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银铃眸子中划过亮彩。“兔兔乖宝贝,好久没抱你去玩,今天跟我去做客,来,系上兜兜,漂漂亮亮的,迷死一堆人。”手一晃,相思取出紫色的缎带,捏捏水水的嫩脸,一脸的阳光灿烂。“小主人,真的么?”小脑袋一抬,粉粉的大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喜悦。小主人的怀抱是美丽的地方,他都好久没有被小主人疼过了。一想到即将要独占小主人的怀抱,兔兔心花怒放了,一边问着,一边一晃身子,化为小小的一团浮停到空中。“香香猪?”盯着粉红的一团,雪银铃兴奋的脸有些泛红。雪里青、雪里红、花流年眼中闪过嫉妒。红缎绕过兔兔的腹部,在背上合拢,系上蝴蝶结,漂亮的小家伙又成了万人迷的小宠物。“我家兔兔宝贝就是漂亮。”瞅着自己的杰作,相思乐得秀眉成两片细柳叶。“噗-”雪银铃一瞪眼,一个没忍住,撑不住笑喷了。“噗”花流年、雪里青、雪里红三人笑声还没出口便嗌血,三人的脸俱憋得一片通红,那白面染霞的三张俊面,比平日更为美艳。随风红唇一抿,眼中有水晶似的光泽泫泫欲溢。“怎么?这样子不漂亮?”相思伸手抱过小可爱,摸摸大耳朵,瞅瞅几人,拧起小额头。还是没长大,跟当年一样的可爱。“漂亮,跟我们家的小千雪一样漂亮。”紫极伸手惦惦那紫红的蝴蝶结,眸子中浮现出一抹回忆。“那当然,我的宝贝,都是最漂亮的。”大言不惭的一笑,相思晃身,跑路:“我们喝茶去喽。”声音还在,人已经离开了空间。一刹那间,身穿流光莹莹的缀彩白铠,扬着铺开成方巨瀑、丝丝飞扬的一头长发,戴着光芒闪闪如星辰的宝冠,晃着紫辉耀耀的耳坠,顶着一张比三月桃花还娇嫩的一张绝色小脸的人,悄然站立在空气中。亦在那一刹那间,院子周围那明里暗里的人,一个个睁着眼,张着嘴,视线停在那一点上,忽然失声失神。唔,果然又吓傻了一群人。视线一转,相思搂着粉红的一团,站在那里,任人观看,自己乐得抿唇轻笑,那笑容层层荡漾着,溢满一脸,直达心眸。那笑,仿若彼岸之花瞬间绽放,美得令人窒息。“嘶-”原本木鸡的人,呼息一滞,瞬间石化。悄然间,雪家三兄妹、花流年四人亦站在了空气中。?一刹时,四人面面相觑。“九十七姐,这里的兄弟们被我的小宝贝迷呆啦。”相思回首,凤眸盈盈,光华灼灼。原来如此。这小家伙,还真是令人头痛。“无天,下回,你还是直接进内院的好。”恍然大悟的雪银铃,一时满心的无奈,赶紧的一把扯住那比女子手腕还细的皓腕,不由分说,拖着人就跑:“我们赶紧喝茶去。”娥黄、白色一闪,下一刻,人已经到另一院落。“无天,九十七姐,等等我们。”雪里红一见自家姐姐拐着人跑掉,立即疾疾的拔身狂追。花流年不甘落后,掠身赶上。“没事,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雪里青丢下一句,亦忙忙的追赶前方的人影。呃?明里暗里的人,眼抽抽,仍站得比石雕还石雕。“无天,九十七姐,等等人家。”那一边,雪里红在几个晃闪后赶上两人,飞快的站到相思另一侧。“谁让你慢。”雪银铃脚步不停,拉着人在所经之处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又换了位。一时间,那院落中的人只看见远去的一点背影。后面的花流年在稍迟一点后亦追上,又略迟一下后,雪里青亦是没有辜负拼命的狂奔,赶上了伴。五人并肩,一路过院穿门,直冲内院。而在此刻,城主府最中心处,在悄然间,一道银光闪过,随即便在一群建筑群里来回的穿梭着。