邮戳,那邮戳很特别,比我们平时所见的至少大上两轮。他首先向我解释了没有马上回信的原因,那是因为他前一段时间里忙于为去藏地的一所佛学院求学作准备。而此时,他已如愿来到了四川色达的喇荣五明佛学院,并决定在这里呆上几年,修学藏传密宗红教的最高大法——大圆满等诸法。在他的信里,透溢出一股积极豁达的情愫,先前留在我印象中的那种悒郁之气已一扫而空。信中说:“当初我是带着极度厌世、对人生百般无奈的心情踏入佛门的。但不久才发现,我遇到了人生这么珍贵、多么难得的东西……”我为他能摆脱两个月前在五台山时还相当低沉悲观的心绪而感到宽慰。他在信中还告诉我,在色达的这所佛学院里,除了有多达数千的藏族学员,还有几十个汉地去的学员,学院专门安排了教师用汉语为他们上课,学法的机缘很好。色达?色达在哪?我从书橱里找出一本全国地图册,翻到四川省那一页,寻找过去从未听说过的“色达”。找来找去,喏,找着了,它地处四川省西北部,北邻青海省,属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领地。从地图上看,用棕色细线条表示的低等级的“一般公路”通到这里嘎然而止,而用红色表示的铁路线,甭说,跟它更是风马牛不相及。我又翻到前面的地形图,对照着经纬度,看出色达大致位于青藏高原东端,巴颜喀拉山南部,海拔在三四千米以上。想不到在佛教式微的今日,在海拔几千米的高原上,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所几千人的佛学院,而且学院里有藏族老师用汉语向汉人传授藏传佛教,这令我怦然心动。色达,色达,我真想马上到这个地方走上一遭……不过,一段奇特的遭遇,使我直到两年之后,才有机会踏上我孜孜以求的西行求法之路。乘了两天两夜火车,又坐三天长途汽车,一路盘旋颠簸,翻过二郎山、折多山等数座高山,历时一星期,行程七千里,终于找到了位于青藏高原海拔4000多米处的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当我看到这所佛学院的第一眼,我不能不说,我的心被强烈地震悚了。这儿是一片远离尘世的群山,山势辽阔,峰峦起伏。群山离最近的城镇色达县城七十多里,不通公交车,距山脚下的一条简易公路有十来里山路。在层层叠叠群山环绕之中,以佛学院的一座大经堂为中心,四面绿草覆被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搭满了不计其数的小木屋,延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小木屋都极简陋,墙壁用粗糙的木板钉成,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涂着泥巴,窗上大多没有玻璃,靠几层塑料纸挡风遮雨……在雄阔的群山之上,是碧蓝碧蓝的天空。在内地,你从来见不到如此晴朗明澈的天空。这才是真正的朗朗晴空,晴空朗朗。而且,你看那天空的蓝,蓝得那么碧丽,那么鲜亮,就象是刚用最洁净的银河水洗过似的。你再看那蓝天上的朵朵白云,白得出奇,白得耀眼,并且那么富于立体感和动感,当它们漂浮在碧蓝的天空中时,就象是活的生命体在太空中自由遨翔。透过蓝天白云,白亮白亮的阳光普照大地,放眼望去,阳光下一切景物都显得那么明明亮亮,清清朗朗。真是不可思议,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今天,会有这么多人跑到这几乎是与世隔绝的高原山坳里来修学佛法。这真是高原上一片神奇的净土。这高原上的一草一木,这高原上的蓝天白云,都在你心中唤起一股特别崇高的感情……被称为“色达”的这块地方,据说远古时候是一片海洋,后地壳运动,海底上升成为陆地,岛屿则成为四周的群山。在今日色达的有些山顶上,仍可见到一些海洋贝类的遗骸化石,而在平地上则随处可见原沉积在水底的鹅卵石。关于“色达”这个地名的来历,在当地流传着一个传播很广的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蒙古某部落的三兄弟之间,发生了争执,三兄弟没法再共处下去,有一个兄弟便带着全家离开部落,前往南方寻找新的安身之地。途中他遇见一个喇嘛,指点他说,你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有金马的地方,那就是你的安家之处。喇嘛说完就不见了。他们来到今日色达的地方,发现群山之中有一大块平原,地势平缓,草木丰盛,群山中有一座山的形状有点象一匹马,便停了下来。当他们安营扎寨时,从地底下挖出一块状如母马的黄金,这更使他们确信,这是神的旨意,他们从此应该在这儿生活下去。