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我们无需讨论这件事,对吧?” “是你提起来的。” “好吧,我刚才不过是想对您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变了心思。” “你是想告诉我你有什么改变?” “对。” “为什么?” “我突然决定,即使彼得有点儿精神不正常,而且想乱花钱的话,我也不该阻止他。我想要他幸福。” “那么怎么样呢?”梅森怀疑地问。 “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我,”她消沉地说,“您认为我冷血而且贪财。我确实希望我能做件事来使您相信我不是那样。我确实非常看重您的好评,梅森先生,也许,比您意识到的还要看重。我见过许多律师,但我从没见到任何像您这样开门见山,这样充满活力,而且这样……这样诚实,以致到严酷的地步。而且我可以看出来,您不喜欢我。男人通常很喜欢我。所以我非常想要您喜欢我。” 梅森打开香烟盒,向她伸过去。她掏出一支烟,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说‘谢谢。’” “谢谢。”梅森说,语调平板。 他给她点了烟,随后用那燃烧的火柴点了自己的烟,透过一团烟雾,好奇地打量着她。 “怎么样呢?” “地方检察官想让我上证人席。” “去证明什么?” “证明彼得曾拿着一把切肉刀试图杀死我。” “他认为他可以利用你的证词吗?” “他说,原话是这么说的,‘梅森在什么地方挑起那个事儿,我就可以利用你来反驳了。’” “还有别的吗?” “我想让彼得如愿以偿地离婚。”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那对于他是最好的事。” “你打算怎么做呢?”他问。 “我想撤销我的所有诉讼,那会消除一切的。那个最终判决已经做出了,而且,如果我撤销一切的话,我和彼得的往事也一笔勾销了,对吧?” 梅森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那么你指望要多少作为回报呢?” “为什么您认为我这是有所图?” “你没有吗?” “我并不贪财。我根本不想要彼得的钱,但我没有职业,没有任何技能,甚至都不会打字或速记。” “多少钱?”他问。 她的目光中闪现出某种迅疾的冲动,然后逝去了。“您会提议多少呢?”她假正经地问。 “我无法做出任何提议。” “您可以把彼得愿意付的数目提出来,对吧?” “不。” “我会接受20万元现金,那会使我得以继续按彼得使我习惯的那种生活方式生活。” “不要那样做,”梅森告诉她,“它不值得。” “不值什么?” “继续以那种方式生活。” “您在试图告诉我我该如何生活吗?”她突然发怒了。 他摇摇头说:“不,我在试图告诉你你得不到的东西。” “我得不到的东西?” “20万美元。” “我看不出。”她说,她的手指在连衣裙上迅速地划来划去,“我怎么能没多少钱过日子呢。” “噢,好吧,”梅森说,“你现在一个月有1500元。设想你继续拿那笔钱吧。那会比一大笔好得多的。你会有一笔固定的月收人,而且,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你会得到照顾。” “那会继续多久呢?” “无限期,”他告诉她,“除非,当然了,你结婚。” “不,”她说,“我不想成为彼得的一个负担,我宁愿接受一点儿授予财产后就离开。” “你说一点儿授予财产是什么意思?” “20万美元。” 梅森严肃地摇摇头:“不,我不会建议我的委托人付你一大笔钱的。你在那件事中始终表现那么好,我实在是认为你最好继续一个月拿那1500元。我要说,从长远来说,这会比拿一大笔钱好过得多的。” “假设我降低数额呢?” “多少?” “假设我告诉你我的最低价究竟是多少呢,梅森先生?10万美元。” 梅森打了个哈欠,用优雅的手指捂住了嘴,摇摇头。 “您非常难打交道。” “噢,好吧,”梅森告诉她,“去找个律师吧,如果你要这样坚持就通过他来办这事。” “我不想和任何律师分钱。” 梅森耸耸肩。 