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应该首先让路吗?难道不是年轻人应该向年长的人让座,把软席让给年长的人,讲话时让年长的先开口?所以,我的好朋友,不必犹疑了,努力和你的哥哥和解罢,他很快会听从你的。你难道看不出他是一个非常爱好荣誉而且心地坦率的人吗?卑鄙的人,你只要给他点什么,就可以博得他的欢心。但对于一个体面的贤者,说服他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善意相待”。 “如果我照你的办法做,得不到好的效果怎么办?”哈赖克拉泰斯问道。 “如果是那样,你所冒的风险也不过是证明你是一个正直而有兄弟之情的人,他是一个卑鄙而不配受尊重的人罢了,但我深信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因为我想,当他一发现你是在这方面和他竞赛短长的时候,他一定会以极其争强的心情,在言语和行为方面超过你的好意的。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你们两人就仿佛像两只手一样,本来是神明造来互相帮助的,却忽略了自己的本分而互相妨碍起来;又好像两只脚一样,本是神意造出来互相合作的,却放弃了这种职守,而彼此别扭起来了,把本来是为了我们的益处而造的东西用来加害我们自己,岂不是很大的愚昧和不幸吗?其实,依我看来,神明造弟兄彼此相助,比手、足、眼睛或其他成对的肢体对人的好处要大多了;因为双手不能同时做相距一托长以外的事情;双足不能同时跨在相距一托长的东西上;至于两只眼睛,虽然似乎能看得很远,但如果两件东西虽然距离很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不能同时看见了;惟独兄弟,只要他们彼此友爱的话,不管距离多远,也能同心协力,互相帮助。” 第 四 章 论友谊的价值。许多人想求得财富胜于想结交朋友,第1—4节。但任何一种财富都不能比朋友更有价值、更持久、更有用:列举朋友的品质,第5—7节。 有一次我听到他作关于朋友的演讲,在我看来,这篇演讲无论是在关于结交朋友方面或是在关于朋友的用处方面,对人的帮助都很大。他说,他曾听许多人讲,一个真心忠实的朋友比一切财富更宝贵,但他所看到的绝大多数人,都在结交朋友一事上,非常不当心。他说,“我看到他们勤勤恳恳地想方设法购买房屋、田地、奴隶、牛羊和家具;至于朋友,尽管他们说是人的最大的福气,但大多数人既不关心怎样结交新朋友,也不注意怎样保住他们所已有的朋友。他说,当朋友和奴隶一同患病的时候,他所看到的是,人们总是请医生来看他们的奴隶,想方设法使他们恢复健康,但他对于他们的朋友却不闻不问;如果这两者都死亡的话,人们也只是为他们的奴隶悲伤,认为自己蒙受了损失,至于损失朋友,却认为算不了什么。他们的别的财物,没有一样他们不是好好看顾照管的,但当他们的朋友需要看顾的时候,他们却一点也不加过问。除此以外,他还说他看到大多数人,对于他们的其他财富,尽管数目很大,也很熟悉,但对于朋友,尽管数目很小,不仅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在有人问到他们,他们试图加以计算的时候,还把从前认为朋友的人弃置不算,他们不把朋友放在心上,从此可见一般。但如果把朋友和所有其他的财富比较起来,一个好朋友岂不是更有价值得多吗?有什么马,什么耕牛,能抵得上一个真正好的朋友那样有用呢?有什么奴仆是像朋友那样的好心肠、或富于友爱呢?有什么其他的财富是像朋友那样有益呢?因为一个好的朋友对于他的朋友,无论是他个人的私务,或是他的公共职守方面,不管缺少什么都很关心。当朋友需要照顾的时候,他总是提供自己的资财来帮助他;当朋友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总会加以救援并分担费用,同心协力,帮助说服,甚至以强力压服对方。当朋友顺利的时候他就鼓舞他,要跌倒的时候就扶持他。