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较老时期,做过坏事或受过人们的指责。指控者说,“但是苏格拉底至少教导儿童轻视他们的父亲,使他的从者们相信,他们比自己的父母更聪明,他说,按照律法,只要儿子能证明父亲患有疯癫病,就可以把父亲拘禁起来,他利用这种情况来论证一个比较无知的人受一个比较聪明的人拘禁是合法的”。但苏格拉底所说的是,在他看来,为了无知而把别人拘禁起来的人,也可以很正当地被那些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人拘禁起来,关于这一类事情,他常考虑无知与疯癫有什么不同;在他看来,把患疯癫的人拘禁起来,对他们自己和他们的朋友都有好处,但那些不知道应当知道的事情的人就应当好好地跟那些知道的人学习。 指控者接着又说,“但苏格拉底不仅使他的门人轻视他们的父母,同时他也使他们轻看别的亲属,说亲属关系对于那些有病的人或进行诉讼的人并没有益处,倒是医生对于前者有帮助而律师对于后者有帮助”。指控者还断言,苏格拉底关于朋友说过这样的话,除非朋友们能相互帮助,否则他们的友谊是没有益处的;他还主张,只有那些知道什么事对别人有好处而且能够使人们理解这一点的人才配受尊敬;这样,他就使青年人相信他自己是人类中最聪明的人,并且也是最能使别人聪明的人,他使他的门人对他具有这样的心情:别的人和苏格拉底本人比较起来,他们看来都是没有价值的。的确,我知道,关于父母、别的亲属和朋友,他曾经这样谈论过;此外,他还常说,当灵魂(才智只存在于灵魂中)离开人的身体的时候,人们就把他们最亲爱的亲人的身体送去殡葬,使它尽快地离开自己眼前。他还常说,每一个人,当他活着的时候,总是亲自把他所最爱的身体里的无用的和无益的东西去掉,也让别人把它们去掉;人们总是亲自把身上的指甲、毛发和茧皮去掉,并且忍受辛苦和疼痛让外科医生把它们割下焚毁,人们还自以为有义务付给他们手术费;他又说,人总是把口中的唾液向尽可能远的地方吐去,因为当唾液留在口中的时候对他们并没有用处,倒很可能对他们有害处。但苏格拉底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他的门人把自己的父亲活活地埋葬掉,或者把自己的身体分成碎块,而是要向他们证明,凡是无意识的东西就是无价值的,他劝勉各人要努力尽可能地使自己成为聪明有用的人,无论他所希望的是否受到父亲兄弟或别人的器重,他总不可因信赖亲属而忽略培养自己,而是应当努力使自己对于那些他所希望器重的人有所裨益。 指控者还说,苏格拉底挑选了著名诗人的最坏的诗句,用它们作为证据,来教导他的门人做无赖汉和暴君,例如,赫西阿德斯的诗句: “做工不是耻辱,闲懒才是耻辱。”他们说他把这句诗解释成仿佛诗人是在劝导人们无论什么样的事都可以做,不正义也没关系,不光彩也没关系,只要有利可图就行。虽然苏格拉底完全同意,做一个忙碌的工人对人来说,是一件有益处的好事,闲着什么事不做,对人来说,乃是一桩有毒害的坏事——的确,做工就是善,闲懒就是恶——;但他同时也说过,只有那些做好事情的人才是真正地在工作,才是真正有用处的工人。他把那些从事赌博或做坏的、有害的事的人称做闲懒的人;按这种意义来说,诗人的诗句就无可非议了: “做工不是耻辱,闲懒才是耻辱。” 指控者还说,荷马的一节诗也常被苏格拉底引用,这节诗讲到俄底修斯怎样在 “遇到一个王爷或知名人物的时候,他就彬彬有礼地走到他跟前,站在旁边,劝阻他道:‘先生,对您像对懦夫那样用威吓的口气是不妥当的。请您自己先坐下来,然后再让别的老百姓也坐下来吧’。……但在另一方面,当他见到一个普通人在吵嚷的时候,他就用杖打他并大声申斥他说,‘你这个家伙,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听别人的劝告吧,他们比你强多了,不像你这个懦夫和弱者,无论是在战场作战,或是出谋献策,都不中用’”。 指控者说,苏格拉底经常把这节诗解释成好像诗人的意思是赞成责打普通人民和劳动者。但苏格拉底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因为如果那样,那他就是表示他自己应该挨打了。但他所说的乃是那些既不能以言语又不能以行动对人有所裨益的人、不能够在必要时为军队、国家或人民服务的人,如果在无能之外,他们还傲慢不恭,就应当受到阻止,尽管他们非常富有。