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的故事-4

齐主高洋毒死元善见父子，高后降为王妃。高洋宴请她，席散回去，丈夫已死。高洋逼她转嫁杨愔，把故主元善见棺材投入漳水，并将元魏祖先牌位焚毁。元韶娶孝武后高氏为妃，特别宠爱。元晖业到晋阳宫门外骂元韶：“你不及汉元帝皇后，拿玉玺给别人，咋不打碎？”齐主召入元晖业，一刀杀掉。元韶文弱，齐主让他剃胡须，搽粉，穿妇人衣随从出入。齐主高洋北征突厥，并救柔然。高洋北巡，迎接柔然部众，改立菴罗辰为可汗，住马邑川。木杆可汗见齐天子来征剿，请求投降。高洋让他每年朝贡，签约而回。高洋打击山胡，一鼓荡平。西魏宇文泰权势日益强盛，初用苏绰为度支尚书。苏绰以国家为己任，荐贤任能，一定要称职；与公卿谈论，白天谈到夜晚，事情无论大小，了如指掌，后积劳逝世。宇文泰痛悼。苏绰创作府兵，平时务农，农闲练武，马畜粮械各人自备，免除缴纳粮食、布匹和力役；而宇文泰则手握都督重权。西魏文帝元宝炬在位十七年，病死乾安殿，四十五岁。太子元钦继位，立宇文氏为皇后。尚书元烈密谋诛宇文泰，谋泄被杀；元育、元赞说宇文氏根深蒂固，不能动摇。宇文泰儿子都小，用女婿为心腹。李基、李晖、于翼都娶他女儿，各为武卫将军，分管禁兵。宇文泰改立元廓，逼他恢复拓跋姓氏。魏初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后多灭绝。宇文泰封有功诸将为三十六国，又有九十九姓；所领士兵跟着统将姓。他赐药酒到雍州毒死元钦，史家称为废帝。宇文氏自愿殉夫，饮毒酒而死。她志操雅正，嫁给元钦称贤内助，元钦格外爱重。元钦在位不置嫔御，仍与她恩爱。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7　梁元帝亡国丧地宇文泰派侍中宇文仁恕打探梁国虚实，齐使也在。梁元帝萧绎礼待宇文仁恕，宇文泰笑了：“吴儿要求我，所以对你有礼呢。”梁使请根据旧版图重定疆界，宇文泰问：“你主保得住江陵，已算万幸了。”梁使高声对答，被呵斥南归。广州刺史萧勃请求入朝，萧绎改为晋州刺史，调王琳代任。王琳部队强盛，又得军心，萧绎将他远调，他说：“天下还没定，迁我到岭南，一旦有事，我怎能及时支援？不如做雍州刺史，镇守武宁，放兵屯田，为国御侮。”暮秋，西魏于谨、宇文护、杨忠带五万人南下，侵略梁国。长孙俭迎入戍所，于谨说：“耀兵汉水、淝水，席卷渡江，直占丹阳是上策；移外城居民退保内城，挖深沟、筑高垒静待援军是中策；不先移动，只守外城就是下策了。我料萧绎要走下策。”萧绎迷信道教，在龙光殿演讲老子《道德经》。边兵报告西魏兵到襄、邓，萧詧打回来了，萧绎派主书李膺到建康，征调王僧辩为大都督，陈霸先镇守扬州。王僧辩、陈霸先与段韶边境作战，失利退回。王僧辩派侯瑱、杜僧明带领程灵洗、吴明彻进兵。陆法和到汉口，萧绎阻止他，说首都兵够杀贼，你镇守郢州。陆法和刷白城门，穿丧服坐苇席，整天才脱去。西魏军渡汉水，宇文护、杨忠先占据江津堵截东路，建康各军无法增援；宇文护攻克武宁，把太守宗均掳去。萧绎夜率妃嫔等登凤凰阁，仰观天文，说：“要败亡了。”十一月，他出城检查工事，周围六十余里，命领军将军胡僧祐管城东军事，尚书右仆射张绾为副官，左仆射王褒管城西军事，四厢领直元景亮为副手。敌兵到黄华，距江陵仅四十里，萧绎命萧元良巡阅城楼，居民运输木石。朱买臣、谢答仁出战，互有杀伤。于谨烧营，居民数千家及城楼二十五座成了灰烬，四面修筑长围，断绝江陵出入。萧绎四顾叹息，口占诗词，叫群臣唱和消愁。他撕帛写信催促王僧辩，被西魏军截住，王褒、胡僧祐、朱买臣、谢答仁出战败回。萧绎叫王琳为湘州刺史。王琳派长史裴政走小路到江陵，在百里洲被萧詧部下俘获，锁起拉到城下，要他捏造王僧辩已称帝，王琳军不能来援。裴政喊：“援军大部队要到了，各人努力，王将军命我前来通报。”萧詧气得要斩他，西中郎参军蔡大业说：“这是民望，一旦杀死，江陵便不能打了。”才把裴政放走。西魏军百番攻城，守兵背门拿盾，胡僧祐冒着箭石，明赏罚，严军律，大家死战。胡僧祐中箭身亡，朱买臣按剑说：“只有杀宗懔、黄罗汉才能向国民道歉。”萧绎叹道：“不愿迁都是我的主意。”西魏军全力攻城，有人偷开西门，萧绎父子及王褒、朱买臣退保内城，苦战一天不能支撑，相继散去。萧绎窜入东阁竹殿，丧心病狂烧掉古今图书十四万卷，他抽剑砍柱：“文武大道，今夜毁尽了。”萧绎要投降，谢答仁、朱买臣劝：“城中士兵还多，连夜突围，敌军惊退。如能脱身，可渡江求救。”萧绎摇头：“难成，难成。”谢答仁说：“我愿意从旁扶持陛下骑马。”王褒叫嚣：“谢答仁是侯景余党，怎能相信！与其靠贼，不如投降。”谢答仁气愤填膺：“我受陛下厚恩，所以自愿效死，陛下如不愿夜逃，我请背城一战。”萧泽同意一战，王褒胡说谢答仁难信，萧绎又收回成命。谢答仁再请入见，被门吏阻挡，气得狂喷鲜血，倒地而死。萧绎递交投降书，于谨征太子为人质，将太子萧元良送入西魏营。于谨给纸笔，陪送太子的王褒写：“柱国常山公家奴王褒。”西魏兵牵住萧绎马，逼迫他拜于谨，萧詧在旁辱骂，将萧绎看住。于谨逼他传召王僧辩，他答：“我不自由，王僧辩也不由我。”人问为什么焚书？萧绎凄凉地说：“读书万卷，还有今天，所以我烧光了。”于谨要安置萧绎，萧詧用泥袋将他压死，用布缠尸，裹蒲席埋葬津阳门外，杀萧元良、萧方略等。萧绎在位三年，四十七岁，好学能文，著述辞章传世。魏兵围城时，狱中死囚还有几千人，官吏请释放战士。萧绎命令杀完；但来不及造孽，城池陷落。尹德毅说：“魏军贪婪凶残，任情杀掠。不如宴请于谨等入席，消灭群丑，收抚百姓，召王僧辩、陈霸先渡江，殿下继承皇位。”萧詧说：“魏人待我很优厚，不宜背弃。”魏立萧詧为梁主，管辖荆州方圆三百里。史家称为后梁。雍州被西魏圈领了去，西魏置防兵居西城监视傀儡，命令王悦留镇江陵。于谨收取府库珍宝、宋浑天仪、梁铜晷表以及南朝遗传法物，俘几万人做奴婢，分赏三军，驱归长安。西魏军将所剩老弱残疾杀死，只留存三百多家。北齐尚书邢子才带信给王僧辩：“贵国丧君有君，显你忠义。听说新主不胜任，萧渊明能保金陵，立为梁主送回贵国，你要派船迎接他。”王僧辩说：“主位已定，不应再变。”邢子才劝导，王僧辩写：“新主出自帝王身体，受命于文祖。萧渊明回来可做宰相，皇帝没他的份。”北齐仍派军护送萧渊明回国，并击败王僧辩。王僧辩被迫迎纳萧渊明，他叹道：“元帝儿子有什么罪，被废掉？王公扶持敌国傀儡，立场错啦。”王僧辩记室江旰说齐将入侵，陈霸先来偷袭，留陈昙朗守京口，部将徐度、侯安都到石头城。城北山连山，侯安都穿厚甲，带长刀，搭人梯翻城，打死南门守兵。王僧辩出门迎战，侯安都部众一拥而进。陈霸先搬柴草堵楼，王僧辩带儿子下楼。陈霸先将他父子绞死狱中，开列王僧辩罪状，萧渊明退位。陈霸先奉萧方智正位，后人称为梁敬帝。敬帝授萧渊明为司徒，陈霸先为尚书令，都督中外诸军事，兼扬、徐二州刺史。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8　高洋暴虐失民心杜龛是王僧辩女婿，为震州刺史，吴郡太守王僧智响应他，义兴太守韦载也反抗陈霸先。陈蒨助守吴兴，防备杜龛。杜龛派杜泰进攻陈军。陈蒨谈笑自若，杜泰攻扑几十天才撤。周文育进攻义兴，韦载募集弓弩手射退他，在城外据水立栅扼守。陈霸先接应周文育，留侯安都、石州刺史杜棱守卫台省。徐嗣先怂恿徐嗣徽投降北齐，勾结任约偷袭建康，杀入石头城。游骑窜台城下，侯安都闭门静守，传令：“登城偷看敌人者杀！”徐嗣徽进攻台城，冲出壮士数百名，踊跃直前，锐不可当。徐嗣徽抵不住，逃回石头城。杜龛在吴兴与周文育、陈蒨相持一年。周文育暗结杜泰引诱杜龛开战，杜泰按兵不动，杜龛跑回城中，妻王氏说：“我与陈霸先有深仇。”取奁中金银首饰及所藏布帛犒劳部下，梁军败退十里下寨。杜龛放心畅饮，杜泰勾引梁军入城。王氏唤不醒熟睡中的杜龛，只好剪光万缕青丝，混出做尼姑去了。王僧智、王僧愔从后门出走，奔投北齐。陈蒨杀入府中，杜龛鼾声传来。梁军把他扛到项王寺前，一刀杀死。陈霸先派陈蒨、周文育攻打东扬州刺史张彪，张彪被追砍头。徐嗣徽、任约进袭采石，捉去张怀钧；陈霸先急报黄丛去堵；萧轨与徐嗣徽、任约十万军开向梁山，黄丛杀死前队几百人。齐兵退到芜湖，说奉命来召萧渊明。萧渊明背上生疽病死，齐兵等不来他，开到秣陵。周文育驻方山，徐度守马牧，杜棱保大航。齐人跨淮河筑桥，立栅渡兵，绕过方山直进倪塘，游骑到都城下。陈霸先驻白城，周文育回援，与齐军对垒列阵，西风扑入梁营。陈霸先说：“用兵最忌逆风。”周文育说：“事急哪用古法？”抽槊上马，鼓勇先进，众军随上，风也转顺，俘斩齐兵几百人。徐嗣徽侵扰耕坛，侯安都截住他。十二个骑兵左冲右突，齐将乞伏无劳来截，被侯安都捉去，齐兵回营。梁军到幕府山，别将钱明绕到齐军后面，截击齐人粮船几十艘，齐军宰食驴马充饥。翻越钟山，陈霸先与众军分驻乐游苑东、覆舟山北截断敌军冲要。齐兵转到玄武湖，梁军从覆舟山移驻坛北。连日大雨，平地水深丈余，齐人脚趾腐烂，悬釜煮饭。梁军在高地，陈蒨运米三千斛、鸭千只，煮米砍鸭，用荷叶裹饭，夹入鸭肉几块分给将士。黎明出幕府山，齐兵连射，侯安都中了几箭，因马眼遭射中，被掀落地上。一声大呼，萧摩诃用槊飞舞，救他起来。侯安都换马再战，齐军败退，梁军吴明彻、沈泰首尾齐动员，纵兵大战。侯安都横出，齐人大败。任约、王僧愔逃跑，残兵捆芦荻作筏渡河，划到河中间就沉下，死尸塞岸，武器满途。梁杀萧轨四十六人，侯安都授徐州刺史，萧方智加授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兼镇卫大将军扬州牧，封公爵。王琳为梁元帝发丧，投降北齐；又献媚长安请求赎取被掳妻子。宇文泰还他妻子。王琳请回元帝父子棺木，迎葬元帝，报梁廷称臣。王琳一仆变做了三国臣。高洋把人质陈昙朗杀了。他唱歌跳舞，披头散发，乱穿花衣，袒露身体，涂脂抹粉，盛夏赤膊，隆冬脱衣；窜得疲倦就让崔季舒、刘桃枝扶着游行，闲街冷巷走窜。他遍召娼妓剥去衣裳，让随员戏弄取乐，任意奸淫。高洋把高澄妻元氏移居高阳宅中，用刀逼她宽衣解带。娄太后听说举杖打他：“要学你爹，要学你哥！”他跑出来，指着太后骂：“该嫁这个老娘给胡人！”高归彦寄养高岳家，受了亏待，一直怀恨在心。他向高洋说高岳城南的房子模仿皇宫，引起高洋嫉恨。