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艾勒里对这房间打量了一番。这个写字间,小而整洁,看来一切都有条不紊。没有任何出乱子的迹象。这时,侦探长已把左轮手枪用纱布包好,派一名探警拿去查查看是谁的手枪。艾勒里两眼出神,别有所思。他喃喃自语:“不,看起来是够逼真了。不过,我实在摸不透他为什么非要自杀不可。无论如何,咱们今晚跟史洛安的谈话中,一点儿也没使他感到你要请他吃官司了。当时根本没有提到遗嘱的事,钥匙也还不曾搜到,而弗里兰太太还未曾向咱们作过报告呢。我倒开怀疑起……”父子俩相互对望着。“史洛安太太!”他俩异口同声叫了起来,艾勒里纵身抓起史洛安写字桌上的电话。他急急匆匆地向接线台询问了几句,然后转接电话总局。……总算搞清楚了。今天晚上,这只电话机曾经接通一次外面打进来的电话,是在一小时内。那只打来的电话,原来是从卡吉士家打来的。“我早料到了。这就是他怎么会知道一切,有人偷听到咱们在书房谈论这件案子,就从家里打电话到这儿来,给史洛安通风报信。”艾勒里没精打采他说;“却没有办法查明是谁向这写字间打的电话,也无法查明电话里讲些什么。”侦探长叫范雷快跑回卡吉士家去,对所有的人全部过过堂。弄清楚:今天晚上咱们搜查史洛安住处的时候,在楼下书房里盘问史洛安和盘问弗里兰太太的时候,以及在我们议论史洛安情况的时候,整个房子有哪些人。如果可能也弄清楚,今天晚上谁曾使用过这所房子里的任何一只电话——最要紧的是,千万别放过史洛安太太。“把这儿的消息传给卡吉士家那帮人吗?”范雷问道。“那当然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房子一步。”范雷走了。电话铃响了;侦探长接过听了。这电话是那个被派去调查左轮手枪的探警打来的。他把凶器的根底查清了;根据登记,这管手枪是由吉尔伯·史洛安申请购买的。侦探长又往总部打电话给法医助理缪尔·卜劳迪医生。他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发现艾勒里正在察看史洛安写字桌后面靠墙的一个保险箱,圆形的铁门大开着。小箱的底板上放着几份文件,文件下面有个金属东西。侦探长拿了过来。原来是个笨重的老式金表,已经老掉了牙,早已没有滴答之声了。艾勒里仔细观察这个表。有底金壳的背面,蚀刻着微细的小字,字迹已经磨损得差不多看不出来了,就是这个姓名:亚尔培·格林肖。侦探长把表揣进马夹口袋中,说道:“罪证确凿。史洛安显然是在捞走期票的同时,从格林肖身上把表掏走的,再配上史洛安自杀这件事,那就的千真万确地证实了史洛安的罪行了。”过不多久,迈尔士·伍卓夫和佩珀副检察长也来到了这个自杀的现场。俯视着吉尔伯·史洛安的遗体。伍卓夫谈到遗嘱的残片,跟他卷宗里的那份副本完全相合笔迹正是出自卡吉士之手。“那张残片和那份副本,你有没有带来?”“当然带来了。”伍卓夫把一只大的吕宋纸袋递给侦探长。“我另外还拿了几份卡吉士手迹放在里面。”侦探长叫一名探警去找笔迹专家恩娜·兰波把笔迹检验一下。这时卜劳迪医生进了房间,他跪在地上忙了五分钟后,站了起来。“明摆着是自杀,这就是我下的结论,”他大声说道。“左轮手枪呢?”“我派人拿去核查了。”“大概是38口径吧?”“对。”“我之所以这样说,”这位法医助理,继续说道,“是因为子弹找不到。”“子弹穿过他的额骨。于弹一定还在这儿的什么地方。”他把尸体靠在椅子上,摆成坐着的姿势,他拎住头发,把脑袋扯直,目光斜视地计算着:如果史洛安是坐在椅子上开枪自杀的话,子弹所必然穿行的方向。“应该是穿出了开着的门外,”侦探长说道。侦探长跨过门口,进入了陈列室。他用肉眼估量子弹可能穿行的轨线。然后径直往门口的对墙走去。那儿挂着一张厚厚的波斯古毯。老头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用小刀子的刀尖拨弄了一会儿,于是得意洋洋地捡起了一颗子弹。他们搬运尸体去进行解剖。范雷巡官对侦探长说:“今天晚上投人打过电话——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明摆着的,是史洛安太太给史洛安通风报的信。