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人等着看是哪个愣头青,准备到这地方去赚几个卖命的钱。还有好心的在网上发帖提醒,那地方可是刚刚发生过鲜血淋漓的命案。可如今谁知道,现如今哪儿隐藏着人皮客栈,哪儿有北京的电锯杀人狂。刘季还在认真考虑,如何去应征才能通过重重障碍进入邪地。毕竟,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爷爷的话,宿命里,那地方就在等着自己。可常盛比他还要心急,一脸谄媚,带着刘季到东来顺、全聚德、小肠陈等地吃了个肚圆,巴巴地请求刘季去拿下这份工作。这小子最近气儿极不顺,再次回刑警队坚持要跟进这个案子,却被队长一顿臭骂,说案子到此为止。这让常盛心有不甘,他当场摔了帽子,在刑警队宣传栏上用彩笔写了大大的一行字—“警察,为??服务!”然后扬长而去,声称即便脱了这身警服,也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没想到,事儿惹大了反而好收场,队长无奈地让人擦去了宣传栏上的示威,打电话过来安慰常盛,这事也是上面的指示。常盛要查的话,可以私下悄悄地查。但从此后,队里不给常盛派遣任何任务,他可以顶着休假的名头暗访,直到他查出问题为止。队长说得爽快:“到时候我可以揣着案卷,理直气壮地去上面打爹骂娘。”常盛想过自己去应征,或者找自己几个线人去应征。不过他跟徐克有过照面,恐怕一见面就会被认出,而那几个线人,都是街头的胡同串子,看上去贼眉鼠眼的极不靠谱,落选的可能性极大。最后,常盛想起了刘季,为了说服刘季,除了糖衣炮弹外,他还玩起了激将,“你这个小神仙,不应该怕什么邪地儿吧?”末了,在刘季答应他“去试下”的时候,常盛竟从口袋里摸出一道护身符塞在他的手里,说是专门从玉泉山某寺庙的一个道士手里花大钱求来的。刘季哭笑不得,把符塞回他手里,问:“你见过和尚庙里有道士吗?”常盛看他没有拒绝,挑起大拇指称赞刘季够哥们,说以后咱俩就是比发小还瓷实的朋友。他可不知道刘季有自己的小算盘。大概是应征的人过少,刘季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松地过关斩将,应征相当成功。他进了宅子,拿出电话给常盛打了过去,告诉他自己已经住进了古宅。常盛乐得一拍大腿,“行,你真是我的神仙。这样,我晚上就过去,咱们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再说,你一个人在那儿,我确实不放心,万一那变态杀人狂……”“不行,”刘季斩钉截铁地说,“我才来,徐氏集团肯定对我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暗中监视,或者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你得容我几天,待我把这些都排除了,才能行动。”常盛有些遗憾地挂了电话,约定以刘季的通知为准。刘季一路颠簸而来,的确有些累了,放下电话,到侧屋放下行李,躺在床上,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入夜,刘季起来伸了个懒腰,从屋子走出来顺手关了房门,想去找找附近哪儿有卖晚餐的摊点。刚走到院内,忽然听到似乎有人敲门的声音。他马上警觉起来,回屋顺手拿起了一根棍子拎在手里,走到门边低声问:“谁?”门外传来的声音很苍老,“我,就我一个人。”从门缝里向外张望,果然,门外影影绰绰,不远处站着一个不高的人影。刘季壮着胆子,拉开了门,迅速向左右看了看,怕有什么埋伏。四下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门灯下,刘季打量了眼前的老者,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很陌生。老者拱拱手,抱拳说:“我姓郭,排行老四,人们给面子,喊我一声郭四爷。”刘季下意识地摸摸鼻子,“您有事要找这家人?他们已经搬走了……”话没说完,却被自称郭四爷的人打断了,他压低声音,“我找的就是你,不瞒你说,我是吃土行饭的,你现在看的这个宅子,下面可是有个绝对的大窑!”“我怎么相信你?”刘季不动声色地看着老者,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要是真像老者所说的,自己的宿命也许跟下面的坟墓有关。老者诡异地一笑,道:“敢不敢跟我走一趟。”两个人出门,顺着路朝工地的方向走去。刘季诧异地问:“去那儿干吗?”老者嘴一撇,这真是个嫩雏。在这片地方,还有什么地界儿比建筑工地更容易隐藏的。“郭老四,这么晚去哪儿了,又去洗头房了?”一个浑身皮肤黝黑的男人嘻嘻哈哈地问。“他还有那个功能吗?这么长时间,谁看他去逍遥过?估计早就不成了……”刘季眉头一皱,看这老头对这些根本不太在意。郭老四住在厨房隔壁,那是工地上最破旧的临时房。一进屋子,顿时一股热浪包围了刘季,还带着工地刷锅水的味儿。恐怕就连工地上的工人,也不经常到这个屋子里来。郭老四点点头,让刘季坐在靠墙稻草上,上面铺着脏兮兮的凉席。他走到门边砖头搭成的桌子前,掀开了铺在上面的桌布,露出砖堆下面放着的装水和装剩菜用的容器。郭老四盛水的是个坛子,借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出坛子是淡淡的青色,整个坛子看起来有些笨拙,盖子做得倒是很精巧,被烧制成荷叶的形状,和坛子扣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来。“我不能现在就让你进去。”