高岳召邺下歌妓薛氏姊妹陪酒取乐，薛妹入后宫，薛姐为父亲求司徒，高洋说：“司徒大官，怎可求得？”薛姐出言不逊，被锯死。高洋怀疑高岳和薛妹通奸，高岳答：“我嫌她轻薄，并没染指。”他让高归彦带回毒酒，高岳喝酒而死，住宅改为庄严寺。薛妹也被高洋杀死。工匠三十余万人扩建三台宫殿，高二十七丈，两栋相距二十余丈。工匠腰系保险绳，高洋在屋顶跑，舞蹈旋转，和着节奏。高洋爱穿武夫装，曾在途中问一个聪明妇人：“你说今日的天子行为如何？”她答：“癫癫痴痴，什么天子！”被他一刀两段。高洋闯五弟高浟家，看见大尔朱氏中年风韵，就要交欢，见她不肯，拔刀杀死了她。他窜元昂家，发现李氏很有姿色，拥住欺负，李氏勉强交欢。高洋想纳李氏为昭仪，召元昂入便殿，向他射了百余箭。高洋去吊丧，逼拥李氏乱来。李氏哭泣绝食。娄太后训导高洋，他才未娶元昂妻。高洋作大镬长锯锉碓陈列殿庭，剐皮肢解烤杀成为常事。左丞卢斐、李庶及都督韩哲无罪被杀。宰相杨愔当做奴隶，要他送来揩屎篾片，把他打得血流满袍。高洋拉侍臣赵道德随游到漳水边，要跃马冲下陡岸。赵道德勒马劝阻，他拔刀，赵道德说：“我不怕死，到地下启奏先帝，说这个儿子淫乱凶残癫狂，不可教训！”典御丞李集说高洋是桀、纣，高洋捆他丢在水中，拉出问：“我究竟与桀、纣相同吗？”他说：“他们还怕不及你坏。”又按入水，三沉三问，他对答如初。高洋大笑挥他去；再被引入，他又要规劝，被高洋赶出腰斩。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9　周陈北南同立国西魏大丞相宇文泰依周礼改定六官，自称太师，李弼为太傅，赵贵为太保，独孤信为大司马，于谨为大司寇，侯莫陈崇为大司空。他立宇文觉为世子，巡行牵屯山病重，召宇文护说：“天下事靠你主持。”到云阳身亡，五十二岁。宇文觉嗣位太师，十五岁，大事归宇文护办理。宇文护与公卿会议，于谨说：“国家危险，不是宇文泰哪有今日，他儿子虽小，你是他侄子，受托照顾小孩，军国大事理应归你裁决，何必多疑！”魏主拓跋廓将岵阳田土赐给宇文觉，封周公。宇文护想引宇文觉篡魏，自居头功，唆使人劝魏主，逼他禅位。魏主傀儡一般，自愿让位。宇文觉即位称天王，国号周，史家称为北周。进李弼为太师，赵贵为太傅，独孤信为太保，宇文护为大司马，宇文毓为大将军。李弼、赵贵、独孤信、于谨、侯莫陈崇、宇文护都封国公，各食邑万户。拓拔廓寄居大司马府，宇文护把他毒死，谥魏恭帝。时在公元557年。魏从道武帝拓跋珪传至孝武帝元修入关，共九世十一主一百四十九年，东魏一主十七年，西魏三主共二十四年。司会李植、军司马孙恒管理国政很久，与宫伯乙弗凤、贺拔提等密谋，要清君侧。李植对宇文觉说：“宇文护乱杀朝贵，威权厉害，谋臣老将争着依附，他包藏祸心，未必肯坚守臣节，还望陛下早点图谋。”宇文觉唏嘘不答。乙弗凤、贺拔提插嘴：“先王那样聪明，还要李植、孙恒参议朝政。如今国事委托他二人，哪怕不成！就算宇文护没有邪念，陛下事事受管制，怎能忍受他七年？”宇文觉带武士到后园演习技艺，批准除奸计。宫伯张光洛假装嫉恨宇文护，和李植等交往，被引为同谋。宇文护调李植为梁州刺史，孙恒为潼州刺史。宇文觉要召回，宇文护说：“兄弟还可能猜疑，外人不可信。”他才不提，但心里怀疑宇文护。乙弗凤等密谋更急，想召公卿入宴，即席捉人。张光洛向宇文护告发，宇文护召柱国贺兰祥、领军尉迟纲共谋废立，拿乙弗凤送宇文护家。宇文觉和元皇后在宫叙情，她是魏文帝元宝炬第五女，姿容秀雅，与宇文觉感情很好。贺兰祥逼宇文觉退位，他带了元后迁回旧居。宇文护迎立岐州刺史宇文毓。大众齐声献媚：“这是你的家事，我们唯命是听！”于是驱出乙弗凤等一并砍头。宇文护又召回李植和他父亲柱国大将军李远，李远说：“大丈夫宁为忠义鬼，怎可做叛逆臣！”就回长安，孙恒先到，也当即被杀。李植父子依次入都，宇文护与李远握手：“你儿子忽有阴谋，要杀我，危害国家，请你自行处置。”捉李植交给李远，李远不忍下手，第二天带去求见。宇文护总以为必杀李植，听说父子都来，生气传见，喊李远同坐，找宇文觉对质。李植无可隐讳，对宇文觉说：“本想图谋有利于皇帝，现在这样，死就死了，何必多说！”李远起身投地说：“当真有这事，合该万死！”宇文护拉李植砍头，逼李远自杀，李植三个弟弟也被处死。宇文毓到长安即皇帝位，宇文护就害死宇文觉，元后遂为尼姑。皇帝就延寿殿朝见群臣，宇文护晋位太师，授宇文邕为柱国，他是宇文泰第四子。宇文泰说过：“要完成我志向，一定是这个儿。”宇文邕十二岁拜柱国，出镇蒲州。梁晋州刺史萧勃，因王琳回援江陵，欧阳頠（wěi）为东衡州刺史，又调欧阳頠到郢州。萧勃不放，还偷袭他，拿光资财马仗，把欧阳頠捉回，又释放任原职，联为爪牙。梁廷进萧勃为太尉，他仍然阳奉阴违。陈霸先也露反骨，萧勃借讨叛逆发难，欧阳頠为前锋，萧孜部将傅泰为副手，又檄征南江州刺史余孝顷前来助力。欧阳頠驻扎苦竹滩，傅泰占据蹠口城，余孝顷出守豫章，盘踞石头津。梁廷遂派平西将军周文育讨萧勃。巴山太守熊昙朗假装答应欧阳頠共袭高州，暗通高州刺史。欧阳頠会同白昙朗到高州城下，城守出兵迎战，白昙朗倒退，冲击欧阳頠后军。欧阳頠见城里杀来，逃去。白昙朗收拾兵马，满载而归。周文育探知余孝顷有船在上牢，派焦僧度取船数百艘，到豫章立栅驻兵。周文育派人从小路到衡州向刺史周迪求粮，约为兄弟，输送军粮。周文育老弱乘船东下，自毁营栅，装作逃跑样子。余孝顷毫不防备，周文育绕出上游，占据芊韶筑城扎营。芊韶左边为欧阳頠、萧孜军营，右边是傅泰、余孝顷营垒，周文育据住中间。欧阳頠退回泥溪，梁将周铁虎追及，用槊触及他的马尾。他回马交战，听周铁虎猛喝一声，吓落马，被送入周文育大寨。欧阳頠诉说被萧勃所迫。周文育原谅了他，和他乘船同饮，到蹠口城下。傅泰战败，被梁将丁法洪手到擒来。萧孜、余孝顷魂飞天外，一溜烟逃走。谭世远等倒戈杀死萧勃。萧勃将领兰敳袭杀谭世远；别将夏侯明彻又杀兰敳，提萧勃脑袋投降梁军。周文育将萧勃首级传送到建康，并押送欧阳頠、傅泰等人。陈霸先宽恕欧阳頠，因他在岭南有威望，任衡州刺史。平南将军侯安都协助周文育剿平余孽，萧孜、余孝顷分据石头津列营，战舰很多。侯安都夜袭，顺风纵火，把石头津军船烧得精光。周文育夹攻，萧孜求降，余孝顷逃窜。欧阳頠到了岭南，各郡皆望风归顺，广州扫平。陈霸先征王琳为司空，他不肯来，周文育、侯安都到武昌进击王琳，安排篡梁。陈霸先自为相国，总管百事，梁主进封他陈王，建天子旌旗。不久，陈霸先迫梁主禅位，颁发策命。太保王通、太尉王瑒奉玺绶给陈霸先。陈霸先装出许多伪态谦让，百官劝进。他于是派兵入殿逼萧方智出宫，叫王僧志胁迫梁主迁居别宫。梁自武帝萧衍篡齐，传六主五十六年。陈霸先即位建康南郊，国号陈，后世称陈武帝。时在公元557年，与北周立国同年。一人为帝，全族荣封。萧方智被废一年后，终被陈霸先杀害。他在位三年，十六岁。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1　高洋怪诞施暴政周文育、侯安都进攻王琳，武昌守将樊猛逃走了。侯安都正要进兵，接得陈霸先受禅的诏书，叹息：“我要失败了，师出无名。”他和周文育号令不一，军队爱闹争端。到郢州，潘纯陀射箭，梁军多受伤，安都围攻不下，王琳驻扎弇口，堵截梁军。侯安都撤除郢州的围兵，到沌口，留沈泰一守汉曲。路上逆风，周文育来会师，王琳据东岸，梁军据西岸。相持几天，东风大起，大浪西奔，梁军桅杆吹断。王琳军顺风猛攻，跳跃如飞。周文育、侯安都、周铁虎、徐敬成、程灵洗被捉，沈泰驻扎汉曲，带兵回朝。陈霸先让周文育、侯安都立功补过，王子晋受到重赏。王琳移湘州军府到郢城，江州刺史侯瑱回首都，樊猛攻占江州。巴山太守熊昙朗、衡州刺史周迪、东阳太守留异、晋安太守陈宝应来自民间，雄霸一方。侍郎萧乾到处抚慰。他们即投诚，萧乾当建安太守，镇抚远近。周迪求援，高州刺史、吴兴太守、宁州刺史救他。周敷堵截江口，刘广德被捉住。余孝顷、李孝钦与周迪交战，败逃，全被周迪捉回，樊猛坐视不救，跑回湘州。余孝顷等被宽恕，余孝励、余公飏占据临川营栅。周文育、巴山太守熊昙朗会聚周迪，有五万人。周文育到达金口，余公飏要投降。周文育见他闪烁其词，押送建康。余孝励告急，王琳部将曹庆增援。曹庆令偏将常众爱抵抗周文育。曹庆袭击周迪。周迪战败时，周文育正进驻三陂，与常众爱列营相抗。周迪失败的消息传来后，周文育便退守金口。熊昙朗想联络常众爱杀害周文育，周文育监军孙白象建议除掉熊昙朗。周文育半信半疑，写信要熊昙朗分兵援助，还到熊昙朗营中当面商议，才说几句，暗号一响，壮士一齐杀出，周文育便身首两分了。熊昙朗胁迫周文育的部队进驻新淦城，转袭周敷。周敷一阵痛击，熊昙朗抵敌不住，周文育部下倒戈。熊昙朗独自回巴山，被村民杀掉。陈霸先派侯安都接应，一听周文育被杀，退还，途中捉住王琳部将周炅、周协。余孝猷率四千家投靠王琳，被侯安都截断，投降。侯安都进攻常众爱，常众爱败逃庐山，曹庆也溜了。庐山民杀死常众爱，侯安都到南皖。临川王陈蒨在南皖筑城，侯安都晋见，报告陈霸先死了，即火速进入首都。陈蒨到太极前殿即皇帝位，后世称为陈文帝。他追尊陈霸先为武皇帝，庙号高祖；进侯瑱为太尉，侯安都为司空，杜棱为领军将军；葬陈霸先于万安陵。陈霸先很有智谋，临敌制胜，措施果断。他即位后，政策宽大，十分节俭，饭菜只几样，私宴老部下，常用瓦器蚌盘，后宫衣饰无简朴，歌钟女乐禁止入宫，但国土比宋、齐、梁却更小。齐主高洋大修宫殿，增造三台，调工役修造长城三千余里。大河南北，飞蝗遮天，毁伤庄稼，他问魏郡丞崔叔瓒：“怎么导致的蝗虫？”崔叔瓒答：“工程违了农时，蝗虫成灾。筑长城，修三台……”高洋把他倒浸在粪坑尝粪，提脚拉出放回家。高洋问什么最黑，左右答是漆。他想兄弟高涣排行第七，便派库直都督破六韩伯升去叫。高涣在紫陌桥杀死使者，渡河南逃，但在济州被捕入狱。高洋小时与高浚同见高澄，鼻涕掉下，高浚问：“何不替二哥揩干鼻涕！”高浚为青州刺史，政治清明，说：“二哥嗜酒丧德，朝臣不敢说，我要入朝规劝。”高浚随游东山，高洋裸体纵酒取乐，他说：“这不是皇帝该做的。”他批评杨愔顺从皇帝恶行，高洋骂：“小人性情，令人难忍。”高洋派人捉他，官民感念他的恩惠，几千人哭送。高洋把高浚、高涣关铁笼，在北城地牢，吃喝拉撒在一处。高洋巡视地牢，洞边讴歌，叫高浚、高涣回答，二人音颤声嘶，高洋哭了，要释放。高湛说：“猛虎怎能放出洞？”高浚骂：“高湛，天不容你！”