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的故事-3

高欢步兵不满三万，骑兵不过二千，驻扎紫陌。吏部尚书封隆之留守邺，都督高敖曹率三千人跟随。高欢见是汉人，要分鲜卑兵千余人给他，他说：“兵与将贵在互相熟悉，鲜卑兵我没带过，混杂争端，反而碍事。”高欢在韩陵山下布置圆阵，用牛驴连接堵塞归路，表示死战。尔朱兆出营布阵喊话，高欢说：“我与你立誓共辅帝皇，现在天子在哪里？”尔朱兆答：“他杀害尔朱荣，我出兵报仇，何必多说！”高欢又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尔朱荣要叛君。”说着擂鼓开战。高欢率中军、高敖曹领左军、高岳带右军奋勇向前，拼死决斗。尔朱兆为前驱，尔朱天光、尔朱度律为左右翼，尔朱仲远为后应，包抄杀向中军。高欢前队多被杀伤，后队开退。高岳拉五百精锐骑兵直冲尔朱兆，高敖曹率健骑千人横扫尔朱左右翼，别将斛律敦绕出敌后攻击尔朱仲远。高欢大破尔朱军，贺拔胜与徐州刺史杜德投降。尔朱兆对着慕容绍宗说：“不听你的，败成这样。”都督斛斯椿和别将贾显度、贾显智夜到桑下结盟，把守河桥，把尔朱氏的私党杀完。尔朱度律、尔朱天光来攻，遭遇倾盆大雨，散得只剩几十人拖泥带水，向西窜去，被追捕押解到河桥。尔朱彦伯、尔朱世隆的首级，被送给高欢。尔朱度律、尔朱天光被押送给高欢，关在邺城。魏主元恭派中书舍人卢辩来慰劳。高欢让见新主元朗，他不肯。侯景与高欢并起朔方，投入尔朱军，现在来找高欢。征西将军宇文泰劝雍州刺史贺披岳引诱刺史侯莫陈悦会师，直抵长安城下。长安留守尔朱显寿东逃，宇文泰追擒送与高欢，高欢令贺拔岳为关西大行台，宇文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高欢带元朗到邙山，想拥戴元恭。右仆射魏兰根说：“到洛阳看了再说。”一见元恭风姿英挺，害怕将难以制约，就主张废他。高欢留元朗在河阳，自己到洛阳关锁魏主。先前魏主元子攸纳尔朱荣女为皇后、元恭纳尔朱兆女为皇后。尔朱兆污辱宫人，高欢把尔朱氏杀光，元恭又被劫去，小尔朱后到大尔朱后宫寝中哭。宫人说：“不好了，高王来了！”高欢仗剑进来，大尔朱后问：“你是贺六浑么？我父一手提拔，使你富贵，怎么恩将仇报，杀死我伯叔兄弟？”高欢见她柳眉耸翠，杏脸涨红，秀丽中透出威严。小尔朱后颤动娇躯，高欢见状说：“下官怎敢忘德！要和你们共图富贵。”高欢妻娄氏聪明伶俐，才貌双全，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容颜渐衰，才被高欢疏远。高欢攻入邺城，相州长史游京之有女很艳丽，他抢来做小老婆，游京之活活气死。高欢见俩尔朱皇后容貌可人，口口声声自称下官，卿卿我我，大尔朱就将玉骨冰肌赠与老色鬼，小尔朱后跟着姑母一块儿取乐。高欢一夜蹂躏几个女子，自不在话下。魏平阳王元修和高欢相见，哭着谈话，斛斯椿奉表劝进，他说：“今天不得不称朕了。”高欢逼迫元朗作禅位书，筑坛东门。元修出郊祭天，回太极殿接受群臣朝贺，后世称为孝武帝。元修任命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高澄加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司马子如与韩贤担任大行台尚书，参军国事。尚书左仆射樊子鹄与徐州刺史杜德去追尔朱仲远，他已窜梁境，不久病死。梁主遣降王元树占夺谯郡。