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练狙击枪!」闻言,尼基不禁垂头丧气地爬在后面,活像只被剥了壳的乌龟似的,杏子与恰卡相对一眼,虽同情,却无能为力。自己的事一旦决定了,莎夏是绝不会再做更改的,这是她的超级一号原则。然而──古朴的旧美茵桥两旁伫立着十二座帝王及主教的大型石像,有点类似布拉格著名的查理士桥,是不少情侣的谈心胜地。但此刻,在这十一月初冬的季节里,寒风飕飕地吹,在这里祇能谈冰,实在谈不了甚么心,所以宽敞的旧美茵桥上除了揪住衣领匆匆路过的学生之外,压根儿看不见甚么情侣。要看情侣,到床上去看吧!「啊!你们看,」甫一踏上旧美茵桥,恰卡便指住前方不远的某尊帝王石像,那儿有条颀长的人影背倚在石像傍。「吃花馆长在那儿!」非洲土语。「呿!这儿又没有花,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俄文。「嘘!」莎夏急忙横臂阻止尼基的嘲讽,因为丹奥正在点烟,而她,是真的很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所以之前她常常拉杏子一起偷溜去整他,现在却是单独偷溜去欣赏他抽烟工作时的风采,偶尔被他发现了,他们也会哈拉两句。祇要他不是讨厌她,甚么都好说。「干嘛?」「他在抽烟。」中文。「那又如何,我不也……」「啧啧,他抽烟的样子还满酷的嘛!」杏子终于发现新大陆了。「真看不出来!」日语。尤其是刚吸入第一口时,他总是合着眼,片刻后再缓缓吐出来,那模样真是颓废到不行,迷死人了!莎夏暗自赞叹不已。「他也祇有这时候最酷。」「酷?」尼基双眉一挑,连忙取出香烟点上。「我也会抽烟啊!」莎夏懒洋洋地丢去一眼。「是啊!你会抽烟,就像个痞子一样。」尼基呆了呆,烟吐一半险些呛死。「痞……痞子?」未免差太多了吧!「那我呢?我呢?」恰卡指着自己的鼻子。莎夏朝杏子瞄去,杏子耸耸肩。「他抽烟像在战斗,三十秒钟就可以抽完一根烟。」「哇塞!」莎夏不禁失笑。「你怎么还没上瘾啊?」「我又不喜欢抽烟。」恰卡坦诚。「想也是,习惯抽烟的人才会有抽烟时的个人架式,」莎夏说,又指指丹奥那边。「譬如他,他抽了十年的烟,早就上瘾了,所以才会有他独特的抽烟风格。」「妳怎么知道他抽十年的烟了?」「他说的呀!」「咦?你们甚么时候……」「喂喂喂,很冷耶!够了没有啊妳们?」尼基越听越不是滋味地咕哝。「我们站在这里吹冷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要吃饭吗?到底去不去啊?」「当然要去,不过……」斜瞄向丹奥那头,莎夏略一沉吟。「等我一下!」「干嘛?咦?妳要去哪里?」对尼基的问句,莎夏毫不理睬,径自大步走向丹奥。「喂!丹奥……呃,我可以叫你丹奥吧?」在这所特别的大学里,除了校长大人,全校师生都是直呼名字的。闻声,丹奥惊然回首。「嗄?啊,原来是妳,呃,如果妳喜欢叫这个名字,当然可以啊!」「这个名字?」莎夏狐疑地念了一下。「难道你还有别的名字?」「于晨,凤凰于飞的于,晨曦的晨,我是在清晨日曦初起时出生的,」丹奥改用中文解释。「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于晨?」莎夏不由得傻住了。「原来……原来你真的是中国人啊!」「我父亲是台湾人,我母亲是中英混血,查士敦是我母亲娘家的姓。」「那我还比你纯血统,」莎夏正经八百地点点头。「我爸妈都是纯中国人。」「纯血统?」丹奥不禁莞尔。「妳是猫还是狗?」鼻子俏皮地皱了一下,「你才是马咧!」莎夏娇嗔道。「是啊!」拨了一下被风吹到额前来的刘海,丹奥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又扶了一下眼镜。「难怪我常常四脚爬在地上。」他指的是被她整的时候。