后来,人们便把这个地方称为“金母马坝”,译成汉文,就是“色达”,“色”,在藏文里是金子的意思,“达”,藏语里是指的就是马。今日色达,在几处山腰、山脚下都发现了金砂,已引来一些淘金者在这儿竖起井架,搭起滤槽,忙着采砂淘金。在色达县城的十字路口,耸立着一座建于八九年的高大的金马塑象,就是为了纪念有关色达的这一美丽的传说。这座金马塑象已成为今日色达的一个标志性建筑。还有关于“色达”地名溯源的另一种说法,是说古时青海湖的依日一带住着姓氏为“东”的一个部落,部落首领生有四子,前面三个儿子先后夭折,为了救活四子,部落首领“东”请巫师念“丹增瓦曲经”,果然救活了老四,遂将四子取名为“东·瓦曲交”,从此形成一个新的“瓦修”血缘系统,藏语里将这一世袭部落称为“瓦修色达”。约在三百多年前,这一部落迁徙到今色达一带,流连于这儿美丽富饶的大草地,遂在此长期定居下来。“瓦修色达”作为此处最大的氏族,在这儿统治了三百年,此地由此被人们称为“色达”。听说色达新编的地方志里对“色达”的来历保留了后一种说法,对前一种传说则因“证据不足”而语焉不详。不过,当地的藏民显然对前一说抱有更大的热情,他们宁可相信有关从地底下挖出金马的故事,并以此引为色达的自豪和骄傲。一九三六年春,中国工农红军二方面军的一支长征队伍,由甘孜、炉霍进入色达,曾在洞嘎寺修整了半个月,然后补充了衣食继续北上。这支红军队伍当时曾留下一张五千银元的借条,十八年后,官方的色达地区办事处以人民币归还了这笔借款。色达县建制于五十年代中期,当时面积一万二千平方公里,后被青海省不断往南蚕食,面积大减,四川省遂为此跟邻省打起了官司。后经国务院裁定,承认被蚕食掉的土地在道义上应属于四川省,但两省分界以维持现状为宜,下不为例。今日色达县面积八千九百平方公里,比上海市六千一百平方公里大45%,全县人口三万三千,只及上海一千五百万人口的百分之零点二二。地处青藏高原的色达全境,平均海拔三四千米以上,其县城所在地海拔3890米,听说比西藏拉萨的海拔还高出几百米。五明佛学院的位置在色达县东南靠近洛若乡的一处群山之中,海拔比色达县城还稍高一点。若非法王晋美彭措在这儿办起了这所佛学院,过去这儿是人迹罕到之地,除了偶有出家人来此闭关修行,根本没人会跑到这里来。而此刻,我来到了这里。蓝天白云下的五明佛学院,显得那么气势庄严,又那么安祥宁谧。最初的一阵震悚过去之后,一股欢喜心在我全身弥漫开来,感到身体的里里外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与畅快,继而,不知怎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涌出眼眶,浸润了我的眼睛。我真想俯下身去吻吻脚下的大地。啊,蓝天下一块神奇的土地,我心中的一块神圣的净土……二、晋美彭措大法王可以当之无愧地说,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院长晋美彭措大法王,是今日藏区中最有威望的人物之一。进入川北藏地之后,你若碰上一个稍能听懂几句汉语的藏人,只要说你是到这儿来找晋美彭措法王学习佛法的,就定能得到他们真诚的赞许和欢迎。在藏地公路上行驶的汽车挡风玻璃上,不少都贴着晋美彭措的像片。法王,法王,佛法之王,万法之王。将晋美彭措称为“法王”而且还常在“法王”前加个“大”字,毫无疑问,是对这位宗教领袖最高的称呼了。藏民们都相信,晋美彭措法王是千百年来经金刚藏菩萨、智慧藏菩萨及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等若干前世菩萨多世转世而来的菩萨化身。据说,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已经预见到晋美彭措将在今世降生,这在一部藏文佛教经典《文殊根本续》里,记载了佛祖的这一预言:名为啊字大德者,守持佛陀之正法,具慧功德诸尊敬,授记一切证菩提,将得一切吾菩提。在藏文中,晋美彭措的梵音读法是“啊百拉江”。藏地的喇嘛认为,佛陀所预言的名为“啊”字的大德者,就是“啊百拉江”,亦即晋美彭措是也。在晋美彭措的前一世——伏藏大师列绕朗巴晚年所写的《洛若寺未来授记》中,对他后世的描述就更详尽得多:地不变法源之地,色不变璁玉海中,姓不变莲华茎上,拉郎化身殊胜童,年不变鸡年降生,身不变手中坛城,语不变严深广藏,意不变证悟法身。列绕朗巴去世后,他的弟子根据大师生前留下的授记,四出寻找大师的转世灵童,最后,在青海省班玛县境内的多科智美曲列乡,找到了年方两岁的晋美彭措,并认定他就是列绕朗巴的转世灵童。多科智美曲列,在藏语中的意思,就是“法源之地”。晋美彭措出生于一九三三年,这正是藏历中的“水鸡年”,他的生日为神变月初三。也非常吉祥,因为这一天恰是佛的降魔日。