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生都在村子里度过吗?”我问。 “是的。”她小声说。“但你却出门远游,所以带回来许多我门不知的事物。你边旅行边学,研究地理……不同的贸易路径,所以你可以把它们画成地图……现在你忘了。有很多年轻人登门求教,因为你懂图。你很聪明。” “你指的是什么图?星象图吗?” “你,你了解各种记号、象征。你可以帮他们……帮他们制成地图。” “你认得村里其他人吗?” “我不认得他们……不过我认识你。” “我们相处得好吗?” “很好。你对人很和善。即便只是坐在你身边,我也觉得很欢喜,带给人安慰……你帮助过我们。你帮过我姊姊们。” “不过,总归有个时候我会离开你们,因为我老了。” “不!她对我的死并未做好心理准备。“我看到一些面包,很扁很薄的面包。” “大家吃这种面包?” “是的。我父亲、我丈夫和我都吃;村里人也吃。” “现在是在过节吗?” “是……一个节日。” “你父亲在那儿吗?” “是的。” “你孩子也在吗?” “是的,但她不在我身边。在我姊姊那儿。” “仔细看你姊姊。”我建议她,看是否也是个今生认识的人。 “她不是我认识的人。” “认得出你父亲吗?·” “是的…、是的……是爱德华。有很多无花果和橄榄……还有红色的果子,和扁面包。他们杀了几只羊,在烤羊。”接着停了很久。“有个白色的……方盒子,人们死后就躺进那里。” “那么,有人死了吗?” “是的……我父亲。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看他现在的样子。” “但你不得不看,是吗?” “是的。他们要把他抬去埋葬了。我觉得很悲伤。” “是,我了解。你现在有几个孩子?”我要转移她悲伤的情绪。 “三个,两男一女。”她尽了回答的义务后,又继续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他们把他的尸体覆在白布下”她显得很难过。 “我在那个时候也死了吗?” “还没,我们喝着杯里的葡萄酒。” “我看起来是么样子?” “非常、非常老了。” “你好过一点了吗?” “不!当你走后我就只有一人了。” “还有你的孩子呀!他们会照顾你的。” “可是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她的口气象个小女孩。 “你会度过的。你也知道很多呀。不会有事的。”我向她保证,她看来在安详地休息中。 “你现在平静了吗?你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显然她已过渡到“中间”状态,虽然刚才那一生没有经历死亡。这一个礼拜我们详尽地回溯了两辈子。我等着大师开口,但凯瑟琳继续休息。又等了几分钟后,我问凯瑟琳地是否能和生灵大师交谈。 “我没有到达那度空间。”她解释道。“要到了那里才有可能。” 她一直没到达。等了许久后,我把她从催眠状态中唤醒。 第八章 遇见永生的自己 我们隔了三星期才进行下次诊疗。在假期里,我躺在热带海滩上,才有了时间和距离思考发生在凯瑟琳身上的事:在催眠下回溯到前生,并能详细描述、解释她在清睡状态下不知道的经验、知识;还有透过回忆而大为改善病状——是最初十八个月传统心理治疗无法达到的;并能准确地透露她不知情的死后状态,人不具肉身的状态;死后的多重空间及每一重的功课——由灵魂前辈说出的话,其风格和智慧都不是凯瑟琳所能达到的。的确,是有许多地方值得细细思量。 多年来我治疗过上百、甚至上千的病人,他们的情况几乎涵盖了所有精神病人可能出现的现象。我曾在四家大型医院教过,也在诊所、精神科急诊室待过,见过无数各类的精神异常状况。我知道所有的视听幻觉,也知道精神分裂的妄想,看过歇斯底里、多重及分裂人格的病人。我曾做过防治药物滥用协会(NIDA)的咨商人员,很熟悉迷幻药?”生的症状。 凯瑟琳一点也没有这些征候或症状。她身上发生的并不是另一种精神疾病。她既不是失却现实感,也没有幻听幻视(看到或听到并不存在的东西),或是妄想。她不吃迷幻药,也没有厌世倾向。没有歇斯底里性人格,也不自闭。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所做所想的事。在催眠中透露的的讯息,和她清醒时说话的风格和内容皆不同。 尤其是通灵,像有关我过去的特定事件(对我父亲和儿子的认识),以及她自己的。她具有这辈子所无法达到,累积的知识。这些知识,以及整个经验,是她的文化、教养中陌生的,甚至和她的信仰观念相违背。 凯瑟琳是个相当单纯、诚实的人。