聪明如莎夏自然也知道他在说甚么,不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杏子见状不由得惊异不已。「怪了,他们甚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尼基更不爽了,马上变身为火车头冲上前。「莎夏,我饿死了,快走啦!」看也不看他一眼,莎夏兀自笑问丹奥,「我们要去吃午餐,要不要一起去?」丹奥怔了怔。「我?」「对啊!你不吃午餐的吗?」看了尼基一下,丹奥颔首。「好。」杏子与恰卡不禁愕然相对,尼基更是气得差点当场跳脚。「莎夏,妳不是很讨……」「走吧!」莎夏仍不理会那只火气冲天的大熊,径自与丹奥并肩走开。「你会喝酒吗?」「我喜欢喝葡萄酒。」「我也是耶!」「我那边有两瓶三百年以上的丽玲丝,人家送我的。」「三百年以上的丽玲丝?酷!」「想喝?」「当然想!」「好啊!看妳甚么时候有空……」「下午,我下午有空!」下午?下午不是要练狙击枪吗?--------------------------------------------------------------------------------人前躲你人后盼你 正文 第3章章节字数:7452 更新时间:2006-09-30 13:37德国的冬天,真的很冷!走在街道上祇见人来人往个个都是圆圆滚滚的雪人,由厚实的大衣、毛线帽、围巾和手套所构成的七彩雪人,脸上也祇瞧得见两颗眼珠子,迎面撞上时,不拉下围巾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即使哈拉半天,也不一定能肯定对方究竟是哪里的哪位。也许你以为是女友一号,结果是女友二号,讲了半天该讲的没讲,不该讲的全讲了,好戏更在后头。可是莎夏一见到丹奥就知道是他了,因为──莎夏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孤伶伶伫立在葡萄园中的大白痴,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祇穿了一件套头毛衣就敢跑出来发呆。他看起来瘦弱,其实身体很健壮吗?「哈啾!哈啾!哈啾!」不,他一点也不健壮!不再迟疑,莎夏立刻边脱外套边跑过去,丹奥甫惊觉她的出现,她已经把外套穿在他身上,再拉下围巾围住他的脖子,然后一声不吭硬扯着他回堡。「莎……莎夏,妳……」他不吭声还好,一出声便宛如电子点火器般,瞬间点燃她的天然瓦斯气,轰一声爆炸了。「你是白痴吗?居然穿这样出门?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地上白白的那一层是甚么?是雪耶!先生,不是痱子粉,也不是面粉,更不是糖霜,是会活活冻死你的雪耶!昨天晚上才下过雪,你竟然一大早就穿这样跑出来作冰柱,请问你是脑袋秀逗了还是神经线松了?」「因……因为昨天晚上是第一场雪,所以……」特别有感触,一股莫名的愁绪油然而生,忍不住就这样走出来踏入一片白茫茫中,在这片恍若与世隔绝般的气氲里痴立到忘我……「阿达!你真是阿达!」不是看落叶就是看飘雪,真不知道那种东西究竟有甚么好看的,看了会有奖品吗?如果不是轮到她去买早餐,这种天气谁会一大早就爬起来出门,然后这家伙被人发现时,恐怕早就变成冰人一号了!越想越气,简直是气到快没力了,莎夏不再理会他,兀自拉住他疾行在绵延不尽的葡萄园里。小小的山坡上竖着成千上万枝的葡萄树与木棍,为了让每一株葡萄树都能吸收到阳光,不辞辛劳的农夫们为每一株葡萄树架设一根木棍,好让它们都能长得又直又美。但此刻,葡萄树的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再加上一根根的木棍,远远望去好像是插花用的剑山似的,而他们是两只在剑山上爬行的笨蚂蚁。「麻烦你,先去泡泡热水让自己暖和一点,OK?」一将他送回堡里,莎夏便收回自己的外套围巾,即刻离开了。