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竟高悬一人,是用发绳上吊的,死状甚惨,舌头伸得长长的,双眼大大地瞪着,一口都是血,身上却无一丝伤痕,敢情真的是吊死的。追命一纵身,双指一剪,发绳断落,那人落下,众人一看,更吃了一大惊,原来那人并非是谁,竟是常无天。为什么常无天去而复返,而在这儿吊死了呢?为什么常无天来到门前,店中众人仍然觉察不出呢?若不是常无天的身子被北风吹得晃来晃去,撞在门上,只怕到现在还未发觉呢,只是那喊“开门”的怪声,却又是谁?常无天的舌头伸得长长的,满眼都是惊惧,似要告诉大家什么似的,但他已是死人了,活人当然是无法听到死人要说的话。丅ㄨ丅峆鏶 ТХ丅HJ、СоM那白帏上的字,又是谁写的呢?来人竟以这白帏换上布帘,而店中人高手如云,却尚未所觉?那究竟是人,还是鬼?“是鬼,是鬼!”阿笨心惊胆战地叫道。众人脸上掠过一片阴影,蔡玉丹勉强笑道:“莫要胡言乱语,世上哪儿有鬼?”巴天石忽然绷着脸而起,道:“就是鬼,我也要会他一会!”话未说完,便如一缕黑烟,“飓”地冲入雪地中,瞬间只剩下茫茫天地间,一个小小的黑点。追命皱眉道:“大莽撞了。”殷乘风起身道:“追命老前……不,大哥,巴先生一人前去,只怕会落了单,我们这就跟去。”屈奔雷只怕“龙吟秘笈”被人捷足先登,当下道,“正合我意!”谁知“呼呼”二声,辛氏兄弟已夺门而出,直追巴天石。屈奔雷怎敢怠慢,也奔了出去,一时所有的人,都飞身而出,追命只有一声轻叹。群豪一共二十五人,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往“幽冥山庄”奔去。巴天石首先出来,以他的“一泻千里”轻功,遥遥领先,只远得像一小小的黑点。辛氏兄弟比屈奔雷先行一步,可是屈奔雷提气急奔,仅落在辛氏兄弟五步之遥。殷乘风、彩云飞,则在屈奔雷之后,蔡玉丹始终不徐不疾,跟在殷乘风之后。“少林四僧”、“武当双宿”六人,紧紧跟在蔡玉丹之后。而“复仇七雄”,却又在少林四僧之后,更后的是施铜、毕扁、彭古建、公冶肆等人;追命却一直不即不离,跟在最后,一面游目四处观察。大风大雪,对这群武林豪杰,均不为所动,风雪吹袭在追命的胸膛,追命猛吸一口气,猛地口中冰冰的塞入了几块东西,原来是雪花进入口腔。追命突然豪兴大发,猛地扒开衣襟,露出强壮的胸膛,任由雪花击打,哈哈大笑,与北风逆行而奔。这一奔之下,便迅速地越过毕扁等四人,又越过“复仇七雄”,以及“少林四僧”、“武当双宿”,蔡玉丹见追命奔来,他生性谨慎,行事淡定,但今日在雪中奔行,也大发雄心,猛一提气,不让追命超越。两人转眼已越过殷乘风与彩云飞,殷、彩二人,少年锐气,怎甘后人,而且他们是专修轻功,也提足猛奔,与蔡玉丹跑个并驾齐驱。这时屈奔雷凭着一口真气,他轻功虽无特长,但内力极佳,所以跑得越久,对他越有利,屈奔雷更豪兴勃发,索性除去衣衫,在腰上打了一个结,大声吆喝,终于追过了辛氏兄弟。屈奔雷正在高兴之际,忽然“飓”地一声,一人已越过自己头顶,在丈外飞奔,屈奔雷一呆,追命又把距离拉远了两丈。屈奔雷心中有气,正欲急起直追,忽听自己左右后面都有脚步声,一看之下,只见大雪纷飞中,左边是殷乘风的白衣飘飞,右边是清秀的彩云飞彩衣纷飞,仅在一步之后,蔡玉丹也微笑追了上来,辛氏兄弟也仅落在蔡玉丹之后,屈奔雷心中一凛,心忖道:天下英雄,尽非我屈奔雷一人耳!当下提气急奔,与殷乘风、彩云飞并肩而奔。这一来,大家似成了竞跑。殷乘风轻功、剑法俱佳,屈奔雷则内力浑厚,彩云飞长于轻功,故三人不相上下,跑在一起。蔡玉丹武功精妙,内力连绵阴柔,但不及屈奔雷咸猛,故落后一步。辛氏兄弟论轻功稍逊于殷乘风,论内功则不及屈奔雷、蔡玉丹,是故又落后一步。追命一发足猛奔,只见白雪倒飞,人则犹如腾云驾雾,早已把众人抛在后头,但巴天石的“一泻千里”身法,也甚是高明,又跑在先,所以追命离之,尚有十丈余远。追命正要提气追上,这时风雪更加猛烈,大雪随着冷冽的北风翻飞之下,一二丈内,竟看不见任何东西。就在这时,前面速尔响起了一声怒吼,接着便是一声闷哼。追命心中一震,猛地醒悟,自己等拼命飞奔之中,自不免无及前后照应,而依适才店门前吊死常无天的情形来看,有人对自己等意图不利,而今各个分散,不是正中了敌人之计?当下大叫道:“各位小心,放慢速度,有敌来犯?”声音滚滚的传了开去,一面暗中戒备,向前掠去,猛地脚下踢到一人,那人呻吟一声,一手向自己的脚踝抓来,追命听出是巴天石的声音,立时高跃而起,厉声喝道:“是我,你怎么了?”这时北风略减,只见巴天石倒在雪地上,雪地上染了一片剧烈惊心的红!只听巴天石挣扎着道:“我……背后……有人用暗器……”追命忙翻过他的身子一看,只见背后果真有三个小孔,血泪泪淌出,哪里还有暗器在?这时屈奔雷、殷乘风、彩云飞已分别奔到,三人一看,偌大的雪地之中,除了后面的人外,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屈奔雷吼叫着道:“巴拉妈子,装神弄鬼的,算什么东西,快些儿滚出来,大爷我给你个了断!”声音滚滚的传了开去,远处传来了雪崩之声。追命一见巴天石血流不止,而且血水越流越黑,心中暗惊,问道:“天石兄,你把暗器拔了么?”巴天石的情形越来越糟,双目无神地道:“拔了?……没……没有……我感觉得到……它,它就在我……体内…”彩云飞掏出金创药,敷在巴天石的伤口上,蔡玉丹也已赶到,看见伤口微带暗青色,心知不妙,问道:“天石兄,你中的是什么暗器?那暗器?那暗器是否给人拔了?那伤你的是什么人?”巴天石脸色苍白得无一血色,道:“不……知……道……狂风大作……有人……在我后颈吹……吹了一口凉气……哼了一声……我返身想擒……擒住来人……但后面无人……身后却是一麻……我便倒了下去,那暗器……谁也没机会……把它拔出来……我感觉到它仍在我体内,我体内……”说着声音慢慢微弱了下去。这时辛氏兄弟也赶到了,脸色也不觉微变,因为适才在店中,巴天石捕杀“江左五蛟”之大蛟,又仗“吸盘神功”、“一泻千里”二技令人震惊,而今竟伤倒在地,且不明不白。两人一看伤口,知道巴天石中的绝不是细针之类,有哪一种暗器还会随血液潜入体内呢?不禁暗自心惊。这时巴天石的脸色忽转青暗,猛地跃起,竟把自己的一身黑袍撕得破碎,碎布在风雪中飞扬,一黑一白,布片雪花,煞是凄厉!只听巴天石用一种极其恐怖的声音,指着众人,道:“鬼!鬼!你们也会跟我而去……桀桀……桀……鬼!鬼!”披头散发,双目发赤,嘴也笑裂出血,状若厉鬼,一时也无人敢于上前,巴天石叫到最后一个“鬼”字,忽然声嘶而倒,嘴里流下的血,再也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追命走过去一探鼻息,知道巴天石已经气绝身亡。这时“少林四僧”、“武当双宿”也已赶至,见状莫不“阿弥陀佛”,低唱佛号,为巴天石超渡。众人看见巴天石忽然惨死,不觉心中发毛,天地问隐隐约约似有什么东西在呼叫着,一声又一声。夜色已经降临了。追命看着巴天石的尸体,低头沉思,蔡玉丹没有说话,彩云飞受到了一些惊吓,殷乘风正在安慰几句,倏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自后方传来。追命变色道:“不好!”“少林四僧”、“武当双宿”身形甫一展现,“呼”的一声,追命已越过诸人头顶,似一根脱弩之矢,疾飞而去,边叫道:“屈兄、蔡兄、殷老弟,要大家并行一起,万勿再单独行事。”殷乘风等当然不再全力急奔,每人相离不到三尺,殷乘风在前,蔡玉丹殿后,奔了二十丈远,只见雪地上,又有一滩惊心动魄的血渍,在雪地上更显殷红。只见“复仇七雄”,已各手执兵器,围在一起,追命正在中央,低头俯视地上卧倒的一人,地上的血,便是这人身上淌出来的。这地上的人,手里还拿着三节棍,正是施铜。他是怎么死的呢?而公冶肆、彭古建及毕扁等,又去了哪里?只听“复仇七雄”中使铁锥的大汉道:“咱们功夫不好,追你们不上,但这四个头陀,也远远的落在咱们后面,后来我们忽听到一声惨叫,便停下了步,回头奔来……”使金枪的大汉接道:“我们一来,便看到如此情景了,其余三个头陀,也影踪不见,后来你就来了。”使金枪的大汉道:“按理说那三个头陀纵或怕鬼,也不会丢下朋友的尸体不管,而且我们回奔得极快,照理由以他们的脚程,我们是不会看不到他们的。”使流星锤的大汉脱口接道:“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一般……”风雪怒吼,昏沉一片,像有千万个声音,在阴恻恻地诉说着同一件冤情,各人不免脸色发青,只听一名使判官笔的颤声道:“是了,我们返回身来的时候,仿佛还听到,那三位……三位仁兄的惨叫……来自……来自天空中。”追命一皱眉道:“什么?”屈奔雷怒吼道:“已拉个妈子,你少唬人好不好?”那使判官笔的把胸一挺,念道:“老子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干吗要唬你!我的确听到半空有惨叫,嘴是我的,你大可以不信!”追命抬头望望天空,天色昏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连星星也没有。一望无尽的雪地上,反映得刺目的白,追命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人用‘狮于吼’之类的武功?”