晋美彭措的母亲名叫意措,意思就是“璁玉海”,他的父亲号为巴德,意思正是“莲花”。更神奇的是,据说晋美彭措降生时,是头朝上脱离母胎的,一出世便结金刚跏趺,端正而坐,睁开双眼,将胎盘象披法衣一样甩上肩头。当时在场的亲友们见此情景,都觉得十分惊异。当他稍长大后,他手上的掌纹也与众不同,可看出标志空行坛城的法源形图案掌纹。正由于晋美彭措的出生地、出生年份、父母名字、掌纹图案等等皆与列绕朗巴在《洛若寺未来授记》中的预言一一相符,故列绕朗巴的弟子们对晋美彭措即为大师的转世确信无疑。而晋美彭措日后以不变的金刚语广严三藏,以不变的金刚意证悟法身,也进一步完完全全印证了他的前世——伏藏大师、十三世DL喇嘛的经师列绕朗巴的授记预言。据说晋美彭措自两岁被认定为列绕朗巴的转世,至六岁已掌握了藏语的读写,并大致通达了佛教显密经论的基本教义,辅导他的的诸位经师无不赞叹小晋美彭措聪颖过人的天赋及跟佛学的殊胜因缘。十四岁时,晋美彭措出家当了喇嘛,依止藏地高僧四郎仁青堪布等进一步修学显密经论,凭着超人的智力和对佛法的感悟,他一天能背诵五百多句佛经偈语。到十六岁时,他已能著述藏传佛教中的密宗大法——大圆满的讲义。从十八岁至二十四岁,晋美彭措在石渠江玛佛教学校修学了六年。据说在川藏进入五十年代的这段时期里,他的生活十分贫困,过的是一种苦行僧的日子,身穿单薄的粪扫衣,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仅能以学校分发的少许酸奶勉强充饥。但这六年的系统修学,使他在佛学上的造诣又获很大长进。在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中,藏地的“造反派”疯狂地摧毁庙宇、诽谤三宝,还极为恶劣地强迫僧侣面对面斗争自己的上师和道友,每逢这时,晋美彭措总是显现出一种满脸肿胀、令人生畏的病相来,以此躲掉诋毁上师三宝的罪业。“文化大革命”的劫难过去之后,晋美彭措为了振兴一度惨遭糟蹋蹂躏的藏传佛教精华,于一九八0年在色达洛若的一处群山之中,择当年大成就者敦珠仁波切的修行地——历来人迹罕到的喇荣山里,创建了一个小规模的密宗讲经班,向有缘弟子讲授密宗精要,学员约有三十多人,这就是日后五明佛学院的前身。一九八七年,晋美彭措说动班禅副委员长点了头,题了字,写了条,正式批准成立了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此时学员人数已近千人。进入九十年代后,佛学院获得长足发展,学员人数成倍增加,晋美彭措的声名亦大为恢张。有一首在今日藏地流传的新祈祷文,便是专门祈祷“如意宝晋美彭措”的,其中文大意是:无畏自在辩讲者之藏,圆满具足三学之功德,无量利乐之源如意宝,祈祷吉祥上师胜引者。来到五明佛学院后,我很想尽快见上法王一面。两天后,天遂人愿,上午十一点多,法王在大经堂接见了十来个刚到佛学院的新学员。大经堂是一幢完全木结构的长方形环状建筑物,除正门上方高三层,余皆为二层。占地好几千平方米,朱红立柱,赭红墙面,暗红窗框,屋檐与栏杆上间或绘有红黄白色图案,整体色彩热烈而庄重。底层四周为长廊,铺着木头地板,可坐二三千人,是佛学院的学员听法王讲经说法的地方。长廊中间,是一个露天的长方形水泥场地,比两个篮球场还大。近年因来佛学院的人越来越多,长廊的地板上已坐不下,于是每逢法王讲经,水泥场地上也坐了不少人,遇上天寒地冻、日晒雨淋,坐在露天的水泥地上可真是一种对意志和体魄的考验。二楼四周为几十个空房间,不住人,不知派什么用场。在大经堂正门上方,二楼之上还盖了一层好几间房子,这就是法王讲经说法的讲台兼作他的起卧之地。前几年在学院的一座山头上为法王盖了一幢漂亮的小宫殿,但他很少去住,他依然喜欢住在位于佛学院中心的大经堂楼上。沿着木楼梯拾阶而上,还没走到三楼,已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狗叫声。到了楼上,只见三四只十分可爱的卷毛小狗,正冲着来者汪汪汪地叫个不休,似乎在欢迎客人的到来。听说这几只法王的宠物,是他出国访问时印度王送给他的。法王的信众都将小狗视为法王的护法。小狗叫了一阵子,又跑前跑后地绕着来者兜了几个圈子,算是欢迎仪式结束,便不再作声。身材魁梧的法王坐在一间屋子的窗口处,像一座雄伟的山。他隔着打开的窗子接见来访者。年纪很轻的副院长旦增嘉措活佛站在窗外,为来访的汉人当翻译。快轮到我时,我掏出放在口袋里的小照相机,调整好相机距离,等前面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人刚走开,便抓紧时机为法王拍了一张照。当时没带闪光灯,我还有点担心,屋子里的光线太暗了点,不知拍得怎样?