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布斯消除了培根唯物主义中的一些有神论的偏见;柯林斯、多德威尔、考尔德、哈特莱、普利斯特列也同样铲除了还保护着洛克的感觉论的最后一排神学篱笆。无论如何,对实际的唯物主义者来说,自然神论(注:自然神论是一种宗教哲学学说。这种学说认为,神是非人格的、有理性的世界始因,但是神不干预自然现象和社会生活。在封建教会世界观统治的条件下,自然神论往往站在唯理论的立场上批判中世纪的神学世界观,揭露僧侣们的寄生生活和招摇撞骗的行为。——700。) 不过是摆脱宗教的一种简便易行的方法罢了”(注:马克思和恩格斯《神圣家族》1845年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版第201-204页。)。关于现代唯物主义起源于英国,卡尔·马克思就是这样写的。如果现在英国人对他这样赞许他们的祖先并不十分高兴,那真是太遗憾了。可是不能否认,培根、霍布斯和洛克都是光荣的法国唯物主义者学派的前辈,法国人在陆上和海上的历次战争中尽管败于德国人和英国人,但这些法国唯物主义者却使18世纪成为一个以法国为主角的世纪,这甚至比圆满结束那个世纪的法国革命还要早;这次革命的成果,我们这些身在英国和德国的局外人还总想移植哩。◎第700页◎这是无可否认的。在本世纪中叶,移居英国的有教养的外国人最惊奇的,是他必然会视为英国体面的中间阶级的宗教执迷和头脑愚蠢的那种现象。那时,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或者至少是很激进的自由思想者,我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英国几乎所有有教养的人都相信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奇迹,甚至一些地质学家,例如巴克兰和曼特尔也歪曲他们的科学上的事实,唯恐过分有悖于创世记的神话;要想找到敢于凭自己的智力思考宗教问题的人,就必须去寻访那些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当时所谓的“无知群氓”即工人,特别是去寻访那些欧文派的社会主义者。但是从那时以来,英国已经“开化”了。1851年的博览会(注:指1851年5-10月在伦敦举行的第一届世界工商业博览会。——701。) 给英国这个岛国的闭塞状态敲响了丧钟。英国在饮食、风尚和观念方面逐渐变得国际化了;这种变化之大,使我也希望英国的某些风尚和习惯能在大陆上传播,就像大陆上的其他习惯在英国传播那样。总之,随着色拉油(1851年以前只有贵族才知道)的传入,大陆上对宗教问题的怀疑论也必然传了进来,以致发展到这种地步:不可知论虽然还尚未像英国国教会那样被当作“头等货色”,但是就受人尊敬的程度而言,几乎和浸礼会是同等的,而且肯定超过了“救世军”(注:“救世军”是反动的宗教慈善组织,1865年由传教士威·布斯在英国创立。该组织的活动后来扩展到其他国家(1880年按军队编制改组后开始采用这个名称)。在资产阶级的大力支持下,该组织开展广泛的宗教活动,建立了一整套慈善机构。救世军的传教士进行社会性的蛊惑宣传,表面上谴责富人的利己主义,实际上是企图使劳动群众脱离反对剥削者的斗争。——701。)。我时常这样想:许多人对这种越来越不信仰宗教的现象痛心疾首,咒骂谴责,可是他们如果知道这些“新奇的思想”并不是舶来品,不像其他许多日用品那样带有“德国制造”的商标,而无疑是老牌的英国货,而且他们的不列颠祖先在200 年前已经比今天敢冲敢闯的后代子孙走得更远,那他们将会感到安慰吧。真的,不可知论如果不是(用兰开夏的一个富于表现力的字眼来说)“羞羞答答的”唯物主义,又是什么呢?不可知论者的自然观,完全是唯物主义的。整个自然界是受规律支配的,绝对排除任何外来的干涉。可是,不可知论者又说,我们无法肯定或否定已知世界◎第701页◎之外是否还存在着某个最高存在物。这种说法在拿破仑那个时代也许还有点意思,那时拉普拉斯对拿破仑的关于这位伟大天文学家的《天体力学》(注:指比·西·拉普拉斯《论天体力学》1799-1825年巴黎版第1-5卷。——编者注)为何只字不提造物主这个问题,曾骄傲地回答:“我不需要这个假说”。可是如今,在我们不断发展的关于宇宙的概念中绝对没有造物主或主宰者的位置;如果说,在整个现存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最高存在物,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而且我以为,这对信教者的情感也是一种不应有的侮辱。我们的不可知论者也承认,我们的全部知识是以我们的感官向我们提供的报告为基础的。可是他又说: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感官所给予我们的是感官所感知的事物的正确反映呢?然后他告诉我们:当他讲到事物或事物的特性时,他实际上所指的并不是这些他也不能确实知道的事物及其特性,而是它们对他的感官所产生的印象而已。这种论点,看来的确很难只凭论证予以驳倒。但是人们在论证之前,已经先有了行动。“起初是行动”(注:见歌德《浮士德》第1部第3场(《浮士德的书斋》)。——编者注)。在人类的才智虚构出这个难题以前,人类的行动早就解决了这个难题。布丁的滋味一尝便知。当我们按照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的特性来利用这些事物的时候,我们的感性知觉是否正确便受到准确无误的检验。如果这些知觉是错误的,我们关于能否利用这个事物的判断必然也是错误的,要想利用也决不会成功。可是,如果我们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发现事物符合我们关于该事物的观念,并产生我们所预期的效果,这就肯定地证明,到此时为止,我们对事物及其特性的知觉符合存在于我们之外的现实。我们一旦发现失误,总是不需要很久就◎第702页◎能找出失误的原因;我们会发现,我们的行动所依据的知觉,或者本身就是不完全的、肤浅的,或者是与其他知觉的结果不合理地混在一起——我们把这叫作有缺陷的推理。只要我们正确地训练和运用我们的感官,使我们的行动只限于正确地形成的和正确运用的知觉所规定的范围,我们就会发现,我们行动的结果证明我们的知觉符合所感知的事物的客观本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例子迫使我们作出这样的结论:我们的经过科学检验的感性知觉,会在我们的头脑中造成一些在本性上违背现实的关于外部世界的观念;或者,在外部世界和我们关于外部世界的感性知觉之间,存在着天生的不一致。但是,新康德主义的不可知论者这时就说:我们可能正确地感知事物的特性,但是我们不能通过感觉过程或思维过程掌握自在之物。这个“自在之物”处于我们认识的彼岸。对于这一点,黑格尔早就回答了:如果你知道了某一事物的一切性质,你也就知道了这一事物本身;这时剩下来的便只是上述事物存在于我们之外这样一个事实;只要你的感官使你明白这一事实,你也就完全掌握这一事物,掌握康德的那个著名的不可认识的“自在之物”了。还可以补充一句:在康德的那个时代,我们对自然界事物的知识确实残缺不全,所以他可以去猜想在我们已知的为数很少的各个事物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自在之物”。但是这些不可理解的事物,由于科学的长足进步,已经接二连三地被理解、分析,甚至重新制造出来了;我们当然不能把我们能够制造的东西当作是不可认识的。对于本世纪上半叶的化学来说,有机物正是这样的神秘的东西;现在我们不必借助有机过程,就能按照有机物的化学成分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制造出来。近代化学家宣称:只要知道某种物体的化学结构,就可以按它的成分把它制造出来。我们现在还远没有准确地认识最◎第703页◎高有机物即蛋白体的结构;但是没有理由说几个世纪以后我们仍不会有这种认识,并根据这种认识来制造人造蛋白。我们一旦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同时也就制造了有机生命,因为生命,从它的最低形式直到最高形式,只是蛋白体的正常的存在方式。然而,我们的不可知论者只要作出这些形式上的保留,他的言行就像十足的唯物主义者了,实际上他也是唯物主义者。他或许会说:就我们所知,物质和运动,或者如今所谓的能,是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的,但是我们无法证明它们不是在某一个时候创造出来的。可是,你要是想在某一特定场合下利用这种承认去反驳他,他立刻就会让你闭上嘴巴。他抽象地承认可能有唯灵论,但是他不想具体地知道是否有唯灵论。他会对你说:就我们所知道或所能知道的,并没有什么宇宙的造物主和主宰者;对我们来说,物质和能是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的;在我们看来,思维是能的一种形式,是脑的一种功能;我们只知道:支配物质世界的是一些不变的规律,等等。所以,当他是一个科学家的时候,当他还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可是,在他的科学以外,在他一无所知的领域中,他就把他的无知翻译成为希腊文,称之为不可知论。无论如何,这一点是清楚的:即使我是一个不可知论者,显然我也不能把这本小书所概述的历史观称为“历史不可知论”。信教的人将会嘲笑我,不可知论者也将厉声质问我是否在嘲弄他们?因此,我在英语中如果也像在其他许多语言中那样用“历史唯物主义”这个名词来表达一种关于历史过程的观点,我希望英国的体面人物(注:在德译文中,“体面人物”后面加有“用德语来说叫作庸人。”——编者注)不致于过分感到吃惊。这种观点认为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第704页◎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是由此产生的社会之划分为不同的阶级,是这些阶级彼此之间的斗争。如果我证明历史唯物主义甚至对英国的体面人物也是有益的,人们对我或许还会更宽容一些。我已经说过:大约在四五十年以前,移居英国的有教养的外国人最惊奇的,是他必然会视为英国体面的中间阶级的宗教执迷和头脑愚蠢的那种现象。现在我就要证明,那时候的体面的英国中间阶级,并不像有知识的外国人所认为的那样愚蠢。这个阶级的宗教倾向是有其缘由的。当欧洲脱离中世纪的时候,新兴的城市中间阶级(注:在德译文中,从这里开始,直至以“新的起点是……的妥协”一句起首的那一段(本卷第708 页),恩格斯将英文用语“middle class”(“中间阶级”)、“bourgeoisie”(“资产阶级”)都译为“B ü rgerthum”; 后面,恩格斯又把这些用语译为“Bourgeoisie”,后两个德文用语都指的是资产阶级。——编者注)是欧洲的革命因素。这个阶级在中世纪的封建体制内已经赢得公认的地位,但是这个地位对它的扩张能力来说,也已经变得太狭小了。中间阶级即资产阶级的发展,已经不能同封建制度并存,因此,封建制度必定要覆灭。但是封建制度的巨大的国际中心是罗马天主教会。它在尽管发生各种内部战争的条件下还是把整个封建的西欧联合为一个大的政治体系,同闹分裂的希腊正教徒和伊斯兰教的国家相对抗。它给封建制度绕上一圈神圣的灵光。它按照封建的方式建立了自己的教阶制,最后,它本身就是最有势力的封建领主,拥有天主教世界的地产的整整三分之一。要想把每个国家的世俗的封建制度成功地各个击败,就必须先摧毁它的这个神圣的中心组织。◎第705页◎此外,随着中间阶级的兴起,科学也迅速振兴了;天文学、力学、物理学、解剖学和生理学的研究又活跃起来。资产阶级为了发展工业生产,需要科学来查明自然物体的物理特性,弄清自然力的作用方式。在此以前,科学只是教会的恭顺的婢女,不得超越宗教信仰所规定的界限,因此根本就不是科学。现在,科学反叛教会了;资产阶级没有科学是不行的,所以也不得不参加反叛。以上只谈到新兴的中间阶级必然要同现存的教会发生冲突的两点原因,但足以证明:第一,在反对罗马教会权利的斗争中,最有直接利害关系的阶级是资产阶级;第二,当时反对封建制度的历次斗争,都要披上宗教的外衣,把矛头首先指向教会。可是,如果说是一些大学和城市商人率先振臂一呼,那么热烈响应的必然是而且确实是广大的乡村居民即农民,他们为了活命不得不到处同他们的精神的和尘世的封建主搏斗。资产阶级反对封建制度的长期斗争,终于引发了三次大决战。第一次是德国的所谓宗教改革。路德提出的反对教会的战斗号召,唤起了两次政治性的起义:首先是弗兰茨·冯·济金根领导的下层贵族的起义(1523年),然后是1525年伟大的农民战争。(注:指1522-1523年的德国贵族起义和1524-1525年的德国农民战争。恩格斯在《德国农民战争》中对这两次战争作了阐述(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第383-483页)。——706。)这两次都失败了,主要是由于最有利害关系的集团即城市市民不坚决,——至于不坚决的原因,我们就不详述了。从那时起,斗争就蜕化为各地诸侯和中央政权之间的战斗,结果,德国在200 年中被排除于欧洲在政治上起积极作用的民族之列。路德的宗教改革确实创立了一种新的信条,一种适合专制君主制需要的宗教。德国东北部的农民刚刚改信路德教,就从自由人降为农奴了。但是,在路德失败的地方,加尔文却获得了胜利。加尔文的信条正适合当时资产阶级中最果敢大胆的分子的要求。他的宿命论的学说,从宗教的角度反映了这样一件事实:在竞争的商业世界,◎第706页◎成功或失败并不取决于一个人的活动或才智,而取决于他不能控制的各种情况。决定成败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意志或经营活动,而是全凭未知的至高的经济力量的恩赐;在经济变革时期尤其是如此,因为这时旧的商业渠道和中心全被新的所代替,印度和美洲已被发现,甚至最神圣的经济信条即金银的价值也开始动摇和崩溃了。加尔文的教会体制是完全民主的、共和的;既然上帝的王国已经共和化了,人间的王国难道还难仍然听命于君王、主教和领主吗?当德国的路德教已变成诸侯手中的驯服工具时,加尔文教却在荷兰创立了一个共和国,并且在英国,特别是在苏格兰,创立了一些活跃的共和主义政党。资产阶级的第二次大起义,发现加尔文教就是现成的战斗理论。这次起义是在英国发生的。发动者是城市中间阶级,完成者是农村地区的自耕农。很奇怪的是:在资产阶级的这三次大起义中,农民提供了战斗大军,可是农民这个阶级在胜利后由于胜利带来的经济后果反而免不了破产。克伦威尔之后100年,英国的自耕农几乎绝迹了。如果没有这些自耕农和城市平民,资产阶级决不会单独把斗争进行到底,决不会把查理一世送上断头台。为了获得那些当时已经成熟只待采摘的资产阶级的胜利之果,也必须使革命远远超越这一目的,就像法国在1793年和德国在1848年那样。显然,这就是资产阶级社会发展的规律之一。在这种极端的革命活动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不可避免的反动,这个反动也同样超出它可能继续存在下去的限度(注:在德译文中不是“超出它可能继续存在下去的限度”,而是“超出自己的目的”。——编者注)。经过多次动荡以后,新的重心终于确立了,并且成了今后发展的新起点。英国◎第707页◎历史上被体面人物(注:在德译文中,不是“体面人物”,而是“庸人”。——编者注)称为“大叛乱”的这段辉煌时期,以及随后的几次战斗,以自由党历史家誉为“光荣革命”(注:“光荣革命”指英国1688年的政变。这次政变驱逐了斯图亚特王朝的詹姆斯二世,宣布荷兰共和国的执政者奥伦治的威廉三世为英国国王。从1689年起在英国确立了以土地贵族和大资产阶级的妥协为基础的君主立宪制。这次没有人民群众参加的政变被资产阶级史学家称作“光荣革命”。——708。)的相当微末的事件而告结束了。新的起点是新兴的中间阶级(注:在德译文中这里以及后面几处,恩格斯将英文用语“middle class”(“中间阶级”)和“bourgeoisie”(“资产阶级”),都译为“Bourgeoisie”(“资产阶级”)。——编者注)和以前的封建地主之间的妥协。后者在当时和现在均被称为贵族,其实早已开始变成法国的路易-菲力浦在很久之后才变成的“王国第一流资产者”了。对英国幸运的是,旧的封建诸侯已经在蔷薇战争(注:蔷薇战争指红白蔷薇战争(1455-1485年),是两个争夺王位的英国封建家族的代表,即约克家族和郎卡斯特家族之间的战争。约克家族的纹章上饰有白色蔷薇,郎卡斯特家族的纹章上饰有红色蔷薇。站在约克家族一方的有经济比较发达的南部的一部分大封建主,以及骑士和市民;支持郎卡斯特家族的是北部诸郡的封建家族。这次战争使古老的封建家族几乎完全灭绝,结果在英国建立了新的都铎王朝的统治,实行了专制政体。——708。)中自相残杀殆尽。他们的继承人大部分是这些旧家族的后裔,但是离开嫡系已经很远,甚至形成了一个崭新的集团,他们的习惯和旨趣,与其说是封建的,不如说是资产阶级的。他们完全懂得金钱的价值,为了立即增加地租,竟把成百的小佃户赶走,而代之以绵羊。亨利八世贱卖教会的土地,造成一大批新的资产阶级地主;在整个17世纪不断发生的没收大采邑分赠给暴发户或半暴发户的过程,也造成了同样的结果。因此,从亨利七世以来,英国的“贵族”不但不反对发展工业生产,反而力图间接地从中获益;经常有这样一部分大地主,他们由于经济的或政治的原因,愿意同金融资产阶级和工业资产阶级的首脑人物合作。这样,1689年的妥协很容易就达成了。“俸禄和官职”这些政治上的战利品留给了大地主家庭,只不过要充分照顾金融的、工业的和商业的中间阶级的经济利益。这些经济利益,当时已经很强大,足以决定国家的一般政策。当然,在细节问题上也会有争执,但是总的说来,贵族寡头非常清楚,他们本身的经济繁荣◎第708页◎同工商业中间阶级的经济繁荣是密不可分的。从这时起,资产阶级就成了英国统治阶级中的卑微的但却是公认的组成部分了。在压迫国内广大劳动群众方面,它同统治阶级的其他部分有共同的利益。商人或工厂主,对自己的伙计、工人和仆役来说,是站在主人的地位,或者像不久前人们所说的那样,站在“天然首长”的地位。他的利益是要从他们身上尽可能取得尽量多和尽量好的劳动;为此目的,就必须把他们训练得驯服顺从。他本身是信仰宗教的,他曾打着宗教的旗帜战胜了国王和贵族;不久他又发现可以用宗教来操纵他的天然下属的灵魂,使他们服从由上帝安置在他们头上的那些主人的命令。简言之,英国资产阶级这时也参与镇压“下层等级”,镇压全国广大的生产者大众了,为此所用的手段之一就是宗教的影响。还有另一种情况也助长了资产阶级的宗教倾向。这就是唯物主义在英国的兴起。这个新的(注:在德译文中,在“新的”的后面加有“无神论的”。——编者注)学说,不仅震撼了中间阶级的宗教情感,还自称是一种只适合世上有学问的和有教养的人们的哲学,完全不同于缺乏教养的群众以及资产阶级所感到尽善尽美的宗教。它随同霍布斯起而维护至高无上的王权,呼吁专制君主制镇压强壮而心怀恶意的小伙子(注:强壮而心怀恶意的小伙子是托·霍布斯的用语,见他的著作《论公民》一书序言,该书于1642年在巴黎写成,1647年在阿姆斯特丹刊印,最初流传的是手抄本。——709。),即人民。同样地,在霍布斯的后继者博林布罗克、 舍夫茨别利等人那里,唯物主义的新的自然神论形式,仍然是一种贵族的秘传的学说,因此,唯物主义遭受中间阶级仇视,既是由于它是宗教的异端,也是由于它具有反资产阶级的政治联系。所以,同贵族的唯物主义和自然神论相反,过去曾经为反对斯图亚特王朝的斗争提供旗帜和战士的新教教派,继续提供了进步的中间阶级的主要战斗力量,并且至今还是“伟大的自由党”◎第709页◎的骨干。这时,唯物主义从英国传到法国,它在那里与另一个唯物主义哲学学派,即笛卡儿学派(注:笛卡儿学派是17世纪法国哲学家笛卡儿学说的继承者,他们从笛卡儿的哲学中得出了唯物主义的结论。——710。)的一个支派相遇,并与之汇合。在法国,唯物主义最初也完全是贵族的学说。但是不久,它的革命性就显露出来。法国的唯物主义者并不是只批判宗教信仰问题;他们批判了当时的每一个科学传统或政治体制;为了证明他们的学说可以普遍应用,他们选择了最简便的方法:在他们由以得名的巨著《百科全书》中,他们大胆地把这一学说应用于所有的知识对象。这样,唯物主义就以其两种形式的这种或那种形式——公开的唯物主义或自然神论,成为法国一切有教养的青年信奉的教义。它的影响很大,在大革命爆发时,这个由英国保皇党孕育的学说,竟给予法国共和党人和恐怖主义者一面理论旗帜,并且为《人权宣言》(注:指1789年8月26日法国制宪议会通过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其中阐明了新的资产阶级制度的政治原则,宣布自由、财产等是每个人天赋的、不可剥夺的权利。1791年的法国宪法包括了这篇宣言。1793年的雅各宾派《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就是根据1789年这篇宣言起草的;1793年这篇宣言被作为导言放在1793年国民公会通过的法国第一个共和宪法之前。——710。)提供了底本。法国大革命是资产阶级的第三次起义,然而这是完全抛开宗教外衣、在毫不掩饰的政治战线上作战的首次起义;这也是真正把斗争进行到底,直到交战的一方即贵族被彻底消灭而另一方即资产阶级完全胜利的首次起义。在英国,革命以前的制度和革命以后的制度因袭相承,地主和资本家互相妥协,这表现在诉讼上仍然按前例行事,还虔诚地保留着一些封建的法律形式。在法国,革命同过去的传统完全决裂,扫清了封建制度的最后遗迹,并且在民法典(注:民法典是1804-1810年法国在拿破仑统治时期制订的五部法典之一,又通称为拿破仑法典(参看注285)。——710。) 中把古代罗马法——它几乎完满地反映了马克思称之为商品生产的那个经济发展阶段的法律关系——巧妙地运用于现代的资本主义条件;这种运用实在巧妙,甚至法国的这部革命的法典直到现在还是所有其他国家,包括英国在内,在改革财产法时所依据的范本。可是我们不要忘记,英国的法一直是用野蛮的封建的语言来表达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关系,——这种语言适应它所表达的◎第710页◎事物的情况,正像英语的拼法适应英语读音的情况一模一样(一个法国人说过:你们写的是伦敦,读出来却是君士坦丁堡)——但是,正是英国的法把古代日耳曼自由的精华,即个人自由、地方自治以及不受任何干涉(除了法庭干涉)的独立性的精华,保存了好几个世纪,并把它们移植到美洲和各殖民地。这些东西在大陆上专制君主制时期已经消失,至今在任何地方都未能完全恢复。还是再来谈我们的英国资产者吧。法国革命给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能够借助大陆上的君主国家来破坏法国的海上贸易,兼并法国的殖民地,并且完全摧毁法国争霸海上的野心。这是他们要打击法国革命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这次革命的方法很不合他们的胃口。不仅是由于它采用了“可恶的”恐怖政策,而且还由于它想彻底实现资产阶级的统治。英国资产者怎么能没有本国的贵族呢?因为是贵族教他们像贵族那样待人接物,替他们开创新风气,为他们提供陆军军官以维持国内秩序,提供海军军官以夺取殖民地和新的海外市场。当然,资产阶级中也有少数进步的人,他们并没有因妥协而得到多大利益;这一部分人主要是不太富裕的中间阶级,他们同情革命(注:指英国小资产阶级激进阶层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18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所采取的同情态度。这些人是联合在伦敦革命协会、主要是联合在伦敦和英国其他各大城市通讯协会中的法国革命的拥护者(在协会的组织者和参加者中有工人阶级的代表),他们曾宣传革命思想,提出实现普选权和其他民主改革的要求。各通讯协会都曾遭到英国寡头政治执政者的迫害。——711。),但是在议会中没有势力。可见,唯物主义既然成为法国革命的信条,敬畏上帝的英国资产者就更要紧紧地抓住宗教了。难道巴黎的恐怖时代没有证明,群众一旦失去宗教信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唯物主义越是从法国传播到邻近国家,越是得到各种类似的理论思潮、特别是德国哲学的支持,唯物主义和自由思想越是在大陆上普遍地真正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所必须具备的条件,英国的中间阶级就越是要顽固地坚守各种各样的宗教信条。这些信条可以各不相同,但全都是地道的宗教信条,基督教信条。当革命在法国保证资产阶级赢得政治胜利的时候,在英国,瓦◎第711页◎特、阿克莱、卡特赖特等人,发动了一场工业革命,把经济力量的重心完全转移了。资产阶级的财富,比土地贵族的财富增长得更快。在资产阶级内部,金融贵族、银行家等等,越来越被工厂主推向后台。1689年的妥协,甚至在迎合资产阶级的利益逐步作了修改以后,也不再适合这次妥协的参与者们的力量对比了。这些参与者的性质也有所改变;1830年的资产阶级,与前一个世纪的资产阶级大不相同。政治权力仍然留在贵族的手中,并被他们用来抵制新工业资产阶级的野心,这已经同新的经济利益不能相容了。必须同贵族进行一次新的斗争;斗争的结局只能是新的经济力量的胜利。在1830年的法国革命的刺激下,不顾一切抵抗,第一次通过了改革法案(注:指选举法的改革法案。选举法改革法案于1831年由英国下院通过,1832年6月由上院最后批准。这次改革旨在反对土地贵族和金融贵族的政治垄断,为工业资产阶级的代表打开进入议会的大门。为实现改革而斗争的主力军——无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受了自由资产阶级的欺骗而没有获得选举权。——712。),使资产阶级在议会中获得了公认的和强大的地位。随后,谷物法废除了,这又永远确立了资产阶级、特别是资产阶级中最活跃的部分即工厂主对土地贵族的优势。这是资产阶级的最大的胜利,然而,也是资产阶级仅仅为自己的利益获得的最后一次胜利。以后它取得任何一次胜利,都不得不同一个新的社会力量分享,这个新的社会力量起初是它的同盟者,不久就成了它的对手。工业革命创造了一个大工业资本家的阶级,但是也创造了一个人数远远超过前者的工业工人的阶级。随着工业革命逐步波及各个工业部门,这个阶级在人数上不断增加;随着人数的增加,它的力量也增强了。这股力量早在1824年就已显露出来,当时它迫使议会勉强地废除了禁止工人结社的法律(注:1824年在群众性的工人运动的压力下,英国议会被迫通过了一项法令,废除了禁止工人结社的有关规定。1825年,议会通过了结社法,亦称工人联合法,这项法律重申废除禁止工联的决定,但是却对工联的活动严加限制。例如,仅仅为工人结社和参加罢工而进行鼓动就被认为是“强制”和“暴力”行为而以刑事罪论处。——712。)。在改革运动中,工人是改革派的激进的一翼;当1832年的法案剥夺工人的选举权的时候,他们就把自己的要求写进人民宪章(注:人民宪章是英国宪章运动中的纲领性文件,1837年由下院六名议员和六名伦敦工人协会会员组成的一个委员会提出,并于1838年5月8日作为准备提交议会的一项草案在各地群众大会上公布。