使雷公轰的汉子道:“没有,除了那一声惨叫,我们只听到半空中隐隐约约有些声音,但什么也看不见。”另一名使软索的大汉道:“若是有人施用‘狮子吼’,你们也必会听到的。”追命沉吟道:“不错。”望了望诸人,苦笑道:“这施铜全身上下,没有伤口,连小孔也没有,倒是耳膜震破,直震伤了脑子与内脏,才酿成大量吐血而殁。施铜的死,除了有人用佛门‘狮子吼’功震死外,只怕没有别一种可能了;但‘狮子吼,一旦施用,只怕五里之内也清楚可闻,可是我们却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追命又苦笑了一下,指了指雪地上一排零乱的足印,又道:“不可能,只有来的脚印,没有回的脚步,也没有别个方向的脚印,这儿又没有机关,毕扁、彭古建、公冶肆三人,像是……咳,真的是忽然问消失了……”众人心里又是一寒,凭毕扁等四人的功力,在一刹那间被杀,已是不可能的事,而其余三人竟自空气中消失了,更令人心里不安,一时都不知如何说话是好,忽然在夜色里,风雪声中,传来一幽异而凄伦的女音:“……月色昏,夜色沉,幽冥府内,日月无光,又添无数魂……”那使判官笔的“复仇七雄”之一,全身颤抖了起来,道:“我我我……不想想去去去了……”突听屈奔雷一声暴喝:“滚出来!”“呜”地一声,飞斧脱手而出,竟凭声认位,飞斧闪电一般,直向东北方黑暗处旋斩而去。歌声突止!黑夜里乌光一闪,那飞斧划了一个圈,飞回屈奔雷手里。屈奔雷一看利斧,果有血渍,但斧面上却是一只小鸟的头。屈奔雷不禁苦笑了一声,自己骤然飞斧出手,只不过砍了一只栖息在寒极上的小鸟的头。使流星锤的大汉也全身“格格”地抖颤了起来,道:“我们是……人,还是……还是勿惹那些东西为妙……”屈奔雷怒视了这使流星锤的汉子一眼道:“听说你们的武功,已练得跟你们的师父差不多,不过你们的师父‘十绝追魂手,可没有你们那么脓包!”那使雷公轰的汉子向使流星锤的大汉怒喝道:“对,我们绝不能辱了师父的名声!”使金枪的汉子也道:“我们是为了替师父报仇,你这么怕,三年来的苦练去了哪里?为了什么?”使铁锥的大汉也道:“咱们一人一条命,七人七条命,先上了‘幽冥山庄’再说!”忽然半空中又传来凄厉的歌声,比第一次的还要可怖得多。“……月色昏,夜色沉一入幽冥,永不超生可怜无数魂……”屈奔雷突然大喝一声:“着!”“嗡”的一声,飞斧又脱手飞出,比第一次飞斧,又快了一倍。蔡玉丹右手一抖一震,一条金丝被抖得笔直,向黑暗里闪电般刺去。追命身形一闪,已闻声掠了过去。一时之间,三大高手同时出击。只听一声惨叫,便没有了声音。屈奔雷捞住飞斧,只见斧上赫然有血;蔡玉丹抽回金丝,追命抱着一人,自黑暗中飞了出来,沉痛的劈头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杀错了人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在追命怀里的竟是“行千里”彭古建;这彭古建颈部中了屈奔雷一斧,已几乎把他的头身切断,“气穴”上更中了蔡玉丹一刺,血涌如泉。追命冷冷地道:“他是被人点了‘哑穴’和‘软穴’放在那儿的,鬼也会点穴,也便不是鬼了。”追命这句话,也纯粹是安慰大家,没料到那使判官笔的仍颤声道:“鬼是无所不能呀,当然也会点穴了。”屈奔雷瞪了蔡玉丹一眼,却是十分惊讶,蔡玉丹的武功,似比他想象中还好得多了,原来蔡玉丹和屈奔雷那一刺一砍,看来是同发同收,事实上,蔡玉丹仍是快了半步,先刺中彭古建的,‘气海穴”,所以当屈奔雷的斧砍中彭古建时,“气海穴”被刺便冲破了“哑穴”,彭古建中斧时,还叫得了一声就是这个原故。蔡玉丹却因误杀了人,十分难过,追命沉声道:“从现在起,我们都要提高警觉,全神戒备,万勿分散。我们都不要奔驰大快,屈兄,你和我开路,蔡兄、殷老弟,你们殿后,辛氏兄弟,你们守在中央。”在场的人,确是以追命的武功为最高,其次便是屈奔雷、殷乘风、蔡玉丹、彩云飞四人,再次是“勾魂夺魄”兄弟,追命都把他们安排在极重要的位置上,以惮守望相顾。这一行剩下二十人,缓缓往“幽冥山庄”推进,再也没有急驰力奔;适才的一阵狂奔之下,三十里的行程,也跑了几近二十里,剩下的也没多少路了。众人因施铜的惨叫声而回头走,而今再往前走去,只见雪地上一路都是自己等刚才走过的步印。这些步印当中,“少林四僧”及“武当双宿”的步印,如平常踏行一般,鞋印不大不小,但在急奔中及松软的雪地上,能印下这样的痕迹,已经是很不错了。“勾魂夺魄”兄弟的步印,则只是有前趾与后跟留印,中间几乎全无痕迹,功力又是更深一筹。蔡玉丹与屈奔雷的足印,只有前趾的一点痕迹,因为二人的轻功不算太高,乃凭一口内力奔行的,所以痕迹旁雪花只下陷少许。而殷乘风与彩云飞的步子,则是连足印也没有,仔细看去只有一点点的雪花被压散了一些而已,煞是骇人听闻。而追命呢?则根本连足印也无,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了。相比起“复仇七雄”的足印,每一步都比他们的脚底还要大,踏得雪花粉碎,而毕扁等的足印,更是踏得雪面下陷数寸,几乎是等于一足踏下,雪面便下陷,每一步要拔足一次才能行走,实在是相距大远了。这二十人越过巴天石的尸体继续向前跑去,忽听一阵马蹄之声,缓缓传来。追命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停下,只见有十多匹马,秩序井然的慢慢行近,马背上都驮着一个人,十多匹马被一条长长的绳索牵系着。所以不会走散。追命看来怪异,大声道:“请问来者何人,烦请报上字号,免有误会。”喝问了三次,来人依旧毫无动静,依旧策马向前缓行,追命一挥手,与屈奔雷双双如闪电般掠出。屈奔雷一反手,已把第一匹马上的人抓了下来。当屈奔雷抓住第一个人时,追命己扑到第二匹马上,把马上的人掀了下来,两人同时惊道:“死人!”前面的两匹马一受牵制,后面的马都停止了下来,只见马上的人,都是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死人。这些人死得十分特异,都是双目暴瞪,全身软绵绵的,像全身的功力都忽然消失了似的,而且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使软索的大汉惊叫道:“吸血鬼!”这十来个死人,大家都认得出,正是适才与常无天一齐入店的客人,连那名使虎头铛替常无天吹嘘的汉子也在内,无一幸免,看来不觉心寒。这时,雪飘四处,又传着那凄厉的歌声,屈奔雷眉一扬,又想动手,追命脸色一沉,沉声说道:“切勿贸然动手!诱他出来再说!”那怪声笑了几声,又不知去了何处。追命侧耳倾听了一会,忽然向屈奔雷道:“屈兄,可否借斧一用?”屈奔雷不明所以,相信追命并无恶意,于是便把斧头递了过去。追命若有所思,突地把斧头一翻,映在雪面上,斧面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就在那一刹那间,斧面上忽然呈出一黑影子,一闪而没!追命心中己有了分数,忽向殷乘风问道:“殷老弟,昔日我助你那位周白宇城主对抗无敌公子前,我方已死了几个人,都在极不可能的情形下遭突击而殁的。那时候我们正走在一片荒漠上,根本看不见敌众,但只要自己的人一有疏忽,离开大伙儿远一些,便遭杀身之祸,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下的手么?”殷乘风一怔,回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地道:“我明白了,白宇兄有告诉过我那段经历……”追命微笑打断了殷乘风的话,道:“明白就好了。”屈奔雷也道:“用不用得着我?”蔡玉丹道:“追命兄力歼无敌公子,确已扬名天下,在下亦略有所闻,在下等若能有效劳之处,在下定必倾力相助。”追命微笑道:“先谢谢诸位了,我、蔡兄、殷老弟合作把屈兄打上去,那要看屈兄的飞斧砍不砍得下他了!”屈奔雷大笑道:“好!没问题!”追命忽然沉声喝道:“他低飞了,起!”蔡玉丹忽然金丝一抖,足有二十来尺长,已缠住殷乘风与屈奔雷的腰。少林四僧、武当双宿、复仇七雄、辛氏兄弟等,俱是一呆,以为蔡玉丹要暗算屈、殷二人。不料蔡玉丹把金丝一甩,直往上抛去,把屈奔雷、殷乘风二人扔上半空四五丈高!殷乘风与屈奔雷全无运力,眼看势将竭止时,殷乘风猛地用双手托住屈奔雷双脚,一吸中气,竟以绝世轻功,凭空再升起二丈,力将尽时,双掌用力一推,把屈奔雷再往上托起丈余。屈奔雷的身子一直没有着力,眼看殷乘风掌力将尽时,凭着一口内力,猛一吸气,再升起一丈,大喝一声,飞斧脱手往上飞出。这一柄飞斧,是屈奔雷全力施为下掷出的,足足飞了两三丈,“飓”地一声,已砍中了一飞行中的物体,“噗”地一声,跟着便是一声长鸣,半只巨翅和鲜血染着的羽毛,纷纷落下!这只不过电光火石般的工夫,蔡玉丹、殷乘风、屈奔雷这三大高手的合作之下,这一柄飞斧,竟能在离地几乎十五丈高的半空,命中一只大鹏鸟!“少林四僧”、“勾魂夺魄”兄弟、“复仇七雄”、“武当双宿”一时都明白了过来,不觉“啊”了一声。斧一命中,即飞回屈奔雷手中。殷乘风这时已跃落地面,因为离地大高,落地时仍不免往下蹲了一蹲,以卸去下坠的重力。屈奔雷的轻功比殷乘风又是差了一截,但屈奔雷一接着飞斧,向下降了五六丈,蔡玉丹的金丝又“飓”地缠了上来,向后一送,使屈奔雷斜飞落地,等于消去了七八成下降力。这三大高手的配合,真是快如闪电,天衣无缝!追命呢?