凡是一个人的手所能操作的,眼睛所能预先看到的,耳朵所能听见的,脚所能完成的,没有一件事他的朋友不会为他做好的;而且还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一个人所没有为自己完成的,或者没有看到的,或者没有听到的,或者没有完成的,他的朋友都为他做到了。然而,尽管人们为了吃果子而栽种果树,绝大多数的人对于他们所有的叫做朋友的最丰厚的财宝,却不知加以培植和爱护。 第 五 章 论对于不同的朋友应有的不同的评价。人们应当进行自我检查,确定自己在朋友心目中应当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有一次我听到他的另一篇谈话,我以为这是他劝勉听者进行自我检查,看看自己对于朋友究竟有多大价值。他注意到了一个和他交游的人有一个朋友处境穷困,但这个人却不加闻问,他就当着这个忽视朋友需要的人以及其他几个人的面问安提斯泰尼斯道:“安提斯泰尼斯,朋友是不是也像奴隶一样,有其固定的价值?因为有的朋友也许值两姆纳,另一个却连半姆纳也不值,而另一个可能值五姆纳,另一个值十姆纳。尼凯拉特斯的儿子尼克阿斯据说曾经为了购买一个给他经管银矿的人付上了整整一塔连得的银子。所以让我们研究一下,是不是正像奴隶有一定的价值一样,朋友也有其一定的价值。 “的确如此”,安提斯泰尼斯回答道,“至少就我来说,我就宁愿得某一人为我的朋友而不愿得二姆纳;另一个人我可能认为连半姆纳也不值;另一个人我可能认为比十姆纳更宝贵;而另一个人我可能不惜牺牲一切金钱,费尽一切力量来争取他为我的朋友”。 “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么”,苏格拉底说道,“我们每一个人就都值得检查一下,看看自己对于朋友具有怎样的价值了。而且,每一个人都应当力图使自己对朋友有尽可能多的价值,免得朋友把他抛弃了。因我常常听见有人说,他的朋友把他抛弃了,也有人说,他所以为是他的朋友的人,竟为了要得到一姆纳而不要他了。因此,对于这一切我是这样考虑的,是不是正像一个人不管能得到多少钱都情愿把一个无用的奴隶脱手一样,人们也同样容易在能够得到更多价值的时候,把一个没有价值的朋友抛掉。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人肯把一个有用的奴隶卖掉,同样,好朋友也不会被人抛弃”。 第 六 章 应当挑选什么样的人做朋友,第1—5节。在没有结交朋友以前,如何确定人的品格,第6—7节。怎样联络朋友,第8—13节。友谊只能存在于善良而高尚的人们之间,第14—19节。在这样的人之间尽管有意见的不同,友谊却仍能继续存在下去,第19—28节。由上述言论所得到的推论,第29—39节。 我以为,由于在以下的谈话里,他劝人在结交朋友时要试验这个人有什么值得结交的价值,他的言论是很足以发人猛省的。 “告诉我吧,克里托布洛斯”,他说,“如果我们需要一个好朋友,我们应当怎样去找?首先,我们岂不是应当找一个能够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控制对于杯中之物的嗜好、色欲、睡眠和贪懒的心情的人吗?因为凡受这一类事制服的人,无论对自己或朋友,都不能尽当尽的责任”。 “当然不能”,克里托布洛斯回答。 “那末,你以为我们应该避免那些受制于这类嗜好的人了?” “绝对应当避免”,克里托布洛斯回答。 “那末,那些凡事浪费,漫无节制,不能自给,总是需要邻居帮助的人,借了债不能还,借不到手就怨恨那些不肯借给他的人,你想这样的人是不是危险的朋友呢?” “肯定是”,克里托布洛斯回答。 “那末,我们必须避免这样的人了?” “的确必须避免。” “还有一种人,非常精于生意经,总是贪求多占便宜,因此,很难共处,喜欢收进,而不愿意付出,这样的人怎么样呢?” “在我看来,这样的人比前一种人更坏”,克里托布洛斯回答。 “另一种人怎样呢?