咱们在书房里讲话和议论的时候,可能被她偷听了去,她就捱到能甩掉弗里兰太太这个尾巴时,匆匆忙忙给史洛安打了个电话。她或许是史洛安的同谋,或许是毫不知情,但偷听到了咱们说的那些话,就赶紧向她丈夫问清真相,这个电话让史洛安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所以,他走投无路,只好自杀。““我看哪,”范雷说道,“她是清白无辜的。当她听到消息时,立刻昏厥过去,她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昏厥。”艾勒里心神不定地站起身来,他又把保险箱翻查一遍又逛到了写字桌旁,桌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纸张文件,他对这堆文件查阅起来。有一个皮面子的日记本。这个本子一半掩藏在纸堆之下,他一把就从桌面上抽了出来。艾勒里把这个日记本一页一页掀过,每页都写得整齐端正,密密麻麻。他又从桌上拿起几张有史洛安手写字样的文件,跟日记的笔迹对照,发现完全相符。他读了读日记本上的几个片段,把本子合上——放进自己上装的插袋中。回到家中,奎恩父子又谈起了这个案子,艾勒里对侦探长说,“你一口咬定,是吉尔伯·史洛安杀害了自己的弟兄亚尔培·格林肖,你认为为案情已经一清二楚了。那末,那封告发史洛安与格林肖弟兄关系的匿名信,是谁寄来的呢?”老头子张口结舌了。艾勒里又说,“史洛安不会自己寄那封信,难道他犯了罪还会向警察方面提供不利于自己的情报吗?”“没有再比这更容易回答的问题了,侦探长冷笑道。“信当然不是史洛安写的!可我管它是谁写的呢。这无关紧要。“因为,所谓除他之外没有别人知道,这只是史洛安自己的说法。可以肯定,如果史洛安讲的是实话,这问题倒是难以解答了;然而史洛安本身是个罪犯,他所讲的一切都是值得怀疑的,谎话可以把水搅混,扰乱警察的视线。看来很可能,另外确实有人知道史洛安其人跟格林肖是弟兄。必定是史洛安自己对什么人透露过。最可能是曾向史洛安太太透露过,虽然确实很难理解为什么她会密告自己的丈夫——”“这正是关键所在呀,”艾勒里拖长了声调说道。“因为,在你自己对史洛安犯罪作案的分析中,你断定史洛安太太就是打电话给史洛安吹风的人。这跟出于恶意而写匿名信的人,肯定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码事吧。”“好吧,”侦探长立刻接口说,“那就从这个角度来讨论吧。史洛安有冤家对头吗?那就是弗里兰太太呀!所说,说不一定她就是写信的人。至于她怎么会晓得这一层弟兄关系的,那当然是颇费猜测的罗。”滴零零的电话铃声,把父子俩吓了一跳。侦探长按过电话后,对艾勒里说:“是恩娜·兰玻打来的。她说,烧剩的遗嘱残片上的手写的姓名,已经核实无误。是卡吉士的亲笔,她还说,其它一切迹象都表明残片是遗嘱原件的一部分。”艾勒里拿过史洛安的日记本,一页页掀动着,专注地啃读起来。艾勒里把这个本子打开,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项记录上——在铅印日期“星期日,十月十日”的下面,整齐清楚地作了日记。对面那一页的上端,铅印着“星期一,十月十一日”,整页空白。艾勒里叹息着说,“我一直在仔细琢磨这本日记本。一望而知,史洛安今天晚上没有记下任何东西——照你们所说,今晚是他自杀的日子。让我先大致提一提这本日记的概况吧。整个本子里没有一处提到有关勒死格林肖的事;对卡吉士的死亡,也只不过象记流水账似的一笔带过;因为既然把史洛安当作凶手,那末,他自然会避免白纸黑字留下可以使他遭到法网的任何东西。另一方面,有些特点是明摆着的:一个特点是,史洛安对待写日记,非常一本正经当回事,每天晚上按时记写,在铅印日期的下面标明记写的时间;你可以看到,这几个月来总是在晚上十一点钟左右。还有一个特点是,这本日记显示了史洛安是个极端自负的绅士,此人的私事繁多;比如说吧,有一段不厌其烦地详尽描叙自己与某个妇女通奸,却谨慎地不提她的名字。”艾勒里啪的一声合上本子,甩在桌上。“我不以为然,”艾勒里忿忿他说道。