屈奔雷的飞斧一击命中,追命便开始狂奔了。追命的狂奔是追着那头断翅的大鹏,这大鹏和滴落的血,一直滑翔出十多丈远,才终于挣扎而飞不起,落到雪地上来。那大鹏鸟一落地,追命也就到了。那大鹏鸟的左翅,几乎被砍去了一半,叫声十分凄厉,可是一见追命掠到,竟仍能转过身来,右翅飞扫而出,击向追命!这一扫,力逾千钩,追命心中暗惊,心忖:如适才殷乘风、屈奔雷、蔡玉丹的一击不是碎起发难,只怕仍伤不了这头大鹏的;纵然突施辣手,这大鹏仍避过了要害,但却伤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单看它这一扫之力,严然有武功的招式,受伤后仍英勇若此,只怕不比“勾魂夺魄”兄弟易缠多少。但这头大鹏毕竟是受伤了,追命更提防的是鹏背上的人,一定更加厉害,所以十分小心,遂飞起避过一扫,猛地跃近,一脚向鹏背上的人踹去。“砰”!那鹏背上的人居然给追命一脚就踢飞了下来,这连追命也没想到,不禁怔了一怔,那巨鹏鸟一翅扫来。这一翅之力,何其之大,追命不闪不避,以左足钉在地上,右足一抬,向鹏翅踢了过去。足翅碰在一起,巨鹏的翅被震得向后一荡,追命却像钉子一般,动也没动。就在这时,“勾魂夺魄”兄弟已欺了上来,闪电一般,在巨鹏的左右二目上印了一掌!这巨鹏哀嘶一声,终于命殁。只听彩云飞惊叫道:“是他!”原来彩云飞已扶起那自鹏背上踢落的人,这人不是谁,竟是那个“方便铲”公冶肆。追命趋前一看,只见公冶肆胸膛挨了一脚,肋骨断裂,已然气绝。------四大名捕会京师--第六章 破不破得了阵?第六章 破不破得了阵?追命冲近一看,不禁苦笑了一声,再仔细一看,才发觉这公冶肆全身苍白,颈上竟有两个齿印,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似的,早在追命踢出一脚之前,已然毙命。追命冷笑道:“这些‘幽冥山庄’的鬼,便是以这头大鹏鸟来追踪我们。它飞在半空,天色又那么昏暗,我们自然没有发觉。我适才想起对无敌公子一役中,对方也是以一头大鹏,翱翔在半空,伺机搏杀了我们不少人,于是我借用屈兄的斧面一照,果然映出了这大鹏鸟的影于。不过这只大鹏鸟的任务只怕不在杀人,杀人的是另有其人,否则以它的力量,要杀巴天石是不可能的;要杀公治肆等,至少公冶肆等仍可以喊叫出来。我的猜测是,这巨鹏的责任是把已经被杀了的人,掳着而飞翔在半空,随意放在我们所意想不到的地方,让我们扑朔迷离,而不敢前去‘幽冥山庄,。这分明都是人安排的,哪里是鬼的力量?”追命指了指那头死去的大鹏,“就算是鬼,我们也可以叫它再死一次。”那使软索的大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为什么施铜等失踪时竟来不及呼喊一声?”那使判官笔的大汉也战战兢兢道:“还有那听声不见影的歌声,为什么又那么飘忽不可寻?”那使流星锤的大汉也大惑不解地道:“是呀,还有巴先生死得不明不白,每个人死的时候颈上都有两个齿印,难道…难道真是吸血鬼?”说到“吸血鬼”三字,他自己也打了一个冷颤。追命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无法解释。要知道真相的,只有一条路,去‘幽冥山庄’。”忽然在雪地上,不知何方,有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呼啸着:“四师弟……四师弟……你们杀了我的四师弟……”屈奔雷怒喝道:“你四师弟是大爷我杀的,你有种就滚出来,大爷我连你也杀了。”一话刚毕,忽地自一棵枯树后,“虎”地飞来了一团大物,挟着厉风直撞屈奔雷!屈奔雷就在对方扔出此物时,己认清了方向,飞斧脱手“飓”地飞去,随后双手一托,抓住那撞来的事物。就在屈奔雷双手抓物的一刹那,那枯树后又飞出二件事物,直插屈奔雷左右胁之下。屈奔雷一抓住撞来的事物,一看,那竟是一个死去的人,身上全无一丝血色,颈上有齿印,便是“夺魂铃”毕扁!但来势力道极大,天生神力,功力深厚的屈奔雷也不禁被撞得倒退三步!就在这时,那件闪着白光的暗器,已接近屈奔雷的左右胁下。屈奔雷手接毕扁,无法相接,飞斧又掷了出去,而身体被撞得倒退,无法及时挪动,眼看就要被那两件事物袭中时,“噗噗!”二声,那两件事物,分别被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抓住。原来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蔡玉丹与殷乘风已抓住了那两件暗器,只觉手上一凉,急把它扔开,“乒拍”一声,那两件东西一齐断裂,原来是两根尖利的冰条,冰条上闪耀着暗青,彩云飞心智灵敏,立时恍然道:“难怪巴先生会这样了!”一时大家都为之恍悟,原来已天石中的实在是这种冰条,冰条一刺人体内,遇到了热血,自然便会融化,所以追命等赶去之际,便已见不到暗器了,纵有,也是短短的一截,在雪地上,根本不会引人注目,最多以为巴天石挣扎时震碎冰块,血染雪地而已;而这冰条上又淬了剧毒,使到巴天石临死前神智丧失,胡言乱语,令大家心寒不已。屈奔雷见殷乘风、蔡玉丹救了自己,心中好生感激,没料到他发出去的一斧,竟没有飞回来;就在那枯树后扔出了毕扁尸首的刹那间,追命已到了树后,只见树后雪雨纷飞,敢情是正激战得地上的雪激舞不已。屈奔雷、殷乘风、彩云飞、蔡玉丹四人同时间跃到树后,便听见“砰!”地一声,一个蓬头披发,状若鬼魅的枯瘦的女人,倒飞了出来,勉强站定身形,仍摇摇欲坠,目露凶光,瞪着诸人,忽然一阵剧震,口里溢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这女人的腿上,正嵌着屈奔雷的飞斧,鲜血泪泪而出。只见追命缓缓自树后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只见他脸上、发上、眉上,都尽是花白白的细雪,敢情适才短短的一战,却是十分剧烈。追命看着那状若鬼魅的女人,缓缓地道:“辛十三,你完了。”众人一听追命叫这个女人为“辛十三”,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江湖上确有个辛十三娘,这辛十三娘武功不弱,已在“勾魂夺魄”辛氏兄弟之上,更厉害的是这辛十三娘竟具有动物的本能,护体色,如贴在树上动也不动,便像一张叶子一般,如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便像一颗岩石一般;在黑夜里便像是夜色的一部分,在雪地上就变成了雪花,谁也认不出来。这辛十三娘还以发射淬毒暗器称著,而且好杀成性,据说一天非杀一人不可,若十三天未杀一人,她的“护体色”功力便自会减退。这辛十三娘作恶无数,杀戮最重,是武林中有名的女魔,后来被“天下四大名捕”追捕,据说她逃往湘西一带,遇上了更恶名昭彰的女魔头“血霜妃”艳无忧后,便匿名灭声,再也不见她在江湖上行走了,没料到今日杀人的,竟是这个辛十三娘。殷乘风道:“大哥,你击中她了?”追命沉声道:“我踢中她胸膛一脚,只怕伤得不轻,如不是屈兄的一斧,分了她的心,只怕我还战她不下。”屈奔雷赧然道:“要不是你与这妖女缠战着,我这一斧,又怎伤得了她?若不是蒙蔡兄、殷老弟出手相救,我早就没命了。”因他感激两人相救,言词也客气了许多。追命忽然喝问道:“辛十三,你躲在这儿,扮鬼杀人,究竟为的是什么?”辛十三娘盯着追命,眼睛发出疯狂的怒火,桀桀笑道:“你管不着!”追命迳自问道:“‘催魂魔音’不是你所长,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血霜妃’又在哪里?”辛十三娘怪笑道:“我死了也不告诉你!”忽然身形一闪,往后疾退,“少林四憎”四人佛袍一展,所占的岗位正好是辛十三娘的后方,大喝一声,四掌击出,忽然不见了辛十三娘的影子,只见一团雪球滚来,雪球上隐然有血渍,“少林四僧”发现辛十三不见,只怕她从旁侧击,急忙收掌跃退。只听追命大吼道:“小心!那雪团便是她!”只见那雪团忽然长起,竟成了辛十三娘,正欲标出,“飕”地一声,金丝疾闪,刺向辛十三娘身上“玄机”、“天枢”、天池”三大要穴。蔡玉丹这一出手,疾快无伦,但辛十三娘也非浪得虚名,身形在半空挪动三次,避过三刺,飞跃过“复仇七雄”头顶,眼看就要冲出重围,忽然彩衣一闪,彩云飞两手双剑,玲珑闪灿,己截住了辛十三娘,两人在电光火石间,已交手了七招,只见半空中是一个状若厉鬼、披头散发的婆娘,一是彩衣翩翩、宛似仙子的姑娘,来来往往间,都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招式。彩云飞这一阻,追命便已至,辛十三娘吃过追命的亏,掉头便走,追命大喝一声,一足踢出,辛十三娘竟长空跃起,翻了一个筋斗,到了追命的后头,追命冷哼一声,另一足竟也自后踢出,变成一前一后,两足半空左右平平分踢。辛十三娘吃了一惊,猛一吸小腹,避过一击,追命大喝一声,全身竟旋转起来,那一双腿,便像风车一般,向辛十三娘旋卷了过来。辛十三娘几时见过如此精妙的腿法,这旋转腿法又疾又快,辛十三娘更不知从何抵挡,尖叫一声,手一扬,发出了十七八件暗器。辛十三娘一手能发十七八样暗器,已属难得,更何况那是十七八件不同的暗器,都是淬毒的,有快有慢,但到了追命的身前,追命腿法急旋,竟把暗器全部都震落了下来。