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国到场时间很短,坐了十来分钟以后,便无奈地道:“我最想同地、市的同志多坐一坐,只是俗事缠身,还有个接待任务,就由江副秘书长陪昌全同志多喝两杯,喝了酒,晚上睡个好觉,明天同志们精神抖擞地研究岭西各项发展计划。”朱建国走后,场内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江副秘书长端着酒杯道:“朱书记事情太多了,七点钟到要与岭西老八路代表见面,今天就由我来陪周书记。”朱建国能出席晚宴,并将副秘书长留下来陪酒,已经让周昌全很满意了,他很痛快地与江副秘书长碰了一杯酒,道:“江秘书长一向关心沙州,近期一定得来沙州视察,看一看新发展地南部新城。”江副秘书长道:“早就耳闻南部新城,今年一定要学习。”等到侯卫东向江副秘书长敬酒之时,江副秘书长问道:“小侯,给市委书记当秘书可不简单,不仅要有文化知识,也得有基层工作经验,这样才能当一名合格的秘书,你别小看秘书一职,里面学问很深奥,能当好秘书,就具备了当领导的基础素质。”侯卫东只有点头的份,洪昂则在一旁介绍道:“小侯人年轻,经历却很丰富,当过副镇长,益杨县委办副主任,还当过益杨新管会主任和科委主任。”江副秘书长眼光闪了闪,道:“小侯在益杨县委办工作过?杨森林曾经是你的领导。”侯卫东摸不清楚江副秘书长问这句话的意图,很谨慎地道:“杨县长是益杨领导,怎么能不认识。”他知道这些领导都是从人山人海中拼杀出来地,城府很深,不会轻易地在这种场合下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暗自琢磨:“江副秘书长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提起了杨森林?”江副秘书长将没有深入谈论这个话题,端着酒杯与周昌全碰了碰,就说起了风花雪月。在晚宴结束,江副秘书长与周昌全单独走到最前面,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地交谈,临出门,江副秘书长使劲握了握周昌全的手,道:“那事就这样了。”洪昂和侯卫东一直跟在后面,侯卫东最后只听到了这么一耳朵,并不知道江副秘书长所托何事,等到江副秘书长坐车离开,周昌全的神情便阴了下来,倒背着手站在宾馆门外,若有所思。第三百八十四章学习(中)每天更新,缺少精雕细琢的时间,难免有前后不太一致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出版,将一次性地修改,感谢----钟情历史。另外,我对作品有二犯的要求,一是不犯逻辑错误,二是不犯常识性错误。这样,作品虽然小错误不断,却能更加接近现实的社会。侯卫东一直在猜测江副秘书长说了些什么,可是周昌全阴沉着脸,不说话,他不说,洪昂不问,侯卫东也自然不问。城府是怎么炼成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忍着不说、忍着不问的过程中炼成的,侯卫东当了二茬秘书,又当了新管会与科委的一把手,也算略有心得,没有这个经历,就算多活十年二十的,也不会将官场和社会上的事情弄明白。三人都不说话,郁闷地回到了省委招待所,这是是全省的大会,开会的人多,又由于省委书记将在开会期间到招待所看望大家,各地领导们都不愿意到宾馆开房间,全部留在了条件尚可的省招待所,因此,省委招待所房间不够,省招待所只给沙州市安排了两间住房,周昌全住了单间,洪昂就与侯卫东共住了双人间,司机马波就在不远处的三星级宾馆开了一个房间。进了房间,洪昂第一个动作就是到柜台拿起茶叶,闻了闻,道:“这种袋装茶,真是喝不下去,我去买点新茶。”长期从事文字工作的人,烟和茶是必备品,特别是深夜磨脑袋之时,烟茶就是极好的提神品,洪昂这个习惯亦是早年养成的,形成以后便伴随了二十来年。侯卫东同样有这个习惯。每次出差都要为自己准备些好茶叶,他将小罐子递给洪昂,道:“秘书长。我带了茶叶,是上青林的土茶叶。”洪昂赞道:“好茶,味道很纯正。”他又细细地嗅了嗅,道:“这茶炒得稍有些焦,火再嫩一些就好了。”侯卫东有些惊奇地道:“秘书长,你还真是内行,这茶叶是上青林老乡炒的。他们炒菜没有什么标准,全凭感觉,手上的感觉,眼的感觉,鼻子的感觉,这和中国大多数传统工艺一样,都没有什么工式可谈。全凭感觉。”“其实这也是中国哲学在生活中的体现。阴与阳、矛与盾、是与非、祸与福,都没有明确地界限,在现代学科中也有混沌的概念。”“秘书长,这说明古代先贤有大智慧,但是这种智慧很圆滑,遇到硬骨头就绕过去了,而西方人很古板,遇到什么事情喜欢钻牛角尖,非要问个为什么。反而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逻辑严密的科学。”