如果她不赶紧去买早餐,待会儿就得去铲雪了。刚刚在葡萄园里不觉得冷,一回到堡里,丹奥反而开始打起哆嗦来,连忙依照莎夏的话去泡热水,直到不再发抖后才起来。正想到楼下厨房煮咖啡,不意一下楼就瞧见莎夏在大门口探头探脑。「莎夏,妳在干甚么?」「啊!丹奥,一般学生不能随便进主堡里来,所以……」「没关系,进来嘛!我会跟史提夫说一声的。」闻言,莎夏立刻钻进来了,丹奥注意到她还提着一个保温壶和一个纸袋。「我顺便帮你买来早餐,再出去买很冷的!」「谢谢,不过……」丹奥领着她走向后面厨房。「这里也有厨房,我通常都在这里弄早餐吃,不必出去买。」「咦,这里的厨房可以用吗?」「可以啊!」「哇,好大喔!」一进入厨房,莎夏便东张西望地惊叹不已。「整座主堡里祇有你和史提夫住,还有这么大的厨房,我们宿舍那么多人,实在也应该弄间厨房才对嘛!」「妳们的宿舍没有厨房?」端来两个杯子,丹奥把保温壶里的咖啡倒进去。「不能向学校提出建议吗?」「有啊!提过了,可是学校说甚么厨房会造成我们怠惰的习惯,那种不良建议不予采纳。」莎夏有气没力地叹了口气。「真是见鬼,到厨房煮个东西就算怠惰,为甚么不干脆叫我们自己种田、收割、制面粉、作面包,而且自己养猪养牛、杀猪宰牛,自己作火腿香肠,这样就够勤奋了吧?」「既然学校反对,那……那就……」硬憋住失笑的冲动,丹奥吶吶道。「咳咳,没办法了。」「你在偷笑对不对?」莎夏不高兴地嘟囔,拿起丹奥放在盘子上的香肠面包咬了一大口。「没关系,尽管笑,一想到你在葡萄园里的蠢样,我也很想笑,大家扯平!」「我没……没有笑。」「那你是干嘛?喉咙不舒服?」「呃,有……有一点。」「听你鬼扯!」「我……没有。」「那你的嘴又是怎么一回事,抽筋了?」「我……在吃东西。」「啧啧,你吃东西的样子还真瘸呀!」他们就这样边聊边吃早餐,中间丹奥又另外煮了一壶咖啡,然后,一个钟头过去了──「老天,快八点了!」莎夏蓦然惊跳起来。「该死,我一定会来不及!」丹奥追在她后面。「要不要我借妳脚踏车?」「不行,学校规定本校学生上下学一律不准利用任何交通工具,祇能靠两条腿走路,走路来不及就用跑的,用跑的来不及就用冲的……」「要是冲的也来不及呢?」丹奥脱口问。莎夏回眸一笑。「还有两条手臂啊!」「呃?」丹奥正感疑惑,却见莎夏倩笑嫣然地挥动两条手臂,彷佛跳芭蕾舞似的「飞」出主堡大门外去了。当莎夏听到丹奥的大笑声时,不觉惊愕地回头看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他也能发出这种大笑声呀!☆ ☆ ☆外面正在下雪,而今天的课程是──「快,大家动作快,先作暖身操,快快快!」是是是,暖身操,暖身操!大家一边发抖一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好,谁要先下去?」大家面面相觑,然后……「我是男人,我先下去!」于是扑通一声,伟大的男人祇穿着一条泳裤,带着水肺、水枪和短刀跳进冷冰冰的训练池里头去了。没关系,他不能冷,大家替他冷。整个上午,大家忙着在水里学鲨鱼,水中战斗并不是常碰到的状况,可是一旦碰上了,就得如同鲨鱼一般勇猛──管你是在夏天、冬天或者南极、北极,这是活命要诀。到了下午,一手冲锋枪一手短枪,大家又跑到后山去进行实地野战训练。细雪绵绵的飘,没有暖暖帽、毛衣、大衣或手套,祇有一身寒酸牌紧身衣和头套,全身黑漆漆的趴在白惨惨的雪地上,足以麻痹心脏的冰冷立刻沁入骨子里,学生们个个抖着唇差点没喊天。「好,快,前进!」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还能前进到哪里去?所以,当课程终于结束时,每个人都以奥运短跑夺魁的决心拚命往宿舍里冲──跑第一名的就可以先泡到热水。很不幸的,天底下最悲惨的事发生了──「很抱歉,热水器坏了!」舍监郑而重之地宣布「好消息」,但在那张裂到耳后的笑脸下,那句抱歉实在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甚么?!」