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备一愣,草草趁机从床头柜里翻了出一个避孕套:“用这个吧。” 舔舔嘴唇,沈备心里怪怪的。一个独身女子,还能随时准备避孕套,可见多么老道!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恶心,方才的情欲忽悠悠的灭了下去,翻身坐起来。 草草躺在床上扯过被单盖住身子,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过了好久,沈备才说:“准备的……挺全啊!” 草草点点头,老实回答:“嗯,以防万一!” 沈备想抽烟,嘴上接着说:“现在社会是挺乱的。” “有总比没有强。” “倒也是,万一染上了挺腻歪的。” “对。” “有烟吗?”沈备迫切希望抽烟。 草草又扭过身在柜子里乱翻。被单本来盖在她胸前,一翻身,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背,臀部微微抬起,划出一道饱满的曲线。沈备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看见草草的后腰,一样的雪白,一样的细腻。那条让他遐想不已的曲线已经完整的呈现在他面前…… 身下又火一般的烧了起来,管他娘的呢!翻身压上去,手掌在那片区域来回侦察着。两年了,他几乎忘了女人的滋味! 草草已经翻出自己抽的烟,腰上传来麻酥酥的感觉,如同触电一般,正要翻身,一个沉重的身子压上她的后背,耳边有人低语:“别动,就这样。” 沈备在她身上蠕动着,细腻如瓷的肌肤带给他致命的快感。他恨不得用全身的力量去摩擦身下的那一小块地方,粗野的摩擦让草草发出痛苦的呻吟,翻转着身子想要躲开。沈备单手锁住她,如擒拿一般扣在头顶,压住草草那头乌黑的头发。草草竭力扭转脖子,沈备看见她的眼睫毛长长的卷翘起来,隐约有代表惊恐的纹路在眼角眉梢出现。沈备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渐渐移到脖子,美丽的锁骨旁边已经挖出两个深坑。另一只手沿着草草光洁的胳膊蜿蜒而下,绕过腋窝,向里滑去。 草草的眼睛闪闪发光,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糯米一般的细牙。嘴里因为疼痛发出一连串呻吟。沈备的手被压在草草的身下,不耐翻的翻动一下,原本锁着草草双手的右手撤回来,从草草的右肩向下勾住草草的脖子,绕过左肩,轻轻一抬,草草便不得不抬起上半身。一对雪白的椒乳便完全暴露在沈备身下,荡悠悠的垂在空中。 草草吃痛不住,下意识的摆出眼镜蛇式的动作,腰腹使力微微上挺,这才觉得舒服些,随着沈备的搓揉,身子起起伏伏…… 夜深了,雨停了,二十楼的灯光灭了。最后的一闪照亮了垃圾筐里用过的白色避孕套,好像一个冷笑留给深夜最后的记忆…… (5) “啪”,一朵火花在黑暗中闪亮,紧接着被一点红色的火星代替。 草草躺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去,胸膛跟着紧缩在一起。厚厚的窗帘已经打开,凌晨的风吹过薄薄的纱帘送来一丝凉意。 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草草如是对自己解释,你是一个正常的女子,离婚就更没有必要为别人守身。发生这种事情根本不稀奇,只能说是必然的,对,必然的! 草草又吸了一口烟,仰头靠在沙发上,直直的喷了出去。里屋传来微微的鼾声,草草有点哭笑不得。 她并不是主动醒过来的。确切的说,她是被踢下床时惊醒了。 沈备似乎不太习惯身边有人,手脚虽然收的好好的,却总是自动自发的“清理”床铺。草草和他身上的毛巾被就是在清理活动中一起遭殃的。 捡起毛巾被,盖在死猪身上,草草突然有些伤感。 她记得,自己以前也曾经给别人这样盖过被子,最后大的走了,小的没了,伤筋挖骨的痛,撕心裂肺的恨,都无济于事。 裹着自己的床单,草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细长的七星烟,这一次动作很娴熟,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思欣赏了。 以后……就这样吗? 和不同的男人…… 不管有没有感情,不管……什么也不管吗? 草草想起初中时的那个男生,自己只要远远的看一眼,便会兴奋一整天。如果能和他说一句话,这一个礼拜就会飘飘然充满了眩晕。那时,她也幻想过他们之间会如何接触。但是,那个年龄连幻想都是浪漫的不可救药的那种,一定要有一朵巨大的温柔的粉色桃花,黄嫩的花心像温柔的大碗托着他们,两人默默的抱在一起,絮絮的说着。 可是现在…… 他们躺在粉色的格子床单上,什么也不说,像野兽似的发泄自己的欲望,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草草承认,单纯的评论肉体的快感,沈备让她很震撼。但是这种震撼也就是一闪而过,比起和前夫在一起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这种震撼来的快去的也快。 草草屈指算了算,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然后便索然无味,甚至还被踢了下来! 她怀念前夫抱着她睡觉时的温暖,想念他鼻端喷出来的味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记起了,却在今夜——这个错误的时刻回忆起来! 又会怎样呢? 草草抹去眼角的泪水,呆呆的看着窗外有些发白的天空。她的孩子…… 心里一阵紧缩,草草迅速甩了一下头,好像这样就会忘记似的。闭上眼睛大大的吸了一口烟! “嘶……”烟雾从牙缝间缓慢的喷出去,声音沾满了思绪,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 “还有吗?”寂静的空间传来男人的声音。 草草睁开眼,沈备穿着短裤站在她面前。屋子里半明半暗,沈备好像一尊上半身隐没在黑暗里的雕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烟!还有吗?” 草草一给他搭上被单他就醒了。如果有什么东西离开,他不会惊醒,但是如果有东西靠近他,沈备通常会立刻醒来。 但是,他没动。 看着草草裹好被单走出去,沈备耐心的没动。 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这时候,就好像酒足饭饱不再饥寒交迫了,他突然考虑其上层建筑的问题。比如,自己算不算一个好人? 这种情形在部队里够开除的,但是也不是没人做过。沈备不想拿这个坐标准来衡量自己。