在片刻后,银光在内院的一间小厅内出现,那小厅不大,约能容百来人,里面装饰精美,所有家具俱是木制。其中,桌是紫色檀香木,椅子是黄杨木,屏风与摆各种放盆栽花木或挂饰的架子则是红桃木。那银光一现时,便稳稳的坐在桌旁的椅内,白发玉面,少年翩翩的人,身穿烈火红衣袍,风姿绰约,夭夭其灼。亦在那一刻,小厅中随着光芒亮起,三道人影纷纷凭空出现,以各种姿势砸向地面。砸向地面的三人,极为年青,看面相,年龄俱在二十五岁之前,三人与那红袍少年样的男子容颜近似,其中一人着碧绿衣服,一人穿蓝,一人是黑袍。“父亲!”砸下的人,齐齐的高呼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奈。亦只在唤出一声后,三人直唰唰的站直,轻盈的落到地面上,六只眼睛瞅着座上的人,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之色。“父亲,你又闲的无事拿儿子们消谴。”雪里碧一站稳,盯着无事就拿儿子乱玩的父亲,眼神冷嗖嗖的。绿袍的人,正是雪家老三雪里碧,那蓝袍者,是雪家十九,雪里蓝,而黑袍者,则是雪家排行第九百零九的雪里墨。雪里蓝、雪里墨亦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父亲。私下里,若无大事,雪家的父子们是没大没小的,所以,在无人时,雪家兄弟们在父亲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老大、小银铃、老幺陪着客人来访,老三去迎客,蓝小子墨子准备茶。”自作主张将自己儿子们揪出来的罪首可是没有点内疚感,对那恶狠狠的视线更是似而不见。“大哥、九十七妹老幺回来了?”雪里碧一整衣衫,跨步飞离:“我去迎人。”“北方。”雪无双眼都没抬,轻轻的甩去两字。跨出小厅的雪里碧一旋身,化为流光远去。“父亲,来的可是水无天?”雪里蓝微一抬步,到了厅侧的柜子前,开门取出一茶盘,端着茶炉茶壶走向桌子。雪里墨闪去另一柜前,取出一套茶盏、茶叶罐,摆放好,以备泡茶。“嗯,确切的应该是端木千雪,凤凰族的少主。”雪无双瞅瞅儿子,突然笑了笑:“你们几个,应该学老幺,跟那小子多亲近一些。”雪里蓝瞟瞟父亲,抿唇不说话,只是生火煮水。又来了。雪家的兄弟有那么不济么,竟要往外塞?“父亲,凤凰族的少主,会不会是凤凰一脉的灵主?”心中颇感无奈的雪里墨,将父亲后一句直接忽略不计。怎么就没反应呢?“谁知道呢,”见儿子们没反应,雪无双心中顿时有些小郁闷:“笑圣只知道那小子凤凰一族的直系少主,连笑圣都无法确定的事,其他人就摸不着边儿。”笑老都也不知道么?雪里墨不再问。三人一坐二站,只等着客人到来。那一边,雪银铃拉着相思,与花流年几人狂扑内院,一路穿梭转拐,直接相思转得一片晕乎。“无天,我三哥来了。”远远的瞧到一抹人影,银银铃飞得更加的殷勤。呃?雪老狐狸知道啦。相思远视一眼,又了然。远远的,雪里碧瞧见几人身影时,便停下。几个晃闪,雪银铃拉着人飞落到雪里碧面前。那个?!当雪里碧瞧到那绝色白影怀中的一团粉时,有型的眉尖直抖。“三哥。”轻唤声,雪银铃终于放开手。雪里红亦轻轻的唤过一声。花流年、雪里青两人只微笑不语。“无天,请入内,我父亲与二位兄弟正在恭候大驾。”雪里碧对着兄长点头后,侧转身。“雪三哥,别客气,我可是特地跑云城骗吃骗喝来了。”小胸膛一挺,相思说的可是脸不红气不喘,相当的光明正大。“欢迎至极。”声音才起,两人已经直直掠前,雪天青几人亦跟上。再次转过近十来座院落后,雪里碧引着人转过门墙,穿过几重门,站到雪无双所在的小厅内。妖孽啊妖孽。一家子的妖孽。“雪老,好久不见。”