她不是个学者,她没法凭空捏造那些从她口里说出的事件、细节、历史和诗。身为一个心理医师、一个科学家,我确定那些讯息不是来自她意识的部分。它是真的,无庸置疑。即使凯瑟琳是个演技纯熟的女演员,也无法做到这些情况。这些知识太正确、太特殊化,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我思考着凯瑟琳透露前世经验后的疗效。我们踏入这个新领域后,她的进步非常迅速,而且用不着任何药物。 这里面有种神奇的治疗力量,显然比传统心理治疗或现代药物有效得多。这力量包括的不只是忆起,抒解重大创伤,还有我们的身体、心理和自我所受的日常伤害。在一世又一世的巡礼中,我试图用问题去探测这些伤害的模式,包括长期的情绪或身体虐待、穷困及挨饿、疾病及残障、持续的迫害及偏见,不断的失败等等。我同时特别注意那些惨痛的悲剧,例如一次痛苦的死亡经验、强暴、大灾难,或其他可能留下永久印记的恐怖事件。这种技巧和传统治疗中的回顾童年是类似的,只是它的时间范围扩大到几千年,而非十年、十五年。因此,我问的问题也比传统心理治疗中的直接、富引导性。但我们这种非正统的探索无疑是成功了。她(几其他我用催眠回溯法的病人)迅速的获得痊愈。 但凯瑟琳的前世回忆有没有别种解释呢?会不会是她的遗传因子当中带着这些记忆?这种可能性茬科学上来讲是相当地低。遗传性记忆需要一代一代透过不间断的遗传物质。凯瑟琳一世一世活在不同地方,遗传不时被打断。她曾和子女一起在洪水中丧生,也曾未生育,或年轻时就死了。她的遗传终止,并未留下来。而且她的死后重生及中间状态怎么解释呢?那时没有躯体,自然也没有遗传物质,但她的记忆却持续着。看来,遗传的解释不足采信。- 那么容格的集体潜意识观念呢?一个似乎可以借用的人类记忆与经验之储水库。不同的文化常包含类似的象征,甚至是梦里出现的。据容格的说法,集体潜意识不是亲自得到,而是由大脑结构“继承”而来。包括每个文化中的动机和意象,不必靠历史或传播来灌输。我认为凯瑟琳的记忆过于明确,不适于用容格的观念解释。她提到特定人物和地方的详细情形使容格的观念显得太模糊,而且还有中间状态需加以考虑。总而言之,轮回是最有道理的解释。 凯瑟琳的知识不仅详细明确,而且超出她意识清醒时的能力。她所知道的事不是能从书中瞄到、又暂时忘记的那种。她的知识也不可能是童年时得到,而一直在意识中被压抑。而且那些大师和他们的讯息怎么解释呢?它是从凯瑟琳而来,却不是为了凯瑟琳。他们的智慧也切中凯瑟琳每一生的回忆。我知道这些讯息是真的。我知道它是真的,不仅因为多年来对人类心智、大脑、个性的研究,也是直觉的感应,甚至在我父亲和儿子透露讯息之前。我多年科学训练的大脑知道,我骨子里也知道。 “我看到许多装油的瓦罐。”凯瑟琳说道,虽经过三个礼拜间隔,她还是很快进入情况。她目前在另一个时空,另一具身体里。“不同的罐有不同的油。这里好像是仓库或什么储藏室。瓦罐是红色的……用二种红土烧出来的,罐上有蓝带系在罐口。我看到一些男人……洞里有一些男人。他们把瓶瓶罐罐搬来,叠在某处。他们的头是剃光的……上面没有头发。皮肤是棕色的……棕色皮肤。” “你在哪儿吗?” “是的……我在封灌口……用一种蜡……我用蜡来封罐口。” “你知道这些油是做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 “你看得到自己吗?看看自已。告诉我你是什么样子。”她观察自已时停了一下。 “我梳了一条辫子。我的头发梳成一条辫子。我穿了一种长长的袍子。袖口领口有金边。” “你是替这些修士——洞口中的男人工作吗?” “我的工作就是用蜡来封域口。那是我的工作。” “但你不知道这些灌子用来做什么?” “它们好像是在某种宗教仪式上用的。但我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好像是一种涂油……涂在手上和头上。我看到我脖子上挂了一只鸟。一只金鸟。它有个扁平的尾巴,很扁,头垂下来指着……指着我的脚。” “你的脚?” “对,正确的挂法就是这样。有一种又黑……又粘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在哪里?” “在一个大理石容器里。仪式里也用到,但我不知它是做什么用的。” “洞里有什么可以显示你待的是什么地方,还有年代?” “墙上什么也没有;是空荡荡的。我不知道地名。”我要她往前推。 “有一个白色罐子,某种白色瓦灌。顶上的把手是金的,他们镀金在上面。” “灌里有什么?” “某种油膏。跟进入另一个世界有关的。” “是你要进人另一个世界吗?” “不!