人民宪章包括了宪章派的下列六项要求:普选权(年满二十一岁的男子)、议会每年改选一次、秘密投票、各选区一律平等、取消议会议员候选人的财产资格限制和发给议员薪金。1839、1842和1849年,议会三次否决了宪章派所递交的要求通过人民宪章的请愿书。——712。),并组成一个独立的政党,即宪章派,以对抗强大的资产阶级反谷物法同盟(注:反谷物法同盟是英国曼彻斯特的工厂主科布顿和布莱特于1838年创立的。旨在限制或禁止从国外输入谷物的所谓谷物法,是为维护英国大地主的利益自1815年起实施的。同盟要求贸易完全自由,争得了谷物法的废除,其目的是为了降低国内谷物价格,从而降低工人工资,削弱土地贵族的经济和政治地位。同盟在反对地主的斗争中曾经企图利用工人群众,宣称工人和工业主的利益是一致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英国的先进工人展开了独立的、政治性的工人运动(宪章运动)。1846年谷物法废除以后,同盟即不存在。——712。)。这是近代第一个工人政党。后来,大陆上发生了1848年2月和3月的革命,工人在革命◎第712页◎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而且,至少在巴黎,提出了一些从资本主义社会的观点看来决不能允许的要求。接着而来的是普遍的反动。最初是1848年4月10日宪章派的失败; 其次是同年6月巴黎工人起义被镇压;再其次是1849年意大利、 匈牙利和德国南部的不幸事件;最后是1851年12月2日路易·波拿巴战胜巴黎。这样,工人阶级的声势逼人的要求,至少在短时期内被压下去了,可是付出了多少代价啊!英国资产者以前就认为必须使普通人民保持宗教情绪,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对这种必要性的感觉会变得多么强烈啊!他们毫不理会大陆上的伙伴们的讥笑,年复一年地继续花费成千上万的金钱去向下层等级宣传福音;他们不满足于本国的宗教机关,还求助于当时宗教买卖的最大组织者“乔纳森大哥”(注:乔纳森大哥是英属北美殖民地独立战争(1775-1783年)期间英国人给北美人起的绰号。——713。),从美国输入了基督复活派(注:基督复活派是新教教会中的一个流派,18世纪上半叶产生于英国,流行于北美。它的信徒力图通过宗教说教和组织新的信仰者团体来巩固并扩大基督教的影响。——713。),引来了穆迪和桑基之流;最后,他们接受了“救世军”的危险的帮助——“救世军”恢复了原始基督教的布道方式,把穷人看作是上帝的选民,用宗教手段反对资本主义,从而助长了原始基督教的阶级对抗因素,这总有一天会给目前为此投掷金钱的富翁带来麻烦。这似乎是历史发展的规律:资产阶级在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像中世纪的封建贵族那样独掌政权,至少不能长期独掌政权。即使在封建制度已经完全消灭的法国,资产阶级作为一个整体完全掌握政权,也只有很短的时期。在路易-菲力浦统治时期,即1830-1848年,只有一小部分资产阶级参与统治那个王国,更多的部分,则因高标准的选举资格限制而被剥夺了选举权。在第二共和国时代,即1848-1851年,整个资产阶级统治国家,但为时不过三年;资产阶级的无能,使第二帝国得以产生。只有现在,在第三共和国时代,资产阶级作为一个整体,才执掌政权20年以上;可是已经显露鲜明的衰落征兆了。资产阶级的长期统治,只有在像美国那◎第713页◎样从来没有经过封建制度、社会一开始就建立在资产阶级基础之上的国家中,才是可能的。但是就连在法国和美国,资产阶级的继承者,即工人,也已经在敲门了。在英国,资产阶级从未独掌全权。甚至1832年的胜利,也还是让土地贵族几乎独占了政府的所有要职。富裕的中间阶级何以如此恭顺,在自由党的大工厂主威·爱·福斯特先生发表那篇公开演说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福斯特先生在演说中敦劝布拉德福德的年轻人为自己的前程学习法语,他以他本人的经历说明,他作为一个内阁大臣出入于说法语至少和说英语同样必要的社交场合时,曾感到多么羞怯!的确,当时的英国中间阶级通常都是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暴发户,不得不把政府的高级职位让给贵族,因为那里所需要的,并不是那种夹杂着精明生意经的岛国狭隘性和岛国自大狂,而是其他一些本领。(注:民族沙文主义的狂妄自大,即使在商业上,也是会坏事的。直到最近,普通的英国工厂主还以为,英国人不说本国话而说外国话,是有失尊严的,当他们看到外国的“可怜虫”迁居英国,使他们免去向国外推销产品的麻烦时,还引以自傲。他们根本没有觉察,这些外国人,大部分是德国人,因此而控制了英国很大一部分对外贸易,进口和出口,英国人的直接对外贸易几乎只局限于殖民地、中国、美国和南美洲了。他们也没有看到,这些德国人同在外国的其他德国人进行贸易,后者逐渐组织了一个遍及世界各地的完整的商业殖民地网。大约40年前,当德国认真地开始生产出口商品时,这个商业殖民地网,就给德国帮了很大的忙,使它在很短的时期内从一个输出粮食的国家变成一个头等的工业国。后来,大约10年前,英国的工厂主才大吃一惊,便询问英国的大使们和领事们:为什么他们再也不能保持自己的顾客。一致的答复是:(1)你们不学你们的顾客的语言,却要求他们说你们的语言;(2)你们不但不设法适应你们的顾客的需要、习惯和爱好,反而要他们迁就你们英国式的那一套。)甚至目前报纸上关于中间阶级教育◎第714页◎的无休止的争论,也表明英国中间阶级仍然认为自己不配受最好的教育,而为自己寻找某种比较谦卑的东西。所以,似乎很自然,甚至在谷物法废除以后,那些已经胜券在握的人,那些科布顿、那些布莱特、那些福斯特等等,还不能正式参与统治国家,直到20年之后,新的改革法案(注:指1867年德比-迪斯累里的保守党政府实行的议会改革。1867年,英国在群众性的工人运动的压力下实行了第二次议会改革。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积极参加了争取改革的运动。按照新的法律,各郡的选民财产资格限制降低到每年缴纳房租12英镑;在城市,一切房主和房屋承租者以及居住不下一年、所付房租不下10英镑的房客都获得投票权。这次改革使英国选民数目增加了一倍多,一部分熟练工人也获得了选举权。——715。)才为他们敞开了内阁的大门。英国的资产阶级迄今还痛切地自惭社会地位的低微,甚至自己掏腰包或用人民的金钱豢养一个装饰门面的有闲等级,好在一切庄严的场合去体面地代表民族;当资产阶级中间一旦有人被准许进入这个归根到底是他们自己造成的高等特权集团时,便引以为无上光荣。这样,工商业的中间阶级还没有来得及把土地贵族全部逐出政权,另一个竞争者,工人阶级,已经登上舞台了。宪章运动和大陆革命以后的反动,以及1848-1866年英国贸易的空前繁荣(通常这只是被归功于自由贸易,其实更多地应归功于铁路、远洋轮船以及全部交通工具的巨大发展),又使工人阶级依附自由党了,他们在这个党内,也像在宪章运动以前那样,组成了激进的一翼。可是,工人们对选举权的要求逐渐不可遏止;在辉格党人即自由党的首领们“畏缩不前”的时候,迪斯累里却显示了自己的高明,他促使托利党人抓紧有利时机,在城市选区中实施了户主的选举权(注:在德译文中,在“户主的选举权”的后面加了一个括号,内中的文字是“它适用于每一个租有单独住房的人”。——编者注),并且重新划分选区。随后实行了秘密投票;1884年又把户主的选举权推广到各郡,再次划分了选区,使各选区在某种程度上趋于平衡。(注:1884年英国在农村地区群众运动的压力下实行了第三次议会改革。经过这次改革,1867年为城市居民规定的享有投票权的条件,也同样适用于农村地区。第三次选举改革以后,英国相当大一部分居民——农村无产阶级、城市贫民以及妇女,仍然没有选举权。秘密投票于1872年实行。——715。) 这一切措施显然增加了工人阶级在选举中的力量,现在,至少在150-200个选区中,工人阶级已经占选民的大多数。但是议会制度是训练人们尊重传统的最好的学校;如果说,中间阶级曾经◎第715页◎怀着敬畏的心情仰望约翰·曼纳斯勋爵所戏称的“我们的老贵族”,那么,工人群众则以尊重和恭敬的态度对待当时所谓的“优秀人物”即中间阶级。的确,大约在15年前,英国的工人是模范工人,他们对雇主谦恭有礼,在要求自己的权利时温顺克己,这使我们德国的讲坛社会主义(注:讲坛社会主义是19世纪70至90年代资产阶级思想的一个流派。该派的代表人物主要是德国的大学教授,他们在大学的讲坛(德文为Katheder)上宣扬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讲坛社会主义之所以产生,是由于剥削阶级害怕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工人运动的发展,由于资产阶级思想家力图寻找使劳动群众俯首听命的新手段。讲坛社会主义的代表(阿·瓦格纳、古·施穆勒、路·布伦坦诺、威·桑巴特等)认为国家是超阶级的组织,因而鼓吹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和平,主张不触动资本家的利益,逐步实行“社会主义”。因此,讲坛社会主义的纲领仅局限于提出一些社会改良措施,如设立工人疾病和伤亡事故的保险等,其目的在于削弱阶级斗争,以便消除革命以及社会民主派的影响,使工人同反动的普鲁士国家和解。讲坛社会主义是修正主义思想的来源之一。——135、716。) 学派的经济学家们感到安慰,他们正苦于本国的工人不可救药地倾向于共产主义和革命。但是英国的中间阶级——毕竟是很好的生意人——比德国的教授们看得更远。他们只是迫不得已才同工人阶级分享政权。在宪章运动的年代,他们对强壮而心怀恶意的小伙子即人民会有什么作为已经有所领教了。从那时以来,他们被迫把人民宪章的大部分要求纳入联合王国的法律。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用精神手段去控制人民,影响群众的首要的精神手段依然是宗教。于是,在学校董事会中,牧师就占优势;于是,资产阶级不断自我增税,以维持各种基督复活派,从崇礼派(注:崇礼派是产生于19世纪30年代的英国国教会中的一个流派,因其创始人之一是牛津大学神学家皮由兹,故更流行的名称为皮由兹教派。它的信徒号召在英国国教中恢复天主教的仪式(崇礼派即因此而得名)和天主教的某些教义。当时的英国贵族为了保持自己在国内的地位,竭力抵制大部分属于各新教教派的工业资产阶级的影响,因此,该教派的产生实际上是英国贵族反对工业资产阶级的斗争在宗教上的反映。——716。)直到“救世军”。现在,英国的体面人物终于战胜了大陆资产者的自由思想和对宗教的冷淡态度。法国和德国的工人已经变成了叛乱者。他们全都感染了社会主义,而且,他们在选择夺取统治权的手段时,有极充分的理由毫不考虑是否合法。这个强壮的小伙子一天比一天更加心怀恶意。法国和德国的资产阶级,只好采取最后的办法,不声不响地抛弃了他们的自由思想,就像一个少年公子,感到晕船时,把他为了在甲板上装腔作势而叼在嘴里的雪茄烟悄悄地吐掉一样;嘲笑宗教的人,一个一个地在外表上变成了笃信宗教的人,他们毕恭毕敬地谈论教会、它的教义和仪式,甚至在必要时,自己也举行这种仪式了。法国资产者每逢星期五吃素,德国资产者每逢星期日就呆坐在教堂的椅子上,聆听新教的冗长布道。他们已经因唯物主义而遭殃。“Die Religion muss dem Volk erhalten ◎第716页◎werden”——“必须为人民保存宗教”,这是使社会不致完全毁灭的唯一的和最后的拯救手段。对他们自己,不幸的是:等到他们发现这一点时,他们已经用尽一切力量把宗教永远破坏了。现在轮到英国资产者来嘲笑他们了:“蠢才!这个我早在200 年前就可以告诉你们了!”然而,无论英国资产者的宗教执迷,还是大陆资产者的事后皈依宗教,恐怕都阻挡不了日益高涨的无产阶级的潮流。传统是一种巨大的阻力,是历史的惰性力,但是它是消极的,所以一定要被摧毁;因此,宗教也不能永保资本主义社会的平安。如果说我们的法律的、哲学的和宗教的观念,都是一定社会内占统治地位的经济关系的近枝或远蔓,那么,这些观念终究不能抵抗因这种经济关系的完全改变所产生的影响。除非我们相信超自然的奇迹,否则,我们就必须承认,任何宗教教义都难以支撑一个摇摇欲坠的社会。事实上,在英国,工人也重新开始活动了。无疑地,他们还拘泥于各种传统。首先是资产者的传统,例如,有一种很普遍的看法,以为只能有两个政党——保守党和自由党,而工人阶级必须依靠并通过伟大的自由党来谋取自身的解放。还有工人的传统,从工人最初尝试独立行动时所因袭下来的传统,例如,凡是没有经过正规学徒训练的工人都被许多旧工联关在门外;每一个采取这种做法的工会这样一来就等于为自己培养工贼。但是尽管如此,英国的工人阶级还是在前进,甚至布伦坦诺教授也不能不惋惜地把这一点告诉他的讲坛社会主义者同仁。(注:指路·布伦坦诺关于英国工联的论著。布伦坦诺竭力称赞英国的工联是工人阶级组织的典范,可以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使工人阶级状况得到根本的改善,并摆脱资本主义剥削。按照布伦坦诺和其他讲坛社会主义者的观点,组织得很好的工会可以取代工人政党,工人阶级的政治斗争也成为多余的了。恩格斯在《布伦坦诺CONTRA马克思》一文中揭露了这种观点的虚伪性及其阶级实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107-213页)。——717。)工人阶级在前进,如同英国的种种事情一样,迈出的是缓慢而适度的步伐,有时踌躇不定,有时作一些没有多大效果的尝试,在前进中有时过分小心地猜疑“社会主义”这个词,却又逐渐吸收社会主义的实质;运动在扩展着,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工人。现在它已经唤醒了伦敦东头的那些没有技术◎第717页◎的工人,我们看到,这些新的力量反过来又给工人阶级以多么有力的推动。如果运动的步伐赶不上某些人的急躁要求,那么就请他们不要忘记:正是工人阶级保存着英国民族性格的最优秀的品质,在英国所取得的每一个进步,以后照例是永不会丢失的。如果说老宪章派的儿子们,由于上述原因,还做得不够,那么,孙子们则可望不辱没他们的祖父。但是,欧洲工人阶级的胜利,不是仅仅取决于英国。至少需要英法德三国的共同努力,才能保证胜利。在法国和德国,工人运动远远地超过了英国。在德国,工人运动的胜利甚至指日可待了。那里运动的进展在最近25年是空前的。它正以日益加快的速度前进着。如果德国的资产阶级已经表明自己非常缺乏政治才能、纪律、勇气、活力和毅力,那么,德国工人阶级则充分证明了自己具备这些品质。400年前,德国曾是欧洲中间阶级第一次起义的出发点; 依目前的形势来判断,德国难道不可能又成为欧洲无产阶级夺取第一次伟大胜利的舞台吗? 弗·恩格斯1892年4月20日载于1892年在伦敦出版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一书,并由作者译成德文摘要发表于1892-1893年《新时代》杂志第1卷第1期和第2期原文是英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334-361页◎第718页◎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恩格斯 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之二)*(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是由恩格斯于1877-1878年写成的著作《反杜林论》中的三章编成的。1880年恩格斯应保·拉法格的请求把《反杜林论》中的三章(《引论》的第1章、第3编的第1章和第2章)改写成为一篇独立的通俗的著作。这一著作由保·拉法格译为法文经恩格斯本人校阅后,起初以《空想社会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为题发表在法国社会主义杂志《社会主义评论》1880年第3-5期上,同年又以单行本的形式出版。根据法文本于1882年在日内瓦出版了波兰文本;于1883年在贝内万托出版了意大利文本。1883年,这一著作在霍廷根-苏黎世出版了德文本,书名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扉页上标的是1882年);紧接着于同年也在该地出版了德文第二版和第三版。这部著作的俄文译本最初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标题于1882年12月发表在秘密杂志《大学生》第1期上;1884年“劳动解放社”又在日内瓦出版了单行本,标题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发展》。丹麦文译本于1885年在哥本哈根出版。在恩格斯生前,这一著作就从德文译成了欧洲各种文字,在工人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对宣传马克思主义起了巨大的作用。恩格斯生前这一著作的最后一个德文本(第4版)是1891年在柏林出版的。这一著作在材料安排上与《反杜林论》的有关章节有所不同,并且对《反杜林论》的本文作了一些补充和改动。——687。)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一现代社会主义,就其内容来说,首先是对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有财产者和无财产者之间、资本家和雇佣工人之间的阶级对立以及生产中普遍存在的无政府状态这两个方面进行考察的结果。但是,就其理论形式来说,它起初表现为18世纪法国伟大的启蒙学者们所提出的各种原则的进一步的、似乎更彻底的发展。同任何新的学说一样,它必须首先从已有的思想材料出发,虽然它的根子深深扎在物质的经济的事实中。在法国为行将到来的革命启发过人们头脑的那些伟大人物,本身都是非常革命的。他们不承认任何外界的权威,不管这种权威是什么样的。宗教、自然观、社会、国家制度,一切都受到了最无情的批判;一切都必须在理性的法庭面前为自己的存在作辩护或者放弃存在的权利。思维着的知性成了衡量一切的唯一尺度。那时,如黑格尔所说的,是世界用头立地的时代。(注:关于法国革命,黑格尔有如下一段话:“正义思想、正义概念一下子就得到了承认,非正义的旧支柱不能对它作任何抵抗。因此,在正义思想的基础上现在创立了宪法,今后一切都必须以此为根据。自从太阳照耀在天空而行星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时候起,还从来没有看到人用头立地,即用思想立地并按照思想去构造现实。阿那克萨哥拉第一个说,Ns即理性支配着世界;可是,直到现在人们才认识到,思想应当支配精神的现实。因此,这是一次壮丽的日出。一切能思维的生物都欢庆这个时代的来临。这时到处笼罩着一种高尚的热情,全世界都浸透了一种精神的热忱,仿佛正是现在达到了神意和人世的和解。”(黑格尔《历史哲学》1840年版第535 页)难道现在不正是应当用反社会党人法去反对已故的黑格尔教授的这种危害社会秩序的颠覆学说吗?)最初,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的头脑以及通过头脑的思维发现的原理,要求成为人类的一◎第719页◎切活动和社会结合的基础;后来这句话又有了更广泛的含义:同这些原理相矛盾的现实,实际上从上到下都被颠倒了。以往的一切社会形式和国家形式、一切传统观念,都被当作不合理性的东西扔到拉圾堆里去了;到现在为止,世界所遵循的只是一些成见;过去的一切只值得怜悯和鄙视。只是现在阳光才照射出来,理性的王国才开始出现。从今以后,迷信、非正义、特权和压迫,必将为永恒的真理,为永恒的正义,为基于自然的平等和不可剥夺的人权所取代。现在我们知道,这个理性的王国不过是资产阶级的理想化的王国;永恒的正义在资产阶级的司法中得到实现;平等归结为法律面前的资产阶级的平等;被宣布为最主要的人权之一的是资产阶级的所有权;而理性的国家、卢梭的社会契约(注:按照卢梭的理论,人们最初生活在自然状态中,在这种状态下,人人都是平等的。私有财产的形成和不平等的占有关系的发展决定了人们从自然状态向市民状态的过渡,并导致以社会契约为基础的国家的形成。政治上的不平等的进一步发展破坏了这种社会契约,导致某种新的自然状态的形成。能够消除这一自然状态的,据说是以某种新的社会契约为基础的理性国家。卢梭在1755年阿姆斯特丹版的《论人间不平等的起源和原因》以及1762年阿姆斯特丹版的《社会契约论,或政治权利的原则》这两部著作中详细阐述了这一理论。——356、720。)在实践中表现为,而且也只能表现为资产阶级的民主共和国。18 世纪伟大的思想家们,也同他们的一切先驱者一样,没有能够超出他们自己的时代使他们受到的限制。但是,除了封建贵族和作为社会所有其余部分的代表出现的资产阶级之间的对立,还存在着剥削者和被剥削者、游手好闲的富人和从事劳动的穷人之间的普遍的对立。正是由于这种情形,资产阶级的代表才能标榜自己不是某一特殊的阶级的代表,而是整个◎第720页◎受苦人类的代表。不仅如此,资产阶级从它产生的时候起就有自己的对立物同它缠在一起:资本家没有雇佣工人就不能存在,而且,随着中世纪的行会师傅发展成为现代的资产者,行会帮工和行会外的短工便相应地发展成为无产者。虽然总的说来,资产阶级在同贵族斗争时有理由认为自己同时代表当时的各个劳动阶级的利益,但是在每一个大的资产阶级运动中,都爆发过作为现代无产阶级的发展程度不同的先驱者的那个阶级的独立运动。例如,德国宗教改革和农民战争时期的再洗礼派和托马斯·闵采尔, 英国大革命时期的平等派(注:恩格斯在这里是指“真正平等派”,又称“掘地派”。他们是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极左派,代表城乡贫民阶层的利益,要求消灭土地私有制,宣传原始的平均共产主义思想,并企图通过集体开垦公有土地来实现这种思想。——357、721。),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巴贝夫。伴随着一个还没有成熟的阶级的这些革命发动,产生了相应的理论表现;在16世纪和17 世纪有理想社会制度的空想的描写(注:这里首先是指空想共产主义的代表人物托·莫尔的著作《乌托邦》(1516年出版)和托·康帕内拉的《太阳城》(1623年出版)。——357、721。),而在18世纪已经有了直接共产主义的理论(摩莱里和马布利)。平等的要求已经不再限于政治权利方面,它也应当扩大到个人的社会地位方面;必须加以消灭的不仅是阶级特权,而且是阶级差别本身。禁欲主义的、禁绝一切生活享受的、斯巴达式的共产主义,是这种新学说的第一个表现形式。后来出现了三个伟大的空想主义者: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在圣西门那里,除无产阶级的倾向外,资产阶级的倾向还有一定的影响。欧文在资本主义生产最发达的国家里,在这种生产所造成的种种对立的影响下,直接从法国唯物主义出发,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消除阶级差别的方案。所有这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是作为当时已经历史地产生的无产阶级的利益的代表出现的。他们和启蒙学者一样,并不是想首先解放某一个阶级,而是想立即解放全人类。他们和启蒙学者一样,想建立理性和永恒正义的王国;但是他们的王国和启蒙学者的王国是有天壤之别的。按照这些启蒙学者的原则建立起来的资产阶级世界也是不合理性的和非正义的,所以也应该像封建◎第721页◎制度和一切更早的社会制度一样被抛到垃圾堆里去。真正的理性和正义至今还没有统治世界,这只是因为它们没有被人们正确地认识。所缺少的只是个别的天才人物,现在这种人物已经出现而且已经认识了真理;至于天才人物是在现在出现,真理正是在现在被认识到,这并不是历史发展的进程所必然产生的、不可避免的事情,而纯粹是一种侥幸的偶然现象。这种天才人物在500年前也同样可能诞生,这样他就能使人类免去500年的迷误、斗争和痛苦。我们已经看到,为革命作了准备的18世纪的法国哲学家们,如何求助于理性,把理性当作一切现存事物的唯一的裁判者。他们认为,应当建立理性的国家、理性的社会,应当无情地铲除一切同永恒理性相矛盾的东西。我们也已经看到,这个永恒的理性实际上不过是恰好那时正在发展成为资产者的中等市民的理想化的知性而已。因此,当法国革命把这个理性的社会和这个理性的国家实现了的时候,新制度就表明,不论它较之旧制度如何合理,却决不是绝对合乎理性的。理性的国家完全破产了。卢梭的社会契约在恐怖时代获得了实现,对自己的政治能力丧失了信心的资产阶级,为了摆脱这种恐怖,起初求助于腐败的督政府,最后则托庇于拿破仑的专制统治。(注:恐怖时代指雅各宾派的革命民主专政时期(1793年6月-1794年7月),当时雅各宾派为了对付吉伦特派和保皇派的反革命恐怖实行了革命的恐怖。督政府(由5个督政官组成,每年改选一人)是法国执行权的领导机关。它根据雅各宾派革命专政于1794年失败后所通过的1795年宪法建立,存在到1799年波拿巴政变。它支持反对民主力量的恐怖制度,并维护大资产阶级的利益。——606、722。) 早先许诺的永久和平变成了一场无休止的掠夺战争。理性的社会的遭遇也并不更好一些。富有和贫穷的对立并没有化为普遍的幸福,反而由于沟通这种对立的行会特权和其他特权的废除,由于缓和这种对立的教会慈善设施的取消而更加尖锐化了;现在已经实现的摆脱封建桎梏的“财产自由”,对小资产者和小农说来,就是把他们的被大资本和大地产的强大竞争所压垮的小财产出卖给这些大财主的自由,于是这种“自由”对小资产者和小农说来就变成了失去财产的自由;工业在资本主义基础上的迅速发展,使劳动群众的贫穷和困苦成了社会◎第722页◎的生存条件。现金交易,如卡莱尔所说的,日益成为社会的唯一纽带。犯罪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增加。如果说以前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地干出来的封建罪恶虽然没有消灭,但终究已经暂时被迫收敛了,那么,以前只是暗中偷着干的资产阶级罪恶却更加猖獗了。商业日益变成欺诈。革命的箴言“博爱”(注:指18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口号“自由、平等、博爱”。——编者注)化为竞争中的蓄意刁难和忌妒。贿赂代替了暴力压迫,金钱代替刀剑成了社会权力的第一杠杆。初夜权从封建领主手中转到了资产阶级工厂主的手中。卖淫增加到了前所未闻的程度。婚姻本身和以前一样仍然是法律承认的卖淫的形式,是卖淫的官方的外衣,并且还以大量的通奸作为补充。总之,同启蒙学者的华美诺言比起来,由“理性的胜利”建立起来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竟是一幅令人极度失望的讽刺画。那时只是还缺少指明这种失望的人,而这种人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就出现了。1802年出版了圣西门的《日内瓦书信》(注:圣西门《一个日内瓦居民给当代人的信》1803年巴黎版。——编者注);1808年出版了傅立叶的第一部著作(注:傅立叶《关于四种运动和普遍命运的理论》1808年莱比锡版。