洪昂叹息道:“我们只是生活中历史极为短暂地瞬间,这两种模式的结果,恐怕我们是没有会看到了。”他话锋一转,又道:“我们还是谈点实际的问题,在县里的时候。我曾经想在山区搞茶叶加工。茶叶虽然在利税上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能直接改善老百姓的生活。这是一个见效明显的项目。”侯卫东并没有听说沙州有什么突出地茶叶项目,又见洪昂满脸遗憾,便知道这个项目没有搞成,“现在政绩考核体制,是以GDP和地方财政收入来说话,老百姓实际增加了收入,但是并不能很快地反映到政绩之上,所以多数领导都乐于搞工业企业,不管条件是否符合。”洪昂当过县长、县委书记,在这方面不陌生,他道:“发展才是硬道理,这是基于一穷二白的现状提出来的观点,具有鲜明的时代性,我们沙州地区属于落后地区,本身就没有几个企业,这就如饿极了的人,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哪里管什么营养和味道,只有吃饱以后,才会慢慢地挑食。”“现在沙州以及下面的几个县,都属于饿汉子阶段,当时我在县里,为了增加税收,为了在四个县里排名靠前,也就将茶叶放在极为次要的地位,着重抓工业企业。”侯卫东当过新管会主任,跟得上洪昂地思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地事情,但愿沙州能早日完成原始积累,早些升级换代。”洪昂与侯卫东一番形而上的高谈阔论,心情很是愉快,他笑道:“沙州未来发展,你可是重任在肩。”“秘书长,我只是你手下的小小一兵,你可别笑话我。”“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年青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候,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这是领袖的一段语言,洪昂当年背得极为顺溜,此时此景,他便极为滑溜地背了出来,这是调侃,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天南海北地闲聊着,洪昂又想到了江副秘书长临分别的一幕,就问道:“江副秘书长临走时说了些什么,让周书记不太高江副秘书长在晚宴时曾提起过杨森林,侯卫东一直将这个细节记在心中,此时听洪昂主动提起此事,便沉吟道:“我记得上一次刘市长想让杨森林的到市政府出任副秘书长,在常委会上弄出些不和谐,今天江副秘书长冷不丁地提起杨森林,恐怕就是为了此事。”洪昂也隐约猜到是这件事情,此时与侯卫东的分析不谋而合,他拍了拍侯卫东肩膀,道:“于我心有戚戚奄。”“不聊了,睡觉。”长谈一夜,侯卫东与洪昂关系一下就拉近了许多。到了省党校,侯卫东找到了研究生法律班报名点,刚办完手续,迎面就遇到了郭兰与另一位陌生女孩子。侯卫东平时里忙来忙去,尽管与郭兰同在一幢楼,两人却是很难见面,今天却在岭西来碰面。“你报名,也读法律?”郭兰此前在进门时,已经见到了沙州一号首长的坐车,猜到了应该是侯卫东在报名。果然,刚走进省党校地办公楼,迎面就遇到了侯卫东。“嗯。我来报名,经济管理地数学公式让我发昏,还是学法律更适合我。”郭兰指了指身旁的女孩子,道:“这是李俊,以前在益杨日报工作,你们见过面地,她如今在市政法委工作。也来读党校研究生。”侯卫东与李俊见过一面,还有些朦胧印象,道:“我们以后都读一个班。”李俊扎着马尾巴,戴着窄窄的眼镜,抿嘴笑道:“跟侯科长读一个班,以后就可以经常坐顺风车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沙州?”微笑时。李俊脸颊上有两个明显的酒窝。“今天不回去。周书记还要开两天的会,我们后天才回沙州。”李俊道:“这次算了,以后来上课,你可要记着叫上我和郭兰。”在侯卫东印象之中,李俊是一个挺文静的小姑娘,几年时间没有接触,小姑娘变得挺大方,一直与侯卫东说个不停,郭兰反而安静地站在一旁。与两人告辞以后。侯卫东暗道:“郭兰怎么与平时不太一样。”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郭兰地背影,他明白了为何自己感到郭兰有些变化,是头发,以前郭兰的头发很短。现在头发居然有盖过了耳朵。“如果郭兰留着长发。以她的五官和气质,应该更有女人味道。”想到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郭兰正准备上二楼楼梯,她感觉自己后背有一道目光,便回过头去,正与侯卫东地目光碰在一起。李俊正好看到了这个情景,她看了一眼侯卫东,又看了一眼郭兰,故意不怀好意地笑道:“在益杨之时,你们两家人是邻居,老实说,你是不是对侯卫东有点意思。”