刘季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但是,我有什么好处?”郭老四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年轻人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你认识这物件?”“我爷爷也爱好点老玩意儿。”刘季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压抑不住自己的震惊,他几乎片刻就认定了老者是个土行人物。这一行,爷爷曾跟刘季说过,只要是行内的老手,看似其貌不扬,每一个几乎都富可敌国。那个盛水的坛子,刘季辨得出是元梅子青花坛!先前青花瓷被公认是出现在明朝,后来有人在西域发现元代出现的梅子青花瓷的碎片,就认定这青花工艺是在蒙元早期成吉思汗征战四海时,手下的手工艺人结合各地工艺烧制而成。只是这种瓷器至今为止只出现过一个残缺的坛子,在美国被拍出了一亿四千万美元的天价。像眼前这个没有残缺品相极好的,价值还要翻倍。坛子边,随意摆放的陶罐,也是春秋时期鲁国最早的粗陶带内釉文物。旁边还有其他的一些器物都是古董,多数价值不菲。如果对古董没了解,一个人要凑巧能搜集到这么多朝代、风格不同的古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便是藏家,这些物件里,随意哪个都是至宝,要想通过正常途径买下,那起码要有富可敌国的身家。再说,买来的物件,谁会这么随意地像杂物一样扔在那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老人倒斗所得。“土行规矩,见者有份儿。”郭老四在靠墙的床上躺下,不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不过,能拿多少,要看你的本事了。”第二章 大珩虽然整个宅子只有自己,但刘季还是选择晚上行动。几天来,刘季走遍了宅子里除后院主屋外的所有屋子,终是一无所获。这年头做什么都要讲究个专业,看来没有郭老四,自己根本发现不了宅子的秘密在哪儿。或者常盛来的话,也许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自己除了家传的占卜、堪舆之外,就是个普通的理工科小青年,根本看不出这宅子或者地下大窑的“眉眼高低”。最后,刘季断定,问题应该在主屋之内。秘书临走前交代的话,显然是别有玄机。他最终决定,冒险去看看主屋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人都有这样的心理,不到黄河不死心,不到最后无计可施,不会求助于其他力量。再说,土行人整日里江湖打滚,人老成精,刘季可不认为那老者是什么善类。为了一次见功,他提前做了些准备,除了强光手电,还特意到汽摩市场买了一顶最贵的安全帽—老板吹嘘说,就算从二十层楼上掉下一块整砖头,砸在这帽子上,戴帽子的人除了头晕一会儿,绝不会有任何伤害。刘季半开玩笑地用砖头砸了半天,发现帽子上只出现了些许的白点,才算是放下心来。连天都在帮刘季,几天前来视察的秘书给刘季夹带了看宅保安用具—电棒,这不是通常警用的,看上去像小厂家生产的黑市货,可电压高达几千伏,威力强劲,实在是杀人越货的利器。看来这家人的确有些门路,估计要不是国内禁枪,还真能给刘季弄几把枪来。刘季按下开关,电棒上啪啪亮闪着的蓝色的电弧让他信心大增。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里传出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带着一点点的甜,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搬走了,空空荡荡的,显得面积很大。唯独只余一张硬木老式床留在靠墙的地方,没有丝毫被移动过的痕迹。屋子地面显得很潮湿,刘季的运动鞋踩上地面,走几步就有些打滑。他打开手电,地面上有斑驳的暗红,看样子像是血迹,不由得让刘季心里一沉。四壁,用垩粉刷白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凝出来的水珠,在这个季节里出现,显得格外诡秘。突兀的吱呀一声,让刘季感到头皮有些发麻,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回头猛地用手电向着门照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估计是风吹上房门的声音。他转了灯光,向那张硬木老床走去。灯光打在床框内的墙壁上散开来,显得有些黯淡,在墙壁上露珠排列的地方,有一点在灯光下显得非常醒目的嫣红。他单腿跪在床上,探着身子,靠近那点嫣红。红色很深,这点红色应该不止在墙壁上一两天的时间,但时间也不会过于久远。伸手在墙上那点红色上摸了一把,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刘季一阵反胃,这点红色绝对是血,血腥味道如此浓烈。怪味一下冲进鼻子里,马上蹿进了脑袋中,让他的太阳穴发疼,有一种想吐的剧烈冲动。“靠!”单手撑在床上,刘季喘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一些。双腿微微有些颤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让人作呕的味道,比刘季印象中屠宰场的味道还要强烈。