更何况,他和草草之间,说不上谁欺负谁吧?草草很主动的。 沈备趴在床上,被单上除了汗味还有一缕缕的清香,他想起草草身上的味道,那种在肌肤相触唇齿交错津液四流时才能闻到的那种气味。说不上好闻不好闻,但是一闻你就知道是谁,再也忘不了。 他当然记得前妻的味道,所以前妻一变心,他就从味道里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一切就昭然大白了。 而草草的,有些…… 他埋进被单中,冷气已经关了,草草打开些窗户,小凉风微微灌进来。草草的味道太简单了,简单的让人心里发空,让他想起自己这糊里糊涂的两年。 那个被放弃的念头冒出来,沈备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内裤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坐在草草身边,沙发猛的一沉。沈备刚叼上烟卷,“啪”一声脆响,旁边有人打火儿。 就着火儿,烟卷明明灭灭的点着了。沈备酝酿了一下情绪。,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草草对沈备说:“对不起!” 半明半暗中,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沈备道:“你先!” 草草扭过头,依然看着窗外说:“没什么,我是说,昨天是个意外,你不用内疚。” 沈备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跟男人似的?难道真的到了某一天,女人会抽着烟对男人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想到这里,沈备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提议在一起的事情,好像要草草对自己负责似的! 沈备重新组织话题。 草草又开口了:“你……有女朋友吗?或者喜欢的人什么的。我是说,有时候人们来相亲并不是因为没有中意的,只是不得不来而已。” 沈备的情绪始终调整不过来,别别扭扭的摇摇头。 草草咬着下唇,努力了半天才说:“不如……不如我们订个协议吧。” “啊?”沈备有点吃惊。自己是侦察员出身,后来做了特种兵,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但是今天,他觉得头晕的不得了。难道方才做的太猛了,虚脱了? 草草继续说:“我也不想总是没招没落的随便扯个男人在一起,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合适的人不好找。”咽口唾沫,“反正今天都这样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不妨……不妨先在一起。嗯,我可以提供住房,你……你当然不用交房租。我是说我们反正都是单身,又……那个……就是在找到合适的之前……我是说你不错,如果你对我还满意的话,在精神依靠找到之前,我们不妨先住在一起。等到任何一方找到合适的人了,我们还可以分开!这样也不用到处乱找了。……当然,这件事完全自愿。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当我没说!” 呼!到了最后这段,草草一口气说完,脸上火辣辣的。 她不想总是自己解决,也不想急匆匆的去找男人,既然只是生理问题,目前又有一个合适的,为什么不留下呢?她想的很简单,说出来发现可能问题很多。比如,沈备可能会比较亏;又比如,这段期间能不能出轨呢? 想到这里,草草又加了一段:“当然,为了健康着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好不要出轨。不然跟乱交也没什么区别,不卫生!”她拼命强调卫生问题,免得对方以为她是在变着法儿的表达看上他的意思。 沈备眉头皱起又放下,放下又皱起,嘴角不停的抽搐,连烟也不能吸了。 发生什么事? 他想好要和草草说:请做我的情妇吧! 然后呢?草草先发制人,对他说:我们同居吧! 她还说对自己“满意”!她说“可以提供住房”!还说最好别出轨,不然不卫生!这些都是自己该说的啊,怎么从她的嘴里冒出来了? 沈备退伍后曾经一度看着眼花缭乱的社会感叹自己跟不上了,但是两年以后,在他如鱼得水的时候,一个他认为是白痴的女人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你是说,你要包……嗯哼……我?”沈备自尊受到严重伤害,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草草敢点头或者哼一声,他不排除掐死这个白痴的可能! 他是什么人,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这样提议! 如果草草抬头,肯定能看见沈备一双狼眼目露凶光的盯着她。可惜这时候她也很紧张,听沈备一说,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沈备眉毛抖了一下,略微放松下来。其他一些信息在这个空隙被加强了一点,好比草草说过“满意”之类的。但是这种评价也让他不舒服,应该是他比较满意草草才对! 草草道:“跟那个没关系。你看我是一个工薪族,一个月才两三千块钱,你虽然是个老总,可是我也不想让你贪污受贿触犯法律。大家都是为了舒服才聚到一起,钱的事情不妨各花各的,就是……就是……”草草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就是”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子午寅卯。 但是沈备明白了,这让他有点占便宜的感觉。但是他若是邀请草草到他那里——那可是公司的房子。那房子一方面他理直气壮的住着,另一方面心里也嘀咕,总觉得不踏实。草草的提议正好触动了他的心事。若是能搬出来,心里会宽心很多。而且,他发现草草这里住着很舒服。 但是,这种“情景”似乎非常不合适。沈备眉头拧的紧紧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草草放下手里早就熄火的烟,说道:“没关系,你慢慢想,不同意也没关系。” 拧灭手里的烟头,沈备站起身,看了一眼草草:“早点休息吧,你几点上班?” 草草低头道:“七点,七点出门。” “在哪里?” “国贸,国贸A座。” “嗯,我送你。” 沈备简单的说了几句,走进卧室。 草草坐着没动,沈备停住脚步:“你还在那里干嘛?还不会来睡觉!” 哦,草草站起来。 一前一后进了卧室,草草全身绷的紧紧的。沈备倒是很放松,甚至还捶了捶肩膀。 “睡吧!”躺在床上,沈备轻轻的说一声,翻个身睡了。 