樊杜二将往攻。元树坚守不下，樊子鹄使金紫光禄大夫张安期入城游说，叫他不忘祖国，他才愿意回去。杜德把他送洛阳，迫令自尽。杜德忽发狂病，喧呼元树打我，到死不停口，樊子鹄也不得善终。高欢请调贺拔岳为冀州刺史。贺拔岳想单骑入朝。右丞薛孝通问他为什么轻率去洛阳，他说怕高欢。薛孝通说：“他率鲜卑兵几千，破尔朱百万大军，但人心不服。尔朱兆万人还在并州，高欢忙里忙外，自顾不暇。你靠山筑城，凭河为带，进可控制山东，退可封锁函谷。”贺拔岳握薛孝通手说：“你说得对，我不南下了。”高欢带大小尔朱后出宫，访得任城王妃冯氏、城阳王妃李氏国色天姿，抢带回邺。尔朱度律及尔朱天光被他砍头。尔朱兆逃到秀容，高欢一再声讨。尔朱兆只带几个骑兵逃脱，爬过赤洪岭，都是峭壁。尔朱兆下马长啸几声，拔剑杀马，解带悬树吊死。尔朱荣的两个儿子由高欢带回，仍给丰厚的俸禄。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3　孝武帝除奸未果魏主元修允许高欢辞去天柱名号，元恭在寺中赋诗犯忌。元修逼令他服毒自尽，三十五岁。元朗被毒鸩死，二十岁，东海王、汝南王也受害。宗室各王回朝拜见元修，元欣为太师，元谌为太保，元宝炬为太尉，元亶为骠骑大将军，长孙稚为太傅。元修追谥元子攸为孝庄帝，胡太后遗体收殡双灵寺，才得安葬；又迎高欢女为皇后，派人递彩礼。梁主萧衍登位三十年，恢复中原失败。南朝骁将陈庆之说：“我以为大江以北没有能人，哪知到了洛阳，人才文物几乎不是江东可比的。”梁主不再北攻。僧强自称天子，土豪蔡伯龙响应，占北徐州城。陈庆之出镇北兖州，擒斩僧强、蔡伯龙。梁太子也接踵而亡，害得梁主哭得几乎失明。梁太子萧统，三岁开始读《孝经》《论语》，五岁能背诵五经，十多岁尽通经义。又会评论诗文，游览宴会，他一赋诗就是几十句，随口吟成，不需思索。刚成年，梁主叫他练习过问朝政，辨析错漏，细小的问题也逃不过他的慧眼；但却让对方改正，没有揭露一人。判断案件，往往全部宽恕，大家称赞仁慈。他宽和能容忍部下，爱好提拔优秀人才，不蓄乐妓。久雨积雪天气，他一定派人巡行街巷村落，救济贫寒。平时在东宫起坐，面向西方，不敢混乱。五更以前入朝，守待宫殿外，毫无倦容。生母丁贵嫔有病，他入宫侍奉，夜不脱衣。母亲死了，他水浆不进，腰带十围，减削过半。太子生就一种绝症，病危还摇手阻止说：“怎能让皇帝看见我病成这样。”他享年三十岁，梁主拍着棺材痛哭，谥号昭明。司徒左长史王筠奉命写哀册文：“忠贞高悬日月，美名传播天地。”昭明太子逝世，朝野惊讶惋惜，首都男女奔走宫门，一路号泣，百姓哀悼。遗著《文集》二十卷、编《古今典诰文言正序》十卷、《文章英华》二十卷、《文选》三十卷传诵后世，推为文坛领袖。太子大儿萧欢，由华容公封豫章王，梁主另立第三子萧纲为太子。元修纳高女为后，高欢权势更大。侍中斛斯椿与元宝炬、将军元毗、王思政劝魏主预先戒备。中书舍人元士弼揭发高欢受诏不敬，魏主添置内阁都督部曲几百员，密结关西大行台贺拔岳为外援，封贺拔胜为荆州刺史。元士弼、王思政往来关西，形迹可疑。高欢召高乾面谈,高乾劝他逼魏让位，他用衣袖遮高乾嘴巴：“别乱说,我要你再做侍中。”他请高乾复任，魏主不肯。高乾为骠骑将军，徐州刺史，魏主下诏给高欢：“高乾和我私下盟约，现在却两边使坏。”高欢即生猜忌，就将高乾的密信呈入。高乾临死狡辩：“陛下有别的打算，还说我反复无常。”魏主下令赐死，又叫东徐州刺史潘绍业去杀高乾之弟高敖曹。高敖曹镇守冀州，搜出潘绍业所带诏书，便率十几个骑兵奔晋阳。高欢抱他的头大哭，留作参谋，优待如初。