看屋内的一切,俨然是一处作案的现场,几乎能想象得到那血腥的场面。他一撑床面,想借力站起来,却发现手似乎被胶水粘住一样,非常吃力。惊骇之下,他用手电照在床上,才发现手按下的地方,是个凹陷下去的秘密坑洞,坑洞正在床的中央位置。长方形,有两块砖头大小。里面有一层厚厚的柔软、黏稠的东西,散发出阵阵的怪味,颜色蜡黄蜡黄,像夏天里被晒化了的肥皂或蜡烛。不注意看或者触摸到这古怪的东西,恐怕难以发现这个秘密。刘季把手用力地抽出来,在身上把那些黏稠的物质抹了又抹。从这个屋子来看,唯一有价值的也只有这张床和墙壁上的血,不过这即便是一个犯罪现场,和那个老者说的大窑有什么关系?莫非这里有过盗墓者的火并不成?床不错,宋末的,价值也算昂贵。但看和什么比,与那个鲁陶比都是天上地下,更别说梅子青荷花坛了。排除了一切可能,刘季认为,这黏稠的蜡黄颜色物质,绝对是自己这次探索最大的发现。可自己判断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出现在床上的坑洞里。从形状和位置上判断,坑洞显然是用来保管一些秘密和珍贵物品的暗格,那么这些物质想必也十分的珍贵。不过,想到刚才手被粘住的感觉刘季觉得身上发寒。他恶毒地想,谁躺在这种东西上睡觉,也真算得上是变态了。刘季转身出去,到自己住的屋子找来了一个饮料瓶子,用小勺挖了一些奇怪的物质放进了瓶子里,想着回头可以找个地方化验,或拍照放到网上,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结果。如今网上藏龙卧虎,他不相信没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锁上门回到自己的屋子,经过这么折腾一番,心里就一直高度紧张,怕遇到危险,又怕被发现,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他把饮料瓶子小心地塞进了行李里,用报纸包上,放在最底部,自己则昏昏沉沉地很快睡了过去。安静的老宅子里起了风,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呜咽。刘季从睡梦中被吵醒,竖起耳朵,似乎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叫,显得格外悲惨。他抓紧放在床头的电棒,稳下心神,悄悄地拉开门。脚跨出房门的刹那,一切都变了。院子消失了,陡然变成了一片田地。地中间,密密麻麻地插着许多稻草人,这些稻草人被木棍固定着,披散着头发,但却像有生命一样,身体在微微地扭动着,从稻草人的嘴里发出的类似于人的惨叫的声音汇聚了起来,¨wén rén shū wū¨似乎逼近了耳膜,传递进了他的大脑里。刘季捂住耳朵,电棒掉在了地上。他低头去看,脚下也是一片田地,回身,房子化成了旷野,后面也是一群稻草人,似乎在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木棍的约束。猛然,叫声消失,刘季松开手,弯下腰去,捡起电棒。再抬头,他就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面孔,五官扭曲,从缝隙里流淌出紫红色的鲜血来。稻草人都开始浑身流淌鲜血,它们狰狞地挥舞手臂,地面已被鲜血湿透,刘季感觉整个脚都被浸泡在鲜血里,那些稻草人忽然像幽灵似的张开双手一个个飘起来,漫天飞舞,向着自己冲了过来。猛地一挺身,刘季醒转过来,看看还躺在床上,才晓得是个噩梦。透过纸糊的窗户,月光洒在院子里,大树的影子投在窗上,微风吹过,刘季感到浑身凉意,一摸才知道自己满头是汗。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自己来北京之后的事儿。显然,爷爷说的话都应验了,可是来之前,爷爷却叮嘱自己万事小心,说自己的宿命中,要遭遇太多的危险。大概是进了这个古怪的宅子,本身环境就压抑,加上爷爷的话,那未知的宿命,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心里,才会有这样的怪梦吧。对梦,刘季不是完全不信的。爷爷说过,梦在有些时候,也能代表着一个人的运气和将来。常盛!对,常盛。刘季猛一拍脑袋,怎么把他给忘了。常盛是警察,把这些蜡黄的东西给他,说不定他能帮忙找地方化验一下。凌晨,刘季从包里把黄色的东西拿了出来。他拿着瓶子出了门,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就看到郭老四在宅子外的空地上转来转去。刘季惊出一身汗来,自己一直光想着找到秘密,没想着提防着这个古怪的老头,要是他晚上乘虚而入,自己昨晚那么疲倦,恐怕也难免着了他的道儿。郭老四也看到了刘季,眼神聚焦到了刘季手里的瓶子,走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瓶子,刘季退了半步。郭老四失声问:“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什么东西?”刘季眨眨眼,试探着从郭老四那里套出什么话来。郭老四嘿嘿地笑了起来,犹如一只老狐狸一样盯着刘季说:“小子,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只是来看门混饭吃的,谁知道也是道上的毛爷,不知道兄弟是搬山还是校尉,还是土拨一门的?”刘季一愣,郭老四冷笑一声说:“哼,都是毛爷,谁都莫吃了独份。别告诉我这些尸蜡是从你身上刮的。我盯这个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毛嫩水浅,这老窑子里有什么我都捉摸不透,尸蜡喂出的可都是大粽子,你一个独棍猪油蒙了心,当心连窑都出不来!”