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接着描述,杜贵峰沟通的时候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说:“打C是因为你的工作量只能达到胜任的地步,而且你的工作态度也不是很积极,没有主动地对整个项目起到带头作用。”反正这种套话又说了几句,小成一听就火了,反问杜贵峰:“我的工作量刚达到胜任,那咱们组哪个人超过了胜任,你举例给我听听?我工作态度不积极,你举例出来谁的工作态度算积极?”杜贵峰当时也很尴尬,不过也没让那个腔,马上就指责小成早上来得比较晚。小成说:“那好,咱们去内网查考勤记录,这个月我要是有一天9点后来的,你给我打D,要是我天天都没晚,你给我改成A!”俩人就这么争吵起来,吵了半个小时,杜贵峰一摆手说,你回去吧,以后再沟通。董延明对这俩人的评价是俩二×,然后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杜贵峰真二,太不会沟通了。高守跟我说的是,真没办法,他没分到几个A和B,手里没有别的了,只有C,如果还有名额,保证给我打B或者A。说得多好,先肯定我,又他妈的给我打了C,我还得跟他说我能体谅他的难处。”小成说:“杜贵峰要是跟我这么说,我也不能火,关键是他非要找出来我哪里不好,因为这个不好我才得了C,老子工作一年多了,就数最近这个季度累得像个傻×,他还说我这个季度干得不饱满不主动,我×他先人板板……”小成这事情一说,董延明心里舒服多了,觉得高守不管真假还是给了自己面子的。他安慰小成说:“也不是多大的事情,C就C,又没少给你发工资,你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小成说:“他不跟我呛火,我也不能,这次冲动了我也知道,不过他真给我气得没法了。”董延明点点头,想了想说:“吵就吵吧,这事你就别宣扬了,到我这就完了,要是大家都知道这事,杜贵峰就没台阶下了,还不跟你死磕。”小成狠狠吐了口吐沫,说:“晚了。我本来也没想说,寻思过去就过去了,你看我都没告诉你。”董延明说:“靠,这事你瞒我就没意思了,我……我……我又不会给你乱说。”小成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唉……现在老巩都知道了,还扯什么低调,我跟杜贵峰算是没完了。”“老巩都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小成说:“知道?他都找我谈了两次话了,杜贵峰找我谈了三次了,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原来小成跟杜贵峰吵了架的第二天,收到干部部的《考评满意度调查表》,小成直接就在所有的选项里都选择了“不满意”。干部部通过考评表,收集被考评的员工对于考评结果以及沟通结果的满意度。董延明一直认为这也是官样文章,看着好看实际没用,每次填写都是“满意”、“很满意”地乱填一通。小成这次一怒填了不满意,马上就捅了马蜂窝了,干部部可能也不经常收到不满意的调查,异常重视,马上联系了老巩。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总之老巩也异常重视,责令杜贵峰继续沟通、好好沟通、使劲沟通。于是第二天杜贵峰继续找小成密谈,口风缓和了不少,还很客气地称呼他“成总”。他说:“你来一组时间太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季度,你之前的工作业绩我也不太清楚,所以给你打了个C。我们以后肯定要长期合作,慢慢了解,你会得到公平的考评的。”小成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嚣张,反正是继续对自己的考评不满意,对杜贵峰不满意。之后两天老巩又亲自和他谈了两次,最终小成勉强承认了这次考评结果。董延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问小成说:“你这事是多长时间的事情?”小成说:“一个礼拜了呀,怎么?”董延明突然明白了高守的态度为什么那么诚恳了,点点头说:“没啥,我是昨天才沟通的,觉得你沟通得挺早的。反正,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多想了。”小成叹口气说:“过去是过去了……我没想到那个考评挺重要的,老巩说,打不满意之后部门在整个产品线的考评成绩也要受影响,最起码是组织氛围比较差,要是多几个人打不满意,开发部部长本人的考评也要受影响……”俩人默默地看了看对方,半晌董延明激动地评价说:“成总,你他妈太牛×了,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牛!