我不认识他。” “这也是你的工作?为别人预备丧事?” “不,是教士要做,不是我。我们只是提供油膏、香料……” “你现在约几岁?” “十六岁。” “你和父母一起住吗?” “是的,我们住在一栋石屋里。房子不大,里面又干又热。气候非常炎热。” “到你的家去。”, “我在里面。” “你看到家里有其他人吗?” “我看到一个兄弟,我妈妈也在,还有个婴儿,某人的婴儿。” “是你的小孩吗?” “不是。” “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去找出能解释你此生症状的事情,我们得了解它。经历它是安全的,进到事件中吧!” 她用很轻柔的耳语说。“……我看到人们逐渐死去。” “逐渐死去?” “是的……他们不知道原因。” “一种病吗?”突然间我明白她又回到那个年代很早的一世,以前也曾回溯过的。在那世中,一种从水而生的瘟疫夺走她父亲和一个哥哥的性命。凯瑟琳也为病折磨,但没有因而丧命。人们试着用大蒜和其他草药来治病。凯瑟琳曾因死者未按习俗熏香而愤怒。 但现在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此世。”这种病和水有关吗?”我问。 “他们相信是这样。很多人面临死亡。”我已经知道结局。 “但你没有因这场病而死?” “对,我没死。” “但你病了。” “对,我很冷……很冷。我要喝水……水。他们认为病是从水里来得……水里的什么脏东西……有人死了。” “谁?” “我父亲,这还有一个哥哥。我妈妈没事,她复原了,但她很虚弱。他们应该好好埋葬死者,不这么做真是违反宗教习俗。我很生气!” “他们怎么做?”我惊异于她的一贯性,完全和数且前回忆到此世的情形一致。这种不合常态的葬法再次激怒她。 “他们把尸体放在洞穴里。可是尸体需经过修士的种种手续,它们该被好好包裹起来,并熏香,但现在却这样放在洞穴里。水淹到陆地上来了…-他们说都是水惹的祸,不能喝水。” “有方法可以治疗吗?什么才有效?” “有几种草药,不同的草药。香气,……草药的香气。我可以闻得到它!” “你认得出是哪种气味?” “一种白色的草药。他们把它挂在天花板上。” “像大蒜吗?”。 “到处都挂着……性质很像,对……你会把它放进嘴里、耳朵里、鼻子里,到处都放,味道很强,大家相信这样可以挡住恶灵进入身体的路。有种紫色的……水果,紫色的表皮。” “你认得出这里属于什么文化?熟悉吗?” “我不知道。” “紫色的果子也是药吗?” “‘丹宁斯’。” “它对你有帮助吗?可以治病?” “当时人是这么认为。” “丹宁斯,”我重复道。“想证实它是否就是我们所讲单宁酸。“它们是这么叫的吗?丹宁斯?” “我只是……一直听到有人讲'丹宁斯'。” “这一世在你今生里到底埋了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回溯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使你不舒服?” “宗教。”凯瑟琳很快地低语。”那时候的宗教。那是一种恐惧的宗教……恐惧。有好多东西是我怕的……有好多神。” “你记得任何一个神的名字吗?” “我看到眼睛。我看到一个黑色的……有点像……像胡狼。是个雕像。它算是某种守卫神……还有一个女神,头上戴了盔。”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欧塞里斯(Osiris,古代埃及主神之一,Isis之夫)……西雷斯(Sirus)……或近似的音。我看到一只眼睛……就一只眼,在链子上。是金子做的。” “一只眼睛?” “是的……谁是海瑟(Hathor)?” “什么?” “海瑟!她是谁?” 我从没听过海瑟,不过倒是知道欧塞里斯,要是发音正确的话,她是埃及女神爱色斯(司丰饶的女神)的丈夫。 我后来才知道,海瑟是埃及的爱及欢笑女神。“她是诸神之一吗?”我问。 “海瑟!海瑟!中间停了一长段时间。“鸟……它是扁平的……一只扁平的凤凰……”她再次静了下来。 “往前到你此世最后一天去。到最后一天,但尚未死的时候。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她以非常轻柔的低语回答。“我看到人和建筑。我看到凉鞋。凉鞋,还有粗布衣服。” “然后呢?到你快死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能看到的。”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自己。” “你在那里?