郭兰脸微红,道:“别胡说,侯卫东早就结了婚,她爱人叫张小佳,是他的大学同学。”李俊是郭兰的闺中密友,对郭兰的心事知道得最清楚,她读书时是有名的文静,当了几年记者,却变成了报社小有名气的疯丫头,她侃侃而谈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地眼神出卖了你,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能进入恋爱角色。“在沙州,如侯卫东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确实少见了,难怪。”她故意郑重地道:“兰兰,你给自己找了一个极高的参照物,恐怕在沙州很难嫁出去,我有个主意,既然你这么中意侯卫东,当不成一奶,干脆作二奶得了,二奶也是奶,总比当一辈子老处女好。”郭兰做出凶狠的表情,道:“死丫头,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尽管她嘴里不承认,可是李俊这一番胡言,却隐隐钻进了她的心中,她心道:“我真有这种心思吗,真的有吗?”越想越心惊,走进法律班报名处的时候,郭兰猛然间想道:“这一年来,我很少想他了。”那个他,曾经是郭兰地全部世界,当他离开岭西飘洋过海,她只觉心肺全部被他掏空了一般,当他语调平和如正常人一般谈起分手之时,她地世界就如从珠峰坍塌一般。可是,数年时间过去了,他居然慢慢地从自己的梦中消失。更令郭兰惊慌的是,在自己的梦中,侯卫东出现地次数最多。在报名交钱之时,郭兰偷眼望了望下面,沙州的一号车已经没有了踪影。侯卫东上车以后,很快又将思路转到了周昌全阴沉着的脸上,暗道:“江副秘书长曾经是朱建国的专职秘书,又与朱书记同来赴宴,他的意思自然就代表着朱书记的意思,恐怕周书记不会为了杨森林而得罪省委分管组织地副书记,看来刘兵是胸有成竹,才故意在常委会上提出杨森林的任命,他这是故意来打破周昌全在沙州一言九鼎的权威。”第三百八十五章学习(下)早上起床,居然看到了下雪,心想:“下着玩可以,可别太多太久,弄成雪灾就麻烦了。”过了春节,按照沙州市惯例,召开了农历新年第一次常委会,主要研究当年沙州市重点工程,另外还有人事任免内容。二点半,会议开始,市长刘兵对九九年经济形势进行了分析。“今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第一,让国人百感交集的百年世纪终于走完了,在新世纪,我国、岭西、沙州都将迎来新的气象;第二,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的大庆之年,一年一度的《财富》年会将在中国上海举办,这也将拉动我国经济的发展;第三,从世界经济形势来看,东南亚各国还没有从金融危机中走出来,俄罗斯经济现发爆发危机,南美巴西也出现了严重的金融危机;而我国一枝独秀,消费市场重新活跃、房地产市场复苏并对各个产业的拉动效应显现。”“从这些现象来判断,新一轮经济高速增长周期到来了。”刘兵一字一顿地道:“沙州如何应对挑战,政府常务会也做过多次研究,结合全国形势以及岭西、沙州实际情况,政府的思路有三条。”“一是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招商引资的重要性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二是对现存的国有企业进行改制,能够改制市属企业和县属企业坚决改制,从今以后,企业一律进入市场,再也不能在市县政府的怀抱中过日子,这一方面益杨县走到了最前面,他们如今已经没有一家国营县属企业,县政府彻底从具体的经济活动中跳出来,我看这方面经验值得推广。“三是大力推进房地产业的发展。大开发促进大发展,加大南部新区的开发力度,步市长将在近期拿出促进措施、配套措施和保障措施,南部新区条件得天独厚,如果不能成为沙州发展的火车头,南部新区存在有何价值。”刘兵虽然讲得精彩,侯卫东却坐在角落里有些心不再焉,他在笔记本上漫不经心地写着偶尔看到的翟永明的小诗:“国有企业地烂账以及邻国经济的萧瑟还有小姐们趋时的妆容这些不稳定的收据包围了我的浅水塘”这首诗继承了朦胧诗的手法,将几种意象结合了起来,将九九年初国家出现的状况朦胧却准确地表达了出来。侯卫东读到此诗,一下就记住了以上的句子,今天刘兵市长所讲内容,恰好又与诗中意境结合起来,他就在纸上随意地写着诗句。他心里明白,今天除了要议定沙州发展方向,还有三个人事任命。一个就是让周昌全头痛不已的杨森林,一个是益杨县长,另一个就是自己。昨天,周昌全与他谈了一次话,内容很简单:提拔他为沙州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同时兼任综合科科长,他的级别将由正科级提升为副处级。虽然这只是小小地半级。