两个月后,当我回到上海把胶卷冲洗出来时,这张照片上的画面令我惊诧不已又惊喜不已!太不可思议了!在照片上,有一道美丽的大彩虹,恰到好处地笼罩在法王身畔。红色的彩虹占据了整张照片三分之一的篇幅,为画面平添了一股蒙蒙胧胧带点神秘意味的色彩。照片上的法王,体态丰泰,身穿绣有金丝图案的黄色短袖坎肩,左手轻抬,持一串佛珠,右手低垂,捏一叠供养,脸上的表情慈祥而又深沉……对出现在照片上的这道彩虹,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美丽的红光,从何而来?若说这是胶卷“漏光”造成的吧,可我这次去川藏用这只小相机拍了几百张照片,为什么别的照片一张都不“漏光”,偏偏就这一张“漏光”呢?若说暗盒“漏光”吧,这张照片的底片,编号为26,不是开头的几张,这表明暗盒“漏光”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会不会是相机“漏光”呢,仔细看看,整条底片上取镜框之外的部分,透透明明,毫无一点曝光之嫌,这也排除了相机“漏光”的可能性。那么,既非暗盒“漏光”,又非相机“漏光”,这照片上的红色彩虹,究竟从哪里来的呢?这不能不令人联想起有关法王的种种神奇的传说……且说法王的接见轮到我时,他无比慈悲地举起一只长柄如意,置我头顶上,为我加持,一股热流顿时流遍我的全身……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根红色丝带,请法王为我打个金刚结,他满足了我的这个要求。这时,我又鼓起勇气,对法王说,希望法王能为我起个藏文名字。旦增嘉措活佛对我说,法王平时不轻易为别人起名字。不过,他还是把我的请求对法王翻译了。法王稍许想了想,然后对旦增嘉措说了几句什么。旦增嘉措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高高兴兴地对我说,法王为我起了个很吉祥的藏名:洛桑赤诚——意思是持戒贤慧。三、日出日落又一天我来到五明佛学院以后,经一个热心的上海居士牵线搭桥,住进了一个藏族“管家”暂时不用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带一个用木板和枯树枝围起来的小院,座落在佛学院东面的山坡上,在它的东面、西面、南面、北面,也就是说在它四面的山坡上,还有许许多多跟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小木屋。每天,我六点多起身。因为这儿位于距大陆沿海城市甚远的内陆西部,经度相差二十多度,所以这儿的早晨迎来日出比沿海城市要晚一个多小时,六点多钟,高原的上空还是黑蒙蒙的。等我跑到山坡下面的一口蓄水井边刷牙洗脸,然后回到小木屋旁的院子里活动活动身子时,天空由黑转灰,由灰转白,四处的景物渐渐由蒙蒙胧胧变得越来越清晰,不知不觉中天便大亮了。有一天清晨,我站在院子里,一面转动腰部,一面观看灰蒙蒙的天空,想仔细看看高原上的太阳到底是如何从山上升起来的。我忽然注意到,东方的天空还是暗暗的,东面的几座山还隐没在暗暗的灰空中,可是,西方一大片山头的上空,却泛出了青白的亮光,还有几条狭长的云彩,泛射出美丽的橙红色的光,就仿佛一片旭日映照下的朝霞。再看东面,天空依然灰蒙,不过稍稍有了点发白,而此时西面的天空更亮了,好象一轮红日马上就要从山背后升腾而出……等到黄灿灿的阳光终于越过东面的山头照射出来,天早已大亮多时了,天空已变得碧蓝,朵朵白云在蓝天下自由自在地游弋。身穿红色僧袍的藏僧们,一个个从自己住的小屋里走出来,挟着经匣,往大课堂走去……看来,要观赏晨曦中霞光万道、一轮红日喷薄欲出的壮观场面,是没门了。不过,虽然看不到日出,却使我发现了佛学院的早晨西方比东方先亮的有趣现象,也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后来我又观察了几次,几乎都是如此。我不知这一现象是怎么产生的,从根本上说,总还是洛若一带独特的地形地貌造成了这一有趣的现象吧。每天上午八点至十点,是佛学院上大课的时间。二千多觉母(藏地称藏族尼姑为“觉母”)集中在可容几千人的“觉母经院”上课。听说这幢规模不小的“觉母经院”是几年前全体觉母靠自己的劳动建起来的。一千多喇嘛(藏地的男性出家人亦被称为“觉士”,但这种叫法不大普遍,通常都被称为“喇嘛”)则在他们盖的“老经堂”里听堪布讲课。藏僧的课程,以“五明”为主,所谓“五明”,是佛学中的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一、声明,也就是指对言语文字的明了;二、工巧明,就是懂得工艺技术历算等等;三、医方明,即掌握医术;四、因明,是指学会逻辑、论理等等;五、内明,乃谓修学佛教三藏十二部的根本意理。