高敖曹的二哥、光州刺史高仲密也奔晋阳。兄弟三人就他通晓文史，其余勇武。高敖曹粗犷剽悍，说：“男儿当横行天下，自取富贵；端坐读书，做一个老博士，有啥好处！”他们四出劫掠，骚扰乡村。高乾想娶博陵崔圣念的女儿，人家不肯，高敖曹硬将她牵回村外，催促高乾：“还不举行婚礼？”胁迫女孩交拜，强暴了再带回家。元修信任贺拔岳，派人叫他谋杀高欢。贺拔岳曾叫行台郎冯景到晋阳，高欢要求与贺拔岳结拜兄弟。冯景对贺拔岳说高欢奸诈有余，不宜轻信。府司马宇文泰侦察高欢，高欢想留用，宇文泰坚决要求回去交差，飞抵潼关，见有追兵。他纵马入关，追兵退回。宇文泰报告贺拔岳：“高欢要篡魏，就怕你们兄弟，你要抢先干掉他并不难。现在费乜头骑士有万人、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有兵三千余名、灵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没有归属，你移军靠近陇上，立威施恩，可以收编他们；撤军驻扎长安，辅佐魏室，高欢不可怕了。”贺拔岳派他到洛阳密报情况，魏主任命他为武卫将军，授贺拔岳都督雍、华等二十州军事，兼雍州刺史，并割胸前血珠赐给贺拔岳。贺拔岳西到平凉牧马，招抚各部。斛拔弥俄突、纥豆陵伊利、费乜头、万俟受洛干、铁勒斛律沙门都来归附，只有曹泥不服。宇文泰为夏州刺史，高欢派侯景劝纥豆陵伊利，见他不从，把他捉回。魏主批评高欢：“伊利不侵不叛，是个规矩大臣，你私自无端捉拿，要干什么？”高欢含糊答复。右丞翟嵩对高欢说：“咋不用反间计？我愿意效力，管教他自相屠灭呢。”翟嵩到秦州，凭着三寸利舌，说动秦州刺史侯莫陈悦。贺拔岳派都督赵贵到夏州，商量办法。宇文泰说：“曹泥孤城远阻，不必担心；侯莫陈悦贪诈无信，不可不防。”哪知他听误会了，反而请侯莫陈悦会师高平，一同讨伐曹泥。侯莫陈悦欣然作前驱，先到河曲设立营房，等贺拔岳一到，就邀他入帐商议军事。侯莫陈悦话没说完就装肚子痛，要上厕所。他女婿元洪景摸到贺拔岳背后，拔刀就砍，那砉一声，贺拔岳已身首分离。元洪景说是奉旨杀贺拔岳，不伤他人。侯莫陈悦回到水洛城，赵贵来要尸首，才得收葬。贺拔岳军队散走平凉，赵贵说：“宇文泰英略盖世，迎为统帅就好办事了。”宇文泰点头说：“侯莫陈悦杀害我元帅，不乘势占据平凉，反而退驻水洛，可知他无能了。”宇文泰察觉都督元进有阴谋，便令拖出斩首；接着率领轻骑赶赴平凉，收集遗部，为贺拔岳办丧事。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4　北魏分做东西魏宇文泰让杜朔周占据弹筝峡，沿途宣抚，人民欢欣归附，他叫杜朔周改名赫连达，曾祖库多汗避难改姓，现在复原。高欢派侯景去收兵，宇文泰说：“贺拔岳虽死，宇文泰还在，你来干啥？”侯景说：“我好比箭，随人发射。”到平凉，高欢派人慰劳宇文泰，让散骑常侍张华原、义宁太守王基带路。宇文泰不肯去，王基请高欢攻打宇文泰。高欢笑：“你不见贺拔岳、侯莫陈悦么？我自有计除他。”魏主派将军元毗收贺拔岳军，宇文泰叫他带回表文：贺拔岳惨遭杀害，我受大家信任暂管军事；高欢到河东，侯莫陈悦驻扎水洛，贺拔岳部下多是西北人，逼令开赴首都，怕高欢与侯莫陈悦夹攻拼光了，不如暂缓再行。魏主让宇文泰为大都督，派卫将军李虎辅助。李虎先是贺拔岳部下，到阌乡被高欢部将解送洛阳。宇文泰与李虎叙谈，给侯莫陈悦写信：贺拔岳为国立功，推荐你，你却谋杀他，危害国家，我与你受诏回朝，你去我也去，再做墙头草，我就为贺拔岳报仇。