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当狼还是做羊,只在一念之间,可小心着再惹出来,或者再惯出一个李继迁!宋朝上下开始举国挠头,烦哪,这帮混帐党项人,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可有一个人还保持着镇静,只回了一封信、一句话,就让李德明冷水浇头欲火全消。 名相王旦,信中回道――“己敕令有司于京师聚粟百万,尔可遣众来取。” 我们己经在开封城给你准备好了百万石粮食,只要你能带兵打进边关,冲进京城,你就随时都可以拿走! 威胁变成了找抽,李德明只有摇头叹气,他要真有那份能耐,还写什么信啊,直接带人砍过去不就得了?唉,“朝廷有人”,这四个字是他对宋朝的重新认识,然后就号召全族人民勒紧裤腰带,共渡难关,同时暗地里变本加厉搞小动作。如果这是宋史(621)(2008-10-20 17:30:38) 李德明的小动作一搞就是20多年。先说他的合法收入,其中不光宋朝每年给他钱,就连辽国也一样给他按时发饷,但这太少了,李德明翻了翻以前西北各族对汉地中央的“忠诚”习惯,就大有心得,决定发扬光大。 他组团向两大上国表达敬意,即“上贡”。 这是一个传统,一般来说汉族人既自命为“中央之地,物华上国”,即中华,那么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等一切非中华谱系的种族们,就必须进贡,表示忠诚和敬意。而且为了显示大度和仁慈,往往回赐的东西比收的东西要值钱得多。于是副作用出现,上贡的蛮族们得到了甜头,就不停地贡,连续地贡,拉帮结伙,一个国家派出三四个种族名头地去贡。 汉地后来烦了,在边关设了路卡,限时限量,每年只许有那么一两次跪倒磕头的机会。但这对李德明无效,他的使团一年四季经常性出没在宋朝和辽国的边境,去的时候除了贡品之外还多了非常多的党项土特产,回来的时候除了正常的回赐物品之外,还带回了大批大批的国家紧俏急需物资。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呢? 在近现代,它有个专用名词,叫――走私。而李德明所做的比走私更犯规,因为他是官方走私。但就是没人追究他。宋、辽两国不管国家经济因此而受了怎样的騒扰,都“顾全大局”,以和平稳定为主。其理由也非常的简单,无论是赵恒还是耶律隆绪,打仗都打够了,再没有半点心情去理会这点小损失。 看清了这一点,李德明就找到了更大的动力,他不满足于每年几次的长途经商了,要来个频繁性的短平快,赚钱要及时,捣鬼要果断!他的脑筋动到了边境口岸上――榷场。 党项与宋之间,党项与辽国之间的榷场彻底变质,除了正规的贸易买卖之外,党项人的黑市生意超级红火,只要你有钱,党项人的青盐可以卖给你,就连战马都可以卖给你!为了金钱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比起下一个活动,榷场里的勾当就只是小毛贼的游戏。如果这是宋史(622)(2008-10-20 17:33:05) 党项人的光荣,李德明彻底返祖。 无论是河西走廊,还是定难五州,或者灵州城,都是古代西域各国通往东方汉地的必经之路,在遥远的、党项人开始骑马握刀的时代起,商队和使团的噩梦也就开始了。 他们明抢。 不管什么来头,什么目的,我要你们的钱;不管这事儿有什么后果,不管明天是不是就有人砍上门来,我要你们的钱!20多年以来李德明像个钱痨疯子一样的四处抢钱,可仍然还是不够用,他总是缺钱。那么钱到哪儿去了呢? 都变成军饷、抚恤金以及军需物资了,这也直接与他另外的两张脸――强盗、复仇者有关,他一直在打仗,对象就是吐蕃和回鹘。这场塞外三国传奇中,每个人都知道后来的赢家是党项,但如果开头你就敢这样赌的话,相信没有任何人敢跟你的注。 