通常将佛学分为显密两宗,此处教授的内明学,除显宗的经典外,当以密宗为主。我到佛学院时,听说藏僧正在上的课程有这么一些:五明概论(讲授:丹增若热堪布)中观论(讲授:依士达堪布)俱舍论(讲授:格热堪布)因明说(讲授:丹增喇巴堪布)磐若(讲授:希落荣博堪布)在八点上大课之前,佛学院还为一些十几岁的小喇嘛开了一个小班,由一位堪布讲授巨·牟潘嘉杨南坚嘉措著的《智者启蒙》。这些小喇嘛每天早晨七点钟就要赶到课堂去上课,常常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五明”内容博大精深,对常人来说,穷一生之力都难以学全。这儿的学制,一般设为六年,六年之上者,再学六年,共为十二年。内地来此的和尚居士,约几百人,在一所当初由几十个汉人垒土搬石建造起来的“汉经堂”(全称是“汉僧显密经堂”)里上课,讲师是一位汉语造诣很深的大喇嘛——索达吉堪布。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位堪布正在“汉经堂”里讲授《大圆满心性休息》和《智慧品浅释——澄清宝珠论》。这两部经论都是由他本人从藏文翻译成汉语的。十点以后,佛学院全体学员都去大经堂,听法王讲经说法,时间大约一个小时。我到佛学院时,法王正在用藏语讲《如来一子续》,已讲了大半,听说一共要两三个月才可讲完。听经的喇嘛们手里都捧着一个竹木制的狭长经匣,里面放着狭长条的经文。这些藏语经文都是佛学院里用木雕的版子手工印制出来的,听说用这种方法印制经文,在藏地已有一千六七百年历史。法王用藏语讲经,绝大多数汉人都听不懂。不过,听不懂也不要紧,只要你的耳朵听到了法王讲经的声音,你就接受了法王的“传承”,照样能有很大的收益。中午午餐、休息。下午,藏僧还要上几节课,听说由古比堪布为他们上文化课,由北京来的两位大学讲师分别为男女藏僧上英语课——那是一对居士夫妇,一年前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全家到佛学院来修学佛法的。觉母下课后还要排着长队“绕山”,绕完山还要到大草坪上磕大头。汉僧通常上选修课。我去的这段时间里,一位堪布正在“汉经堂”给汉地四众讲解《大圆满龙钦心髓前行引导文》。傍晚,大经堂里举行一小时“辩经”活动。每天到了这时候,大经堂里总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藏僧们一簇簇地自由辩论,谁都可以发言,谁都可以驳斥对方,有的藏僧一边说一边还以掌相击,啪啪作响,气氛十分活跃。这使人想起某一特定时期全国上下大辩论的热闹场面。不过,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闹剧早已烟消云散,而这佛教“辩经”的传统历千年风雨却在藏地持续至今,可见大浪淘砂,历史的选择还是公正的。晚上一般不作什么安排。从早到晚,佛学院的集体活动,大抵如此。对学院的学员来说,学院的这一安排并没什么约束力,除少数课程须经上师批准方可闻听,一般的活动,你想参加就参加,你不想参加就不用去,没人点名,也无需请假。但这儿人人都极自觉。本来,都是自觉自愿到这儿来求学佛法的,若像内地有些大中学校的学生那样变着法儿缺课逃课,那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自讨苦吃呢?佛教的真谛,在实修实证,密宗尤注重在修证上下功夫。故学院除安排一定的集体活动外,更多的时间,还是让学员自学自修、自证自悟。你看这偌大的一所佛学院,除了上下课和中午休息时,很少有人在学院里闲晃。在那一幢幢低矮简陋的小木屋里,学员们抓紧一切时间,摒除杂念,认真修持,以求早日证悟。四、宁玛派发扬光大五明佛学院的“内明”课程,以教授密宗为主。在分为宁玛派、格鲁派、萨迦派、噶举派等诸多教派的藏地密宗体系中,又以传授宁玛派的义理仪规为主。“宁玛”,是藏语的音译,意为古、旧。从字面亦不难猜测出,这一派是藏地密宗中的“旧”派。据史料记载,公元七世纪,少年嗣位而心怀雄才大略的藏王松赞干布(617—650),先后迎娶尼泊尔赤尊公主和大唐文成公主入藏,这两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佛的八岁身量像和十二岁身量像。松赞干布修筑了大昭寺、小昭寺、迦刹寺等十几所寺庙,并派人去印度学习佛法。经他力倡,佛教从此在藏地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一百多年后,松赞干布的曾孙赤松德赞(742—797)登上了吐番的王位。