看到什么?” “什么也没有……一片黑暗……我见到一道光,一道温暖的光。”她已经死了,已经过渡到精神状态。显然她不需要再经历一次死亡经验。 “你能进到光里去吗?”我问。 “我正要去。”她平静地休息,等待中。 “你现在能回头看刚才那一生的教训吗?你现在能否明白?” “不能。”她小声说。继续等着。突然间她显得警醒,虽然眼睛还是闭着,一如她在催眠状态下总是闭着。她的头左右摆动。 “你现在看到什么?发生什么事?” 她声音变大了。“我觉得……有人在跟我讲话!。 “他们说什么?” “有关耐性。一个人得有耐性……。” “很好,继续。” 回答是出自诗人大师之口。“耐性和适当时机……每件事在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人生是急不得的,不能像许多人希望的时间表一样。我们必须接受凡事来临的时间,不要强求。但人生是无尽的,我们不曾真的死去;也从未真的出生,我们只是度不同的阶段,没有终点。人有许多阶段,时间不是我们所看的时间,而是一节节待学的课。”停了许久之后,诗人大师继续:“凡事会在该清楚的时候清楚。但你得有机会消化我们给你讯息。” 凯瑟琳停住了。 “我还有更多要学的吗?”我问。 “他们走了。”她轻轻地说。“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九章 闪现的真性情 每过一周,凯瑟琳神经质的恐惧和焦虑就减去一层;每过一周,她就显得多了一分宁静、多一分柔美和耐性。 她变得更有信心,而周围的人也自然被她吸引。凯瑟琳付出更多关爱,其他人也更关怀她。她真实个性中的那颗钻石现在愈发明亮,使大家都看得到了。 凯瑟琳的回溯,前后历经千年。每次她进人催眠状态,我都不知道这次她的前世会在哪里。从史前穴洞到古代埃及,再到现代她都待过。而她所有的轮回,都有前辈大师慈蔼地监督。在今天这节催眠里,她出现在二十世纪——但不是以凯瑟琳的身份说话。 “我看到一架机身和一个跑道,某种飞机跑道。”她轻声说。 “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看不到……好像是阿尔萨提安(音译)”然后,她更肯定地说了一次。“阿尔萨提安。” “在法国?”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阿尔萨提安……我看到一个叫冯·马克的名字,冯·马克。一种棕色的头盔或帽子……有护目镜的帽子。部队已被歼灭了。这里似乎是荒郊野地。我想附近不会城镇。” “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被毁的建筑,地面被炸得满目疮夷。有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忙抬伤兵。他们要把伤兵移到别处。” “看看你自己,形容给我听。” “我穿了一种夹克。头发是金色的,蓝眼珠。我的夹克很脏。好多人受伤了。” “你受过救伤兵的训练?” “没有。” “你住在这儿,还是被带来?你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大概几岁?” “三十五。”凯瑟琳本人是二十九岁,棕褐色眼珠,而非蓝色。我继续发问。 “你有名字吗?夹克上是否有名字?” “这是特殊的夹克。我是个飞行员……” “你驾驶飞机?” “是的,我必须飞。” “谁让你飞的?” “我服的是飞行役。这是我的工作。” “你也投炸弹吗?。 “我们机上有个炮手。还有领航员。” “某种直升机。有四个螺旋桨。固定机翼。”我感到有趣,因为凯瑟琳对飞机一无所知,我怀疑她清醒时不知怎么想“固定机翼”的意思。不过,就像做奶油或为死者熏香一样,在催眠中她具有大量储存的知识。但是,这些知识中只有一小部分在日常生活、清醒时被记起。我继续。 “你有家人吗?” “他们没和我在一起。” “他们安全吗?” “我不知道。我怕……怕他们会回来。我朋友快断气了!” “你怕谁会回来了” “敌军。” “他们是那国人?” “英军……美国武装部队……英军” “你记得你的家人吗?” “记得?我快搞混了。” “我们往回走一点,还是同一世。回到快乐的时光,战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看到的。我知道那很难,不过我要你放松。试着想起来。” 凯瑟琳停住,然后小声说。“我听到'艾力克'这个名字……艾力克。我看到一个金发小孩,一个女孩。” “是你的女儿吗?” “是的,一定是……玛格。” “她在你附近吗?” “她和我在一起。