从最浅的层面上稍微分析一下吐蕃、回鹘、党项这三家的发家史,就能看出来党项人的底子有多薄,一对一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何况是以一敌二。 简单地以唐朝时的势力来对比,吐蕃人在唐朝最强的君主李世民时期,都能以战争的方式来威胁天可汗――我要你的女儿!然后面对盛怒的唐朝,敢于在战场相见,虽然打输了,但也赢得了李世民的欣赏和认可,文成公主得以进藏; 回鹘,在唐之前的隋朝时就崛起于大漠草原,第一步就是对抗当时的草原霸主突厥,他们一战成功,宣布独立。进入唐朝,在贞观二十年时配合唐军,攻灭了薛延陀政权,首领吐迷度自称可汗,接受唐朝的管辖,既独立又与当时东方最强国建立半宾主半友谊的关系; 而党项,要在唐末黄巢起义,唐军彻底疲软时,才由拓跋思恭率领,从宥州出发进入中原,平叛之后以他亲弟弟拓跋思忠都战死疆场的功劳,才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夏国公、赐姓李。想想有多难堪,在那种状况下的唐朝,都归了国姓,变成私养性质的属臣…… 这就是党项人的底蕴,说实话他们得感谢赵光义还有他们的民族败类李继捧,如果没有这两位大佬的通力合作,党项人就会一直平安下去,也就是一直沉沦到底,和太多的只在历史中稍微冒过一头,然后就彻底消散了的民族一样,留不下什么印迹。如果这是宋史(623)(2008-10-21 17:21:54) 党项人强的就是有人。李继迁是一块从烈火里炼出来的真金,他没能达到松赞干布、吐迷度的程度,没能及身创建党项人的帝国,但是基业己经都打下了。 之后这个种族的运气突然好到了没有天理,独此一份,他们遇上了澶渊之盟,这是汉人与胡人间几千年里只有一次的百年好和,连带着他们也可以享受和平,把以前的恩怨和附带的危机都一笔勾消,安心地消化灵州、凉州,还有那块让人垂涎三尺的河西走廊。 这是个慢工夫,得有耐心、有恒心、够阴险的人才能去做。这时上天派给了他们李德明。这个生于忧患突然孤独的少年完美地守住了老爹的基业,一边拉一边打,不停地变幻脸孔为党项人争夺利益。这样的岁月一天天的过去,他把宋朝的真宗皇帝赵恒熬死了,紧接着辽国的圣宗皇帝也变老了,而他自己的儿子却己经长大。 这一次上天派给他们的人是一个变本加厉的李继迁,需要再次握刀杀人时,多么的理想,李元昊是第三代接班人。 历史记载,这个人从小就对他的父亲不以为然,在他正式接班之前,只有两段话留了下来,都是与他父亲的吵嘴,从行为到思想截然相反。 第一段话,当时李德明正发火,他派去到宋朝的使者团回来了,带回了大批的宋朝物资,可是多虽多,东西买错了。可这又怎么样?一般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里奔波,再怎么样一顿皮鞭抽过去,什么火也消了吧?不,李德明大怒,把为首的使者给砍了。 人头落地,事情了结。没人敢对自己的首领说三道四。可年仅十二三岁的李元昊走了过来,“老爸,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李德明惊疑。 “我们是戎人,生来就是骑马射猎的。现在用我们的战马去换这些一时半会用不上的东西己经是失策了,何况还杀了自己的使臣,以后还会有人为我们出力吗?” 少年李元昊如是说。如果这是宋史(624)(2008-10-21 17:26:11) 这话看着很单纯,似乎每一个男孩儿都这样做过,都乐于蔑视自己的父亲。可仔细点看,李元昊从一个小毛孩子时起,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民族意识都己经觉醒,把党项、宋朝、契丹分得清清楚楚。