高湛笑骂，高洋取槊刺，被高浚拉断；壮士刘桃枝乱刺，高浚、高涣随接随拉，呼号连天。高洋投入柴火烧二人，加填土石。掘土起尸，皮肤毛发全没了，遗骸如炭。三台落成，高洋用槊刺死都督尉子辉。高演见他无故杀人，惨然变色。他说：“只要你在，我为什么不尽情欢乐！”又取杯掷地：“你大约嫌我多喝，今后敢进酒的杀！”任命高演录尚书事，高演递进意见书，高洋令命御史纠弹高演罪过，御史没提一条，高演才幸免。高演妃元氏系魏朝宗室，高洋要他离婚。高演奉旨纳妾后，与元氏依然很好。高洋赐给宫人，他领去，却被认为擅自夺取宫人，刀环乱打他肋部。他被抬回家就绝食。娄太后早晚都哭，高洋酒醒，每天看望高演：“努力吃点吧，我把王晞还给你。”就将王晞放回。原来王晞是高演好友，被高洋发配在外。高演看见王晞，强挣起来抱着说：“我气息奄奄，还以为不能再见。”王晞哭：“天道神明，难道会让你死在这里？你就算不自爱，难道不考虑太后么？”高演让王晞开列十几件事，又毁去草稿，忍耐不住还是递交上去。高洋叫人将高演反绑，他拔刀架在高演颈部骂：“小人知道什么，究竟是谁教你？”高演答：“全国闭口，我以外谁敢说？”高洋叫打几十下后，即醉酒疲倦睡去，高演才脱身。太子高殷好学，优待文人。高洋登览金凤台，叫他杀囚犯，他不肯下刀。高洋用马鞭打去，高殷神经错乱，气紧口吃，好像疯癫了。高洋杀死胶州刺史杜弼、尚书仆射高德政。尚书右仆射崔暹（xiān）经常提意见。崔暹病故，高洋吊丧，问崔暹妻李氏：“你想丈夫么？”她答：“怎能不想！”高洋拔刀一挥，李氏头落，被抛墙外。高洋问：“汉光武为什么中兴？”元韶答：“因为王莽没把刘家杀完。”高洋把元韶打入地牢，活活饿死，杀元姓三千人，弃尸在漳水，百姓取鱼剖腹，发现人指甲。只有元蛮几家保存下来。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2　奉母命高演即位高洋病重，握李后手说：“儿子还小，不能保全君位。”召高演说：“你要夺位，也只好认了，但别杀我孩子！”召入杨愔、高归彦、燕子献、郑颐等吩咐辅助太子，说完病死，三十一岁。群臣假哭，杨愔涕泗滂沱。高演护丧，高殷即位，高演为太傅，高湛为司徒，高淹为司空，高晞为尚书左仆射，高孝琬为司州牧。追谥高洋为文宣皇帝，庙号显祖，埋葬武宁陵。高晞得宠，乱打诸王，太皇太后娄氏痛恨他。高演住东馆，处理朝政。杨愔等怕高演、高湛对新君不利，让李太后叫高演回家。中山太守杨休之向高演报告政事，高演不见。杨休之对高演好友王晞说：“周公白天读百篇书，晚上见七十人，还怕不够呢。”王晞转达给高演说：“皇帝小，突然执政，你该早晚跟随辅佐，怎么一下回家了？”高演问：“你怎么教我？”王晞说：“周公执政七年，然后交给英明皇帝。”不久朝廷任命王晞为并州长史。高演到尚书省大会百僚，杨愔要参加，侍郎郑颐劝他：“事难说，不要去！”杨愔说：“我们忠心为国，难道他受职可不赴会么？”高演、高湛二王设宴相待，贵族贺拔仁、斛律金在座，杨愔与燕子献、可朱浑天和、宋钦道入席。高湛敬酒，到杨愔面前，斟着双杯笑道：“你是两朝元老，为国立功，应该多敬一杯。”高湛连喊：“怎么不端酒？”厅后跑出几十人，如狼似虎把杨愔一伙拿住，燕子献排开人丛出门，被牵回。杨愔问：“诸王叛逆，要杀忠臣么？我们尊奉皇帝，削弱王权，热心报国，有什么大罪呢！”高演要缓刑，高湛与贺拔仁、斛律金拥杨愔等入云龙门，高归彦开路。禁军本由高归彦统率，不敢阻拦，让大家拥进。高演到昭阳殿，击鼓报案。娄氏出殿升座，他跪下叩头：“我与陛下是亲骨肉，杨愔要专权，陷害皇亲；若不早除，危害国家。我与高湛捉拿罪人，不敢私杀。”卫士二千余人披甲待命，武卫将军娥永乐，武力超群，受高洋厚待，敲刀示意皇帝，要杀二王，齐主口吃，不能发言。娄氏喝退，娥永乐还不肯走。她骂：“奴才不听我命令，让他头落！杨郎要干什么，我不明白。”她对高殷说：“这种反贼，要杀我儿子再害我，你为什么放纵到这样，要我母子受汉族老婆的气！”李太后忙告罪，高演叩头不止。娄氏问高殷：“咋不安慰你叔叔！”高殷说：“天子宝座都不敢为叔叔吝惜，何况这些汉人。”杨愔枭首，郑颐被拔舌、砍手，再砍头。高归彦到华林园，杀娥永乐。娄氏看见杨愔被剜了只眼，大哭：“杨郎，杨郎，忠臣获罪。”用金珠按入眼眶。每人家属罚没一房人，小孩都杀死，兄弟除官名。中书令赵彦深总管机务。高演为大丞相，镇守晋阳。高湛为太傅，兼京畿大都督。高演到晋阳，奏调赵郡王高睿为左长史，王晞为司马，高演在密室说：“近来王侯逼我即位，说我违背天意不好，怕起变化，我要先法办。”王晞答：“殿下乱来，怕是违天意、反人心哟。”高演骂：“你敢这样说，难道不怕王法么！”王晞说；“我没有隐私，不怕死，敢说话！”高演叹息：“圣贤救国，我怎敢私议。”王晞遇着从事中郎陆杳，后者握手要他劝进。高演听了说：“都有这层意思，赵彦深时常相见，为什么不说？”王晞到赵家，赵彦深说：“我也听见这个传闻，不好说，你既然挑明，我也以死相告。”娄氏问赵道德，他说：“王爷不学周公辅政，要篡位，不怕议论么！”高演说人心没定，怕乱。太皇太后娄氏果断下令废齐主高殷为王，命高演称帝。高演即位，后世称孝昭帝。高演做皇帝后，就封功臣，敬老人，鼓励讲真话，赏烈士，追赠有德的人，大力革除弊端，事情无论大小，都要考察。中书舍人裴泽劝他放宽点，他笑了：“这时嫌我苛刻，将来又怪我疏漏呢。”高湛为右丞相，高淹为太傅，高浟为大司马。梁丞相王琳让少府卿孙瑒为郢州刺史，自己则奉梁主萧庄诏驻濡须口。他写信给齐扬州行台慕容俨请他接应。慕容俨驻临江声援，王琳进逼大雷。侯瑱、侯安都、徐度防御，安州刺史吴明彻很勇猛，夜袭湓城。王琳叫巴陵太守任忠在要路设伏兵，击破陈军。吴明彻一人逃回，王琳开到栅口。侯瑱守芜湖，相持百多天，水势上涨。王琳率领合肥、巢湖守兵前进，侯瑱进军虎槛州。王琳接到孙瑒急报，说周军袭攻郢州。他隐藏书信，直取陈军，齐仪同三司刘伯球帮助他，齐将慕容子会进驻芜湖西岸。西南风急，王琳直指建康，侯瑱等他船过，截住后面。王琳军乱投火炬，要烧毁侯瑱船队，火被吹转，自毁船只。侯瑱猛打王琳舰队，用牛皮蒙小艇撞击，熔铁乱浇王琳船只，王琳军大败，舰多遭毁沉，军士淹死，弃船登岸，被陈军杀光。刘伯球被捉，慕容子会逃走，自相践踏，陷入芦荻泥淖中，弃马跑脱。陈军奋勇杀来，齐兵窜去，慕容子会被捉。王琳到湓城带着妻妾及左右十余人投奔齐国。梁御史中丞刘仲威送萧庄入齐，侍中袁泌和樊猛、樊毅投降陈营。陈军进军郢州，周兵撤围离去。守吏孙瑒投降陈军。侍郎毛喜攻克长安，与陈昌一起回国，上书建议友好北周。陈主派侍中周弘正与周和好。陈将侯瑱进攻湘州，周军司马贺若敦增援湘州，又派将军独孤盛进攻侯瑱。秋水泛滥，粮食不接，贺若敦在营内多设土囤，上面撒米。侯瑱被骗，不进敢逼。贺若敦增修营垒，忽听周主宇文毓中毒暴死，另立新主。侯瑱趁机进攻湘州。宇文毓有见识，宇文护嫉恨他，假装归政于他，自己担任太师，由周主亲理朝政。宇文护让他食物中毒，他临死口授遗诏，对群臣说：“我弟宇文邕宽仁大度，你们要同心辅佐。”死时二十七岁。宇文邕即皇帝位，后世称宇文邕为周武帝。他追尊宇文毓为明皇帝，庙号世宗，进宇文护为大冢宰，都督中外诸军事。郢州援将独孤盛被陈军袭破杨叶洲，逃回。巴陵投降陈国，湘州也被攻下。陈与周议和。周使杜杲护送陈始兴王陈顼南归。陈主命陈顼任侍中、中书监、亲中卫将军，将芜湖捉来的周将放回。周送来陈顼妃柳氏和孩子，陈周言归于好。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3　高湛称帝欺皇嫂齐主高演派王琳为扬州刺史，出镇寿阳，威胁南方。陈主陈蒨很想和好，因仇人在前，无从沟通。高演听高归彦的，把济南王高殷害死。后来高演出外打猎，忽见兔子跳跃起来，留神一瞧，好似一个披发拿戟的夜叉，于是坠落马下，肋骨跌断。娄太后看望，问及高殷，不见回答，她愤愤道：“已被你杀死了么？”高演病重，遗书叫弟高湛即位：“请把我妻子安个好地方，别学前人。”高演即痛极而死，二十七岁。后称高湛为武成帝。当初高湛守邺城，送高殷到晋阳后，自己也不安。散骑高元海说：“我有三个办法，一是请殿下到晋阳见太后，交回兵权，不管朝政，这是上策。说自己权力大，怕人诽谤，请求远调为青、齐二州刺史，这是中策。”高湛再三问下策，高元海才说：“高殷被高演篡位。现应拥立高殷，杀掉高归彦号令天下，虽是下策，却比上策更好。”高湛跳起来：“上策，上策！”他听说高殷被害，遗诏要他即位，对着梓宫哭了两三声，升殿即位，高归彦为太傅，高浟为太保，高淹为太宰，高湝为太师，尉粲为太保，段韶为大司马，娄叡为司空，高叡为尚书左仆射，斛律先为尚书右仆射。元皇后送葬到邺，高湛听说她带有奇药，索取不得，叫宦官辱骂，她忍气含羞，包着两眶泪珠，哭陵多时，被迫到顺成宫独处。高湛祭天、祭太庙，立胡氏为皇后，晚间设宴，他畅饮几十杯，闯入后宫劝酒，妇女迎接他，他狞笑：“就行家人礼节，不要拘束。”他醉眼看见上座有嫂子李皇后，风姿绰约，秀色可餐。第二天黄昏，高湛独自走入昭信宫，李后起身相迎。他双眼注视，她惊讶羞怯地问：“陛下到这里，有什么指示？”他笑了：“我没事，来陪伴皇嫂。”她说：“陛下新立皇后，嫔妃也多，不去叙情，来照顾我？”“她们不如皇嫂娇美。”李后要退，他揽住后裙，她恐怖：“陛下身为天子，不顾名誉么？”他倒退：“你不依我，就杀你儿！”高湛把李氏轻轻举起，关了房门。宫女到寝门外，只听见窸窣声、颤动声。高湛天亮上朝，从此经常出入昭信宫，春风几度，李氏怀胎。胡后见他到昭信宫，也就找了个情人，就是给事和士开。和士开会舞槊，爱弹琵琶，是个帅哥。他俩情投意合，愿做一对长久夫妻。娄太后春天生病，改姓石氏，初夏病死，六十二岁。她生六男二女，四个当皇帝。高湛为母守丧，还穿红袍；又登临三台，摆酒作乐。宫人递白袍，他扔下台，和士开请暂停奏乐，被他打了。高归彦侦察首都事情，被告发，高湛让段韶、娄叡去声讨。高归彦登城拒守，大喊：“皇帝刚死，六军百万由我掌握，我到邺城迎立高湛。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三人，欺骗了他！”段韶攻城。内长史宇文仲鸾、司马李祖挹、别驾陈季琚与高归彦不和被杀，兵民各有二心。高归彦北逃，被段韶捉住送邺都。都督刘桃枝牵入市曹，击鼓示众，高归彦子孙十五人，一并杀死。皇嫂李氏怀孕临产，高绍德求见，他听说生母藏着不见面，说：“儿也晓得了姊姊肚子大，才不好见儿。”