“史洛安,他既然接到电话,知道警察方面已经怀疑上他,他自己心里明白再也不能逍遥法外了,能够不受干扰地办些事情为时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照他那种个性,势必产生强烈愿望,非把自己最后一点英雄史迹载入日记不可。出事的大致时间——十一点钟——正是他习以为常地在这本小小的日记中倾诉衷肠的时间。然而呢,”他喊了起来,“这一夜他一个字也没记,没记一个字啊!”“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心理上的迹象,使我产主了疑问,吉尔伯·史洛安究竟是不是自杀!”史洛安的自杀和下葬,大小报纸,连篇累牍地绘声绘影,抓住吉尔伯·史洛安的身世大做文章。他们对这个死者百般辱骂,以至于互相矛盾,破绽百出,弄得史洛安名誉扫地,臭不可闻。这股浪潮波及他的家属,苔斐娜·史洛安自是首当其冲。对吉尔伯·史洛安的尸体解剖检查,卜劳迪医生进行得彻彻底底而又马马虎虎,丝毫找不出谋杀的迹象;既没有毒物,也没有暴力的印痕;子弹的伤口正是一个开枪打自己的太阳穴的人所造成的子弹伤口;于是法医办公室就准予发还史洛安的尸体。让它安葬在郊区公墓的一个鲜花环绕的墓穴中。 第十三章 真实身份10月19日,星期二,午后不久。史洛安太太来到警察总部,她说,她有要紧事,求见奎恩侦探长。她被引领进来的时候,她开门见山他说道:“我丈夫不是一个杀人犯,侦探长。”侦探长叹息一声。“可是事实俱在呀,史洛安太太。他的自杀,实际上就是自己认了罪。”“自杀!”她嗤之以鼻;“你们全都瞎了眼吗?”她泣不成声。“可怜我那吉尔伯是被人谋杀的呀。”她哭得十分伤心,侦探长不安地望着窗外。“这样的说法需要证据,史洛安太太。你有什么证据呢?”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女人不需要证据,”她喊道。”证据!我当然没什么证据。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知道——”侦探长冷冷说道,“法律与妇道人家的分歧,正在于此。如果你拿不出新证据来直接表明谋杀亚尔培·格林肖的另有其人,那我也爱莫能助了。在我们的档案上,这宗案件已经了结啦。”她不接下文就走了。晚上,侦探长把史洛安太太来访的事对艾勒里讲时,艾勒里说:“我可以肯定:一切的一切,全都搞错了。我可以肯定的就是:吉尔伯·史洛安并没有杀害亚尔培·格林肖——也不是自杀。”第二天,艾勒里去拜访了史洛安太太,他问道,“几个星期以前,你到比乃第旅馆去找亚尔培·格林肖是为了什么。”“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她说道。“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去。因为,整个那天夜晚,我都在盯住我丈夫……”原来,早在她哥哥乔治死前的几个月,史洛安太太就已怀疑丈夫与弗里兰太太勾勾搭搭,史洛安太太苦于捉不到具体把柄,她一直留心任何可能幽会的迹象。一连好几个星期,史洛安每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到家=所说的理由,各不相同——这使得疑窦更大了。9月30日,星期四晚上,她盯住了丈夫。十点钟,史洛安走向比乃第旅馆。她紧盯住他,一直跟到了门廊,她认为史洛安这样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必定是要在比乃第旅馆的某个房间里与弗里兰太太成其好事了,她望着他走到账台上跟办事员讲话;她听到了这样几个字眼:“314号房间”。所以紧跟着就到账台上去订下了隔壁的房间。她直接走到了所订下的,316房间,耳朵紧贴墙壁,可是什么也听不见;她一筹莫展,后来突然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她飞也似的奔到自己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看见她自己的丈夫,正走出314室,穿过走廊,到了电梯那里……她弄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她偷偷掩出房间,从应急的备用楼梯奔到门廊。