毕竟这也阻了追命一下,辛十三娘趁机翻身,避过辛氏兄弟各一掌,正欲再度跃起,忽然心口一痛,原来她适才挨了追命一脚,受伤不轻,而今数度突围受阻,已用了全力,震动心脉,不禁痛若刀绞,“武当双宿”呼啸一声,双剑左右刺到。眼看就要刺到辛十三娘的身子时,只见辛十三娘已然不见,只剩下一棵枯树,不禁一呆,忙收剑住手,没料到树身一动,竟不是树而是辛十三娘,为时已晚,辛十三娘十指如钩,已抓入青灵子胸膛中。青灵子痛极惨叫,撒剑一抱,抱住辛十三娘,青松子见师兄遇难,心中大震,猛然出剑,剑穿辛十三娘的背心。辛十三娘尖嘶一声,竟挣破青灵子双臂,返身一口,咬在青松子的咽喉上,青松子出身名门正派,哪有见过这种拼命的打法,心里一慌,便被咬个正中。众人离得太远,欲救已无从,青松子倒下地去,辛十三娘以手抓住贯身长剑,桀桀笑道:“你们……你们少得意……我二师姊……我大师兄……会找你们……报仇的……”猛地把剑一拔,鲜血飞溅,辛十三娘晃了一晃,终于倒地气绝。众人见辛十三娘倒地死去,才吁了一口气,本来这干人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哪种阵仗没有见过,但辛十三娘这种狠命的打法,突出重围的血拼,杀“武当双宿”后拔剑身亡的场面,令众人也不禁心惊。追命长叹一声,缓缓道:“只怕‘幽冥山庄’这一役,死伤更大了……”屈奔雷以为追命颓丧了,于是奇道:“追命兄何有此言?”追命沉重地道:“这辛十三成名绝技除了一身武功外,便是这‘变色大法’与淬毒暗器,而今她竟会‘吸血功’以及‘催魂魔音’显然都是‘血霜妃’所传的,这‘血霜妃’比这辛十三娘,更难惹数倍,所以这辛十三娘遇着‘血霜妃’,才会乖乖地服服帖帖,这辛十三临死前叫的‘大师兄’、‘二师姊’只怕那‘二师姊,便是‘血霜妃’,竟还有位‘大师兄’,恐怕更不易应付了。”蔡玉丹也缓缓颔首道:“追命兄说得不错,‘催魂魔音’与‘吸血功,都是‘血霜妃’艳无忧的拿手绝技,这辛十三之所以会使,必是艳无忧所传无疑……”殷乘风问道:“敢问蔡兄,这‘血霜妃’艳无忧是何许人物?‘吸血功’与‘催魂魔音’又是什么武功?”蔡玉丹道:“我只知道艳无忧是江湖中一大魔头,而且年轻貌美,是因为她擅‘吸血功’,以别人之鲜血,保持她的青春与容貌,而‘催魂魔音’是一种奇异的功力,能把声音大小远近控制自如,像适才这辛十三娘的声音,便让人无法捉摸究竟藏身何处;但据说这‘催魂魔音’练到高处,可以令人发疯,导人致死,甚至可慑魂夺魄,令你做出对方所要你做的事,而不自觉,其他的事,我亦不甚分晓,尚望追命兄指教。”追命道:“指教不敢,但我与我的三位兄弟,都曾于各地追捕过这女魔头,因她功夫着实厉害,到现在还未捕下她,实是惭愧。这艳无忧貌美如花,心如蛇蝎,曾勾引武林弟子,替她作那伤天害理的事,又为了使她自己练成‘化血魔功’,她不惜盗取‘元阳精气’,一夜间阉杀了沛城二十九名少年,可说是令人发指。这‘血霜妃’又擅奇门五行之法,常以阵势困人,咱四师兄弟无法捕她。有一次便是为这种阵势所阻,破解不得让她逃脱了。我现在才领悟,巴天石说背后有声音,他转过身去,以为敌人就在后面,结果把背后让给了敌人,遭淬毒冰条刺入而死,这显然是‘催魂魔音’的把戏,至于彭古建等忽然不见,连大喊一声也没有,显然是被‘催魂魔音’所摄后,再予杀害。‘催魂魔音’既能控制声音,所以我们都没有听到。辛十三杀害了施铜后,又吸干了毕扁等人的血,用大鹏鸟把他们的尸首载走,再放在我们看到的地方,吓慑我们,这些都是所谓‘幽冥山庄’的诡计……现刻‘幽冥山庄’有着这么残毒的人物,我们更应把他们除去方是。”屈奔雷大笑道:“行侠仗义的事,我屈某人无此福份,但我要得的是‘龙吟秘笈’,少不免也要跑这一趟。”忽然在风雪远处,一穿白衣但身上衣衫已千穿百孔的散发狂人,与风雪齐舞,一面哈哈大笑,走了过来:“……鬼……鬼……龙吟秘笈……歌声……幽冥山庄……咭咭咭咭……”居然行走得十分快速,刹那间,已来到追命等人的眼前,蔡玉丹对那人端详了一会,动容道:“宇文秀?”追命长叹道:“想来正是。三年前翁先生等一役后,只有宇文秀一人逃得出来,但已成疯,整日徘徊在‘幽冥山庄’附近而不去‘幽冥山庄’,传有‘龙吟秘笈’一事,便是由他疯言疯语里得悉。”这时宇文秀已走近众人,忽然瞪着彩云飞,面色大变,惊叫道:“艳无忧!……仙子……魔女……不!我不干……你杀了我好了……”宇文秀如此疾言厉色,彩云飞为之花容失色,殷乘风抢身拦在彩云飞身前,暗自戒备,一面道:“宇文先生,她是在下表妹,并非女魔头艳无忧。”宇文秀呆了一呆,怔怔地看着彩云飞,喃喃地道:“表妹?你表妹?我表妹?表妹……哈哈哈哈……艳无忧……”这时,“复仇七雄”相逐走近,那使铁锥的大汉道:“敢问宇文先生,据传家师乃与先生同入‘幽冥山庄’后而失踪的,家师究竟如何?”“复仇七雄”都十分焦急,七嘴八舌的向“笑语追魂”宇文秀探问。宇文秀呆呆地道:“家师?什么家……师?家师是谁?”那使链子枪的大汉道:“家师便是‘十绝追魂手’过之梗,与你同入‘幽冥山庄’……”宇文秀突然尖声狂笑道:“过之梗?十绝……追魂……哈哈哈…追魂……幽冥山庄……都死了……死了……宇文秀也死了……放过我……”竟一闪身,跃过“复仇七雄”头顶,落荒飞奔。“复仇七雄”一愕,“辛氏兄弟”的辛仇冷哼一声,已拦住了宇文秀,冷冷地道:“慢走,‘龙吟秘笈’,是否真的在‘幽冥山庄’?”辛杀也长身到了宇文秀身前道:“留下,你看见‘龙吟秘笈’是放在庄中何处?”只见宇文秀恍若未闻,傻立当地,道:“……龙吟秘笈……龙吟秘笈?……几时听过?……龙……吟……秘……笈……。”猛地目中神光一现,向“勾魂夺魄”兄弟怒叱道:“鬼!鬼来了!魔音来了!快走……快让我走!”辛氏兄弟仍旧一拦,宇文秀看也不看,一掌拍出。辛氏兄弟冷笑一声,单手一翻,就要接这一掌。殷乘风见过辛氏兄弟用“断臂奇功”接过屈奔雷的掌力,再加上他们的功力,自断臂中反击屈奔雷的奇功,要不是屈奔雷内力甚高,那一下只怕也得受伤不轻,现下见辛氏兄弟用来对付一个神智失常的人,不禁为之担心,当下叫道:“宇文秀先生,断臂奇功,小心!”宇文秀听见叫声,竟回过首去,向殷乘风一笑,这时掌已相接,宇文秀的掌力如泥牛入海,皆被辛氏兄弟吸入,而自另一断臂中把掌力反撞过来,这一撞之力,乃集合了宇文秀,辛氏兄弟三人之力,掌未袭到,风声已然大作。各人都以为宇文秀要糟了,“砰”!地一声,宇文秀反掌一推,与那股猛力拍在一起,竟向后翻飞出去,把宇文秀撞出七八丈远,只见宇文秀微微踉跄了几步,便即用“一泻千里”的身法,转眼消失在后头远处。“勾魂夺魄”兄弟俱是一怔,没料到这疯疯癫癫的宇文秀,竟会借自己的力道,趁势窜出,并无实接,反而藉以掠出七八丈外,再加上“一泻千里”的轻功,转眼不见,辛氏兄弟大怒,怒瞪了殷乘风一眼,就想追去,猛听屈奔雷怒叱道:“好不要脸,两个人追打一个疯于,要‘龙吟秘瘦’,跟大爷我到‘幽冥山庄’去打,逼问人家干什么?”“勾魂夺魄”二人对屈奔雷怒视了一眼,因吃过屈奔雷的亏,知道对方乃神力惊人,也不敢造次。追命也冷冷地道:“二位如再继续胡缠下去,我们可不等二位了。”辛氏兄弟对追命更心有所惧,强忍一口气,再也一言不发。追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幽冥山庄’此行甚是危险,如果有人不愿去者,可以留下,请诸位三思。”那使雷公轰的大汉胆子最大,当下叫道:“我们‘复仇七雄’绝无望之生畏的事!”“复仇七雄”都嚷着要去,“少林四僧”的龙僧人也合十道:“老袖等远自嵩山而来,为的是查明三年前之凶案,自无半途而废之理。”“勾魂夺魄”二人冷哼一声,辛仇道:“我们兄弟既然来了;”辛杀接道:“不达到目的是不回去的。”殷乘风望了彩云飞一眼,彩云飞向殷乘风展颜一笑,笑靥如花,殷乘风正是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意兴风发之际,又有彩云飞鼓励,遂向追命道:“在下正欲到‘幽冥山庄’见识见识。”蔡玉丹却淡淡一笑道:“而在下却是‘舍命陪君子’了!”屈奔雷哈哈大笑道:“我不是君子,但也专门喜欢跟小人作对。”说着他把斧头向辛氏兄弟比了一比,辛氏兄弟气得脸色发青。追命见竟是无一人愿留下,当下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好,我们出发。记住,不可奔驰太快,走在一起,尽量不要离群,也万勿率意出手攻击。”说完后当先奔行。于是一行十八人,不徐不疾的,穿过“小连环坞”水道,在薄冰上施展轻功。到了“幽冥山庄”前的林子,穿过树林,“幽明山庄”赫然耸立在眼前。“幽冥山庄”就耸立在追命、殷乘风、彩云飞、屈奔雷、蔡玉丹、辛氏兄弟、少林四僧、复仇七雄的面前,这山庄久己无人,大雪堆积在檐上、瓦上、梁上、廊上,隐隐有一股杀气透了出来,追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们进去吧。”忽然彩云飞惊叫了一声道:“你们看。”众人望了过去,只见庄墙外都是白雪,雪墙上有一生锈的铁箭,嵌在墙上,在那儿必定已相当时日,但那支箭居然还染满了鲜血,滴滴落在雪地上,雪地上被人用鲜血写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一入幽冥庄,此生不还乡。”屈奔雷大笑道:“我屈奔雷本就没有回关东的意思!”一掌击去,雪纷飞,被打出了一个大凹洞,那些字也自然不见了。那使铁锥的大汉指着那支箭道:“那不是鲍虎的箭吗?”“复仇七雄”都道:“是呀,是呀。”