他从九三年毕业以来。在近六年的时间里,他终于从科级干部变为需要由市委常委会研究任命的副处级干部。虽然这只是一小半,却对侯卫东构筑了极为有利的台阶,有了这个级别,如果平级外放,他就是副县长,如果提一级外放,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县长。“近水楼台先得月,身在中枢好当官。”在沙州。大多数干部的仕途都中止在科级干部上,侯卫东明白,如果他不是周昌全秘书,要从科级干部走上副处级,绝对不会如此顺利。侯卫东胡思乱想的时候。众常委们在积极地发言。在座地常委。绝大多数都在基层当过一把手,对政策都很熟悉。如今的问题即有方向问题,又有如何将美好蓝图变成现实的执行问题,刘兵发言结束以后,常委们就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沙州的发展大计。四点半钟,周昌全对沙州发展方向、道路做了最后总结,“各位的发言都很好,下来以后,市委研究室根据领导们的意见,尽快形成文字材料,作为今年我市发展的指导性文件,现在已是三月,这份文件要在三月中旬完成,如果我们不抓紧,拖一拖就是四月了。”他接着又道:“在经济学中,有一个理论叫做马太效应,用通俗地话说,叫做客走旺家门,钱朝热处流,沙州必须要抢占先机,否则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同志们,省委对沙州希望很大,要求很高,我们压力很大,必须得抓紧时间,抓住有利时机,迎难而上、趁势而上。”蓝图是美好地,却需要由具体的人来实施,因此,研究了发展主向,周昌全立刻将话题转到了人事问题:“下一个议题,请赵东部长报告对市政府副秘书长职位的考察情况。”赵东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道:“按照前一次常委会的要求,组织部考察了六名干部。”当赵东提起了杨森林的名字,刘兵眼皮亦没有抬,自顾自地凝神沉思着。周昌全不动声色地道:“这六名干部都很优秀,条件也相差不多,我记得刘市长当时是推荐益杨县长杨森林,既然组织考察通过,我同意由杨森林出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益杨是沙州四县的领头羊,县长人选一定要配强,既然这六名青年干部都是经过组织部考察的优秀干部,益杨县长的人选就在这六人中产生,大家议一议。”刘兵没有想到要在这次常委会上研究益杨县长的人选,有些吃惊。副书记黄子堤前首先发言:“益杨县委副书记季海洋今年四十二岁,担任益杨县委常委七年,出任副书记两年,他是大学文化,又有实践经验,是益杨县长最好地人选。”他又补充了一句:“季海洋虽然在益杨担任副书记,但是他并不是益杨人,而是湖滨市人,符合有关县长任职条件的相关规定。”周昌全道:“请同志们发表意见。”一般情况下,在讨论人事问题之时,常委发言大致按照常委排序来进行,排到最后的最先发言,最后由市委书记拍板。副书记黄子堤首先发言,其他常委对季海洋也没有大的意见,也就不再发言,常委会就出现了短暂的冷场,周昌全就趁机拍板道:“既然同志们没有什么意见,组织部门就严格按照程序进行操作。”研究完市政府副秘书长以及益杨县长地人选问题,组织部长赵东再次清了清嗓子,道:“今年是中央提出地学习之年,市委办公室的工作日益繁忙,市委办公室地编制是一正两副,现在还空缺一名副主任,根据工作需要,市委办公室应该配备一名办公室副主任,组织部经过考察,确定了三名人选。”赵东看着侯卫东,一本正经地道:“这次考察的人选涉及到侯科长,请侯科长暂时回避。”侯卫东原本就是列席会议,他合上笔记本,走出了会议室。他从常委会议室出来之际,正好碰上综合科副科长杨腾,他朝着侯卫东竖起了大拇指,又低声道:“侯主任,祝贺!”杨腾跟着侯卫东进入了办公室,他热情地道:“侯主任,什么时候有空,综合科所有同志聚一聚。”侯卫东道:“过了春节我们科里还没有聚会,就这几天,我们聚聚。”常委会议室,刘兵眼皮接连跳了几跳,他暗道:“还是低估了周昌全这个老油子,他居然连消带打,将一件坏事变成了好事。”这一次,刘兵和周昌全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掰手腕的较量中,算是打成了平手。下班以后,侯卫东刚刚走进家门,就接到园林局长张中原的电话:“侯主任,祝贺啊,今晚有安排没有,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们一起吃顿饭。”侯卫东暗道:“张中原的消息真是灵通,开了常委会不过一年多小时,他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在春节期间,他跟着周昌全走了不少地方,几乎没有在家吃过饭,今天周昌全要回家吃饭,他也就落得轻松,原本想在家里吃顿晚餐,却又接到了张中原的电话。