你……你真是……真是太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57宋江说:“V8真不愧是BAR产品里承上启下开天辟地的大项目啊,与寻常项目完全不一样,都到了CODE阶段大家还是忙得要死。”宋江这话的意思是,正常的项目,应该是设计阶段忙碌,因为设计阶段要搞清楚客户的需求、实现的方向、实现的方法,甚至连把哪条语句添加到哪里也应该了然于胸,而CODE阶段只是单纯的写就够了。但是V8的CODE那真叫天下大乱,因为架构修改了,小刘的架构里数据和逻辑分离了,即使是原本就很精通业务的老员工,现在也不能确定自己的代码究竟该放到哪里,大家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全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因为这件事情,小刘在群众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评价,一种是当面的,大家要追着找他给自己说清楚架构,最好是把自己相关的部分说清楚,因此阿谀奉承马屁如潮;一种是背后的,大家都大骂“这他妈是什么破系统啊,给老子找了那么多麻烦”,更有一部分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这系统如果是牛人设计的,就不会让他天天都有找不到北的感觉。小刘给大家做过几次培训,大体的思路大家都明白了,但是落实到细节,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都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开始小刘也没法拒绝大家,只好勉强地到处帮这个看看帮那个瞅瞅。看来看去就看烦了,毕竟二十多个人对他一个,他自己又有着和大家一般无二的工作量,每天回答的还居然都是基本相同的问题,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再有人问问题,他也不是跟从前一样热情地马上跟人家去看,而是大马金刀端坐在椅子上,先让那人描述清楚,一听又是雷同的问题后,小刘便皱眉诉苦说:“这个问题我都解释过多少次了,张三问李四问王二麻子也问,你们就不能自己多动动脑子啊。”对方往往愕然,小刘又赔笑脸说,这样,你去问问董延明吧,他前天刚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这边有点忙。一来二去大家对小刘都有点不满,不过领导们对小刘的看法行情却日益看涨。林左很看好他的设计,到处跟上级机关做报告说,这次V8框架大改革在他的主持下提高了多少效率减少了多少BUG。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小刘的功劳,当然,这功劳也只是铭记在林左内心里。老巩是看到小刘每天加班,熬夜比谁都辛苦,但是老巩问他怎么样,他却连说没啥没啥——老巩就好这口的,所以开会什么的时候,少不得频频提起小刘大加赞赏,说他是努力拼搏坚持奋斗的好战士之类的。董延明就没那个命了,自从再次被打了C后,工作也有些提不起兴趣。虽然他自己安慰自己说,这东西就是个虚名,又不指望靠它加工资,但不平衡也是人之常情。本来工作就不爱做,岳小雄这家伙又闲不住找事情,成立了一个代码检查小组来检查整个项目的代码。这一提议一提出来就受到老巩的好评——头几次代码飞检小组让老巩很郁闷,这次自己成立一个小组检查自己他没有理由会拒绝。更何况岳小雄担保了,这个飞检小组是利用工作之外的时间来完成这份额外的工作,这不就是老巩经常说的“开动脑筋提高效率”嘛。很不幸,董延明也是这个内部飞检小组的成员,董延明一听这个用工作外的时间完成工作外的任务就很恼火,直接就想拒绝。岳小雄无奈地劝他:“你说你跟高守扯什么去坂田路口指挥交通,眼下这个就是超过胜任的工作你又不做。”董延明一想也是,老老实实写代码,人家写八千行你写一万行这也很难让领导觉得你工作超额,除非你写一万六百行……但这明显又超出董延明的能力。换个花样就不同了,大家都写八千行,你却又多加了一份工作,写自评也比别人多出来一行。于是董延明欣然接受了任务,晚上花了两个小时草草阅读了三千行代码,他越看越快,越看越熟,越看越胸有成竹,从前看懂的代码扫一眼就知道了,从前看不懂的代码再看,居然也不那么难理解了。他飞快扔出来十来个错误,算一下这个飞检完成后自己能检几万行代码,光一想这个数据就喜得眉开眼笑。他真想找个领导汇报一下:“看看我,小董,董大侠,现在对代码的熟悉程度、理解程度,你们好意思不给我涨工资吗?”但是现实是很多变的,就好像高守总喜欢在嘴上卖弄的那句话一样,“THINGS ALWAYS CHANGE”。董延明又被曹贵阳请去协助V7R3测试阶段的维护,曹贵阳说,V7R3释放的人太多了,现有的几个人根本维护不过来,也没时间去弄明白那么多逻辑。