追命道:“据说三年前‘陕西三恶’便在此失踪了,这支箭想必是鲍虎的‘穿山箭’。”屈奔雷大笑道:“管他箭不箭的,大爷我可要进去了。”一抬手,劈开了庄门,大步而入。这时天色已黯,木门裂开,只见这破旧的庄院,深邃阔大,不知至何处终止。前面正有一条长长的雨通,已被白雪所覆盖,一路通往庄院。于是一行十八人小心翼翼的行去,除了黑漆一片里有北风怒啸之声外,什么也听不到。各人紧紧走在一起,屏息地戒备着。殷乘风行着,只觉自己脚下格格作响,心中十分奇怪,又似踢到了什么东西,又似踩碎了什么东西似的,十分纳闷,于是点亮了一支火折子一看,彩云飞唬得惊叫了一声,原来一地都是白骨,更有些人似死去不久,全身无一丝血色,全身已腐烂了七七八八,极为恐怖,看这些人身旁的兵器,显然都是武林中人。追命忽然看见假山石缝之中,插着一柄钢拐,有好几十斤重,被人插入石中,可见那人膂力之大。这钢拐旁有一堆白骨,骷髅头上的发色是银灰的,追命长叹道:“翁四先生果然是死在这里!”这时庄院石阶已经到了,众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只见道上道旁,死尸更多,火折子燃照之下,只见四具僧人打扮的白骨,分倚在四个柱子上,少林四僧合十低叹道:“徒儿安息吧,为师自会替你们报仇。”“复仇七雄”见翁四先生、少林达摩的尸体都寻获,为求急于找到师父,于是大声叫道:“师父,师父,徒儿们来了。”叫了几遍,偌大的庄院内回声不绝,就是没人回音“复仇七雄”热血沸腾,奔将追去,只见有七八十道长廊,长廊连接长廊,连绵不绝,每条长廊转弯处,都有一盏宛如若鬼火般摇晃不定的黄灯,“复仇七雄”当先走了进去,追命等怕他们有失,也跟了过去。这些灯十分可怖,照在人的脸上,宛若死人一般,远远望去,这些黄火,像为鄂都城的冤魂招引一般。“复仇七雄”等转了几个长廊,都找不到出头,猛地看见栏上伏着尸体,有一个穿着黑衣的,那使金枪的汉子失手碰落了一盏油灯,惨声道:“那不是……师父的……遗体吗?”“复仇七雄”奔了过去,终于认出了是过之梗的尸体,悲愤若狂,纷纷抽出兵器,呐喊着要找人算帐,追命等尾随而奔,没料到在黑暗里跑了一个更次左右,仍是廊连廊,水连水,栏连栏的,一层又一层,永无尽时,追命心想糟了,果然走了不久后,便看到那使金枪的汉子刚才失手打翻的油灯,才知道大伙儿又是回到了原处。各人心中暗暗吃惊,更加小心的跑了一遍,又半个更次,踢到了三个武当派道人的尸体,无疑便是三年前与翁四、宇文秀、过之梗、达摩四僧一齐入庄的“武当三子”。众人跑了又跑,又见到这三个道人的尸体,于是更加小心,凡行过处都划下记号,无奈七曲九回,还是回到那打翻油灯的地方。众人奔跑了近两个更次,不禁有些累了,竟还没有走出这些长廊,追命沉声道:“这些长廊是阵势,乃按照七曲九回的奇数来安排的,可惜我也不懂此行阵之法,如果不懂这阵法的话,只怕闯一辈于也闯不出去。”屈奔雷奔了好一会,额上隐然有汗,心中也有气,大声道:“格那妈子,装什么鬼,有种出来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叫了七八声,震得回音不绝,但除了屈奔雷的声音外,根本没有人回应。追命只见水潭在黄灯照射下,发出墨绿的异光,叫道:“诸位小心,只怕这水有毒。”随手撕开一片衣襟,抛入水面,那衣襟竟马上转为黑色,立即下沉,迫命苦笑道:“只怕我们只有困死在这长廊上,要渡水登萍也不可能了,好厉害的艳无优。”“复仇七雄”的使流星锤的大汉因见师父确是死在“幽冥山庄”之中,心中大恸,不管一切,挥舞着流星锤,叫道:“我才不信走不出这几块破木板,我再去走走!”竟然冲了出去。追命喝道:“不可造次!”但那汉子已冲过了这长廊的弯角处,另两个使链子枪与判官笔的大汉,也相逐奔去,但见转弯处的黄火忽然一晃,“噗”地一声,忽然灭了,发出一股焦辣的黑烟,接着,转弯处的那个使流星锤的大汉,便发出一声惨嘶。那使判官笔及链子枪的大汉,俱是一怔!追命、殷乘风、彩云飞、屈奔雷、蔡玉丹已跃过他们的头顶,抢入转弯处,扶持起那使流星锤的大汉,只见他双目翻白,全身肌肉怒张,咽喉上,正有两个小洞,使他毙命。这时“复仇六雄”与“少林四僧”,“勾魂夺魄”兄弟也到了,复仇六雄自是人人悲愤,但心中又慑于对方在一转眼间便夺去了自己一名兄弟的性命,追命叱道:“六位,如果你们再不抑制自己,只怕在这‘幽冥山庄’之中,等于是自取灭亡而已。”屈奔雷冷笑道:“如果你们真不要命了,你们尽管去了,看谁替你们报师仇!”复仇六雄互觑一眼,屈奔雷这句话正中他们心坎里,复仇六雄虽不怕死,但他们死了以后,又有谁替他们雪此大仇呢?蔡玉丹不愧为武林名侠,至此时此境,仍能气定神闲,向追命问道:“以追命兄之见,难道是暂就于此,等待天明再说吗?”追命叹道:“这也不知,就算等到天明,我想这阵势依然是破不了的。如果这阵势怕光亮的话,也无须点上这么多灯光了。要是我们等到天明,只怕在我们一失神间,不知还会给对方掳去多少条性命。现下破不破得了阵,是要害。坐在这里等死,也确不是办法,可是善法我也未想到,不知各位有何高见?”屈奔雷叹道:“如果连追命兄也没了办法,更休说我这老粗了。”“勾魂夺魄”辛仇道:“你没有办法,我们就坐以待毙了!”辛杀冷哼道:“有本领你找到那妖女出来,只懂大言不惭!”屈奔雷一翻怪眼,粗声道:“我找不着,你们这两个阴阳怪气的又找得着了?”辛氏兄弟勃然大怒。追命沉声道:“诸位在这生死关头,还要胡闹,那你们到远一点的地方胡闹去,别拖累了大家!”辛氏兄弟原来最恨别人说他们阴阳怪气的,但又慑于追命的威望,当下向屈奔雷怒瞪了一眼,辛仇道:“这笔帐,”辛杀道:“我们记下了。”屈奔雷也学他们的口气道:“下次我才找你们算帐。”彩云飞忽然幽幽道:“追命前辈,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以行得通?”追命随意道:“你说来听听。”彩云飞道:“这廊阵我们既然闯不出,不如我们索性毁掉这个阵,这阵用的是木板木头,总不难毁去。”追命跳起来道:“要得!要得!殷老弟,你这个媳妇儿真是要得。”原来彩云飞自小冰雪聪明,她是女儿家,心性善良,不喜杀戮,故武功比不上殷乘风。她自小受南寨老寨主宠爱,南寨高手也十分敬重这位小姐,年幼时每次与高手比试,每次占下风时她撇一撇嘴,跺一跺嘴,干脆不打算了,别人也奈她不何,她也用不着苦思破对方武技之计。而今她被阵所困,便想到不如干脆毁去阵势算了,这原本是儿时的灵感,但却是破此“七曲九回廊”阵法的善计。追命继续笑道:“小姑娘好计。我们苦思破阵之法,反而不求毁阵之道,真是在活了几十年!这些木柱,因陈年累月,已经破旧不堪,以诸位功力,一个更次内大概可毁去大半,不过诸位万万小心,第一,这个阵势显然是‘七曲九回廊’的阵法,如果,这阵中灵柩便是这些油灯,既要毁阵便得先熄灭了它,也免得艳无忧看见我们。第二,我们把这些瓦顶、木柱、栏杆全都折了,便会有一条明确的路,但千万不要拆我们脚下的木板,这小池在此寒冬还不结冰,掉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众人大喜,纷纷动手,殷乘风专注地凝视着彩云飞道:“飞儿,你真了不起。”彩云飞被自己意中人这么一赞,两边玉颊升起了两朵红霞,殷乘风看得痴了,在这样昏异的灯光下,彩云飞一点也不会变成诡异,反而有一种娇羞的美。忽然又是一阵惨叫,殷乘风抬目一望,鼻子里便嗅到了一种焦辣的味道,只见那使链子枪的大汉,在吹灯时失手打翻了一盏油灯,黑油溅在手上衣上,竟全身发了黑,殷乘风叫道:“不好,有毒!”复仇五雄想扑过去扶持那链子枪的大汉,追命一长身拦住三人,蔡玉丹也抓住二人,追命沉声道:“他身上有毒,无论如何碰不得。”这时,那使链子枪的大汉,连脸色也成了灰黑色,只见他凸着双眼,向复仇五雄嘶声道:“不要碰我,我活……不了的,为我……报仇!”说着抓着枪头,反手一刺,刺往自己小腹里,倒地身亡。复仇七雄只剩下五雄,自是大为悲愤,追命长叹道:“适才那使流星锤的大汉死时,有一盏油灯熄了,也发出这样的焦味,我怎的没想到有毒。”屈奔雷道:“既是有毒,让我来送它下水。”蔡玉丹道:“我助一臂。”屈奔雷双掌遥臂,掌风过处,油灯尽灭,那盛油的小盘子,也被推得平飞而出,落在池里,毫无一丝滴在廊上;蔡玉丹金丝“飕飕”疾响,金丝一到,已刺灭灯火,再一刺,也把盛油小盘震出廊外,落入池中,滴油不漏。瞬间,全部油灯尽落池中,奇怪的是,油灯尽灭后,藉着微弱的雪光,那长廊反而不显得似适才那么深邃。众人没有了油灯的威胁,又勤快地拆起廊上的东西,以这些人的功力,要拆起木建的东西,自然轻松至极,只见掌风过去,兵刃过处,长廊上的木栏大柱,纷纷坍倒,忽然又是惨叫一声,众人望去,原来是“复仇五雄”中那使软索的大汉,在拆栏杆时不小心,把廊下木板也掀开了,一足便踩下池去,即时全身麻木,挣扎了几下,便完全沉没。只剩下几个泡沫。过了一会,浮上来的是一团四肢腐烂了但头部仍完好无损,骇然之色仍尽在脸上的尸首。追命与蔡玉丹阻止着那复仇四雄下去救人,半晌,追命道:“我们还是拆东西吧,不过都要小心了,要是枉送了性命,谁也报不了仇。”半个更次之后,这廊上的东西都拆除了,放眼一望,便看见这廊的来路与出路,追命冷笑道:“这次艳无忧困不住我们了。”忽听东厢有人“咭”地一笑,一人宛若凌波仙子,娜娜行来。雪花飘飞,但见这女子,二十出头,像是霜花一般皓洁,双眸如春水一般荡漾,不转目也有风情无数,发如垂瀑,穿着白色的罗纱,笑着行来。