而张中原又是小佳的领导,侯卫东就无奈地道:“张局长,我要多敬你几杯酒。”刚放下电话,小佳电话又打了过来,道:“谢谢老公,给了张局长面子,刚才我就坐在他的办公室对面。”侯卫东叹息一声:“我记得有半个月没有在家里吃饭了,张局长消息这么灵通,应该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想法。”第三百八十六章检举(上)一封检举信摆在了侯卫东的案头,他仔细地看了两遍。这封信署名为“一名知情人”,举报马有财利用职务之便,与益杨土产公司易中岭勾结,侵吞了两百万国家财产,检举信上写明了益杨土产公司为了什么事情求助于马有财,又在什么时间从银行取现金,取出现金以后,公司的事情办成了。此信有细节,事情也符合逻辑及官场惯例,侯卫东感觉此信应该是真实的。他慢慢地喝了一口略带着焦燥味道的上青林手工茶,不由得想起初次在益杨县政府见到马有财的情形,当时他刚从学院毕业,正到人事局去办手续,在县政府大院底楼遇到了西服革履、气度不凡的马有财,当时马有财已是县长,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山。数年之后,他坐在沙州市委办公室里,看着有可能决定着马有财生死的信件。侯卫东回想起追查益杨公司失败的憾事,心道:“祝焱当时盯着益杨土产公司,确实有先见之时,可惜啊,功亏一篑,重大嫌疑人在检察院被人杀死了,这一次或许能将积年陈案全部翻过来。”他将文件归类以后。走了隔壁,送给了正在看人民日报社论地周昌全。“这几份文件比较重要,需要您批示。”又道:“这里有一封检举信,检举益杨县委书记马有财,请您过目。”周昌全首先看检举信。一字一句看完信,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当时你在益杨工作,是在哪个部门?”“我当时在县委办公室工作。”“以你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封信地真实性如何?”侯卫东没有料到周昌全会这样直接询问他的意见,就尽量客观地道:“益杨土产公司是以生产铜杆茹出名。曾经辉煌过,八十年代未至九十年代初期,开始举步维艰,当时县委县政府为了搞活土产公司用了许多办法,前两年土产公司已经采取全员持股的方式进行了改制,现在生产正常,开始恢复元气了。”这一番话说得很隐晦。周昌全却听得很明白。当年有市属企业、县属企业和街道集体企业,市、县两级政府除了当裁判员,同时亦是运动员,在这一阶段,大量腐败案子都出现在这个领域。周昌全思索了一会,拿起钢笔,在检举信上刷刷地写了几行字,道:“你把这个交给济书记,让他处理此事。”沙州市一共辖了四个县。益杨县是最重要的县,益杨县委书记按惯例亦是沙州市委委员,周昌全对济道林提出了明确要求:“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即要对干部严格要求。也要保护干部。请济书记慎重处理,有重要情况随时报我。”侯卫东拿着此件就去找纪委书记济道林。一边走一边琢磨,“昌全书记签得很原则,但是从语意中还是可以看出,他不愿意深究此事。”他能够作出这样的判断,除了这一段字的感觉,更主要还是基于对周昌全的了解。济道林在沙州市委常委中挺有威信,担任纪委书记以后,办了好几件案子,轻重得当,进退适度,极好地贯彻了市委的意图,周昌全对其很满意,两人地私交也很不错。看了周昌全的批示,济道林很准确地把握了其中精髓,他将检举信放进抽屉里,然后对侯卫东道:“学院的毕业生有很多都在沙州工作,但是处级干部不多,也就十来个,你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侯卫东正准备谦虚,济道林态度却突然严肃下来,道:“我这里有关于你的检举信,你是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在生活上、工作上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因为小事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对于济道林这一番话,侯卫东有些丈儿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脑袋里闪电般搜索了一遍,自已地软肋有两处,一是涉足企业,上青林地石场,精工集团股份,这是与党和国家的政策相违背的,二是与段英和李晶的关系。钱和女人,历来就是毁掉干部的不二法宝,侯卫东此时与两样都沾了些边,尽管他做了许多防范措施,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济道林语气又稍有些缓和,道:“你坐下来说话。”