——编者注),虽然他的理论基础在1799年就已经奠定了;1800年1月1日,罗伯特·欧文担负了新拉纳克(注:苏格兰拉纳克附近的一个棉纺织厂,创办于1784年,在工厂周围形成了一个小镇。——编者注)的管理工作。但是,在这个时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随之而来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还很不发展。在英国刚刚兴起的大工业,◎第723页◎在法国还不为人所知。但是,一方面,只有大工业才能发展那些使生产方式的变革,使生产方式的资本主义性质的消除成为绝对必然的冲突——不仅是大工业所产生的各个阶级之间的冲突,而且是它所产生的生产力和交换形式本身之间的冲突;另一方面,大工业又正是通过这些巨大的生产力来发展解决这些冲突的手段。因此,如果说在1800年左右,新的社会制度所产生的冲突还只是开始形成,那么,解决这些冲突的手段就更是这样了。虽然巴黎的无财产的群众在恐怖时代曾有一瞬间夺得了统治权,从而能够引导一场甚至是反对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革命达到胜利,但是他们只是以此证明了,他们的统治在当时的条件下是不可能持久的。在当时刚刚作为新阶级的胚胎从这些无财产的群众中分离出来的无产阶级,还完全无力采取独立的政治行动,它表现为一个无力帮助自己,最多只能从外面、从上面取得帮助的受压迫的受苦的等级。这种历史情况也决定了社会主义创始人的观点。不成熟的理论,是同不成熟的资本主义生产状况、不成熟的阶级状况相适应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还隐藏在不发达的经济关系中,所以只有从头脑中产生出来。社会所表现出来的只是弊病;消除这些弊病是思维着的理性的任务。于是,就需要发明一套新的更完善的社会制度,并且通过宣传,可能时通过典型示范,从外面强加于社会。这种新的社会制度是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空想的,它越是制定得详尽周密,就越是要陷入纯粹的幻想。这一点已经弄清,我们不再花费时间去谈论现在已经完全属于过去的这一方面了。让著作界的小贩们去一本正经地挑剔这些现在只能使人发笑的幻想吧!让他们去宣扬自己的清醒的思维方式优越于这种“疯狂的念头”吧!使我们感到高兴的,倒是处处突破幻想的外壳而显露出来的天才的思想萌芽和天才的思想,而这些◎第724页◎却是那班庸人所看不见的。圣西门是法国大革命的产儿,他在革命爆发时还不到30岁。这次革命,是第三等级即从事生产和贸易的国民大众对以前享有特权的游手好闲的等级即贵族和僧侣的胜利。但是,很快就暴露出,第三等级的胜利只是这个等级中的一小部分人的胜利,是第三等级中享有社会特权的阶层即拥有财产的资产阶级夺得政治权力。而且这个资产阶级还在革命过程中就迅速地发展起来了,这是因为它利用没收后加以拍卖的贵族和教会的地产进行了投机,同时又借承办军需品欺骗了国家。正是这些骗子的统治在督政府时代使法国和革命濒于覆灭,从而使拿破仑有了举行政变的借口。因此,在圣西门的头脑中,第三等级和特权等级之间的对立就采取了“劳动者”和“游手好闲者”之间的对立的形式。游手好闲者不仅是指旧时的特权分子,而且也包括一切不参加生产和贸易而靠租息为生的人。而“劳动者”不仅是指雇佣工人,而且也包括厂主、商人和银行家。游手好闲者失去了精神领导和政治统治的能力,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而且由革命最终证实了。至于无财产者没有这种能力,在圣西门看来,这已由恐怖时代的经验所证明。那么,应当是谁来领导和统治呢?按照圣西门的意见,应当是科学和工业,它们两者由一种新的宗教纽带结合起来,而这种纽带必然是神秘的和等级森严的“新基督教”,其使命就是恢复从宗教改革时起被破坏了的各种宗教观点的统一。可是,科学就是学者,而工业首先就是积极活动的资产者,厂主、商人、银行家。这些资产者固然应当成为一种公众的官吏、社会的受托人,但是对工人据说应当保持发号施令的和享有经济特权的地位。特别是银行家应当担负起通过调节信用来调节整个社会生产的使命。这样的见解完全适应法国刚刚产生大工业以及随之产生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的那个时代。◎第725页◎但是,圣西门特别强调的是:他随时随地都首先关心“人数最多和最贫穷的阶级”(la classe la plus nombreuse et laplus pauvre)的命运。圣西门在《日内瓦书信》中已经提出这样一个论点:“人人应当劳动。”在同一部著作中他已经指出,恐怖统治是无财产的群众的统治。他向他们高声说道:“看吧,当你们的伙伴统治法国的时候,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造成了饥荒!”(注:圣西门《一个日内瓦居民给当代人的信》的第二封信。——编者注)但是,认识到法国革命是阶级斗争,并且不仅是贵族和资产阶级之间的,而且是贵族、资产阶级和无财产者之间的阶级斗争,这在1802年是极为天才的发现。在1816年,圣西门宣布政治是关于生产的科学,并且预言政治将完全溶化在经济中。(注:指《昂·圣西门给一个美国人的信》第八封信中的一段话。这些信载于昂·圣西门论文集《实业,或为贡献出有用和独立的劳动的一切人的利益所作的政治、道德和哲学的议论》1817年巴黎版第2卷。——609、726。) 如果说经济状况是政治制度的基础这样的认识在这里仅仅以萌芽状态表现出来,那么对人的政治统治应当变成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这种思想,即最近纷纷议论的“废除国家”的思想,已经明白地表达出来了。同样比他的同时代人高明的是:在1814年联军刚刚开进巴黎以后,接着又在1815年百日战争期间,他声明,法国和英国的同盟,其次这两个国家和德国的同盟,是欧洲的繁荣和和平的唯一保障。(注:参看圣西门和他的学生奥·梯叶里合著的两本书《论欧洲社会的改组,或论欧洲各民族在保持各自的民族独立性的条件下联合为一个政治统一体的必要性和手段》1814年10月巴黎版和《关于应当用来对付1815年同盟的措施的意见》1815年巴黎版。1814年3月31日第六次反法同盟参加国(俄国、奥地利、英国、普鲁士等国)的同盟国军进入巴黎。拿破仑帝国垮台,拿破仑本人宣布退位后被流放到厄尔巴岛。百日指拿破仑恢复帝制的短暂时期,1815年3月20日他率军从流放地重返巴黎时起,到同年6月22日在滑铁卢失败后第二次退位时止。——609、726。)在1815 年向法国人鼓吹去和滑铁卢战役的胜利者建立同盟,这确实既要有勇气又要有历史远见。(注:1815年6月18日,拿破仑的军队在滑铁卢(比利时)被威灵顿指挥的英荷联军和布吕歇尔指挥的普鲁士军击败。这次战役在1815年的战局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它预先决定了第七次反法同盟(英国、俄国、奥地利、普鲁士、瑞典、西班牙等国)的彻底胜利和拿破仑帝国的崩溃。关于杜林和德国教授的“舌战”,见注239。——609、726。)如果说我们在圣西门那里发现了天才的远大眼光,由于他有这种眼光,后来的社会主义者的几乎所有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经济◎第726页◎学思想都以萌芽状态包含在他的思想中,那么,我们在傅立叶那里就看到了他对现存社会制度所作的具有真正法国人的风趣的、但并不因此就显得不深刻的批判。傅立叶抓住了资产阶级所说的话,抓住了他们的革命前的狂热的预言者和革命后的被收买的奉承者所说的话。他无情地揭露资产阶级世界在物质上和道德上的贫困,他不仅拿这种贫困同以往的启蒙学者关于只是由理性统治的社会、关于能给所有的人以幸福的文明、关于人类无限完善化的能力的诱人的诺言作对比,而且也拿这种贫困同当时的资产阶级思想家的华丽的词句作对比;他指出,同最响亮的词句相对应的到处都是最可怜的现实,他辛辣地嘲讽这种词句的无可挽救的破产。傅立叶不仅是批评家,他的永远开朗的性格还使他成为一个讽刺家,而且是自古以来最伟大的讽刺家之一。他以巧妙而诙谐的笔调描绘了随着革命的低落而盛行起来的投机欺诈和当时法国商业中普遍的小商贩习气。他更巧妙地批判了两性关系的资产阶级形式和妇女在资产阶级社会中的地位。他第一个表述了这样的思想:在任何社会中,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注:这一思想在傅立叶《关于四种运动的理论》中已作过阐述,该书包含这样一个总的论点:“某一时代的社会进步和变迁是同妇女走向自由的程度相适应的,而社会秩序的衰落是同妇女自由减少的程度相适应的。”傅立叶在下述公式中概括了这个论点:“妇女权利的扩大是一切社会进步的基本原则。”(见《傅立叶全集》1841年巴黎版第1卷第195-196页)——610、727。)但是,傅立叶最了不起的地方表现在他对社会历史的看法上。他把社会历史到目前为止的全部历程分为四个发展阶段:蒙昧、宗法、野蛮和文明。最后一个阶段就相当于现在所谓的资产阶级社会,即从16世纪发展起来的社会制度,他指出:“这种文明制度使野蛮时代每一以简单方式犯下的罪恶,都采取了复杂的、暧昧的、两面的、 虚伪的存在形式”(注:傅立叶《关于普遍统一的理论》第1卷和第4卷;《傅立叶全集》1843年巴黎版第2卷第78-79页和 1841年巴黎版第5卷第213-214页。——编者注);◎第727页◎文明时代是在“恶性循环”(注:傅立叶《经济的和协会的新世界,或按情欲分类的引人入胜的和合乎自然的劳动方式的发现》;《傅立叶全集》1845年巴黎版第6卷第27-46、390页。——编者注)中运动,是在它不断地重新制造出来而又无法克服的矛盾中运动,因此,它所达到的结果总是同它希望达到或者佯言希望达到的相反。所以,譬如说,“在文明时代,贫困是由过剩本身产生的”(注:《傅立叶全集》1845年巴黎版第6卷第35页。——编者注)。我们看到,傅立叶是和他的同时代人黑格尔一样熟练地掌握了辩证法的。他反对关于人类无限完善化的能力的空谈,而同样辩证地断言,每个历史阶段都有它的上升时期(注:参看《傅立叶全集》1841年巴黎版第1卷第50 页及以下几页。——编者注),但是也有它的下降时期,而且他还把这个看法运用于整个人类的未来。正如康德把地球将来要归于灭亡的思想引入自然科学一样,傅立叶把人类将来要归于灭亡的思想引入了历史研究。当革命的风暴横扫整个法国的时候,英国正在进行一场比较平静、但是并不因此就显得缺乏力量的变革。蒸汽和新的工具机把工场手工业变成了现代的大工业,从而把资产阶级社会的整个基础革命化了。工场手工业时代的迟缓的发展进程转变成了生产中的真正的狂飙时期。社会越来越迅速地分化为大资本家和一无所有的无产者,现在处于他们二者之间的,已经不是以前的稳定的中间等级,而是不稳定的手工业者和小商人群众,他们过着动荡不定的生活,是人口中最流动的部分。新的生产方式还处在上升时期的最初阶段;它还是正常的、适当的、在当时条件下唯一可能的生产◎第728页◎方式。但是就在那时,它已经产生了明显的社会弊病:无家可归的人挤在大城市的贫民窟里;一切传统的血缘关系、宗法从属关系、家庭关系都解体了;劳动时间、特别是女工和童工的劳动时间延长到可怕的程度;突然被抛到全新的环境中(从乡村转到城市,从农业转到工业,从稳定的生活条件转到天天都在变化的、毫无保障的生活条件)的劳动阶级大批地堕落了。这时有一个29岁的厂主作为改革家出现了,这个人具有像孩子一样单纯的高尚的性格,同时又是一个少有的天生的领导者。罗伯特·欧文接受了唯物主义启蒙学者的学说:人的性格是先天组织和人在自己的一生中、特别是在发育时期所处的环境这两个方面的产物。社会地位和欧文相同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工业革命只是便于浑水摸鱼和大发横财的一片混乱。欧文则认为,工业革命是运用其心爱的理论并把混乱化为秩序的好机会。当他在曼彻斯特领导一个有五百多工人的工厂的时候,就试行了这个理论,并且获得了成效。从1800年到1829年间,他按照同样的精神以股东兼经理的身分管理了苏格兰的新拉纳克大棉纺厂,只是在行动上更加自由,而且获得了使他名闻全欧的成效。新拉纳克的人口逐渐增加到2 500人,这些人的成分原来是极其复杂的,而且多半是极其堕落的分子,可是欧文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完善的模范移民区,在这里,酗酒、警察、刑事法庭、诉讼、贫困救济和慈善事业都绝迹了。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点,只是由于他使人生活在比较合乎人的尊严的环境中,特别是让成长中的一代受到精心的教育。他发明了并且第一次在这里创办了幼儿园。孩子们满一周岁以后就进幼儿园;他们在那里生活得非常愉快,父母几乎领不回去。欧文的竞争者迫使工人每天劳动13-14小时,而在新拉纳克工人只劳动10小时半。当棉纺织业危机使工厂不得不停工4 个月的时候,歇工的工人还继续领取全部工资。虽◎第729页◎然如此,这个企业的价值还是增加了一倍多,而且直到最后一直给企业主们带来丰厚的利润。欧文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满足。他给他的工人创造的生活条件,在他看来还远不是合乎人的尊严的,他说,“这些人都是我的奴隶”;他给他们安排的比较良好的环境,还远不足以使人的性格和智慧得到全面的合理的发展,更不用说允许进行自由的生命活动了。“可是,这2 500人中从事劳动的那一部分人给社会生产的实际财富,在不到半个世纪前还需要60万人才能生产出来。我问自己:这2 500 人所消费的财富和以前60万人本来应当消费的财富之间的差额到哪里去了呢?”答案是明白的。这个差额是落到企业所有者的手里去了,他们除了领取5 %的基本投资利息以外,还得到30万英镑(600万马克)以上的利润。新拉纳克尚且如此,英国其他一切工厂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这些由机器创造的新财富,就不能进行推翻拿破仑和保持贵族的社会原则的战争。而这种新的力量是劳动阶级创造的。”(注:摘自《头脑和实践中的革命——致全体“欧洲红色共和党人、共产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并呈1848年法国临时政府以及“维多利亚女王和女王的责任顾问”的备忘录》。)因此,果实也应当属于劳动阶级。在欧文看来,以前仅仅使个别人发财而使群众受奴役的新的强大的生产力,提供了改造社会的基础,它作为大家的共同财产只应当为大家的共同福利服务。欧文的共产主义就是通过这种纯粹营业的方式,作为所谓商业计算的果实产生出来的。它始终都保持着这种面向实际的性质。◎第730页◎例如,在1823年,欧文提出了通过共产主义移民区消除爱尔兰贫困的办法,并附上了关于筹建费用、年度开支和预计收入的详细计算。而在他的关于未来的最终计划中,对各种技术上的细节,包括平面图、正面图和鸟瞰图在内,都作了非常内行的规划,以致他的社会改革的方法一旦被采纳,则各种细节的安排甚至从专家的眼光看来也很少有什么可以挑剔的。转向共产主义是欧文一生中的转折点。当他还只是一个慈善家的时候,他所获得的只是财富、赞扬、尊敬和荣誉。他是欧洲最有名望的人物。不仅社会地位和他相同的人,而且连达官显贵、王公大人们都点头倾听他的讲话。可是,当他提出他的共产主义理论时,情况就完全变了。在他看来,阻碍社会改革的首先有三大障碍:私有制、宗教和现在的婚姻形式。他知道,他向这些障碍进攻,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官场社会的普遍排斥,他的整个社会地位的丧失。但是,他并没有却步,他不顾一切地向这些障碍进攻,而他所预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被逐出了官场社会,报刊对他实行沉默抵制,他由于以全部财产在美洲进行的共产主义试验失败而变得一贫如洗,于是他就直接转向工人阶级,在工人阶级中又进行了30年的活动。当时英国的有利于工人的一切社会运动、一切实际进步,都是同欧文的名字联在一起的。例如,经过他5年的努力,在1819 年通过了限制工厂中妇女和儿童劳动的第一个法律。(注:1815年1月,欧文在英国格拉斯哥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了一系列改善童工和成年工人状况的措施,遭到工厂主们的反对。根据1815年6月欧文的倡议提出的法案直到1819年7月才被议会通过形成法律,而且还大大地打了折扣。调整棉纺厂劳动的法律禁止九岁以下的儿童做工,限定十八岁以下的工人的工作日为十二小时,规定所有工人有两次工间休息作为早饭和午饭的时间,共一个半小时。——614、731。)他主持了英国工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在这次大会上,全国各工会联合成一个总工会。(注:1833年10月,由欧文主持在伦敦举行了合作社和职工会的代表大会,会上正式成立了大不列颠和爱尔兰全国产业部门大联盟;联盟的章程于1834年2月被通过。按照欧文的想法,这个联盟应当把生产管理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且通过和平的途径实现对社会的彻底改造。但是这个空想的计划遭到了失败。由于资产阶级社会和国家的强烈反对,该联盟于1834年8月宣告解散。——614、731。)同时,作为向完全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过渡的措施,一方面他组织了合作社(消费合作社和生产合作社),这些合作社从这时起至少已经在实践上证明,无论商人或厂主都决不是不可缺少的人物;另一方面他组织了劳动市场(注:指劳动产品公平交换市场,见注137。——614、731。),即借助以劳动小时为单位的劳动券来交换劳动产品的机构;这种机构必然要遭◎第731页◎到失败,但是充分预示了晚得多的蒲鲁东的交换银行(注:指蒲鲁东于1849年1月31日尝试成立的人民银行。银行在开始正常业务活动之前就于4月初宣告关闭。——154、614、732。),而它和后者不同的是,它并没有被说成是医治一切社会弊病的万灵药方,而只是被描写为激进得多的社会改造的第一步。空想主义者的见解曾经长期支配着19世纪的社会主义观点,而且现在还部分地支配着这种观点。法国和英国的一切社会主义者不久前都还信奉这种见解,包括魏特林在内的先前的德国共产主义也是这样。对所有这些人来说,社会主义是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表现,只要把它发现出来,它就能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世界;因为绝对真理是不依赖于时间、空间和人类的历史发展的,所以,它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被发现,那纯粹是偶然的事情。同时,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在每个学派的创始人那里又是各不相同的;而因为在每个学派的创始人那里,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独特形式又是由他们的主观知性、他们的生活条件、他们的知识水平和思维训练水平所决定的,所以,解决各种绝对真理的这种冲突的办法就只能是它们互相磨损。由此只能得出一种折衷的不伦不类的社会主义,这种社会主义实际上直到今天还统治着法国和英国大多数社会主义工人的头脑,它是由各学派创始人的比较不会引起反感的批判性言论、经济学原理和关于未来社会的观念组成的色调极为复杂的混合物,这种混合物的各个组成部分,在辩论的激流中越是磨光其锋利的棱角,就像溪流中圆圆的石子一样,这种混合物就越加容易构成。为了使社会主义变为科学,就必须首先把它置于现实的基础之上。二在此期间,同18世纪的法国哲学并列和继它之后,近代德国哲◎第732页◎学产生了,并且在黑格尔那里完成了。它的最大的功绩,就是恢复了辩证法这一最高的思维形式。古希腊的哲学家都是天生的自发的辩证论者,他们中最博学的人物亚里士多德就已经研究了辩证思维的最主要的形式。而近代哲学虽然也有辩证法的卓越代表(例如笛卡儿和斯宾诺莎),但是特别由于英国的影响却日益陷入所谓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18世纪的法国人也几乎全都为这种思维方式所支配,至少在他们的专门哲学著作中是如此。可是,在本来意义的哲学之外,他们同样也能够写出辩证法的杰作;我们只要提一下狄德罗的《拉摩的侄子》(注:德·狄德罗的对话《拉摩的侄子》写成于1762年前后,后又经作者修改了两次。最初由歌德翻译的德译本于1805年在莱比锡出版。第一个法文版发表在1821年巴黎版《狄德罗轶文集》上,该文集实际上1823年才出版。——359、733。) 和卢梭的《论人间不平等的起源》就够了。——在这里,我们就简略地谈谈这两种思维方法的实质。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生成和消逝。所以,我们首先看到的是总画面,其中各个细节还或多或少地隐藏在背景中,我们注意得更多的是运动、转变和联系,而不是注意什么东西在运动、转变和联系。这种原始的、素朴的、但实质上正确的世界观是古希腊哲学的世界观,而且是由赫拉克利特最先明白地表述出来的:一切都存在,而又不存在,因为一切都在流动,都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生成和消逝。但是,这种观点虽然正确地把握了现象的总画面的一般性质,却不足以说明构成这幅总画面的各个细节;而我们要是不知道这些细节,就看不清总画面。为了认识这些细节,我们不得不把它们从自然的或历史的联系中抽出来,从它们的特性、它们的特殊的原因和结果等等方面来分别地加以研究。这首先是自然科学和历史研究的任务;而这些研究部门,由于十分明显的原因,在古典时代的希腊人那里只占有从属的地位,因为他们首先必须为这种◎第733页◎研究搜集材料。只有当自然和历史的材料搜集到一定程度以后,才能进行批判的整理和比较,或者说进行纲、目和种的划分。因此,精确的自然研究只是在亚历山大里亚时期(注:亚历山大里亚时期是指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7世纪的时期。这个时期因埃及的一个港口城市亚历山大里亚(位于地中海沿岸)成了当时国际经济关系最大中心之一而得名。在这一时期,许多科学,如数学和力学(欧几里得和阿基米德)、地理学、天文学、解剖学、生理学等等,都获得了很大的发展。——359、734。)的希腊人那里才开始,而后来在中世纪由阿拉伯人继续发展下去;可是,真正的自然科学只是从15世纪下半叶才开始,从这时起它就获得了日益迅速的进展。把自然界分解为各个部分,把各种自然过程和自然对象分成一定的门类,对有机体的内部按其多种多样的解剖形态进行研究,这是最近400年来在认识自然界方面获得巨大进展的基本条件。但是,这种做法也给我们留下了一种习惯:把自然界中的各种事物和各种过程孤立起来,撇开宏大的总的联系去进行考察,因此,就不是从运动的状态,而是从静止的状态去考察;不是把它们看作本质上变化的东西,而是看作永恒不变的东西;不是从活的状态,而是从死的状态去考察。这种考察方法被培根和洛克从自然科学中移植到哲学中以后,就造成了最近几个世纪所特有的局限性,即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在形而上学者看来,事物及其在思想上的反映即概念,是孤立的、应当逐个地和分别地加以考察的、固定的、僵硬的、一成不变的研究对象。他们在绝对不相容的对立中思维;他们的说法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除此以外,都是鬼话”(注:《新约全书·马太福音》第5章第37节。——编者注)。在他们看来,一个事物要么存在,要么就不存在;同样,一个事物不能同时是自身又是别的东西。正和负是绝对互相排斥的;原因和结果也同样是处于僵硬的相互对立中。初看起来,这种思维方式对我们来说似乎是极容易理解的,因为它是合乎所谓常识的。然而,常识在日常应用的范围内虽然是极可尊敬的东西,但它一跨入广阔的研究领域,就会碰到极◎第734页◎为惊人的变故。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虽然在依对象的性质而展开的各个领域中是合理的,甚至必要的,可是它每一次迟早都要达到一个界限,一超过这个界限,它就会变成片面的、狭隘的、抽象的,并且陷入无法解决的矛盾,因为它看到一个一个的事物,忘记它们互相间的联系;看到它们的存在,忘记它们的生成和消逝;看到它们的静止,忘记它们的运动;因为它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例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知道并且可以肯定地说,某一动物存在还是不存在;但是,在进行较精确的研究时,我们就发现,这有时是极其麻烦的事情。这一点法学家们知道得很清楚,他们为了判定在子宫内杀死胎儿是否算是谋杀,曾绞尽脑汁去寻找合理的界限,结果总是徒劳。同样,要确定死亡的那一时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生理学证明,死亡并不是突然的、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同样,任何一个有机体,在每一瞬间都是它本身,又不是它本身;在每一瞬间,它同化着外界供给的物质,并排泄出其他物质;在每一瞬间,它的机体中都有细胞在死亡,也有新的细胞在形成;经过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这个机体的物质便完全更新了,由其他物质的原子代替了,所以,每个有机体永远是它本身,同时又是别的东西。在进行较精确的考察时,我们也发现,某种对立的两极,例如正和负,是彼此不可分离的,正如它们是彼此对立的一样,而且不管它们如何对立,它们总是互相渗透的;同样,原因和结果这两个概念,只有应用于个别场合时才适用;可是,只要我们把这种个别的场合放到它同宇宙的总联系中来考察,这两个概念就联结起来,消失在关于普遍相互作用的观念中,而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原因和结果经常交换位置;在此时或此地是结果的,在彼时或彼地就成了原因,反之亦然。所有这些过程和思维方法都是形而上学思维的框子所容纳不下的。相反,对辩证法来说,上述过程正好证明它的方法是正确的,◎第735页◎因为辩证法在考察事物及其在观念上的反映时,本质上是从它们的联系、它们的联结、它们的运动、它们的产生和消逝方面去考察的。自然界是检验辩证法的试金石,而且我们必须说,现代自然科学为这种检验提供了极其丰富的、与日俱增的材料,并从而证明了,自然界的一切归根到底是辩证地而不是形而上学地运行的;自然界不是循着一个永远一样的不断重复的圆圈运动,而是经历着实在的历史。这里首先就应当指出达尔文,他极其有力地打击了形而上学的自然观,因为他证明了今天的整个有机界,植物和动物,因而也包括人类在内,都是延续了几百万年的发展过程的产物。