齐俗喊母亲为姊姊。李氏生女抛弃，高湛手持佩刀来骂：“你敢杀我女么，我就杀你儿！”等高绍德一来，高湛大怒：“你父亲打我时，你为什么不开口相救？”打得高绍德血流满面，晕倒气尽。李氏哀号，高湛叫人剥光，让她袒胸露背，鞭打得雪肤变红云，盛入绢袋扔进水沟，捞起流血淋漓。高湛说：“她如不死，撵到妙胜寺做尼姑去。”李氏胸前还热，宫女用手抚，灌姜汤，过了两昼夜起立，牛车送她削发修行去了。王琳多次请求南侵，尚书卢潜一再劝阻，陈主请停战休养人民。高湛友好南朝，陈人回访。调王琳回邺，卢潜为扬州刺史，江南江北，总算平静了七八年。虞寄在闽中，中庶子虞荔请陈主调他入都。闽州刺史陈宝应爱才留住，虞寄劝说不听，就住东山寺闭门谢客。留异被侯安都打破，妻儿多被掳去，与留贞臣依附陈宝应。周迪在临川被吴明彻、周敷打败逃到闽州。陈宝应抗陈，虞寄上书开列十件事：梁朝末年，英雄四起，最后胜利者是陈氏，这是天授的，第一件。王琳那么强，侯瑱那么猛，称雄一隅，然而王琳败逃异域，侯瑱效命朝廷，这是天威除害，第二件。现在将军努力勤王，功高宠厚，当个藩王，国恩挂念，不宜辜负，第三件。朝廷宽厚，余孝顷、李孝钦、欧阳頠深受信任，胸中坦然，你何必怕失去富贵，第四件。如今周齐睦邻，境外没事，国家专一用兵，没有刘邦项羽那样浑水摸鱼的机会，第五件。留异独霸一隅，被打得落花流水，将帅首鼠两端，谁肯卖命，第六件。你有侯景强吗，你有王琳军队多吗，武皇消灭侯景，今上摧毁王琳，人民讨厌战争，谁肯为你冲锋陷阵，第七件。天命可怕，山川难挡，你几个郡要抗全国的兵，能办到吗，第八件。不是一个民族，哪能一条心，不爱亲人，怎能爱外人？留异封王爵，儿子娶公主，还要叛乱，岂能和你同忧患，不背叛你，第九件。北军万里远斗，锐不可当，你在这里开战，寡不敌众，将帅不齐心，出兵没有正义的名义，打起来看不见利益所在，第十件。为你着想，不如和留异绝交，派儿子入朝做人质。陈宝应大怒，接济周迪。周迪翻越东兴岭骚扰，被护军章昭达打败。周迪逃窜山谷，章昭达进入闽中。周迪再出东兴，东兴守吏钱肃投降，周迪猖狂，周敷升任南豫州刺史，驻扎定州，被周迪骗来结盟杀死。陈都督程灵洗讨伐周迪，章昭达攻闽州。陈宝应水陆设栅严防，章昭达战斗不利，驻兵上游。大雨江水涨，放筏进攻，接连攻克陈宝应水栅，余孝顷由海道来，两军合力攻击，陈宝应连战连败，逃往莆田说：“我后悔不听虞寄的。”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4　武成帝大破联军陈宝应日暮途穷，和留异一并被捕，连同亲属爪牙送到建康，叛徒头脑砍死，亲人闹市正法。留贞臣被赦免，章昭达送虞寄入都。虞寄通经书，人正派，陈蒨要他教导儿子，说：“派你为衡阳王记室，不但要劳你写文书，还因七儿小，要你教导，当他老师。”不久升任国子博士，他要求免职回家。陈主让他回到会稽为东扬州别驾。虞荔病死，他扶灵柩还乡，陈主出都门送丧。虞荔的儿子虞世基、虞世南有文名。皇子当州将，必定问候虞寄，有时他出游近寺，老幼排队，在路边拜望。乡人有争讼，经他一言劝解；人有誓约，说他名字，都不敢欺诈。周迪在东兴为祸害，程灵洗从鄱阳小路出击，大破乱军，周迪十几人逃窜山谷。过了几个月，派人到临川郡集市购买鱼虾，被临川太守骆牙捉拿，引诱周迪打猎，把他捕杀，头送建康，悬挂朱雀观示众三天。三凶消灭，西南扫清，后梁主萧詧据守江陵，得周保护，他不能报仇，背疮发作而死。太子萧岿继立，有名无实。萧庄投奔北齐病死，萧氏已不能复振了。侯安都安定西南，回镇京口，做征北大将军，封邑五千户，自恃功高，渐生骄横，一宴千人。陈蒨调侯安都都督江、吴二州，领江州刺史。陈主乘他入宴，逮捕他，勒令将帅缴出马仗才释放。赐侯安都自尽，赦免家属，丧事由公款发给。武帝在时，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自称功，武帝说：“你们都是良将，但各有短处，杜僧明志气大见识差，欺负下人冒犯尊上；周文育乱交朋友，友人不可靠；侯安都傲慢不满足，轻佻有野心，你们要谨慎为好。”杜僧明病死江州，无业绩可言；周文育为熊昙朗所杀，侯安都被朝廷处死。齐主高湛信任和士开，高官厚赏，格外亲信。和士开乱开玩笑：“自古以来，没有不死的帝王，尧舜、桀纣都成灰土，有啥区别？皇帝正年轻，应该及时行乐。”高湛叫赵彦深管理官爵，元文遥负责财权，唐邕统率外兵，白建指挥骑兵，冯于琮、胡长粲管辖东宫，皇帝三四天才上朝片刻。和士开善舞槊，胡后也喜欢学，高湛让他教导胡后，握槊时眉目含情。她却故意弄错手势，使他牵动玉腕，与她共握。高湛饮酒，喜笑颜开。河南王高孝瑜进谏：“皇后是国母，怎得让臣下摸手？”高湛好像没听见，不回答。高孝瑜又说高叡之父死得不明不白，不要亲近他为好，高湛也不理。高叡与和士开诬告高孝瑜，胡说山东只知道高孝瑜，不知道有陛下。高湛和高孝瑜原很亲爱，现在动摇了。高孝瑜和娄太后宫人尔朱摩女私通。太子高纬娶斛律光女为妃，高孝瑜去办事，与尔朱女说悄悄话，叙述旧情。高湛逼他饮酒三十七杯，醉倒用牛车拉回家。他要茶解渴，随员给毒酒。他到西华门爬起要水，下车投河，淹死。高孝琬吊兄丧，大哭而出，高湛追回留邺中。得知北周与突厥来攻晋阳，高湛出征。突厥国主邓叔子被科罗打破。科罗之兄侯斤号木杆可汗，追逐邓叔子。邓叔子投入关中。木杆向魏索要邓叔子，宇文泰不肯给。木杆又西破嚈哒，东逐契丹，北并结骨，威震塞外，东到辽海，西至青海一万里，南起沙漠以北，直至北海五六千里，都是木杆所有。木杆再向西魏索取邓叔子，宇文泰收邓叔子以下三千余人交给突厥。突厥在青门外屠杀他们，携邓叔子首级回国。宇文泰见死不救。木杆与周友好，常有使节往来。宇文邕与突厥连兵侵略北齐，见齐坚守很牢固，才折回。太师宇文护派人到突厥求婚。木杆答应了，齐人也来和亲，礼很谦卑，钱很多，愿迎木杆女儿为皇后。木杆贪图北齐重金，便向周悔婚，要把周使杨荐等交给齐使。杨荐去责备木杆：“宇文泰与可汗友好，蠕蠕几千来投降，他交付你们，加深友谊。就算不在乎周国，难道不怕鬼神么？”木杆听到鬼神二字，答道：“你说得对，我决定了。与贵国共平齐国，再送女不迟。”周召开公卿会议，讨论伐齐。杨忠说发骑兵万人够了。宇文邕派他为帅，率领万名骑兵，从北路出发；达奚武统兵三万走南路，约会晋阳城下。杨忠一连拿下齐二十几座城，攻破陉岭要隘，兵威大震。突厥十万骑兵来援。齐主高湛赶赴晋阳，连日大雪，千山一白。他安然进入晋阳城，命令司空斛律光率三万人驻扎平阳，防守南路。杨忠和突厥兵直逼城下。高湛登城遥望，见敌兵鱼贯到来，没有止境，蹙然变色道：“这般大寇，如何抵御哩！”下城带宫人向东走，高叡、高孝琬叩马劝阻。高孝琬请将六军进止，归高叡调度。高湛让高叡发军令，段韶管军务。高叡出城挑战，军容强盛。木杆凭高观望说：“你说齐乱，所以会师伐齐，现在齐人眼中也有铁，怎得轻敌！”周人挑战，段韶说：“步军势力有限，如今雪厚不便迎战，不如严阵以待，以逸待劳，违令就杀！”周军松懈，突然齐兵红旗高举，战鼓震耳。正在彷徨，齐兵已到，喊杀连天，周军纷纷倒退，杨忠不能禁止，木杆停马西山，并未冲下。周军大败，逃回关中。木杆从山后退回，段韶不敢深追。从晋阳西北七百余里，都遭突厥兵抢掠，人畜无存。木杆到陉岭，山谷冻滑，铺毡过兵，到长城，马快死完。达奚武到平阳得斛律光的信，估计杨忠失败，返回时被齐兵追上又跑脱，丧失二千余人。邺中有白虹围绕太阳，红星又现。高湛拿盆水照星，用盖覆住，作为厌禳。盆不知怎么破了，博陵人贾德胄密报，说有高百年手写的几个敕字。高湛叫高百年来再写敕字，笔迹与前字相符，让左右捶打。高百年呜咽求饶：“愿给阿叔当奴仆。”却被砍头，投尸入池，捞尸草草埋葬后园。高百年生前自知此次有难，曾给妃斛律氏一块佩玦，以示诀别。斛律妃听说高百年惨死，握玦哀号，绝食而死；握玦的拳头掰不开，死时十四岁。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5　宇文护背信伐齐齐主高湛搜得元蛮信，元蛮买通人求饶，才以撤职了事。他是高百年外公。他女儿元氏仍居顺成宫，儿子枉死，她很悲痛。周太师宇文护母亲阎氏、周主第四姑等居住晋阳，宇文泰入关中，只叫宇文护随去，她们被纳入东魏后宫。相隔三十多年，宇文护多次派人访问齐国，不得音信。晋阳战败后，他要连同突厥大举伐齐。高湛写信，透露他母亲消息，周齐讲和，可送回他母亲，否则立即杀掉。宇文护愿意讲和，齐先送回周四姑，令人代宇文护母亲写信：我十九岁嫁到你家，今年八十岁啦，生你们三男二女，身边不见一人，说到这些，悲痛刻骨，幸亏齐国善待，能过日子，你姑嫂相依，心头稍好点。一想起你就百感交集，寄去你小时穿的红锦袍一件，仔细看看吧，知道妈妈想你呀。禽兽草木，还能母子相依，我有啥罪，与儿分隔！母子异国，哪里去找？你贵为亲王，富过山海，有个妈妈八十高龄，飘零千里，死在早晚，冷不得你衣穿，饿不得你食吃，你的荣华光耀，与我有啥关系？昨天就不说了，今后我这半条命，全看你了，你顶天立地，中有鬼神，别说看不见就相欺它！杨姑妈大热天道，还能先走。关河辽远，隔绝多年，说不完的亲情哟，儿哪好好想想吧。宇文护接见四姑，展读家信，号啕大哭，他取过纸笔，边哭边写：国家分裂，遭遇灾祸，离开妈妈三十五年，别人都知道母子情，谁知孩儿如此不孝，儿子做大官，母亲当奴隶，不见妈妈冷热，衣服够不够穿，饮食能不能饱，隔膜如同天地之外，打听不到丝毫消息，昼夜悲哭，血泪斑斑。不料齐朝网开一面，带来好消息，妈妈和四姑都同意放回来，儿一听，心里那个爽啊飞越关山，喊天叩地，乐不可支。四姑受到礼送，平安回国，儿在河东拜见她，牵动肝肠。一相见，说不出话来，她说齐朝宽大，她和妈妈虽处宫中，常得优待，她到邺城，听妈妈传话，无限悲伤，儿没读完，心如刀割。寄来分别时儿的锦袍，年岁再久，儿也认得，有愧啊。齐朝大恩我沾光，爱敬亲穆给旁人，草木有爱心，禽鱼报厚德，何况人而不感恩！有国有家，信义第一，想必团聚那一天快到了。一得拜见妈妈，了却今生心愿，生死肉骨，岂止今天的恩情！二国分隔，本不通信，皇帝见齐朝不隔绝母子情，准许我回信，想不到今天得通家问啊。高湛仍不肯放还宇文护的母亲。信函往返再三，才准备放归；但太师段韶说：“周人反复无信，晋阳一战，可以看出。他为母请和，何不正式派使者。”齐主不听，让阎氏回周朝。