但是,和控告者的指控相反,苏格拉底显然是普通人民的朋友,而且是热爱人类的人;尽管他接待了许多希望听他讲学的人,其中有本国公民也有外国人,但他从来没有因为讲学而向任何人索取过报酬,而是以其丰富的学识毫不吝惜地向所有的人施教。有些人不费分文,从他学得了一点皮毛,竟以高价转而贩售给别人,并且不像他那样做普通人民的朋友,而是对凡没有钱给他们的人,他们就拒绝与他们交谈。但苏格拉底在其和别人的交往中对他本国所作出的贡献比因其对拉开代莫尼人的贡献而享盛名的李哈斯要多得多。的确,李哈斯在儿童欢舞节款待了那些到拉开代莫尼来的外乡客旅,但苏格拉底则是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最大限度地嘉惠了那些愿意领受他的教益的人们,他使那些从他游学的人在和他分手的时候都成了更好的人。 因此,在我看来,像苏格拉底这样品格的人似乎应该受到国家的尊崇而不应被处死;任何一个按律法考虑他的案情的人一定会看出这种情况来:按照律法,很明显,被证明犯偷窃、强盗、扒手、夜盗、绑架或盗窃神物的人才应受死刑处分,对于这一切的罪,没有比苏格拉底更清白的人了。他从来没有作过引起战争的祸首,使国家因他蒙受损失,也没有犯过作乱、谋反的罪,在他和人的私人往来中也从来没有做过损人利己或陷人于不义的事,在这一切罪中他连一点嫌疑也没有沾着过。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犯所指控的罪呢?他不仅没有像起诉书所指控的不尊敬诸神,而且明显地比别人更崇敬诸神:不仅没有像控告他的人所指责的那样败坏青年,还明明地诱导了他的门人中那些有犯罪倾向的人停止了罪行,劝勉他们追求那最光荣最美好的德行,正是借着这种德行,人们才能治国齐家。遵循这样一种立身处世之道的人,难道不应受到城邦的最大的尊敬吗? 第 三 章 前两章所述苏格拉底的品格的确证:他敬拜诸神并劝勉别人敬拜他们,第1节;他的关于应当如何祈求神的见解,第2节;他的关于如何向神献祭才能蒙神悦纳的见解,第3节;他重视预兆,第4节;他实践自制并劝勉别人实践,第5—15节。 为了证明,在我看来,苏格拉底如何通过他自己的为人以及他对那些和他交游的人们的谈话而使他们获得益处,我将把我所记得的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尽量记录下来。在他和神明的关系方面:他的言行显然是和在亚波罗神庙的女祭司对那些求问应如何祭神以及如何敬拜祖先的人所作的回答是完全符合一致的;因为女祭司的回答是:按照城邦的风俗行事就是虔敬。苏格拉底不仅自己这样做了,而且还劝导了别人也这样做;他认为,那些按照另一种方式做事的人,都是轻举妄动,或者愚而自用。 当他向神祈祷的时候,他只求神把好的东西赐给他,因为什么东西是好的只有神知道得最清楚。他认为,那些向神祈求金、银、统治权或任何一类东西的人,就和求神使他能够掷骰子,打仗或其他任何结果如何尚未可知的事一样。当他根据他的微薄的收入向神献上少量的祭物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所献的,一点也不在那些由于收入丰富而向神献上大量丰盛祭品的人之下。因他认为神不会只喜欢大的祭物而不喜欢小的祭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末,恶人所献的就倒会比善人所献的更蒙神悦纳了;如果恶人的祭物反倒比善人所献的祭物更蒙神的悦纳,对人来说,人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他认为神所最喜欢的乃是最敬虔的人的祭物。他常以赞许的心情引用如下的诗句: “按照自己的力量献祭给神圣的不朽的神明”。 他还常说这句诗是对人的一个很好的忠告:无论是对朋友,对客旅或在人生的其他关系上,都应量力行事。 当他认为神明指示他做什么事的时候,正如他不会放下明眼人和识路人的话不听而去让瞎子和不识路的人指引他一样,他也决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而不顾神明所指示他的事情。当别人因顾虑人的谴责而不照神所指示他们的去做的时候,他总是斥责他们的愚昧。