可是,由于学会辩证地思维的自然研究家到现在还屈指可数,所以,现在理论自然科学中普遍存在的并使教师和学生、作者和读者同样感到绝望的那种无限混乱的状态,完全可以从已经达到的成果和传统的思维方式之间的这个冲突中得到说明。因此,要精确地描绘宇宙、宇宙的发展和人类的发展,以及这种发展在人们头脑中的反映,就只有用辩证的方法,只有不断地注视生成和消逝之间、前进的变化和后退的变化之间的普遍相互作用才能做到。近代德国哲学一开始就是以这种精神进行活动的。康德一开始他的学术生涯,就把牛顿的稳定的和经过有名的第一推动后永恒不变的太阳系变成了历史的过程,即太阳和一切行星由旋转的星云团产生的过程。同时,他已经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太阳系的产生也预示着它将来的不可避免的灭亡。过了半个世纪,他的观点由拉普拉斯从数学上作出了证明;又过了半个世纪,分光镜证明了,在宇宙空间存在着凝聚程度不同的炽热的气团。(注:根据康德的星云假说,太阳系是从原始星云(拉丁文:nebula——雾)发展而来的。康德在1755年柯尼斯堡和莱比锡出版的著作《自然通史和天体论,或根据牛顿原理试论宇宙的结构和机械起源》中阐述了这一假说。这本书是匿名出版的。拉普拉斯关于太阳系的构成的假说最初于法兰西共和四年(1796年)在巴黎出版的《宇宙体系解说》第1-2卷最后一章中得到了阐述。由他生前编好,死后即1835年出版的此书的最后一版(第6版)中,这个假说是在第七个注中阐述的。宇宙空间存在着类似康德-拉普拉斯星云假说所设想的原始星云的炽热的云雾体,是由英国天文学家威·哈金斯于1864年用光谱学方法证实的,他在天文学中广泛地运用了古·基尔霍夫和罗·木生在1859年发明的光谱分析法。恩格斯在这里参考了安·赛奇《太阳》1872年不伦瑞克版第787、789-790页。——362、736。)这种近代德国哲学在黑格尔的体系中完成了。在这个体系中,黑格尔第一次——这是他的伟大功绩——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即把它描写为处在不断的运动、变◎第736页◎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从这个观点看来,人类的历史已经不再是乱七八糟的、统统应当被这时已经成熟了的哲学理性的法庭所唾弃并最好尽快被人遗忘的毫无意义的暴力行为,而是人类本身的发展过程,而思维的任务现在就是要透过一切迷乱现象探索这一过程的逐步发展的阶段,并且透过一切表面的偶然性揭示这一过程的内在规律性。黑格尔的体系没有解决向自己提出的这个任务,这在这里没有多大关系。他的划时代的功绩是提出了这个任务。这不是任何个人所能解决的任务。虽然黑格尔和圣西门一样是当时最博学的人物,但是他毕竟受到了限制,首先是他自己的必然有限的知识的限制,其次是他那个时代的在广度和深度方面都同样有限的知识和见解的限制。但是,除此以外还有第三种限制。黑格尔是唯心主义者,就是说,在他看来,他头脑中的思想不是现实的事物和过程的或多或少抽象的反映,相反地,在他看来,事物及其发展只是在世界出现以前已经以某种方式存在着的“观念”的实现了的反映。这样,一切都被头足倒置了,世界的现实联系完全被颠倒了。所以,不论黑格尔如何正确地和天才地把握了一些个别的联系,但由于上述原因,就是在细节上也有许多东西不能不是牵强的、造作的、虚构的,一句话,被歪曲的。黑格尔的体系作为体系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流产,但也是这类流产中的最后一次。就是说,它还包含着一个不可救药的内在矛盾:一方面,它以历史的观点作为基本前提,即把人类的历史看作一个发展过程,这个过程按其本性来说在认识上是不能由于所谓绝对真理的发现而结束的;但是另一方面,它又硬说它自己就是这种绝对真理的全部内容。关于自然和历史的无所不包的、最终完成的认识体系,是同辩证思维的基本规律相矛盾的;但是,这样说决不排除,相反倒包含下面一点,即对整个外部◎第737页◎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是可以一代一代地取得巨大进展的。一旦了解到以往的德国唯心主义是完全荒谬的,那就必然导致唯物主义,但是要注意,并不是导致18世纪的纯粹形而上学的、完全机械的唯物主义。同那种以天真的革命精神简单地抛弃以往的全部历史的做法相反,现代唯物主义把历史看作人类的发展过程,而它的任务就在于发现这个过程的运动规律。无论在18世纪的法国人那里,还是在黑格尔那里,占统治地位的自然观都认为,自然界是一个沿着狭小的圆圈循环运动的、永远不变的整体,牛顿所说的永恒的天体和林耐所说的不变的有机物种也包含在其中。同这种自然观相反,现代唯物主义概括了自然科学的新近的进步,从这些进步看来,自然界同样也有自己的时间上的历史,天体和在适宜条件下生存在天体上的有机物种一样是有生有灭的;至于循环,即使能够存在,其规模也要大得无比。在这两种情况下,现代唯物主义本质上都是辩证的,而且不再需要任何凌驾于其他科学之上的哲学了。一旦对每一门科学都提出要求,要它们弄清它们自己在事物以及关于事物的知识的总联系中的地位,关于总联系的任何特殊科学就是多余的了。于是,在以往的全部哲学中仍然独立存在的,就只有关于思维及其规律的学说——形式逻辑和辩证法。其他一切都归到关于自然和历史的实证科学中去了。但是,自然观的这种变革只能随着研究工作提供相应的实证的认识材料而实现,而在这期间一些在历史观上引起决定性转变的历史事实却老早就发生了。1831年在里昂发生了第一次工人起义;在1838-1842年,第一次全国性的工人运动,即英国的宪章派运动(注:指宪章运动,见注122。——364、738。),达到了高潮。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一方面随着大工业的发展,另一方面随着资产阶级新近取得的政治统治的发展,在欧洲最先进的国家的历史中升到了重要地位。事实日◎第738页◎益令人信服地证明,资产阶级经济学关于资本和劳动的利益一致、关于自由竞争必将带来普遍和谐和人民的普遍福利的学说完全是撒谎。所有这些事实都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同样,作为这些事实的理论表现(虽然是极不完备的表现)的法国和英国的社会主义也不能再置之不理了。但是,旧的、还没有被排挤掉的唯心主义历史观不知道任何基于物质利益的阶级斗争,而且根本不知道任何物质利益;生产和一切经济关系,在它那里只是被当作“文化史”的从属因素顺便提一下。新的事实迫使人们对以往的全部历史作一番新的研究,结果发现:以往的全部历史,除原始状态外,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这些互相斗争的社会阶级在任何时候都是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产物,一句话,都是自己时代的经济关系的产物;因而每一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形成现实基础,每一个历史时期的由法的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的观念形式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归根到底都应由这个基础来说明。黑格尔把历史观从形而上学中解放了出来,使它成为辩证的,可是他的历史观本质上是唯心主义的。现在,唯心主义从它的最后的避难所即历史观中被驱逐出去了,一种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被提出来了,用人们的存在说明他们的意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用人们的意识说明他们的存在这样一条道路已经找到了。因此,社会主义现在已经不再被看作某个天才头脑的偶然发现,而被看作两个历史地产生的阶级即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斗争的必然产物。它的任务不再是构想出一个尽可能完善的社会体系,而是研究必然产生这两个阶级及其相互斗争的那种历史的经济的过程;并在由此造成的经济状况中找出解决冲突的手段。可是,以往的社会主义同这种唯物主义的观点是不相容的,正如法国◎第739页◎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同辩证法和近代自然科学不相容一样。以往的社会主义固然批判了现存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后果,但是,它不能说明这个生产方式,因而也就制服不了这个生产方式;它只能简单地把它当作坏东西抛弃掉。它越是激烈地反对同这种生产方式密不可分的对工人阶级的剥削,就越是不能明白指出,这种剥削是怎么回事,它是怎样产生的。但是,问题在于:一方面应当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联系和它在一定历史时期存在的必然性,从而说明它灭亡的必然性,另一方面应当揭露这种生产方式的一直还隐蔽着的内在性质。这已经由于剩余价值的发现而完成了。已经证明,无偿劳动的占有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通过这种生产方式对工人进行的剥削的基本形式;即使资本家按照劳动力作为商品在商品市场上所具有的全部价值来购买他的工人的劳动力,他从这种劳动力榨取的价值仍然比他为这种劳动力付出的多;这种剩余价值归根到底构成了有产阶级手中日益增加的资本量由以积累起来的价值量。这样就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和资本生产的过程。这两个伟大的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通过剩余价值揭开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都应当归功于马克思。由于这些发现,社会主义变成了科学,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对这门科学的一切细节和联系作进一步的探讨。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恩格斯 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之三)*(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是由恩格斯于1877-1878年写成的著作《反杜林论》中的三章编成的。1880年恩格斯应保·拉法格的请求把《反杜林论》中的三章(《引论》的第1章、第3编的第1章和第2章)改写成为一篇独立的通俗的著作。这一著作由保·拉法格译为法文经恩格斯本人校阅后,起初以《空想社会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为题发表在法国社会主义杂志《社会主义评论》1880年第3-5期上,同年又以单行本的形式出版。根据法文本于1882年在日内瓦出版了波兰文本;于1883年在贝内万托出版了意大利文本。1883年,这一著作在霍廷根-苏黎世出版了德文本,书名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扉页上标的是1882年);紧接着于同年也在该地出版了德文第二版和第三版。这部著作的俄文译本最初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标题于1882年12月发表在秘密杂志《大学生》第1期上;1884年“劳动解放社”又在日内瓦出版了单行本,标题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发展》。丹麦文译本于1885年在哥本哈根出版。在恩格斯生前,这一著作就从德文译成了欧洲各种文字,在工人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对宣传马克思主义起了巨大的作用。恩格斯生前这一著作的最后一个德文本(第4版)是1891年在柏林出版的。这一著作在材料安排上与《反杜林论》的有关章节有所不同,并且对《反杜林论》的本文作了一些补充和改动。——687。)三唯物主义历史观从下述原理出发:生产以及随生产而来的产品交换是一切社会制度的基础;在每个历史地出现的社会中,产品分配以及和它相伴随的社会之划分为阶级或等级,是由生产什么、◎第740页◎怎样生产以及怎样交换产品来决定的。所以,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到人们的头脑中,到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到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到有关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到有关时代的经济中去寻找。对现存社会制度的不合理性和不公平、对“理性化为无稽,幸福变成苦痛”(注:见歌德《浮士德》第1部第4场(《浮士德的书斋》)。——编者注)的日益觉醒的认识,只是一种征兆,表示在生产方法和交换形式中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适合于早先的经济条件的社会制度已经不再同这些变化相适应了。同时这还说明,用来消除已经发现的弊病的手段,也必然以或多或少发展了的形式存在于已经发生变化的生产关系本身中。这些手段不应当从头脑中发明出来,而应当通过头脑从生产的现成物质事实中发现出来。那么,照此看来,现代社会主义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大家几乎都承认,现存的社会制度是由现在的统治阶级即资产阶级创立的。资产阶级所固有的生产方式(从马克思以来称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同封建制度的地方特权、等级特权以及相互的人身束缚不相容的;资产阶级摧毁了封建制度,并且在它的废墟上建立了资产阶级的社会制度,建立了自由竞争、自由迁徙、商品所有者平等的王国,以及其他一切资产阶级的美妙东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现在可以自由发展了。自从蒸汽和新的工具机把旧的工场手工业变成大工业以后,在资产阶级领导下造成的生产力,就以前所未闻的速度和前所未闻的规模发展起来了。但是,正如从前工场手工业以及在它影响下进一步发展了的手工业同封建的行会桎梏发生冲突一样,大工业得到比较充分的发展时就同资本主◎第741页◎义生产方式用来限制它的框框发生冲突了。新的生产力已经超过了这种生产力的资产阶级利用形式;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之间的这种冲突,并不是像人的原罪和神的正义的冲突那样产生于人的头脑中,而是存在于事实中,客观地、在我们之外、甚至不依赖于引起这种冲突的那些人的意志或行动而存在着。现代社会主义不过是这种实际冲突在思想上的反映,是它在头脑中、首先是在那个直接吃到它的苦头的阶级即工人阶级的头脑中的观念的反映。那么,这种冲突表现在哪里呢?在资本主义生产出现之前,即在中世纪,普遍地存在着以劳动者私人占有生产资料为基础的小生产:小农、自由农或依附农的农业和城市的手工业。劳动资料——土地、农具、作坊、手工业工具——都是个人的劳动资料,只供个人使用,因而必然是小的、简陋的、有限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它们也照例是属于生产者自己的。把这些分散的小的生产资料加以集中和扩大,把它们变成现代的强有力的生产杠杆,这正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承担者即资产阶级的历史作用。资产阶级怎样从15世纪起经过简单协作、工场手工业和大工业这三个阶段历史地实现了这种作用,马克思在《资本论》第四篇中已经作了详尽的阐述。(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347-553页。——编者注)但是,正如马克思在那里所证明的,资产阶级要是不把这些有限的生产资料从个人的生产资料变为社会的,即只能由一批人共同使用的生产资料,就不能把它们变成强大的生产力。纺纱机、机械织机和蒸汽锤代替了纺车、手工织机和手工锻锤;需要成百上千的人进行协作的工厂代替了小作坊。同生产资料一样,生产本身也从一系列的个人行动变成了一系列的社会行动,而产品也从个人的产品变成了社会的产品。现◎第742页◎在工厂所出产的纱、布、金属制品,都是许多工人的共同产品,都必须顺次经过他们的手,然后才变为成品。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这是我做的,这是我的产品。但是,在自发的、无计划地逐渐形成的社会内部分工成了生产的基本形式的地方,这种分工就使产品具有商品的形式,而商品的相互交换,即买和卖,使个体生产者有可能满足自己的各式各样的需要。中世纪的情况就是这样。例如,农民把农产品卖给手工业者,从他们那里买得手工业品。在这种个体生产者即商品生产者的社会中,渗入了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它在整个社会中占支配地位的自发的无计划的分工中间,确立了在个别工厂里的有组织的有计划的分工;在个体生产旁边出现了社会的生产。两者的产品在同一市场上出卖,因而价格至少大体相等。但是,有计划的组织要比自发的分工有力量;采用社会劳动的工厂里所制造的产品,要比分散的小生产者所制造的便宜。个体生产在一个又一个的部门中遭到失败,社会的生产使全部旧的生产方式革命化了。但是它的这种革命性质并不为人所认识,结果它反而被用来当作提高和促进商品生产的手段。它的产生,是同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的一定的已经存在的杠杆即商人资本、手工业、雇佣劳动直接联系着的。由于它本身是作为商品生产的一种新形式出现的,所以商品生产的占有形式对它也保持着全部效力。在中世纪得到发展的那种商品生产中,劳动产品应当属于谁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发生。当时个体生产者通常都用自己所有的、往往是自己生产的原料,用自己的劳动资料,用自己或家属的手工劳动来制造产品。这样的产品根本用不着他去占有,它自然是属于他的。因此,产品的所有权是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即使利用过别人的帮助,这种帮助通常也是次要的,而且往往除工资以外还得到◎第743页◎别的报酬:行会的学徒和帮工与其说是为了吃饭和挣钱而劳动,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学成手艺当师傅而劳动。后来生产资料开始集中在大的作坊和手工工场中,开始变为真正社会的生产资料。但是,这些社会的生产资料和产品还像从前一样仍被当作个人的生产资料和产品来处理。从前,劳动资料的占有者占有产品,因为这些产品通常是他自己的产品,别人的辅助劳动是一种例外,而现在,劳动资料的占有者还继续占有产品,虽然这些产品已经不是他的产品,而完全是别人劳动的产品了。这样,现在按社会方式生产的产品已经不归那些真正使用生产资料和真正生产这些产品的人占有,而是归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和生产实质上已经变成社会的了。但是,它们仍然服从于这样一种占有形式,这种占有形式是以个体的私人生产为前提,因而在这种形式下每个人都占有自己的产品并把这个产品拿到市场上去出卖。生产方式虽然已经消灭了这一占有形式的前提,但是它仍然服从于这一占有形式(注:这里无须解释,虽然占有形式还是原来那样,可是占有的性质由于上述过程而经历的革命,并不亚于生产所经历的革命。我占有我自己的产品还是占有别人的产品,这自然是两种很不相同的占有。顺便提一下:包含着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萌芽的雇佣劳动是很古老的;它个别地和分散地同奴隶制度并存了几百年。但是,只有在历史前提已经具备时,这一萌芽才能发展成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赋予新的生产方式以资本主义性质的这一矛盾,已经包含着现代的一切冲突的萌芽。新的生产方式越是在一切有决定意义的生产部门和一切在经济上起决定作用的国家里占统治地位,并从而把个体生产排挤到无足轻重的残余地位,社会的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的不相容性,也必然越加鲜明地表现出来。如上所述,最初的资本家就已经遇到了现成的雇佣劳动形式。◎第744页◎但是,那时雇佣劳动是一种例外,一种副业,一种辅助办法,一种暂时措施。不时出去打短工的农业劳动者,都有自己的几亩土地,不得已时单靠这些土地也能生活。行会条例是要使今天的帮工明天可以成为师傅。但是,生产资料一旦变为社会的生产资料并集中在资本家手中,情形就改变了。个体小生产者的生产资料和产品变得越来越没有价值;他们除了受雇于资本家就没有别的出路。雇佣劳动以前是一种例外和辅助办法,现在成了整个生产的通例和基本形式;以前是一种副业,现在成了工人的唯一职业。暂时的雇佣劳动者变成了终身的雇佣劳动者。此外,由于同时发生了封建制度的崩溃,封建主扈从人员被解散,农民被逐出自己的家园等等,终身的雇佣劳动者大量增加了。集中在资本家手中的生产资料和除了自己的劳动力以外一无所有的生产者彻底分裂了。社会的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表现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对立。我们已经看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渗入了商品生产者即通过自己产品的交换来实现社会联系的个体生产者的社会。但是,每个以商品生产为基础的社会都有一个特点:这里的生产者丧失了对他们自己的社会关系的控制。每个人都用自己偶然拥有的生产资料并为自己的个人的交换需要而各自进行生产。谁也不知道,他的那种商品在市场上会出现多少,究竟需要多少;谁也不知道,他的个人产品是否真正为人所需要,是否能收回它的成本,到底是否能卖出去。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占统治地位。但是,商品生产同任何其他生产形式一样,有其特殊的、固有的、和它分不开的规律;这些规律不顾无政府状态、在无政府状态中、通过无政府状态而为自己开辟道路。这些规律在社会联系的唯一继续存在的形式即交换中表现出来,并且作为竞争的强制规律对各个生产者发生作用。所◎第745页◎以,这些规律起初连这些生产者也不知道,只是由于长期的经验才逐渐被他们发现。所以,这些规律是在不经过生产者并且同生产者对立的情况下,作为他们的生产形式的盲目起作用的自然规律而为自己开辟道路。产品支配着生产者。在中世纪的社会里,特别是在最初几世纪,生产基本上是为了供自己消费。它主要只是满足生产者及其家属的需要。在那些有人身依附关系的地方,例如在农村中,生产还满足封建主的需要。因此,在这里没有交换,产品也不具有商品的性质。农民家庭差不多生产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食物、用具和衣服。只有当他们在满足自己的需要并向封建主交纳实物租税以后还能生产更多的东西时,他们才开始生产商品;这种投入社会交换即拿去出卖的多余产品就成了商品。诚然,城市手工业者一开始就必然为交换而生产。但是,他们也自己生产自己所需要的大部分东西;他们有园圃和小块土地;他们在公共森林中放牧牲畜,并且从这些森林中取得木材和燃料;妇女纺麻,纺羊毛等等。以交换为目的的生产,即商品生产,还只是在形成中。因此,交换是有限的,市场是狭小的,生产方式是稳定的,地方和外界是隔绝的,地方内部是统一的;农村中有马尔克(注:参看恩格斯《马尔克》,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351-369页。——编者注),城市中有行会。但是,随着商品生产的扩展,特别是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以前潜伏着的商品生产规律也就越来越公开、越来越有力地发挥作用了。旧日的束缚已经松弛,旧日的壁障已经突破,生产者日益变为独立的、分散的商品生产者了。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已◎第746页◎经表现出来,并且越来越走向极端。但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用来加剧社会生产中的这种无政府状态的主要工具正是无政府状态的直接对立物:每一个别生产企业中的生产作为社会生产所具有的日益加强的组织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利用这一杠杆结束了旧日的和平的稳定状态。它在哪一个工业部门被采用,就不容许任何旧的生产方法在那里和它并存。它在哪里控制了手工业,就把那里的旧的手工业消灭掉。劳动场地变成了战场。伟大的地理发现以及随之而来的殖民地的开拓使销售市场扩大了许多倍,并且加速了手工业向工场手工业的转化。斗争不仅爆发于地方的各个生产者之间;地方性的斗争又发展为全国性的,发展为17世纪和18世纪的商业战争(注:指欧洲各大国之间为争夺同印度和美洲通商的霸权以及殖民地市场而在17世纪和18世纪进行的一系列战争。最初主要的竞争国家是英国和荷兰(1652-1654、1664-1667和1672-1674年的英荷战争是典型的商业战争),后来决定性的战争是在英国和法国之间展开的。所有这些战争的胜利者都是英国,到18世纪末,它手中已经集中了几乎全部的世界贸易。——624、747。)。最后,大工业和世界市场的形成使这个斗争成为普遍的,同时使它具有了空前的剧烈性。在资本家和资本家之间,在工业部门和工业部门之间以及国家和国家之间,生死存亡都取决于天然的或人为的生产条件的优劣。失败者被无情地淘汰掉。这是从自然界加倍疯狂地搬到社会中来的达尔文的个体生存斗争。动物的自然状态竟表现为人类发展的顶点。社会的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表现为个别工厂中生产的组织性和整个社会中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之间的对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它生而具有的矛盾的这两种表现形式中运动着,它毫无出路地处在早已为傅立叶所发现的“恶性循环”中。