他善于经营,甚至除了想到从哪里可以得利以外,连别的闲暇工夫都没有。” “我想我们也必须避开他,因为和这样的人结交是没有好处的。” “对于那爱好争吵,会动不动给朋友带来大量敌人的人应当怎样呢?” “当然,我们也必须避开他。” “如果有这样一种人,他这些缺点全都没有,但只知接受别人的恩惠,从来也不想回报,怎么样?” “结交这样的人也没有好处。但是,苏格拉底,我们应当努力结交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是和这些人正相反的那种人。他能控制自己的情欲,和人打交道忠诚公正,受了人的恩惠一定要报恩,结交这样的人是有好处的”。 “苏格拉底,在我们没有和他结交以前,怎样试验他的这些品格呢?” “我们试验一个雕刻家”,苏格拉底回答道,“并不是其他的话来判断,而是根据他过去所雕塑的美好的人像,我们相信,他以后所雕刻的也一定会是好的”。 “那末,你的意思是说,对待过去的朋友好的人,显然也会对待未来的朋友好?” “是的,因为我知道一个养马的人,如果对待过去的马是好的,我想他以后对待别的马也一定会是好的。” “就算是这样吧”,克里托布洛斯说道,“但对于那看来值得结交为朋友的人,我们怎样使他成为我们的朋友呢?” “首先”,苏格拉底回答道,“我们应当求问神,看神的意思是不是劝我们和他交朋友”。 “那末,请你告诉我”,克里托布洛斯问道,“我们所认为可以结交而神明又不反对的人,怎样才能获得他的友谊呢?” “当然,获得友谊不可能像猎取兔子那样用穷追的办法,也不可能像捕鸟那样用诱擒的办法,也不可能像对待敌人那样使用暴力,违反一个人的意愿而想使他成为你的朋友是很难的,你很难把一个朋友囚禁起来像一个奴隶那样,因为那末一来,受这样待遇的人不会成为你的朋友而倒要成为你的敌人了。” “那末,朋友是怎样得来的呢?” “据说,有种符咒,那些会念这些符咒的人,欢喜要谁做他们的朋友就可以使谁做他们的朋友。还有种“爱药”(φι’KAρα),那些会用这种药的人,随便把这种药用在谁的身上就可以使谁爱上自己。” “我们怎能学会这些呢?” “你听说过荷马曾经讲过海妖唱了什么歌迷惑俄底修斯的事吧。歌的起头是这样的: ‘来呀,到这里来呀,广受赞美的俄底修斯,亚该亚人的伟大的光荣’。 “女妖是不是也向别人唱同样的歌曲,苏格拉底,从而令他们着迷不能离开她们呢?” “不,她们只向那些追求德行的光荣的人才这样唱。” “我想你的意思似乎是无论谁我们应该向他像念咒语一样说这样一种夸奖他的话,使听的人觉得那向他说夸奖话的人并不是在讥笑他,因为一个人如果自己是个矮小、丑陋、软弱的人,你倒夸他是高大,俊美、强壮,这只能使他把你当作仇敌而远远地躲开你罢了。” “但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别的咒语呢?” “不,但我听说白里克里斯知道得很多,他曾向国民念了这些咒语,使他们都爱他。” “赛米斯托克勒斯是怎样使国民爱他的呢?” “我敢指宙斯神起誓,他决不是用念咒语的办法,而是向国民行了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 “苏格拉底,我想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想得到好人做我们的朋友,我们自己就必须在言语和行为两方面都要好。” “你以为”,苏格拉底说道,“一个坏人能得好人做自己的朋友吗?” “我看见过”,克里托布洛斯回答道,“低能的演说家却和好的演说家做了朋友,不好的战略家却成了有名的军事家的 ”朋友”。 “谈到我们现在讨论的这个题目,你是不是知道有什么无用的人成了有用的人的朋友呢?” “我指宙斯神起誓,不知道”,克里托布洛斯回答说,“不过,既然坏人不可能和好人交朋友,那末请你告诉我,是不是高尚而善良的人就很容易和高尚而善良的人结交成朋友呢?” “使你感到困惑的是,克里托布洛斯,你常常看到那些行为高尚,不愿做可耻事情的人,彼此不但不能成为朋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