宇文护喜出望外，飞跑出都门迎入，满朝喜庆。周主宇文邕也迎她入宫，率领亲戚行家人礼，办酒上寿。叱奴氏也抛弃恩怨，握手畅叙亲情。宇文护要与齐缔结和约，突厥使节到周，告知如约攻齐。宇文护本想拒绝使者，又怕有伤突厥感情，何况母亲已回家，于是不顾信义，兴兵伐齐。宇文邕祭奠太庙，授他铁钺，允许灵活行事。到了潼关，命柱国尉迟迥为先锋，进军洛阳。大将军权景宣出发豫州，少师杨檦出发轵关。宇文护到弘农，派雍州牧宇文宪、刺史达奚武、泾州总管王雄扎营邙山，策应前军。宇文护挖断河阳要路，截断齐国援兵。齐军见周兵势大，不敢轻进，洛阳告急。段韶说：“周虽与突厥联兵两面夹攻，但北虏狡猾，胜了才进军，周才是腹心大病，我愿奉诏南行，一决胜负。”高湛让段韶出发晋阳，他自率卫兵为后应，周人不料齐兵突然到来，阵势严整，周军锐气已衰，坠崖投溪，死伤很多，邙山到谷水沿途三十里间，都是败象。周军向西回去，高湛到洛阳，早已狼烟扫净，洛水无尘。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高长恭为尚书令。突厥退军，高湛又好酗酒好色了。齐著作郎祖珽有才无德，偷东西，该绞杀，高洋免刑。他见高湛势力大，有意巴结，高湛当皇帝，他为散骑常侍，与和士开干坏事，蒙骗高湛禅位。太子高纬在晋阳宫即位，后世称为齐后主。他册封斛律光次女为皇后，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小皇帝。冯子琮是胡后妹夫，很受宠爱，祖珽拜秘书监、开府仪同三司，大受器重。高湛年轻，妃嫔稍微好看的，多半被污辱。他乐意让位，满以为可以享他二十年的艳福。怎奈房事太多，连年多病，面对嫦娥，使坏也有限了。南边陈文帝陈蒨死。他在位七年，死时四十五岁。他明察俭约，早晚勤劳，处理外事连夜判决；叫人传递更签，掷地有声，唤起他睡梦。陈伯宗即位太极前殿，追谥陈蒨为文皇帝，庙号世祖。皇叔陈顼为司徒，录尚书事，兼督中外军务。中书舍人刘师知、仆射刘仲举，同受遗诏辅政。刘师知准备排挤陈顼，被陈顼赐死，政事无论大小，都落入陈顼手里。北周大军来攻，两下于长江沌口交锋。周军舰运柴纵火，风势一转，火烧自己。陈将吴明彻等乘势猛击，周军多半沉溺，大败而逃。路过巴陵，见岸上插满陈军旗号，不敢登岸，直奔江陵。周陆军也退到巴陵，被陈军截住。陈大将军徐度攻破湘州，驻军巴陵。周大将军元定借路，他假意结盟。元定空手去相见，被绑住，饿死。后梁将军李广到巴陵，也被捉。吴明彻攻克河东。程灵洗进军淝州。周淝州刺史裴宽苦守，被攻入，裴宽被捉。后梁柱国王操退江陵，堵防陈军。吴明彻进攻，数月不下，退军。陈军俘获万余人，马四千余匹，送交建康。陈顼进位太傅，领司徒，废陈伯宗为王，贬始兴王陈伯茂为侯。陈伯宗迁居别处，陈伯茂出宫前往婚第寓居。婚第在六门外，供各王行冠礼、婚礼，向来是四通康庄，烽烟不设。谁料陈伯茂出了内城，竟来了一班强盗，持着凶器，把他打倒在车中。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6　高俨除奸反遭诛陈伯茂出内城被打死，搜捕几天没抓住一个强盗，才晓得是陈顼干的。陈顼假装谦让，元旦才登基受朝。后世称他为陈宣帝，即位时在公元569年。陈伯宗暴死，十九岁，在位不满二年，后世称为陈废帝。陈顼窃位时，原任齐主高湛恶贯满盈，已死掉。当初高孝琬见朝政混乱，很有怨言，用草人书写坏人姓名，弯弓射击。高湛派人搜查，用鞭乱打他。他喊叔叔饶命，高湛怒叱：“你是谁，敢呼我为叔？”高孝琬说：“我是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为什么不能喊叔！”高湛用大棒打他的脚，扑喇一声，两胫断裂，将尸体拖出，草草埋葬在西山。秘书监祖珽检举赵彦深、元文遥、和士开罪状。赵彦深先向高湛自首，高湛捉祖珽，审问他跟和士开等结党弄权，卖官鬻爵等事。高湛说：“你还诽谤我！”祖珽答：“陛下有个范增，不能信用。”高湛说：“你自比范增，说我是项羽么？”他说：“平民项羽整军崛起，五年成霸业，你借父兄遗产才登位，哪赶得上他！”高湛把他捆住，用土塞口，他边吐边说。打两百鞭，发配地牢，眼被熏瞎。高湛临死召和士开托付后事，握手说：“别辜负我！”追谥武成皇帝，庙号世祖，在位五年，三十二岁。太尉高叡、侍中元文遥与和士开会商，调冯子琮为郑州刺史。和士开、赵彦深、元文遥、娄定远、唐邕、綦连猛、高阿那肱、胡长粲执政，号称八贵。高叡、高润、高延宗与娄定远、元文遥请外调和士开，齐主高纬拗不过太后，没批准。高叡挺身出奏：“和士开是先帝弄臣，收受贿赂，淫乱宫廷。”胡太后问：“咋不早说，现在欺我孤寡么？快喝酒，别多嘴！”高叡三次请求，都不采纳。段韶让胡长粲传太后命令：“国丧期间，事情太忙，王爷想好再做。”和士开说：“告诉高叡，元文遥和我都是先帝任用，可调为州官。”授和士开为兖州刺史，元文遥为西兖州刺史。高叡催促上任，胡太后不肯放行。高叡苦争，胡太后劝酒，他说：“谈的国家大事，哪为一杯酒！”命令娄定远监住宫门，不准和士开进。和士开采美女二人、珠帘一具相送，娄定远心喜，和士开进去跪哭：“我进来了，还怕什么，写封诏书就可了事。”胡太后让他草诏，调娄定远为青州刺史。高叡要进谏，妻子劝阻，入朝门又有人说：“你别进宫，要惹大祸！”他去劝胡太后，坚守提议，太后悄悄走开，他出宫被武士勒死，三十六岁。和士开出入宫禁，与胡太后任情欢乐。娄定远加倍回赠和士开礼物，相安无事。高阿那肱为尚书令，韩长鸾为领军。高纬皇后斛律氏婢女穆黄花，生得轻盈妖艳，荡逸飘扬，他赐她叫做舍利，收为嫔妃，一心陪睡。祖珽放出地牢，任海州刺史，写信给陆悉达：“赵彦深心里阴沉，早要废君另立，你姐弟能平安？”和士开与女待中陆令萱对高纬说：“三代皇帝都不能传子，只有你在位，全是祖珽的功劳，他很缺德，谋略却多。”齐主恢复祖珽职务。胡长仁是胡太后哥哥，讨厌和士开，和士开使坏，调他为齐州刺史，他找刺客要杀和士开。和士开嘴一歪，太后诏令把哥哥刺死，进和士开录尚书事，封淮阳王。高长恭为太尉，高俨为太保，赵彦深为司空，徐之才为尚书令，唐邕为左仆射，冯子琮为右仆射。冯子琮自大起来，办事不向和士开协商。高俨见和士开、穆提婆大修住宅，说：“你们修房，早就可成，怎么这样慢？”二人嘀咕：“高俨目光炯炯，几步射人，那天相对，让我冒汗，和皇帝谈事还不这样紧张，他要掌握大权，我两人死无葬地了。”排挤高俨居住北宫，保留中丞职务。和士开害了伤寒，医生要他服黄龙汤，就是多年的粪汁，他不愿意。有个干儿子一喝而光，他才沾了点粪汁，果然病好。治书侍御史王子宜和高俨友善，去见他：“你被疏远，都是和士开干的，听说他又要搬迁你，你可别随便出北宫哟。”高俨找冯子琮商量：“和士开罪行深重，我要杀死他。”冯子琮援助，进呈文书，高纬扫了一眼：“可行就办，我没心思看。”冯子琮派人捕杀和士开。和士开一死，高俨的朋友、部下们要拥高俨为帝，逼高俨率三千人驻扎千秋门。齐主高纬召高俨，高俨带话：“和士开谋反，我矫诏除奸。哥哥要杀我，我不敢逃罪；如果宽恕，请令姊姊来接我。”姊姊指陆令萱。她料知危险，吓哭了。齐派韩长鸾召高俨，许免死罪。高俨仍拒绝进宫。高纬报告胡太后，她骂：“逆子可恨，快找召斛律光捉他入宫。”斛律光牵高俨到齐主跟前说：“他还小，肠肥脑满，举动轻率，长大了自知改过，请恕罪！”齐主用刀背打他脑袋几下，释放了。库狄伏连、王子宜、高舍洛、刘辟强、冯永洛被绑在后园，高纬来射死，砍头碎尸，暴露都市。胡太后骂高俨，绞杀冯子琮。祖珽调赵彦深为兖州刺史，高纬想诱杀高俨，元侃说：“我服事先帝，他很爱高俨，我死也不敢下手！”高纬调元侃为豫州刺史，请示太后：“明天要与高俨打猎。”太后叫他早去早回。四更天，高纬就派人来，高俨很怀疑，陆令萱跑来说：“哥哥喊你，怎么不去！”高俨到永巷，被刘桃枝用袖塞口，反袍蒙头，背到大明宫勒死，十四岁。用席包尸，埋葬室内。太后哭十几声，被拥回宫。高俨妃李氏，遗腹生男，也被关死。胡太后另找情人，凉了和士开，怀念起儿子来。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7　功高震主必受害胡太后去烧香，和尚昙献身材壮伟，引入禅房，男贪女爱，变成了欢喜佛。胡太后要斋僧，拿国库金银藏在昙献席子下，把高湛的宝装胡床搬入寺中与昙献共同睡坐。召入内庭诵经，超度亡灵，天天设法，夜夜交欢，僧徒喊昙献为太上皇，有两个少年僧侣面目秀嫩，她左拥右抱，怕皇儿知道，叫他俩装尼姑，搽脂抹粉。惹得齐主要乱来，哪知下体与自己相同，审讯口供，收杀昙献和二僧，迁她到北宫幽禁起来。太傅、咸阳王斛律光几代权贵，一门衣锦。弟弟斛律羡为幽州刺史，很会带兵，武备精强，突厥喊他南可汗。长子斛律武都领梁、兖二州刺史，娶高洋女义宁公主。父亲斛律金说：“我不读书，听说古来外戚无不倾灭。女如得宠，贵人一定多妒忌，女要是无宠，天子又厌恶。我家忠贞勤奋得富贵，断不可靠女生骄横。”斛律光节俭忠诚，不爱声色，不贪权势，杜绝礼物，少见宾客。朝廷会议，他最后发言，意见合理。临阵身先士卒，士兵有罪，用棒打背，不乱杀人，大家乐于效力。周勋州刺史韦孝宽与斛律光交战汾北失败。斛律光拓地五百里，在西境修筑十三城。段韶攻克周定阳，捉汾州刺史杨敷。高纬宠信群小，召回斛律光、段韶。段韶半路病死，他和斛律光谋略差不多，然而好色，人们批评他。韦孝宽派间谍到邺中谣传：“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祖珽续写：“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陆令萱请祖珽解释，他笑说：“百升是斛，明月是斛律光的字，盲老公就是我，饶舌老母是指你。”高纬听了不作答，接到丞相府佐封士让捏造斛律光要威逼皇帝密报，他对何洪珍说：“人心灵敏呢，我怀疑斛律光要造反，当真不假。”祖珽说：“皇上赐匹骏马，说明天游东山，叫他骑这匹马同行。他来道谢，两三个壮士就结果了他。”高纬照办，斛律光入谢，到凉风堂下马步行，有人猛扑，幸亏他脚劲大，回顾刘桃枝怒目立着，骂道：“你如何惯做这种事情,我不欠国家。”三人把他扑倒，用弓弦套住颈子，将他扼死。齐主诬蔑斛律光谋反，勒令他儿子自尽；小儿子斛律锺几岁，遂免死。郎官邢祖信去抄家，得弓十五张、宴射箭百枝、刀七把、赐槊二杆。