赤松德赞跟他的曾祖父一样热心提倡佛教,从印度请了著名的高僧菩提萨垛(又称寂护、静命大堪布)来藏地宣说佛法。不料藏王此举得罪了藏地的天神与罗刹,当地出现了多种恶兆:红山顶上的宫殿遭到雷击,雅隆的傍塘宫遭受水淹,建设中的寺庙白天彻起围墙一到夜里便自动倒塌……菩提萨垛遂向藏王建议,只有把印度的莲花生大师请来,才能降伏这些鬼神。他自己则暂去了尼泊尔。赤松德赞就派出使者带着一升金砂和一只金蚌,去印度拜见莲花生大师,把他恭恭敬敬地请到藏地来。前来吐番的路上,莲花生大师在巴毛巴唐等地方,受到以吐番十二丹玛神为首的许许多多妖魔鬼怪的阻截,都被他一一降伏,有些山神还被大师册封为佛教的护法神。曾在吐番兴风作浪的一切灾害都自动止息了。暂去尼泊尔的菩提萨垛也被请了回来。莲花生大师在吐番传授了佛教密宗,由此使密宗在藏地扎下了坚实的根基。大师又和菩提萨垛一起帮助藏王建造了规模宏伟的桑耶寺,整整用了五年时间方完工,全寺共有佛堂三十座、佛塔一千零八十座。桑耶寺建成后,剃度巴赤色等七名藏人出了家。这七名藏地最早的出家人,史称“七觉士”,从此藏地才有了正式的喇嘛僧团。在莲花生大师主持下,还培养出以毗若札那为首的一百零八名译经师,翻译了大量佛教显密经文。为使今后佛教事业不致因外教魔道的一时得逞而中断,莲花生大师又在藏地埋下了许许多多“伏藏”(埋藏于地下、水下、山里、空中等处的佛教经书、法器、财宝等等),并预言今后一万年中将逐渐被佛法大成就者发掘出来。据十四世纪被尔金林巴发掘出来的《莲花生大师本生传》的记载,莲花生大师曾对今后将有谁可得到他的伏藏一一作了预言,并指出,“一代人一个伏藏发掘师,有时是大掘藏师,有时是小掘藏师……”,能有缘发掘出他埋下的伏藏者,在同一个时期里,只能有一个人而不能有第二人。自莲花生大师在藏地传播了佛教密宗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藏地的密宗渐渐分化演变成有同有异的若干教派。萨迦派。藏语“萨迦”意为“白土”,因该派主寺为建在后藏一片灰白色土质上的“萨迦寺”而得名。该派创始人为十一世纪时的藏地高僧款·贡却杰布,推重“道果”教授,不禁娶妻,由血统、法统传承。因萨迦寺围墙上涂有红白黑三色花纹,故此派又被称为“花教”。嘎当派。此派奉十一世纪由印度来藏地的阿底峡尊者为始祖,在修持次第上主张先显后密。嘎当,意为按佛的教导教授,故这一派对佛教经典较为重视。十五世纪格鲁派兴起后,嘎当派渐被格鲁派同化吞并,本派逐渐湮没无闻。噶举派。噶举,意为口传,因此派僧人穿白色僧裙,故俗称“白教”。此派创始人为十一世纪的佛学大师玛尔巴,而该派僧人中最具传奇色彩的,是藏地民众中妇孺皆知的米拉日巴,一本描写他的故事的《米拉日巴传》,几百年来在藏地广为流传,经久不衰。格鲁派。是十五世纪经宗喀巴大师宗教改革后兴盛起来的一个教派,格鲁,藏语意为善戒律,因宗喀巴强调恪守戒律而得名。由于此派僧人戴黄色僧帽,故又称为黄教。自宗喀巴的两个大弟子成为DL与班禅活佛转世系统的第一世,几个世纪以来,格鲁派在藏地成为政教合一的掌权派,影响日隆。此外,还有夏鲁派、息结派、觉宇派、觉囊派等一些较小的教派。宁玛派跟上述各派的根本不同之处,在于该派直奉最早将佛教密宗传入藏地的莲花生大师为鼻祖,而不像别的教派那样,另外抬出一个继莲花生大师几百年后才出山的祖师爷来。这一派的教义教规,也依莲花生大师来藏地后传授的密法密咒及后来陆续发掘出的“伏藏”为蓝本。因此这一派被当之无愧地称为“宁玛派”,也就是不折不扣的“旧”派、传统派。由于这一派的僧人穿红色僧袍、戴红色僧帽,所以又俗称“红教”。当年莲花生大师入藏,从印度带来不少显密经论。他和菩提萨垛为吐番培养了一批翻译人才后,其中一些藏族译经师去印度进修深造,又带回许多佛教经书。在桑耶寺,毗若札那等译经师根据梵文译出的大量佛经,成为莲花生大师留给藏地的最宝贵的佛学财富。留存在桑耶寺里的这些佛典,也就成了宁玛派的至高无上的圭臬。据记载,当年译经,光是密宗经典就不下几百部之多,如《积宝顶》、《五咒续》、《神续长咒》、《密总汇续》、《灌顶王续》、《文殊密》、《莲花网不空绢索续》、《莲花宝冠续》、《金刚愤怒乐》、《光辉度母续》、《黑阎罗续》、《生起次第摩诃瑜伽》、《马面本尊续》、《魔女十万精》、《密门注解经》等,洋洋洒洒,举不胜举,其中大圆满法的译经,就有本续五部、支续七部、心部十八部。莲花生大师在藏地弘法,播下佛教密宗的种子,至今已有一千二百余年。十二个世纪以来,汉地发生的变化翻天覆地,佛法的传承已进入佛祖早已预言到的末法时代。