“有人给沙州纪委写了检举信,说是你在益杨上青林办得有企业,有没有这回事情?”听了此语,侯卫东松了一口气,暗道:“说的是这事。”他实事求是地道:“从学院毕业以后,我就来到了青林镇,具体工作是上青林工作组副组长,当时上青林是全县唯一一个没有通公路的场镇,工作组为了办这件实事,动员上青林三个村七千多人自力更生修通公路,修公路的时候需要有用碎石和片石,我们自筹资金开了几个石场。”侯卫东强调道:“修好公路以后,我就退出了石场经营。”济道林不动声色地盯着侯卫东,静听下文。由于侯卫东位置特殊,沙州纪委接到举报以后,专门派人到上青林进行了调查,事情的真相他很清楚:“侯卫东办石场是确凿之事,只是工商执照、银行帐户、税务登记等都借用其母刘光芬地名字,具体经营管理者是何红富。”济道林对干部经商办企业一事素来睁只眼闭只眼。而且,从法律意义上。此事与侯卫东完全没有关系,因此,纪委地调查结果就是“查无此事。”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济道林特意向周昌全汇报了此事,周昌全说了一句:“纪委在查处腐败的同时,也要保护干部,不要让干部流汗又流泪。”侯卫东见到济道林神情,又道:“现在沙州有五个大石场。其中有一个石场叫狗背弯石场,这个石场是我母亲刘光芬出钱投资地,修石场之时主要由我在经营,修路结束以后我就完全不管了,我母亲请了当地的一名高中生何红富帮助管理。”侯卫东所说与其掌握地完全一样,济道林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中央数次下发了不准党政干部经商地通知。而上青林石场一事也并非空穴来风。有人检举此事很正常,希望你正确认识。”济道林能当面向他说这事,这就意味着此事不过是小事,侯卫东心情完全放松下来,道:“济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党的方针政策、国家法律法规办事,不会给母校抹黑。”济道林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道:“我们学院毕业生最高职务已到了省委常委。他比我要高两个年级,你这个年龄,能在这么重要地岗位上工作,是母校的骄傲。”他语重心长地道:你是周书记的专职秘书,副处级领导干部。位置特殊。一定要严于律已,这是对周书记负责。更是对你自己负责。”侯卫东不停点头,道:“济院长,我记住了。”济道林笑着与侯卫东握了握手。“好吧,你别紧张,此事到此为止了。”等到侯卫东离开以后,他暗自道:“侯卫东是法学系高材生,头脑清醒,办事滴水不漏,是做大事地材料。”侯卫东没有想到还有人抓着上青林石场之事不放,心里愤慨地道:“***,到底是谁想弄我?”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他自我安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检举信以前有,以后肯定亦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益杨县,县委马有财办公室房门紧闭,益杨县的格局与沙州不同,马有财办公室是单独小套间,而秘书和委办主任的办公室则是另外的房间。委办主任杨大金道:“这是谁干的,简直是血口喷人,我让公安局追查此事。”马有财早就将那两百万寄到了纪委地廉政帐户,心里并不慌张,道:“这种事就要动用公安,真是荒唐,你请季书记到我办公室来,我要单独和他谈一谈。”既然委办主任杨大金都能得收到检举信,那么季海洋肯定也收到了检举信,他索性请季海洋过来谈谈此事。季海洋进屋以后,马有财苦笑道:“季县长,这封检举信你收到没有?”季海洋看过检举信,道:“我也收到了一封这样地检举信。”在祝焱时代,季海洋是县委常委、委办主任,祝焱追查益杨土产公司一事,他知道得很清楚,从内心深处他亦有九分相信检举信所的内容。马有财哼了一声,道:“这封信百分之一百是易中岭所写,益杨旧城改造、益杨城南大桥、政府新办公大楼,这三个工程他都找了我,我都没有答应他,在益杨,所有投资上百万的工程都必须由招标办公开招标,这是不能动摇的铁规矩,作为县委书记,我怎么能答应他的要求。”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这是陷害和报复。”季海洋倒有些看不透马有财。这两年来益杨工程量很大,但是马有财坚持搞了一个招标办,马有财让季海洋担任了招标办主任,他心里清楚,益杨政府的大工程都是由招标办经手,马有财的真正的不打招呼,不批条子,即使是有特殊原因,也要提交常委会讨论。“人,真是复杂,马有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暗中受赌地贪官,还是将一切放在阳光下的清官?”