祖珽咆哮：“还有什么？”邢祖信高喊：“还有枣杖二十捆，听说是准备处置家奴的，凡是奴仆犯私斗罪，打一百棍。”祖珽惭愧，柔声说：“朝廷已加重刑，他何必还打呢！”邢祖信很悲伤：“我为国家痛惜好宰相！”旁人怪邢祖信太耿直，他说：“贤德宰相都冤枉死了，我怕什么呢！”齐使到梁州杀斛律光长子斛律武都，中领军贺拔伏恩去捕斛律羡，斛律羡说：“敕使怎能拒绝？”他临刑感叹：“富贵到这步田地，女为皇后，公主满家，天道讨厌满盈，怎能不衰败！”他从容受刑，五个儿子都死了。除陆令萱母子和祖珽奸党外，无不喊冤。韦孝宽急报，周主也喜出望外。高纬皇后斛律氏被废，迁居别宫。胡太后召入哥哥胡长仁女，齐主见她有姿色，肢体酥麻，封为昭仪。穆舍利生高恒，立为皇太子。胡太后好话厚礼和陆令萱拜姊妹，陆令萱与祖珽建议齐主，立胡昭仪为皇后。胡皇后提起母子大义，高纬把太后接回奉养。阴柔狡猾的穆夫人埋怨义母陆令萱，说她无母女情。高纬到穆氏寝室，她半喜半嗔。他说：“皇后不知什么毛病，倒疯不癫的，我不愿见她！”穆氏心想是母亲起了作用。陆令萱问皇帝：“天下有儿为太子，母做奴婢的么？”齐主选得李、裴二女都很美，叫做左娥英、右娥英。陆令萱造宝帐及枕席器玩，让穆氏穿皇后服，满身珠翠，静坐帐中。她报告齐主：“有个圣女出世，皇帝不去看看？”齐主揭开宝帐，兰麝奇香，沁人心脾，仔细端详，才是穆夫人。他说：“天子只有一个皇后。”陆令萱说：“舜纳尧二女为妃，就是两个皇后，难道不可效法他么？”立穆氏为右皇后，胡氏为左皇后。穆氏让陆令萱设法除去胡氏，穆氏为皇后。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号称三贵，祖珽总管骑兵、外兵事，小人横行，内外蒙蔽。周主宇文邕与突厥两次侵齐失败，木杆不愿送女完婚。突厥遇大风雨、大雷震，帐篷被漂坏，木杆觉得天怒，不该悔婚，将爱女阿史那氏嫁给周主，随宇文纯到长安。宇文邕出郊迎接她，立为皇后。阿史那氏漂亮，他优礼相待，两人没闲话。太师宇文护母阎氏病逝，丧礼优厚。宇文邕给宇文护特殊礼仪，诏书连他名儿都不提。宇文护很宽和，却又不识大体，以功高自居，久揽大权，儿子、部下则仗势胡作非为。周主宇文邕表面上并不管他。一天，看见日食，宇文护问天象如何，属官回答：“你要还政给天子，回家休息才对。”宇文护要见叱奴太后，因周主嘱托，站着读《酒诰》。周主拿玉珽猛打，宇文护倒地。宇文直一跃而入，手起剑落，把他劈成两段。宇文邕召入宫伯长孙览，收杀宇文护的儿子，又杀他党羽柱国侯伏、侯龙恩，大将军侯万寿、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雍州牧宇文宪是宇文护提拔的，赏罚升降，参与得多。周主召入，勉励几句。宇文宪摘帽拜谢，奉命到宇文护家收兵符、文籍。宇文直恨宇文宪，劝周主杀掉，周主不肯。宇文宪听说李安也要杀，就说：“他是皂隶，主管厨房，不参与朝政，何必杀他！”周主问：“世宗暴死，就是他干的，弟弟难道一点不清楚？”宇文训为蒲州刺史，乘驿马回朝，到同州被赐死。宇文深出使突厥，周主也派人在路上杀死他。周主然后颁诏公布宇文护罪行，称胁从不问。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8　吴明彻凯旋晋爵周主宇文邕升尉迟回为太师，窦炽为太傅，李穆为太保，宇文宪为大冢宰，宇文直为大司徒，宇文招为大司空，辛威为大司寇，陆通为大司马。杨忠的儿子杨坚继承随公，后来便是隋文帝。宇文邕追尊宇文觉为孝闵皇帝，立宇文赟为太子。太子贪图酒色，宇文邕管束很严，要求记录他言语动作，每月报告。他有些害怕，不敢乱动。陈顼即位，广州刺史欧阳纥造反。他引诱阳春太守冯仆到南海对抗陈军。冯仆是冯宝的儿子，九岁死了爹，靠冼氏维系部落，保境安民。冼氏说：“我两世忠贞，小儿不肖，怎可姑息负国呢！”她保卫边境，率酋长欢迎章昭达。欧阳纥战败被砍头示众，陈封冼氏母子。章昭达顺道进攻后梁，楼船高举长戟，仰割大索，索断粮绝，攻入城寨。周将军李迁哲增援，鏖战几次，章昭达失利退回。陈顼授吴明彻都督征讨诸军事，裴忌为副，统兵十万伐齐。吴明彻出发秦郡，派人攻击历阳。齐军增援被陈打破，齐开府尉破胡、长孙洪略与侍郎王琳救秦州。高纬让赵彦深参谋军机，秘书监源文宗提议：“朝廷精兵，不肯多给诸将，要是几千人，白让吴人刀砍。尉破胡人品卑劣，这次一定失败。不如信任王琳，招募淮南三四万人，风俗相通，能够死战，命令旧将驻扎淮北，可以固守。王琳与陈仇恨深，不肯帮助陈的。”高纬不采纳，源文宗调为秦陉刺史，哭别上任。尉破胡等出发邺都，箭射得准，陈军不敢轻战。齐兵到了吕梁，吴明彻指挥巴山太守萧摩诃：“敌军仗恃胡人，要是杀掉胡兵，齐军丧胆，你就是关羽了。”萧摩诃问：“胡人形状如何，我要宰了他。”吴明彻叫降兵指给他辨认，斟酒给他喝。萧摩诃专闯胡人，投掷小凿，正中胡人额头，出手倒地，别的胡兵吓散。齐阵大力军拦截，被他乱砍，死了几人，大力军逃走。王琳对尉破胡说：“吴兵精锐，快收军退回，再想高招决胜。”哪知吴明彻一挥鞭，陈军万马奔涛，齐军大败，长孙洪略战死，尉破胡跑脱，王琳逃彭城。吴明彻连下瓦梁、阳平、庐江等城，攻破历阳，拿下合肥。高唐、齐昌、瓜步、胡墅各城垒入陈，又攻克灄口、青州、山阳、广陵等城。齐尚书左丞陆骞救齐昌，陈西阳太守周炅一番蹂躏，陆骞抱头窜去。王琳与扬州道行台尚书卢潜、刺史王景显共保寿阳外城，吴明彻夜战，攻破外围，王琳退保内城。吴明彻拦肥水为河堰灌城，城中多病浮肿腹泻，十个死掉六七个。齐右仆射皮景和率几十万人救寿阳，距城三十里。吴明彻拈着胡须微笑：“救兵如救火，他扎营停步，显然是不敢作战，这座寿阳城早晚可打下了。”陈兵饱餐一顿，吴明彻穿甲胄，上马誓师，四面攀缘，鼓噪而上。守兵人少体弱，陈军登城，王琳、卢潜、王贵显巷战到晚上被捕。王琳轻财爱兵，陈军有他老部下，相见悲泪，不能仰视他。吴明彻派人押送王琳等赴建康，在途中杀死王琳。远近听说王琳被杀，哭声如雷，有个老头带着酒肉来祭奠，哭得伤心，收他血迹而去。祖珽与陆令萱母子闹矛盾，他告发主书王子冲。陆令萱要齐主别过问，一群小人攻击祖珽。陆令萱又在齐主前自责老婢该死，误信祖珽。齐主调祖珽为北徐州刺史。陈军打下淮阴，攻克朐山，收回济阴，光复南徐州，向北凉州进发。城外居民响应陈军，祖珽大开城门。城里静悄悄，叛民以为人走城空。他带领州军巡逻，叛民吓跑。陈军前驱到，叛民联合攻城。祖珽跃马迎战，弯弓四射，靶子很准。叛民听说他失明，以为不能行军，哪知他有这种绝技，惊退了。陈军无心恋战，撤围退回。穆提婆不发援兵，盼他城亡身死。他上捷报，但最终仍不能升迁，不久病死在任所。高纬忌妒兰陵王高长恭。高长恭在邙山得胜，武士编成歌谣《兰陵王入阵曲》，传唱中外。高纬对他说：“你太深入了，很危险，万一失利，后悔不及。”他答：“家事相关，不得不这样。”齐主让他镇守定阳，他很贪财，失掉民心，装病不办公。高纬察觉他作假，赐毒逼令自杀，他喝毒酒而死。陈顼封吴明彻为车骑大将军，领豫州刺史。召入仆射徐陵，赐御酒说：“赏你知人。”徐陵说：“皇帝决策，我有啥功？”陈主命悬挂王琳首级示众，有故吏朱瑒写信给徐陵，徐陵上报，同意将王琳头颅给王琳亲属，在八公山侧掩埋，亲友会葬几千人。寿阳人茅智胜送王琳棺材到邺，齐赠王琳开府仪同三司，给丧车送葬。高纬哥哥高绰，十几岁留守晋阳，酷爱波斯狗。尉破胡一劝，他就赌气杀了几条狗。他封南阳王，领冀州刺史，捉人裸体画兽，放狗咬人取乐。他被贬官定州，又登楼弹人。有妇人抱儿跑过，躲进草堆，他夺儿喂波斯犬，又放狗拉倒妇人，涂上儿血，狗争吃，很快撕完。高纬审讯，他谈笑自如地说：“装蝎子，加粪蛆，蛆被蝎蜇，蠕动不已，最好看了。”高纬取蝎子二三升放进浴盆，捉人裸睡盆中，辗转哀号。高纬兄弟手舞足蹈，乐不可支。高纬对高绰说：“这样好玩的乐事，咋不早点说！”高绰为大将军，韩长鸾叫他的同伙诬告他造反。高纬不忍杀。韩长鸾说高绰犯国法，决不能赦，才把他掐死。高纬大修宫苑，后宫锦衣玉食，为胡后造珠裙裤，贵得吓人。美女经常增添，乐人曹僧奴二女也纳入，大女不会淫荡，被剥碎脸皮撵出宫；小女会弹琵琶，立为昭仪，封曹僧奴为日南王。曹僧奴死，又封他兄弟二人为王，并为曹昭仪修豪华别墅，极其绮丽。穆后唆使陆令萱设法，除去曹氏。高纬又得董昭仪；还广选杂户少女毛氏、彭氏、王氏、小王氏、二李氏封为夫人，纵情淫欲，通宵达旦。穆皇后和女仆冯小怜相对哭泣。冯小怜情愿献身，替她拉回皇帝。她打发冯小怜去。高纬一见冰肌玉骨，神魂颠倒，巫山一梦，爱得不得了，册冯淑妃；国政则甩给陆令萱、穆提婆、韩长鸾、高阿那肱等人。上下相蒙，国家渐致乱亡了。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9　宇文邕两度破齐齐主高纬淫乱昏迷，政事交给小人，封王百余人，开府千余人，官位多来数不清，艺人、神职有爵位，狗马鹰有仪同郡君名号。出钱买官，行贿判案，一赏巨万，国库扫光，让郡县卖官弥补，弄得民不聊生，乞丐遍地。高纬在华林园设立贫儿村，穿烂衣服向人乞讨笑乐。周主宇文邕阅军练兵，封兄弟为王。太后叱奴氏病死，他搭棚守孝，让太子宇文赟总理政务。下葬时，宇文邕赤脚到山陵恸哭致哀，诏行三年丧礼。他崇尚儒学，遵守古礼，曾在太学中敬老，征求老意见。他禁止佛道二教，销毁经像，僧道还俗。他到云阳宫，留右宫正尉迟运辅助宇文赟驻守京城，见他远去，宇文直偷袭肃章门。尉迟运跑去关门，乱人杀来，他手指被砍，没空顾痛，关住宫门。乱人烧门，门要坏了。尉迟运抱柴助长火势，宇文直退去。他同留守兵出击，大破乱人。宇文邕免宇文直为平民，关押起来；升任尉迟运为大将军，宇文直田房、妓乐、金帛、车马都赏给他。宇文直还想作乱，连同十个儿子被杀。宇文邕要伐齐，犹豫不决，韦孝宽上书，提出三个策略：大军出轵关，走大路，与陈朝互为犄角，广州义军出三鵶，山南劲兵沿河下，北上稽胡切断并州晋州的路。各军招募勇士，厚加爵赏，派作前驱，山川移动，雷电激荡，百路杀进齐廷，所向破竹，一军大定，就在这个时机，第一策。国家考虑远景，暂不大动，要与陈人分化齐国兵势。三鵶以北，万春以南，广泛屯田，储备军需。选择强悍，编入队伍。东南有敌情，军马相持，我出奇兵打破它的疆场；敌军兴师增援，我就坚壁清野。等他走远了，出兵打击，常以边军牵动敌国腹心军队，我不费事，对方累死，一两年中，人心离叛。