说完,郭老四倒也不纠缠,转身向着工地走去。刘季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能讪讪地拎着瓶子离开了。见到常盛时,他正要上班。没来得及打招呼,这家伙就一把把刘季手里的瓶子抢了过去,翻来翻去看了半天,皱了皱眉头,“尸蜡?”“成啊,小子,你真认识这个东西。”刘季想起了郭老四的说法,惊诧地看着常盛。“在部队的时候见过,云越边境演习的时候,在一个山区的老池塘里。后来才知道那里有风俗,死了的人全身裹泥沉池,当时我们连走到那里的时候,在山里已经走了五天,还没找到出山的路。”常盛陷入了回忆当中,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连队走到池塘,已经是傍晚。因夜间山里有猛兽毒蛇出没,整个连队在池塘边上燃起篝火,决定在这里暂时驻扎。烧饭时却发现没了水,就有人提出,眼前守着的水塘就是现成的水源。打水,垒起了行军灶,把水倒入锅里,众人才发现,上面漂浮着一些黄色的、黏稠的物质,大家也没在意,只是把那些大块的东西挑了出来,零星的小块则融化在了水里。做好了饭,才发现饭上面漂浮着一层细细的油花,大家狼吞虎咽的时候,有个来自广东的战士喊了起来,他刚接到了饭,发现了那层油。他说,这些油都是人油,人油油珠不是圆的,反倒像个月牙。大家仔细往碗里看,才发现果然如此。他的经验来自于一本书,大家没完全相信。不过,整个氛围都诡异起来。那顿晚饭也没人再吃,一直到第二天起营,找到新的水源,把锅碗刷了又刷。有新兵不相信广东战士的说法,结果偷偷地拣了一块被挑出来的东西带了出来,送到了部队化验所,才知道那些真的是人身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很难形成,必须在空气稀薄、干燥的密封环境里,尸体才可能发生这样的变化。“这东西你从哪里找来的?”常盛问刘季。刘季一拍大腿说:“那老家伙说得没错,古墓,一定是古墓!”接着,原原本本地把几天来的遭遇告诉了常盛。“什么?一个破坛子值一亿多美元?那老头有那么值钱的东西还打古宅的主意?”常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他冷静下来,看着刘季问,“那你说,古宅里那些东西值多少?”“这谁能猜出来。”“莫非,案件里的死者,是因为这个才被杀的?这是个盗墓的团伙?”常盛皱着眉,喃喃自语。刘季转着主意,刚才把一切告诉常盛的时候,他就想好,说什么也得把常盛拉过去,这家伙以前当过兵,战斗力比自己强,万一郭老四有什么举动,也可以抵挡一二。刘季打定主意,只要找出这个古墓,那么一切秘密都会迎刃而解,自己的宿命也算完成了。“你怎么想?”刘季问常盛。常盛哈哈大笑,站起来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干的就是这行,有线索就得追。不过你一个老百姓,也要参与这个?”“探险,好奇。”刘季没好气地白了常盛一眼,“就算到时候墓里的东西得不到,咱怎么也算有过这次经历了吧。”常盛用力拍了下刘季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的,“该下饵了,你联系那个郭老四,咱们准备动手!”阴天,天空没有一丝的光亮。常盛推门进宅子,用手里的合金杠子插在了门闩上,这是刘季交代的。“没人。”常盛对着刘季点点头。整治了纨绔子弟后,常盛跟着刘季一起回到宅子里。第一次做这个,两个人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照电影里常见的探险装备,到户外运动商店一人来了一身。常盛还拿来了自己退役时闹出风波的那把军刀。两个人上次商量后,刘季就找到了郭老四。郭老四从见了尸蜡后,就心动不已,确定这里有个大窑子。窑子是盗墓者黑话,就是指陵墓。尸蜡形成的原因是要墓地密封良好,几乎完全隔绝空气,尸体里的脂肪不会腐败而皂化成尸蜡。工艺能够达到这个地步的墓葬,从动用的人力物力和设计来判断,不是平民百姓、县官州官所能企及的,按照现在的话来讲,起码是中央干部级别的封疆大吏,才可能有这种规格的墓葬。“宅子是明初建的,如果是古代的墓,建宅子时不可能挖不出来,所以判断这墓地也应该是明初的墓葬,说不定就是宅子主人的坟墓。”郭老四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根金属棍子。棍子头是尖的,上面开了两个黄豆粒般大小的小洞。这是北方摸金校尉常用的探杆,比起洛阳铲,这个探杆可以在后面连接金属棍子,达到更长的长度,而且探测时刺入地下要比洛阳铲方便得多。探杆头上的小圆洞被土塞得满满的,土壤有些潮湿,中间有些青色的灰迹。郭老四把那圆洞最外侧的土捻到手上,闻了闻,胸有成竹地说:“没错,是明朝的,封土层里带糯米、青灰,还撒了不少珍珠粉末。”常盛兴奋地看了长杆一眼,“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啊。”“你确定门处理好了,周围没有徐氏的人?”刘季神色严峻地问。常盛点点头,刘季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徐氏集团能买下宅子,就肯定知道什么,虽然未必知道全部的秘密,但是一定不会对宅子不管不问地交到自己的手里。“你不相信我的本领?”常盛有些不高兴地问刘季。“没有。”刘季摇摇头,徐氏集团就算是真的派了人,想必也会被常盛发现。他那几年优秀侦察兵可不是白当的。看他俩纠缠,郭老四不耐烦起来,“到底干不干,再问来问去,天都亮了,我们吃的可是夜饭。”