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一个种族最重要的是人,一个帝王最宝贵的是人心。时光流逝,李元昊在长大,几年之间,他看的书又多又杂,就算没有宋朝资善堂里的顶级大家来讲学,也没有辽国己经进行了数十年的科举制度所培育出来的文化气氛来熏陶,李元昊还是把各种杂七杂八甚至互为矛盾的理论装满了一脑子。 他精通汉学,又通各种蕃文,看法律书籍,更看兵书战策,经常带着百人卫队出去打猎,可对于佛学却又有独到见解。怎样,是不是觉得有点乱?其实多简单,就以佛学一项来说,都是必须要学的。那是当年,甚至现在也是,在整个东亚大陆上都是各个不同种族的通用嗜好。 以汉学、蕃学去了解各个对手,用法律建成国家秩序,学习兵法去开拓疆土,再以佛学安抚人心……拥有了这些,他才和他的父亲进行了第二段对话。 己近青年的李元昊靠近了老爹,爸,把你的钱都拿出来吧,分了它。 李德明惊慌。 “我们对宋朝开战!” 李德明变得惊恐。 李元昊侃侃而谈:“我们的部众很多了,可什么都缺。这样下去,人都会跑光的,干嘛不把宋朝给我们的赏赐都散了,去招募党项之外的更多部众,那样往小里做就去征战四方,抢多少是多少;往大里说,就去侵夺疆土,自立一国。只有那样我们才能上下人等都富足,才是长远之计。” 李德明己经恢复了平静,他拉着儿子来到库房,让他去看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孩子,你知道我们曾经打过多少年的仗,才得来的这些吗?我们党项人三十余年来穿锦缎罗绮,这是宋朝的大恩,我们不能忘,更不可负心!” 父亲说得激动,儿子却不屑一顾,李元昊冷笑着说:“衣皮毛,事牧蓄,这是我们蕃人的习俗。英雄之生,在于称王争霸,要这些锦缎做什么?!”如果这是宋史(625)(2008-10-22 17:25:28) 难说李德明听到这段话的心情是怎样的,出于游牧民族的食肉天性,他会为儿子的桀骜凶狠而自豪?还是慢慢低头,为党项人注定了要再次争战而祈祷……但李元昊的名声己经传遍了党项内外,让边境上那位党项人的克星,李德明的噩梦都开始关注他。 宋朝边帅曹玮。 曹玮痛打过李继迁,更明目张胆地欺负李德明。党项族内部有点风吹草动小矛盾,他就敢大范围大动作的招降策反,结果导致李德明的辖区人口大规模缩水,党项部落里的逃民一批批的拥向了宋朝边境。 曹玮来者不拒,全部收编,这些人反过来都成了宋军里的骨干,忠实追随曹玮东征西讨,不仅党项人,连吐蕃人都被他们砍得肢体不全……这些李德明都只有干瞪眼。但是现在不同了,党项人的下一代又己经长成,曹玮必须得有一个提前量。他密切关注李元昊。 李元昊的学识、习惯、性情,甚至长相,都在曹玮的刺探之中,兴趣越来越浓,曹玮终于决定亲自出马,要亲眼看一看这个未来的敌人到底什么样。 千万条情报,都是经别人的转诉才得到的资料,那是第二手、第三手甚至第N手的复诉,对于一个敏锐而睿智的人来说,远远比不上初见面时的第一感。 为此,曹玮化装改扮混进了宋、党项边境上的榷场。根据可靠情报,李元昊经常带着大批随从在这里出没。但是历史在这里再次眷顾了未来的西夏国主,曹玮等了他好多次,他居然一面没露。但曹玮的决心不变,他一定要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少年。 他派人深入党项,画下了李元昊的图像,如愿以偿,曹玮却突然如临大敌――“真英物也!” 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他断定李元昊必将成为大宋之患,但是他却没法在近距离接近这个少年。历史没有如果,但面对图纸都让曹玮如此震惊,那么在混乱吵杂的榷场中两人相遇,会发生什么?曹玮会不会突然不顾一切拔刀干掉他?! 边境事件,例来没法深究,何况以曹玮之强,就算事后能准确地把帐算到他头上,李德明甚至赵恒都只能睁眼闭眼两可之间。