“复仇四雄”本是悲愤填胸,正待发作,但见来的是这般茬弱与苍白的女了,不禁奇怪,彩云飞对她更是好感,笑着叫道:“姐姐。”那苍白女子展齿一笑,更是柔媚,轻声道:“姑娘你好,过来,过来。”彩云飞在不知不觉,看看这女子的笑容,竟十分好感,想走过去。众人都被这女子的笑容所吸引,也没有阻止,彩云飞走前了几步,那女子柔情地抚着自己的黑发,轻声道:“来啊,来啊。”忽然一声暴喝,殷乘风全身如一柄厉剑,已到了彩云飞身前,“铮”地白芒一闪,长剑出手,“叮”地震落一枚飞针!这一声暴喝及出剑,令大家都为之一震,立时醒觉,纷纷怒叱,殷乘风拔剑挑落这一针,也是险到了极点,别看小小的一根针,竟把殷乘风持剑手腕,震得隐隐发麻,心中也是暗惊不已。彩云飞更是吓得粉脸如雪,她没料到这笑得如此亲切的女子,竟在抚发之际,已向自己下了毒手!要不是殷乘风醒悟得快,自己早就没命了。要知道艳无忧的“慑魂大法”,只要人一分心,注意上艳无忧,“慑魂大法”便可以使对方的精神完全受自己所制,连功力高深如追命、屈奔雷,因一时不察,也一时被“血霜妃”所镇住了魂;殷乘风的功力本不及追命,应无法幸免,但他的全心全意,都放在彩云飞身上,虽也为艳无忧的绝色吸引,心神却仍只在彩云飞一颦一笑上,故在千钩一发时,抢身救了彩云飞一命,这都是用情专注的造化。众人怒视艳无忧。艳无忧却自自然然妩妩媚媚笑道:“这位小姑娘破了我的‘七曲九回廊’阵势,我想尝尝她的血,究竟是甜的?还是酸的?是苦的?还是咸的?”屈奔雷怒喝道:“妖女,你还有什么法宝,快使出来。”艳无忧轻轻笑道:“我还有什么法宝呢?‘七曲九回廊’叫你们给破了,这‘化骨池’化不了你们的骨,‘炼狱油’也炸不开你们的皮,‘搜罗神针’又被你们接了,‘慑魂大法’亦制不住你们,我还有什么,只好任凭你们宰杀了。”艳无忧把那几件杀人的武器说起来,竟说得轻描淡写,全不像极其凶残的毒物,甚至越说越楚楚可怜了。要知道这个名慑武林的“血霜妃”艳无忧,天质聪敏,而且练得一身好功夫,但被一西域王于骗了身子,开始时这王子对她还真情,故取名为“霜妃”,但后来始乱终弃。艳无优对其倒是一往情深,故屡屡相求,求西域王子勿舍她而去,但西域王子心狠手辣,毁去其容,把她打落深崖。艳无忧却大难不死,矢志复仇,练成了“慑魂大法”与“慑魂魔音”,并练成了“吸血功”以别人鲜血来回复自己的容貌,又炼成了见血封喉活不过一个对时的“搜罗神针”,千里追踪,终于找到了西域王子,以”慑魂大法”镇住卫士,以“慑魂魔音”击败西域王于,更以“搜罗神针”刺其双目,以“吸血功”吸尽其血而去。这之后,这“血霜妃”的名因而得来,她也人心大变,残害青年男女与孕妇无数,练成“化血魔功”,是以容貌越是艳美;这激起武林正义之士震怒,但都死于她手下,后来这“血霜妃”更练成以奇门阵法困人,就更加无可匹敌了。所谓“化骨池”,“炼狱油”都是名震天下的“武林第三毒”是绝毒的物品,至于何以在艳无忧这儿出现,则不得而知了。艳无忧说得凄然,少林四僧本就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当下“龙僧人”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袖来此,亦无加害女施主之意,女施主若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袖只求护送女施主至嵩山一行,向方丈大师忏行悔过,定可恩仇化解,女施主勿用担心。”那使雷公轰的复仇大汉却吼道:“大和尚,你们能放过她,我们的师父,兄弟们,都死在她的手中,怎能放过!”艳无忧微展樱唇,向少林四僧笑道:“你们看,你们四位肯放我,人家可不肯放过我哩。”少林四僧垂首道:“阿弥陀佛。”艳无忧俏笑道:“你们唱的佛号,不甚好听,还是让我唱句歌儿给大家消消闷。”追命突然喝道:“不可给她唱——”猛地住口,这时艳无忧已白纱旋了几旋儿,转了几转儿,柔荑玉手,如花瓣开,雪玉一般的脸蛋儿,如痴如醉般地唱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追命正想喝止,猛觉心胸一荡,忙闭嘴以一股真气,护住心脉,才不致被慑去了魂。追命心中知道,这便是艳无忧的“慑魂魔音”。只见屈奔雷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蔡玉丹也没有平时那么安详,竟是听歌后十分激动,辛氏兄弟脸上也一片茫然之色,“复仇四雄”更是如痴如醉。艳无忧再悠悠的舞了几舞,歌声旖旎,真的似是皇宫春光,杨玉环的雍华风姿,与唐明皇的风流艳史,历历都在眼前,各人心中更晃荡,只听艳无忧媚声唱道:“若非群玉山头见,曾向瑶台月下逢……”众人都不觉痴迷不已。追命大急,知道若再不制止,只怕诸人都要遭殃,于是强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胸,勉力一步步的向艳无忧走去,以求一出手便切断艳无忧的魔歌。追命勉力走前了几步,只觉心情异样,爱慕之念顿生,情知不妙,忙又全神运起内力,压制绮念。以追命的内功尚且如此,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复仇四雄,定力最低,当艳无优唱到:“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在断肠,……”时,楚襄王梦见巫山神女和他幽会而又毕竟只是一场梦,空想只令人断肠,唱到这里,哀凄迷艳,复仇四雄为之恻然而舞,“通”地一声,那使判官笔的大汉踏入池中,瞬间这“化骨池”又多了一具腐尸。追命情知若不制止这魔歌,大家都危险至极矣,就在这时,忽听一人朗声吟诵,宛若龙啸昂字……“……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原来这是殷乘风引吭高吟,温柔而不艳靡,爱慕而不绮想。丅ㄨㄒ郃雧 ㄒXㄒН亅.CоM本来这“慑魂魔音”能制住追命,自也能制住殷乘风、彩云飞。无奈在场中以男子居多,故艳无忧只好以绮艳之音,来诱导他们非非之想,藉以驱使他们一一投入“化骨池”中。这一来,对彩云飞是女子来说,只有缱绻爱慕,再加上彩云飞玉洁冰清,所以这魔音并不能控制了她的心魄,殷乘风是男性,理应为其所惑,但他情专于彩云飞,杨贵妃虽姿媚容丽,他也只不过是仰慕罢了,何况他眼前还有彩云飞。彩云飞看见情势不妙,忙用力捏了捏殷乘风之人中穴,殷乘风顿然醒悟,见众人如痴如醉,追命则大汗淋漓,忙引吭高诵李白的“清平调”。殷乘风自幼熟读诗书,对诗词甚有所得,所以书卷气极浓,平日他又极其仰慕李白的作风,觉得这唐朝诗人不仅是位才子,而且还是位剑侠,所以吟来特别神气;艳无忧所施的是“慑魂魔音”,殷乘风的乃是正气之声,无奈功力不深,自敌不过“慑魂魔音”,可是艳无忧所唱的词也是“清平调”,要知道李白这首“清平调”,媚而不俗,秀而不艳,对贵妃明皇的爱情称羡,但绝不淫靡,甚至在颂扬中隐有讽喻之意,诗人李白为李谪仙,诗高妙清逸,为人甚得山岳之气,这首“清平调”使杨贵妃因高力士的破坏而心暗恨于李白,至后来李白被贬放江州,这股风骨,并非艳无忧这等艳唱靡调所能改变的。故殷乘风歌声一起,艳无忧的“慑魂魔音”渐然转弱,当殷乘风唱至:“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艳无忧的歌声已颓不成声,连艳无忧都大吃一惊,没料到竟给一个少年人破了自己的魔音。魔音一被扰,追命当先冲了过来,屈奔雷、蔡玉丹跟着也一左一右掩至,艳无忧花容失色,吓得连“清平调”最后的二句:“解识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也无法唱下去了,歌声一转,宛若怨女自艾,喁喁自语,初动春情,追命、屈奔雷、蔡玉丹三人本已迫近,尚未出手,一听此音,心神一荡,忙运功护住心脉,再也顾不得出手伤艳无忧了。殷乘风虽引吭高歌,但这次艳无忧所唱的“慑魂魔音”,再也不是任何一位诗词人所作,殷乘风音律再正义,毕竟内力不高,渐渐地声转微弱,竟慢慢的同化进去。要知道,殷乘风虽心底纯洁,彩云飞虽洁玉未垢,但毕竟是血气少年,少不免情欲欲萌,终于也抵受不了这种淫靡之音,无法自控了。各人只觉丹田内一股热流,跃跃欲喷射出来,自是心中大惊,要知道若任其体内真力游走,很容易会导致走火入魔,那时,就万劫不复了,忙全力压制心神,敛神集中,力抗魔音。众人满头大汗,衣衫尽湿,艳无忧继续自编歌词,半敞衣衫,露出雪玉般的肌肤,淫靡而舞,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这一场战斗,虽双方均无动手,但比真正动手,还要惊险十倍!这一场人与欲之战,眼看诸人就要被欲所制,而致欲火焚身,“复仇三雄”中的使金枪的大汉,最无定力,自卸衣衫,喘息如牛,竟不慎失足,落入池中,又成了池中的一具腐尸。忽听一声佛号,隐然带着龙吟之声,在魔音之中挑起,又是一声佛号,带着猛虎之刚锐,冲破了魔音;再是一声佛号,夹着彪之灵忻,镇压住魔音;更是一声佛号,如豹之威敏,击散了魔音,这四声佛号,便是“少林四僧”:龙、虎、彪、豹所发的。少林僧人,戒律极严,这龙、虎、彪、豹四僧,自幼在寺中受戒,已无尘念,艳无忧的“慑魂魔音”,虽然犀利,但少林四憎,早无欲念,故四人运起内功,朗吟佛号,佛号不绝,魔音虽强,比之与出家人之清净无欲,则大为逊色了。