边说边打量刘季。这个娃娃到底是不是南派传人,当初他回来找自己时,自己一问,他就顺杆而下,不过看现在的表现,似乎还很嫩雏,根本没有土行最应有的基本经验。刘季冷笑了一下,虽然才初入社会,占卜相面讲究的就是察言观色。这老家伙现在明显对自己不信任,往轻了说,大家一拍两散,没他带头儿,自己和常盛估计连墓葬是什么样都见不到;重了,他现在隐忍不发,回头在墓葬里下狠手,把自己和常盛永远地留在墓地里都有可能。毕竟,萍水相逢,人心隔肚皮。刘季信步走到院子里的墙脚,从墙脚拔出了几根野草,嘴里念念有词,将野草向空中一抛,几根野草似乎被什么粘住似的,立在空中,停留了有一分钟时间,刘季觉得精神即将耗尽,只能散去控制,让野草掉在地上,组成了一个怪异的似乎是八卦的图形。他心里懊悔,要知道现在用得到,当初多下一些工夫了。不知道自己这点粗浅的水平,能不能唬住老江湖郭老四,若爷爷在,恐怕轻松地控制个三五分钟都有富余。“先天卦术,大珩堪舆!”郭老四眼里闪着精光。刚出道的时候,师傅考验自己—郭老四连续在北邙三天盗了十七座战国古墓,自己对墓地的判断、直觉,对墓葬里吉凶的把握让几个资深的前辈都连连称奇。受到称赞的年轻人都难免有些志得意满,被师傅看在眼里,随即点了一座北氓的无名墓地做郭老四的出道考验。信心十足的郭老四走了眼,白天盘好的地点到入夜怎么也找不到了。清冷的月光下,郭老四刻在记忆里的那座墓地的一草一木都能清楚地看到,可就是找不到目标。无奈,他只能使出最后的招数,站在墓地原本应该在的地方,用未破的童身撒了一泡尿。童子尿最是阳刚,盗墓遇到迷途或者鬼打墙,都能一尿破解。可这次却失去了效果,“哗啦哗啦”地尿完之后,郭老四眼前一黑,陡然在脚下出现一个黑色的大坑,一下子掉了下去。坑里面满是腐尸毒蛇,臭气熏天,如果不是师傅等几个老辈跟在身后,郭老四的小命说不定就交待在那儿了。获救之后,他惭愧地跪倒,求师傅再把自己收入师门学艺。师傅告诉他,这个墓穴是战国大家韩非子为朋友布置的,内含八卦阴阳。多少盗墓的前辈想把它破解,都掉落到了疑坑险道里,不是被火烧死,就是中了暗器毒水,或是被毒蛇活活咬死。郭老四能活着也是造化,童子尿的火性让久在阴地的毒蛇不敢近前才赢得了最后的生机。在那之后,郭老四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收敛了傲气。不过从内心里来说,他还是隐隐自傲,虽然破不了那韩非点的墓地,但盗墓这个行当中,也几乎没人能破,不然,这墓葬怎么可能流传到今天还完好如初呢?郭老四出师后,去了陕西一带。没等做完几个大活,就听说有前辈召集土行的高手声言要破了韩非的墓。郭老四就马上赶回了北邙,结果发现,在十几个高手齐心合力下那墓地仍没有被挖开,只是出现了无数疑道险坑。最后不知道是谁上了蛮劲,不顾规矩,用带来的炸药在疑坑险道一阵乱炸,才算是炸开了一条进墓的道路。不过,墓地里除了起出一副棺外,什么都没有。墓墙上用笔写了一行大字:“强破天机,进墓无收,先天早出,大珩头筹!”从那起,盗墓行当才想起传说里有个流派,不属南,不依北,自成一家,靠先天卦术为卜,依赖大珩算法堪舆坟墓,这个流派虽隐而不出,可一出世就是不世的天才。郭老四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谁算得上是土行里真正的盗墓之王的!不过这派人物向来隐秘,郭老四有心结识,却无缘相见。看到刘季的表现,郭老四心花怒放,犹如色狼看到了世界小姐,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刘季牢牢地抱在怀里。一旦拉上了这层关系,以后合作起来,先天卦术能算人吉凶,大珩堪舆算得出墓地位置和风险程度,简直就是给盗墓加了双保险。常盛瞥了郭老四一眼,看他的神情有些怪异,想起了刘季跟自己说的话:“郭老四是个老油子。咱俩到了墓里两眼一抹黑,他随便动点机关弄个暗器啥的咱们哥俩都得喝一壶,到行动的时候你可多盯着他点。”这边两人心思各异,可是刘季却站在墙脚发起了呆。从小到大,虽然学艺不精,可是每次占卜也都能得出一点答案,隐隐会有些提示。这次自己以生长在这土地上的野草为媒,卜算陵墓,却隐隐受到干扰,连一点线索也显示不出来。连自身卦象吉凶也是极其不明确,看似大吉,却又大凶,更奇怪的是卦象显示有小人妨碍,却最终又要因小人而成。脑袋发疼的刘季把心一横,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先干了再说,大不了多注意郭老四和常盛。打定主意,刘季说了声:“天机不可泄露。”说罢,刘季大踏步地带头向着那个诡秘的房间走了过去,郭老四和常盛也跟着走进去。在他们看来,刘季主动进那房子,就证明这次的经历不可能有危险。世上有些事情不用明说,是能够看出来的。土行讲究:见八不见十,见十退都迟。任凭你是帝王将相,再大人力物力,都有个深度在里面。一般除去地面的浮土,封土层都在三四米左右,遇到七八米的封土层,那就是大窑子,肯定有好东西。一旦八米还深,不见墓砖,这时候不管你是新人还是老手、宗师还是鼻祖,行内都规定不能继续挖掘下去,点信香三炷,恭敬叩首,然后退出或者还能保住性命,如果是执意要挖,恐怕十有八九要饮恨墓中。这么说并非迷信,因为封土层深达十米,不外是几个原因:此人地位尊贵,墓地宏大而精巧,机关繁琐厉害,这么多年封土层没被破过,此时恣意进入,危险性太大;或埋葬的时候尸体有了异变,主家害怕尸体作祟害人,所以多压封土,避免祸害百姓,土行的人进去遇到恶煞,自然是有进无出;再就是这个墓地封土层是疑地,墓地不在封土层下,封土层下面只是埋伏,中者无救。