董大侠这种世外高人就不同了,扫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花50%人力就能完成别人100%的工作。董延明以为自己最近的变化让人发觉了,但仔细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从前负责的部分出了问题,曹贵阳现有的人解决不了,才会这么虚伪。他心里一直暗笑,觉得老巩安排人力是拆东墙补西墙,V8人安排得差不多了却把别的项目晾那了。董延明满口答应,但是要求曹贵阳跟李茂川打招呼,请他将自己的工作量重新安排,否则怕是无法两面兼顾。如董延明所料,李茂川当然不会同意,他已经火烧屁股了,哪还会管曹贵阳的死活。于是曹贵阳继续如董延明所料求助老巩,老巩一个电话喊来了董延明,也没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说:“延明,现在有个任务需要你接一下,V7R3那边你得去火线支援,但同时V8这边你也不能扔,我知道你还兼着一个飞检,就是岳小雄搞的那个。”董延明拼命地点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心想,做了这么多工作总算有人知道了。老巩低头合计一下说:“你这些任务有点多、有点杂,我也知道。但是很多时候就是需要这种时机才能体现出骨干的作用。人家写一百行代码你也写一百行,永远不会体现出你的价值来的。所以这事情对你来说是压力也是动力,我觉得应该这样,V8的工作你别放下,V7R3你也一肩挑了,你看高守、岳小雄这帮老大,谁不是这么干的?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如果是旁人,我问都不会问就直接把曹贵阳拒绝了,但是他说需要你,那我就觉得,别人也许不行,但其实你可以完成。你觉得呢?”董延明心里乐开花了,他其实已经仔细过了一遍V7R3自己那一部分的代码,觉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虽然当初做的时候他手忙脚乱,但是质量也不是一点保证都没有。他觉得这又是一次不用出力却能换来不少绩效成绩的工作,所以使劲板住面孔,严肃地对老巩说:“嗨,您都这么说,我还能怎么办。我接就接吧,反正……接就接了吧。”老巩点点头说:“好,我希望你可以拿出你的潜能来,让我们都刮目相看,这个小伙子行,是个牛人。”说完一挥手示意曹、董两人可以离开了,前后连十分钟都没用上。董延明得意洋洋,曹贵阳如释重负,俩人并排走在过道里,各怀心事。走没两步董延明想起来一个问题,他对曹贵阳说:“老曹,我也就是帮你完成这一个阶段的工作,我估计下一轮测试我就不能帮你了。”曹贵阳点点头说:“没问题,你就把现在测试部提的问题单都改了、都回归了,就可以了。我估计以后问题单也不会很多,我的人也能周转开。”董延明也点点头:“那没问题,反正都是我从前写的那一部分,对吧,你可别把别人的单子也给我,我不熟,而且也没时间。”曹贵阳嘎嘎地笑:“怎么可能,你把你那部分的单子都改了就解决了我一大块问题,我请你吃……给你烧高香都行。”“得了吧,你曹老大别给我安排工作就行了,靠,都把我当牲口了……”“哪能呢,你是牛人,不是牛……”“呵呵……嗯?老曹,我那块测试部这一轮提了几张单子啊?没几张吧?”“三十三张。”“咳咳咳……咳咳咳……”“延明你……”“没事,被口水呛到了。怎么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多!你这个V7R3总共能有一百张单子吗?我那块就有三十三张?他妈的测试部疯啦?怎么可能!三十三张我不吃不睡还不得改一个月啊!咳咳咳……”“那就要靠你跟测试部沟通了,我也觉着不可能,我对你的代码还是很放心的。哎,你经常被口水呛到吗?我头一回看见被口水呛得咳嗽的牛人……”58董延明经常幻想这样的场景,他身着风衣怀揣利刃,一路摸到测试部实验室紧闭的大门口。他镇定地敲敲门,压低了嗓子回应门里面关于“是谁”的询问,待门刚开了一条缝隙,白色灯光刚刚泄露出来,他抬脚猛踹,抽刀闯入,从门口杀到最后一排试验机座位,一直杀到半掩的大门下面涌出浓稠的血水……他跟测试部的关系一直说不上好,因为他刚进公司时搞过措辞火药味比较足的几张单子,所以总有些测试部的兄弟第一次和他打交道总要说一句“哇,原来就是你呀”,弄得董延明心虚得厉害。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明显有了缓和——因为这几个月他的代码一直没有走到测试那一块。这次V7R3一走过去就出了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能不愤怒。他跑去找曹贵阳嚷嚷:“这还让不让人干工作了,提的这叫什么鸟屁单子!哦,用电话号码13900000001测出问题填了一张单子,马上再用13900000002再测,然后再填一张单子,一直测到13900000010,这就填了十张单子!