她突然猛地把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跳起来说:“好吧,给我出个价吧!别像个木疙瘩似地坐在那儿。我有好多事要做呢。” “什么?”他问她,扬起了眉毛。 “不关你的事,给我出个价儿。” “什么价儿?” “不设任何障碍。” “你会离开?” “当然,我会离开。” “不再打扰彼得·肯特或和他见面?” “如果我永不再见他,6个月以前就那样了。” 梅森摇摇头,慢慢地说:“不,我认为关于结婚的事我的委托人已经改变了主意。就在昨天他还提起你有多美呢。坦率地说,我认为你与他和解或许更好。” “我不想和解。” 梅森耸耸肩。 “您看,”她说,她仍然站在那儿,双目闪闪发光,面颊绯红,“我在报纸上看到今天审讯的报道了。” “怎么样呢?”他问。 “嗯,麦多克斯被问到一个电话的事情。” “那又怎样?” “假设您能证明他在说谎呢?” “那,”梅森说,“会是最为有利的。” “嗯,假设我上证人席,承认我接到了他打来的一个电话。那对于你会有什么价值?” “一文也不值,”梅森说,“我们不打算从任何人那里买来伪证。” “但是假设那是实话呢?” “它是实话吗?” “我还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呢。” “你上证人席后,”梅森说,“会回答的。” “那得看我高兴不高兴。”她走到办公桌的桌角处,用拳头捶击着桌子,“你别认为你会吓唬住我,佩里·梅森先生。” “你的意思不是你要犯伪证罪吧,对吗?” “我当然会犯伪证罪!男人们使我恶心。他们可以任意地对女人们说谎,而如果一个女人用说谎来还击的话,他们就说她欺骗……给我5万元!” 梅森摇摇头。 她握紧了双拳。 “我会向我的委托人建议之万5千元的。”梅森慢慢地说。 “由你提那个建议,他是会付的。” “如果你讲绝对的实话,我会作出那个提议的。” “说好了?”她问。 他点点头。 “你该死,”她瞪着他,“我真恨你!如果彼得不是蹲在监狱里的话,我可以去见他,轻而易举地得到25万的。也许还要多。” “那就恨我吧。”梅森微笑着说。 “我恨你,”她告诉他,“但是,我要是陷入困境的话,你得作我的律师。” “意味着你在考虑哪天伤害一个丈夫吗?”他问。 那愤怒慢慢地从她的目光中消失了。她高高地坐在那填充过满的皮椅扶手上说:“别傻了,我的样子像傻瓜吗?我难道会杀鸡取卵吗!” “好吧,”梅森说,“我会给你搞到2万5千元。”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那张支票会在你上证人席之前送交你,这样,在你作证时,在你和你丈夫之间就不会有关于一项悬而未决的财产协定的任何问题了。” “3万吧。” “2万5千。”他用下结论的口气说。 她叹了口气。 “你和麦多克斯的谈话呢?”他问。 “你想知道全部吗?” “对。” “邓肯最先和我取得的联系。他说他是麦多克斯的律师。他大约11点时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想有一次会晤,并且提议,他们在我律师的办公室见面。尔后,在早晨3点钟时,麦多克斯打来了电话,于是我向他解释说,那件事我已经和他的律师讨论过了。” “后来你们见面了吗?” “是的。” “他们提议什么?” “他们一定认为我是个傻瓜。他们想要我签一份书面协议,说他们会帮助我使彼得被宣布为没有能力的人,然后要我完全放弃彼得在麦多克斯制造公司的所有权利,而且,我一得到彼得财产的控制权,就给他们10万美元现金。” “你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说我得仔细考虑一下。” “没说要仔细考虑多久吗?” “没有。” “他们催促你了吗?” “当然。” “你能说出邓肯给你打电话的确切时间吗?” “不能,大概是11点前后,在10分至12分之间。” “麦多克斯给你打电话的确切时间呢?” “那是早晨3点,我看了手表。在那个钟点被吵醒使我生气极了,因为我无法回去接着睡。” 梅森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些便笺,上面有打字机打出的文字。“接到麦多克斯的电话,你在电话里这样说的吗?”