但问题是,宋朝没有那个命!如果这是宋史(626)(2008-10-22 17:27:27) 当时曹玮遇不上他,现在曹玮己经死了…… 丁谓倒台之后,曹玮立即卷土重来,他以华州观察使、青州知府的身份去主管北方重镇天雄军,之后永兴军、河阳府也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但是很快他就病了,最后的官职和职所是真定府、定州都总管,彰武军节度使,一直到死,都守护着宋朝的北大门。 北宋最后一位配享太庙的武将就此逝去,宋军对于党项,甚至是契丹和吐蕃的巨大威慑力也就此消散。在他生前,党项的李德明对他敢怒不敢言,一切听之任之;契丹人的使者经过他的防区,一律慢行,不敢策马飞奔;而吐蕃人的赞普,后来李元昊的大敌唃厮啰只要听到曹玮的名字,就立即面向东方,合手加额致敬。在以后的叙述中我们要回顾当年的三都谷之战,曹玮一战灭吐蕃万余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那时起直到宋神宗年间王韶发动河湟战役之前吐蕃人的友谊和恭敬,都是曹玮打出来的! 曹彬、潘美、李继隆、曹玮,他们是北宋年间汉地军人的象征和荣誉,其中曹玮出身名门,史称“将兵几四十年,未尝少失利。”是真正的常胜将军。但他的冒升和死去的时机都太不巧了,他没能赶上李继迁最嚣张的时候,也没能在有生之年遏制住李元昊的壮大,作为一名军人,他错过了真正辉煌壮烈的战场,但更大的遗憾却是整个宋朝和汉民族的。 党项人真好运,上天夺走了汉人的战神,或许他们真的命中注定,要在这个时段兴起吧。 曹玮死,赠侍中,谥武穆。如果这是宋史(627)(2008-10-23 17:25:15) 现在请契丹小朋友耶律宗真出场,他的年岁最小,只有8岁,但是地位排名却很高,仅次于皇帝头衔的赵祯,超过了只是王子的李元昊。 早在三年前,也就是公元1021年时他就被正式册立为辽国皇太子。说到他的身世和学问,就和他的皇兄赵祯太像了。 赵祯要到八年以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痛。耶律宗真从出生起,举国上下就知道他必将带来一场动乱,时限就是他父亲耶律隆运死的那一天。 因为他不是皇后生的。 辽圣宗的皇后是他妈妈萧燕燕女士的弟弟萧隗因的女儿,乳名菩萨哥,说白了就是他的姑舅妹妹。12岁入宫,据说貌美多才,十全十美,可就是生不出孩子。于是她丈夫合法的出轨了,招数和他的宋朝皇兄赵恒差不多,一个宫女成了幸运儿。 萧耨斤,历史记载这也是个奇女子。论出身,决不比萧菩萨哥差,正牌皇后的父亲是萧燕燕的弟弟,可那又怎么样,她的祖先是辽国第一太后述律平的弟弟阿古只! 这样的身份,居然沦落成了宫中的侍女……更奇异的在后面,她生得面色黝黑,目光凶狠,按说这样奇特的视角效果,身为大辽皇帝的耶律隆运再怎么全力以赴的审美,也一样的逃跑没商量。但是人强不如命强,萧耨斤在正常工作中,在皇宫内部就做出了中国历史上最远古最神圣最奇异的女子集团的最大奇迹。 伏羲是怎样生出来的?他妈妈在雷泽中踩中了雷神的足迹; 黄帝是怎样生出来的?他妈妈看到了天空中矫夭变化,震慑大地的闪电;尧是怎样生出来的?他妈妈在黄河岸边看风景,一条赤龙裹着一股阴风从她身边掠过; 商朝的始祖“契”是怎样出生的?他妈妈野外洗澡时吞下了一颗鸟蛋……注意,以上各位神人一体的女士们基本都是在野外发生奇遇的,而萧耨斤妹妹是在宫内给皇后菩萨哥叠床铺被时突然发现了一只金鸡,然后她就吞了下去,奇迹这就样发生了!如果这是宋史(628)(2008-10-23 17:28:06) 不知她那天哪根神经短路,或者辽国的史官是个疯子,写奇遇变态到了要吞金子,那是会死人的!可发生在未来的太后身上就不一样了。 