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与急其实是两回事:奇是出人意表。急是快。余华月绝对具备这两种能力。他欲退。但背有紫骝马。他只好向左急闪。他一闪,忽大叫一声。他左耳突然喷出一道血雾,奇迹地出现了一道血口子。他一痛,却临危不乱,且反应更奇。更急。更随机。他马上向右挪。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受伤,但既然左边中伏,他立即便向右腾。他闪得快。所以他左耳只一道轻伤,入肉不深。他的身法极敏捷,只一扭身,已避到了左边。他快,可是,没有用。他左肩膊又炸起了一道血雨。他吃痛,且不明,只叫了一声。他已连受二剑。更可怕的是。那一把发青的剑已回来了。——就像魔鬼来重访他的灵魂。不过,他宁愿遇上魔鬼也不愿意遇上这把剑。以及这个持剑的人。剑狂。人魔。剑又重行抵住他的咽喉。无论他怎么躲、如何逃,都没有用。这把剑好像天生就要搁在他喉核上,就看他自己是不是天生就得要死于这把剑下。他可不愿死。他现在可明白过来了。孙青霞东划一剑、西划一剑,剑招虽过,剑刺个空,可是剑劲、剑意还留在那儿,剑锋虽去,剑势不改。当第三剑攻来,不管他往左闪、还是向右避,都得撞上这凝留在空中的剑气。他一旦撞上去,就形同引爆了这两记在空中酝酿的剑劲。是以他受了伤。溅了血。到底还是没避开那追命、要命的一剑。——但究竟这一剑仍只指着他喉咙,没刺进去。(他在等什么?)余华月看进孙青霞的眼睛里,在那深寒碧澈的瞳仁里他见到两个正在恐惧中的自己。他再次受制于孙青霞的剑下。这时际,给打飞出去的程巢皮又翻身爬起,飞身上马,策骑飞奔而至。他向孙青霞撞来。——他一再受挫,仍要采取攻势。仍要拯救余三当家。黑骑。黑枪。以及黑汉子。9.更无一人是男儿黑汉子不怕挫。不怕折。他好像也不怕死。他一次一次的向孙青霞发出攻击,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对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他。但他还是不认输。不认命。他还是冲上来。杀过来。——仿佛生死已不足惜。其实当然不是的。程巢皮也怕死。——十分的怕死。但他最怕人不理他,不睬他,瞧不起他,对他而言,这些无疑都比死更难受。他最怕人瞧不起他。他现在也不是不怕死。更不是觉得余老三的命比他更贵重。他绝对不是想为救余华月而牺牲自己之性命。绝不是。只不过,每一次,只要有人在旁看着他,他就忍不住表现他的勇气、胆色与豪情。看的人越多,他就越忍不住要表现。——要表现给旁人看。尤其有女人在场的时候。他要说明自己是一条好汉。除此以外,除他之外,更无一人是汉子。——龙舌兰当然是个女人,而且更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子。他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子。但一遇上大场面,只要有人看着,甚至越是多人围观,他越是禁不住要表达他的勇者无惧。因此,“流氓军”的子弟们都很怕他、很佩服他、也对他很畏惧。但他依然仍在“流氓军”中屹立不倒,乃至扶摇直上。不过,再怎么上,爬到“五当家”这关卡上,仍是得停顿下来。因为再上一级,就是老四。老四由詹同荣担当。他再悍,也没有像“食色公子”那样的老爸。他没有靠山。——一个人若没有背景靠山,再努力,也只事倍功半。他也不像余华月。他没有余老三那么精明的头脑,过人的手段,以及左右逢源的本事。