草草慢慢放松身体,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拽着被单一角,小心的躺下。 卧室的窗帘是那种厚厚的平绒布,草草有睡懒觉的习惯,生平最恨周末的阳光。刚离婚那阵,这面厚厚的窗帘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躲进黑暗里,她只想一觉睡到死。 现在,即使已经走进阳光下了,草草还是保留了这面窗帘,并把它挂在自己最隐秘的卧室里。好像它的柔软与厚实不仅阻挡了阳光和噪声,也可以阻挡那些痛苦的回忆与后悔…… 草草身上的味道悠悠飘过来,沈备的鼻尖向枕头里埋得更深了,身子绷的愈发难受。但是他需要时间去想一些事情。 如果让他去占领一个高地,或者拿下某个“钉子”,甚至深入敌后,无论高山大川森林沼泽,无论对手多么狡猾莫测装备先进,即使拿死亡威胁他,他都不会眨眼。但是,身边的是个女人。她很柔软,也“没脑子”;她自以为很坚强,甚至要“包养”男人! 沈备有过妻子,但是那时候他就像一个小男孩遇见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门心思几乎狂热的扎进去。那里有高山,没有乳房;有河流,没有润滑;有各种阴谋诡计,没有泪水委屈;那是男子汉的天地,每天都将荷尔蒙刺激到最高。偶尔有两个当地的女孩子从身边走过,就像初冬的雪,飘下来就化了。他过的很充实,充实到忽略了自己的老婆。虽然他很内疚,可是离婚的时候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退役了。 这里到处都是欲望,各种各样的,肮脏的,高尚的,卑贱的,纯洁的。这里的丛林是人肉丛林,是欲望山川,他竭力想把内心的标准与外界一致,却发现困难重重。于是,他变得愈发沉默。 草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想,老上级说的对,自己没有挡住糖衣炮弹的侵袭,已经腐化堕落了。就算是草草主动提出来的,他毕竟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草草不提,自己也会提的。这个结果,无法避免。 但是,他也知道草草并不需要他负起什么责任。那又如何弥补呢? 沈备默默的想着,身边的床轻轻一翻,草草低声的问他:“你、你睡了吗?” 沈备犹豫了一下,躺着没动,但是应了一句:“还没。” “我……我可抱着你的胳膊睡吗?就一只、一只就好了。”草草的声音有些发抖,小心的问。 沈备没吭声,也没动。 草草等了一会儿,悄悄的躺平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手握住草草的左手:“睡吧,多睡一会儿。” 沈备的声音很厚,很重,凌晨的时候有些沙哑。但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手,让草草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自己的“家”里,那个曾经很温暖很安全的家里…… (6) “滴、滴、滴……” 几声简短的蜂鸣,沈备警觉的睁开眼睛。对风吹草动仍然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屋子里黑洞洞的,旁边有人哼哼了两声。 沈备扭头去看—— 赶紧悄悄的伸手把挂在床边的草草拉上来。他记得清楚,前妻为他踢人下床的毛病天天和他打架,还上纲上线的说他心里根本没她。时间久了,探亲假对他来说几乎是个折磨,既想回去又不敢回去。在家里睡觉比在大比武的时候睡觉还累! 草草迷迷糊糊的手脚并用爬回沈备身边,方才的铃声她已经听见了。手中多了一样东西,还一点点的往外动,慢慢睁开眼睛。沈备歪着头,正小心的从她手里收回自己的手。 草草眨眨眼,记起方才似乎是被什么拉上来了。赶紧松开手。 沈备见她醒了,有点不好意思:“嗯,对不起啊!老毛病了。”边说边坐起来,伸手打亮床头灯。 草草也坐起来,扒扒乱糟糟的头发:“没关系,嗯,我是说反正我睡的也死!”除非从床上摔下来,否则是醒不了的。 沈备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听草草这么说,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草草已经把窗帘拉开,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阳光,沈备眯眯眼睛。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收拾一下。”草草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纸内裤,“这个不分男女,号比较大,放我这里也没用。你先用着,顶个急吧!” 沈备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草草又把毛巾和其他必备物品找好,告诉他卫浴设备怎么用,才回到卧室,收拾卫生。 拎起床单轻轻一抖,草草突然愣住了:这分明是自己以前的生活状态啊! 每天早上醒来,先把老公打发到卫生间,准备好洗澡水,然后收拾房间,做好早餐。他吃东西去上班,自己再慢慢的洗漱,吃饭…… 叹口气,利索的抖开床单,草草麻利的收拾好卧室。走进厨房…… 沈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草草已经准备好早饭了。热好的豆浆,热腾腾的小包子,还有一碟凉切的青菜。皱了下眉头,沈备看着碗筷,问道:“你不吃?” 只有一副。 草草说:“哦,你吃吧,我收拾的慢,你吃完了我可能才收拾完。早饭我去所里吃。” “胡闹!家里有早饭不在家里吃算什么!还有豆浆和包子吗?你去收拾,我来热。” 草草抿了下嘴唇,朝厨房一努嘴:“都在冰箱里。”然后进了卫生间。 早饭是在一起吃的,以前他们还没有那么多钱,自己也有一份工作的时候,也曾经和前夫一起吃完早饭上下班。吃饭的时候还会经常聊聊天,后来他越来越忙,为了迁就越来越紧的时间,吃早饭就在自己的精心安排下消失了。 其实,离婚的时候她才知道,后来自己的丈夫竟然在那个女孩儿那里吃了一年的早饭!草草记得前夫指责自己不够体贴时的理直气壮,难道她不愿意吗?或者是不该太体贴了! 她怎么能既要放开他匆匆上班的脚步,又抓住他一起用餐呢? 所以那个秘书出身的女孩子才能得逞吧? “哒哒哒!”有人用筷子敲敲她的碗。草草缓过神来。沈备不耐烦的看着她:“吃饭!想什么呢!” “哦!”草草低头两口就喝掉豆浆,吃了一口包子算是解决了早餐。 沈备已经吃完进屋换好了衣服,草草刚拿起碗筷,沈备说:“你去换衣服,我来收拾。” “那……那怎么好意思。” “啧,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啰嗦!”