望着里面明明是老的像妖怪却还是艳如桃李的风华美少男子,相思心中又是一片冷汗。好美的少年。竟然是如此的风华,那影像,难及真人一半。雪里墨、雪里蓝微一侧首,瞧见那一抹仙姿玉影时,恍然一惊,心跳在瞬间加快。这小子,怎的竟一回比一回俊?这小子,还真的是……“水子子,云城今日可是蓬荜生辉,快坐。”雪无双眼神乍亮,一个旋身,热情的拉了人的手,往桌前拽,却在瞧到那一团粉红背上的红缎子时,心中顿时竟苦笑不已。父亲-雪里青几人狂抽眼皮。花流年唇角悄然上翘。老狐狸,该不会又看中她的啥宝贝了吧?“雪老,您老大哪捡到了好宝贝,竟这么开心?”心头一凛,相思的那颗小心脏一蹦,立马的就有些不安了。而只在一跨步时,两人走至桌边。“没有,最近没离城,没宝物可抢。”雪无双瞧瞧另二儿子,悠悠的入着:“水小子,每见你一次,你便比上次俊一分,你再继续俊下去,这大陆的小子们可就没脸见人啦,我给你炼制张面具遮遮如何?”哼哼,这算什么?小主人的真面容比这可美多了。小兔兔窝在主人怀中,暗中将没见识的人鄙视了一回。老狐狸,肯定没好心。“没办法,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遮也是遮不住的,如果有人活不下去,雪老可以炼柄利器,送那些人抹脖子比较好。”斜眸一眼,相思坐下,摸摸处个的脸,不客气的将别样的赞美照单全收。雪里青、花流年几人亦到了桌边。“流年,你不是第一次来云城,跟自家一样,坐。”雪无双瞧到小辈们还站着,很大方的挥手。“是,雪老。”花流年很顺从的坐下。雪里青小弟,妹妹亦自寻座自坐,几人虽然很想挨到相思身边去,可终究还是止步没动。“水小子,蓝川城后,你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龙城还是虎氏的圣地?”侧眸,瞧过人,雪无双觉得眼前的小子的脸皮已到炉火纯真的地步,也不逗着玩儿,言归正传。蓝川城?去过蓝川城?什么也不知道的花流年、雪里青几人不禁一愣。“花城。”相思酷酷的一抚发丝,将留海抹开:“最近忙,没空去那些杂碎家族丢毒烟玩儿,先容那些人享受一下逍遥的日子。”玩……儿?一把毒毁尽数十万人,还是玩儿?雪里蓝雪里墨心中一个咯噔,冷汗了。“可是解药不够?”雪无双微挑长眉:“是需要药材,还是一人忙不过来?”“都有,”相思微后靠一下:“我从寻老那拿到手的药材,按我新出的一批数量来算,应该可制二万来瓶,如果分批散开,@文·人·书·屋@可能还是不够用。”“人手呢?”沉吟过,雪无双微转视线。“人手就没办法了,只能我自己动手,”耸耸肩,相思自己也无奈了:“这药的亲和度要求太高,我请人帮忙,炸炉。”她家就有一个药王爷爷,若要请帮手,那是最合适的,只是,当送去一部分试验时,全部炸炉报废掉。那药材,提炼出的药汁,从她手中分出去的,所有的步骤一模一样,毕竟,药王可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错一丝。可惜,就是不行。而她自己再取其中一份炼制时,又没事儿。在思考N+1次后,她只想出唯一的解释,那是亲和度要求高,因为主药中的七种都是至纯至洁之物,容不得不亲近的人碰触。为了节约原料,相思现在都不敢请人再试,她实在浪费不起。“炸炉?”雪无双惊讶了:“花城的众多药剂师中,应该会有合适之人。”“雪老,我怕了,每炸炉一次,至少要毁近百滴的成品量,”揉揉眉心,相思苦笑:“在研制时,我连炸炉半年,耗费无数药材,如今主药已不多,再也折腾不起。”“主药是何药,说来我听听,看看我云城可有,如果有,必会全部奉上。”转首,雪无双的脸上尽是凝重。