齐帝昏暴，坏到极点，灭亡不远，瞅空闪电扫除，摧枯拉朽，第二策。周跨据关山河川，席卷东南，高屋建瓴，南边扫清江汉，西方平定巴蜀，塞上祥和，河右安定。抓住机遇，友好邻国，安定人心，通商利工，养精蓄锐，瞅准破绽就动武，这是长远着眼，坐等统一，第三策。周主看了，派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小司寇元卫送钱访问齐廷，高纬不知他怀有别意，权贵盘问，参军高遵透露消息，伊娄谦等被扣。宇文邕见伊娄谦没回来，下诏伐齐，柱国宇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宇文盛、赵王宇文招、周昌公侯莫陈琼为后三军，总管宇文宪到黎阳，杨坚和广宁公薛迥从渭水进黄河。梁公侯莫陈芮守太行道，申公李穆守河阳道，常山公于翼出陈汝。宇文邕率六万军出发长安，从河阳开河阴。前汾州刺史杨素为先驱，周主称他壮士。入齐境禁止伐树践禾，违令就杀。周主进攻阴城，几天拿下。宇文宪攻入武济，进围洛口，夺取东西二城，放火船烧毁河桥。齐永桥大都督傅伏连夜跑进中潬城全力保守，周军攻打不下。宇文邕攻金墉，守将独孤永业无懈可击。周主过劳生病，得知齐右丞相高阿那肱进援河阳，周军就撤回。宇文宪、于翼、李穆等连下齐三十余座城池，弃城回国。宇文邕宣誓再度伐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阻挠我军，军法问罪！”越王宇文盛、杞公宇文亮、杨坚分率右三军，谯王宇文俭、大将军宝泰、广化公邱崇分率左三军，宇文宪、陈王宇文纯为前军。太子守城，周主率军到晋州，随机攻守。从汾曲到晋州城下围攻，城中高急。齐行台左丞侯子钦、晋州刺史崔景嵩请求投降。王轨、段文振连夜登城，一拥而入，攻克晋州，擒住齐大行台尉相贵及八千兵。内史王谊攻克平阳城。周主挥军西还。齐骁将贺兰豹子等追击周军。宇文宪、宇文忻轮流作战，边打边走，将他诱入绝地杀死。高纬包围平阳，昼夜猛扑，摧毁城墙，势焰很大。梁士彦入城守卫，誓师：“死在今天，我来争先！”齐兵稍退，他修城。军士、男人、妇女齐上阵，他的妻妾也参加妇女队搬土运石，三天补好城墙。齐人挖通地道，轰陷城墙十几丈。将士要进入，高纬喊暂停。相传晋州城西石头上有圣人脚印，高纬要冯淑妃参观。她画眉刷毛，搽脂抹粉，很久才到。城墙缺口，守兵已用木栅堵死。齐兵无法冲入，个个怨气吞声，暗骂冯妃。高纬怕箭射到爱妾，抽出攻城木具在远处搭桥，冯妃登桥遥望，砉儿一声，桥垮几尺。宇文宪驻扎涑川，声援平阳，周主统带八万人直指平阳。高纬与冯淑妃骑马观战，见周军来得凶猛，她喊：“败了，败了！”高纬带她逃入高梁桥。武卫张常山追来报告：“军队收拢，完整如故，围城兵不动，请皇帝回军。”冯淑妃流泪，齐主扬鞭再逃。周军奋勇杀来，齐军死亡万余人。齐主到洪洞，冯妃出镜照脸，重抹脂粉；又报敌到，上马北逃。平阳齐兵不留一人，周军安稳入城。周主见士兵疲劳，又要回去，梁士彦说：“齐兵败了，军心离散，乘胜灭齐，靠这一举！”周主握手说：“我得这座城为平齐跳板，不固守就难办。你要为我守稳，我决心再进军平齐。”于是追击齐军。高纬见周军进逼，向群臣问计，下诏赦罪。周军入汾水关，高阿那肱留守高壁，被周军赶跑。高纬让安德王高延宗、广宁王高孝珩募兵守晋阳，他想避难北朔州，要是晋阳失守，再跑突厥。齐主送胡太后及太子高恒向北朔州。他与冯淑妃整顿行装，将领谏阻，不放他去。周军杀到晋阳，齐主授高延宗为相国说：“并州你拿去，我走了！”他带领冯淑妃，夜里开五龙门出走，转向邺都。高阿那肱及高孝珩、襄城王高彦道几十人相随。穆提婆先还跟着，几里后就不知去向。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10　周主仁义平北齐穆提婆见随官四散，暗地溜回投靠周军，为柱国，领宜州刺史。周主传文告入齐说，齐主能够归顺，待遇列侯；将相王公和士民各族能识时务，建功立效，给予爵赏。周将士逃逸齐朝，不问贵贱，允许自新。执迷不改，逮捕问罪。齐于是捕杀穆提婆家属，刁钻阴险的陆令萱服毒自尽。周主督军围晋阳，骑兵四合如压黑云。高延宗命莫多娄敬显、韩骨胡防城南，和阿千子、段畅守城东，他保城北。高延宗肥壮，手握大槊，往来如飞；尚书令史沮山胖大有力，手握长刀跟随他，左砍右劈，杀敌很多；武卫兰芙蓉、綦连延长战死。周主命宇文宪对付高延宗，他进攻东门，段畅、和阿千子开门欢迎周军。周主火烧佛寺。高延宗关闭北门，绕到东门杀入，莫多娄敬显也杀出。周军争门夺路，伤亡几千人。周主从大刀长槊中寻生路。齐人乱打一阵，以为大捷，醉后酣睡。周主出城饥饿要走，宇文忻进言说：“昨晚破城，轻敌失败，大丈夫该死中求生，败中取胜，齐看看要灭亡了，怎么能走？”宇文宪以为不该退军，段畅又说城中空虚。周军天亮攻打东门。高延宗从梦中惊醒，见东门被攻破，南门也失陷，逃走城北，在民家被擒。周主下马与他握手，他说：“死人的手哪敢握皇帝！”周主说：“两国天子本无矛盾，我为救民到来。”这时唐邕也投降，莫多娄敬显逃邺都。高延宗写信给瀛洲刺史高湝。高湝说：“我是人臣，怎能收这封信！”捉来使送邺。高纬说：“我宁肯周得并州，不愿高延宗占有。”周主除齐苛政，调出齐宫金银宝器、珠翠丽服及宫女两千人赏赐将士。伊娄谦获释，周主慰劳，参军高遵泄密，居然没事。周主打算攻邺，先召问高延宗，高延宗答：“高湝守邺，我不知结果；高纬驻守，兵不血刃可得了。”周主命宇文宪先行，宇文纯为并州总督，周主自己则率六军到邺。高纬悬赏募军，无一物发给。高孝珩请高湝率幽州道兵入土门，扬言攻并州；独孤永业率洛州道兵入潼关，扬言打长安。他率京郊兵出滏口打周军，放出宫人珍宝作为赏赐。斛律孝卿教齐主慰劳将士，代写讲演词，感动人心。高纬训话竟忘词，痴笑起来，将士恼怒。北朔州行台仆射高励护卫胡太后及高恒，路见宦官苟子溢抢鸡猪，要杀他。胡太后劝放去，别人问高励不怕么，他说：“西军占并州，高官都背叛，正是这些家伙搞乱了朝廷。”他建议齐主：“请把五品官以上家属关在三台，逼他出战；如果不胜，烧毁高台，他们顾惜妻子，一定死战。”高纬叫一品大臣入朱华门，赐给酒食，献策退敌，各说不一，无所适从。高纬酒色昏迷，禅位八岁太子高恒，高孝珩为太宰。高阿那肱、韩长鸾防高孝珩变乱，调他为沧州刺史。临行，高孝珩向高阿那肱吐真言，尉相愿拔刀砍柱：“大势已去，还说什么！”齐长乐王尉世辩侦察周军，出滏口，报称敌到。黄门侍郎颜之推、中书侍郎薛道衡、侍中陈德信劝高纬募河外兵，不行就投奔陈国。不到半时，被周军杀败，高纬带冯淑妃从东门出走，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守邺宫。齐国子博士熊安生通晓五经，听说周主入邺，忙安排扫门。家人问，他说：“周主重道尊儒，要来见我。”过了半天，周主到熊家，握手坐谈，赐给安车驷马。周主又请齐中书侍郎李道林入宫，派内史宇文昂访问齐朝政教风俗、人物好坏，留宿三天。尉迟勤东追，高纬入济州，让高恒禅位高湝，侍中斛律孝卿送禅文献与周主。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三万人，请求攻周，不见批准，派独孤须达联络周军。周主授独孤永业为上柱国。高纬留下胡太后，让高阿那肱守济州关，他与穆后、冯淑妃、高恒几十人往青州，令内参田鹏鸾西出，探敌动静。途中，田鹏鸾被俘虏。他谎称齐主南行，应当出境了。周人杖击田鹏鸾手足，每折一肢，辞色愈厉，四肢俱折，宁死也不肯说真话。高纬到青州，高阿那肱暗通周军，兵到他就迎降。尉迟勤掳去胡太后，进军青州。高纬口袋装金子，挂在马鞍后，与后妃幼主十余骑至南邓村，被尉迟勤带回邺城去了。周主赈救贫困，扬善惩恶。斛律光、崔季舒因无罪遭杀，恢复名誉，子孙得官，清还家口田宅。周主说：“斛律光要在世，我怎能到邺呢。”齐中书监魏收生前修撰魏史，任意褒贬，号称秽史。邺城失陷，他坟被怨家发掘，骨头扔在路中，周主掩埋。魏收有侄子，仍让做官。《魏书》一百三十卷流行。高纬到邺，周主下台阶相迎，客礼相待，暂住邺宫，派兵监守。高孝珩到沧州约高湝到信都相会，招募四万余人，领军尉相愿带领家属到来。宇文宪、杨坚获得信都间谍，寄信与高湝：彼此实情都了然，战守都不合适，希望改变主意，别错过机会。高湝出兵城南，列营待着。两军对阵，尉相愿出战投降，高湝与高孝珩捕杀他妻子。信都新兵毫无纪律，纷纷散去，周军砍的砍捆的捆，好似虎入羊群。高湝与高孝珩被捉住。高湝叹道：“兄弟十五人就我在，为国捐躯，不遗憾了。”宇文宪归还高湝妻儿。高孝珩陈述国难，声泪俱下。宇文宪为他洗疮敷药，他说：“神武皇帝以外，我父辈兄弟无人活到四十岁，皇帝昏暗，宰相不法，李穆叔说齐氏二十八年，硬是说准了。我恨不得受刀斧，尽我忠心。”宇文宪送二王到邺，周主温和接见，暂留军中。高阿那肱到汾水，被收伏，周主问：“咋不早点投降？”他哭了：“我三代齐官，都吃齐禄。”周主握手说：“为臣就该这样。”把自己吃的羊肋骨赐他：“骨亲肉疏，交给你啦。”引为宿卫，授上仪同大将军。到长安，前押高纬，列陈齐国车舆旗帜器物。周主备大驾，奏凯旋乐，献俘太庙，受百官朝贺。周主封高纬为温国公，齐王三十余人授封爵。高纬自幸得生，叩头哀求一件活宝贝。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11　宇文赟暴政八罪高纬哀求冯小怜，周主宇文邕微哂道：“我看天下如脱鞋，一个妇人还舍不得！”将冯妃还给他，召他赴宴，叫他起舞。他乘着三分酒意，舞了一回。高延宗要服药，侍婢再三劝止。有人诬陷高纬与穆提婆谋反，周主找来对质，都喊冤。高延宗饮泣，花椒塞口，不久断气。高纬父子及各王赐死，穆提婆伏诛，高孝珩先病逝，葬山东。高仁英狂乱、高仁雅哑巴，发配蜀中。亲属故旧流放，死在边疆。高纬在位十二年，死时二十二岁，高恒八岁。胡氏四十岁还美艳，穆氏二十几更靓，流落无依，在长安市操皮肉生涯，与少年乱搞。相传胡氏得陈夏姬妖术。那是春秋时人，有内视法。胡氏与人欢会如处女，人来客往，生意很好。穆黄花妖冶媚态，亦讨客欢心。胡氏说：“当皇后不如娼妓更有乐趣。”高湝妃卢氏，周主赐予亲将斛斯征。她蓬头垢面，长斋念佛，不说不笑，当了尼姑。冯小怜赏给宇文达为妾，他本不好色，竟被她迷住，非常宠爱。