——这些本事,在江湖上,似乎要比真材实料、武功高强还重要。而且好像还是越来越重要了。所以他只有屈居老五。一直都是个五当家。不过,而今,却似有机会了:“食色公子”詹同荣死了。——四当家的交椅空了下来。这是好时机。——只要在这时际有好表现,哪怕不得到迁升。一升,就是升为老四了。这位子,他觉得自己实至名归,并垂涎已久。——在“流氓军”里,除了他,还有谁担待得起?他不敢坐第一把交椅。因为他自知坐不起。他想都没想过要坐上去。他也不敢妄想当老二。因为他看到“好久不见”就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斗不起这个人。他绝不是对手。对于余华月,他倒不见得服气。可是无论怎么说,他都得坐上第四把交椅,才有可能跟余老三别一别瞄头。所以他要表现。他急于表现。可是他却忘了一点。——要耀升为三当家,不一定要勇救余华月才能办到。只要余华月死了,他也一样可以“媳妇熬成婆”。依现在的情势,只要他撒手不管,说不定余老三就真的会丧命在孙青霞手中。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他甚至不肯稍歇。他赶去阻截孙青霞击杀余华月,简直有点奋不顾身。他这样做,马上换得了“流氓军”诸兄弟们的彩声。他们为他喝彩。——也许,程巢皮为的,就是这个。有些人,为了彩声和掌声,赞美与褒辞,真固不惜身、不惜死、乃至不惜一切。也许程巢皮看去粗鲁不文,但事实上他就是这种人。这样子的人。他是这样子的人,拚起来的时候,有把狠劲,仿佛除他以外,更无一个是男儿。可是他是这样想,但是有人不让他这样拚。至少是不愿意他这样拚命。所以发出了阻止。能在此情此境、此时此势中发出阻截程巢皮营救余华月的人,只有一个。余华月自己。余华月大喝一声:“停手!”“小妖怪”毕竟是“流氓军”的三当家,他喊停手,程巢皮不敢不住手。余华月的耳、肩都在淌血。可是他的神态倒很镇定。他望着孙青霞,然后说了一句话:“谢谢你。”——他居然向孙青霞致谢,而不是求饶。孙青霞冷冷地道:“谢我什么?”余华月道:“我谢谢你不杀我。”孙青霞的剑尖依然抵住余华月喉咙,正在濛濛细雨微微阳光中发寒发亮。孙青霞的话音一点笑意也没有:“我没有说过我会饶恕你。”余华月道:“如果你要下手,恐怕这儿谁也拦不住你。”孙青霞道:“我现在杀你还不迟。”余华月道:“如果你要杀我,早就下手了。”孙青霞沉吟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为何不杀你?”余华月道:“你要我带话回去。”孙青霞道:“带给谁?”余华月道:“大当家和大家。”孙表霞道:“什么话?”余华月道:“叫他们不要再试图攻袭‘义薄云吞’,因为有你在这儿。”孙青霞道:“这事我是揽上了,我人在不在这儿都一样。”余华月说:“我会把话转给詹老大。”孙青霞道:“听说你们的二当家也很是个人物。”余华月道:“确是个很难惹的人物。”孙青霞道:“那也请把我的话带给你们的老二知悉。”余华月道:“你已在众兄弟面前露了一手,我也挂了彩,这下已尽了力,回去跟老大、老二,都算有交代了,便没啥不可以转告的了。”孙青霞道:“你有交待就好。我只怕你兄弟们还不服气,非逼我开杀戒不可。余华月道:“你阁下要真的大开杀戒,我们这里谁也不是你对手。”说的时候,他一双小眉小目,还瞪了程巢皮一眼。孙青霞道:“你两次都说‘我们这儿’——言下之意,是指‘这里之外的就有人制得住我,治得了我’?”余华月一笑。他的眼很眯。笑起来很奸。笑意甚狡。“别忘了我们的老大是‘东方蜘蛛’。”