沈备拿起碗筷放进厨房,哗哗的用水一冲,看着干净了,放在一边。 草草换了一件深蓝色雪纺绸的吊带连身裙,罩着一件针织的七分袖黄色小衫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POLO的电脑公文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沈备看了眼草草的腰,细细的藏在衣衫下面。昨夜他就知道草草的腰部柔软而有力量,脊柱两侧的肌肉群非常有弹性,可以满足他不同的要求。看着草草款款向他走来,沈备绕开目光,竭力让自己去想点“正经事”。 今天进办公室该做什么了? 空白了一会儿,他想起那宗并购的事情,还有昨天下班前接到的那封告状信。一个分公司的经理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 “走吧。”草草看沈备不动,有点纳闷。 沈备收回思绪,还想着那个经理的事情,有点生气。草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把门带上跟了过去。 上了车,沈备才从那件事中彻底回过神来,看草草有点不安的神情,稍微有些抱歉。不过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针对她。 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沈备把车开到国贸楼下停下,草草想问他晚上会不会去吃饭,可又觉得太亲近了。人家又没答应你,沉默不等于默认啊! 所以,道了声谢谢,就下车了。 “等等!”沈备突然叫住她,“电话!”看草草一脸茫然的样子,“你的电话!” 草草“哦”了一声,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沈备掏出自己的名片,把手机号写在上面,交给草草,看她晕晕乎乎的样子,又叮嘱了一句:“拿好了!”发动车子时,又补充了一句:“别没事打我手机,我很忙! 轰——车子一溜烟的跑了。 草草看看手里的名片,又看看车子消失的方向,使劲的摁了摁眉心,那里都快皱成一团了。 明明是他七拐八扭的和自己联络约出去吃饭,不就是睡了一晚上吗,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强势了?还没事别打他手机? 草草越想越生气,在家里想起了过去是有些伤感,可这也不等于你能把我怎么样啊!刷刷刷,三下五除二,那张名片被撕了个粉碎。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答应就不答应,姑奶奶少了你不能过吗?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稀罕你那块肉! 扔进垃圾桶,草草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 “草草?”身后传来疑问的声音,扭头一看——冯尚香。 “啊!冯律,您来啦!” 虽然冯尚香比她年纪小,可是人家能力强,草草赶紧客气。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草草觉得冯尚香似乎总是在看她,浑身不自在。到了十八楼,叮——,草草心里一松赶紧跳下去。冯尚香跟着出来,突然问:“草草,今天你开车来的?” 咯噔,草草心里颤了一下。对了,平常她都开车走地下的,这回怎么从大门进来的?会不会都看见了? 冯尚香没多说,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的抛下一句话,草草几乎晕了:“那个人是沈备,对吧?” 草草很想问问孙南威,冯尚香怎么会认识沈备?猛一听的时候,草草还以她是沈备的前妻!可是,按照冯律的年龄,沈备大她太多,不太可能是夫妻。而且,她从没听过所里关于冯尚香已婚的八卦,应该还是未婚吧?胡思乱想了一天,也没敢推门进去。交了一份意见书,也没敢说话。她怕孙南威问她,明明不见,为什么又突然关心起来了? “草草!”孙南威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草草应声而入,孙大律师点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说:“这个意见你是怎么写的?怎么错别字连篇,还有,劳动法第十八条是什么,你查了吗?!” 草草低头不说话,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打错了,查法条的时候心不在焉,说不定那个地方写错了。 “草草!”孙南威语重心长的说,“你很聪明,学历又高,只要历练一下,肯定能在这一行干出名堂。我孙南威不是嫉贤妒能的,你看所里的这些助理,人家都过了司法考试,来所里的时间也比你长,但是独立写法律意见书的有几个?你不能说我不帮你吧!可是,你看看你写的这个,幸好我多看了一眼,这要是盖章送出去,你这不是砸我的饭碗吗!” “孙律,对不起!”草草哑口无言,只能赔礼道歉。 “我!”孙南威气得想发飙,可是解决问题是关键啊,“我今天给人家快递过去,明天早上签收,你现在写成这样,我怎么送?” 草草已经想好了,赶紧说:“我来。我重新做,这次我一定做好,明天早上您过目后,我亲自送过去。嗯,算我自己的费用好了。” 孙南威道:“算你的费用!丢了这个客户,算我的费用都不够!”啪啪啪,手打的纸张乱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草草觉得再说下去,眼眶就撑不住那些眼泪了! 孙南威终于说:“算了,我再相信你一回!你拿回去重做,也别等明早了,今天咱们加班,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给我!” “嗯!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孙南威扯扯领带,原本直立的发型,变得好像爆炸式似的。草草临走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小个子其实还是很厉害的。训人的时候挺厉害的! 自己是不是有点贱啊?草草郁闷的坐在座位上。被人训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偏偏自己觉得人家好像很对似的。手指狠命的敲击在键盘上,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郁闷。 都怪沈备!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把工作搞砸,更不会这么没面子的被人批! 