诚然,傅立叶在他那个时代还不能看到:这种循环在逐渐缩小;运动无宁说是沿螺线行进,并且必然像行星的运动一样,由于同中心相碰撞而告终。社会的生产无政府状态的推动力使大多数人日益变为无产者,而无产者群众又将最终结束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社会◎第747页◎的生产无政府状态的推动力,使大工业中的机器无止境地改进的可能性变成一种迫使每个工业资本家在遭受毁灭的威胁下不断改进自己的机器的强制性命令。但是,机器的改进就造成人的劳动的过剩。如果说,机器的采用和增加意味着成百万的手工劳动者为少数机器劳动者所排挤,那么,机器的改进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机器劳动者本身受到排挤,而归根到底就意味着造成一批超过资本在经营上的平均需要的、可供支配的雇佣劳动者,一支真正的产业后备军(我早在1845年就这样称呼他们(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第109页。)),这支后备军在工业开足马力工作的时期可供随意支配,而由于必然随着这个时期到来的崩溃又被抛到街头,这支后备军任何时候都是工人阶级在自己同资本进行生存斗争中的绊脚石,是把工资抑制在合乎资本家需要的低水平上的调节器。这样一来,机器,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就成了资本用来对付工人阶级的最强有力的武器,劳动资料不断地夺走工人手中的生活资料,工人自己的产品变成了奴役工人的工具(注:《资本论》第1卷第13章,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476-477和534页。——编者注)。于是,劳动资料的节约,一开始就同时成为对劳动力的最无情的浪费和对劳动职能的正常前提的剥夺(注:《资本论》第1卷第13章,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506-507页。——编者注);机器这一缩短劳动时间的最有力的手段,变成了使工人及其家属一生的时间转化为可以随意用来增殖资本的劳动时间的最可靠的手段;于是,一部分人的过度劳动成了另一部分人失业的前提,而在全世界追逐新消费者的大工业,却在国内把群众的消费限制到忍饥挨饿这样一个最低水◎第748页◎平,从而破坏了自己的国内市场。“使相对过剩人口或产业后备军同积累的规模和能力始终保持平衡的规律把工人钉在资本上,比赫斐斯塔司的楔子把普罗米修斯钉在岩石上钉得还要牢。这一规律制约着同资本积累相适应的贫困积累。因此,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马克思《资本论》第671页)(注:见本选集第2卷第259页,着重号是恩格斯加的。——编者注)而期待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有另一种产品分配,那就等于要求电池的电极和电池相联时不使水分解,不在阳极放出氧和在阴极放出氢。我们已经看到,现代机器的已经达到极高程度的改进的可能性,怎样由于社会中的生产无政府状态而变成一种迫使各个工业资本家不断改进自己的机器、不断提高机器的生产能力的强制性命令。对资本家来说,扩大自己的生产规模的单纯的实际可能性也变成了同样的强制性命令。大工业的巨大的扩张力——气体的膨胀力同它相比简直是儿戏——现在在我们面前表现为不顾任何反作用力在质量上和数量上进行扩张的需要。这种反作用力是由大工业产品的消费、销路、市场形成的。但是,市场向广度和深度扩张的能力首先是受完全不同的、力量弱得多的规律支配的。市场的扩张赶不上生产的扩张。冲突成为不可避免的了,而且,因为它在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炸毁以前不能使矛盾得到解决,所以它就成为周期性的了。资本主义生产造成了新的“恶性循环”。事实上,自从1825年第一次普遍危机爆发以来,整个工商业世界,一切文明民族及其野蛮程度不同的附属地中的生产和交换,◎第749页◎差不多每隔十年就要出轨一次。交易停顿,市场盈溢,产品大量滞销积压,银根奇紧,信用停止,工厂停工,工人群众因为他们生产的生活资料过多而缺乏生活资料,破产相继发生,拍卖纷至沓来。停滞状态持续几年,生产力和产品被大量浪费和破坏,直到最后,大批积压的商品以或多或少压低了的价格卖出,生产和交换又逐渐恢复运转。步伐逐渐加快,慢步转成快步,工业快步转成跑步,跑步又转成工业、商业、信用和投机事业的真正障碍赛马中的狂奔,最后,经过几次拼命的跳跃重新陷入崩溃的深渊。如此反复不已。从1825年以来,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历了整整五次,目前(1877年)正经历着第六次。这些危机的性质表现得这样明显,以致傅立叶把第一次危机称为crise pléthorique[多血性危机],即由过剩引起的危机时,就中肯地说明了所有这几次危机的实质。(注:参看《傅立叶全集》1845年巴黎版第6卷第393-394页。——编者注)在危机中,社会的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剧烈地爆发出来。商品流通暂时停顿下来;流通手段即货币成为流通的障碍;商品生产和商品流通的一切规律都颠倒过来了。经济的冲突达到了顶点:生产方式起来反对交换方式。工厂内部的生产的社会组织,已经发展到同存在于它之旁并凌驾于它之上的社会中的生产无政府状态不能相容的地步。资本家自己也由于资本的猛烈积聚而感觉到这一事实,这种积聚是在危机期间通过许多大资本家和更多的小资本家的破产实现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部机制在它自己创造的生产力的压力下失灵了。它已经不能把这大批生产资料全部变成资本;生产资料闲置起来,因此,产业后备军也不得不闲置起来。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可◎第750页◎供支配的工人——生产和一般财富的一切因素,都过剩了。但是,“过剩成了贫困和匮乏的源泉”(傅立叶),因为正是这种过剩阻碍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变为资本。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生产资料要不先变为资本,变为剥削人的劳动力的工具,就不能发挥作用。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资本属性的必然性,像幽灵一样横在这些资料和工人之间。唯独这个必然性阻碍着生产的物的杠杆和人的杠杆的结合;唯独它不允许生产资料发挥作用,不允许工人劳动和生活。因此,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暴露出自己无能继续驾驭这种生产力。另一方面,这种生产力本身以日益增长的威力要求消除这种矛盾,要求摆脱它作为资本的那种属性,要求在事实上承认它作为社会生产力的那种性质。猛烈增长着的生产力对它的资本属性的这种反作用力,要求承认生产力的社会本性的这种日益增长的压力,迫使资本家阶级本身在资本关系内部可能的限度内,越来越把生产力当作社会生产力看待。无论是信用无限膨胀的工业高涨时期,还是由大资本主义企业的破产造成的崩溃本身,都使大量生产资料不得不采取像我们在各种股份公司中所遇见的那种社会化形式。某些生产资料和交通手段一开始规模就很大,它们,例如铁路,排斥任何其他的资本主义经营形式。在一定的发展阶段上,这种形式也嫌不够了;国内同一工业部门的大生产者联合为一个“托拉斯”,即一个以调节生产为目的的联盟;他们规定应该生产的总产量,在彼此间分配产量,并且强制实行预先规定的出售价格。但是,这种托拉斯一遇到不景气的时候大部分就陷于瓦解,正因为如此,它们就趋向于更加集中的社会化:整个工业部门变为一个唯一的庞大的股份公司,国内的竞争让位于这一个公司在国内的垄断;例如还在1890年,英国的制碱业就发生了这种情形,现在,这一行业在所有48个大◎第751页◎工厂合并后转到一个唯一的、统一管理的、拥有12 000万马克资本的公司手中了。在托拉斯中,自由竞争转变为垄断,而资本主义社会的无计划生产向行将到来的社会主义社会的计划生产投降。当然,这首先还是对资本家有利的。但是,在这里剥削变得这样明显,以致它必然要崩溃。任何一个民族都不会容忍由托拉斯领导的生产,不会容忍由一小撮专靠剪息票为生的人对全社会进行如此露骨的剥削。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无论有或者没有托拉斯,资本主义社会的正式代表——国家终究不得不(注:我说“不得不”,因为只有在生产资料或交通手段真正发展到不适于由股份公司来管理,因而国有化在经济上已成为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国有化——即使是由目前的国家实行的——才意味着经济上的进步,才意味着达到了一个新的为社会本身占有一切生产力作准备的阶段。但是最近,自从俾斯麦致力于国有化以来,出现了一种冒牌的社会主义,它有时甚至堕落为某些奴才气,无条件地把任何一种国有化,甚至俾斯麦的国有化,都说成社会主义的。显然,如果烟草国营是社会主义的,那么拿破仑和梅特涅也应该算入社会主义创始人之列了。比利时国家出于纯粹日常的政治和财政方面的考虑而自己修建国家的铁路干线,俾斯麦并非考虑经济上的必要性,而只是为了使铁路能够更好地适用于战时,只是为了把铁路官员训练成政府的投票家畜,主要是为了取得一种不依赖于议会决定的新的收入来源而把普鲁士的铁路干线收归国有,这无论如何不是社会主义的步骤,既不是直接的,也不是间接的,既不是自觉的,也不是不自觉的。否则,皇家海外贸易公司(海外贸易公司是1772年在普鲁士成立的贸易信用公司。该公司享有许多重要的国家特权,它给予政府巨额贷款,实际上起了政府的银行老板和财政部门经纪人的作用。1904年正式成为普鲁士国家银行。——628、752。)、皇家陶瓷厂,甚至陆军被服厂,以致在30 年代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时期由一个聪明人一本正经地建议过的妓院国营,也都是社会主义的设施了。)承担起对生产的领导。这种转化为国家财产的必然性首先表现在大规模的交通机构,即邮政、电报和铁路方面。◎第752页◎如果说危机暴露出资产阶级无能继续驾驭现代生产力,那么,大的生产机构和交通机构向股份公司、托拉斯和国家财产的转变就表明资产阶级在这方面是多余的。资本家的全部社会职能现在由领工薪的职员来执行了。资本家除了拿红利、持有剪息票、在各种资本家相互争夺彼此的资本的交易所中进行投机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社会活动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起初排挤工人,现在却在排挤资本家了,完全像对待工人那样把他们赶到过剩人口中去,虽然暂时还没有把他们赶到产业后备军中去。但是,无论转化为股份公司和托拉斯,还是转化为国家财产,都没有消除生产力的资本属性。在股份公司和托拉斯的场合,这一点是十分明显的。而现代国家也只是资产阶级社会为了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般外部条件使之不受工人和个别资本家的侵犯而建立的组织。现代国家,不管它的形式如何,本质上都是资本主义的机器,资本家的国家,理想的总资本家。它越是把更多的生产力据为己有,就越是成为真正的总资本家,越是剥削更多的公民。工人仍然是雇佣劳动者,无产者。资本关系并没有被消灭,反而被推到了顶点。但是在顶点上是要发生变革的。生产力归国家所有不是冲突的解决,但是它包含着解决冲突的形式上的手段,解决冲突的线索。这种解决只能是在事实上承认现代生产力的社会本性,因而也就是使生产、占有和交换的方式同生产资料的社会性相适应。而要实现这一点,只有由社会公开地和直接地占有已经发展到除了适于社会管理之外不适于任何其他管理的生产力。现在,生产资料和产品的社会性反过来反对生产者本身,周期性地突破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并且只是作为盲目起作用的自然规律强制性地和破坏性地为自己开辟道路,而随着社会占有生产力,这种社会性就将◎第753页◎为生产者完全自觉地运用,并且从造成混乱和周期性崩溃的原因变为生产本身的最有力的杠杆。社会力量完全像自然力一样,在我们还没有认识和考虑到它们的时候,起着盲目的、强制的和破坏的作用。但是,一旦我们认识了它们,理解了它们的活动、方向和作用,那么,要使它们越来越服从我们的意志并利用它们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就完全取决于我们了。这一点特别适用于今天的强大的生产力。只要我们固执地拒绝理解这种生产力的本性和性质(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辩护士正是抗拒这种理解的),它就总是像上面所详细叙述的那样,起违反我们、反对我们的作用,把我们置于它的统治之下。但是,它的本性一旦被理解,它就会在联合起来的生产者手中从魔鬼似的统治者变成顺从的奴仆。这里的区别正像雷电中的电的破坏力同电报机和弧光灯的被驯服的电之间的区别一样,正像火灾同供人使用的火之间的区别一样。当人们按照今天的生产力终于被认识了的本性来对待这种生产力的时候,社会的生产无政府状态就让位于按照社会总体和每个成员的需要对生产进行的社会的有计划的调节。那时,资本主义的占有方式,即产品起初奴役生产者而后又奴役占有者的占有方式,就让位于那种以现代生产资料的本性为基础的产品占有方式:一方面由社会直接占有,作为维持和扩大生产的资料,另一方面由个人直接占有,作为生活资料和享受资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日益把大多数居民变为无产者,从而就造成一种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去完成这个变革的力量。这种生产方式日益迫使人们把大规模的社会化的生产资料变为国家财产,因此它本身就指明完成这个变革的道路。无产阶级将取得国家政权,并且首先把生产资料变为国家财产。但是这样一来,它就消灭了作为无产阶级的自身,消灭了一切阶级差别和阶级对立,也消灭◎第754页◎了作为国家的国家。到目前为止在阶级对立中运动着的社会,都需要有国家,即需要一个剥削阶级的组织,以便维持它的外部的生产条件,特别是用暴力把被剥削阶级控制在当时的生产方式所决定的那些压迫条件下(奴隶制、农奴制或依附农制、雇佣劳动制)。国家是整个社会的正式代表,是社会在一个有形的组织中的集中表现,但是,说国家是这样的,这仅仅是说,它是当时独自代表整个社会的那个阶级的国家:在古代是占有奴隶的公民的国家,在中世纪是封建贵族的国家,在我们的时代是资产阶级的国家。当国家终于真正成为整个社会的代表时,它就使自己成为多余的了。当不再有需要加以镇压的社会阶级的时候,当阶级统治和根源于至今的生产无政府状态的个体生存斗争已被消除,而由此二者产生的冲突和极端行动也随着被消除了的时候,就不再有什么需要镇压了,也就不再需要国家这种特殊的镇压力量了。国家真正作为整个社会的代表所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即以社会的名义占有生产资料,同时也是它作为国家所采取的最后一个独立行动。那时,国家政权对社会关系的干预在各个领域中将先后成为多余的事情而自行停止下来。那时,对人的统治将由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所代替。国家不是“被废除”的,它是自行消亡的。应当以此来衡量“自由的人民国家”(注:“自由的人民国家”是70年代德国社会民主党人提出的纲领性要求和流行口号。对这个口号所作的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见本卷第312-319、324-325页,并见列宁的著作《国家与革命》第1章第4节和第4章第3节(《列宁全集》第31卷第14-20、61-63页)。——631、755。) 这个用语,这个用语在鼓动的意义上暂时有存在的理由,但归根到底是没有科学根据的;同时也应当以此来衡量所谓无政府主义者提出的在一天之内废除国家的要求。自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历史上出现以来,由社会占有全部生产资料,常常作为未来的理想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个别人物和整个整个派别的头脑中。但是,这种占有只有在实现它的实际条件已经具备的时候,才能成为可能,才能成为历史的必然性。正如其他一切社会进步一样,这种占有之所以能够实现,并不是由于人们认◎第755页◎识到阶级的存在同正义、平等等等相矛盾,也不是仅仅由于人们希望废除阶级,而是由于具备了一定的新的经济条件。社会分裂为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统治阶级和被压迫阶级,是以前生产不大发展的必然结果。只要社会总劳动所提供的产品除了满足社会全体成员最起码的生活需要以外只有少量剩余,就是说,只要劳动还占去社会大多数成员的全部或几乎全部时间,这个社会就必然划分为阶级。在这被迫专门从事劳动的大多数人之旁,形成了一个脱离直接生产劳动的阶级,它掌管社会的共同事务:劳动管理、国家事务、司法、科学、艺术等等。因此,分工的规律就是阶级划分的基础。但是,这并不妨碍阶级的这种划分曾经通过暴力和掠夺、欺诈和蒙骗来实现,这也不妨碍统治阶级一旦掌握政权就牺牲劳动阶级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并把对社会的领导变成对群众的加紧剥削。但是,如果说阶级的划分根据上面所说具有某种历史的理由,那也只是对一定的时期、一定的社会条件才是这样。这种划分是以生产的不足为基础的,它将被现代生产力的充分发展所消灭。的确,社会阶级的消灭是以这样一个历史发展阶段为前提的,在这个阶段上,不仅某个特定的统治阶级而且任何统治阶级的存在,从而阶级差别本身的存在,都将成为时代的错误,成为过时的现象。所以,社会阶级的消灭是以生产高度发展的阶段为前提的,在这个阶段上,某一特殊的社会阶级对生产资料和产品的占有,从而对政治统治、教育垄断和精神领导的占有,不仅成为多余的,而且成为经济、政治和精神发展的障碍。这个阶段现在已经达到了。资产阶级的政治和精神的破产甚至对他们自己也未必是一种秘密了,而他们的经济破产则有规律地每十年重复一次。在每次危机中,社会在它自己的而又无法加以利用的生产力和产品的重压下奄奄一息,面对着生产者没有什么可以消费是因为缺乏消费者这种荒谬的矛◎第756页◎盾而束手无策。生产资料的扩张力撑破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加给它的桎梏。把生产资料从这种桎梏下解放出来,是生产力不断地加速发展的唯一先决条件,因而也是生产本身实际上无限增长的唯一先决条件。但是还不止于此。生产资料由社会占有,不仅会消除生产的现存的人为障碍,而且还会消除生产力和产品的有形的浪费和破坏,这种浪费和破坏在目前是生产的无法摆脱的伴侣,并且在危机时期达到顶点。此外,这种占有还由于消除了现在的统治阶级及其政治代表的穷奢极欲的挥霍而为全社会节省出大量的生产资料和产品。通过社会生产,不仅可能保证一切社会成员有富足的和一天比一天充裕的物质生活,而且还可能保证他们的体力和智力获得充分的自由的发展和运用,这种可能性现在第一次出现了,但它确实是出现了(注:有几个数字可以使人们对现代生产资料即使在资本主义压制下仍然具有的巨大扩张力有个大体的概念。根据吉芬的最新统计(这里关于大不列颠和爱尔兰全部财富的材料引自罗·吉芬的报告《近来联合王国的资本积累》。这个报告是1878年1月15日在统计学会上宣读的,发表在伦敦《统计学会杂志》1878年3月号。),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的全部财富约计如下:1814年……22亿英镑=440亿马克1865年……61亿英镑=1 220亿马克1875年……85亿英镑=1 700亿马克至于在危机中生产资料和产品被破坏的情况,根据1878年2月21 日在柏林举行的德国工业家第二次代表大会所作的统计,在最近一次崩溃中,单是德国铁工业所遭受的全部损失就达45 500万马克。)。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商品生产就将被消除,而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也将随之消除。社会生产内部的无政府状态将为有计划的自觉的组织所代替。个体生存斗争停止了。于是,人在一定意义上才最终地脱离了动物界,从动物的生存条件进入真正人的生存条件。人们周围的、至今统治着人们的生活条件,现在受人们的◎第757页◎支配和控制,人们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因为他们已经成为自身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了。人们自己的社会行动的规律,这些一直作为异己的、支配着人们的自然规律而同人们相对立的规律,那时就将被人们熟练地运用,因而将听从人们的支配。人们自身的社会结合一直是作为自然界和历史强加于他们的东西而同他们相对立的,现在则变成他们自己的自由行动了。至今一直统治着历史的客观的异己的力量,现在处于人们自己的控制之下了。只是从这时起,人们才完全自觉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只是从这时起,由人们使之起作用的社会原因才大部分并且越来越多地达到他们所预期的结果。这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最后,我们把上述的发展进程简单地概述如下:一、中世纪社会:个体的小生产。生产资料是供个人使用的,因而是原始的、笨拙的、小的、效能很低的。生产都是为了直接消费,无论是生产者本身的消费,还是他的封建领主的消费。只有在生产的东西除了满足这些消费以外还有剩余的时候,这种剩余才拿去出卖和进行交换;所以,商品生产刚刚处于形成过程中;但是这时它本身已经包含着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的萌芽。二、资本主义革命:起初是工业通过简单协作和工场手工业实现的变革。先前分散的生产资料集中到大作坊中,因而它们就由个人的生产资料转变为社会的生产资料,这种转变总的说来没有触及交换形式。旧的占有形式仍然起作用。资本家出现了:他是生产资料的所有者,当然就占有产品并把它们变为商品。生产已经成为社会的活动;而交换以及和它相伴随的占有,仍旧是个体的活动,单个人的活动:社会的产品被个别资本家所占有。这就是产生现代社会的一切矛盾的基本矛盾,现代社会就在这一切矛盾中运◎第758页◎动,而大工业把它们明显地暴露出来了。(a)生产者和生产资料相分离。工人注定要终身从事雇佣劳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相对立。(b)支配商品生产的规律日益显露出来,它们的作用日益加强。竞争不可遏止。个别工厂中的社会组织和整个生产中的社会无政府状态相矛盾。(c)一方面是机器的改进,这种改进由于竞争而变成每个厂主必须执行的强制性命令,而且也意味着工人不断遭到解雇:产生了产业后备军。另一方面是生产的无限扩张,这也成了每个厂主必须遵守的强制性的竞争规律。这两方面造成了生产力的空前发展、供过于求、生产过剩、市场盈溢、十年一次的危机、恶性循环:这里是生产资料和产品过剩,那里是没有工作和没有生活资料的工人过剩;但是,生产和社会福利的这两个杠杆不能结合起来,因为资本主义的生产形式不允许生产力发挥作用,不允许产品进行流通,除非生产力和产品先转变为资本,而阻碍这种转变的正是生产力和产品的过剩。这种矛盾发展到荒谬的程度:生产方式起来反对交换形式。资产阶级已经暴露出自己无能继续管理自己的社会生产力。(d)资本家本身不得不部分地承认生产力的社会性。大规模的生产机构和交通机构起初由股份公司占有,后来由托拉斯占有,然后又由国家占有。资产阶级表明自己已成为多余的阶级;它的全部社会职能现在由领工薪的职员来执行了。三、无产阶级革命,矛盾的解决:无产阶级将取得公共权力,并且利用这个权力把脱离资产阶级掌握的社会生产资料变为公共财产。通过这个行动,无产阶级使生产资料摆脱了它们迄今具有的资本属性,使它们的社会性有充分的自由得以实现。从此按照预定计划进行的社会生产就成为可能的了。生产的发展使不同社会阶◎第759页◎级的继续存在成为时代的错误。随着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的消失,国家的政治权威也将消失。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身的主人——自由的人。完成这一解放世界的事业,是现代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深入考察这一事业的历史条件以及这一事业的性质本身,从而使负有使命完成这一事业的今天受压迫的阶级认识到自己的行动的条件和性质,这就是无产阶级运动的理论表现即科学社会主义的任务。写于1880年1月-3月上半月载于1880年3月20日,4月20日和5月5日《社会主义评论》杂志第3、4和5 期;并于1880年在巴黎出版法文单行本:弗·恩格斯《空想社会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原文是德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201-247页◎第760页◎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马克思 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注:马克思给维·伊·查苏利奇1881年2月16日来信的复信注明的日期为1881年3月8日。查苏利奇代表后来加入“劳动解放社”的同志们,请求马克思谈谈他对俄国历史发展的前景,特别是他对俄国农村公社命运的看法。查苏利奇在信中谈到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在俄国极受欢迎以及该书在革命者关于土地问题及农村公社问题的争论中所起的作用。她说:“你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在俄国是多么为人注意……特别是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党所注意……最近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见解,认为农村公社是一种古老的形式,历史、科学社会主义,——总之,一切不容争辩的东西,——使它注定要灭亡。