刘季和常盛两个门外汉对这些根本不懂,倒没有什么,郭老四的头上却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因常盛靠关系找来的最新的军用工事铲,三个人挖掘进度很快,挖一个洞口,把郭老四带来的土行的闷雷子放入,点燃后离开,片刻就会有半米左右的洞口。现在,已经在地下进了九米多深,还是掺杂着石灰和糯米珍珠的封土层,根本没有看到黄土的意思。郭老四琢磨了一会儿,毅然一摆手,“别挖了,墓地不在封土层下面,咱们让死鬼给忽悠了。”常盛看看刘季,刘季点点头。两个人跟着郭老四上了地面。郭老四猫找耗子似的,开始重新在房间里寻觅起来。在房子里转了足足三圈,依旧没有找到确切的地点。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刘季:“你那些尸蜡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刘季指了指那靠墙的床中间的位置,“你过去,中间有个长方形的洞,那里面就是尸蜡,我挖出来不多,估计还有不少。”郭老四嘴里应着,大步走过去,低头一看,奇怪地“咦”了一声。刘季纳闷¨wén rén shū wū¨地走了过去,手里重新握起锋利的工事铲,心里隐约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出现。“这盒里尸蜡是满的?”郭老四问刘季,借头灯的光亮向前。果然,那长方形的洞里,尸蜡满满的,恰好平平地填满了整个洞,看上去是有人故意装好,用东西压平一样,显得规矩工整。寒毛发奓,刘季觉得从心底冒凉气。自己几乎没出去过,什么时候有人能混进来做这样的手脚?谁又会去碰那些恶心的尸蜡呢?常盛对这些尸蜡感了兴趣,拿出军刀,用上面的小勺子挖出来一块,想看个究竟,到底是尸蜡还是其他别的东西,尸蜡是不会自己长的,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鬼状况。随着常盛一挖,那平整的尸蜡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凹痕,但是三五分钟的工夫,似乎有人向凹痕里注入新的尸蜡一般,凹下去的地方又重新平整起来。常盛被吓了一跳,问刘季:“你说,这个是什么玩意儿,要蜡也有这个特性,是不是总点不完?”话音没落,刘季狠狠地瞪了常盛一眼,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帮手。郭老四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常盛吓得连忙躲在一边问:“郭老四,怎么着,中邪了?”郭老四白了他一眼,转过来问刘季:“这小子倒真提醒了我,你知道不知道长明灯的传说?”长明灯,是典籍里记载的一种灯具,据说在一些皇陵被使用过。灯的外表和普通灯没有任何的区别,奥秘就在于,灯盏中烧的是北海鲛人的人油,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海牛的油脂,所以能长明不熄。虽然传说如此,可是即便是在土行里摸爬滚打多年成了人精的郭老四,也没见过长明灯究竟什么模样。常盛一多嘴,郭老四马上想到,这可不就是传说里的长明灯,油脂损失了会补充上来,当然长明不灭。而且这个用的是尸蜡,算得上是人的膏油,古代帝王多残暴不仁,视人命为刍狗,也许鲛人之说根本就是个掩饰,埋葬在历史当中的真相,着实是太多了!郭老四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机来,啪的一声打着,随后把火机扔在了那盒子当中。果然,虽没有捻芯,尸蜡见风就着,却不扩散出盒子外,只是在长方形的面上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火焰蒸腾而起,却没有尸蜡本身腥臭的味道。受热的尸蜡液化,有所消耗,但肉眼可以看到,消耗掉薄薄的一层后,尸蜡就自然增长,重新满盒。“掀开床!”郭老四一手搬住了床腿,刚想用力,盒子里发出了人鼓着嘴吹气的“噗噗”的怪声,平缓的火苗忽然腾地蹿起来老高,几朵火花正落在郭老四的脸上,顿时,郭老四惨叫连连,双手拍打着脸蛋,好不容易熄灭了火焰,满屋子已经充满了焦臭的味道。要说,这也不过片刻工夫,能有多大的伤害。可是郭老四脸上却硬生生地被烧出了几个黑洞,左脸最深的一个已隐约见骨。郭老四感到热辣辣的感觉从面部蔓延全身,似乎身体里的血液和脂肪都沸腾起来,痛苦更甚。常盛干脆跑出去打了几脸盆冷水来,浇在他的身上,郭老四已经疼痛得昏死了过去,脸上似乎多出了几张小嘴,看上去甚是怕人。这会儿折腾的工夫,一张硬木的床已经被尸火烧成了焦炭,原来床板遮掩的地方出现了一根石头做成的黑漆漆的管子,连在那盒子上。盒子外面的材质显然不是木头,而是其他防火的东西。床背后的墙角边上,显露出了被挡住的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穴。刘季和常盛对望了一眼,常盛在前,手里握着军刀,向洞穴走去。一行人弓身进去后,感觉这是个葫芦型的洞穴,口小肚大,一路斜坡。借着头灯的光,能隐隐地看到前面三五米的地面和道路。整个洞穴的地面用青石铺成,干净而整洁。转弯的时候,刘季在转弯处用自己手里拿着的工事铲在墙上做了个划痕作记号。一会儿想要出来,这算得上是一个标志。走了有一个多小时左右,常盛瓮声瓮气地说:“到头了。”说着,加快步伐,向洞口跑了过去。刘季害怕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连忙用手去拉常盛,却没拉住,只能跟着跨了出去。骤然的明亮让人眼前一花,待眼睛适应后,刘季发现,眼前是一块有一亩左右大小的空地。空地边上满是长明灯,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插着长长的招魂幡。