在众多的城中,或许有许多城并许多家族并不怕那种毒,而云城却是最为忌惮的一城。孰轻孰重,他心中有数。不为大陆安危,仅只为一城安危,雪无双也是真的愿出一份力的。“应该不会有,”相思感激的笑笑,还是泼下一盆凉水:“最简单的一样,一百万年以上独角兽的银角,云城有多少?”“没有。”雪无双摇头。独角兽之银角,虽是每只独角兽头上的必生之物,然而,却也不是有人想要便可得之物。独角兽是灵兽,每只兽的银角是身上最珍贵之物,只有其心甘愿褪脱之角才有灵气,强行取下者,形如废草,毫无用处。独角兽的角天生带有封印,那封印是刻在灵角之上,不与灵魂挂勾,一旦受辱,灵角灵气自毁,留下的只有壳。因而,就算不强行砍取,哪怕将其迷倒或者抹除记忆后再取也无用。雷氏青氏、虎氏在攻下高地后,击杀无数独角兽,却未曾得到一支灵角,严型拷审的折腾,至今亦尚未寻得独角兽族的解冢。云城虽有兽角,却绝未到一百万年,顶多就是十万余年左右,因而雪无双直接的承认。“人鱼之泪,应该也不会有,”相思自顾自的说:“青龙之心,以前没有,现在不缺,另三样就不用提,那是我跑遍沉沦所得之物,那些不说,就是配药中的蚀魂花根,水中月根须两种,云城就算有,应该也不多,可能不足一炉之量。”“水小子,你的药,还真是难倒众生,我云城还真的一样都没有。”苦笑,雪无双除了苦笑也只余苦笑。雪里青、花流年几人,鼓着眼,傻了。雪里墨、雪里蓝心头直颤,肌肉都在轻轻的抽蓄。“所以,我浪费不起。”相思窝在椅子内,仿佛是无骨人。水开,雪里墨提壶冲茶,将茶盏默默的奉给一大一小后,才给兄弟们沏茶。“还真是无能为力。”雪无双取茶盏,轻晃一晃,眼神有些深幽。“不,云城责任重大,”相思灿然一笑,坐直身子,眼睛亮得似是星辰:“我将北大陆的兽族生死托与雪老,需要云城众兄弟姐妹们四处奔走,那是极为危险之事。”“云城虽不大,人手分散至北陆这一块,还是足够的。”雪无双停下:“将解药分送至各处山脉之事,你尽管放心。”“有雪老在,我很放心。”相思垂沉目:“目前仅有今日才制出的二千瓶,我先交与雪老,我会在北大陆停一些日子炼药,分五千瓶在北大陆。”“水小子,炼药,在云城即可,你还想另寻地儿?”眸子一闪,雪无双巡过数位儿子,又收回。“我去七星城一趟,看看笑老。”想起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自己脸上也不禁有了笑意。“小娃娃,还有点良心,我老人家没白疼你。”爽净的男子声,悄然而至。“笑老头?”相思一愣。“嗖”雪里青、雪里墨等人,猛的打了个哆嗦,几人恍然间觉得有一股冷风正嗖的一下从脖子后蹿了起来。“笑老,来了就出来喝茶,一直偷听多不雅。”雪无双没半点惊讶之声,仍是一脸的平静。“我老人家跑得有些累,站外面歇歇而已。”蓝色一晃间,人影已至,下一秒,一双大手,已经拎起了椅子内的相思。“小娃娃,我老头也很想你。”旋身一坐,顶着一张娃娃脸的人自个抢过座儿,将人放膝头横坐。“哦,小东西,你家主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疼你,又将你打扮的这么漂亮。”一低眸瞅见粉红的一团,笑苍天抓过小东西便放至空中,还扬指弹弹兔兔的耳朵。我……相思一瞪眼,没词了。咦?雪家小辈们齐齐的一凛身,全身绷直,那雪里墨雪里蓝两人瞪着粉红一团,张着嘴,都忘记合拢来。“老头,竟是你?!”粉粉的小身一震,兔兔一瞪粉眼,露出见鬼的表情。“呼”,那一惊忘了稳身,粉粉的往桌面直坠。“兔兔,”相思一倾身子,急急的捞回抱好,狠狠目剜罪魁祸首:“老头,不许欺负我的兔兔宝贝,我心疼。”兔兔窝好小身子,粉粉的眼仍死盯着那娃娃脸不放。