同一个问题他换换数据就敢提十张单子,我们开发的不是人啊,我看十张单子要花多少人力,我还得挨张给他回复,我他妈就伺候他一个人啦!”曹贵阳一脸迷惘,好像没太搞明白董延明说什么一样,问他:“你说的是谁啊?”“谁?测试部曹奇伟那个傻×,快六万号,来公司不到半年就他妈敢跟我作对!”说到这里,董延明突然愣了一下,狐疑地打量着曹贵阳的脸,心里想的是:我靠,怎么又一个姓曹的,难道是你兄弟?你们姓曹的组团来搞我了?曹贵阳当然不会想到董延明一瞬间想那么远、那么怪,他思索了一下大概也明白了董延明刚才说什么,居然满脸兴奋地问:“这三十三张都是重复的吗?哈哈,我还担心你这里改不完,耽误了R3的时间点,哈哈!哈哈!哈哈哈!”董延明骄傲地说:“我写的代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问题,这不坏我名声嘛!”然后又把表情切回咬牙切齿,他大骂:“我靠,是根本就没有错误!我刚才查了,这三十三张问题单里能有二十多张是重复的,真正的问题也就是七八个!我扫了一眼这七八个问题,最少三个是他妈胡扯的非问题!”曹贵阳更高兴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热情地拍着董延明的肩头说:“我就说嘛我就说嘛我就说嘛……”董延明又骄傲地撇撇嘴,然后又想起来自己不是来和曹贵阳显摆这个的,气急败坏地又敲了一下桌子说:“老曹,我不是说这个,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真他妈费劲。我是说测试部,瞎提什么单子,这么个提法是想折腾我们开发啊!”曹贵阳呵呵笑说:“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打回去就好了呗,测试部人家绩效看的是单子数量,所以提得有些过分也可以理解嘛,咱们绩效又不是靠这个,没关系的!”董延明不肯理解,满脸鄙夷地看着曹贵阳说:“老曹你怎么这样,你做老大的不出头,那这事还有个完了?每个问题都提十个单子,我们光看、光处理,就不用干别的了……”曹贵阳对这事不以为意,董延明却义愤填膺,俩人又扯了一阵子,不以为意的依然满不在乎,义愤填膺的开始火冒三丈了。董延明见在曹贵阳这里得不到支持就板着脸去找高守,曹贵阳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喊,赶紧把这些单子都处理了吧,然后你就可以全力投入到V8去了!高守座位空空的,连电脑都没开,董延明这才想起来昨天就收到高守休假一个星期的通知邮件。他翻了翻高守座位上的书,突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心里憋了一口气。高守倒是安排了宋江代理资源经理,可董延明又不觉得宋江真的可以替代高守来给他撑腰。这就是地位吧,不光是行政上的任命,很多时候是心理上的承认。董延明和岳小雄说了一下这事,岳小雄鼓励他去测试部掐死曹奇伟,就说是工作压力大导致自己精神失常,反正最近出了这么多工作压力大导致的破事,多这件也不算多。董延明骂了句变态就走了,回座位给曹奇伟打个电话说了一下这三十三张单子重复了大多数的事情。测试部的曹奇伟倒是个死硬派,居然一口咬定说是三十三种不同测试环境所以才有三十三张不同的单子。然后居然还不耐烦地教训董延明说:“你不要以为你某个地方写错了一句代码,然后我针对这个地方开了多张单子就是重复。告诉你,对我们测试人员来说,不同环境下出现的问题,即使是指向同一条语句,那也是不同的错误!”董延明又好气又好笑,反问说:“你把号码变一个就叫不同的环境?你们测试部都是这么测的?你要这么说我就要问问你们测试经理了,他是谁?他要是说这叫不同环境,那我就没问题。我一会把邮件发出来,让高守、张志明这帮老大都评审一下这几张单子……”曹奇伟不知道在电话那头嘟囔了句什么,可能也是听董延明口气强硬,最后算勉强同意董延明将重复的单子打回。董延明实在是不待见他这个态度,又不想跟他纠缠,心想:你等着我把这点事处理完了,我再跟你计较。他把重复的单子都打回了,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剩下的单子,稍微一分析就发现这几张单子居然全都是非问题,全都是曹奇伟不理解协议,自己胡乱下的判断。他把电话又打过去,那边曹奇伟的声音透着严重的不耐烦。这种莫名其妙就对同事不耐烦的人,董延明最看不惯,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摆谱,跟他说话,他就好像怀着谁要求他办事一样的优越感。董延明压着气头说:“曹奇伟,你这几个单子,65327、65328、65329,我都看了,都不是问题,根本没错。”“怎么没错怎么没错怎么没错!”曹奇伟生气地说。董延明就描述了一下,因为什么什么所以怎么怎么。曹奇伟却不相信,让董延明把依据的协议找出来,发给他然后他再考虑一下。