众人惊叫,同时努力压抑一脚踢掉那家伙脸上笑容的冲动。「因为要换零件,零件又恰好缺货,所以恐怕这两天你们都要洗冷水澡了。」宿舍里顿时充满一片凄惨叫声,彷佛屠宰场似的。「我们去城里洗。」有人说。「不行,你们这样一窝蜂全跑去跟人家借浴室洗澡,这是扰民,」舍监依然笑咪咪。「SA学生手则第三十一条,非任务期间,骚扰百姓的事不能做。」「那我们可以一、两天不洗澡吧?」「还是不行,SA学生手则第六十七条,非任务期间,不得因任何理由怠惰生活中的日常用事。」「干!」「这更不行,SA学生手则第一百四十九条,非任务期间,不得嫖妓。」「……」莎夏突然拉着杏子跑上楼去拿洗澡用品和换洗衣物,然后悄悄溜出宿舍。「我们要到哪里?」「舍监说不能骚扰百姓,可是……」莎夏笑得狡猾。「丹奥也是我们学校的人,不是百姓吧?」☆ ☆ ☆「先生,先生!」咦?正待离开办公室的丹奥愕然回首,祇见窗外有两个顶着满头雪的女孩,可怜兮兮的把鼻子和两只手掌平贴在玻璃上,脑袋里不禁浮现「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场景。「甚么事?」他连忙打开窗户。「先生,先生,请可怜可怜我们两个小女子已经快冻僵了,能不能借一下热水给我们泡泡呢?」两人一致露出「求求施舍一下」的哀怜眼神和表情。丹奥险些忍俊不住。「妳们从前门进来吧!」一个钟头后,两个热烘烘的女孩通体舒畅地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热烈争论着。「绝对是后来增建的!」「如果是增建的,怎么可能建这种罗马型浴池?」「……钱多多?」「呿!」经过厨房,瞧见丹奥正在里面忙碌。「丹奥,谢啦!」丹奥回眸。「不客气,妳们还没吃晚餐吧!要不要一起吃?已经快好了!」两个女孩对视一眼──不吃白不吃,异口同声说:「好!」片刻后,三人已同据一桌大快朵颐了。「丹奥,你的手艺还不错嘛!」「我父亲才厉害,我及不上他一半。」「你父亲是厨师?」「不,程序设计师,可是他很喜欢做家事。」很喜欢做家事的男人?「你妈妈一定很好命。」莎夏窃笑。「咦?这黑面包很好吃耶!你在哪里买的?」「我自己做的。」「耶,真的?好厉害!」「这烤『猪』也很棒!」杏子吃得口齿不清。丹奥愣了一下,莎夏受不了的用叉子敲敲杏子的盘子。「哪里来的烤猪?烤鸡,OK,拜托妳讲清楚一点。」「麻烦你,色拉再给我一点,谢谢!」「喂喂!妳真的吃得下这么多吗?」「咦?这不是白芦笋吗?奇怪,现在怎么会有白芦笋?」「哎呀!有蕈菇耶,太棒了!」「喂!那是我的,别抢我的!」「我哪有,明明是……」丹奥惊异又有趣地瞧着她们俩边吵边吃,突然产生一种在自己家里用餐的错觉──他家的餐桌上一向都这么热闹。「耶!丹奥,你怎么不吃了?」「我一向吃得不多。」闻言,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先瞧瞧对方的盘子,再看看他的盘子,最后低头瞪着自己的盘子……耸耸肩。「我们要是祇吃那么一点,一个钟头后就没力啦!」杏子鼓着满满一嘴,拚命点头赞同。「妳们运动量大,自然吃得多。」丹奥了解地说。「还有谁要红烧牛肉吗?」「我我我!」两支汤匙争先恐后挥个不停。丹奥笑着在她们的盘子里再添上一……不,两份牛肉。「史提夫呢?」莎夏又问。「他到学校去开会,可能要晚一点才会回来。」「幸好,否则他在的话就很啰唆了。」「对咩!那回我祇不过摸了一下他的宝贝雕像,他就要我浪费一整个周末来擦拭主堡里所有的雕像,火得我每座雕像都给它吐了一口口水!」丹奥失笑。「真的?」「当然是真的!」杏子嘟囔。「那次大家都跑到科隆去参加嘉年华大游行,祇有我留在这里和雕像大眼对小眼,现在想想还是火大得很。」「喂!那都半年多前的事了,妳还记得?」「死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