只见金鸡落肚,容颜突变,萧耨斤身上的一切缺点都瞬间改良,她的脸变白了,身上的肌肤更加光泽超常,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哪怕吞进了肚子里!然后耶律隆绪先生一见倾心,无法忍耐,奇迹加奇迹,幸运更幸运,辽国的皇太子就此诞生了。 事情截止到这里为止,都很童话很美妙,但是孩子生出来之后,问题出现,他是谁的?没有讨论,萧菩萨哥直接抱走,本来嘛,后宫里的一切产业都属于她,就算是前宫女萧耨斤本人的生命都一样,那么这个至关重要的婴儿怎能例外? 何况这种事,哪朝哪代哪个女人做不出来呢? 耶律宗真由皇后陛下亲自养大,她像一位真正的母亲那样对待这个儿子,母子感情非常好,好到宗真知道了生母是谁,都没能减少半点对她的亲切和感恩。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后来发生的事足以证明。但是也有一点不能忽略,也得看看那位真正的孩儿他娘是个什么人吧。 可悲的是,萧菩萨哥不是刘娥,萧耨斤却的确是述律平第二! 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现在重要的是耶律宗真也在健康地成长,他像赵祯那样学习汉文,也像李元昊那样骑马射箭,继续着契丹族半汉半胡的先天优势,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每长大一天,都是离着那个让他左右为难的日子更近了一步…… 未来少年们就介绍到这里,现在把视线重新转回到宋朝国内。天圣二年,整个宋朝一直在忙碌着两件大事。第一,重开科考;第二,年方15岁的陛下要大婚了。 这是个大问题,科考在它面前也轻如鸿毛。谁说皇帝不需要帮手的?他最亲近的人,皇后,历代的皇后有太多都是因为强大的家族力量才登上了母仪天下的宝座,从此皇位更加稳固,甚至当皇帝出现意外时,即位的太子也能借助母党的势力顺利登基。 好处多多,也危险多多,反正得选准了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演出母党夺权的闹剧。这时就要说一下宋朝选皇后的特色。在这场角逐中,基本上体现了赵匡胤的精神,人人有份,公平竞争,皇后宁有种,女儿当自强,不管你是世代将相之家的千金,还是平民百姓家里的碧玉,一切皆有可能。 针对赵祯的第一次婚姻,就有他来自民间的绮梦记忆……如果这是宋史(629)(2008-10-24 17:26:01) 人世间最幸福的是皇帝,皇帝最宠爱的是他的太子。这是一条普遍性的真理。但那是假的,还有另一句话,叫做“天家父子无亲情”。具体表现在赵祯的身上,就是他的师傅们、臣民们还有父皇母后对他的“夸奖”和“爱护”。 李迪曾问,太子为何在宴会上面对优伶戏子的表演无动于衷?真宗皇帝答,他平时在大内皇宫里也基本是这样沉默斯文。 一种儿子己经成器,父亲自豪骄傲的感觉扑面而来,可是有没有人想过这位孩子自己的感受呢?作为皇宫里多年以来唯一的一位皇子,赵祯本应该受到最高级别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的满足他的任何一个要求。但可悲的是,这句话在字音上一个字都不差,可要真写出来,就得把“他”换成“她”――他妈妈刘娥的她。 宋史中记载,刘娥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严厉,虽然抱养了,但根本不屑于和小孩子整天厮混,她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要操心。真正的保姆是杨妃,这才是赵祯心灵深处让他感到温暖的真正的妈妈。 不知道贫民出身的刘娥到底在这几十年里读了怎样的圣贤之书,真正的做到了“君子抱孙不抱子”,她严厉,正史记载对赵祯“未尝假以颜色”,儿子连她的笑脸都没有见过。