董延明的炮仗脾气终于忍到了尽头,恶声恶气地说:“你做过几个项目,你敢这么嚣张,你们老大高满军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让他看这几个单子,他要是说这是问题你再跟我谈。从什么时候开始测试人员提单子都不用跟开发确认了?你说是问题就是问题,你是开发代表啊!你懂不懂流程?你提单子你跟我讨论了吗?你想一出就是一出,我还陪你玩,要不你去找开发部部长投诉我吧你!”曹奇伟一下没声了,估计没绕明白那句“你提单子跟我讨论了吗”。董延明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测试的工作职责,你就是找错的,你要证明我错!你还让我给你找协议?你给我找去!你去找协议,找出来哪一条证明我是错的,你再给我提单子。你不懂就去学习你们测试部提单流程去。我靠,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发要给测试证明自己正确了,你要是质疑3G架构,我还给你开发4G去啊!我现在就都打回,你把证明我错的协议贴上去,你要还想扯皮我们随时奉陪!”董延明“砰”地挂了电话,一句“我×他妈的”从嘴里迫不及待地喷了出来——这句话他憋了老半天了,但是一直忍着没说,本来他是打算在每句话开头和结尾都加上这个词组,但董大侠总算有点涵养,死死忍住了,挂了电话才能释放出来。他一刻不停地写了封邮件,把这事情来龙去脉说了说,发送给了宋江和测试经理。还没等测试经理回复,宋江本着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精神,迅速把邮件抄送给了全组人还有老巩。一会工夫老巩就过来询问,董延明满腹委屈地和老巩痛述了测试部的不人道,重点描述了因为测试部这些莫名其妙的单子所浪费的时间成本,说得好像V8就是因为这些单子,才使得本就入不敷出的人力资源变得更加捉襟见肘。这可戳到老巩的痛处了,他一直以来都在为了开发的工作效率低下、人手不足而苦恼,一说有人恶意浪费人力,他当即就表态他会亲自跟测试部沟通。有了老巩撑腰的董延明腰杆也硬了,突然对老巩产生了一种“亲人啊”的感觉。虽然心里依然有点隐隐担忧,因为他没想到把事情闹这么大,但总归是得到了老巩的认可,想不得意都不行。更何况老巩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一天就处理了三十三张单子,延明你要感谢曹奇伟呀,他让你创造了一个BAR空前的记录。这事结束之后,部门里便有个“四大刺头”的传说,董延明赫然在列,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说得别人哈哈大笑,这让董延明尴尬得不知是悲是喜。59老巩亲自发了一封邮件给BAR的测试和开发人员,描述了开发人员董某和测试人员曹某的事件,严厉重申了测试提单的流程,邮件结尾用粗大的红色字体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全文未加评论,但结果不言而喻。这就算为这件事情打上结论了,董延明终于因为自己的一次无心钻牛角尖,而被老巩夸奖。高守回来之后的二组例会上,高守还表扬了董延明,说董大侠非常值得表扬。然后他想了一分钟,笑着说:“不过你说这事该夸延明什么呢?这事整得这么大好事居然找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夸奖点。”董延明脸红了,心想:一天处理三十三张单子还不够你表扬的?一边的宋江接话说:“还是表扬曹奇伟吧,那根本就不是智商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蠢事。咱们给他做面锦旗送测试部挂上,就写上四个大字——二百五十。”大家都笑了,董延明却有点不高兴,恨恨地偷瞥了宋江一眼。高守最终给这事情定性说:“这事情虽然是曹奇伟干的蠢事在先,但是也绝不能抹杀董大侠的能力。换个旁人,说不定把这些单子分析完毕,就已经一个月了。虽然最终结果肯定是相同的,但这中间的差别就是一个人力月——都足够一个小项目完工了。什么叫效率,开发部怎么提升效率?大家都经历过这种非问题单的情况,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当时的处理,延明对知识的熟练掌握和自信绝对是驱动这一事件的第一要素。”他带头鼓了掌,大家也马上跟上,岳小雄还一边鼓一边喊,请客!董延明终于发自内心地脸红了,还颇有知音之感地先冲高守又对大伙做了个抱拳团揖。这事几天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大家刻意压抑还是真的无法挑动大家的兴奋点,总之董延明完全没有得到什么奖励,连他觉得最该有的提升知名度都没得显著提升。倒是曹奇伟成了名人,有一次中午吃饭排队,一组的一个兄弟居然跟董延明说:“你看见那边那个格子衬衫了没有,可傻了,头几天提了三四十张问题单,结果一天就全被打回了,哈哈哈,测试部三大傻之一。”