梅森慢慢地读着他的便笺,“‘喂……对,我是肯特太太……对,圣巴巴拉的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请你再说一遍那个名字?……麦多克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个钟点打电话……咦,我以为都安排好了呢……你的律师已经安排好了一次会晤,我会按约定好的和你们见面……如果你再需要了解什么情况,你可以和海特利律师事务所的萨姆·海特利先生联系。再见。’” “咦,对!”她叫道,“那确是我的原话!您怎么知道的?” 梅森摇摇头,继续着他的询问。 “随后你做什么了?” “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努力想睡着,然后上了我的汽车,开往洛杉矶。” “你的汽车放在哪儿?” “它恰巧在一个邻居的车库里,沿街走大约半个街区远。” “你偷偷溜出家了吗?” 她摇摇头,“不是有意识地那样做,宅子前面有人呆着不走。我想,也许是彼得决定让一个侦探盯着我。那会是愚蠢的,因为我根本没留下过他可以跟踪的痕迹,以前有侦探盯过我。” “这么说你努力悄悄溜出去了?” “嗯,我并没有让乐队敲锣打鼓地出去。” “从后门出去的?” “对。” “而且沿着那水泥小路?” “不是,我始终走在侧面的草地上。” “为了你的脚步不出声响吧?” “对。” “你来洛杉矶后面没有人跟踪吧?” “对,但是我在我的律师办公的那座大楼的门厅里碰到一个男人,他的模样很像侦探。我有点儿吓坏了,我告诉我的律师要小心,并且做了安排让麦多克斯和邓肯在我离开一小时后再离开那个办公室。” “还有一个问题,”梅森说,“你13日在什么地方?” “谋杀发生的头一天吗?” “对。” “在洛杉矶。” “在做什么?” “逛商店,向我的律师们咨询。” “还有别的事吗?” 她想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说:“我在大街上看见了彼得,在他身后跟了一阵儿。”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猜,只是好奇心吧。我跟着他到了这儿,知道他在向您咨询。我当时已经解雇了我在圣巴巴拉的律师,当我看见彼得到这儿来以后,我知道事情到了紧急关头了,于是那时我去见了海特利。” “你跟了肯特先生多远?” “直到他动身前往好莱坞。我有心想拦住他谈财产协定的事。现在我真希望我当时那样做了。” “那,”梅森说,“更好。由于你出庭是由海特利事务所安排的,你得让他们在弃权书上签名。你把那些弃权书搞到,我会把一张2万5千元的支票给你准备好。” “没问题,”她说,“两天以前我已经让海特利在解雇申请和所有那些东西上签字了,我带着所有必需的文件呢。” “你怎么使他们那样做的?” “我们必须涉及这件事吗?”她问。 “我想对局面有一种完全的了解。” “很简单,”她告诉他,双唇弯曲成一种微笑,“我告诉他们,我在我的诉讼中做了一些虚假的辩解,并且问他们,鉴于那一事实,他们是否想办那个案子。我告诉他们,我对一个很迷人的年轻女子承认了一些很有害处的事,结果发现,那个女人是个侦探,而且另一方知道我作伪证的事。自然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们告诉我,再也不要登他们的门了。我为拟定那些文件付了他们500元,他们也完全洗清了和整个案子的干系。” “你总是使双方相争而从中得利吗?”他问她。 “当然,我很迷人。男人们从来不是为了爱而娶我——我嫁的哪种人不是这样,他们是对金钱很贪婪的老家伙……如果我再结婚的话,那会是为了爱。我对于掘金感到厌倦了。” “想到结婚了?”他问她。 “不,当然没有。” “很好,”他告诉她,“我早晨会把你的钱准备好的。” 他陪她走到门口。在走廊里她转过身说:“您不会把我对他们玩的把戏告诉海特利事务所吧?” “当然。”梅森告诉她,“你只需把弃权和解雇文件准备好,就会得到你的2万5千元,你还会得到作辩方证人的传票。” “非常好。”她说。 “记着不要犯错误,别到上证人席后再改口。”他说。 “别担忧,”她说,“我对男人很了解,我会和你合作的,梅森先生。” 他鞠了一躬,微笑着,关上了门。 