我们去野餐。天气真好。” “除了玛格还有谁跟你一起?” “我看到一个棕发女人坐在草地上。” “她是你太太吗?” “是的……我不认识她。”她加一句,指的是凯瑟琳此世中不认得。 “你认识玛格吗?仔细看看她,是否认得?” “是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大概在哪里见过。” “你会想起来的。看她的眼睛。” “是茱迪。”她回答。茱迪是凯瑟琳现在最要好的朋友。她们初见时就有种熟悉感,很快就变成真心的朋友,彼此信任,不必说出口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和需要。 “茱迪?”我重复道。 “是茱迪。她看起来像她……笑起来也像她。” “那很好。你在家快乐吗?或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停了很久)“对,现在是不安的时代。德国政府内部有很大的问题,政治结构的问题。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见。这样会把我们力量分散的……但我必须为我的国家而战。” “你对国家有强烈的向心力吗?” “我不喜欢战争。我觉得杀人是不对的,但我必须尽我的职责。” “现在再回到刚才的地方,回到地上的飞机、轰炸和战争中去。时间在更后面,战事开始后。英国和美军在你附近投炸弹。回去。你又看到飞机了吗?” “是的。” “你对职责和杀敌是否仍是一样的感觉?” “是的,我们会死得毫无价值。” “什么?” “我们会死得毫无价值。”她大声地重复。 “没价值?为什么?不是很光荣吗?你在保卫你的祖国和你所爱的人。” “我们只是为保卫少数人的想法而死。” “即使他们是国家的领导者?他们可能有错——”她很快打断了我的问题。 “他们不是领导者。假如他们是,政府内……就不会有那么多争斗。” “有些人说他们疯了。你认为有道理吗?疯狂追求权力的人?” “我们一定全都疯了,才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让他们叫我们……去杀人,以及残害自己……” “你的朋友不是全殉职了吧?” “不是,还有些人活着。” “有你特别接近的吗?你飞行队的同僚呢?那个炮手和领航贾还活着吗?” “我没看到他们!不过我们的飞机没被击落。” “你还要再开那架飞机?” “是的,我们得赶快把留在机场的飞机……在敌军回来前开走。” “到你的飞机里去。” “我不想去。”仿佛她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似的。 “但你得把它开离地面呀。” “好没意义……” “你在战前做的是什么职业?记得吗?艾力克做的是什么?” “我是一架小飞机……的副驾驶。专门运货的飞机。” “所以你那时也是飞行员?” “是的。” “会让你常常不在家?” 她非常轻柔地回答。“是的。” “往前去。”我导引她。“到下一次飞行去,你办得到吗?” “没有下一次的飞行。”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她的呼吸开始加速,也显得激动起来。她已经到了死亡那一天。 “发生什么事?” “我从火灾现场逃开。我和同伴被这场火拆散了。” “你活下来了吗?” “没有人活下来……没有人躲得过战争。我要死了!”她的呼吸很重。“血!到处都是血!我胸口好痛。我胸口……和腿……和脖子都受了伤。痛得受不了……”她在剧痛中;但很快地呼吸慢下来,变得较规律;脸上肌肉也放松了,有宁静的表情,我认得这是过渡状态的平静。 “你看来舒服些了。结束了吗?”她停了一下,然后很轻柔地回答: “我浮起来……离开我的身体。我现在没有身体。又是灵魂了。” “很好。休息吧。你过了艰难的一生,经过一次艰难的死亡。你需要休息,好好补充能量吧。从这一生你学到什么?” “我学到恨……无意义的杀戮……误导的恨……许多人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恨。我们在肉身状态时,被邪恶所驱使……” “有没有比国家的职责更重要的价值观,使你能不去杀人?譬如个人的价值观?” “有的……”但她没有详加说明。 “你现在在等什么吗?” “是的,我在等着进入更新的状态。我必须等。他们会来找我……他们会来的……” “好,他们来时我想和他们谈谈。”我们又等了几分钟。接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大而沙哑,我听出是第一位灵魂前辈,而非诗人前辈在说话。 “对于在肉身状态的人,你这种做法是对的。你必须去除他们心中的恐惧。恐惧存在时就会浪费精力,恐惧使他们到这儿来不能得到该有的补充。从你的周围注意暗示。他们首先进入一种深深的……状态,不感觉自己的肉体存在,然后你才能接近他们。困扰……只存在于表面,在他们灵魂深处,能产生想法的地方,哪才是你得接近的地方。” “能量……任何事物都是能量,好多都浪费掉了。高山峻岭……在山上的深处是静的。在它中心是平静的,但外界则是产生麻烦的地方。一般人只看到外在,但你能更深入。你必须看到火山,要做到这点,就得深入内部。” “在肉体状态是不正常的,灵魂状态才是我们的根本。从肉体状态,推向无知的开端,要花较长时间才学得会一件事。到了灵魂世界,你只需要等,就能更新。有一个更新的层次,你几乎到达了……” 这令我惊讶,我怎可能接近了更新的状态?“我几乎到达了?”我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你比别人知道得多得多。但对他们有耐性点,他们并没有你获得的讯息。有些灵魂会去帮你,不过你 目前做对了……继续下去。能量不应被浪费,你必须去除恐惧。那将是你最大的武器……” 灵魂大师静了下来,我沉思着这些讯息的意义。我知道我成功地消除了凯瑟琳的恐惧,不过这讯息有更广泛的意义。它不仅是证明催眠做为治疗工具的效果,也不仅仅是前世的回溯。我相信它是关于对死亡的恐惧,也就是火山内部的不安。死亡的恐惧,这隐藏却持续的恐惧不是任何金钱或势力能消除的——这就是核心。但如果人类知道“生命是无尽的;所以我们不会死;我们也从未真正地出生”,那这恐惧就可以消除。如果他们知道以前曾活过无数次,将来也会再活无数次,不知会觉得多有保障。要是他们知道灵魂会在身边给予帮助,而他们死后也会加入这些灵魂,包括他们所爱的故人,不知会觉得多安慰。要是他们知道守护“天使”真的存在,不知会感到多安全。要是他们知道对人的暴力和不公都得偿还,可以少掉多少愤怒和报复欲望。如果真的“我们借由知识接近上帝”,那么材富、权力又有什么用?它们本身即是目的,而不是接近上帝的方法。如此一来;贪婪与嗜好权力变得全无价值了。 但是怎么向人说明这些讯息呢?大多数人都在他们的教堂、聚会所或寺庙里涌着经文,那些经文也记戴着灵魂的不朽。但是仪式一结束,他们又回到互相竞争的轨道里,依旧贪婪、喜好操纵、以自我为中心,这些特性都会阻碍灵魂的进步。所以,如果信仰还不够的话,也许科学可以帮上点忙。也许像凯瑟琳和我的经验需要自然、科学和行为学专家用科学、客观的态度加以研究、分析。但是,在此时,写篇科学论文或一本书是我心里最不想做的事。我想着那些会来帮我的灵魂,他们能帮我做什么呢? 凯瑟琳动了,开始低语:“有个叫基甸的……有个叫基甸的……基甸。他想跟我说话。”· “他说了什么?” “他就在附近,不停下来。他是某种守护者……但他现在只是跟我玩。” “他是你的守护者之一?” “是,但他在玩……到处跳来跳去。我想他是要我知道,他……随时都会在我身边。” “基甸?”我重复道。 “他就在那儿。” “这让你感到更安全吗?” “是的。我需要他时他会回来。” “很好。有没有灵魂在我们附近?” 她以超意识的角度回答。“哦,有的……许多灵魂。但他们只在想来时才来。我们都是灵魂。但其他的……有的在肉身状态,有的正在更新阶段。其余的就是守护者。我们也都做过守护者。” “我们为什么要回到尘世里学?做为灵魂不能学吗?” “那是不同层次的学习,有些是必须在血肉之躯里学的,必须让我们感受到痛。成为灵魂时是没有痛的,那是一个更新的时刻,你的灵魂会恢复元气。当你在血肉之躯里,会觉得痛、会受伤,在灵魂形式里则没有感官,只有快乐、幸福感,但它对我们只是……一段恢复的时期。人在灵魂形式时,彼此的互动是不一样的。在肉体状态时……你可以体验人际关系。” “我了解。”她又沉默了。几分钟过去了。 “我看到一辆推车。”她开始说。“一辆蓝色的推车。” “婴儿车?” “不,是人驾驭的……蓝色的!顶上有蓝色流苏,外面也是蓝的……” “是马拉的吗?” “它有很大的轮子。我没看到人在里面,只有两匹马系在前面……一匹灰的一匹棕的。那匹灰马的名字叫爱波(Apple),因为他喜欢吃苹果。另一匹的名字叫公爵。他们却是好马,不会咬人。腿很长……” “是不是也有一匹坏马?一匹不同的马?” “没有。他们都很乖。” “你在那儿?” “是的。我可以看到它的鼻子,比我的大好多。” “你会驾车子吗?”从她的回答,我可以看出她是个孩子。 “好多马。还有一个小男孩。” “你几岁?” “很小。我不知道,我不会数数。” “你认识那男孩?