招魂幡后,是一座五米多高的建筑,挑檐画顶。按建筑风格来看,应该是祠堂。祠堂的门楣上写着的不是某氏家族的匾额,而是刻着两个身穿虎皮、獠牙外露、凶神恶煞的图案。“神荼,郁垒!”刘季认得这是上古时期镇压厉鬼的凶神,因形象过于凶恶,没有人愿意把他们的真容刻在家居建筑之上。这祠堂处处透露着神秘,祠堂是家族祭祀之地,摆放的是祖宗的灵位,一般选址都是风水宝地。这个祠堂隐于地下,确实让人怀疑。而且,祠堂中牌位上的祖先已逝,也是鬼身,怎么还有人刻上两个吃鬼的凶神来镇压祖宗?刘季仔细打量着那空地上的招魂幡杆,头上顿时冷汗如雨,在家传的一本残书上,刘季看过这个场面,那是镇压万千厉鬼的“去煞阵”,摆设的地点都是至凶的积尸地。“走!”刘季强拉着常盛和自己离开。他知道,想要挖掘出这个秘密,恐怕还要依靠郭老四的帮忙!第三章 入局赵侠是协和医院烧伤科的专家,在国内这个领域也是鼎鼎有名的权威,很少有什么病情或者病人让赵侠觉得棘手的。这几天,赵侠却过得不怎么惬意。那天两个年轻人送一名姓郭的老者前来的时候,正逢他出门诊。他看过老者的伤口面积和情况,原本不想出手。可后来却发现了不一样的端倪。患者的烧伤在面部,是烧伤科最为忌讳的一种情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部烧伤的病人,无论男女老幼,最关心的就是面部的伤痊愈后能不能不留下任何的疤痕。协和医院烧伤科在这方面称得上是权威,在治疗面部烧伤上更是有独到之处。他们并未一味地采用西医输液消炎之类的疗法。赵侠博览群书,从过去的古籍中找到两个传统的药方。这方法说起来倒也简单,一则是在夏季,收购当年的南瓜。一定要亲自从瓜藤上摘下,并在半个小时内将南瓜外面刷上一层桐油,深埋在土里。桐油防腐,南瓜埋下后,三五年之内不会腐败,而南瓜内的瓜瓤则逃不出腐败的命运,变成一种难闻的液体。液体的味道臭不可当,可是对于烧伤有奇效,于中医来说,南瓜本性温凉,又吸收了土的地气,最能克火毒之伤。另外一个验方则是东北地区流传下来的,最能收敛伤疤,恢复皮肤的平滑白皙。这个方子的主药是貂油,将貂的脂肪深埋地下,让它自然化成油脂。貂油颜色圆润,质地细腻,比现如今那些大牌的化妆品,效果强了不知凡几。郭老四被常盛和刘季送来时,自然是昏昏沉沉的,不知是那一烧受到了惊吓,还是彻底地伤了元气。烧伤科接诊的大夫,看到他这个伤口,自然拿出那两个方子来用。南瓜水就装在一个小瓶子内,大夫让护士为郭老四做了面部伤口清理后,打开瓶口,顿时科室内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臭味,味道四溢,催人作呕。护士用脱脂棉球沾上南瓜汁,开始为郭老四涂药,可是棉球一碰触到郭老四的创口,昏昏沉沉的他顿时发出一声不类人的惨叫,声音凄厉,惊得诊室所在的楼层就医的患者和看病的医生一身冷汗。若不知情,还以为哪个患者手术麻醉失效,或者有人正在被杀人狂扒皮抽筋一般。赵侠眉头一皱,听声音,不似作假。郭老四穿着普通的衣服,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不少挖坟掘墓时留下的伤疤。最长的一道有三四寸左右,疤痕硬化,生生地凹下了有两厘米的深度。如果是个怕疼的汉子,恐怕这些伤痕早就疼得要了他的命,这只能说明,以往百用百灵的南瓜水失了效,这个患者的烧伤有蹊跷。从自己门诊桌前站起,赵侠踱了过去,仔细地打量郭老四的伤口。他先是要过瓶子,低头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恶臭让他胃里一阵翻滚,这南瓜水绝对没有失效。仔细盯着郭老四的伤口,赵侠犹如初恋时月下观看爱人的脸庞一样发现了端倪。这烧伤的伤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焦黑,周围的伤口处带着一些细微的孔洞,更像是被硫酸等腐蚀性的液体泼在了脸上所致。难不成,这老头是跟谁争风吃醋,或者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牵涉到了感情问题而遭人报复?不对,如果是硫酸等腐蚀性液体泼在脸上,那伤口不应该如此集中,绝对应该是满脸开花。正思想间,护士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南瓜水,郭老四才算平静了一些,不过已经疼得满脸是汗,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下来。护士按照以往的程序,拿来了貂油,想用油脂涂抹在伤口上,为郭老四止疼。却惹出了更大的麻烦,貂油刚一挨到伤口,护士就觉得自己的手部变得灼热起来,似乎片刻,周围的温度上升了十几度左右。再看郭老四,竟然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常盛原本按住他的手,在地上哀号翻滚了起来。赵侠俯下身,一边安慰郭老四,一边内心倒吸一口凉气。这时,郭老四的脸上开始发红,逐渐成了紫色,有缕缕的浓烟从伤口处冒出。赵侠对手足无措的护士大吼,要她取饮水机里的冰水来,泼在郭老四的脸上。他要人马上办理住院手续,让郭老四留院观察。这种情况,自从医以来,赵侠闻所未闻,可以说是绝对罕见的病例。被泼了冷水的郭老四才算止住了哀号,整个人变得更加虚弱,大概是因为疼得厉害,人倒是经过这番折腾而清醒了不少。他看了下常盛和刘季,颤巍巍地抬起手,示意他们扶自己起来,低声说:“我们走。”赵侠大急,这样的患者如果走掉,这奇怪的症状不知今生能不能再遇到一例。他追在转身就走的三个人身后,也出了门诊的房门,开口许诺,只要郭老四在这里住院,治疗费可以全免,要他为郭老四申请补助都可以。