董延明多想提醒他,你知道是谁打回的吗?他扭头往后看看,多希望身后也有人指点说:“你看见那个帅小伙没有,他一天处理了三四十张问题单,BAR的大牛。”可惜后面的人明显完全没这个兴趣,这让董延明着实狠狠郁闷了一阵子——难道处理单子的人,不应该比搞出单子的人更值得被大家记住吗?他多想跟人倾诉一下呀:哥们呀,我一天就处理了三十三张单子,吴海波能处理吗?高守能解决吗?你知道这是多么疯狂的事情吗?可是怎么说呢,他的问题是只能在数字层面夸耀,却无法上升到技术层面,自吹自擂也总是有些心虚,渐渐的自己都说不出口了。唉,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可与人言曾无二三呀。小成被调到了测试部。老巩跟小成谈了次话就把这事情定下来了,小成默然接受,没有过多争辩。董延明询问他谈话细节,小成爱答不理地说,他能说什么呀,就说换个环境,希望我可以焕发出第二春呗。小成想想,觉得这也不算老巩整小成,毕竟他跟自己的直属领导(杜贵峰)吵过架,还继续放一起工作,俩人难免不心生芥蒂——哪有那么多心胸坦荡的人,因此影响工作都算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把他调到本部门别的组,怕别的老大也会想:怎么给我送个刺头过来。换个小部门,大家都安心,老巩这么处理就算是细心又大气的领导,对小成也算公平。董延明帮小成收拾东西,搬到了测试部那边,其实也就一百米的距离,却一下子让人觉得很多东西从根上都变了。小成反过来安慰董延明说:“换了也好,我就受不了老杜,他他妈就是个白痴,而且还总想要把别人也拉到他的层面上去,然后再凭借他的白痴界的经验把你打败、同化。我可算能躲开他了,你……你挺好,有高守给你撑腰,用不着跟这白痴打交道。”小成走后又填进来三个新人,从人数上看V8一直在节节高升,但是从工作能力上就不好说了。小成的座位坐上了一个叫刁金龙的新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父亲姓刁,母亲姓金,奶奶姓龙,所以我叫了这个名字。”蒋思君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疑惑地问:“你姥姥的呢,怎么就单单把你姥姥的姓给撇了呢?”董延明大骂他:“你姥姥的,再加一个不成日本人啦!你怎么不把你大爷的姓也加你名字上?哦,你大爷也姓蒋……”小刁的导师是高守,任务被李茂川分到岳小雄那一组,岳小雄依旧把他分到董延明那一部分。高守管理就很忙了,所以早就不带新人,这次破例带了也只是挂名,小刁就跟从前的小龙女一样,事无巨细都要请教董延明。董延明又不敢让他问自己导师去,只好勉为其难地一一解答。不过好在小刁实在是聪明,大多一点就透,碰上董延明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也不追问,给董延明保存了莫大的脸面。董延明想起小龙女的轴劲,越看小刁越喜欢。本来他还想,自己工作不少,分进来一个新人又干不了什么,还要花费自己时间为他培训,最终结果往往是领导只看到“人多了工作却做少了”,太得不偿失——小龙女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可小刁不同,人家虽然不懂通讯,但却是开发了几年C的老程序员了。看看代码马上就明白这是做什么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比许多自诩老人的家伙都要好,他们只根据协议知道要做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做。过了一个星期,虽然小刁介入阶段就是测试阶段,但他通过许多零零碎碎的阅读代码,居然得出来系统架构不太合理的结论。他跟董延明聊闲天的时候说:“我刚看咱们这个玩意啊,这几个大模块之间通信机制有点问题,我估计这么搞会有延时,系统性能受损。”董延明眼睛都直了,因为岳小雄刚转到业务组的时候,看了一个星期的代码之后,提交了一份引人注目的文档,这文档还被老巩一顿猛夸,说是大行家手笔,其中说的就是这个问题。董延明使劲收起自己的惊讶,装出一副“老子早就知道了”的表情,淡淡地说:“这事我也很担忧呀,不过要改的话还是颇有难度的,这里……那里……这几个地方也有问题你看到没有。”刁金龙崇拜地看着董延明,惊奇地说:“果然啊,呵呵,还是董老师牛啊。”董延明继续装作满不在乎地说:“这次我们这个V8架构改动这么大,唯独这一部分没改,为什么?牵扯太多了,我们搞通讯的是稳定压倒一切……不过你刚看了这么几眼就能看出这个问题来,你……你功力很深啊!”小刁赶忙谦虚说:“哪有,我也看的不多,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我觉得底层上做个修改也许会好点。