季海洋心中暗自想道。第三百八十七章检举(中)马有财道:“我曾经收到过易中岭的两百万,他所说的并不全是谎言。”季海洋心里“格”了一下,暗道:“马有财将此事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他收了钱,这是他的事情,我可不愿意淌这趟浑水。”他不动声色地笑道:“马书记开玩笑吧。”马有财叹息一声,道:“这些都是陈年烂事。”“当年益杨土产公司是效益最好的县属企业,易中岭想贷款搞技改,就经常来找我,有一次我们俩是在家里的书房谈话,他离开书房以后,给你打了电话,说是放了一张卡在沙发上,号码是六个零。”“当时国有下属企业给县领导发点小奖金,送点小红包,也是不成文的惯例,这钱属于灰色收入,当时我一心就以为也就千儿八百,没有太在意,随手放到了书房里。”“那次谈话以后,我就到了省党校去学习,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以后就将这张卡忘得干净,前年,我无意在抽屉角落看到这张卡,就让爱人拿去卖衣服,爱人拿到银行取款机一试,吓了一跳,里面居然有两百万。”马有财所说是半真半假,易中岭给马有财送过三次钱,其中两次是现金,一次是卡。为了说明为什么两年之后他才将钱寄到廉政帐户,马有财就将直接说了卡的事情。当然,如果纪委来细查此事。肯定会出现问题,马有财目前最大地想法是将事情处理在萌芽状态,这样对他最为有利。马有财心有余悸地道:“这那里是钱,分明是摧命的炸弹。”这是他的最真实感受,自从益杨检察院出事以后,睡在床上,想着这些厚厚地人民币,总感觉如炸弹一般。说不定那一天会爆炸,而易中岭就是炸弹的引线,是炸弹的按钮,是炸弹的顶针。“发现这笔钱以后,我想了好几个处理办法,一是直接退回,可是这些钱我已收了两年多。而且益杨土产公司已经到了破产边缘。现在退回去不太合适。”“二是将钱上交纪委,这样做就是黄泥掉裤裆,我永远说不清楚,至少其他人会认为当时我确实是接受了易中岭的贿赂,而且这事传出去影响也很不好。”“三是寄给希望工程,我最初就是这个打算,可是想到这毕竟不是正规渠道,所以也放弃了。”“最后还是将这些钱寄到了廉政帐户。”马有财道:“钱寄走了,我的心亦安了。吃饭香了,也得睡觉了,由于有了这件事的经验教训,我是深刻理解了心地无私天地宽的道理,所以要坚持高重大工程招投标制。这是杜绝自己起贪心。让自己睡得着觉,活得更久。”季海洋仔细瞧着马有财递上来地单子。松了一口气,道:“只要寄给了廉政账户,就没有事情了。”他没有全部相信马有财的话,在心中算了算,马有财交钱的时间应该在祝焱追查益杨土产公司以后,暗道:“这么大一笔钱,易中岭肯定要说清楚,马有财这是在说谎,祝焱当年的判断是准确的。他将钱寄到廉政帐户,多半和当年祝焱追查益杨土产公司有关、为了审查土产公同,检察院先后出了纵火案和杀人案,马有财肯定害怕了,这才下定决心和易中岭尽快脱离关系。”“难怪他将钱寄到廉政帐户,难怪他要在益杨弄出了一个招标办,这是通过制度来堵住易中岭的欲望。”马有财道:“这封检举信既然我们能拿到,昌全书记和其他市委领导肯定也能拿到,我想直接到昌全书记哪里去汇报思想,接受领导批评。”季海洋道:“马书记两年前就将钱寄到了廉政帐户,组织上会正确处理此事。”“季县长,这件事情按常理来说,我应该悄悄处理,可是我仔细考虑了此事,为了不让这些信件引起我们俩的隔阂,我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开诚布公地同你谈一谈。”马有财感叹道:“这几年,我先后与好几名同志作过搭档,最大地感受就是和则双赢,斗则两败俱伤,我希望我们两人能够精诚合作,这样就不给小人挑拨离间地机会。”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明说,就是季海洋与市委副书记黄子堤、委办副主任侯卫东关系很好,在处理这件事情之下,他需用利用黄子堤和侯卫东两人,所以他就将此事提前告诉了季海洋。季海洋现在只是代县长,仰仗马有财的地方还很多,他见马有财把话说得很开,就表态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是我们班子的事情,如今益杨正进入快速发展的快车道,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打扰益杨的发展,易中岭这人品质不好,要坚决将他逐出益杨,凡是重大工程项目绝对不能让他插手。”他又出主意道:“我有一个想法,前一次全市县处级干部大会上,昌全书记提起过要进行制度创新,益杨县在这两年将重大工程全部纳入政府统一采购的事情,这是廉政问题上的大文章,也是昌全书记关注的事情,能否将这事作为一个重点,通过政务参考以及新闻媒体向市领导间接宣传、汇报益杨地廉政成绩。”马有财连声道:“好、好,就按这个方法来办。