鼓吹这一点的人都自称是你的真正的学生,’马克思主义者’。”查苏利奇还表示:“假如你能说明,你对我国农村公社可能有的命运以及世界各国由于历史的必然性都应经过资本主义生产各阶段的理论的看法,给予我们的帮助会是多么大。”查苏利奇在信中表示,期待马克思写出一篇较长的文章,或者一本小册子,实在不可能则写一封信,对他们提出的问题给予回答。从马克思当时与其他人的通信来看,可以肯定马克思一接到查苏利奇的信就着手准备回答她所提出的问题,况且马克思早在1880年12月就曾许诺俄国民意党执行委员会代表、该党机关报《民意报》编辑尼·亚·莫罗佐夫对有争议的俄国村社前景问题发表自己的见解,而这一许诺一直未能兑现。马克思在准备给查苏利奇回信的过程中曾拟了四个草稿,把这四个草稿综合起来,就是一个内容极其丰富的关于俄国的农民公社、农业生产的集体形式的综合性概述。本卷收入的是复信的初稿和第四稿(即正式的复信)。——761。)[初稿](1)在分析资本主义生产的起源时,我说过,它实质上是“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彻底分离”(《资本论》法文版第315页第1栏),并且说过,“全部过程的基础是对农民的剥夺。这种剥夺只是在英国才彻底完成了…… 但是,西欧的其他一切国家都正在经历着同样的运动”(同上,第2栏)。可见,我明确地把这一运动的“历史必然性”限于西欧各国。为什么呢?请看第32章,那里写道:“它被消灭的过程,即个人的分散的生产资料转化为社会的积聚的生产资料,多数人的小财产转化为少数人的大财产,——这种对劳动人民的痛苦的、残酷的剥夺,就是资本的起源…… 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 被以剥削他人劳动即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私有制所排挤。”(第341页第2栏)可见,归根到底这里所说的是把一种私有制形式变为另一种私有制形式。但是,既然俄国农民手中的土地从来没有成为他们的私有财产,那么这一论述又如何应用呢?(2)从历史观点来看,证明俄国农民的公社必然解体的唯一有力论据如下:◎第761页◎回顾一下遥远的过去,我们发现西欧到处都有不同程度上是古代类型的公有制;随着社会的进步,它在各地都不见了。为什么它只是在俄国免于这种遭遇呢?我的回答是:在俄国,由于各种情况的独特结合,至今还在全国范围内存在着的农村公社能够逐渐摆脱其原始特征,并直接作为集体生产的因素在全国范围内发展起来。正因为它和资本主义生产是同时存在的东西,所以它能够不经受资本主义生产的可怕的波折而占有它的一切积极的成果。俄国不是脱离现代世界孤立生存的;同时,它也不像东印度那样,是外国征服者的猎获物。如果资本主义制度的俄国崇拜者要否认这种进化的理论上的可能性,那我要向他们提出这样的问题:俄国为了采用机器、轮船、铁路等等,难道一定要像西方那样,先经过一段很长的机器工业的孕育期吗?同时也请他们给我说明:他们怎么能够把西方需要几个世纪才建立起来的一整套交换机构(银行、信用公司等等)一下子就引进到自己这里来呢?如果在农民解放的时候,农村公社立即被置于正常的发展条件下,其次,如果主要靠农民来偿付的巨额国债,以及通过国家(仍然要靠农民来偿付)向那些转化为资本家的“社会新栋梁”提供的其他巨款,都用于进一步发展农村公社,那么,现在谁也不会再臆测消灭公社的“历史必然性”了,因为大家将都会承认,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因素和一种优于其他还处在资本主义制度奴役下的国家的因素。另外一个对于保存(通过发展公社)俄国公社有利的情况是:俄国公社不仅和资本主义生产是同时存在的东西,而且经历了这种社会制度尚未受触动的时期而幸存下来;相反地,在俄国公社面前,不论是在西欧,还是在美国,这种社会制度现在都处于同科学、◎第762页◎同人民群众以至同它自己所产生的生产力本身相抗争的境地。总之,在俄国公社面前,资本主义正经历着危机,这种危机只能随着资本主义的消灭,随着现代社会回复到“古代”类型的公有制而告终,这种形式的所有制,或者像一位美国著作家(这位著作家是不可能有革命倾向的嫌疑的,他的研究工作曾得到华盛顿政府的支持)所说的,现代社会所趋向的“新制度”,将是“古代类型社会在一种高级的形式下(in a superior form)的复活(a revival)”(注:见路·亨·摩尔根《古代社会,或人类从蒙昧期经野蛮期到文明期的进步过程的研究》1877年伦敦版第552页。——编者注)。因此,不应该过分地害怕“古代”一词。如果是这样,那至少应该了解这些波折。然而,关于这些波折,我们还什么都不了解。不管怎样,这种公社是在连绵不断的内外战争的情况下灭亡的,很可能是亡于暴力之下的。在日耳曼部落占领意大利、西班牙、高卢等地时,那里的古代类型的公社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它的天然的生命力却为两个事实所证实。有个别的公社经历了中世纪的一切波折,一直保存到今天,例如,在我的家乡特里尔专区就有。然而更重要的是,这种公社的各种特征非常清晰地表现在取代它的公社里面,在后一种公社里,耕地变成了私有财产,然而森林、牧场、荒地等仍为公有,所以毛勒在研究了这种次生形态的公社后,就能还原出它的古代原型。由日耳曼人在所有被征服的地区引入的新公社,由于继承了古代原型的特征,在整个中世纪时期,成了人民自由和人民生活的唯一中心。如果说,在塔西佗时代以后,我们关于公社的生活,关于公社是怎样消失和在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一点也不了解,那么,至少由◎第763页◎于尤利乌斯·凯撒的叙述,我们对这一过程的起点还是知道的。在凯撒的那个时代,已是逐年分配土地,但是这种分配是在日耳曼人各氏族和血缘亲属联合体之间,还不是在公社各个社员之间进行的。由此可见,日耳曼人的农村公社是从较古的类型的公社中产生出来的。在这里,它是自然发展的产物,而决不是从亚洲现成地输入的东西。在那里,在东印度也有这种农村公社,并且往往是古代形态的最后阶段或最后时期。为了从纯理论观点,即始终以正常的生活条件为前提,来判断农村公社可能有的命运,我现在必须指出“农业公社”不同于较古的类型的公社的某些特征。首先,所有较早的原始公社都是建立在公社社员的血缘亲属关系上的;“农业公社”割断了这种牢固然而狭窄的联系,就更能够扩大范围并保持同其他公社成员的接触。其次,在公社内,房屋及其附属物——园地,已经是农民的私有财产,可是远在引入农业以前,共有的房屋曾是早先各种公社的物质基础之一。最后,虽然耕地仍然是公有财产,但定期在“农业公社”各个社员之间进行分配,因此,每个农民自力耕种分配给他的田地,并且把产品留为己有,然而在较古的公社中,生产是共同进行的,只有产品才拿来分配。这种原始类型的合作生产或集体生产显然是单个人的力量太小的结果,而不是生产资料社会化的结果。不难了解,“农业公社”所固有的二重性能够赋予它强大的生命力,因为,一方面,公有制以及公有制所造成的各种社会联系,使公社基础稳固,同时,房屋的私有、耕地的小块耕种和产品的私人占有又使那种与较原始的公社条件不相容的个性获得发展。但是,同样明显,这种二重性也可能逐渐成为公社解体的根◎第764页◎源。撇开敌对的环境的一切影响不说,仅仅从积累牲畜开始的动产的逐步积累(甚至有像农奴这样一种财富的积累),动产因素在农业本身中所起的日益重要的作用以及与这种积累密切相关的许多其他情况(如果我要对此加以阐述就会离题太远),都起着破坏经济平等和社会平等的作用,并且在公社内部产生利益冲突,这种冲突先是使耕地变为私有财产,最后造成私人占有已经变成私有财产的公社附属物的森林、牧场、荒地等等。正由于这个原因,“农业公社”到处都是古代社会形态的最近的类型;由于同样原因,在古代和现代的西欧的历史运动中,“农业公社”时期是从公有制到私有制、从原生形态到次生形态的过渡时期。但这是不是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农业公社”的发展都要遵循这条道路呢?绝对不是的。“农业公社”的构成形式只可以有两种选择:或者是它所包含的私有制因素战胜集体因素,或者是后者战胜前者。先验地说,两种结局都是可能的,但是,对于其中任何一种,显然都必须有完全不同的历史环境。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见第10页)俄国是在全国范围内把“农业公社”保存到今天的欧洲唯一的国家。它不像东印度那样,是外国征服者的猎获物。同时,它也不是脱离现代世界孤立生存的。一方面,土地公有制使它有可能直接地、逐步地把小地块个体耕作转化为集体耕作,并且俄国农民已经在没有进行分配的草地上实行着集体耕作。俄国土地的天然地势适合于大规模地使用机器。农民习惯于劳动组合关系,这有助于他们从小地块劳动向合作劳动过渡;最后,长久以来靠农民维持生存的俄国社会,也有义务给予农民必要的垫款,来实现这一过渡。另一方面,和控制着世界市场的西方生产同时存在,就使俄国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注:公元前321年第二次萨姆尼特战争时期,萨姆尼特人在古罗马卡夫丁城(今蒙泰萨尔基奥)附近的卡夫丁峡谷包围并击败了罗马军队。按照意大利双方交战的惯例,罗马军队必须在由长矛交叉构成的“轭形门”下通过。这被认为是对战败军的最大羞辱。“通过卡夫丁峡谷”一语由此而来,意即遭受奇耻大辱。——765。),而把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用到公社中来。◎第765页◎如果“社会新栋梁”的代言人要否认现代农村公社上述进化的理论上的可能性,那么,可以向他们提出这样的问题:俄国为了获得机器、轮船、铁路等等,是不是一定要像西方那样先经过一段很长的机器工业的孕育期呢?也可以向他们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怎么能够把西方需要几个世纪才建立起来的一整套交换机构(银行、股份公司等等)一下子就引进到自己这里来呢?俄国的“农业公社”有一个特征,这个特征造成它的软弱性以及同各方面的敌对状态。这就是它的孤立性,公社与公社之间的生活缺乏联系,而保持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并不到处都是这种类型的公社的内在特征,但是,在有这一特征的地方,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就使一种或多或少集权的专制制度凌驾于公社之上。俄罗斯北部各公国的联合证明,这种孤立性在最初似乎是由于领土辽阔而形成的,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又由于蒙古人入侵以来俄国遭到的政治命运而加强了。在今天,这个障碍是很容易消除的。也许只要用各公社自己选出的农民代表会议代替乡(注:这个词马克思是用俄文写的。——编者注)这一政府机关就行了,这种会议将成为维护它们利益的经济机关和行政机关。从历史观点来看,一个十分有利于通过“农业公社”的进一步发展来保存这种公社的原因是:“农业公社”不仅和西方资本主义生产是同时存在的东西,这使它可以不必接受资本主义的活动方式而占有它的各种成果;而且,它经历了资本主义制度尚未受触动的时期而幸存下来;现在却相反,不论是在西欧,还是在美国,资本主义制度都处于同劳动群众、同科学以至同它自己所产生的生产力本身相抗争的境地。总之,在俄国公社面前,资本主义制度正经历着危机,这种危机只能随着资本主义的消灭,随着现代社会回复◎第766页◎到“古代”类型的集体所有制和集体生产的高级形式而告终。不言而喻,公社的进化将是逐步的,第一步可能是在它目前的基础上为它创造正常的条件。因此,从理论上说,俄国“农村公社”可以通过发展它的基础即土地公有制和消灭它也包含着的私有制原则来保存自己;它能够成为现代社会所趋向的那种经济制度的直接出发点,不必自杀就可以获得新的生命;它能够不经历资本主义制度(这个制度单纯从它可能延续的时间来看,在社会生活中是微不足道的),而占有资本主义生产使人类丰富起来的那些成果。但是我们必须从纯理论回到俄国现实中来。(3)要剥夺农民,不必像在英国和在其他国家那样,把他们从他们的土地上赶走;同样,也不必用命令来消灭公有制。请你们试一试,从农民那里夺取他们的农业劳动产品一旦超过一定的限度,那么,你们即使动用宪兵和军队也不能再把他们束缚在他们的土地上!罗马帝国末年,各行省的十人长(不是农民,而是土地所有者)就抛弃自己的家园,离开自己的土地,甚至卖身当奴隶,只是为了摆脱那种不过成了官方无情压榨的借口的财产。正是从所谓农民解放的时候起,国家使俄国公社处在不正常的经济条件之下,并且从那时候起,国家借助集中在它手中的各种社会力量来不断地压迫公社。由于国家的财政搜括而被削弱得一筹莫展的公社,成了商业、地产、高利贷随意剥削的任人摆布的对象。这种外来的压迫激发了公社内部原来已经产生的各种利益的冲突,并加速了公社的各种瓦解因素的发展。但是,还不止如此。国家靠牺牲农民培植起来的是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这样一些部门,它们丝毫不发展农业生产能力,却特别有助于不从事生产的中间人更容易、更迅速地窃取它的果实。这样,国家就帮助了那些吮吸◎第767页◎“农村公社”本来已经涸竭的血液的新资本主义寄生虫去发财致富。——总之,那些最能促进和加速剥削农民(俄国的最巨大的生产力)、并最能使“社会新栋梁”发财致富的一切技术和经济手段,都在国家的促进下过早地发展起来。破坏性影响的这种促进作用,只要不被强大的反作用打破,就必然会导致农村公社的灭亡。但是要问,为什么从农村公社的现状中得到好处的所有这些利害关系者(包括政府监护下的大工业企业),合谋要杀死给他们下金蛋的母鸡呢?正因为它们感到“目前这种状况”不能继续维持下去,所以感到现在的剥削方式已经过时了。由于农民的贫困状况,地力已经耗尽而变得贫瘠不堪。丰年被荒年抵消。最近10年的平均数字表明,农业生产不仅停滞,甚至下降。最后,第一次出现了俄国不仅不能输出粮食,反而必须输入粮食的情况。因此,不能再浪费时间。必须结束这一切。必须创造一个由比较富裕的少数农民组成的农村中间阶级,并把大多数农民干脆都变为无产者。正是为了这一目的,“社会新栋梁”的代言人才把公社所受的创伤说成是公社衰老的自然征兆。撇开目前压迫着俄国“农村公社”的一切灾难而仅仅考察它的构成形式和历史环境,那么一看就很清楚,它的一个基本特征,即土地公有制,是构成集体生产和集体占有的自然基础。此外,俄国农民习惯于劳动组合关系,这使他们可能易于从小地块劳动过渡到集体劳动,而且,俄国农民在没有进行分配的草地上、在排水工程以及其他公益事业方面,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实行集体劳动了。但是,要使集体劳动在农业本身中能够代替小地块劳动这个私人占有的根源,必须具备两样东西:在经济上有这种改造的需◎第768页◎要,在物质上有实现这种改造的条件。关于经济上的需要,只要把“农村公社”置于正常条件之下,就是说,只要把压在它肩上的重担除掉,只要它获得正常数量的耕地,那么它本身就立刻会感到有这种必要。俄国农业只要求有土地和用比较原始的工具装备起来的小地块农民的时期,已经过去了。这个时期之所以很快地成为过去,是因为对农民的压迫耗尽了农民的土地的地力,使他的土地贫瘠。现在,农民需要的是大规模组织起来的合作劳动。况且,现在他们连种两三俄亩土地都还缺乏各种最必要的农具,难道把他们的耕地增加到10倍,他们的状况就会变得好些吗?设备、肥料、农艺上的各种方法等等集体劳动所必需的一切资料,到哪里去找呢?俄国“农村公社”比同一类型的古代公社大大优越的地方正是在这里。在欧洲,只有俄国的“农村公社”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地保存下来了。因此,它目前处在这样的历史环境中:它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同时存在为它提供了集体劳动的一切条件。它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俄国土地的天然地势,适合于利用机器进行大规模组织起来的、实行合作劳动的农业经营。至于最初的创办费用(包括智力上的和物质的),俄国社会有支付的义务,因为它长久以来靠“农村公社”维持生存并且也必须从“农村公社”中去寻找它的“新生的因素”。“农村公社”的这种发展是符合我们时代历史发展的方向的,对这一点的最好证明,是资本主义生产在它最发达的欧美各国中所遭到的致命危机,而这种危机将随着资本主义的消灭、随着现代社会回复到古代类型的高级形式,回复到集体生产和集体占有而告终。◎第769页◎既然“农村公社”的现状有利于这么多不同的利害关系者,并且特别有利于在亚历山大二世仁慈的统治下成长起来的“社会新栋梁”,那么,为什么他们还合谋要使公社灭亡呢?为什么他们的代言人还把公社所受的创伤说成是公社自然衰老的确凿证据呢?为什么他们要杀死下金蛋的母鸡呢?只是因为经济上的事实(我要来分析这些事实,就会离题太远)揭开了这样一个秘密:公社的现状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并且纯粹由于事物的必然性,现在的剥削人民群众的方式已经过时了。因此,必须有点新东西,而这种新东西,虽然表现为各种不同的形式,但总不外是,消灭公有制,使比较富裕的少数农民形成农村中间阶级,而使绝大多数的农民干脆变为无产者。一方面,“农村公社”几乎陷入绝境;另一方面,强有力的阴谋正等待着它,准备给它以最后的打击。要挽救俄国公社,就必须有俄国革命。可是,那些掌握着各种政治力量和社会力量的人正在尽一切可能准备把群众推入这一灾祸之中。俄国“农村公社”的历史环境是独一无二的!在欧洲,只有俄国“农村公社”不是像稀有的残存的怪物那样零星地保存下来,不是以不久前在西方还可见到的那种古代形式保存下来,而几乎是作为巨大帝国疆土上人民生活的统治形式保存下来的。如果说土地公有制是俄国“农村公社”的集体占有制的基础,那么,它的历史环境,即它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同时存在,则为它提供了大规模地进行共同劳动的现成的物质条件。因此,它能够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它能够以应用机器的大农业来逐步代替小地块耕作,而俄国土地的天然地势又非常适于这种大农业。因此,它能够成为现代社会所趋向的那种经济制度的直接出发点,不必自杀就能开始获得新的生命。◎第770页◎相反,作为开端,必须使它处于正常的状态。但是,掌握着将近一半土地,而且是优等地的地产,是和公社对立的,更不用说国有领地了。正因为如此,所以通过“农村公社”的进一步发展来保存它是和俄国社会总的运动一致的,俄国社会的新生只有付出这个代价才能获得。甚至仅仅从经济观点来看,俄国能够通过本国农村公社的发展来摆脱它在农业上所处的绝境;通过英国式的资本主义的租佃来摆脱这种绝境的尝试,将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这种制度是同俄国的整个社会条件相抵触的。(注:初稿中原来没有这段话,这里是马克思从他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第3稿第4页上移过来的。——编者注)要能发展,首先必须生存,可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农村公社”目前正处于危险境地。撇开敌对环境的一切其他有害要素的影响不说,仅仅是个别家庭手中的动产,例如它们的牲畜、有时甚至是奴隶或农奴这样的财富的逐步增长,这种私人积累,从长远来看足以破坏原始的经济平等和社会平等,并且在公社内部产生利益冲突,这种冲突首先触及公共的耕地财产,最后扩展到森林、牧场和荒地等等这样一些已经变成私有财产的公社附属物的公共财产。(4)各种原始公社(把所有的原始公社混为一谈是错误的; 正像在地质的层系构造中一样,在历史的形态(注:“地质的层系构造”和“历史的形态”中的“层系构造”和“形态”,原文为“formation”。——编者注)中,也有原生类型、次生类型、再次生类型等一系列的类型)的衰落的历史,还有待于撰述。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有一些粗糙的描绘。但是,无论如何,研究的进展已经足以证明:(1)原始公社的生命力比闪族社会、希腊◎第771页◎社会、 罗马社会以及其他社会,尤其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生命力要强大得多;(2)它们衰落的原因,是那些阻碍它们越出一定发展阶段的经济条件,是和今日俄国公社的历史环境毫无相似之处的历史环境。我们在阅读资产者所写的原始公社历史时必须有所警惕。他们是甚至不惜伪造的。例如,亨利·梅恩爵士本来是英国政府用暴力破坏印度公社行动的热心帮手,但他却伪善地要我们相信:政府维护这些公社的一切崇高的努力,碰到经济规律的自发力量都失败了!(注:参看亨·萨·梅恩《东西方的农村公社》1871年伦敦版。——编者注)(5)(注:马克思在这段文字旁划了一条竖线,可能是删除记号。——编者注)您完全清楚,现在俄国公社的存在本身由于强大的利害关系者的阴谋而处于危险境地。除了国家直接搜刮的压迫,侵入公社的“资本家”、商人等等以及土地“所有者”的狡诈的剥削以外,公社还受到乡村高利贷者以及由于它所处的环境而在内部引起的利益冲突的损害。要剥夺农民,不必像在英国和在其他国家那样,把他们从他们的土地上赶走;同样,也不必用命令来消灭公有制。请你们试一试,从农民那里夺取他们的农业劳动产品一旦超过一定的限度,那么,你们即使动用宪兵和军队也不能再把他们束缚在他们的土地上!罗马帝国末年,各行省的十人长(大土地所有者)就抛弃自己的土地,成为流浪者,甚至卖身当奴隶,只是为了摆脱那种不过成了官方压榨的借口的“财产”。正当人们吸着公社的血、蹂躏它、耗尽它的地力、使它的土地◎第772页◎贫瘠的时候,“社会新栋梁”的文坛奴仆却以嘲弄的口吻指出,公社所受的创伤正是它自然衰老的征兆;并宣称,公社的灭亡是自然的死亡,缩短它的临终的时间是一件好事。因此,这里涉及的已经不是有待解决的问题,而简直是应给以打击的敌人。要挽救俄国公社,就必须有俄国革命。而且,政府和“社会新栋梁”正在尽一切可能准备把群众推入这一灾祸之中。如果革命在适当的时刻发生,如果它能把自己的一切力量集中起来以保证农村公社的自由发展,那么,农村公社就会很快地变为俄国社会新生的因素,变为优于其他还处在资本主义制度奴役下的国家的因素。写于1881年2月底-3月初第一次用俄文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文库》1924年版第1 卷并用原文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85年历史考证版第1部分第25卷原文是法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430-441页◎第773页◎[复信]1881年3月8日于伦敦西北区梅特兰公园路41号亲爱的女公民:最近10年来定期发作的神经痛妨碍了我,使我不能较早地答复您2月16 日的来信。承蒙您向我提出问题,但很遗憾,我却不能给您一个适合于发表的简短说明。几个月前,我曾经答应给圣彼得堡委员会(注:指俄国民意党执行委员会。民意党是1879年8月成立的俄国最大的民粹派组织。——774。)就同一题目写篇文章。可是,我希望寥寥几行就足以消除您因误解所谓我的理论而产生的一切疑问。在分析资本主义生产的起源时,我说:“因此,在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上,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彻底分离了……全部过程的基础是对农民的剥夺。这种剥夺只是在英国才彻底完成了…… 但是,西欧的其他一切国家都正在经历着同样的运动。”(《资本论》法文版第315 页)可见,这一运动的“历史必然性”明确地限于西欧各国。造成这种限制的原因在第32章的下面这一段里已经指出:“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被以剥削他人劳动即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私有制所排挤。”(同上,第341页)因此,在这种西方的运动中,问题是把一种私有制形式变为另一种私有制形式。相反地,在俄国农民中,则是要把他们的公有制变为私有制。◎第774页◎由此可见,在《资本论》中所作的分析,既没有提供肯定俄国农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论据,也没有提供否定农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论据,但是,我根据自己找到的原始材料对此进行的专门研究使我深信:这种农村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支点;可是要使它能发挥这种作用,首先必须排除从各方面向它袭来的破坏性影响,然后保证它具备自然发展的正常条件。 亲爱的女公民,您忠实的 卡尔·马克思 写于1881年3月8日第一次用俄文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文库》1924年版第1 卷并用原文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85年历史考证版第1部分第25卷原文是法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268-269页◎第775页◎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恩格斯 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注:这是恩格斯1883年3月17日在伦敦海格特公墓安葬马克思时用英语发表的讲话,标题是编者加的。——776。)3月14日下午两点三刻,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里还不到两分钟,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便发现他在安乐椅上安静地睡着了——但已经永远地睡着了。这个人的逝世,对于欧美战斗的无产阶级,对于历史科学,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位巨人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不久就会使人感觉到。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不仅如此。