法律意见书其实不难写,好歹草草对这件事已经有了成形的意见。但是既然已经被南威盯上了,就必须把每个细节都抠的更细一些。 有些地方涉及到的法规甚至小到一个部门的规定,彼此之间自相矛盾的地方很多,草草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做的的确有问题。即使南威盖章送了出去,就工作本身而言,自己做的也很不到位。心里竟有些感谢之意。若是将来自己能够独立执业,今天这件事可是大有助益呢! 这样想着,工作的心情好了很多,积极性也高涨起来。正忙活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你好,孙鲁冯律师事务所。请问哪位?” 对方沉默了一下,草草听见一个声音说:“我找邓草草。” 是沈备。草草下意识的捂住话筒,本能的看了一眼冯尚香的办公室,门开着,灯也开着,人不在座位上。上厕所了?倒水去了?吃饭没回来?几个念头翻了个遍,电话那边已经不耐烦了:“邓草草在不在?” “我——” 嘎达,滴——那头竟然等不及,挂断了电话! 草草有点欣慰,又有点可惜。拿着话筒发愣。 “的……”调成震动的手机在桌子上跳跃起来,来显的电话不认识。 草草赶紧接起来,那头劈头一句话:“你在哪儿呢!” 嗯?“哪、哪位?”草草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火气。 那边似乎没想到草草这样说,明显噎了一下,才粗声粗气的说:“是我!”还是不肯报名。 草草这才反应过来,是沈备。早上他要走了自己的电话,而自己却把他的电话撕了,根本没往手机里存! “问你呢!”沈备又重复了一遍,“在哪里?” 声音煞是威严,草草下意识的坐直了腰板,大声说:“在所里!”孙南威抬头向这边看看,草草赶紧压低声音说:“我在加班。” “加班?”沈备拔高了声音,“几点了你还加班?” 草草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还多久?”沈备明显忍着火气。 草草想了想,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因为南威还要审核啊!如果有问题,一个小时都不够。 “嗯,还要,还要很久……” “很久!你们是不是搞法律的,劳动法知不知道!休息权知不知道!”沈备提高嗓门,大声的吼着,“叫孙南威接电话!” “别,别!”草草的声音越发的低了,“这是我的业务,是我没做好,还要拖累别人跟我一起加班,跟……跟别人没关系的。” “你不是博士嘛!博士做个助理的工作都做不好?”沈备不可置信的喊着。虽然他也不觉得博士能力有多高,但是写个东西应该没什么困难!草草的工作在他眼里,就跟公司那些打字员差不多。 草草只想快点结束手头的工作,懒得多说:“诶亚,不是啦。算了,我时间很紧,不多说了。你先回去吧。哦,就这样了,bye-bye!”啪,放下电话了。 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孙南威正埋头工作,根本没理她。 草草刚松了口气,一低头—— 呵,地上一双高跟鞋! 冯尚香正慢慢的从她身后从过来,然后经过她的身边,走到她的前面,扭头冲她一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完了,草草嘴巴大大的张开,半天没合拢。她一定都听见了! 没来由的,冷汗呼呼的冒出来,草草抹抹额头,把目光固定在荧光屏上,不许想,什么都不许想! 这招很灵,她就是用这招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刻的。 (7) 沈备盯着话筒直发愣,那个白痴竟然敢挂他的电话!这世上挂他电话的人还真不多,就连他的前妻,也得等他把电话说完才挂! “沈总?”门被轻轻推开。 沈备猛的抬头,乔小芮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心里突然有些虚:“嗯,你怎么来了?” 小芮眨眨眼,沈备说话的口气不善啊!赶紧解释:“我敲过门了。”小嘴微微一扁,有些委屈的样子。处的时间长了,又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沈备以前还挺欣赏这类小动作。不过今天他觉得冒火:先是有个白痴挂他电话,然后一向聪明的助理竟然不请擅入,万一他的电话被人听到怎么办?我就是欣赏你也有一个限度啊!毕竟你还不是我老婆呢! 沈备的气非常不顺,但是也说不出什么。直接告诉乔小芮,我生气是因为怕你听见我在给另一个女人打电话?他还没那个胆子。 “嗯!什么事?”坐进皮椅里,沈备沉着脸问。 “哦。”小芮本来是问沈备忙完了没有,如果忙完了,可不可以一起走?但是看沈备这个样子,小芮留了个心眼儿:“哦,我们课题小组刚刚开完会,大致的评估了一下项目的情况,这是会议摘要,沈总要不要过目一下?”幸好手里还有一份记录,这也是个进来的借口。以前也是这样,先说工作,说完工作就说:“诶,这么晚了,沈总还不走啊?” 一来二去,就可以一起走了。 沈备想起草草正在加班,自己回去也没事,就说:“哦,那你放桌上吧。我先看看。” 乔小芮还想继续试探一下,上前几步放下文件说道:“沈总,这么晚了,您还加班?” 沈备接过文件,没留心她说的话,唔了一声继续看。 乔小芮双手撑着桌子,上身微微前倾,说道:“您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我给您叫份快餐?” 沈备抬头想了一下,不知道那颗白痴草吃饭没有?以前吃饭就发现她吃的特别少,今晚是不是就不吃了? “嗯,不用了。”沈备突然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文件和资料都塞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对乔小芮说:“你们忙,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绕开小芮,径直走出去。快到门口,又突然停下对目瞪口呆的小芮说:“对了,这么晚了,你也别加班了。赶紧回家吧,没车就打车,回来把的票给我!” 门是半开的,沈备拉开门却发现鲁修承站在那里:“修承?你也没走?” “哦,我给乔助理送份文件,她在您这儿吗?” “在里面!对了,修承,你晚上有事吗?” “没事。怎么了,沈总?” “你不是有车吗?一会儿和小芮一起走,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安全。”沈备急匆匆的说完就走了。 鲁修承看着沈备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摸摸头。