宇文泰攻克原州，上陇秋毫无犯，百姓大喜。出木峡关，雪深二尺。侯莫陈悦留万人守水洛，自己退守略阳。宇文泰到水洛，守兵投降，进军略阳，侯莫陈悦退保上邽，召南秦州刺史李弼。李弼是他妻妹夫，说：“贺拔岳无罪，你害他，又不收容部下。宇文泰为主人复仇，理直气壮。你要停战请罪，否则后悔莫及。”宇文泰逼城，李弼开门，侯莫陈悦惊窜南山，贺拔颖追来，他吊死。宇文泰开仓库犒赏，自己不取丝毫。亲信偷了一个银瓮，他问罪，分割赐给将士。李弼镇守原州，拔也恶蚝驻扎南秦州，可朱浑镇守渭州，赵贵行秦州事，征给军粮。氐酋杨绍先向宇文泰称藩，送妻儿为人质。高欢好话大钱收买，宇文泰拒绝，把信转给魏主，让雍州刺史梁御把守长安。魏封宇文泰为关西大都督，略阳县公。宇文泰让寇洛为泾州刺史，调李弼为秦州刺史，张献为南岐州刺史，练兵储粮，要打高欢。高欢派大都督邸珍胁迫徐州守吏华山王鸷缴出钥匙，魏主免去高欢党羽在建州、济州的官职，增置勋府庶子骑官，发兵与斛斯椿出守洛水。魏主又颁诏让高欢保密：宇文泰、贺拔胜要叛乱，我借口南伐，悄悄防备，你也要声援。高欢复奏：听说有逆谋，我带兵马三万从河东渡河进军，恒州刺史库狄干统兵四万、领军将军娄昭率兵五万声讨荆州，冀州刺史尉景带步兵七万、骑兵五万进攻江左，听你调遣。魏主让高欢停止军事行动，高欢上表：“我如果乱来，断子绝孙。你相信我，请废掉奸臣。”魏主派源子恭守阳湖，元暹守石济，又令贾显智为济州刺史，率豫州刺史斛斯元寿等赴镇。前刺史蔡儁不肯受代，拒绝贾显智，魏主叫中书舍人温子升责问，高欢不回答。中军将军王思政说：“高欢心术不正，洛阳不好用兵，不如去依宇文泰，再收复京城。”东郡太守裴侠应征到洛阳，对王思政说：“宇文泰雄踞秦关，皇帝去投靠，怕是避开烫水进入火坑呢。”魏主听说高欢骑兵驻扎建兴，河东、济州增兵，拥诸和糴粟入邺城，要逼他迁邺。魏主传诏高欢，要他止步。那高欢却回信大谈斛斯椿、宇文泰罪状，说要代主除奸。魏主下诏怪罪他，命宇文泰为关西大行台，调贺拔胜入洛阳抵抗高欢。高欢召高琛守晋阳，长史崔暹为辅，他用高敖曹为先锋，声言入朝杀斛斯椿。宇文泰下战书讨高欢，驻军高平，命前队驻弘农。贺拔胜扎营汝水，作壁上观。魏主下诏亲征，督军十万至河桥，斛斯椿为前驱，列营北邙山。斛斯椿请率精骑二千，乘夜渡河，杀他不备。黄门侍郎杨宽说：“高欢无道，斛斯椿也难说，渡河有功，又是一个高欢了。”斛斯椿写信，宇文泰也说：“高欢远道急行军，几天走八九百里，正当偷袭，皇帝不能渡河决战，只知沿河据守。”命令赵贵从蒲坂渡河直趋并州，都督李贤率轻骑千名保卫皇帝。斛斯椿守虎牢，长孙稚、元斌之为副，长孙子彦守陕州，贾显智、斛斯元寿守滑台。贾显智怯阵退却，大都督侯几绍增援也阵亡，贾显智投降，高欢从滑台渡河。魏主问计，有说奔梁，有说南依贺拔胜，有说西逃关中，或请守洛口死战，整天议论不决。元斌之踉跄报告：“高欢来了！”吓得魏主元修带妃嫔仅几人西奔。南阳王元宝炬、清河王元亶、广阳王元湛随行，和尚惠臻背玉玺带千牛刀跟随。魏主又飞诏斛斯椿、长孙稚来见，才知元斌之在撒谎。滑台失守，斛斯元寿被杀，长孙稚在虎牢守不住，回护皇帝，长孙子彦西逃。宇文泰让赵贵、梁御出迎，魏主沿黄河西上，与二人相遇，指着黄河说：“河水东流，我却西上，如能再见洛阳，亲谒陵庙，都是你们的功劳哩。”宇文泰陈列仪仗队接驾，在东阳驿相见，脱帽跪伏：“我不能阻止暴徒，让皇帝流落。”魏主扶起慰劳，宇文泰山呼万岁，将士齐喊万岁。导引入长安，以雍州官房为行宫。进宇文泰为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取决军国大事。