只见史洛安正勿匆忙忙往外走去。她尾随着他;万万料想不到,他却是往家走。当她自己也回到家后,她通过跟西姆丝大太绕着圈子的谈话中,套问出弗里兰太太整个夜晚都在家里。她不记得史洛安离开314室是什么时间。艾勒里左思右想。“你在316号房间里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另外还有什么人也进了314室呢?”“没有。我看见吉尔伯进去,又看见他出来,我立刻尾随着他。”“史洛安太太,请你再告诉我一件事:上星期一的晚上,也就是他死的当夜,你有没有从这房子里打电话给你丈夫?”“我没有打,我根本没想到警察打算逮捕他。”艾勒里细细审视她的脸色,看样子是坦率老实的。“你必定记得吧,那天晚上我父亲、佩珀先生和我从楼下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我们看见你勿匆走过连廊,进入客厅。我得冒昧问问清楚——在我们走出书房之前,你有没有在房门外偷听?”她脸红得发紫。“我敢起誓,我没有听壁脚。”“你倒想想看,有谁可能会听壁脚的吗?”她的嗓音中透出怨恨。”有呀!弗里兰太太。她——她跟吉尔伯关系十分暖昧。”“不过这跟她的行动对不上号呀,那天晚上她来报告我们,说曾经亲眼目睹史洛安先生到墓地去过,”艾勒里说道。“看来,她不是要保护情人,反而是要坑害情人啊。”“史洛安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个弟兄?”她摇摇头。“他从来没有露过一丝口风。”艾勒里说道;“别对任何人谈起今天这一切。”他含着微笑迅速走出了房间。到了楼下,艾勒里从韦格施那里得到沃兹医生走的消息,顿时使他大吃一惊。“琼·布莱特小姐也打算走了”韦格施补充说。艾勒里赶忙上楼敲开了琼·布莱特小姐的房门,只见布莱特小姐正在整理行装,艾勒里客气几句,就直言不讳的问道:“布莱特小姐,那天晚上佩珀看见你在楼下书房里摸来摸去,你究竟抱着什么目的?”“你且听着。”她深深透了口气,“在你面前的,乃是一个女侦探。我是伦敦维多利亚博物馆雇佣的密探。我是顺着一条线索而追踪到卡吉士这儿来的,博物馆一幅画的失窃大概跟他有牵连。”“此画价值连城——是利奥纳多·达·芬奇的真迹《夺旗之战图》。“我被介绍给卡吉士,授命暗中进行工作,努力摸清这幅画的下落。我在这房子里给卡吉上当秘书的整个时期里,一直在想方设法找出利奥纳多作品下落的线索;但我从来也捞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就使我注意到亚尔培·格林肖先生。须知此画最初是被博物馆的一个职员偷走的,第一次明确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住了线索,是在九月三十日晚上格林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根据所掌握的外貌特征,一眼就看出此人即窃贼格拉汉,他离开英国之后就无影元踪,偷画之后的五年之中从没出现过。“我在书房门口努力细听,但一点也听不出他跟卡吉士先生的谈话。第二天晚上我也同样没有任何收获,那时格林肖与那不知姓名的人一起来的——这个人的面貌我看不清。使事情复杂化的是阿仑·切奈先生恰巧在那个当儿醉得东倒西歪的进入这座房子,等我把他安置好了之后,那两个人已经走掉了。然而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顺着格林肖和卡吉士之间的这条线索,可以找到那幅下落不明的利奥纳多作品。”“你在书房里搜查,是打算看看,卡吉士财产当中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记录——对这幅画的下落找出新线索,是吧?”“正是这样。不过那一次的搜查,没有什么收获。我一次又一次的,亲自找遍了这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