他说。且带着洋洋自得。10.洞房之珠当然不会忘记。谁能忘记“东方蜘蛛”。“东方蜘蛛”这个人很有名。威名。但他恶名更盛。简直是恶名昭彰。大凡武林中成名人物,人在叙述他的成名史时,多半会说:“他几岁打败什么知名人物,几岁又击败什么绝顶高手,几岁又铲除了什么帮会组织,这些辉煌战史,成就了他今日艰苦得来之盛名。”他就是有这些彪炳战绩,以致能保盛名不衰。但“东方蜘蛛”不是。他的盛、威、恶名,大抵都来自战役,而不是他个人的战史。别人是战斗史。——一场一场的战斗。或是杀人史。——身为武林人,难免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可是“东方蜘蛛”建立的是屠杀史。——他不是一个一个人杀,而是一家人一家人、一族人一族人、一派人一派人、一镇人一镇人、一乡人一乡人、一城人一城人的杀。屠杀殆尽。他也不是一个人去杀这么多的人,而是带领他的兄弟子弟兵们,尽情屠杀,大肆杀戮,且带着兽性和欢狂的呼啸。所以,大多数时候,“东方蜘蛛”不是一个人在杀伐,他几乎没有私人生活,他跟一大群兄弟、子弟、徒弟们混在一起,从这儿杀到那儿,南征北伐,杀得个不亦乐乎。有时,他们还是“奉旨”屠杀的。——遇上皇帝不便下旨的,或者连皇帝也不知情,却惹动了权臣像蔡京、豪绅、朱励这些在官场上、地方上都掌持半壁天的人物,他们要清除异己,又不便公然下手,于是便叫“东方蜘蛛”和他的手下“代劳”。“代劳”就方便得多了:那可以当作江湖仇杀,根本可免审理、判案,杀光了便了事。有时,他们也“奉令”屠城。奉什么令?“军令”。军令如山。譬如上将军童贯,奉命出征,无功而退,铩羽而归,逼不得已,只好虚报军功,找些积弱的小民族、小部落大开杀戒,尽屠烧杀,掠掳殆尽,这样便可捞了个彩,却夺财物,同时也可在朝廷天子面前表示自己曾攻城陷阵,凯旋而归。可是他手上的军队,积弱不振,连攻杀小部落、小城镇也时力有未逮。所以他只好向“东方蜘蛛”“下令”,其实“下令”也真是“言重”了,“求助”才比较正确。“东方蜘蛛”当然乐意效劳。——屠一城、灭一族,不但可以示威,又可以为“朝廷”(至少为权贵)建功,而且又大有油水可捞。是以,“东方蜘蛛”乃以“屠杀”起家,他行动我多是一队人马随他出人,故久而久之,人多称之为:“流氓军”。背底里,也有人称之为:“禽兽兵”。原因无他:他们的行为,何异于野兽流氓!“东方蜘蛛”却一点也不介意这称号,他反而引以为荣沾沾自喜。他就是要人怕他。——既然肯定不能使人敬爱他,不如使人惧之如虎豹畏之如蛇蝎,这才显路出他的威风来。不过,要人畏惧,最终也将付出代价。他和他那一支“军队”,不错是为蔡京、王黼、朱励、童贯这一干宦官权臣做了不少事、屠杀了不少异己、讨了不少功,但到头来,他们声名太臭了,他们也只得跟这干“兽民”划清界限。这来,“流氓军”就给孤立了,背景靠山也显得软弱了。可是,“流氓军”结仇却相当多,要打杀他们的,要缉逮他们的,就包括了:四大名捕七大寇七帮八会九联盟风云镖局天机组——这些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响噹噹的人物和组织,有的是白道、有的是黑道恶客,得罪和招怨了这些人,“流氓军”也只好吃不了、兜着走。一路就“走”到峻峨山一带“落草”。那儿山高路遥皇帝远,一般人就算除恶杀敌,也犯不着老远的追杀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这一来一回,得耗费多少时候,而且猛兽出没,沼泽荆棘遍途,只怕一路上要解决的障碍险阻,还远超于对敌杀敌,况且“流氓军”既盘踞在这一带自然是熟悉地形险要,行军神出鬼没,沼途伏击,纵武功再高,只怕长途跋涉来到此地,也未必讨得着便宜——所以,绝少人会追击到这儿来。