你看我们现在用的是SDOG[1],它的缺点就是等待机制问题太明显了,如果改成COX[1]实时触发一定有改观……”“咳咳咳……”“董老师你怎么了?”“没,没事。让口水呛了,老毛病了。”“啊?哦,真、真是……你们是不是也讨论过COX了?”“哦……哦,没,我突然想起来那个谁还有点事,你、你、你先干别的吧,我回头再找你吧。”* * *[1]特指某种软件运行平台。60没过几天,小刁其他各种与众不同之处就显露出来了。他是开着车上班的,他是戴着一块劳力士的,他脖子上的貔貅经过精通此道的小蔡鉴定绝对是上品,他笑的时候总是喜欢仰着头……董延明从高守那里知道这家伙是跳槽来的,而且是从业界的友商兼公司的死敌那里过来的,而且人家在那边原本也不是无名之辈……但是究竟多有名,董延明也不知道,光听高守说“如果知道了能吓死你”,哦,那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这倒解释了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高守要亲自做他导师;为什么他有如此见地,可也平添了许多烦恼——当然这只对董延明而言。例如,这么个大人物以后怎么对待呀,这么牛的家伙以后怎么给他讲知识,最主要的是,又来一个这么狠的,不用这么夸张吧,让我董某人以后在组里怎么混哪!从前宋江、岳小雄这帮人强过董延明他还有借口,毕竟大家沉浸工作的时间不同。后来小蔡那家伙可以理解为个人际遇,小刘是个人努力+争取机会,都是不错的借口,也能帮助董延明精神胜利。再后来方志久这家伙也可以说因为工作分工不同,虽然隐隐有后来居上的意思,但是人家每次总要非常真诚地说,我当初跟着明哥干活,让人听着多舒心啊。但,这个小刁,简直没治了。资格能力样样吃定董延明,目前董延明唯一可以摆出台面的就是对通讯协议以及产品代码的熟悉——但这算个屁呀,就他那点浅尝辄止的程度,自己都没信心可以保证长久的领先优势。第二天小刁又毕恭毕敬请教董老师问题,董延明差点没站起来给他让座,连忙纠正他说,什么董老师董老师的,小董就好了……董延明和小刁简单讲了讲知识点,就聊起家常来。小刁比董延明大一岁但同年毕业——硕士毕业和小董本科毕业同年。毕业后就扎根在友商,干得风生水起,然后被劫持到了这里。董延明很想问他,工资几何股票几许,但真是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很自私地避而不问。这也引起小成、小蔡的不满,他们揣测小刁的收入怎么也跟高守一平,但高守有多少他们也不太清楚。大家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就是为了给自己将来的职场收入增加一个参照物,自己能不能达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极限到底能达到多高。董延明拒绝去问这些信息,心想:我问完了就挺受打击了,然后小刁再出于礼貌问我一句……我说不说啊,说?就人家四分之一,多招人鄙视啊。不说?你在那么牛的人面前摆那么大谱啊。董延明这些纠结按下不表,他的工作没有停止,但到了UT测试阶段,无论如何也轻松了许多,究其原因无外乎这个阶段是给自己挑错,需要交付的只是缺陷率,不像从前的阶段总有文档代码这类实实在在的交付件。缺陷率这个东西说起来就玄妙了,代码做得好的愁,做得不好的也愁。好的是愁找不到那么多缺陷,不好的是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还都是参天大树的巨坑,掉进一个坑里老长时间爬不出来,也是大有人在。但是就像李茂川所说,这个阶段代码质量基本已经定型了,这些缺陷的修改工作也仅仅只能让质量高的更上一层楼,质量烂的在这一阶段所解决的问题恐怕于大局无补。大家要做的就是保证程序可以正常运转,余下的只能交由测试部来搞持久战了。董延明把自己这部分分成几块,测试的CASE都是之前写好的,柳景正、小刁人手一部分。好在UT只要跑通了环境,余下的就是机械的重复和观察。但因为是架构上的大变动,所以偌大的系统居然任何一行代码都需要覆盖,实事求是地说,这种构造环境的测试比当初写CODE要困难得多。李茂川每次开会都要鼓励新人,你们赶上了好时代,一进公司就有这么庞大的项目,这种锻炼机会十分难得……说得跟老巩附身了一样,董延明刚进公司的时候老巩没有现在这么忙,还参加了V7的开工会,说的大概也是这些话。当时董延明还真的心潮澎湃了一阵子,现在听起来却已经有点讽刺意味。实际上李茂川说这些话也有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意思,大概他觉得项目到了这个地步,大局已定或者大势已去,可他身为项目负责人,不表现出冲锋在前的意思怕大家更加松懈。按道理说,V8项目这么脱胎换骨易筋洗髓地折腾,项目开工和运行周期都是锣鼓喧天的,到了结束期应该有点“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意思才对,但实际情况却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让人说不出地别扭。