德拉·斯特里特拿着笔记本和铅笔从法律图书室走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小骗子,”她说,“我真该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出去。她真是个荡妇!” 梅森“咯咯”笑着,说道:“任何能骗过海特利的人都有权那样做。那是个棋逢对手的案例。他们以为可以缠上她要好多钱呢。可她却打败了他们。” “要是我连2万5千元也不给她,”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敢打赌,无论如何,她也会撤销她的案子的。她疯狂地爱上了普里恰德。” “别担忧,”梅森告诉她说,“你的朋友乔治·普里恰德会得到那笔钱的绝大部分。而他需要那笔钱来打发麦娜·达琴。你可以给麦娜打电话,建议说,现在会是个机会:到普里恰德的旅馆去,威胁除非他明天上午把那笔钱交清,否则就让人逮捕他。” 德拉·斯特里特伸手去拿电话,“这事真让我高兴。”她叫道。 ------------------ 21 马克汉姆法官在法官席后那把大转椅上坐好,看了一眼陪审团席,说道:“可以这样认定吗,先生们,陪审团成员都已在场,被告已到庭?” “可以。”梅森说。 “检方也这样认定。”汉米尔顿·伯格宣布。 “我想,昨天体庭时邓肯先生正在证人席上接受提问。”马克汉姆法官说,“上前来吧,邓肯先生。” 邓肯大摇大摆地走向证人席,他的神色仿佛自己很重要似的。 “我认为我只还有一个问题了,”邓肯就位后梅森说,“我记得你说过,邓肯先生,你和你的委托人麦多克斯谈到大约11点钟,然后上床睡觉了?” “对,大约11点。” “这么说你在你的委托人的卧室呆到大约11点了?” “对。” “在昨天你为之作证的那个会议终止以后你马上就去了那里吗?” “对。” “而且在那段时间内始终呆在那儿?” “对。” “你肯定你没有离开那座宅子吗?” “没有,我……”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沉默。 “接着说。”梅森说。 “我看不出那有任何关系。”邓肯厉声说,同时迅速地瞥了一眼地方检察官。 布莱恩跳了起来,“法官大人,”他说,“我反对,这要求与本案无关。” “驳回。”马克汉姆法官厉声说。 “细想那件事,”邓肯说,“我确实出去了几分钟。” “麦多克斯先生陪伴着你吗?” “是的。” “你们去了哪儿?” “我们去了距那个宅子两个街区远的一家药铺。” “你们在那儿呆了多久?” “大约10分钟。” “在那段10分钟的时间里,你们做什么了?” “抗议,这与本案无关。对这位证人的直接诸问涉及了时间的确定和他上床的时间。这位证人通过对他在那个夜晚所做的事作证确实了那一点。在辩方证明这位证人曾经出去时,他去了什么地方和做了什么事情没有任何意义。这不过是一个断定他走了多长时间的问题。” 布莱恩一口气讲完这一堆话,悻悻地瞪了一眼梅森。 “我想我要同意这一反对。”马克汉姆法官宣布。 “你们打电话了吗?”梅森问。 “同样的抗议。” “同样的裁决。”马克汉姆法官厉声说。 “在那天晚上11点整的时候,你在往圣巴巴拉给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打电话,因此不可能在彼得·肯特的住宅里,那不是真实情况吗?” “同样的抗议。”伯格厉声说。 “如果律师修改那个问题,问那位证人,在他早些时候说过他回到那个宅子的时候,他是不是没在某个地方打一个长途电话,我就准许提出那个问题。”马克汉姆法官裁决,“但我并不认为,将那个电话的受话人的姓名包括在内,就一定合适。” “很好,”梅森说,“你没有在11点整的时候从那个药房打一个电话吗,邓肯先生?” “那是在11点以前。差5分11点。我们11点就回到那个宅子了。” 梅森微笑着说:“没有别的了。” 伯格与布莱恩耳语了几句,然后伯格宣布说:“没有问题了,法官大人。我们的下一个证人是艾德娜·哈默,我认为法庭会意识到,这个年轻女子是被告的外甥女,是一个怀有偏见的证人。可能需要我盘问她时用诱导性的提问……” “我们碰到问题时再解决也不迟。”马克汉姆法官打断了他,“哈默小姐,上证人席吧。” 艾德娜·哈默走上前来,宣了誓,在证人席上就了位。