是以,“流氓军”也就保住了。扎了根。他们暂时就“窝”在这儿。而且,受江湖人追杀、屏弃而“逃亡”过来投靠的人也愈渐多了,势力愈渐壮大。ㄒХ丅合集 ㄒХ丅Н亅、СоM“小妖怪”余华月便是其中之一。“天下一般黑”程巢皮倒是早就跟随老大“东方蜘蛛”闯荡多年。“东方蜘蛛”詹奏文穷凶极恶,一般人都不敢批评他——谁敢批评他?难道不怕给他杀个抄家灭族、鸡犬不留?但江湖上还是有不少能人异士的。詹奏文的“朋友”(且不管是不是真的“交好”),都犯不着批评他,得罪他这个人。但他的敌人可不要买他这个面子:其中“四大名捕”之三追命的批评最颇为感慨万千。“这人万死不赎其辜。江湖上人说没有四大名捕抓不到的犯人,但这大奸大恶之人我们就没抓着,实在名未副实;武林中人信誓旦旦,寄望我要追缉这个估恶不梭的罪犯,一旦就逮,绳之以法,可是我到现在还抓不着这个人,实在受之有愧。”——连追命都捉不到这个人,可见詹奏文确有过人之能。“七大寇”的老大沈虎禅则说的斩钉截铁:“除恶务尽。但恶是除不尽的。惟詹蜘蛛是元凶,也是首恶。他杀人害人,不是害一人一事,而是杀全家灭全族。此人若除,万恶为之寒胆钦抑。若他未死,罪恶为之嚣张。我到今天仍未杀得了他,这是我的失败。”——连“战神”沈虎禅也这样认为詹奏文是“首恶”且承认“失败”,可见这“东方蜘蛛”之恶之凶之可怕。至于现任“鹰盟”盟主林投花则认为:“詹奏文不肯投身于‘七帮人会九联盟’里,是我们的损失。我们不止少了一个同盟,而是多了一个敌人、一个仇人和一个随时都有足够实力作窝里反的大奸细——这种人,绝不能让他在中原武林立足。”——林投花是江湖上最有权力的女人之一,她美如天仙,心若蛇蝎,几乎没什么人(尤其男人)不怕她、服她、思慕她、乃至甘心受她利用的。不过,林投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詹蜘蛛已跟“好久不见”房子珠在一起之后的事。之前她不说这话。因为她仍有信心。有信心总有一天詹奏文为她所用。——毕竟,詹蜘蛛是男人。只要是男人,林投花就有信心能收服得了他。但詹奏文跟房子珠在一起后,她就知道不可能了。同时房子珠也一定不会容让詹奏文接近她。所以,一定是敌,不会是友。——友须联络。——敌必杀。“风云镖局”则是总局主“九大关刀”龙放啸说了话。他的话不是针对一个人。他是对“流氓军”发了话:“这种组织存在的一天,我们走镖的就没有好吃、好睡、好活的。‘流氓军’有一天未给铲除、仍出没于江湖,我们‘风云缥局’就不算把该做的事做完。”龙放啸很少放话。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极尊,只怕还略在“叫天王”之上。但他不得不说话。因为詹奏文曾三度劫了他的镖。三次都镖失人亡。——一个不剩。张三爸也代表过“天机组”讲话。他是“天机”的龙头。“我们两次狙击‘流氓军’,消灭了他们不少徒儿,但始终未能格杀詹奏文,使他生了防范,反而日益壮大,那确是一种不幸。我若在有生之年,未能把‘东方蜘蛛’这一镖凶徒歼灭,老夫实在有愧当‘天机龙头’。”——仿佛人人都因詹奏文这一股人马的存在而惴惴不安。谁都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孙青霞当然也不能。更不会。他一直都知道有这一彪人。他也一向都留意詹奏文。他知道詹蜘蛛是个厉害人物,所以他也明白余华月话中含意。