这一来宛若天外之音,追命、屈奔雷、蔡玉丹皆为佛号所惊醒;少林四僧更运起神功,以佛门之“狮子吼”神功,佛号源源不绝逼出,这狮子吼是昔年来自印度天竺之达摩所创,一声狮吼,不知惊醒多少孽障尘俗,而今这狮子吼吼出了佛音,那魔音终被震住。追命、屈奔雷、蔡玉丹等大喜,正欲出手,只见艳无忧脸色发青,全身发抖,再也没有当前的清脱风姿了,忽又听魔音一变,宛若厉鬼呼啸,冤魂哭诉,在炼狱里不断地哀哀传来。少林四僧的“狮子吼”一抖再抖,竟渐微弱了下去。少林四僧虽心无俗念,但毕竟内力不高,修为不深,因出身佛门,自是相信十八炼狱之说,行善而得超升,为恶而入地狱,而今魔音仿佛是狱中冤鬼,不住地哭诉,要把这龙、虎、彪、豹四僧也拖人地府之中。僧人只求超度,若降为鬼魂,下十八层地狱,自是极其畏惧之事,于是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少林四僧心萌恐惧,佛力顿减,魔音高涨,又压倒了佛音,少林四僧虽仍喃喃吟经,唯只求自保;未己,因艳无忧只求全力先毁这四僧的道行,故四僧已被震得口溢鲜血,十分危急。要是此番来的是少林方丈大师,功力深厚,修为精纯,那又完全不同了。一方面因艳无忧把主力放在少林四僧身上,追命等虽为魔音所困,却仍能自保。追命眼见少林四僧就要一败涂地,性命难保,于是勉力走近,以图力击“血霜妃”,迫使她分神。艳无优是何许人物,焉有不知,魔音加厉,众人只觉群鬼掩至,魔邪猖狂,已无可抵制,不禁为之毛骨悚然,冷汗涔涔。而仅剩的“复仇二雄”,仿佛看见他们的师父过之梗,满身鲜血,甚为可怖,自廊上站起,口口声声厉言要他们报仇,而那五名已死的师兄弟,也冉冉自池中升起,状如鬼赃,都指着追命。“复仇二雄”定力已失,神智昏迷,只觉追命乃是大仇大恨之敌,竟挥动着雷公轰与长铁锥,向追命狠命攻了过去。艳无忧这“慑魂魔音”,也是极耗内力的,若久攻不下,便得适可为止,否则大伤元气。而今艳无忧魔音二度受挫,神色已然大变,只求速把对手毁掉。追命本欲出手攻击艳无忧,但那复仇二雄这一来,大大扰了追命的心神,追命一方面要把主力护住心神以防魔音的侵袭,一方面要抵挡复仇二雄近乎疯狂的攻势,又不忍杀伤复仇二雄,故此纵然他的武功比复仇二雄高出不可以道里计,但也落尽下风,险象环生。屈奔雷、蔡玉丹等人虽欲救助,但苦于力抗魔音,身子动弹不得。殷乘风与彩云飞,也濒临被魔音摧毁的边缘。辛氏兄弟,却已跃跃欲动,被魔音催促得欲杀向屈奔雷与蔡玉丹。至于少林四僧,佛号渐低,命近危垂。忽然一阵尖声狂笑,十分痴憨,竟冲破了魔音,一白衣褴褛的人,手抱黑衫人,飞驰而入,一见艳无忧,大喝一声:“还我师兄命来!”冲近“血霜妃”,便一掌拍去。原来这人不是谁,却是宇文秀。宇文秀在三年前,与翁四先生。过之梗等入这“幽冥山庄”时,便被这“慑魂魔音”,慑去了魂,以致神智失控,虽能冲出“幽冥山庄”,但对它心存恐惧,再也不敢入内,从此浪荡江湖,胡言乱语,适才他曾遇上追命等,又与辛氏兄弟拼了一掌后,在来路上,竟看见“黑袍客”巴天石的尸体。巴天石与“笑语追魂”宇文秀名属同门,但情同手足,巴天石此上“幽冥山庄”,为的便是要查出是谁逼疯宇文秀,要为宇文秀复仇,惜出师未捷,便遭了辛十三娘的毒手。巴天石的武功,本来比宇文秀还要强一些,因他除了“一泻千里”轻功大有所成外,还练成了“吸盘神功”;宇文秀武功本不如他的师兄,已天石既是不能拒抗“慑魂魔音”,因而被辛十三娘所乘惨死,宇文秀自不能与“蹑魂魔音”相抗,不过字文秀此刻心智全失,路见巴天石,激起一丝回忆,认定师兄乃艳无忧所杀,于是再度闯入“幽冥庄”,在这“七曲九回廊”上遇见艳无忧,艳无忧魔音冠绝,唯宇文秀已然痴狂,除了要杀艳无忧为巴天石报仇外,心中一无所惧,亦一无所欲,一如“慑魂魔音”对一个法力无边的得道高僧既生不了效用。但对一初生未懂事之婴孩,亦一无用处,所以宇文秀不为魔音所慑,反而狂笑划破魔音,发招直攻向艳无忧。魔音一破,屈奔雷、蔡玉丹二人弹起足有丈余高;因为二人全力抗拒魔音,只觉压力沉重,而今压力顿消,收势不住,余力弹起丈余高,二人各自凝定心神,力求落地轻盈,以免踏碎木板,丧生池底。那复仇二雄因魔音一失,顿时颓然无力,各自住手;少林四僧“噫”了一声,纷纷运气调息。殷乘风、彩云飞二人,互觑了一眼;辛氏兄弟犹如大梦初醒,心忖好险。宇文秀的轻功“一泻千里”,乃是何等之快,因艳无忧专神于施展魔音,发觉他冲近时,为时已晚,眼看宇文秀一掌往自己的死穴“天灵盖”拍来,再也顾不得施用魔音,猛地一张口,竟已咬住宇文秀的咽喉,宇文秀喉咙“格格”两声,挣扎了几下,终因喉管被咬断,倒地毙命于巴天石尸首之旁。宇文秀这一来把艳无忧阻了一阻,就在这时,只听追命大声疾呼:“快攻艳无忧,勿让她再施魔音!”追命一共说了十二个字,却已攻出了三十六腿,招招厉害,先缠上了艳无忧,艳无忧连退三十六步,正欲再施魔音,突地“飓”地一声,一条金丝向她的“人中穴”刺来,忙低头避开,蔡玉丹又冲了过来,艳无忧在长廊上以一敌二,已经无法再施展“慑魂魔音”了。其实艳无忧最擅长的,便是布置奇门阵势,加上“慑魂大法”与“慑魂魔音”,以及仗以成名的“吸血功”、“搜罗神针”。“化血大法”只是用以容貌永驻,并非武术,而今阵势已破,又不及施用“慑魂魔音”,现对手只狠命攻击,奋不顾身,“慑身大法”也施不出,而“吸血功”必须近身时方可见效,追命腿长,蔡玉丹手有金丝,艳无忧根本靠不近去。艳无忧以武功论,尚逊追命一筹,现在再加上个蔡玉丹,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又因为适才施展“慑魂魔音”,大伤元气,容貌已变得十分凄厉,更难施用“慑魂大法”了。艳无忧在长廊上与追命、蔡玉丹打了几个回合,猛地张口,咬向蔡玉丹,蔡玉丹匆忙身退,艳无忧才来得及呼啸一声,又被迫命的双腿所逼住。但这一声呼啸,忽然在长廊两端,冲来了十人,竟是那“湘北六豪”及四个金衣人,披头散发,目光凶冽,提起兵器竟向追命等截击而至。------四大名捕会京师--第七章 杀不杀得了朋友?第七章 杀不杀得了朋友?众人知道这些人已被魔音所慑,听命于艳无忧,屈奔雷见艳无忧如此歹毒,再也顾不得身份,只求速毙“血霜妃”,提斧围攻了上去,“勾魂夺魄”兄弟,虽生性孤僻,但知一旦被艳无忧突围,再施“慑魂魔音”,只怕自己就保不了命,故两人向那十人迎了上去,力拼起来。少林四僧因体力耗损过度,只能调养。殷乘风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偕彩云飞齐攻艳无忧,只是彩云飞一直对这“血霜妃”心存好感,不忍痛下杀手。艳无忧在长廊上力战这五大高手。不消片刻,便衣衫尽湿,脸露哀色,众人毕竟出身于名门正派。只觉以众敌寡,亦不忍下杀手。那边的辛氏兄弟,本来生性狠毒,两人以“断臂奇功”迎战两名湘北豪客,一名金衣大汉。屈奔雷生性暴烈,终于按捺不住,一斧砍向艳无忧后心,眼看艳无忧中斧之际,忽然金丝一闪,原来是蔡玉丹不忍见艳无忧命丧当堂,竟以金丝缠住屈奔雷的斧头。就在这一刻,艳无忧竟拼出了狠功,如白影一抹,已咬向追命。追命急退,竟已退至廊边,脚一踏空,眼看就要往下坠去,好个追命,猛一提气,在空中一连三个筋斗,已落到对面长廊上,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追命落身于另一道长廊上,一时掠不过来。艳无忧已一连十七八招,招招攻向殷乘风要穴;殷乘风被逼退七八步,彩云飞本不想与艳无忧交战,以放她一一条生路,而今一见艳无忧如此拼命,也不禁赫然身退!本来这一下正是“血霜妃”艳无忧突围的时候,而这机会,正是蔡五丹以金丝缠住屈奔雷的斧头所造成的,可是这“血霜妃”因人经惨变后,性情狠毒,竟“咭咭”一笑,袖中射出三枚“搜罗神针”!这三枚“搜罗神针”全都射向蔡玉丹,蔡玉丹金丝仍缠在斧上,抽手不及,只好左手一弹,弹落一枚针,头一偏,又避过了一枚针,第三枚针却“嗤”地一声,射入蔡玉丹之左臂中,蔡玉丹只觉臂上一麻,知是毒针,右手一紧,已抽回金丝,直卷向艳无忧。艳无忧见已命中蔡玉丹,心中大喜,咭咭笑道:“搜罗神针,当世除我和大师兄无人可救,你还是等死罢!”飞身即逃,跃过了“化骨池”,落在另一长廊上。这时屈奔雷已抽回飞斧,见艳无忧伤了蔡玉丹,勃然大怒,喝道:“妖女,看斧!”飞斧“霍”地脱手飞出,回旋着向艳无忧当头砍去。艳无忧现下的落身长廊,正是“勾魂夺魄”兄弟与那十个迷失本性的人力战的地方,辛氏兄弟又诛杀了两名湘北豪客与一名金衣大汉。艳无忧眼见飞斧袭来,屈奔雷的飞斧不愧为“一斧镇关东”,艳无优不知如何躲避,竟随手抓起一名金衣大汉,迎头一举,“噗”地一声,跟着一声惨呼,屈奔雷的飞斧便嵌在这大汉的胸上。这时辛氏兄弟节节胜利,加上现在被“血霜妃”拿着当盾牌的那名金衣大汉,辛氏兄弟的对手只剩下两名湘北豪客及一名金衣大汉;辛氏兄弟攻势一转,两股掌力,拍向艳无忧。艳无忧一声冷笑,把那金衣大汉的尸首一抛,架住这两掌,没料蔡玉丹的金丝却十分之长,竟越过“化骨池”,艳无忧因分神于屈奔雷的飞斧与辛氏兄弟的双掌,一不留神,双足已被金丝牢牢卷住。艳无忧花容失色,强以腿钉在板上,蔡玉丹一抽未动,艳无忧也挣脱不出,追命已“标”的一声越过了“化骨池”,到了艳无忧的身前,一连八腿。这八腿,有些是攻向艳无忧的前胸,有些是攻向艳无忧的左右双胁,有些甚至攻向艳无忧的后心,都是在极不可能的情况下,极不可能的角度下出击的,追命腿法之诡异,可见一斑。