马克思还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由于剩余价值的发现,这里就豁然开朗了,而先前无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或者社会主义批评家所做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在黑暗中摸索。一生中能有这样两个发现,该是很够了。即使只能作出一个这样的发现,也已经是幸福的了。但是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第776页◎域,甚至谑Я煊颍加卸赖降姆⑾郑庋牧煊蚴呛芏嗟模移渲腥魏我桓隽煊蛩疾皇乔吵㈤埂?br> 他作为科学家就是这样。但是这在他身上远不是主要的。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而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立即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他的喜悦就非同寻常了。例如,他曾经密切注视电学方面各种发现的进展情况,不久以前,他还密切注视马赛尔·德普勒的发现(注:在1882年慕尼黑电气展览会上,法国物理学家马·德普勒展出了他在米斯巴赫至慕尼黑之间架设第一条实验性输电线路的研究成果。——777。)。因为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毕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斗争是他的生命要素。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满腔热情、坚韧不拔和卓有成效地进行斗争。最早的《莱茵报》(1842年)(注:《莱茵报》,即《莱茵政治、商业和工业日报》,是1842年1月1日至1843年3月31日在科隆出版的日报。该报由莱茵省一些反对普鲁士专制政体的资产阶级人士创办,曾吸收了几个青年黑格尔分子撰稿。1842年4月马克思开始为该报撰稿,同年10月起成为该报编辑部成员之一。《莱茵报》也发表过许多恩格斯的文章。在马克思担任编辑期间,该报日益具有明显的革命民主主义性质,政府对该报进行了特别严格的检查,最后将其查封。——328、777。),巴黎的《前进报》(1844 年)(注:《前进报》是一家德文报纸,于1844年1-12月在巴黎出版,每周两次。马克思和恩格斯曾为该报撰稿。马克思从1844年夏天起开始频繁地参与该报的编辑工作,在他的影响下该报具有了共产主义性质,该报曾尖锐地抨击了普鲁士反动制度。根据普鲁士政府的要求,基佐内阁于1845年1月下令把马克思及其他一些撰稿人驱逐出法国,该报因而停刊。——777。),《德意志-布鲁塞尔报》(1847年)(注:《德意志-布鲁塞尔报》由侨居布鲁塞尔的德国流亡者创办,1847年1月3日创刊,每周出两次,于1848年2月27日停刊。起初,该报遵循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办报方针,从1847年夏天马克思、恩格斯以及他们的战友在该报发表文章以后,报纸就日益成了宣传革命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的喉舌。1847年9月起,马克思和恩格斯成了该报的经常撰稿人并对该报的方针产生了直接影响,1847年最后几个月,他们实际上已经主持了该报的编辑工作。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领导下,该报成了形成中的无产阶级革命政党——共产主义者同盟的机关报。——330、688、777。),《新莱茵报》(1848-1849年)(注:《新莱茵报。民主派机关报》是1848年6月1日至1849年5月19日在科隆出版的日报,主编是马克思;参加编辑部工作的有恩格斯、威·沃尔弗、格·维尔特、斐·沃尔弗、恩·德朗克、斐·弗莱里格拉特和亨·毕尔格尔斯。《新莱茵报》是民主派中无产阶级一翼的战斗机关报,它起了教育人民群众,号召他们起来和反革命作斗争的重要作用。报纸为表明对德国和欧洲革命最重要问题的立场而发表的社论,通常都是由马克思和恩格斯执笔。《新莱茵报》坚决的、不妥协的立场,战斗的国际主义精神,以及对普鲁士政府和科隆地方当局政治上的揭露,使其在创刊后的最初几个月就受到封建保皇势力和自由派资产阶级报刊的攻击,并遭到政府的迫害,而这种迫害在1848年11-12月普鲁士反革命政变以后越发变本加厉了。尽管如此,《新莱茵报》仍然坚持革命民主主义的立场,英勇地捍卫了无产阶级的利益。1849年5月,在反革命势力全面进攻的形势下,普鲁士政府借口马克思没有普鲁士国籍而下令把他驱逐出境。由于马克思被驱逐,《新莱茵报》其他编辑遭受迫害,该报被迫停刊。1849年5月19日,《新莱茵报》用红色油墨印出了最后一号即第301号。报纸的编辑在致科隆工人的告别书中说:“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最后一句话将始终是:工人阶级的解放!”——330、688、777。),《纽约每日论坛报》(1852-1861年)(注:《纽约每日论坛报》是美国的一家报纸,1841至1924年出版。该报由著名的美国新闻工作者和政治活动家霍·格里利创办,在50年代中期以前是美国辉格党左翼的机关报,后来是共和党的机关报。40至50年代,该报站在进步的立场上反对奴隶占有制。参加该报工作的有许多著名的美国作家和新闻工作者,受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影响的查·德纳从40年代末起是该报的编辑之一。马克思从1851年8月开始到1862年3月为该报撰稿,持续了十余年。以马克思的名义在《纽约每日论坛报》上发表的文章,很大一部分出自恩格斯的手笔。恩格斯的这些文章多半写于曼彻斯特,许多文章上注明的日期并不是写作的真正日期,因为马克思在文章上通常标明的是寄往纽约的日期。有些文章是在伦敦写的,而马克思注明的却是巴黎、维也纳或柏林。在《纽约每日论坛报》上发表的这些文章,涉及国际政治、工人运动、欧洲各国的经济发展、殖民地扩张、被压迫国家和附属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等等极其重要的问题。在欧洲的反动年代里,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利用这个发行很广的美国报纸,以具体材料来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弊端和这个社会所固有的不可调和的矛盾,阐明资产阶级民主的局限性。《纽约每日论坛报》编辑部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文章经常随意处理,有些文章不署作者名字而作为编辑部的社论刊登出去。自1855年中期起,马克思和恩格斯发表的所有文章都被去掉了署名。有时编辑部甚至删改文章的内容,任意加注日期。编辑部的这些行为曾一再引起马克思的抗议。从1857年秋天起,由于美国发生经济危机,报纸的财政状况受到影响,编辑部向马克思提出减少他对《纽约每日论坛报》供稿的数量。到美国国内战争开始时,马克思便完全停止了撰稿。但是,马克思之所以和《纽约每日论坛报》中断关系,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编辑部内主张同各蓄奴州妥协的人的势力加强以及该报离开了进步立场。后来该报的方向更日趋右倾。——332、777。),以及许多富有战斗性的小册子,在巴黎、布鲁塞尔和伦敦各组织中的工作,最后,作为全部活动的顶峰,创立伟大的国际工人协会(注:国际工人协会,后称第一国际,是第一个国际性的无产阶级革命组织,1864年秋由马克思创立。马克思和恩格斯主持的第一国际,领导了各国工人的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并同蒲鲁东主义、巴枯宁主义、工联主义、拉萨尔主义等反马克思主义流派进行了激烈斗争,巩固了各国工人的国际团结。第一国际在1872年海牙代表大会以后实际上已停止活动,1876年正式宣布解散。第一国际的历史意义在于它“奠定了工人国际组织的基础,使工人做好向资本进行革命进攻的准备”(见《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6卷第290页)。——308、333、689、777。),——老实说,协会的这位创始人即使没有别的什么建树,单凭这一成果也可以自豪。正因为这样,所以马克思是当代最遭忌恨和最受诬蔑的人。各国政府——无论专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驱逐他;资产者——无论保守派或极端民主派,都竞相诽谤他,诅咒他。他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把它们当作蛛丝一样轻轻拂去,只是在万不得已时才给以回敬。现在他逝世了,在整个欧洲和美洲,从西伯利亚矿井到加利福◎第777页◎尼亚,千百万革命战友无不对他表示尊敬、爱戴和悼念,而我敢大胆地说: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但未必有一个私敌。他的英名和事业将永垂不朽!载于1883年3月22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13号原文是德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374-376页◎第778页◎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人名索引A阿贝尔,雅克·勒奈(Hébert,Jacques-René 1757-1794)——法国新闻工作者,18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活动家,雅各宾派左翼的领袖;《度申老头》编辑(1790-1794);后被处死。——245。阿弗尔,德尼·奥古斯特(Affre,Denis-Auguste 1793-1848)——法国神父,巴黎大主教(1840-1848),巴黎1848年六月起义时被政府军士兵枪杀,当时他正企图劝说起义的工人放下武器。——78。阿克莱,理查(Arkwright,Sir Richard 1732-1792)——英国企业家,各种纺织机械的设计者和制造者。——712。阿克罗伊德,爱德华(Ackroyd,Edward)——英国厂主,辉格党人,议会议员。——179-180。阿鲁埃,弗朗索瓦·玛丽——见伏尔泰。阿那克萨哥拉(克拉左门的)(Anaxagoras of Klazomenae公元前500 左右-428)——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698、720。阿普耳加思,罗伯特(Applegarth,Robert 1833-1925)——英国工联主义运动改良派领袖,职业是红木工,粗细木工联合会总书记(1862-1871),工联伦敦理事会理事(1863年起),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68-1872);巴塞尔代表大会(1869)代表,1871年拒绝在总委员会的宣言《法兰西内战》上签名并退出总委员会;后脱离工人运动。——19、30。阿什顿,托马斯(Ashton,Thomas)——英国厂主,自由党人。——179、 182。阿什沃思,埃德蒙(Ashworth,Edmund 1801 -1881) ——英国厂主,反谷物法同盟成员。——179、182。埃德,埃米尔·德西雷·弗朗索瓦(Eudes,Emil- D ésire- Fran (ois1843-1880)——法国商业部门的雇员,布朗基主义者,国际巴黎支部成员,公社委员,公社慈善委员会委员,国民自卫军将军,公社被镇压后被缺席判处20年要塞监禁,1872年改判死刑;流亡瑞士,后迁往英国;伦敦布朗基派中央革命委员会委员(1872),后退出国际;1880年大赦后回到法国。——8。埃尔曼,阿尔弗勒德(Herman, Alfred)——比利时雕刻家,比利时工人运动活动家,国际比利时支部的组织者(1868)和列日支部领导成员(1871年以前),国际总委员会委员和比利时通讯书记(1871 -1872) ,国际布鲁塞尔代表大会(1868)、伦敦代表会议(1871)和海牙代表大会(1872)代表;曾加入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少数派(1872)并脱离国际的活动;1885年成为比利时工人党党员。——81。埃尔韦,爱德华(Hervé,douard 1835-1899)——法国政论家,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者,《巴黎报》创办人之一和编辑,第二帝国崩溃后为奥尔良党人。——75。埃卡留斯,约翰·格奥尔格(Eccarius, Joha Georg 1818-1889) ——德国裁缝和新闻工作者;国际工人运动和德国工人运动的活动家,工人政论家;侨居伦敦,正义者同盟盟员,后为共产主义者同盟盟员,伦敦德意志工人共产主义教育协会的领导人,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64-1872),总委员会总书记(1867-1871年5月),美国通讯书记(1870-1872),国际各次代表大会和代表会议的代表;1872年以前支持马克思,1872年海牙代表大会后成为英国工联的改良派领袖,后为工联主义运动的活动家。——20、31、82。埃克朗男爵,若尔日·沙尔·当太(Heeckeren,Georges-Charles d'Anthès,baron de 1812-1895)——法国政治活动家,保皇派,1834-1837 年为俄国军队的军官,在决斗中杀死亚·谢·普希金,1848年起为波拿巴主义者,第二帝国参议员,1871年三月二十二日反革命暴乱的策划者。——48。埃斯帕特罗,巴尔多梅罗(Espartero,Baldomero 1793-1879)——西班牙将军和政治家;进步党领袖;政府首脑(1839-1841和1854-1856),西班牙摄政(1841-1843)。——38。爱德——见伯恩施坦,爱德华。艾内恩,恩斯特(Eynern,Ernst 1838-1906)——德国政治活动家和商人,1879年起为普鲁士第二议院议员,民族自由党人。——691。安凡丹,巴泰勒米·普罗斯佩(Enfantin, Barthélemy-Prosper 人称安凡丹老爹Perè Enfantin 1796-1864)——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圣西门的门徒,同巴扎尔一起领导圣西门学派;自40年代中起在许多资本主义企业中担任领导职务。——371。奥尔,伊格纳茨(Auer, Ignaz 1846-1907)——德国社会民主党人,职业是鞍匠;社会民主党领导人,曾多次当选为德意志帝国国会议员(1877 -1878 、 1880-1881、1884-1887和1890-1907),晚年为改良主义者。——293、295。奥尔良王朝——法国王朝(1830-1848)。——29、64。奥肯,洛伦茨(Oken,Lorenz原名奥肯富斯Okenfuβ 1779-1851)——德国自然科学家和自然哲学家。——350。奥雷尔·德·帕拉丹,路易·让·巴蒂斯特·德(Aurelle de Paladines, Louis-Jean-Baptiste d' 1804-1877)——法国将军,教权主义者,克里木战争的参加者,1854-1855年任法军旅长,普法战争时期(1870-1871)任卢瓦尔军团司令;1871年3月任巴黎国民自卫军总司令;1871年国民议会议员。——43 -46。奥利维耶,埃米尔(Ollivier, mile 1825-1913)——法国政治活动家,温和的资产阶级共和党人,第二帝国时期为立法团议员(1857年起);60年代末为波拿巴主义者,曾任政府首脑(1870年1-8月)。——231。奥哲尔,乔治(Odger,George 1820-1877)——英国工联改良派领袖,职业是鞋匠,工联伦敦理事会创建人之一,1862-1872年为理事会书记,英国波兰独立全国同盟、土地和劳动同盟和工人代表同盟盟员,改革同盟执行委员会委员;1864年9月28日圣马丁堂会议的参加者,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64-1871) 和主席(1864-1867),伦敦代表会议(1865)和日内瓦代表大会(1866)的参加者,在争取英国选举改革的斗争期间与资产阶级有勾结;1871年拒绝在总委员会的宣言《法兰西内战》上签名并退出总委员会。——20、31。B巴贝夫,格拉古(Babeuf,Gracchus原名弗朗索瓦·诺埃尔Fran(ois No ёl 1760-1797)——法国革命家,空想平均共产主义的代表人物,1796年是平等派密谋的组织者;密谋失败后被处死。——357、370、721。巴克兰,威廉(Buckland, William 1784-1856)——英国地质学家和教士,在自己的著作中企图把地质学材料同圣经传说调和起来。——701。巴枯宁,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Бакунин,Михаил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1814-1876)——俄国无政府主义和民粹主义创始人和理论家;1840年起侨居国外,曾参加德国1848-1849年革命;1849年因参与领导德累斯顿起义被判死刑,后改为终身监禁;1851年被引渡给沙皇政府,囚禁期间向沙皇写了《忏悔书》;1861年从西伯利亚流放地逃往伦敦;1868年参加第一国际活动后,在国际内部组织秘密团体——社会主义民主同盟,妄图夺取总委员会的领导权;由于进行分裂国际的阴谋活动,1872年在海牙代表大会上被开除出第一国际。——133、198、243、246、252、254-255、259-260、266、271-272、279、284、286-292、294-295、325、334、689。巴特里(Buttery, G.H.)——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71-1872)。——81。八里桥伯爵——见古赞-蒙多邦,沙尔·吉约姆·玛丽·阿波利内尔·安东,八里桥伯爵。白拉克,威廉(Bracke,Wilhelm 1842-1880)——德国出版商和书商,全德工人联合会不伦瑞克支部创始人(1865) ,1867年起为国际会员,1868-1869年领导全德工人联合会中的反对派;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创始人(1869)和领导人之一;曾进行反对拉萨尔派的斗争;不伦瑞克白拉克出版社的创始人(1871),《不伦瑞克人民之友》(1871-1878)和《人民历书》(1875-1880)的出版者;德意志帝国国会议员;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朋友和战友。——252、293、295、323、326、678、686。鲍威尔,布鲁诺(Bauer,Bruno 1809-1882)——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宗教和历史研究者,资产阶级激进主义者;1834年在柏林大学、1839年在波恩大学任非公聘神学教师,1842年春因尖锐批判圣经而被剥夺教职;1842年为《莱茵报》撰稿人;早期为黑格尔正统派的拥护者,1839年后成为青年黑格尔派的重要理论家,自我意识哲学的代表;1837-1842年初为马克思的朋友;1842年夏天起为“自由人”小组成员;1848-1849年革命后为《新普鲁士报》(《十字报》)的撰稿人;1866年后为民族自由党人;写有基督教史方面的著作。——329。贝德福德——英国贵族世家。——187。贝德福德公爵,约翰·罗素(Bedford, John Russell, Duke of 1766-1839)——英国贵族,约·罗素的父亲。——187。贝克尔,伯恩哈德(Becker,Bernhard 1826-1882)——德国政论家和历史学家,拉萨尔派,德国1848-1849年革命的参加者,革命失败后流亡伦敦;全德工人联合会成立大会代表,后任主席(1864-1865);1870年起为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党员;国际海牙代表大会(1872)代表;1874年以后脱离工人运动。——296。贝克尔,卡尔·斐迪南(Becker, Karl Ferdinand 1775-1849) ——德国语言学家、医生和教育家,写有《语言结构》和一些德语语法教科书。——672。贝克尔,伊曼努尔(Becker, Immanuel 1785-1871)——德国语言学家,整理并出版了古代著作家(柏拉图、亚里士多德、 阿里斯托芬等)的著作。——574。贝雷佐夫斯基,安东尼(Berezowski, Antoni 1847-约1916 )——波兰革命家,1863-1864年起义的参加者,起义被镇压后流亡国外,1867年6 月在巴黎行刺亚历山大二世,被法国政府流放到新喀里多尼亚岛,服终生苦役。——235。贝累,沙尔·维克多(Beslay, Charles Victor 1795-1878) ——法国工程师、文学家和政治活动家,国际会员,蒲鲁东主义者,巴黎公社委员和公社财政委员会委员,驻法兰西银行的公社代表;奉行拒绝银行国有化和不干涉银行内务的政策,公社被镇压后流亡瑞士(1871年5月)。——40。贝里公爵夫人,玛丽·卡罗琳·斐迪南达·路易莎( Berry,Marie-Caroline-Ferdinande-Louise, duchesse de 1798-1870)——正统派法国王位追求者尚博尔伯爵的母亲;1832年企图在旺代发动暴乱推翻路易-菲力浦一世。——37、112。贝列拉,伊萨克(Péreire, Isaac 1806-1880)——法国银行家,波拿巴主义者;第二帝国时期是立法团议员,1852年与其兄埃·贝列拉一起创办股份银行动产信用公司。——192。贝热瑞,茹尔·维克多(Bergeret, Jules-Victor 1830-1905) ——法国书商,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委员,中央委员会派驻国民自卫军总参谋部的代表,军事委员会委员,国民自卫军将军,公社被镇压后流亡英国,后迁美国。——48。倍倍尔,奥古斯特(Bebel,August 1840-1913) ——德国工人运动和国际工人运动的活动家,职业是旋工;德国工人协会联合会创始人之一,1867年起为主席;第一国际会员,1866年起为国会议员,1869年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创始人和领袖之一,《社会民主党人报》创办人之一;曾进行反对拉萨尔派的斗争,普法战争时期站在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立场,捍卫巴黎公社;1889、1891和1893年国际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代表;第二国际的活动家,在19世纪90年代和20世纪初反对改良主义和修正主义;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朋友和战友。——293、295、320、678、686。庇护九世(Pius IX 1792-1878)——罗马教皇(1846-1878)。——241。彼得(Peter)——德国柏林市一家机器制造厂的工人。——126-154。彼得——见彼·拉·拉甫罗夫。彼得一世,彼得大帝(Петр Ⅰ, Петр Великий 1672-1725)——1682年起为俄国沙皇,1721年起为全俄皇帝。——239。彼得三世(Петр Ⅲ 1728-1762)——俄国皇帝(1761-1762)。——283。俾斯麦公爵,奥托(Bismarck [Bismark],Otto Fürst von 1815-1898) ——普鲁士和德国国务活动家和外交家,普鲁士容克的代表; 曾任驻彼得堡大使(1859-1862)和驻巴黎大使(1862);普鲁士首相(1862-1872和1873-1890),北德意志联邦首相(1867-1871)和德意志帝国首相(1871-1890);1870年发动普法战争,1871年支持法国资产阶级镇压巴黎公社;主张以“自上而下”的方法实现德国的统一; 曾采取一系列内政措施,以保证容克和大资产阶级的联盟; 1878年颁布了反社会党人非常法。——2、5、17、26、35、37、39、41、43、 44、58、65、69、72-73、79、85、89、110、114、179、189、193、241、247、253、263、309、326、453、628、647、668、681、752。毕克列尔,约翰(B ückler,Joha 又名施因德汉斯,意即屠夫汉斯Schinderhaes 1777-1803)——德国强盗,莱茵黑森匪帮的魁首,后在美因茨被处死;在德国文学中施因德汉斯作为“侠盗”,打抱不平的斗士,穷人的保护者的形象久享盛名。——282。毕舍,菲力浦·约瑟夫·本杰明(Buchez,Philippe-Joseph-Benjamin 1796-1865)——法国政治活动家和历史学家,资产阶级共和党人,1821 年起为圣西门的学生,七月革命后是基督教社会主义思想家;国民议会议长(1848) 。——323。别尔维,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Берви, Василий Васильевич笔名恩·弗列罗夫斯基Н.Хлеровский1829-1918 )——俄国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启蒙运动民主主义者,民粹派空想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俄国工人阶级的状况》一书作者。——278。波戈金,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Погодин, Михаил Петрович1800-1875)——俄国历史学家、作家和政论家。——237。波拉,乔万尼(Bora, Giovai)——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70年任意大利通讯书记。——20、31。波拿巴,路易——见拿破仑第三。波特兰公爵,威廉·约翰·阿瑟(Portland, William John Arthur, Duke of 生于1857年)——英国贵族,在伦敦拥有大批房地产。——187。波义耳,罗伯特(Boyle,Robert 1627-1691)——英国化学家和物理学家; 科学化学的奠基人,最先提出化学元素的科学定义,试图把机械原子论的观念运用于化学,研究过定性化学分析;发现了气体的体积和压力成反比的定律。——432。