雪里墨反应来,火急火燎的奉上茶。雪无双望着一老一小,眸目漾笑。这小娃娃护短护得太过分了!好歹他们是爷儿俩,怎就不心疼他这把老骨头?“小娃娃儿,我是喜欢,知道么,那是喜欢小家伙才逗逗。”暗自郁闷一把后,笑苍天赶紧的安抚吹胡子瞪眼的人。“老头,你怎么会有空跑云城来?”瞅一眼,相思算是接受那理由的既往不咎。“还不是你家那小子说你在云城,我老人家自是急急的赶来瞧你,还好,赶得及时,你还没跑。”一口灌下茶,笑苍天郁闷的瘪嘴:“早知道我老人家就不跑这趟儿,在七星城中等你去看我老人家。”雪里墨飞快的再次沏茶。又是紫极么?“还是老头好,心疼我。”微怔后,相思用头蹭蹭老顽童的下巴:“你来了,我便不跑七星城,将药交给你帮忙。”“娃娃,你将那一处大陆分我?”抛下其他人不管,老人家心里眼里就只有眼前那小小的小娃子。“中部大陆,还有,也请你调水氏众人去东大陆,分散至除光明高地外的其他山脉,”有劳动力可用,相思可是不客气的压榨。“你的药不够分。”老头可是偷听到了一切。“二千分往东大陆,”相思拧起小眉毛:“北、中两部分我新制,北五千,中部兽族较少,分二千;七星城也昨准备几百瓶,西部与南两大陆,我得再收集药材。”“拿着,你负责炼药即可。”举起的大掌上现出一只小小的戒指。心一悸,相思噙住唇,望着那小小的戒择时,一时间蓦然无语无声。都说无利不起早,可他,从来没图过什么。自初见至今,将一切都押于她一身,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些皆可不计,可这份令人窝心的好,又让她以何为报?眼窝一热,相思顿然无言以对,那眼中的濛濛水雾凝成晶莹,泫泫欲滴。怎么了?雪里红与花流年突的愣住,雪里黑亦一片怔忡。“小娃娃,嫌少?”见人没反应,笑苍天有些发懵:“我笑氏可连压箱底的库存都搜尽,这可是笑氏的全部家当哪。”“老头,你这么好,让我以后如何安心?”伸出微颤的小手,拿过戒指,吸吸鼻子,声音中有一丝哽咽。“有什么安心不安心,咱爷俩,说这个多没意思,”笑苍天捏捏那水灵灵的小脸儿,吹胡子瞪眼一阵,又突的扬起笑脸:“我笑氏至今还没有人与凤凰一族的直系联姻,将来,我送人去你身边如何?”老头,又不正经。“老头,凤凰一族跟笑氏结亲,我举手赞成,不过,只能是除我之外的直系。”含羞嗔眼没正经的老家伙,破涕开怀:“对了,老头,一会儿带点东西回城。”“小风风,楼上,四千。”望一眼隐形停在身边的泪滴,相思示意里面的人去搬礼物。泪滴中,紫极瞬间便自亭子中消失。“好东西?”娃娃脸一开,眼中精光乱闪。“破烂玩意儿,比不上你给我的花花草草。”相思捏下鼻子,捏通气:“就是青氏的龙蛋,臭臭的,味难闻得要命,你搬回去送孩子们当球踢着玩儿。”“你呀,搬光青氏的龙蛋,现在又嫌多。”甚觉无奈的笑苍天点点那小脑瓜,眼是却满是怜爱。是戏子。19美与丑。——没有什么比我们对美的感觉更有条件,毋宁说更受限制的了。如果试图离开人对人的愉悦去思考美,就会立刻失去根据和立足点。“自在之美”纯粹是一句空话,从来不是一个概念。在美之中,人把自身树为完美的尺度;在精选的场合,他在美之中崇拜自己。一个物种舍此便不能自我肯定。它的至深本能,自我保存和自我繁衍的本能,在这样的升华中依然发生作用。人相信世界本身充斥着美,——他忘了自己是美的原因。唯有他把美赠与世界,唉,一种人性的、太人性的美……归根到底,人把自己映照在事物里,他又把一切反映他的形象的事物认作美的:“美”的判断是他的族类虚荣心……一个小小的疑问或许会在怀疑论者耳旁低语:人认为世界是美的,世界就真的因此被美化了吗?人把世界人化了:仅此而已。