是你朋友,还是兄弟?,, “他是个邻居,来这里……玩。有个……婚礼什么的。” “你知道谁要结婚?” “不知道。大人叫我们不准弄脏。我有一头棕发……鞋子两边的扣子一直扣上来。” “这是你的宴会服?好衣服?” “是一件白色的……洋装,周围蓬蓬的,还在背后绑一个蝴蝶结。” “你家就在附近?” “是一栋大房子。”她回答。 “你就是住在那里?” “是的。” “好。现在你可以看看房子里的情形;没关系的。这是重要的一天,其他人也会穿得很整齐,穿着特别的衣服。” “他们在做菜,好多吃的。” “你闻得到?” “是的。他们在做一种面包。面包……和肉……大人叫我们再出去玩。”我不禁会心一笑。我告诉她进去没关系的,现在她又被叫出来。 “他们怎么叫你们?” “……曼蒂……曼蒂和艾德华。” “他就是那男孩子?” “是的。” “大人不让你们待在房子里?” “对,他们太忙了。” “你对这个有什么感觉?” “我们并不在乎。可是要不弄脏很难,什么都不能玩了。” “后来你们去参加婚礼了吗?” “是的……我看到好多人。屋里很挤。天气很热。有一个牧师在那里……他戴一顶很好笑的帽子,一顶大黑幅……把他的脸遮掉一大半。” “这是你家的快乐时光?” “是的。” “是谁要结婚?” “我姊姊。” “她比你大很多?” “是的。” “现在看得到她吗?她是不是穿着结婚礼眼?” “是的。” “她漂亮吗?” “漂亮。她头发周围有好多花。” “靠近一点看她。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看看她的眼睛、嘴巴……” “有。我想她是贝棋……不过小得多。” 贝棋是凯瑟琳的朋友兼同事。她们很接近,不过凯瑟琳讨厌贝棋评判人的态度,还有对她生活的干涉。毕竟,她只是个朋友,不是家人。不过也许那个感觉现在不那么明显了。“她……喜欢我……我可以站到很前面去,因为她在那里。” “好。看看你周围。你父母也在吗?” “是的。” “他们也一样喜欢你?” “是的。” “很好。仔细看看他们。先看你妈妈。记得她吗?看她的脸。” 凯瑟琳深呼吸了几口。“我不认得她。” “看看你父亲,仔细看。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嘴。认识他吗?” “他是史都华。”她很快地回答。所以,史都华又出现了。值得再追究下去。 “你和他的关系如何?”, “我很爱他……他对我很好。但他觉得我是个小讨厌。他觉得小孩都很麻烦。” “他很严肃吗?” “不,他喜欢跟我们玩。但我们问太多问题了,要不是我们问太多问题,他是对我们很好的。” “那令他很烦?” “是的;我们该向老师学,而不是他,所以我们才要到学校去。” “这听起来像他讲的话。他对你说过这些?” “是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得管整个农场。” “是个大农场吗?” “是的。” “你知道地点是哪里?” “不知道。” “大人有没有提过城市或国家的名字?镇名呢?” 她停下来,仔细地听。“我没听到。”她又静下来。 “好,你想对这一生多知道点吗?往前推,或者……” 她打断我。“这样够了。” 治疗凯瑟琳的整个过程,我都不太愿意和别的医生讨论她的案例。事实上,除了卡洛和其他一些“安全”的对象,我根本没提过这些惊人的消息。我知道这些讯息是真的,而且非常重要,但担心同事的反应使我保持缄默。我仍然在乎我的名声、事业,以及别人怎么看我。 但是,我的怀疑论却一周一周地被她口中吐出的话所腐蚀。我常重放那些带子,再度经历催眠时的情景,觉得非常生动、直接。但其他人只能听我口述,虽然有力,但绝非他们自己的经历,我觉得必须多得到一点资料。 当我逐渐接受;并相信这些讯息,我的生活也变得更单纯、更容易满足。不需要玩什么把戏,也不需要假装、扮演其他角色,或做不是我这个人会做的事。人际关系变得更诚实、直接。 家庭生活中更没有困扰,更能放松心情。对凯瑟琳的故事,不愿公开的态度消除了。令我惊讶的是,大多数人都很感兴趣,而且想知道更多。许多人告诉我他们个人的超自然经验,不论是前世梦境、脱离身体的经验,或其他。有些人甚至连他们的配偶也未提过。大家几乎一致地怕说出来后,即使家人或心理医生也会觉得他们奇怪、胡言乱语。但这些灵学的经验却相当普遍,比我们想像的更常发生。是因为不愿透露,才使它们显得稀少。而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愈是不愿提起。 服务于我这家医院某个部门的主任,是具国际声誉的专家。他曾和过世的父亲说过活,那位老人家数度使他免遭危险。