勃多,尼古拉(Baudeau,Nicolas 1730-1792)——法国神父,经济学家,重农学派的代表。——594。勃朗,路易(Blanc,Louis 1811-1882)——法国新闻工作者和历史学家;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1848年临时政府成员和卢森堡委员会主席;采取同资产阶级妥协的立场;1848年8月流亡英国,后为伦敦的法国布朗基派流亡者协会的领导人;1871年国民议会议员,反对巴黎公社。——105、112、370、664。伯恩施太德,阿达尔贝特(Bornstedt,Adalbert 1808-1851)——德国政论家,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德意志-布鲁塞尔报》的创办人和编辑(1847 -1848),1848年二月革命后是巴黎德意志民主协会领导人; 曾为共产主义者同盟盟员,后被开除出盟(1848年3月);巴黎德国流亡者志愿军团组织者之一; 曾与警察局有联系。——688。伯恩施坦,爱德华(Bernstein,Eduard 1850-1932) ——德国银行雇员和政论家,1872年起为德国社会民主党党员,哥达合并代表大会代表(1875),卡·赫希柏格的秘书(1878),1880年结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后者的影响下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拥护者;《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1881-1890);1896年起成为修正主义理论的创始人。——678。伯麦,雅科布(Bhme, Jakob 1575-1624)——德国哲学家,鞋匠,自学成才,神秘主义和泛神论的代表,曾阐述一系列世界辩证发展的思想,多次被路德宗教会判为异端,禁其写作。——699。柏拉图(Plato约公元前427-347)——古希腊哲学家,客观唯心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奴隶主贵族的思想家,自然经济的维护者。——567、574、590。博古斯基,约瑟夫·耶日(Boguski, Józef Jerzy 1853-1933)——波兰物理学家和化学家,1875-1878年当门捷列耶夫的助手时,研究了气体的压力。——432。博林布罗克子爵,亨利·圣约翰( Bolingbroke,Henry Saint John, Viscount 1678-1751)——英国自然神论哲学家、政论家和政治活动家,托利党领导人。——709。博普,弗兰茨(Bopp, Franz 1791-1867)——德国语言学家,梵文学家,比较历史语言学的奠基人之一,印欧语第一部比较语法的作者。——672。跛帖木儿——见帖木儿(跛帖木儿)。布阿吉尔贝尔,皮埃尔·勒珀桑(Boisguillebert,Pierre Le Pesant 1646-1714)——法国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重农学派的先驱,法国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创始人;写有《法国详情》和其他经济学著作。——572、580、 584。布恩,马丁·詹姆斯(Boon, Martin James)——英国工人运动活动家,职业是机械师;宪章主义者奥勃莱恩的社会改良主义观点的拥护者,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69-1872),土地和劳动同盟书记,不列颠联合会委员会委员(1872)。——20、30、81。布拉德尼克,弗雷德里克(Bradnick, Frederik)——英国工人,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70-1872),伦敦代表会议(1871)代表;海牙代表大会(1872)以后加入不列颠联合会委员会中的改良派,1873年5月30 日总委员会通过决议将他开除出国际。——20、30、81。布莱特,约翰(Bright,John 1811-1889)——英国政治家,棉纺厂主,自由贸易派领袖和反谷物法同盟创始人;60年代初起为自由党(资产阶级激进派)左翼领袖;曾多次任自由党内阁的大臣。——715。布朗基,路易·奥古斯特(Blanqui,Louis-Auguste 1805-1881)——法国革命家,空想共产主义者,主张通过密谋性组织用暴力夺取政权和建立革命专政;许多秘密社团和密谋活动的组织者,1830年七月革命和1848年二月革命的参加者,秘密的四季社的领导人,1839年五月十二日起义的组织者,同年被判处死刑,后改为无期徒刑;1848-1849年革命时期是法国无产阶级运动的领袖;巴黎1870年十月三十一日起义的领导人,巴黎公社时期被反动派囚禁在凡尔赛,曾缺席当选为公社委员;一生中有36年在狱中度过。——8-11、43、47、78、87、242-249、688。布朗舍——见普里尔,让·巴蒂斯特·斯塔尼斯拉斯·克萨维埃。布雷,约翰·弗兰西斯(Bray, John Francis 1809-1895) ——英国经济学家,空想社会主义者,罗·欧文的信徒,职业是印刷工人;发展了“劳动货币”的理论。——230。布鲁土斯(鲁齐乌斯·尤尼乌斯·布鲁土斯)(Lucius Junius Brutus约死于公元前509年)——据传说是罗马共和国的创始人;曾下令处死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们参加了反对共和国的阴谋。——231。布鲁土斯(马可·尤尼乌斯·布鲁土斯)(Marcus Junius Brutus公元前85-42)——罗马国务活动家,贵族共和派密谋反对凯撒的策划者之一。——245。布伦坦诺,路德维希·约瑟夫(路约)(Brentano, Ludwig Joseph[ Lujo]1844-1931)——德国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家,讲坛社会主义者;1872年是福利政策同盟的创始人之一。——717。布吕内尔,保尔·安东·马格卢瓦尔(Brunel, Paul-Antoine-Magloire 生于1830年)——法国军官,布朗基主义者,1870年十月三十一日起义的参加者,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和巴黎公社委员;在1871年五月巴黎保卫战中受重伤,后逃往英国;1871年在巴黎被缺席判处死刑,1872年被改判5年监禁,1880 年大赦后回到法国。——83。布斯特拉巴——见拿破仑第三。C查理大帝——见查理一世,查理大帝。查理一世,查理大帝(Charles Ⅰ,Charlemagne 742-814)——法兰克国王(768-800)和皇帝(800-814)。——707。查苏利奇,维拉·伊万诺夫娜(Засулич,Вера Ивановна 1851-1919)——俄国民粹运动、社会民主主义运动的活动家,劳动解放社(1883)的创始人之一;后来转到孟什维克立场。——761、771。柴尔德,乔赛亚(Child, Josiah 1630-1699)——英国商人、经济学家和银行家;重商主义者;东印度公司董事长。——587。车尔尼雪夫斯基,尼古拉·加甫里洛维奇(Чернышевский,Николай Гаврилович 1828-1889)——俄国革命家、 唯物主义哲学家、作家和文学批评家;民主主义者。——255、340。D达尔布瓦,若尔日(Darboy, Georges 1813-1871)——法国神学家,1863年起为巴黎大主教,1871年5月作为人质被公社枪毙。——8、67、77。达尔文,查理·罗伯特(Darwin,Charles Robert 1809-1882)——英国自然科学家,科学的生物进化论的奠基者。——370、410-415、420、468、486 、 624、691、696、736、747、776。但丁·阿利格埃里(Dante Alighieri 1265-1321) ——意大利诗人。——328。德拉埃,皮埃尔·路易(Delahaye, Pierre-Louis生于1820年)——法国机械师,1864年起为国际会员,巴黎公社的参加者,公社被镇压后流亡英国;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71-1872),国际伦敦代表会议(1871)代表。——81。德马雷(Desmarest)——法国宪兵军官,杀害古·弗路朗斯的凶手。——50。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约公元前460-370)——古希腊哲学家,原子论的主要代表,留基伯的学生。——698。德普勒,马赛尔(Deprez,Marcel 1843-1918)——法国物理学家和电气技师,曾从事远距离输电问题的研究。——777。邓斯·司各脱,约翰(Duns Scotus, John 1265左右-1308)——苏格兰经院哲学家和神学家,唯名论(唯物主义在中世纪的最初表现)的代表人物;著有《牛津文集》。——698。狄茨,克里斯蒂安·弗里德里希(Diez, Christian Friedrich 1794-1876) ——德国语言学家,比较历史语言学的奠基人之一,第一部罗曼语语法的作者。——672。狄德罗,德尼(Diderot,Denis 1713-1784)——法国哲学家,机械唯物主义的代表人物,无神论者,法国革命资产阶级的代表,启蒙思想家,百科全书派领袖;1749年因自己的著作遭要塞监禁。——359、733。迪斯累里,本杰明,比肯斯菲尔德伯爵(Disraeli[D'Israeli] , Benjamin,Earl of Beaconsfield 1804-1881)——英国政治活动家和作家,40 年代参加“青年英国”;托利党领袖,19世纪下半叶为保守党领袖;曾任财政大臣(1852、1858-1859和1866-1868),内阁首相(1868和1874-1880)。——715。笛卡尔,勒奈(Descarté,René 1596-1650)——法国二元论哲学家、数学家和自然科学家。——359、393、463、710、733。东布罗夫斯基,雅罗斯拉夫(Dombrowski[Dabrowski], Jaroslaw 1836 -1871)——波兰革命民主主义者,19 世纪60 年代波兰民族解放运动的参加者,1862年被捕,被判处15年苦役,放逐西伯利亚,1865年逃往法国;1871年成为巴黎公社的将军,同年5月初起为巴黎公社武装力量的总司令,在街垒战中牺牲。——64。杜埃,费利克斯(Douay [Douai], Felix 1816-1879)——法国将军,普法战争时期(1870-1871)任第七军军长,在色当被俘;后任凡尔赛军队第四军军长,镇压巴黎公社的主要责任者;1879年任法国军队总督察。——74。杜芭丽伯爵夫人,玛丽·让娜((Du Barry,Marie-Jeae 原名玛丽·让娜·贝库Marie-Jeae Becu 1743-1793 )——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宠姬。——253。杜邦,欧仁(Dupont, Eugène 1831左右-1881)——法国工人,国际工人运动活动家,1848年巴黎六月起义参加者,1862年起住在伦敦,1870年起住在曼彻斯特,国际总委员会委员(1864-1872),法国通讯书记(1865-1871),伦敦代表会议(1865)和日内瓦代表大会(1866)的参加者,洛桑代表大会(1867)的主席,布鲁塞尔代表大会(1868)、伦敦代表会议(1871)和海牙代表大会(1872)的代表;《法兰西信使报》撰稿人,国际伦敦法国支部成员(1868年以前),曼彻斯特法国支部创建人之一(1870),国际不列颠联合会委员会委员(1872-1873),1874年迁居美国;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战友。——20、31、82、128。杜勃罗留波夫,尼古拉·亚历山大罗维奇(Добролюбов, Николай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1836-1861)——俄国政论家、作家、 唯物主义哲学家和文学批评家,革命民主主义者,俄国社会民主主义的先驱;《同时代人》杂志编辑(1857年起)。——255。杜尔哥,安娜·罗伯尔·雅克,洛恩男爵(Turgot, Ae-Robert-Jacques, baron de l'Aulne 1727-1781)——法国国务活动家、经济学家和哲学家;重农学派的最大的代表,魁奈的学生;财政总稽查(1774-1776)。——602。杜弗尔,茹尔·阿尔芒·斯塔尼斯拉斯(Dufaure,Jules-Armand- Stanislas 1798-1881)——法国律师和政治活动家,奥尔良党人,曾任社会公共工程大臣(1839-1840),第二共和国时期是制宪议会和立法议会议员(1848-1851),卡芬雅克政府的内务部长(1848年10-12月)和波拿巴政府的内务部长(1849年6 -10月);第三共和国时期任司法部长,内阁总理。——43、49、69、105。杜克佩西奥,爱德华(Ducpétiaux, Edouard 1804-1868) ——比利时政论家和统计学家,资产阶级慈善家,监狱和慈善设施视察员。——164。杜林,欧根·卡尔(Dühring, Eugen Karl 1833-1921) ——德国哲学家和庸俗经济学家,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形而上学者;在哲学上把唯心主义、庸俗唯物主义和实证论结合在一起;在自然科学和文学方面也有所著述; 1863 -1877年为柏林大学讲师;1877年因采取反政府的立场被处分;70年代曾对德国社会民主党部分党员产生影响。——343-348、354、366-420、423-426、431-434、435-441、443、449-455、458-478、480、481、483、486-488、494-499、501-504、508-509、514-519、521、526-537、540、542-546、550-595、602-604、608、614-617、634-641、647-648、650-657、663-666、668-673、675-676、689、695。杜瓦尔,埃米尔·维克多(Duval, Emile-Victor 1841-1871)——法国工人运动活动家,职业是铸工;布朗基主义者;国际会员,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委员和巴黎公社委员,公社国民自卫军将军和公社执行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1871年4月4日被凡尔赛分子枪杀。——50。敦克尔,弗兰茨(Duncker, Franz 1822-1888)——德国出版商,资产阶级进步党的活动家,1868年同麦·希尔施一起创建改良主义工会(1868-1933),人称希尔施-敦克尔工会。——332。多德威尔,亨利(Dodwell, Henry死于1784年)——英国唯物主义哲学家。——700。多尔富斯,让(Dollfus, Jean 1800-1887)——法国厂主,经济学家;资产阶级慈善家,米卢斯市长。——155、214。多里沙尔,劳伦茨(Dolleschall, Laurenz生于1790年)——德国警官( 1819-1847);检查《莱茵报》的书报检查官。——328。 E恩斯,阿伯拉罕(En , Abraham 19世纪)——普鲁士农场主,曾有三年追随爱森纳赫派;杜林分子;曾撰文诽谤马克思和恩格斯。——664。 F法夫尔,克劳德·加布里埃尔·茹尔(Favre,Claude-Gabriel-Jules 1809-1880)——法国律师和政治活动家,温和的资产阶级共和派领袖之一; 第二共和国时期先后任内务部秘书长、外交部副部长、制宪议会和立法议会议员(1848 -1851),国防政府和梯也尔政府的外交部长(1870-1871),曾同德国进行关于巴黎投降及签订和约的谈判。——16、34-36、40、43、47、50、65、72、84-85、88-90、123。范德林特,杰科布(Vanderlint, Jacob死于1740年)——英国经济学家,重农学派的先驱,货币数量论的早期代表。——584-585、589。菲拉莱泰斯——见约翰,奈波穆克·玛丽·约瑟夫。斐迪南多二世,斐迪南二世(Ferdinando Ⅱ,Ferdinand Ⅱ 绰号炮弹国王King Bomba 1810-1859)——那不勒斯国王和西西里国王(1830-1859)。——38。费里,茹尔·弗朗索瓦·卡米尔(Ferry, Jules-Fran(ois-Camille 1832-1893)——法国律师、政论家和政治活动家,温和的资产阶级共和派领袖之一,国防政府成员,巴黎市长(1870-1871),1871年国民议会议员,内阁总理( 1880-1881、1883-1885);奉行积极的殖民主义政策。——36、87。费里埃,弗朗索瓦·路易·奥古斯特(Ferrier, Fran(ois-Louis- Auguste1777-1861)——法国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家,国家官员,保护关税制度的拥护者和重商主义的模仿者。——603。费希特,约翰·哥特利布(Fichte,Joha Gottlieb 1762-1814) ——德国哲学家,德国古典哲学的代表人物,主观唯心主义者。——369、488、692。福格特,卡尔(Vogt,Karl 1817-1895)——德国自然科学家,庸俗唯物主义者,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1848-1849年是法兰克福国民议会议员,属于左派;1849年6月是帝国五摄政之一;1849年逃往瑞士,50-60 年代是路易·波拿巴雇用的密探。——36、332、350。福斯特,威廉·爱德华(Forster, William Edward 1818-1886)——英国工厂主和政治活动家,自由党人,议会议员(1861年起),曾任爱尔兰事务大臣(1880-1882);奉行残酷镇压民族解放运动的政策。——714-715。孚赫,茹尔(尤利乌斯)(Faucher, Jules [Julius]1820-1878) ——德国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家和政论家,青年黑格尔派;自由贸易的拥护者;1850年为柏林《晚邮报》的创办人和编辑;1850-1861年侨居英国,为《晨星报》撰稿人,1851年为《伦敦新闻画报》德文版编辑;1861年回到德国,后为进步党人,1866年起为民族自由党人;写有住宅问题的著作。——165。伏尔泰(Voltaire原名弗朗索瓦·玛丽·阿鲁埃Fran(ois- Marie- Arouet1694-1778)——法国自然神论哲学家、历史学家和作家,18世纪资产阶级启蒙运动的主要代表人物,反对专制制度和天主教。——50、61。符卢勃列夫斯基,瓦列里(Wróblewski, Walery 1836-1908)——波兰革命民主主义者,1863-1864年波兰解放起义领导人,起义失败后流亡法国,1870年是国民自卫军成员,巴黎公社的将军,公社失败后流亡伦敦,被缺席判处死刑;国际总委员会委员和波兰通讯书记(1871-1872),海牙代表大会(1872)代表,积极参加反对巴枯宁派的斗争,1880年大赦后回到法国。——64、235。弗兰茨一世(Franz Ⅰ 1768-1835)——奥地利皇帝(1804-1835),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792-1806),称弗兰茨二世。——239-240。弗兰茨二世——见弗兰茨一世。弗兰克尔,莱奥(Frankel, Leo 1844-1896) ——匈牙利工人运动和国际工人运动的活动家,职业是首饰匠;60年代去伦敦,后迁居法国;1867年在里昂成为国际会员,住在巴黎;巴黎德国人支部创建人之一(1870),巴黎联合委员会成员和书记;巴黎公社委员,公社劳动、工商和财政委员会委员,后流亡伦敦;伦敦社会研究小组成员;1872年在巴黎被缺席判处死刑;国际总委员会委员( 1871-1872),奥地利-匈牙利通讯书记;国际伦敦代表会议( 1871)和海牙代表大会(1872)代表,1876年返回匈牙利,匈牙利全国工人党的创始人之一(1880),1889年国际社会主义工人代表大会副主席;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战友。——63、110。弗里德里希-威廉二世(Friedrich-Wilhelm Ⅱ 1744-1797) ——普鲁士国王(1786-1797)。——239-240。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Friedrich-Wilhelm Ⅲ 1770-1840) ——普鲁士国王(1797-1840)。——328、752。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Friedrich-Wilhelm Ⅳ 1795-1861) ——普鲁士国王(1840-1861)。——527。弗里德里希二世,弗里德里希大帝(Friedrich Ⅱ,Friedrich der Gro βe 1712-1786)——普鲁士国王(1740-1786)。——86、239、511、666。弗里茨舍,弗里德里希·威廉(Fritzsche, Friedrich Wilhelm 1825-1905)——德国社会民主运动和工会运动的改良主义活动家,职业是烟草工人;1848-1849年革命的参加者,全德工人联合会的创始人和领导人,全德雪茄烟工人联合会创始人之一,并任主席至1868年;爱森纳赫代表大会(1869)代表,1875年成为社会民主工党党员,国会议员(1868-1871和1877-1881);1881年流亡美国,后脱离政治活动。——686。弗列罗夫斯基,恩——见别尔维,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弗路朗斯,古斯塔夫·保尔(Flourens,Gustave-Paul 1838-1871)——法国革命家和自然科学家,布朗基主义者,曾因迫害而离开法国,1868年回国后,为《马赛曲报》撰稿人;1870年被流放,同年3月逃往伦敦,9月重回法国,1870年10月31日和1871年1月22日巴黎起义的领导者之一;巴黎公社委员,公社军事委员会委员;1871年4月3日被凡尔赛分子杀害。——43、47、50、87。弗洛孔,斐迪南(Flocon,Ferdinand 1800-1866) ——法国政治家和政论家,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改革报》编辑,1848年为临时政府成员;山岳党人;1851年十二月二日政变后被驱逐出法国。——330。傅立叶,沙尔(Fourier,Charles 1772-1837)——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174、175、230、357、370-371、491、544、607、609-611、615、 624 、 626-627、643-644、692、721、723、727-728、747、750-751。G盖布,威廉·莱奥波德·奥古斯特(Geib, Wilhelm Leopold August 1842-1879)——德国书商,社会民主党人;全德工人联合会会员(1864年起),理事会成员(1869年起);1869年爱森纳赫代表大会的参加者和社会民主工党创始人之一,党的财务委员(1873-1878),德意志帝国国会议员(1874-1876) 。——293、295。盖仑,克劳狄乌斯(Galenos [Galen], Claudius 129-199)——古希腊医生、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古典古代医学科学的理论家;从事解剖学和生理学研究,同时奠定了研究血液循环的基础;在哲学方面是亚里士多德的信徒。——429。盖泽尔,布鲁诺(Geiser,Bruno 1846-1898)——德国政论家,社会民主党人,《新世界》杂志编辑,1881-1887年为德意志帝国国会议员;80年代末作为机会主义者被开除出社会民主党;威·李卜克内西的女婿。——686。甘必大,莱昂(Gambetta, Léon 1838-1882)——法国政治活动家,温和的资产阶级共和党人,国防政府的成员(1870-1871),该政府中图尔代表团团长;各省武装反抗普鲁士的组织者,1871年创办《法兰西共和国报》;曾任内阁总理兼外交部长(1881-1882)。——87、116。高斯,卡尔·弗里德里希(Gauβ, Karl Friedrich 1777-1855)——德国数学家、天文学家、测量学家和物理学家,非欧几里得几何学的创始人;著有天文学、测量学和物理学著作。——390。哥白尼,尼古拉(Kopernicus,Nikolaus 1473-1543)——波兰天文学家,宇宙的太阳中心说的创始人。——397。哥尔查科夫公爵,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Горчаков,Александр Михайлович, князь 1798-1883) ——俄国国务活动家和外交家,曾任驻维也纳大使(1854-1856),外交大臣(1856-1882),内阁总理(1867-1882)。——26。歌德,约翰·沃尔弗冈·冯(Goethe,Joha Wolfgang von 1749-1832) ——德国诗人、作家、思想家和博物学家。——216、433、436、487、618、671、702、741。戈克,阿曼德(Goegg,Amand 1820-1897)——德国海关官员、政论家和新闻工作者,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1848-1849年革命的参加者,1849年是巴登临时政府财政部长,革命失败后流亡国外;1862年返回德国;日内瓦和平和自由同盟的创建人之一,国际会员;70年代加入德国社会民主党。——323。格莱斯顿,罗伯特(Gladstone,Robert 1811-1872)——英国商人,资产阶级慈善家,威·尤·格莱斯顿的弟弟。——315。格莱斯顿,威廉·尤尔特(Gladstone,William Ewart 1809-1898)——英国国务活动家,托利党人,后为皮尔派,19世纪下半叶是自由党领袖;曾任财政大臣(1852-1855和1859-1866)和首相(1868-1874、1880 -1885 、 1886 和1892-1894)。——315。格兰特,詹姆斯(Grant,James 1802-1879)——英国新闻工作者和作家,激进派《晨报》编辑(1850-1871)。——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