然而,无法担保,完全无法担保,人所提供的恰好是美的原型。谁知道人在一位更高的趣味判官眼里是什么模样呢?也许是胆大妄为的?甚至也许是令人发笑的?也许是稍许专断的?……“啊,狄奥尼索斯,天神,你为何拉我的耳朵?”在拿克索斯的一次著名对话中,阿莉阿德尼①这样问她的哲学情人。“我在你的耳朵里发现了一种幽默,阿莉阿德尼,为何它们不更长一些呢?” ①希腊神话中克里特王弥诺斯的女儿,后嫁给酒神狄奥尼索斯。20没有什么是美的,只有人是美的:在这一简单的真理上建立了全部美学,它是美学的第一真理。我们立刻补上美学的第二真理:没有什么比衰退的人更丑了,——审美判断的领域就此被限定了。——从生理学上看,一切丑都使人衰弱悲苦。它使人想起颓败、危险和软弱无能;在它旁边,人确实丧失了力量。可以用功率计测出丑的效果。只要人在何处受到压抑,他就可估出某种“丑”的东西近在身旁。他的强力感,他的求强力的意志,他的勇气,他的骄傲——这些都随丑的东西跌落,随美的东西高扬……在这两种场合,我们得出同一个结论:美和丑的前提极其丰富地积聚在本能之中。丑被看作衰退的一个暗示和表征:哪怕极间接地令人想起衰退的东西,都会使我们作出“丑”这个判断。每种枯竭、笨重、衰老、疲惫的征兆,每种身不由己,不论痉挛或瘫痪,特别是解体和腐烂的气味、颜色、形状,哪怕最终弱化为一个记号——这一切都引起同样的反应,都引起“丑”这个价值判断。在这里,一种憎恶之情油然而生:人憎恶什么呢?毫无疑问,憎恶他的类型的衰落。他出于至深的族类本能而憎恶;在这憎恶中有惊恐,审慎,深刻,远见,——这是世上最深刻的憎恶。因为这,艺术是深刻的……21叔本华。——叔本华,这最后一个值得注意的德国人(如同歌德、黑格尔和亨利希·海涅,他是一个欧洲事件,而不仅仅是一个本地事件,一个“民族”事件),对于心理学家来说是一个头等课题:他是一个恶作剧式的天才尝试,为了虚无主义地根本贬低生命,却把正相反对的判决,“生命意志”的伟大的自我肯定,生命的蓬勃形态,引出了场。他依次把艺术、英雄主义、天才、美、伟大的同情、知识、求真理的意志、悲剧都解释为“否定”或渴望否定“意志”的产物——除了基督教,这便是历史上有过的最大的心理学的伪币制造行为。仔细考察,他在这方面只是基督教解释的继承者,不过他尚知道把基督教所拒绝的东西,即人类伟大的文化事业,仍然在一种基督教的也就是虚无主义的意义上加以赞成(即作为通向“解脱”之路,作为“解脱”的前奏,作为激起“解脱”欲望的刺激剂……)。22我举一个例子。叔本华以一种忧伤的激情谈论美,——归根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他在其中看到了一座人们在上面继续走下去或渴望继续走下去的桥梁……在他看来,它便是从“意志”的暂时解脱——它吸引人们追求永久解脱……尤其是他把它评价为使人摆脱“意志的焦点”即性欲的救星,——他在美之中看到生殖冲动被否定……奇怪的圣人!我怕自然会借随便哪个人之口来反驳你。在大自然里,声音、颜色、气味、有节奏的运动等等的美究竟为何存在?是什么促使美显现?——幸而反驳他的还有一位哲学家。不亚于神圣的柏拉图(叔本华自己这样称呼他)的一个权威认为另一种意见是正确的:一切美都刺激生殖,——这正是美的效果的propriB um①,从最感性的到最精神性的…… ①拉丁文:特性23柏拉图走得更远。他带着一种无罪感——为了具有这种无罪感,一个人必须是希腊人而不是“基督徒”——说,如果没有如此美貌的雅典青年,就根本不会有柏拉图哲学:他们的流盼使哲学家的灵魂情意缠绵,荡漾不宁,直到它把一切崇高事物的种子栽入这片美丽的土壤里。