他同时也有特别留意在“流氓军”中另一号人物:“洞房之珠”。“洞房之珠”就是“流氓军”的二当家房子珠。房子珠的来历,十分奇怪,她的过去,几乎是:没有。她现在声名当然很大——几乎比“东方蜘蛛”还大、还响、还“可怕”。在场的,连龙舌兰都听过房子珠的盛名,交在她手上要办的案子,房子珠是排在前三名里。——许是因为龙舌兰是“京城女神捕”,而“洞房之珠”房子珠也是女飞贼、女大盗、女匪首之故。——让女人来对付女人,似乎较适宜,也较恰当。——以“毒”攻“毒”,以“美”治“美”。龙舌兰是美女。房子珠当然也是美人。龙舌兰查过房子珠的“底”,结果也是:没有。无。这个人,没身世,没来历,没过去,没来龙去脉的就突然好像一夜平地窜起,凭空乍现似的,成了名、夺了权,成了人所共知的江湖第一流的辣手人物。11.妖!大约是两年多、三年前,大家都不知道有房子珠这个人物。没听说过。房子珠的成名过程:快速、简单、但也十分特别。她甫让人触目,注意到她的“存在”,就是因为她。嫁人。直至现在,提起房子珠,大家都难免想起她最传奇的一个特点:嫁。——她不断的嫁人,两年半来,她一共(正式的)嫁了至少九次。可以这样说:她是一口气“嫁”了九次,“洞房”了九次。这女子竟以“嫁人”成名。——好一个“洞房之珠”。她第一次嫁的是位武林大豪:“皓首神君”叶帅儿。叶帅儿拥有名声地位,仆从无算,妻妾满堂,是冀北武林的一方大豪,也是横跨黑白二道的一代宗主。他娶了房子珠。这本来并无出奇之处。叶帅儿一向好色如命,他要了房子珠之后,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花天酒地,贪花好色。他甚至休掉了所有的妻妄。他只宠爱房子珠一人。大家这才对房子珠另眼相看。——这小妮子有什么能耐,居然能使这似正又邪的叶天王如此宠爱在一身。武林中当然不止于一个“天王”,“叫天王”是“天王”,“叶天王”也是“天王”,不过,“皓首神君”的实力主要在于绿林,他的势力不似“叫天王”,能延及朝廷。这种人物,就算未能呼风唤雨,也足以叱咤风云,可是就是看上了房子珠。而且信任房子珠。他几乎把他的“虎盟”大业,都交给了房于珠。之后,他就突然暴毙。死的十分突兀。然后房子珠继续嫁人。她“出道”之后第二个嫁的是“金甲开山”陆大命。陆大命是龟盟盟主——“七帮八会九联盟”本来就是联结在一起的,房子珠因嫁人“虎盟”继而当上虎盟盟主,她因此而搭上“龟盟”盟主陆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久,房子珠又嫁给了陆大命。于是,“龟”、“虎”二盟合并。合并不久,房子珠又独揽大权,而且同样的“不幸”又再次发生了:陆大命死了。——死于暗杀。凶手没抓着。——甚至谁也不知凶手是谁。这时候,房子珠的权力更大了。名声也更响了。她又嫁人了。这次,她嫁给“破衣帮”帮主“摇身一鞭”王坏雨。——“七帮八会九联盟”,“七帮”本来就跟“九联盟”关系甚为亲密,房子珠一人主持了“虎盟”和“龟盟”,自然跟“七帮”中的“破衣帮”有很多“亲近”的机会。从种种迹象判断,房子珠都是个很会把握“机会”的人,而且也是个十分“风流”的女子。不过,王坏雨的“下场”却比陆大命和叶帅儿“好”一些。他没死。他只是“病”了。一病不起,谁也不见。他把“破衣帮”大任,交托给房子珠。房子珠又是当之不疑,受之无愧的“欣然”接下了这“重担”。这是房子珠的第三次“出嫁。”余此类推。她很快又“嫁”了第四次。这次她不嫁给武夫。嫁给文人。——一位名动朝野的文人(也是闻人):遇衣轻。于是也她成为一位风流才子的红粉佳人,同时也是元配夫人。