至于他自己,他认为所有人的意见,和神的劝告比较起来,都是不值得重视的。 他所采取的生活方式都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心灵和身体,使得在没有意外遭遇的情况下,能够愉快而安全地生活,而且对于必要的开支不致匮乏。他生活得非常俭朴,我想,任何人,不管他的工作多么少,他的收入也不会不够满足苏格拉底的需要。他用食物也以自己能够愉快地欣赏的量为限,因而当他准备好进餐的时候,他的食欲本身就成了最好的调味品。任何一种饮料对他都合适,因为他只在渴的时候才进饮。当他接受人的邀请赴宴会的时候,他能够很容易地谨防饮食过度,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难做到的事。对于那些不能够这样做的人,他就劝他们在不饿的时候要慎戒勿吃,在不渴的时候要慎戒勿喝,因为他说,这一类的事会使人的胃口、头脑和心灵失常。他常开玩笑地说,他认为克尔凯正是借着大摆筵席才把人变成为猪的,但俄底修斯由于听了赫尔米斯的忠告,自我克制,不吃这类美食的缘故,他就没有被变成猪。关于这一类事情,他总是这样边开玩笑边认真地说的。 关于色情,他劝人要严格禁戒和容貌俊美的人暱;他说,一旦和这样的人火热起来,再想严格控制住自己就很不容易了。有一次他听到克里同的儿子克里托布洛斯吻了阿尔克比阿底斯的美貌的儿子的时候,他就当克里托布洛斯的面,问色诺芬道:“色诺芬,你不是认为克里托布洛斯是一个有节制的人而不是一个卤莽的人,是一个谨慎的人而不是一个无知轻率的人吗?” “当然”,色诺芬回答。 “可是,现在你就得认他为一个卤莽灭裂、大胆妄为的人了,一个甚至连刀剑也敢于闯入,连火坑也敢于跳进的人了。” “你究竟看见他做了什么事,竟对他抱有这样坏的意见呢?”色诺芬问道。 “怎么”,苏格拉底回答道,“难道他不是胆大妄为,竟敢于向阿尔克比阿底斯的那个容貌极其俊美、正当青春力壮的儿子接吻吗?” “可是”,色诺芬说道,“如果这样的行为也叫做大胆冒险的话,那末,我想连我也可以冒险一下了”。 “你这个可怜的人儿”,苏格拉底说道,“你知道和一个美男子接吻会带来什么后果吗?难道不知道你会立刻丧失自由而变成一个奴隶?会花费很多金钱在有害的娱乐上?会被许多事所纠缠而不能把精力用在高尚和善良的事上?甚至还会追求那些连疯子都不屑做的事?” “我的赫拉克雷士”,色诺芬喊道,“你把一吻说得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你以这为奇怪吗?”苏格拉底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毒蜘蛛(φαGηγγια)虽然不到半寸大,只要它把嘴贴在人身上,就会使人感到极大痛苦而失去知觉吗?” “当然”,色诺芬说道,“因为毒蜘蛛咬的时候把一种东西注射到人体里面”。 “你这个傻子”,苏格拉底说道,“难道你以为因为你没有看见,美人儿在接吻的时候就没有把一种东西注射到人里面去吗?难道你不知道人们所称之为“青春美貌”的这种动物比毒蜘蛛还可怕得多?因为毒蜘蛛只是在接触的时候才把一种东西注射到人体里来,但这种动物不需要接触,只要人看他一眼,甚至从很远的地方看他一眼,他就会把一种使人如痴如狂的东西注射到人里面来吗?人们把爱情称做射手,可能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美人儿可以从很远的地方使人受伤。但我劝你,色诺芬,当你一看到一个美人儿的时候,赶快拚命跑开。啊,克里托布洛斯,我劝你离开这里一年,在这一段期间也许你的创伤可以获得痊愈,甚至能不能痊愈还不敢一定哩!”就这样,在色欲的享受方面,他认为那些不能坚决控制色欲的人应该把这一类欲望的满足只限于在身体迫切需要的情况下心灵予以同意、而且这种需要也不致引起损害的时候。至于他本人,他对于这一类事情是非常有操守的,即使对于最青春貌美的人,他也能泰然自若,不为所动;而在别人,则即使对于最丑陋、最其貌不扬的人,也难免有所动心。这就是他对于饮食、色欲的感情状态;他相信自己由于这样能自我节制,并不比那些费心劳力追求满足这些欲望的人所享受得更少,而且还少受了许多焦思劳形之苦。 第 四 章 苏格拉底不仅劝勉人们敦厚德行,而且还引导他们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