她琵琶弹断一根弦，吟诗：“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杨坚杀宇文达，冯小怜赐予李询，他就是宇文达妃李氏的哥哥。他母亲逼冯小怜天天舂米，多方谩骂，直至她自寻死路。高绍义窜突厥，佗钵可汗敬重，北齐人归他管。营州刺史高宝宁久镇和龙，得民心，派人劝进。突厥帮助高绍义在平州称齐帝，高宝宁为丞相。周主听说陈出兵吕梁，进围彭城，派王轨救援。原来陈顼见周人灭齐，要争徐州、兖州，让吴明彻北伐，到吕梁，打败梁士彦，斩获万计，进围彭城。中书舍人蔡景历说：“军队拖疲，将领骄傲，不要太过远征，请撤军。”陈顼免官放回。吴明彻带病报国，见王轨来救彭城，就筑起长堰，引流城下，环列舰猛扑。梁士彦多方抵御。探报传入陈营。王轨引军入淮口，用铁锁贯住车轮几百，沉入清水，阻断陈军归路，萧摩诃说：“王轨才锁下游，筑垒没成，快去争夺，否则归路一断，我们被俘了。”吴明彻掀胡子微笑：“举旗陷阵归你，长远策略靠我。”周军来救城，吴明彻挖堰退军，领着水兵到清口。水势小了，船被车轮堵住。王轨一声胡哨，四面围攻，陈军纷纷投水自尽。吴明彻被周军掳去，只有萧摩诃与将军任忠全军退还。陈顼召蔡景历当鄱阳王、谘议参军，不久，升员外散骑常侍，兼御史中丞。他病死，六十岁，配祭高祖庙。吴明彻被掳到长安，忧愤而死，六十七岁。周主到云阳宫，兵马没调齐，病危竟不起。他召宇文孝伯握手说：“后事托付你，好生帮太子。”抬近都门，痰涌喘息归天，三十六岁，在位十九年。宇文邕深沉刚毅有智慧，办事勤奋，生活节俭，穿布袍，盖布被，后宫选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此外全免。服饰朴实，嫌宇文护宫室过分，撤毁改砌土台阶几尺，不做斗栱，雕刻物赐给贫民。阅兵练武步行山谷，不怕劳苦。宴会将士端杯劝酒，亲手赐物。平定齐国时看见军人赤脚，脱靴赐他。太子宇文赟即皇帝位，尊谥宇文邕为武皇帝，庙号高祖；立杨丽华为皇后，就是杨坚长女。宇文赟放纵起来，让武卫长孙览总兵辅政，收夺宇文宪兵权；授宇文孝伯为小冢宰，对他说：“你能除掉宇文宪，就代他职务。”宇文孝伯说：“先帝遗诏不许乱杀骨肉。他是你叔父，血亲功高，国家重臣，别拆栋梁啊。”宇文赟和于智图谋，派宇文孝伯传话：“三公位置该归亲近贤能，要授叔叔为太师。”宇文宪答：“三师重任不敢当，要选功臣，专用皇亲会惹议论。”宇文孝伯又传通知，说今晚召亲王议事。宇文宪前往，埋伏壮士把他拿下。他说自己无罪，目光似火炬，口才如悬河，说得于智理屈词穷。他投笏板在地，被壮士勒死，三十五岁。儿子连坐被杀，大将军王兴、开府独孤熊、豆卢绍一并处死。宇文宪风采光明，宇文泰曾赐他好马。他选杂色马说：“这匹马颜色不同，蕴藏骏逸，从军征伐，放牧也容易辨明。”宇文泰夸：“这儿智识不一般，要成大器。”他武略超群，百战多胜，带兵同甘共苦，深得民心。他无辜被害，远近悲哀，母亲因哭他病死。宇文赟认为内外已大体安定，就纵情声色。他曾自抚杖痕，向父亲棺材骂道：“你死得太迟了！”见有姿色的宫嫔就逼她淫乱。他拜郑译为内史中大夫，交给朝政。他把父亲的灵柩移葬山陵，换上吉服。稽胡帅刘受逻千在汾州造反，宇文盛为行军元帅，宇文神举为副，进军西河。突厥来救，宇文神举伏击，突厥败逃，刘受逻千投降。宇文神举留镇并、潞、肆、石州，为并州总管。宇文赟设四辅官，宇文盛为大前疑、尉迟迥为大右弼、李穆为大左辅、杨坚为大后丞。他让演百戏，夜以继日。他广采美女，罗列声伎，增筑离宫。罪名苛刻，颁布刑法。侦探群臣，有小过失就杀罚。京兆郡丞乐运抬棺入朝数落他八大罪过：事情独断，不让宰辅参议；采女入宫，大官女儿不许自行婚嫁；皇帝泡宫，几天不坐朝，文件都归宦官出纳；下诏宽刑不到半年，律条更苛刻了；故宫雕饰朴素，一改淳风，穷奢极侈；劳役人民，供奉演员开销；上书错字就要问罪，杜绝言路；天象警戒，火星常现，不能访问正道，优化政治。宇文赟将乐运打入监狱，内史中大夫元岩进谏：“乐运不怕死，想个美名，皇帝不如好话放回，显示气度。”宇文赟告诉乐运：“我昨夜想你的言论，真是忠臣。”尉迟运调秦州总管。周主问宇文孝伯：“知道宇文宪谋反，怎么不说？”他答：“宇文宪效忠国家，坏人诬陷，才被冤杀。你怪罪我辜负先帝，我死也甘心了。”周主低头不语，他一走，就下令赐死他。宇文神举批评过宇文赟，他就送毒酒到并州，逼迫宇文神举自尽。尉迟运听说宇文孝伯、宇文神举被害，也忧病暴死。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12　杨坚韬晦握权柄大成元年（公元579年），宇文赟因懒于朝政，便将帝位传给刚好七岁的太子宇文衍。后世称宇文衍为周静帝。当时宇文衍不知何事，几乎大哭出来。宇文赟立有杨皇后，以下诸妃有吴人朱满月，罚没东宫二十多岁，管理衣服。宇文赟十几岁时见她美丽多姿，与她磨蹭出宇文衍这个小皇帝。第二为元氏，开府元晟次女，十五岁入宫，容貌秀丽，非常娇嫩，一试特爽，拜为贵妃。第三个，大将军陈山提第八女，轻盈袅娜，嫩美柔情，一宵受宠，立拜德妃。突厥请求和亲，宇文赟让宇文招女为千金公主，要求突厥送高绍义来换公主出嫁。韦孝宽为行军元帅，率同行军总管宇文亮、梁士彦伐陈。韦孝宽攻克寿阳，宇文亮打下黄城，梁士彦取得广陵，陈人败退，江北归周。宇文赟营造洛阳宫，民家美女，采选入宫。他带四皇后兜风，骑驿马日行三百里，四皇后并驾齐驱，落后就骂。千人相随，人马疲劳，他却快乐。从洛阳回邺都后，宇文赟在道会苑上朝，王公大臣带命妇入朝。宇文亮儿媳是尉迟迥孙女、宇文温的妻子，玉骨冰姿。宇文赟让宫女猛劝酒，把她灌得烂醉，席散人不醒，扶上床把她奸污，十几天才放走。后来，宇文赟杀宇文亮、宇文温，带尉迟氏回宫取乐，立她为天左太皇后；又造五床玉帐，五皇后邻居，五车连载撒欢，宇文赟走路跟随。他选京城美少年穿女儿装，入殿歌舞，带着五皇后及妃嫔观看。天元太皇后杨丽华，性情温柔，与四皇后和睦相处。宇文赟吃金石，阳精枯竭，神经错乱，杨皇后婉言规劝，他打其背百一二十下，她仍从容面谏。他骂：“你可先死，我灭你全家！”牵入别宫，逼她自杀。杨母独孤氏前来认错，叩头流血，她才回宫。他召杨坚入阁，先布置：“杨坚脸变色，你们就杀他。”杨坚仪容端详，谈吐自若，才安然退出。宇文赟到天兴宫避暑起病，咽喉疼痛，回宫交代后事。他喉咙哑声，蹦不出半个字，死了，被追谥为宣皇帝。他在位一年，二十二岁。突厥他钵来人吊丧，迎娶千金公主。杨坚和宇文招同意。建威侯贺若谊送公主，多带金帛馈赠他钵，叫他捕逃高绍义。他钵请高绍义打猎，贺若谊捉回长安，流放蜀中。高绍义气病了，不久死亡。杨坚改正阳宫为丞相府，司武上士郑贲守卫，整顿兵队，随他入府。郑贲召公卿说：“你们要富贵，就该随行。”卫兵驱赶他们随入相府，到正阳宫被门吏阻挡，郑贲怒目吼退，杨坚进入。郑贲典丞相府宿卫，郑译为长史，刘璆为司马。御正下大夫李德林，自齐入周管诏诰，杨坚说：“朝廷赐令总理文武大事，经国重任，要与你共事。”李德林答：“愿誓死帮你！”内史大夫高颎聪明机敏，见识卓越，熟习兵事，谋略很多，杨坚引为司录，改革坏政，废除苛禁，取消旧律，改作刑书要点，奏请施行。杨坚很节俭，政策清正不烦琐，民心归顺。宇文赞和宇文衍并坐，宇文赞是议论主谋。刘璆打扮几个美妓送宇文赞。他少年贪色，心花怒开。刘璆说：“你是先帝的弟弟，众望所归，群情还乱，你回家吧，平静了再来做天子。”宇文赞信以为真，搂抱美妓喝酒取乐，不问朝政。政权归左大丞相杨坚，他夜问太史中大夫庾季才：“我平庸受重托，天时人事，你觉得怎么样？”庾季才答：“天理精深微妙，说不清楚，人事征兆已定。”杨坚说：“你讲得对。”他妻子独孤信女说：“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做好。”相州总管尉迟迥是周室亲贵，位高望重，杨坚怕他闹，派尉迟惇到相州催请入都会葬，叫韦孝宽接任相州总管。杨坚派侯正破六韩裒叫相州长史晋昶动手，企图杀掉尉迟迥。尉迟迥反杀掉他们，召集文武官民登城喊话：“杨坚挟持幼主，反迹明显，行人都知。我是将相，集合义勇保国安民，你们同意吗？”大家齐声应命，尉迟迥自称大总管。杨坚让韦孝宽为行军元帅，梁士彦、元谐、宇文忻、宇文述、崔弘度、杨素、李询七总管出征尉迟迥。雍州牧宇文贤与五王谋杀杨坚。杨坚反扑，捕杀宇文贤和他三个儿子，让宇文贽为大冢宰、宇文椿为大司徒，调兵运粮，全力对外。青州总管尉迟勤送尉迟迥来信到长安，表示回绝尉迟迥的邀约。相、卫、黎、洺、贝、赵、冀、沧、瀛洲联络尉迟迥，荣、申、楚、潼州刺史也发难。青州孤悬海表，如何抵挡，只好答复尉迟迥，愿意响应。尉迟迥联结李穆，李穆锁住信使。杨坚派内史大夫柳裘慰问李穆，说明利害，叫左侍李浑传达心里话。李穆让儿子李浑送尉斗、十三锻金带给杨坚说：“希望你掌握权柄，安慰天下。”杨坚答谢，李浑到韦孝宽军营详述李穆意见。尉迟迥的大将军檀让经营河南，杨坚叫于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总管，打击檀让，调清河公杨素进攻宇文胄、宇文济。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保卫周室，响应尉迟迥，杨坚派王谊为行军元帅去打他。军书繁忙，片刻不空，天气太热，将士出发不能快步疾进。宇文招等入长安，请杨坚赴宴，杨坚办好酒菜担过去。他引杨坚到寝室，随员留住外厢，大将军杨弘、元胄进屋，并坐门边，有些酒意了，宇文招拔佩刀切瓜，连喊杨坚吃。元胄催：“相府有事，不便久留。”他吼：“我与丞相畅谈，你要干什么？”元胄问：“你要咋样，敢骂壮士！”宇文招笑着斟酒赐给，元胄一饮而尽，站立近旁。宇文招与杨坚又喝几杯，装醉要呕欲进后楼，元胄扶他坐正。他喊渴，请元胄下厨端水，元胄屹立不动。宇文迥到来，杨坚下台阶迎接。元胄与杨坚耳语：“情势危急，快点告辞！”杨坚答：“他没兵马，怕什么怕！”元胄低声说：“兵马都是他的，他要先发兵，大事就完啦！”杨坚入座，元胄听屋后有披甲声，扶杨坚下座说：“相府事情繁杂，你怎能这样逗留？”扯出就走。宇文招追来。元胄让杨坚出门，叫杨弘护送，自己奋身挡住门口，不让宇文招出去。北齐、北周和陈的灭亡 13　杨丞相废周建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