而在雪域高原,除了本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藏地佛教曾一度严重受挫,其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地理状况和长期稳定不变的社会结构,以及藏地民众对佛法千年不衰的坚定信仰,使得佛教密宗在这块神奇的净土上十分完整地传承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佛教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尤令人惊奇感奋的是,当年莲花生大师离开吐番之前,已在他作的《甚明幻镜》里,对宁玛派高僧大德将在千年后的藏地弘法利生,作了明确的预言:金刚降魔之化身,将在康区新龙处,河右三顶雪山前,龙寿有缘持戒者,名为列绕朗巴尊,其修无上大密道,彼能掘出多伏藏,若具自成善缘起,消灾弘扬二次第,藏主寿有八十一,七徒妙得菩提果,得中悉地一百五,得缘众生四千五其后下康处,名号为啊字,持藏生鸡年,住法三千年,殊胜成就九百尊,随行瑜伽六千名,结缘众生七万个,大德寿为六十八。后为卫藏名为华,年虎寿为三十三,正法住世二百年,三名弟子得成就,结缘一千四十八。…………莲花生大师在这里所说的列绕朗巴,不是别人,正是晋美彭措的前一世,也是十三世DL喇嘛的经师、大伏藏发掘师,这已被藏地许多人所共知的事实而证实。而列绕朗巴的转世,在下康鸡年出生、名为啊字的大德,不是别人,也正是当代不负重望的伏藏发掘师晋美彭措大法王!这同样已被一系列事实所证实,而且我希望《甚明幻境》中的预言能继续被事实所证实。勿容置疑,度过了五十至七十年代的非常时期以后,宁玛派生机勃发,后继有人,晋美彭措就是宁玛派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当之无愧的传人。且看五明佛学院山坡上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小木屋,那从全国各地不远千里万里赶到这儿来的当代求密者,不管谁都不得不承认:宁玛发扬光大,红教振兴有日。五、“是追求,不是逃避”慧照师,这是我来到色达后结识的头一个出家人。(在此先说明一下,慧照——这是这位出家人的法名,在家弟子为了表示对出家僧人的尊敬,通常都在对方的法名后面加个“师”字,以某某师相称。)因着跟我结伴同行的一位女居士的因缘,一到色达,几经询问,我们找着了住在县城的香根·拉马交活佛的宅第。香根活佛的前世,目前有史可查者,最早的一位是代玛堪钦活佛,为宗喀巴大师的首席大弟子。现在的这位香根·拉马交,已是代玛堪钦世系的第十五世转世。香根活佛很热情地接待了两位上海来客。他一听说我们已把行李留在车站招待所,连连摇头,当下就叫他的一位弟子陪我们去招待所,把行李搬到他家里来。他的这位弟子就是来自北方某大城市的出家人慧照师。将近一米八十的个头,平刷刷一头短发,穿着紫红色藏地僧服,两臂裸露,一张脸已被青藏高原的强烈日光晒成赭棕色。鼻梁上的一副眼镜,为这位北方汉子增添了几分文秀气。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言谈举止,却处处显得成熟干练。他今年二月才来到五明佛学院出的家。因两年前曾在北京拜见过香根·拉马交活佛并受过活佛加持,所以来佛学院几个月之后,经香根活佛许可,从佛学院搬来活佛家里住,成为活佛的近伺弟子。活佛家的院子里新盖了一所莲花生大师的经堂,不久前刚刚开了光。在莲师经堂的旁边,正在建造一所度母经堂。我到香根活佛家的下午,他们正在整理活佛原来那间经室里的东西,把有些法器、法物搬到新落成的莲师经堂里去。慧照师是干活的主力。还有活佛的一位女弟子多吉卓玛,二十六岁,身体文弱,但为上师出力也不甘落后。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便帮着一起搬。香根活佛看到我和慧照在抬一只佛龛,很高兴地对我说:你们的缘起很好,前几天我就在想,今天要把这屋里的东西搬过去,结果你们就正好今天赶来帮忙,这太好了。香根活佛又告诉我们,他在这间经室里整整念了十年经了……晚上,让我跟慧照师住一个屋子。慧照师告诉我,香根活佛待弟子可好啦,把老经室腾出来,就是要让给近伺弟子作静室用,可不受干扰地修行,而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以后就专门给前来投宿的四众弟子临时住住。慧照师又说,香根活佛的世系非同寻常,是藏地屈指可数的大活佛之一,可他平时待人极为平和,极为热心,没有一点架子,不管谁来找他,他都尽力为别人排忧解难。他有缘在活佛身边闻思修,实在是他的福份。谈起五明佛学院,慧照师说,佛学院目前已常住三四千人,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一所佛学院,也可以说是目前中国最好的一所佛学院。