可是郭老四充耳不闻,眼看三个人越走越快,赵侠干脆上前一把扯住了郭老四,哀求地说:“一切好商量,老先生,一切好商量。”常盛看看刘季,刘季看了下郭老四的脸色。郭老四龇牙咧嘴地挣脱了赵侠的手,对两个人说:“咱们这病来得就奇怪,我看这儿是看不了,不如去民间找找有名的中医,也许能找到治疗的办法。”说完,冷冷地横了赵侠一眼问:“我继续在这里住院,难不成还要像刚才那样受罪不成。我们留一个号码给你,你要是找到了治疗的办法,到时候再联系我们。”他们走得极快,留下赵侠一个人呆愣了半天,许久,赵侠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飞快地回到了门诊,拿起了电话,挨个给北京的同行去了电话,说出了今天自己遇到的古怪。电话那边,烧伤科的权威不在少数,有几个甚至在国际上都声名斐然,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各自猜测,又埋怨赵侠放走了患者,浪费了进一步研究的机会,竟然在电话里你来我往地吵闹成了一锅粥。这一幕也被来医院求医的不少有心人看到。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喜欢搜怪论奇的网友,忙用手机抓拍下了在烧伤科里发生的一切。这个好事者拍完了视频,觉得自己有了大发现,欢喜得连病都没有治,马上在附近找了个网吧,就把视频传到了网上,还起了个质问式的标题:“中国的大夫,水平是否和良心一样丢失?”这么一闹,这件离奇的事竟然在网上闹了个沸沸扬扬,引起了不少争论,拍砖、灌水、骂街、诅咒等各色评论充斥于各大网络媒体之上。而郭老四奇怪的伤,也成了一些冷静的网友心中的奇事。当然,这些沸沸扬扬,和郭老四三人无关。成了网络红人的郭老四,坐在邪宅的屋子内,一脸不甘心的样子。自协和医院出来后,常盛和刘季倒也寻找了不少的中医,同仁那边一些老中医面对郭老四的伤口,皆是束手无策,要三个人另请高明。常盛通过自己的人脉,查到在京郊平谷山区,有一(,文,)名文革时(,人,)期的(,书,)赤脚医(,屋,)生,如今已年过耄耋,有一手寻常人没有的本事。且不说望闻问切断人病因的本事,他还有一样奇异之处—对五行八卦、阴阳二气都有深入的研究,曾和别人玩笑,搭指脉能知人¨wén rén shū wū¨身上何处有痣,堪称一绝。指脉,在中医日渐势微的如今,算得上是一门绝学。手指上脉搏微弱,很少有中医能通过捏指就能判断出病人的病情来。即便在过去,能搭指脉的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医。刘季曾在医书上看过,能通过捏指断病的医生,意味着他对人体的脉络血流精通,诊病犹如掌上观纹一般。三个人大喜,郭老四不知从哪里找了车来,驱车前往平谷拜访。结果是欢喜而去,扫兴而归。那位赤脚医生只是捏了郭老四手指片刻,眼帘低垂,告诉三个人回去吧。他断给郭老四的只有一句话,“伤了阴功,病由天而生,治不得,治不得。”郭老四面色古怪,回程路上一言不发。那赤脚医生像个怪物,但几句话却说到一行人的心里。挖坟掘墓,本就是伤阴功的大事,郭老四如何不知,土行里的人物,无论技艺如何高深,早年富贵尽享,可是晚年凄凉的却不在少数。他心里寻思,莫非自己也真的到了遭天罚的地步?帝王会所—位于北京四环边上,从外观来看,极不起眼,只有一个光芒暗淡的招牌,在夜色里有气无力地闪烁着。这家会所门前算得上门可罗雀,除了站立着的两名保安外,不见一个人光临,门口的停车位上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寻常会所入夜的热闹。不知根底的人大多会误认为,这家会所难以为继,说不准哪天就消失了。就是这么一家会所,在北京其实已经存在了十多年时间。周遭的生意流水似的换了多少,可是这家会所始终屹立不倒。周围居住的百姓,倒是对这家会所有诸多的议论,有的说,这是家名人和富豪的会所,入会费高达千万,自然没有多少顾客,不过,能到这里来的非富即贵。还有传言,这里的迎宾和小姐,都要是参加过选美比赛前三级别的美女。更荒谬的传言也不是没有,有人说自己有亲戚在会所内上班,每日里很是清闲,但月薪十万。会所里来来往往的尽是神秘人物,大多都墨镜遮脸,甚至戴着面具。只知道,开这家会所的是一位大佬,钱流水一样地来去。可惜做的不是什么正行,这个会所,就是大佬专司接待朋友和洗黑钱所用。此时,帝王会所的最大的包房内,端坐着一位老者。老者气度非凡,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贵人家。他面前放着一台电脑,几个保镖恭立身后,一看就是受过严苛的训练,个个纹丝不动,宛若雕像。老者一脸讶然,然后一声轻笑,闭上眼睛,似乎在想什么事情。那电脑上的视频,正是郭老四求医那段。老者嘴唇微动,喃喃自语:“他也栽了跟头,这国内,能难得住他的可不多,看来,那里一定有什么玄机。”言罢,老人猛然睁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看样子,是郭老四的熟人。他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地起伏,敲击出了清脆的声音。按照他对郭老四的了解,出了这样的事情,郭老四应该早就到自己这里求助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毫无疑问,这代表着郭老四有些事情不想被自己知道,对自己起了二心。土行之中,人人算得上是尔虞我诈,都怕被别人得了先手抢去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