老巩不朝面了,压住阵脚的PM迟迟悬而未决,当初跑前跑后的林左,现在也只能出现在群发邮件的地址栏里面,就连高守,现在都开始对组内的项目不闻不问了。虽然说工作不是为领导做的,但实际上对某些心理阴暗的小人物——比如董延明来说,工作就是为领导做的,领导都不关注这个项目了,他的努力也变得毫无意义。虽然他也知道表现这东西最该做的就是在领导最不关注的时候,这样才会有反差,有吓人一跳的效果。但董延明就是这么俗这么土,总希望被领导耳提面命一番,然后他再跟打了鸡血一样地奋发图强,就好像上次改单子的事一样。可惜最近领导们都不太关注V8,大多数走路都行色匆匆的,让他连主动汇报都干不成。有时候他也怪自己太多事了,工作已经这么忙了,埋头苦干还应接不暇,天天还总用眼角余光去寻找是否有领导注视了自己,这也太奇怪了吧。有这个时间用在工作上,这份精力用在工作上,何愁没有引人注目的工作业绩呢,嗯,按道理说应该……应该会有不错的工作业绩吧?董延明这么不确定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于小刁。他头些日子提了提系统的问题,后来高守让他写出个具体方案,他就写了一个。高守看了后不置可否,上交给了老巩,之后老巩也没有表态,没有回信,一放就是几天。几天后刘彻颠颠地跑来询问“哪个叫刁金龙”,然后在众人迷惑的目光里找到刁金龙桌子,亲切地聊天。大家只见小刁连比带画,好像一会比拟下面水波粼粼,一会比画上面烈焰升腾,实在是不得要领。俩人没说两分钟,刘彻就拉着刁金龙去自己那片区域,给众人留下无尽的疑惑。只有董延明知道,高守的不置可否,刘彻的礼贤下士,都是说明小刁那份报告非常重要,重要到他们这类相比董延明而言的大人物都无法下定论的程度。小刁来公司还不到一个月,连最基本的培训都还没做全套,但是这影响人家的崭露头角了吗?小刁对系统对架构连一知半解都还算不上,通讯更是一无所知,但是这影响人家大放异彩了吗?(虽然这份报告仅仅是被领导关注,还说不上应用,但已经被董延明视为大放异彩了。)这说明什么呀?落差,巨大的落差,能力上巨大的无法弥补的落差呀!董延明研究这套东西这么久了,从来没思考过这个架构引发的性能危机。即使上次岳小雄一鸣惊人地点出这个问题,他也没思考过如何解决——当然了,他也很确信他就算思考,那结果也一定是不了了之。眼下小刁先人一步提出了解决方案,他仍旧不甚明了这个方案的细节,甚至回去GOOGLE之后仍旧不得要领。小刁一骑绝尘,突然让董延明对一个许久都没想明白的问题豁然开朗。那时候他们几个人都刚入职,大家午饭时评论着任老板说的“烧不死的鸟就是凤凰”这句话。小刘还问,那如果烧死了呢,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那就成了烧鸡。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凤凰和烧鸡只是彩票的概率问题,但今时今日董延明突然明白的就是——总有些人注定了初试啼声便已经气象万千,成为老板希望的凤凰只需假以时日,可那明显不会是自己。61随着李茂川的一封通知邮件,V8的UT阶段如期完成了,但是却仍旧是以牺牲了质量为代价而契合时间点的“完成”。大家都如释重负,停下手里的工作,因为明天才是ST开始,今天剩下的时间正好两不靠,可以随意休息。只是还有几个人总在念叨,哎呀,再给我一天啊,我还没测完哩!这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继续测,完全不管UT已经完成了这件事情。这些人都是新人和来自西安的铁军们,其中就有董延明下属的柳景正。董延明可是多一个CASE都不想跑了,即使有问题那也是下一个阶段的问题。就好像有个典故,有个人脚痒得厉害,怎么都止不住,他想出来一个办法,把墙凿了洞通到邻居家,然后把脚伸过去——痒也不是我家的事情。谁痒谁痛谁知道啊……董延明一边挠头一边想,V7是这样,V7R3还是这样,难道注定了每个测试阶段过后都是这样意犹未尽,每一个阶段完成的心情都是沉重而含着侥幸的,明知有无数隐患留下,但却无心恋战,这挨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高守从前说过,兵法中有师老兵疲一说,意思就是用兵时间太久,士兵因疲劳士气低落。疲兵,我们大家明显都是疲兵呀,每一个项目都像死里逃生,从来没有整修,只有冲锋。这样时间久了,大家想的都是如何早早结束,胜败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老巩不懂这些,他一定很迷信自己的忽悠能力,董延明恨恨地想着,如果高守是我们的大老大,那一定不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