办公室里小芮低着头站在桌子前,也不知道在干啥? “小芮?”鲁修承走过去,小芮没动。 他以前强烈批判过“乔助理”这个称呼,说人都叫老了。反正他脸皮厚,小芮又顾着同事的面子,勉强应下,就成了理所当然的。 “嗯?”小芮把脸偏向另一边,鲁修承看了一个黑脑壳。 “咳咳!”他心里大致明白,右手右手握成拳头挡在嘴边咳嗽了一下,身子站开一些,大声说:“我把评估报告的大纲列出来了,放在你办公桌上。啊呀,我怎么把时间表忘了呢。小芮,你先去看那个大纲,我去取时间表。一会儿来找你啊!”说完,折身出去。 小芮听着屋里没了动静,这才抬起头来,眼睛湿漉漉的,委屈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抽抽几下,略微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走出办公室。 鲁修承站在楼梯间的安全门里,看着小芮走进办公室,才长吁一口气,拍拍胸脯,又笑了。这丫头,看着那么精明,其实就是个小女孩么! 草草紧张的看着孙南威,孙南威拿出一块薄荷糖,问草草吃不吃?草草摇摇头,孙南威一边吸溜着糖块,一边说:“你帮我去买杯咖啡,我先看看。” 草草应下道:“不加奶不加糖,对吧?” “嗯。”孙南威埋进文件里,一点点的对起来。不是不放心草草的能力,实在是面对客户不能大意。 国贸大楼里的咖啡厅早就关了。买咖啡要到楼外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咖啡馆去。走出大厦,迎面一股湿气,认不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买回咖啡,端着进了大厦。 “草草!”有人叫她。 草草扭头一看,是沈备,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沈备皱着眉头反问她,“刚才哪里去了?打办公室,小孙接的说你不在。” “努!”草草举起杯子。 “咖啡?”老远就闻见这味儿了,沈备皱皱眉头,“这有什么好喝的!” 一抬手,从草草手里接过来,靠都没看,平着扔进三米远的一个垃圾桶的侧面大嘴巴里! 草草研究了一会儿运动轨迹,突然警觉不对! “呀,你怎么把孙律的咖啡扔了?!” “孙律?你说小孙?他要喝咖啡?干嘛让你去买?”沈备这才明白自己莽撞了。 他还以为是草草喝咖啡。加班也就算了,还喝这种不健康的东西,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心里大不以为然,随手就给她扔了。没想到,这是草草替孙南威买的! 想到这里,沈备大步走到垃圾桶边,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干干净净,清洁工人早就收拾平整,套着崭新的塑料袋。 “我记得大厦里都是这样,果然没错!”说着,沈备就把咖啡杯捞了出来。直接空心命中,盖子都没碰掉,“拿去,给小孙吧!” “这、这是垃圾桶里捞出来的!” “啧!怎么那么讲究,你从哪里看出来是捞出来的!” 草草绕着杯子研究了一圈,找出溅出来的几滴水滴,细细的擦干净。说实在的,她已经困的不行了,一点也不想再跑一趟。看看沈备,沈备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银牙一咬,端着杯子很悲壮的进了电梯。 在沈备鼓励的眼神下,草草走进孙南威的办公室,把咖啡放在桌子上。 孙南威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唔,味道不错。辛苦了!” 草草说:“那……没事我先出去了。” “哦,这份意见我看差不多了。你把它封一下,明天早上送走吧。”孙南威说,“对了,刚才沈备打电话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好心情的挤挤眼儿,“够意思吧?!” 草草心想,人都跟上来了,够什么意思啊! 孙南威大概是轻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唉,你说沈总也算是个公司负责人,法定代表人,怎么就那么小气呢?小雯说他当过兵,这种斤斤计较的架势,一点也没咱子弟兵的雄风嘛!草草,你放心,改天我和小雯请你。我向财神爷保证,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金龟婿,比你前夫,还有这个沈备好一千倍一万倍。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你说吃什么?” “咳咳!”门口传来重重的咳嗽声,有人粗声问:“草草,好了吗?” 孙南威吓了一跳,冯尚香早就走了,这会儿怎么会有别人! 草草面红耳赤,唉了一声,说道:“朋……朋友,来找了。” “谁呀?”孙南威八卦的站起来,边问边向外走。 草草改进赶在前里,“朋……” 门开了,孙南威和沈备走了个对脸,面对面站住,一个愣住了,一个冷眼观瞧。 “沈备……”草草声如蚊蚋,呻吟般的说出这个名字。 “啊哈!沈总!”孙南威反应快,脸皮厚,短暂的愣神后立刻堆满笑脸,热情迎了上去,“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说一声?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说着往屋里让。 沈备看了一眼草草,孙南威立刻说:“草草,还不给沈总倒茶!用咱们的铁观音哈,沈总不喝别的。” “不用了!”沈备拦住草草,“草草要加班,我给她带些吃的来。你们先忙吧!” 孙南威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吃惊,高兴,诡异,作怪,总之非常的扭曲,嘴巴,眼角鼻尖,甚至皱纹都在颤抖抽搐。草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头搓着桌上的易事贴,卷成细细的一个纸条。 “好好好,那……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我还有点东西要处理,那就不打扰了。嘿嘿!”最后两声笑非常的诡异,孙南威几乎是小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草草伸长脖子,正好从磨砂条之间的缝隙看见这小子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这个时候小雯还没有睡觉,他们可有得八卦了! “吃饭吧,晚了就凉了。”沈备打开保温盒,里面是—— 白菜豆腐煲! “这、怎么是这个?”草草结结巴巴的说。 