她的脸苍白,拉得长长的。 “你叫艾德娜·哈默,你是被告的外甥女,你和他一起住在好莱坞的湖景平台3824号他的宅子里,对吗?” “是的,先生。” “而且在本月13日的夜晚与14日的早晨也同样住在那儿吧?” “是的,先生。” “你对于通常总被放在被告住宅内餐具柜顶层抽屉里的一把特定的切肉刀的外观很熟悉吧?” “是的,先生。” “你在13日早晨看见那把刀了吗?” 她垂下眼睛,咬住嘴唇,什么都没说。 “回答这个问题。”马克汉姆法官命令道。 “我看见一把与之相像的刀。” “那把刀在什么地方?” “反对,与本案不相关。”梅森说。 “我们打算证明,法官大人,它是在被告的手中。”伯格宣称。 “根据这一设想,驳回反对。” “回答我的问题。”伯格说。 “一把与习惯性地被放在餐具柜抽屉中的那把刀外观相似的切肉刀,在我舅舅的卧室里,在他床上的枕头下面。” “那是在13日早晨吗?” “是的。” “你把那把切肉刀怎么办了?” “我把它放回到餐具柜的抽屉里。” “你向你舅舅提起发现它的事了吗?” “没有。” “在你把它放回到餐具柜的抽屉里以后,你是否采取了某种预防措施,来确保这把刀不落到你舅舅手中呢?” “我在当天,也就是13日晚上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了。” “你再次看见那把切肉刀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是看见一把切肉刀,但我没有把握它是同一把刀。” “我请你注意作为公诉方第二号物证引进的那把刀。你在14日早晨看见那把刀了吗?” “是……我想我看见了。” “在什么地方?” “在舅舅房间床上的枕头下面。” “它当时的状况与现在的状况差不多相同吧?就是说,关于刀刃上那些污迹?” “是的。” “那么,好吧,当你13日晚上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的时候,那把刀在抽屉里吗?”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打开抽屉看。” “当时谁和你在一起?” “反对,与本案无关。”梅森说。 “驳回。” “是梅森先生。” “你的意思是正坐在这个审判室里的那个律师佩里·梅森吗?” “是的,先生。” “这把刀,公诉方的第二号物证,与你13日早晨放在餐具柜中的那把刀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吗?” “我认为没有。它与我当时放在抽屉里的那把刀很相似。” “当你14日早晨向警官们做供述的时候,你说它是同一把刀,对吧?” 马克汉姆法官扭头瞥了佩里·梅森一眼,仿佛等着听到一声抗议似的,但是梅森仍然一动不动,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对,我想是的。” “现在,你只肯承认,它与你在13日早晨在你舅舅枕头下面发现并且放在抽屉里的那把刀相似。你能解释一下这两种回答中显而易见的差异吗?” “不过是在我仔细考虑了这件事之后,我意识到了,许多刀都可能看上去很相似。” “而据你所知,这把刀,即公诉方的第二号物证,与你13日早晨在你舅舅枕头底下发现并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那把刀是同一把,对吗,哈默小姐?” “它与那把刀外观相似。”她说。 “现在辩方可以提问了。”汉米尔顿·伯格得意地宣布。 梅森平和地开始了他的提问:“你是怎么恰巧在13日早晨在你舅舅枕头下面发现那把切肉刀的,哈默小姐?” “我……我……当时挺为他担忧。” “换句话说,你有理由相信,他头天夜里可能一直在梦游,对吧?” “对。” “而你对他梦游的焦虑是由于当时正在接近满月期间吧?” “是的。”