从汉地到这儿来的,多是年轻人,一大半人的文化程度很高,千里迢迢跑到条件很艰苦的青藏高原上来,是出于一种理性的追求,而并非外界不少人误以为的是什么失意者的逃避。跟慧照师在一起住了两个晚上,灯下夜谈,感到彼此的心是相通的。离开香根活佛家去五明佛学院后,不久我来县城采访,又到活佛家小住了两天,还经香根活佛引荐,和他一起拜师塔洛活佛学了密宗中的一个法门,这使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又大大加深了一层。他来色达之前,在某市某大学办的“新技术公司”里工作。还在念初中时,他就勤于思考。人生,理想,幸福,痛苦,宇宙,地球,生命,物质……他很想弄明白自己面对的这个世界的真谛,很想探究人生的根本意义。他跟自己的几个要好同学,不知有过多少次彻夜长谈,相互争论,为的是要找到一条通往真理的道路。可是,他找不到圆满的答案,始终没法摆脱头脑中的困惑。当他进高中读书时,一股“气功热”在神州大地上悄然兴起,一个个气功大师相继登台亮相,一本本气功书刊占尽书市风光。他接触了气功,练上了气功,还当上了某派气功的辅导员。气功,功理,功法,功德,特异功能……气功开拓了他的眼界,有时使他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思索一些问题。他发觉在很多功理功法的背后,万法归宗,其实质是释、道、儒的回归。他一旦认识到这一点,就把目光转向东方的传统文化,一头沉浸到先人留下的永远读不完的文化典籍中去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这是在香根活佛家里的一天晚上,他一面揉着面团做馒头,一面跟我侃大山,随口背诵出《大学》中的几个片段。头一锅馒头已进了蒸锅。“好久不读,有些背不全了。”他的一双眼睛在眼镜后闪着光。“那时,我看了不少四书五经,还有老子的《道德经》,你看,这《大学》里的一些论述,跟老子说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等等等等,不也可说是同义而异称么?‘道’,这就是宇宙的真理,‘止于至善’,也可说就是我的追求。中国的传统文化确实很了不起,汉族的人际关系,至今未超越《论语》的水平,很多方面甚至大大地倒退了……”农历八月,中原地区正是秋日朗朗气候宜人之时,而在海拔四千米的色达,到了夜晚,穿两件毛衣都难御寒意。香根活佛家的厨房里,火炉烧得正旺,令人感到暖意融融。慧照师打开锅盖,把大蒸锅里的馒头倒出来。“你尝尝,做得怎么样?”他递给我一个馒头。“嗯,很好。”我边吃便点头。北方人手艺不赖,馒头饱满而有弹性,确实做得好。他往火炉里加了些木材、牛粪干,又下了一锅。“还有《中庸》说的‘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因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这不仅是做人的准则,也是修行的道理啊!”慧照师嘴里嚼着一个馒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与儒,我觉得都很有道理,相比之下,‘道’更是基础。‘逆则仙,顺则凡’,极有道理。老祖宗的这些书,当时对我影响很大,使我的思想产生了一个飞跃,对人生的认识比以前大大深化了。不过,我真正找到人生的答案,那还是我高中毕业后不久,去某大学物理系工作时,听一位来大学传播‘藏密气功’的师傅讲了宁玛派的‘大圆满’,对藏密的种种殊胜之处,印象极深,我豁然明白了:这才是我真正要寻找的东西……”那个时候,他二十多岁,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成熟了好多。在物理系干了一年后,他进了大学化工集团公司办的“新技术公司”,任业务员,常有机会外出。有人跑外勤跑腻了,他是如鱼得水,最好天天在外面跑。利用出差之便,每到一处,他必去寻访当地的寺庙,恭恭敬敬地向庙里的和尚请教佛法佛理。九0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南方度过的,从九华山到上海那一回,南京灵谷寺、栖霞寺、无量殿,扬州大明寺、天宁寺,镇江甘露寺、金山寺,无锡惠山寺、龙光寺,苏州寒山寺、云岩寺,上海龙化寺、玉佛寺,等等,一路上的寺庙几乎都跑遍了。跑了那么多寺庙,收获不能说没有。在安徽天长县的一个寺庙里,他从一个老和尚那儿学到了《大悲咒》,至今受益无穷。但是,跑的寺庙越多,他心中的某种失望也越重,这跟他心目中想要得到的佛教大法相距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