沈备理所当然的拿出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是两人份的青椒炒肉加米饭,拿着筷子坐下,还招呼草草:“你不是爱吃吗?来来来,我也饿了,快点吃吧。” “沈备,”草草想问他是不是故意报复自己的,可是看他埋头吃饭的样子,眼角瞄到墙上的挂钟,已经半夜了。正常人不会三更半夜拎着白菜豆腐耍自己,也不会饿着肚子就为了耍别人。 草草没说话,拿起小勺就着保温桶一点点的吃起来。吃了几口,草草忍不住从沈备的碗里夹了几筷子青椒,带着几分赌气瞪了他一眼,放在自己面前吃了。 沈备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也爱吃这个啊?早知道就多买些了。” 话说的简单,草草心里窝了一下。还没人给她送过饭,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她没碰到过这种人。而且现在谁还记得送饭呢?充其量到楼下的二十四小时店里叫些罢了。 “不用,油腥太大,调调口味罢了。”草草继续吃着自己的菜。吃了几口就饱了。 沈备吃的快,已经见了底。草草皱着眉头:“这么晚了,你这样吃会把胃吃坏的。” 沈备揉揉肚子,“没事。饿了一天了,这点东西没问题。” 草草打量着他,突然问:“还吃胃药吗?” “嗯,带着呢。”沈备不经意的说。顿了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草草收拾东西,“猜的。” 沈备这才明白自己被打了伏击,草草方才是诈他呢!心里有些怪怪的,在心尖的位置有一小团暖空气在汇聚。她也不是白痴啊!沈备看着草草窈窕的身子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突然很想抱住她。 这样想就这昂做了,草草低着头也没有反抗,就那么露着一段雪白的颈子,让他亲着。 “草草——”孙南威的声音不适当的插进来,又嘎然而止,“呃!” 沈备像触电一样松开草草,草草的反应有点茫然。 孙南威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先走了,你们、你们慢慢来!”说完书包往胳膊肘里一夹,逃跑似的小步颠了出去。 “兔崽子!”沈备骂了一句,那点小火苗有些弱了。 “回家吧。”草草面红耳赤,在办公室里,还被孙南威看见了,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说什么?”回到家里,草草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备,“你再说一遍。” “我说,希望你能做我的情妇。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公开。” 草草脑子里乱哄哄的,很多问题都想问,但是冒出口的只是一个无力的反问:“小孙他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沈备抽了口烟:“他们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不过你不要再加强他们的误解了。” 草草下意识的拿出烟,zippo的打火机打了两次才打着。是他让孙南威误解的,自己本来就不想理这个男人! 狠狠的抽了两口烟,草草还是有点晕:“我们、我们就这么同居着不好吗?我不需要你的钱。” 沈备也觉得别扭,草草的神情让他的心里有一处很疼:“怎么支配钱是你自己的事,我会每个月打到你账户上的。你考虑一下吧。”沈备站起来往外走。 “站住。”草草拧掉烟头,“原因,告诉我一个原因。你是军人,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沈备的背影高大如山,听见军人两个字竟然晃了晃:“军人?我早就不是了。” 草草等着,沈备什么也没说,开门出去了。 下了电梯,沈备抬头看看楼上的灯光,草草的名字在他的舌头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好像一个绮丽的梦,终于在黑夜迎来了它的白天。 “嘟嘟嘟……”军号的声音从兜里传出来,沈备愣了一下。 草草的电话。 “我同意。”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干巴巴的好像背书。沈备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是因为草草吗?还是为了那两个字? (8) “我同意。” “嗯,早点睡吧。” 电话那端传来沈备的声音,草草走到窗帘向下看,一辆银灰色的奥迪,从小区昏暗的午夜灯光里滑出去。 草草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白酒,仰头灌了下去,今夜只能靠它了。她不想去想理由,也不想去分析原因,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然后明天还有勇气去拒绝。 可是,即使她有勇气拒绝沈备,还能有勇气面对孤单吗?那些彻夜不眠的折磨,那些反复出现的记忆,她自己能面对吗? 沈备,就算是个床伴,也好过她自己啊! 睡到正午,洗了个澡,做了一个面膜,看起来好很多了,草草才收拾妥当去上班。 路上手机刚开机,小雯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内容自然是逼问她和沈备的情况。草草淡淡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孙误会了。” “嘿嘿,都送饭了,又那么亲热,南威怎么会误会。你快老实交代!” “送饭是他欠我的,至于后来小孙看到了,他显然站的角度有问题。” “诶——” “我到了,先不聊了。” 草草深吸一口气,走进大厦。 “冯律。”电梯到了,里面走出冯尚香,看见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草草觉得心情平静,情绪一点也不波动,更没有心虚的感觉。她没有谈恋爱,只是和某人建立了完全彻底的不正当男女关系。就算冯尚香知道了,对她而言,大不了是个笑话。她不会关心冯尚香为什么会认识沈备,为什么会探究他们的关系! 沈备,不过是个雄性动物罢了。 只上半天班,很快就忙活完了。孙南威今天很忙,没时间和她八卦。到了下班时间,草草拿出课本准备复习。还有不到一个多月就要司法考试了,她必须静下心来准备。 下面一个分公司的经理贪污被人检举,检察院的同志来过,沈备居然认识那个检察官!是当年的一个老战友,现在还带着大盖帽。 兴奋之下,沈备叫着那个战友一起去喝酒,酒足饭饱。老战友带着几分醉意道:“沈备,你小子在地方也混的这么好,没沾染什么不良风气吧?” “什么叫不良风气?!”沈备红着眼,“老子这叫根据规则办事!地方有地方的规则,军队有军队的。