另一个教授,在梦中知道他一个复杂研究实验所缺的步骤,结果显示梦的正确。另一个着名的医生,常在接电话前就知道是谁打来。中西部一家大学心理治疗系系主任的太太,也有心理学博士学位,她的研究计划一向谨慎而细密。她从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一次去罗马时,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仿佛记忆中有张地图。她正确无误地知道,下一个转角会是什么。虽然她以前没去过意大利,也不会意语,却不断有意大利人对她说意大利话,误把她当做当地人。 我了解为何这些受过高度训练的专家不敢开口,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不能否认自己的经验和感觉,但我们受的训练在很多方面却和这些讯息、经验相反,所以我们开不了口。 第十章 爸爸,我爱你爱了四万年 一周很快地过去。期间,我一次又一次反复地听上回所录的带子。我要怎么接近“更新”的状态?我并不觉得特别受启发。而前辈们执意要帮我,但我该怎么做呢?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会受到试练吗?我知道我必须有耐性地等待,我记得诗人前辈的话: “耐性与适当时机……凡事该来的到时就会来……在该清楚的时侯你就会了解,但你得有机会消化我们给你的东西。”所以我要等。 这节开始前,凯瑟琳说了一个前几晚做梦的片断。在梦里她住在父母家中,半夜里起火了。她很能自制,帮着清出房内的东西,但她父亲却踱着步,好像对眼前的紧急状态视若无睹。她把他推向屋外。突然,他想起一件忘在屋里的东西,便遣凯瑟琳再回到熊熊大火中去拿。她记不起那件东西是什么。我打算先不解这个梦,看看她在催眠中是否有别的机会。 她很快进入深沉的催眠状态。“我看到一个戴头巾的女人,但没有遮住她的脸,只是包着头发。”然后她静下来。 “你现在看得到那头巾吗?” “看不到了……是黑色的织锦,上面绣了金色图案……我看到一栋涟筑……白色的。” “你认得这座房子?” “不。” “是栋大房子吗?” “不大。房子背后有峰顶积雪的山为背景。不过山谷里的草是青的……我们在那儿。” “你能进那栋房子去吗?” “是的。它是用一种大理石建的……摸上去很冷。” “它是座庙或宗教性的建筑吗?” “我不知道。我想它可能是座监狱。” “监狱?”我重复道。“里面有人吗?或是附近?” “是的,有些士兵。他们穿黑色的制服,肩上有金色流苏垂下来。戴黑色头盔,顶上有尖尖的饰物……还有红色的腰带。” “你身边有士兵吗?” “大约两,三个。” “你在监狱里吗?” “我在别处、不在里面,但很近。” “看看周围。附近有山、有草地,还有那栋白建筑物。除此之外,有其他房子吗?” “要是有,也不在附近。我看到一栋……单独的房子,盖在墙后面。” “你想它是个碉堡或监狱,类似的建筑?” “可能是,不过……它非常孤立。” “这对你为什么重要?”(停了许久)“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国家?士兵们在哪里?” “我一直看到‘乌克兰’几个字。” “乌克兰?”我重复,惊异于她每一世的变化。“你看得到年份吗?或是时代?” “一七一七年。”她迟疑地回答,接着又修正道。”一七五八……对,一七五八年。有好多兵。我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的。却佩了长弯刀。” “你还看到、听到什么?”我问。 “我看到一处泉水,他们用来喂马喝。” “那些兵骑马?” “是的。” “那些士兵有没有其他称呼?他们怎么叫自己的?”她听着。 “我没听到。” “你在他们之中吗?” “不。”她的回答又再次像个小孩,常是单音节的。我必须变得非常主动。 “但你看到他们就在附近?” “是的。” “你住在城里?” “是的。” “好。看看是否能到你住的地方。” “我看到一些破衣服。看到一个小孩,小男孩。他的衣服很破,全身发抖……” “他在城里有家吗?”接着停了一段长时间。 “我没听到。”她继续。她对这一生似乎有点衔接的因难。所以回答有些模糊、不肯定。 “好。你知道男孩的名字吗?” “不知道。” “他发生了什么事?和他一起去,看发生什么。” “他认识的一个人是囚犯。” “是朋友?还是亲戚?” “我相信是他父亲。”她的回答很短。 “你就是那男孩?” “我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