你和侯卫东关系好,我们今天晚上到沙州去一趟,掏掏他的情况。”季海洋当即就给侯卫东打了电话,道:“卫东。晚上有空没有,我到沙州来一趟,请你吃晚饭。”侯卫东这一段时间天天在外面吃饭。昨天是园林局张中原请吃饭,张中原是小佳的领导,他不太好拒绝,今天又季海海洋地面子,他也得给,尽管心里想在家里喝点稀粥,口里还得高兴地道:“好吧,如果昌全书记没有大的安排。我请两位领导吃饭。”下午下班以后,侯卫东将周昌全送回家,这才赶到了重庆江湖菜馆里,马有财、季海洋已经在江湖菜馆等着。进了房门,侯卫东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两位领导来等我。”他瞧见房间里只有马有财和季海洋两人,心道:“怎么杨大金和刘坤都没有来。马、季两人这样神秘。多半是为了那封信,这是马有财地事情,季海洋跟着掺和什么。”坐下来以后,马有财道:“最近我收到了一封检举信,老弟你看到地没有?”这封信与寄到市委办公室地信件几乎是一样,侯卫东暗道:“果然是为了这封信而来。”马有财又将寄给廉政帐户的单子递给侯卫东,将事情地经过讲了一遍。侯卫东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他道:“昌全书记看了这封信,很慎重。他已经将此信签给了济书记,他签了一段话,我记得很清楚----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即要对干部严格要求。也要保护干部。请济书记慎重处理,有重要情况随时报我。”得知周昌全的签字内容。马有财一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举起酒杯,道:“有昌全书记这样的领导,我们冲锋战斗在第一线的同志才能心安。压在我心里两年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我们三人就好好地干一杯。”事至此,三人都明白此事就告一段落,兴致颇高地喝了一瓶白酒。马有财略带酒意地道:“海洋,卫东,我当县长、县委书记也有好多年了,搭过班子的也有好多位,最佩服地是祝焱书记,茂云就是一个烂摊子,他过去时间并不长,在干部群众中很有些威信,我听说省委对他很满意。”“说实话,我从祝焱书记哪里学到不少,祝焱书记即有掌握全局的能力,又有团结同志的胸怀,是个值得尊敬的好同志,益杨新管会能有今天的成绩,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得到了省发展银行的支持,祝焱同志功不可没。”季海洋和侯卫东都是祝焱地嫡系,马有财对祝焱表达了敬意,也从这个层面上表达了将与季海洋、侯卫东保持良好关系地愿望,季海洋和侯卫东都是聪明人,将这层意思听得很明白。季海洋道:“益杨能有今天的成绩,是祝书记、马书记、杨秘书长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感到肩上的担心很重,不过有马书记掌舵,有杨秘书长、侯主任等同志支持,我相信能将益杨政府的工作做好,让人民满意,让群众放心。”这一番表态,三分真话,三分酒话,还有三分官话。马有财满脸笑容地道:“好,为了益杨的明天,我们三人喝一大杯。”带着酒气回到了新月楼,小佳用手捂着鼻子,道:“快把衣服换了,刷牙,别把女儿熏着了。”等到侯卫东洗了澡出来,小佳正坐在房间里听音乐,她很幸福地道:“你是个臭爸爸,说好了每天给小家伙读诗,你说说,你完整地读过一首吗。”侯卫东伏在小佳的小腹部,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读完,他笑道:“小佳,这算是一首完整的诗歌,我是读完了,以后别说我没有读完一首诗歌。”“你耍赖,这首诗不算,读唐诗至少要读春江花月夜这么长的。”小佳靠着侯卫东肩膀,又道:“明天你到岭西读书,开车慢一些,别超过一百二十码。”第三百八十八章检举(下)朝阳从树间猛地跃起,将光芒洒向了沙州,在这光芒的指引之下,大街小巷充满了忙碌的人群,这是阳光带来的无限生机。马有财一大早就来到了沙州,他与司机一起在街边吃了一碗杂酱面,马有财当县领导多年,虽然经常吃大饭馆,但是仍然对杂酱面情有独钟,三两杂酱下去,浑身舒坦,比在五星级的美食还要过瘾。“人的胃口是小时候形成的,胃口一旦形成便永远也不改变,不管以后吃山珍海味还是吃洋餐,最终喜欢的还是小时候习惯的老味道。”马有财用纸巾抹着嘴,随意地与司机交谈着。司机就笑道:“马书记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是从农村出来的,这些年大鱼大肉吃惯了,可是最好吃的还是妈妈做的臭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