不过,遇衣轻要了她,很快就真的“衣带渐宽终无悔”,到头来还是真的跑去江边“轻”了生。他投江自尽。——原因为何?无人知。不可解。房子珠接着“嫁”给了一位皇亲国戚。——“石舅公”石唱唱。石唱唱外号人称“石敢当”。他敢担当。他也担当得起。他跟“叫天王”旗下大将陈贵人有十分相似的背景:既跟权臣蔡京、王黼等人交好,同时也能在皇帝、太子面前,说得了几句话。”他也宠爱房子珠。他也没有“好下场”。他失踪了。在他之后,房子珠的第六次“出嫁”,是嫁给“独眼独臂独行大侠”一日大盗江带衣。江带衣这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但却跟“七帮八会九联盟”全无关系。她的第七任“丈夫”是“风云镖局”的副总镖头之一的:“一指定中原”朱一点。这两人的运气又更“好”一点。只是一点点。一个摆明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另一个则进了牢。坐牢的是江带衣。——只剩下一只手一只眼的人给关进牢里当然滋味不好受。听说,亲手把他们逮入监牢里的还是“四大名辅”中的老三:追命之杰作。也就是说,房子珠嫁了七个丈夫,七个都是名人(尽管有的有权、有的有钱、有的有地位、大部份的都有武功,但全都很有名),但七个都没好下场,而且都是这几年间发生的事。到了第八个,却不很有名。但却很有权。——暗权。有些人看来很权力,实际上并不怎么;有些人外表不如何,职份也不算太高,其实才是掌实权、有实力的人。孙收皮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相爷府”的总管,也是蔡京身边所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的名头虽不大,但能在蔡京手边捞得这样的职位,已算非同小可。他也一向不喜炫耀,不爱出风头,甚至不肯认功。因为他知道他的主子不会喜欢。他若要自己有一天还能“暗权在握”,就得尽量不做他主人不喜欢的事。他当然愿意常不做下去。——像蔡京那么一个巨贪极婪,已经富可敌国的人物,替他“管家”,油水丰厚,可想而知。但他见了房子珠,一样色授魂销。他娶了房子珠。房子珠也嫁了给他。结果是:两人异离。——他们很快便分了手。孙收皮是房子珠“下嫁”的男人中,唯一还算有“好收场”的人。但在那段时候,他也形销骨立,骨瘦如柴。事后,他那一群猪朋狗友、狐群狗党,半打趣的问起他和房子珠的“婚姻生活”、“闺房之乐”,他只脸色惨变,摇手甩头不已的央求:“咱们不提这事了可好?我是收手得快,不然——嘿!”大家都知道孙收皮是个老奸巨滑,狡似狐狸的人,但这人提起房子珠都谈虎色变,看来,房子珠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而是:妖!于是,大家也在背后谑称她为:“洞房之珠”。——“珠”是她的名字。——“洞房”是她的本领。——“洞房之珠”正好是“洞房蜘蛛”的谐音。雌蜘蛛跟雄蜘蛛交配了之后,通常都会吃掉雄蛛的,而雄蛛居然也心甘情愿不挣扎的任由它吞噬。——而且是越毒的蜘蛛越如是。当然,房子珠这个“绰号”起在她逃入嵯峨山之后。那时候,她已跟“流氓军”的领袖“东方蜘蛛”詹奏文混在一起了。而“东方蜘蛛”和“洞房之珠”正好配搭成一双。一个够悍。一个够妖!12.我已认命“东方蜘蛛”詹奏文是“洞房之珠”的第九任丈夫,也是她第九次结婚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