又一个奇怪的圣人!——人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要假定他们相信柏拉图。他们至少会猜到,在雅典,是以不同的方式,特别是公开的方式从事哲学的。没有什么比一个隐士编织的蛛网,比斯宾诺莎式的amor intel lec-tualis dei①更不是希腊的了。按照柏拉图的方式,哲学毋宁可以定义为一场情欲的竞赛,对古老的性颠狂及其前提的深究和沉思……从柏拉图的这种哲学情欲里,最终生长出了什么呢?希腊竞技的一种新的艺术形式——辩论术。——我还想起一个反对叔本华而支持柏拉图的事实:古典法国的全部高级文化和文学,都是在性兴趣的土壤上生长起来的。在其中人们随处可以寻找献殷勤、性感、性竞争、“女人”,——决不会徒劳地寻找的…… ①拉丁文:神的知性之爱24为艺术而艺术①——反对艺术中的目的的斗争,始终是反对艺术中的道德化倾向、反对把艺术附属于道德的斗争。为艺术而艺术意味着:“让道德见鬼去吧!”然而,这种敌视仍然暴露了受成见的支配。如果把道德劝诫和人性改善的目的从艺术中排除出去,那么,不用多久就会产生一个后果:艺术完全是无目的、无目标、无意义的,简言之,为艺术而艺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蛔虫。“宁肯全无目的,胜于有一个道德目的!”——纯粹的激情如此说。一位心理学家反问:全部艺术何为?它不赞美吗?它不颂扬吗?它不选择吗?它不是提拔吗?它以此加强或削弱某种价值评价……这只是雕虫小技?只是细枝末节?艺术家的本能全然不参与其事?或者相反:这岂非艺术家之所能的先决条件?艺术家的至深本能岂非指向艺术,更确切地说,指向艺术的意义——生命?指向生命的热望?——艺术是生命的伟大兴奋剂:怎么能把它理解为无目的、无目标的,理解为为艺术而艺术呢?——还有一个问题:艺术也表现生命的许多丑的、严酷的、可疑的方面,——它岂非因此也好象诟病生命了?——事实上,有的哲学家就宣扬艺术的此种意义:叔本华把“舍弃意志”说成艺术的全部目的,把“生产听天由命的情绪”奉为悲剧的伟大功用。——但是,我早已阐明,这是悲观主义者的光学,是“邪魔的眼光”——:必须诉诸艺术家本身。悲剧艺术家传达自身的什么?难道不正是在他所显示的可怕可疑事物面前的无所畏惧的状态?——这状态本身就是令人热望的;凡了解它的人,都对它怀有最高的敬意。他传达它,他不得不传达它,只要他是艺术家,一个传达的天才。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面对一种巨大的不幸,面对一个令人恐惧的问题,而有勇气和情感的自由——这样一种得胜的状态,被悲剧艺术家选中而加以颂扬。在悲剧面前,我们灵魂里的战士庆祝他的狂欢节;谁习惯于痛苦,谁寻求痛苦,英雄气概的人就以悲剧来褒扬他的生存,——悲剧诗人只是为他斟这杯最甜蜜的残酷之酒。 ①原文为法文:L’art pour L’art25偏爱一个人,为他的心灵敞开大门,这是慷慨的,但只是慷慨而已。人们发现有些心灵娴于高贵的好客,其上有许多遮严的窗户和紧闭的百叶窗板,却让其最好的房间空着。为什么呢?——因为它们等待着无人“偏爱”的客人……26当我们传达自己时,我们便不再充分地评价自己。我们真正的体验全然不是饶舌的。它们尽管愿意,也不能够传达自己。因为它们缺乏语词。当我们把某种体验形诸语词时,我们已经失落这种体验了。在一切言谈中都有一点儿蔑视。语言似乎只是为平均的、中庸的、可传达的东西发明的。说话者业已用语言使自己平庸化。