艳无忧既不能退,又力不从心,勉力接下这八腿,已摇摇欲坠,忽然之间,两件兵器,一件是雷公轰,一件是长铁锥,向艳无忧身上打到。艳无忧的身子本已因追命八腿而摇晃不停,这两件兵器,又怎接得住,当下“蓬蓬”两声,都打在艳无忧身上,艳无忧凄然吐了一口血,那使雷公轰及使长铁锥的大汉,见一招得手,大喜不过,又欲再打,追命喝道:“生擒她为蔡兄取药要紧!”没料艳无忧已中两下重击,足被缠住,潜逃不得,自知绝无幸理,竟一跺足,返身投入池中,边厉声道:“你们都活不了,大师兄自会为我报仇的……”便沉入池中,没了声息,蔡玉丹大惊,忙运力于丝上,强把艳无忧提起,只见她已开始浑身腐烂,惨不忍睹,金丝浸在池中,也变了墨色,可见池水之毒!彩云飞见此惨状,大是不忍,失声惊叫,掩面不看。艳无优这一死,众人都沉重了起来。“勾魂夺魄”兄弟,把那剩下的两名湘北豪客与一名金衣大汉杀了,一时之间,都静寂了下来。少林四僧运功调息,也觉得恢复了一些,相继而起。追命干咳了一声,道:“这‘搜罗神针’歹毒无比,凡中此针的人,血液经脉,无不侵沾毒气,一个对时后便毒发身死,蔡兄,现下感觉如何?”蔡玉丹苦笑道:“现下感觉有若虫啮全身,难受得很,都是我一念之仁,才遭致这妖女的毒手,也是活该!”追命道:“既是如此,我们应尽快寻到那‘大师兄’,替蔡兄寻求解药。”殷乘风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去。”追命沉声道:“不过这‘幽冥山庄’中的人,是一个比一个高,适才那头大鹏是‘四师弟’已不易应付;辛十三娘是‘三师妹’,更难讨好;而今这‘血霜妃’为‘二师姊’,已如此了得,只怕那‘大师兄’,更是高强,诸位切切小心便是。”屈奔雷道:“我也要问一问那‘大师兄’,所谓‘龙吟秘笈’,究竟在何处。”辛仇冷笑道:“知道了你也未必有命去拿!”辛杀道:“‘龙吟秘笈’岂是你能取得的!”屈奔雷大怒道:“难道是你们这两个残废有能耐!”屈奔雷曾骂过辛氏兄弟“阴阳怪气”,而今再骂他们“残废”,两人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动手,追命下令道:“我们走吧!”于是一行十三人,走尽了长廊,到了一个大厅堂前,只见那厅堂黯黑一片,厅堂里点着七盏七星灯。七星灯据说是替三生赎缘的,而今一晃一闪,犹如鬼影幢幢,前生后世的魂,都相聚于此一般。七星灯之后,有一人危然端坐,就像是神龛上的神像。众人提高警戒,缓缓入厅,那人依然丝毫不动,诸人越走越近,只见厅内鬼气森森,黄火映照在那人的脸上,仍是一片无血色的苍自。那人宛若画里的文士员外,弯眉细目,神色和祥,整齐干净,颔下有长须,蔡玉丹定眼一看,还以为毒发眼花,再仔细的看,才吃惊地道:“你……你是幽冥……幽明兄?”那人平静地微笑道:“不错,我便是石幽明,我已等了你四年了。”屈奔雷也大为惊讶,道:“这便是‘幽明山庄’庄主石幽明么?”殷乘风也道:“石庄主,这些日子以来,这庄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你究竟在哪里?”石幽明笑道:“我么?我一直就在这里。”辛仇冷冷地道:“‘龙吟秘发’究竟在哪里?”辛杀冷冷地道:“你最好还是快快说出来!”石幽明淡淡地道:“‘龙吟秘笈’么?想你们必是听宇文秀之说,是我叫霜妃在逼疯宇文秀的时候,让他见到武林人士争夺‘龙吟秘发’的血腥幻象,宇文秀自会在外去疯言疯语一番,其实根本没‘龙吟秘笈’那一回事。”“勾魂夺魄”兄弟脸色大变,追命沉声问道:“石庄主,你谣传贵庄有‘龙吟秘笈’,那又是为了什么?”石幽明倒是向追命打量了一会儿,才笑道:“骗那些想得到‘龙吟秘笈’的人来呀!”辛氏兄弟板着脸孔道:“既是谣传,我们已化费了大多的时候,就此别过。”返身就走,忽然白影一长,石幽明不知何时已落在他们的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他俩,辛氏兄弟只觉背脊一寒,辛仇怒道:“石庄主,你要怎地?”辛杀道:“咱们‘勾魂夺魄’,未必怕了你这个石庄主!”石幽明笑道:“好说,好说,你们来了就走,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儿,我是好不容易才哄你们来的呀。”追命只见眼前一花,石幽明便已不见,转眼已竟在门前拦住“勾魂夺魄”,心知石幽明的武功,只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当下不动声色,道:“石庄主行事,好叫我等大惑不解!”石幽明笑道:“大惑不解么?说来简单,我们四个:大鹏爱吃人肉,辛十三娘十三天不喝人血便功力退减,霜妃每日需要吸血才能青春永驻,而我呢?我练成了一种功力,能专吸取别人的内功,收为己用,现在我已吸了好几百位武林同道的功力,差不多可算是武林内力第一高的人。我们需要这么多武林人,当然需要出点新花样哄骗他们来不可了。”众人不禁为之齿冷,追命沉声道:“原来这些案件,都是你主使的,我要抓你归案。”石幽明仰天大笑道:“归案么?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敌手,适才多谢你们替我杀了大鹏、十三娘和霜妃,免得我多费手脚。”追命动容道:“什么,你难道也想杀他们?”石幽明淡淡笑道:“当然呀,等我到功力已臻天下第一之时,总不能带着这几个恶名昭彰的女魔行走江湖的呀,所以我想杀了她们,再以大侠之名重出江湖:石幽明练成绝技为全庄报仇,杀尽武林魔头,你们想想,这种盛举,这般气派,“大侠’二字,还不落在我石幽明头上来么?另方面我杀了她们,谁又知道石庄主干过什么事来?哈哈哈哈……”殷乘风本来甚是仰慕“幽明山庄”庄主石幽明之名,而今见他谈笑中竟道出了如此卑鄙,不禁为之鄙薄不己,怒道:“石庄主,你做的如此卑劣的行为,还配走什么江湖,称什么大侠?”石幽明打量了殷乘风一会,并不震怒,只是有点惊讶地道:“哦?江湖上行走的人,不心狠手辣,怎能做出大事情来呢?其实武林中的大侠,大半是这样,你不晓得吗?那你如何行走江湖?”殷乘风一时为之哑然,无词以对。蔡玉丹愤恨得声音也变了,指着石幽明道:“你……你,在我四年来惦着你,特关了丝绸店,来为你追察真凶,没想到你竟作出如此兽行来!”石幽明微笑道:“可不是吗?我也等了你四年,你的功力浑厚,吸取你的功力,化为我的,我必受益匪浅。朋友,尤其是好朋友,不止是用来杀的,还用来吸取功力,成全我大业功德的!”蔡玉丹听石幽明原来等了自己四年,为的竟是骗自己来吸取功力,当下大怒,怒叱道:“石幽明,你不是人!别人赶来‘幽明庄’,为的是替你报仇,你竟下此毒手……那庄上二十五人,全是你亲人朋友,是不是全是你自己下手杀害的?……”石幽明手抚长髯,道:“不错,我找了个在庄上作客的,毁了他的容,作为我的替死鬼。需知日后我复出江湖,功力已然天下第一,既是再世为人,而且要当天下第一高手,庄里的人,留下反而累事,不如杀掉,多吸引点人来……至于你说我恩将仇报,来的人我也没杀他啊,我不过吸尽他们的功力,杀他们的人是要吸血和吃人肉的艳无忧、辛十三娘和大鹏呀……刚才你们杀她们时,我也不出手救助,这样多么公平,以后我重出江湖,便可说我石幽明练得奇技,为朋友报了仇了。”屈奔雷“啐”地吐了一口唾液,怒道:“既然如此,你要大家来给你吸取功力,还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石幽明轻笑道:“你真笨!武林中人,越是有神有鬼的地方,越令人好奇,而且来的人多是武林高人,方合我们的胃口。功力高的人,是越吓越想来的,就好像你们一样!”众人都知道此番被骗,彩云飞仍不敢置信地问:“你就是她们所谓的……‘大师兄’……”石幽明笑道:“当然,这庄上现在除了我,还会有谁?”蔡玉丹听得此人便是大师兄,自己身中奇毒,剧痛如绞,而解药又落在这样一个佛口蛇心的人之手里,知道是求药也无用的了,当下怒道:“石幽明,你以为你自己武功有多高?当日之时,你只不过与我不分上下……”石幽明打断了他的话道:“玉丹师弟,你怎么这么食古不化!我引了一批又一批的武林高手来,一一吸去他们的功力,到了现在,只怕你连我三招都接不住呢……这位想必是名震天下的‘江湖四大名捕’之追命……这位腰间插着斧头,想必是关东的屈奔雷老兄……还有少林神僧,功力也高深……再加上玉丹弟你……哈哈……都很好……啧啧,都很好……吸取你们的功力后,只怕天下就没几人强得过我了……我石幽明再出江湖,成为天下第一人时,届时江湖上人人都会说我内力宏异,没料到是拜你们诸位所赐……哈哈……绝,绝,绝!”殷乘风见这人杀亲灭朋,已无人性,怒道:“你以为你现在的功力有多高?你自信高得过‘九大关刀’龙放啸龙老英雄么?”石幽明从容地笑道:“现在不能,不过等我今日吸取了你们的功力后,未必就会输给龙放啸、司徒十二或曾白水。何况还会有许许多多,继你们而送上门来的人呢!”殷乘风大怒道:“此人贻害江湖,绝不可留!”“铮”地拔出宝剑,剑锋轻颤不已。那使雷公轰的大汉忽然道:“石幽明,我问你,我师父是不是你杀的?”石幽明笑道:“你师父是谁?”使雷公轰的大汉道:“‘十绝追魂手’过之梗。”石幽明想了一会儿,笑道:“哦,是过之梗么,不错,三年前我吸尽他的功力,他的功力还不错嘛,你的怎样?”那使长铁锥的大汉悲声道:“我师父乃随翁四先生等入庄,翁四先生乃为你生死不明而来,你怎能杀死家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