她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哈默小姐,梦游者在满月期间更容易变得活跃呢?” “我读到的。” “在一本书上吗?” “是的。” “一本医学书吗?” “是的。” “那本书你是在哪儿搞到的?” “我邮购来的。” “在你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之前你仔细研究了那本书吗?” “是的,先生。” “在多长的一段时间里?” “也许6周到两个月吧。” “现在,将你的注意力转到这把刀上,即辩方的A物证,我要问你,你以前见过这把刀吗?” “见过,先生。” “你是不是在谋杀发生后的一天,根据我的指示,将这把刀放在餐具柜的抽屉里了?” 汉米尔顿·伯格跳了起来,张口要表示反对,随后又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 “是的,先生。” “我相信,我告诉了你。”梅森说,同时向地方检察官微笑着,“我想把这把刀放在餐具柜的抽屉里,使它第二天被霍尔康布警佐发现;我想把争端搞乱,使地方检察官越发地难以使证人们辨明,那把杀人用的刀就是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那把刀,对吧?” 地方检察官仿佛对自己的听力产生怀疑似地眨眨眼睛。马克汉姆法官向前倾身张口要说什么,又停顿下来,凝视着梅森,惊异得睁大了眼睛。 布莱恩跳了起来,“法官大人,我认为应该向律师提出警告,如果这个问题得到肯定的回答,地方检察机关将无法对那冷酷的记录置之不顾,而是会采取措施,确保对这样的渎职行为……”地方检察官抓住了助手的外衣,把他拽回到椅子上。 “回答这个问题,艾德娜。”梅森说,他根本没有注意布莱恩的话。 “是的,先生。” “我当时给你的那把刀就是现在作为辩方A物证做了辨认标记的这一把吧?” “是的,先生,我认为是。” 艾德挪·哈默的声音挺低,挺窘迫。她的目光反映出她的头脑很混乱。 “而你确实把这把刀,即辩方A物证,锁在那个抽屉里了吧?” “是的。” “但是第二天早晨你把抽屉打开时它却不在那儿?” “是的,先生。” 梅森友善地、几乎是闲聊般地说:“这么说你知道你梦游已经有大约6周或两个月了,是吧,艾德娜?” 地方检察官席上的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小声商量着。那个从他们耳旁溜过的问题没被注意到。而梅森这种突如其来的结论和根本不留余地的态度使艾德娜·哈默头脑有些迷乱,她很是猝不及防。 “是的,先生。”她机械地说。 是马克汉姆法官突然领会到了这一回答的重要性。他向前倾身,盯着被告说:“再说一遍。” “是的,先生。”她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出的话,“噢,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什么,艾德娜?”梅森问。 “这是怎么回事?”汉米尔顿·伯格嚷叫着,站起身来,“我反对。这是不适当的提问。” “这个与她的梦游有关的问题已经被回答了,”梅森说,“我现在正在给她一个机会,来解释她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而我反对。” “很好,法官大人,我收回这个问题。第一个回答本身就很说明一切了。”梅森说。 伯格一副非常烦恼的样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梅森用一种友善的声调说:“你是不是不时地习惯性地把那张咖啡桌下面那个容器用作藏东西的地方,艾德娜?” “是的,先生。” “这样,当你13日晚上把那个餐具柜的抽屉锁上去睡觉时,你头脑中最首要的想法就是,你舅舅在他梦游时可能会拿到那把切肉刀,不相信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就能守住那把刀,于是你梦游了,在整整12点一刻的时候,把那把刀从那个抽屉里拿出来,放在了那张咖啡桌下面那个椭圆形的容器中,对吧?” “反对!”伯格叫道,“这样说没有丝毫根据。” “当然有根据。”梅森向法庭保证说,“这个证人已经对锁上餐具柜抽屉做了证;已经对13日早晨看见那把刀做了证,也已经对14日早晨再次看见那把刀做了证。