而且赵祯生病,患风痰,想吃海鲜,刘娥明明知道,可就是不给。最后还是杨妃看不过去了,她悄悄地私藏了一些,亲手做给小皇帝吃,并且哀叹:“太后何苦虐吾儿如此!” 这就是宋帝国中本应最幸福最优渥的少年赵祯的生活。现在他终于当上皇帝了,名义上的九州之共主,天下第一人,可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他连自己所爱的人都没法保住,只能眼睁睁地被人夺走!如果这是宋史(630)(2008-10-24 17:29:43) 他最初喜欢的人是个民间女子,大乡绅、土豪级的人物王蒙正的女儿。两人怎样相遇不可考了,但能确定的是一定在皇宫内部。因为赵祯出不去。 赵祯爱上了她,据说这位少女“姿色冠世”,娇美温柔。想想看从小就被刻板的礼教所管束的孩子是多么的孤独,赵祯一但喜欢上了,就把她当成了心目中的最爱的人,理所当然的皇后。可以想象,这是单纯的喜欢,不带任何杂质的感情,唯其如此才真正的动人心魄,让小皇帝压抑住多年以来的恐惧心理,向他的母后坦露心事。 我要娶她。 可刘娥严厉拒绝,她的理由是,这个女孩儿“妖艳太甚,恐不利于少主。”她立即就把王蒙正的女儿赶出宫去,和儿子彻底隔离。赵祯难过,但无可奈何,最多他只能像宝玉那情悲叹,为什么女人总是这样的为难女人……可紧接着发生的事就让他悲愤伤痛,忍无可忍。 刘娥居然马上就把他的心上人嫁了出去,选的丈夫居然是她的前夫,名义上的“哥哥”刘美的长子刘从德!忍无可忍……可还得忍,母亲,你到底是我的母亲吗?!赵祯在心灵深处愤怒的咆哮,这股怒火一直压抑着,但他始终都没有忘。 10年之后,己升为洪州别驾的王蒙正出错了,他和父亲的婢女私通,生了孩子却不敢认,被婢女告到官府,这件芝麻大点的风流罪过立即就惊动了宋朝的最高层。特事特办,王蒙正被除名编管,削去一切官职发配岭南,皇帝亲自下令,不准王蒙正的女儿以国戚身份进入皇宫,其他子孙也不准再与皇室联姻。 少年一段情,十年仍未醒,只为当时酷,终老怨恨心。可是赵祯不会知道,这只是他的个人感情伤痛的开端…… 公元1024年,宋天圣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仁宗大婚,娶以故中书令郭崇的孙女为皇后。如果这是宋史(631)(2008-10-25 17:22:41) 此前的大臣们不管多有能力、多有性格,但都稍逊文采。比如赵普,这是半部《论语》治天下的人物,再比如寇准、王钦若,再有才能,笔头上的功夫也实在一般。当然,是和他们的后辈相比较。 这一科的前三甲分别是宋庠、叶清臣、郑戬,之下排名是曾公亮、余靖、尹洙、胡宿,哪一个都在宋史中大名鼎鼎,但真正文名最盛的,却是一甲第十名宋祁。 他是状元宋庠的弟弟,才华,单论才华要远远高出乃兄,当时的考官都把他定为了状元,可是伟大的刘太后知道后很不快乐,她或许是从人伦大防,或者家庭和睦出发?说了一句“弟弟的排名怎么能高过哥哥呢?”于是大宋排头站,小宋退第10,排名就此搞定。 状元没了,可小宋一点不在乎,他今年才26岁,什么都来得急。尤其是清寒人家出身,一跃进入罗绮丛中,富贵无可限量,怎一个销魂了得?从他开始,我们来见识一下,这时、还有以前、将来宋朝的顶级文人们都在怎样生活。 宋祁注重享乐,富贵温柔,是一位理想型的才子佳人。尤其是天生幸运,生在真宗与仁宗年间,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富足、最安宁也最开明的时代。他所享受到的人间快乐,是其它朝代,如汉唐时的司马相如、李白或者明朝的唐伯虎之流所望尘莫及的。反映在诗文里,就是一派“春日之酣乐,欢乐不晓天。” 不晓天,是说他及时行乐时的派头。他比寇准都奢华,寇准喝一夜酒,顶多是蜡烛浇满地,跘人几个跟头。他是喝完之后,让所有的客人都晕头转向,出门就昏倒。