——从聋哑人和别的哲学家的一种道德出发。27“这幅美丽的画像多么迷人!”……这个女文人,不满,激动,心灵和内脏一片荒凉,每时每刻怀着痛苦的好奇心倾听从她机体深处低声发出的命令:“autliberiautlibri①。”这个女文人,有足够的教养领悟自然的声音,哪怕它说的是拉丁语;另一方面又有足够的虚荣和愚蠢,哪怕在私下也用法语对自己说:“jemeverrai,jimelirai,jem’extasiera ietjedirai:Possible,quej’aieeutantd’esprit?”②…… ①拉丁文:孩子或作品。②法文:“我将观看我自己,我将朗读我自己,我将迷恋我自己并且我将说:也许我真有如此的聪慧吧?”28“无私者”发表高论。——“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比智慧、忍耐、冷静更容易的事了。我们浸透了宽容和同情的油膏,我们以一种荒谬的方式而合理,我们宽恕一切。正因此我们应该更严格地坚持一点什么,正因此我们应该不断培育一小点儿情绪的冲动,一小点儿情绪冲动的罪恶。这对我们并非快事;在我们之间,我们也许会嘲笑我们因此所提供的方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再也没有别的自我克服的方式:这是我们的禁欲主义,我们的赎罪”……变成自私的——这是“无私者”的德行……29出自一次博士考试。——“一切高等教育的任务是什么?”——把人变成机器。——“用什么方法?”——他必须学会厌倦自己。——“怎样做到这一点?”——通过义务观念。——“谁是他在这方面的榜样?”——教人死记硬背的语言学家。——“谁是完人?”——国家官员。——“什么哲学提供了国家官员的最高公式?”——康德哲学:作为自在之物的国家官员审判作为现象的国家官员。30做蠢事的权利。——疲惫而呼吸迟缓的工作者,目光亲切,对事物听其自然:在现在工作的(以及“帝国”的!)时代,这种角色在社会各阶层中都可以遇到,如今他们也要求享有艺术了,包括书籍尤其报刊,——甚至美丽的自然,意大利……这些迟暮之人,有着“长眠的野蛮本能”(浮士德语),需要避暑、海水浴、滑冰、拜洛伊特……在这样的时代,艺术有权做纯粹的蠢事,——作为精神,诙谐和情感的一种休假。瓦格纳懂得这一点。纯粹的蠢事使人复元……31又一个养生问题。——尤里乌斯·凯撒用来防止疾病和头痛的办法:长途行军,简朴的生活方式,坚持住在户外,不停的操劳——一般说来是对付那种精致的、在最高压力下工作的机器的极端易损性的保养措施,这种机器名叫天才。32非道德主义者的话。——没有什么比愿望着的人更违背一个哲学家的趣味了……当他仅仅在人行动时看见人,当他看见这最勇敢、最狡猾、最坚忍的动物迷失在迷宫般的困境中时,他觉得人是多么值得赞叹!他还鼓励他们……可是,哲学家蔑视愿望着的人和“愿望中”的人——以及一般来说一切愿望中的事物、人的一切理想。如果说一个哲学家可能是虚无主义者的话,那么他便是,因为他在人的一切理想背后发现虚无。甚或不是虚无,——而只是毫无价值、荒谬、病态、懦弱、疲惫的东西,从饮干的人生酒杯中倒出的各种渣滓……现实中的人如此值得尊敬,为何他一旦愿望,就不值得尊重了呢?他必须为他在现实中如此能干而受罚吗?他必须在虚构和荒谬的东西中放松四肢,以此补偿他的行动以及一切行动中的大脑和意志的紧张吗?——迄今为止的人的意愿史是人的partie honteuse①,应当谨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