当年要不是我不懂规则,现在能到这里来练!” 老战友离开的早,不过他一直以为沈备是那种会在部队里呆一辈子的人,没想到竟在地方见到了。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想着换个话题:“诶,弟妹呢?” 沈备冷笑一声:“离了!” 老战友噎了一下,没再多问:“来来来,不说当年了,喝酒!”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草草还在看书。 “你在哪儿呢!”那头的沈备粗门大嗓的喊着,“这么晚了不回家再哪儿呢!你给我回来!” 草草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你给我回来……呃,回来!不管你死到哪个野男人那里,都给我回来!”沈备的声音有些异样。 草草轻声问:“你在万国城?” “嗯……” “我这就到家。”草草站起来。 也许沈备并不爱她,但是至少在这个时候他需要她。草草想,能被人需要和依靠总是好的。 沈备告诉过她自己的楼号房号,草草走进电梯时还想,要是他不开门,自己转身就走,至少算是来过。没想到,到了门前,她就傻眼了。 沈备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呼噜震天,大门就那么大大的敞开着! 草草费力的把他拖进屋里,沈备翻了个身,看见草草,抓着她的手喃喃的说:“小君,你回来了。”说着,眼角两行清泪落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好好过日子啊,好好过日子……” 草草看着醉言醉语的沈备,眼睛有些酸疼。她听说过军队离婚的情况,脱不了两地分居,感情变故。这个沈备纵然是昂藏汉子,在家国问题上同样无奈,没有选择。 睡着之前,一个念头冒上来:“现在沈备已经回到地方了,那他的妻子……” 她想不下去,她从来没有当过兵,也没有这类经验,甚至连大学第一年的军训都因为校庆被临时取消。军人,对她来说是一个仅限于艺术作品的陌生概念。 她之所以接受沈备更多的是因为性别,没有沈备也会是别人。她已经放弃过正常生活了。其实情妇也不错,银货两清,还不像同居那么暧昧。 沈备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眼珠一转,看见一头乌黑的长发:“小君?” 那人动了动,抬起头是一章有点陌生,有点熟悉的脸:“你醒了?” 失望从沈备眼中滑过,虽然只是一瞬,草草还是看见了。她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每天醒来看见的不是关浩一样。 “我去弄些吃的。你收拾一下,九点半了,得上班。”草草说着,脱开他的手往外走。 沈备没松手,反而一拽,就那样把草草抱进怀里。 草草不知道在沈备的眼里自己是草草,还是那个小君?看着满头大汗,眼神却有些迷茫的沈备,草草闭上眼睛,她想象着关浩的样子,好像回到以前…… “专心些!”沈备狠狠的咬了她一口,恶狠狠的顶了她一下。草草吃痛不住,啊了一声,额头一阵冷汗。沈备动作慢些,草草缓过气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各干各的,不好吗?” 话一出口,沈备突然停了下来,手臂支撑着身体,顿了顿瞪着草草。草草抱住他的后背,迎着他低声说:“那么清楚干嘛?!” 嗯!沈备低哼一声,动作猛地剧烈起来,好像加足马力的赛车,不管不顾的开起来。 兴奋和疼痛一起向草草袭来,她尖叫着哭喊着,在一片含混不清的噪音里彻底忘记了自己! 沈备有点内疚的看着熟睡中的草草,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不可能再回到部队,小君也不可能再回来。现在的沈备,是国商集团的老总,是个商人,是个心里很龌龊很自私的男人。有时候,他也想重新做人,可是他实在找不着原点在哪里? 早上草草那句“那么清楚干嘛”,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心上。他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了? 以前他也不甘心,他也曾经想洁身自好,可是…… 那个草草,白痴一样的邓草草,在他最混蛋的时刻,就那么妖艳的一笑,然后一句话让他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自欺欺人啊,军人,自己根本不配这两个字! 沈备走进厨房,打开燃气,热上牛奶。这样会让他好一些,那个邓草草,可能也和他一样吧?这些他从来没关心过,没想过的问题浮上来。他很好奇,草草的前夫是个怎样的人?又是为什么结束了他们的婚姻呢?难道他们也有两地分居的问题? 沈备不是话多的人,草草的嘴也没有以前那么刻薄了。两个人很客气的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吃完早餐。 沈备要送草草,草草说:“不用了,小孙他们都认识你,太麻烦了。” 沈备点点头,开车走了。 “草草!”那车突然倒退着开了回来,沈备从车窗探出头来,“晚上别加班了,早点回家吧!” 草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回来吃饭?” 沈备皱了下眉头:“不一定。” 草草道:“我晚上会回来的。” 早晚就不一定了。 沈备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开车出了小区。 晚上草草依然在所里看书看到十一点,才收拾东西回到沈备住的地方。屋里黑洞洞的,沈备不在。他没有说回不回来,也没有说自己去哪里了。漆黑的屋子里,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 草草看酒柜里还有些酒,喝了些觉得晕了,才洗漱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草草觉得身边有些异样。睁开眼,床头灯亮着。沈备半靠着正闭眼吸烟。 “咳咳!”草草不提防被烟雾呛了一口,然后她发现自己似乎有烟瘾了,竟然很想吸,“给我一支。” 沈备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烟掐了:“你喝酒了?” 草草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没那么大啊?简单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复。看着冒烟的烟蒂,草草很想要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