因为他也是用重幕把酒局包住,里边点上巨烛,歌舞弹唱,完全不计时间,直到散场时一拉开幕布――外面阳光普照…… 所以他过的是贾宝玉的梦中生活――富贵散人,但好则好矣,了却未了,这方面真正的大师是他的一位前辈,两人无论是诗文,还是身世,都非常的相像。如果这是宋史(632)(2008-10-25 17:26:31) 当朝重臣,前神童晏殊。 此人凭着在真宗朝晚期的明哲保身以及稳重厚道,己经是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了,不久之后就会加封给事中。富贵比宋祁更富贵,闲雅比宋祁更恬淡,他早就不去追求纸醉金迷的表层享受了,他要的是富贵等级里的极品,即富贵得不像富贵。 可以在他的诗文中寻找,他曾经鄙视过另一位词人李庆孙,李氏写《富贵曲》时,用到“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也就是说以写金粉写字,以玉牌记名,真是很富,不过那是暴发户。晏殊自己的风格是:“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杨柳池塘淡淡风。”看不到半点夸富的词句,但优越闲散的生活活灵活现。 联想到现在,顶级的富豪之家,或者劳斯莱斯那样的名车,哪有半点张扬的地方,一切都温文而低调。这就是境界。但是说到底,他和宋祁都只在宋词中留名,没法独领风骚。 第一,他们所擅长的都是“小令”,这是从五代时起就流行的口语化词牌,精新明丽,短小动人,对言辞能力要求极高。他们也做得极好。但终究只是继承,最多是在原基础之上发扬光大,没有破格创新,另立一片新天地。宋词的经典“慢词”,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由那位终生潦倒,但精彩绝伦的人来推陈衍生。 第二,他们的文风太绮糜了,说到底就是五代南唐的遗风,花间派,追求极致的艳丽,纯粹的宫廷享乐风格。如果要比较的话,他们顶多就是早期的李煜。那么试问论精妙灵动,他们怎配与李后主并论?而后主的词都没法与唐诗相比,诗借古喻今,包罗万象,可以怀古、可以论政,也可以伤情,与之相比,这时的词还只是民间小曲。 所以晏殊等人的艺术,都只是在富贵的生活之中炫耀他们的优雅,抓着满把的金钱,玩命的表现自己多么的不在乎,多么的向往自由的生活,既又要富贵又要当散人。看穿了这一点,也就知道了他们的所谓成就,以及个人的人品高低。 文章映人心,要不违心才能动人心,在这一点上,有一个人做到了极致,他虽然没有富贵,却真正的做到了散人。所以他才是那个时代里的唯一。如果这是宋史(633)(2008-10-27 17:24:55) 林逋林和靖。 宋代数雅士,首推林和靖,其余诸子不过附会而已!就连苏东坡都包括在内,都是身站富贵岸,遥望彼岸花的人。 一个个都放不开眼前的名利,一生都在官职薪禄之中打滚。以坡仙为例,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叫嚷着“我要归隐!”但总是归不成,原因何在? 就像佛家所说――要想没有老、病、死,除非根本就不生。一语中的,想要归隐,你得先入世,既然己经入世,繁华罗绮缠绕,怎能说撒手就撒手?所以林逋最高,他根本就没有入过世。 他是一位真正的隐士。 提到隐士,先说年代。林浦生于公元967年,死于1028年,严格划分,他应该算是宋真宗朝代里的人。那么就有一个例子来对比――真宗朝紫气东来、金光闪烁、声震寰宇,看一眼就晃瞎,听一声就震聋的无耻大隐士种放。 此人应该说很有影响力,但我基本没提,因为我懒,实在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写一个无聊、无用之人。此人姓种名放,字明逸,河南洛阳人。