我有权对她进行提问,来证明,她在14日早晨的早些时候一定看见过它,即,在她把它从餐具柜中拿出来的时候。” “但是,”伯格提出了异议,“如果她是在梦游时做了这件事,她自己根本不会知道的。” “不错,”梅森回答说,“她可以用‘我不知道’来回答这个问题。” 马克汉姆法官点点头:“驳回抗议。” 艾德娜·哈默用一种几乎是呜咽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梅森挥手做了个结束的手势:“没别的了。” 汉米尔顿·伯格和年轻的布莱恩交换了眼色,随后又一次小声商量起来。 “还有谁再提问吗?”马克汉姆法官问。 “希望法庭能宽限我们一会儿时间,”伯格说,“这整个案子有一种相当特别的转折。” 布莱恩激烈地对伯格耳语着,但伯格慢慢地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伯格说:“很好,我想再问哈默小姐几个问题。我听你说,你一直在梦游,是吗,哈默小姐?” “是的。” “你第一次知道你梦游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6周或两个月以前。也许要长一点儿。” “你怎么发现你一直在梦游的?” “我当时一直在为彼得舅舅的一些相当重要的文件担忧。他把它们放在了起居室的写字台里。我告诉他说,我认为那儿不安全,而他说没有问题,没有人会动它们的。我怀着对那些文件的担忧睡了觉,而早晨我起床的时候,那些文件在我的卧室里、我的枕头下面。” 伯格向布莱恩转过身去。他的态度就像是说:“我这样告诉你了吧。”布莱恩辗转不安,又小声对伯格提出了一些建议。 伯格转回身面对着她:“你以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没有人问我。” “你就是那时搞到这本有关梦游的书的吧?” “我邮购了它,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我是否能把我自己治好,而且我想看看它是不是遗传的。换句话说,我想知道这会不会见一种家族病。”。 “而你又梦游了吗?” “是的。” 伯格猛地向布莱恩转过身去。 梅森向对面的法律代表席看去,冲那两个正在继续激烈地小声争论的律师咧开嘴笑着,那些咝咝作响的声音不足以让旁观者听到在说些什么,但足以传达伯格那恼怒的情绪。 “没别的了。”伯格厉声说,驳回了布莱恩的小声提议。 “你还要再提问吗?”马克汉姆问佩里·梅森。 梅森摇摇头:“不,法官大人,我对这位证人现在的证词就很满意了。” “没别的了,哈默小姐。”马克汉姆法官说,“传唤你的下一位证人吧,伯格先生。” “传唤杰拉尔德·哈里斯。” 哈里斯来到证人席时,挂念地看了一眼艾德娜·哈默。她向他作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哈里斯宣过誓后,伯格没有理会布莱恩小声作出的一个提议,开始向这个证人提问。 “你是叫杰拉尔德·哈里斯吗?” “是的。” “你熟识被告,彼得·肯特吗?” “是的。” “你13日晚上是在他的住宅吗?” “是的。” “我给你看一把刀,哈里斯先生,它被作为公诉方的第二号物证被引为证据,我问你,你以前是否见过这把刀。” “我见过几次。” “在哪儿?” “当我在肯特先生家作客的时候。这把刀是用来切火鸡和烤肉的。” “你知道这把刀平时放在哪儿吗?” “知道。” “在哪儿?” “在餐室的餐具柜里。” “你准确地知道它放在餐具柜里的什么地方吗?” “知道,先生,在最上层的抽屉里。有一个长毛绒衬里的格子,就是放这把刀的。” “你本月13日晚上曾经开过那个抽屉吗?” “是的。” “什么时候?” “大约9点40分。” “你当时在做什么?” “找一些用来兑酒用的配料。” “当时这把切肉刀在那儿吗?” “不在。” “你对你所说的肯定吗?” “肯定。” “那个抽屉上有一把锁吗?” “有。” “在你提到的那个时间,抽屉是锁着还是没锁?” “没锁。” “那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在圣巴巴拉。” “谁打发你去那儿的?” “彼得·肯特。” “根据谁的建议?” “根据佩里·梅森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