父亲是个小吏。从小学文,父亲要他科考,他不去,说学业没成不去现丑。长大之后,几个哥哥都弃文从武(有种说法,后来宋军西北战场的种姓名将,就是他们的后代),他则干脆带着老娘进终南山豹林谷的东明峰隐居。 隐得很有成绩,公元992年,陕西路转运使(省长)宋惟干向宋太宗推荐这位隐者,赵光义一听很有兴趣,立即下诏征种放进京。但老种没理这个茬,原因据说有两个。 第一,他妈说了,你想隐居就好好隐,结果连皇帝都找你了,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乖儿子,我要离开你,独自进深山彻底隐居;第二,说老种是想应征的,连官方给的路费都收了。但他刚想启程,他遇上了从秦州刚被贬官回家的好友张贺。张官人一语惊醒傻狍子,对他说:“死蠢,你现在去应召,大不了给你个县主簿或者县尉之类的芝麻官,还要脸不要?你马上装病,就是不去,这样将来的希望就会大大地了,这才是有面子有成绩的隐者。” 那个才最真,根本没考据,但可以看后面的事实。如果这是宋史(634)(2008-10-27 17:28:57) 到了真宗朝,果然名声在外,加上种放的脸皮己经超级加厚。刚刚咸平元年,赵恒刚登基,他老妈就死了,在古代双亲亡故,是所有做官人的噩梦,无论是谁都得弃官守丧,可种放就不同,他直接托人给朝里的翰林学士宋湜等(居然隐居到了和开封城的翰林成了朋友!)带信,说俺老娘死了没钱埋,你们马上帮我想辙啊! 结果宋湜不敢怠慢,立即联合两位文坛名人钱若水、王禹僻一起向赵恒上奏。说种放是先帝所看重的隐士,现在有了困难,我们出钱不合适的,不如您来掏,就可以显示朝廷是多么的仁德且有爱心啊……于是赵恒掏钱,然后召见,第一次赐官就是左司谏、直昭文馆,己经是宋朝的中级朝官。 这是什么概念,可以参照后来苏轼他老爸,三苏之首被征召时,也不过就是个县簿而已。是老苏的才华不够高?不,纯粹是招数不够好! 再以后,种放的官职火箭一样爬升,成为右谏议大夫,吃饭时以翰林学士西向、王钦若东向,知制诰西向下首、真宗皇帝南面正坐,他以客礼北向相陪,走路时可以和皇帝手拉手,家里的田产成千亩,收租时无偿动用官府驿站的工具……种种混帐事数不胜数,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只是请留意,这就是当时世间第一隐士的风范。 那么回头看我们的林和靖。 和靖生在江南,隐居在杭州西湖的孤山上。西湖自古游人如织,杭州更是东南形胜的大都会,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林逋一点都没有刻意地强求自己隐居的表面形式,一定要躲进深山。 他隐居极早,刚刚进入青年,就躲进了孤山。当时无数人为之婉惜,因为他少年成名,江淮之间文名卓著,本是一颗迅速升起,可在考场之上大出风头的未来学士。但是说隐就隐了,他“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 但这样彻底,却没有半点的孤傲清高假作派,如果有人来看他,无论对方是薛映、李及这样的无名文人,还是范仲淹、欧阳修、梅尧臣这样的大才子,他都一视同仁,来者不拒。本来嘛,隐居是我个人的生活方式,何必弄得神神怪怪,不近人情? 说到他的生活,世人传颂他“梅妻鹤子”,真是潇洒出尘得没法形容。尤其是那个年代,或者是整个人类早就有了一个共识――抛弃了人世间夫妻人伦欢乐的人才是难得的,于是就变成了圣人。就比如仁宗的老师之一崔遵度,此人以儒雅风采著称于世,理由之一居然是他酷爱弹琴,往往通宵不倦,以至于他老婆想见他一面都很难……那么是不是林逋这样终生不娶,荡漾在梅林之中,与仙鹤为友的人就更加的了不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