又命毛遐、周惠达为左右尚书，分管机要，他俩努力办公，积粮储，治武器，选人马。魏主将妹冯翊长公主嫁给宇文泰。公主先嫁开府张欢。张欢贪残无礼，被魏主杀死。公主又改嫁宇文泰，生宇文觉，就是后来的北周孝闵帝。侯景到荆州告捷。高欢从晋阳到洛阳，再到华阴，连上四十封奏章不得一答，威胁魏主说：“陛下肯赐给指示，回到洛阳，我率领文武等你回宫；如果老不回来，国家不能无主。”高欢于是立元亶世子元善见为帝，时十一岁，后世称为东魏孝静帝。东魏都城在邺（今河北临漳西南）。宇文氏拥戴的魏主驻长安，便叫做西魏了。北魏至此分裂为东、西魏。时在北魏永熙三年、东魏天平元年（公元534年）。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5　内止醋波外攻伐高欢立元善见，大权在握，王谌为大司马，元坦为太尉，高盛为司徒，高敖曹为司空。宇文泰进攻潼关，杀守将薛瑜，俘虏七千人，高欢限期三天启程迁都到邺。四十万户狼狈上路，百官多半乘驴东行。皇帝到邺中，留仆射司马子如、高隆之、侍中高岳、孙腾辅政，改相州刺史为司州牧，魏郡太守为魏尹，司州改作洛州，命尚书令元弼为洛州刺史，镇守洛阳，高欢回原镇，洛阳成为战争地。西魏这边，高车别部阿至罗派人入朝，魏主元修到逍遥园宴请使者，对侍臣说：“这里好像华林园，使人触景生悲。”他晚餐多喝几杯，胸腹搅痛，死得目瞪舌伸，在位三年，二十五岁，过十年才葬云陵。高欢立元善见的第二年，宇文泰推立南阳王元宝炬在长安即位，后世称为西魏文帝。宇文泰为大丞相，封安定郡公，录尚书事；斛斯椿为太保，元赞为司徒，元欣为太傅，万俟寿、乐干为司空。独孤信招抚荆州，东魏让恒农太守田八能在途邀击，被他打败。他攻破东魏刺史辛纂。他的前驱杨忠追杀辛纂，占据荆州。东魏派侯景、高敖曹攻荆州城，独孤信与杨忠奔梁。渭州刺史可朱浑元率三千户奔晋阳，高欢听说元修被害，让高皇后穿素服守丧，高后看见王子元韶为司州牧，温文尔雅，向高欢谈及，高欢令她改服盛装，将洛阳宫中珍宝赠作妆奁。元韶娶国母为妻室，喜出望外，高氏女获得佳偶，深慰渴念，鱼水谐欢。高欢从洛阳带回的大尔朱后生子高浟，小尔朱后生子高漕，皆为高欢所钟爱。冯娘、李娘被高欢霸占为妾，韩娘、王娘、穆娘等随时侍寝。迁都邺城，又得广平王妃郑大车，妖冶绝伦，产下一子叫高润。稽胡刘蠡升据云阳谷称皇帝，侵犯边界，高欢破灭刘蠡升。高欢听说世子高澄与郑大车乱搞，这小子才十四岁。经两个婢女证实，高欢杖打他百下，关禁闭。高澄是娄氏所生，娄氏连生六男二女。高澄奸情发觉，高欢与娄妃不再见面。高澄向司马子如求救，司马子如与高欢谈论国事，话说完了，请求拜见娄妃，高欢说高澄奸污庶母，娄妃失察情状，司马子如微笑：“娄妃是你原配妻子，常拿家财辅助你，你在怀朔镇挨打伤背，她昼夜看护，觉都没睡好；你逃难并州，沿途劳顿，天黑鞋磨穿，她点燃马粪给你缝补靴子。现在女嫁男婚，相安已久，更不该为一个妇人伤了和气。等我审问真假，再作决定吧。”他到禁闭室问：“男儿为什么害怕，甘心承认诬告？”高澄开始翻供，说是三个女仆栽赃的。司马子如召入她们，厉声威吓，三人上吊自杀。高欢召娄妃母子晋见，相对哭泣，和好如初,送给司马子如黄金百三十斤，高澄也馈赠他良马五十匹。高澄不敢亲近郑大车，她仍得高欢宠爱。高琛在晋阳总管相府政事，他见小尔朱氏楚楚动人，随时挑逗。她也爱他年华，尽情交欢。高欢老奸巨猾，当场捉住偷情，取过大杖，猛打弟弟高琛百十下。小尔朱氏长跪膝前，凭着那一双泪眼，两道愁眉，娇滴滴吐着珠喉求饶，高欢说：“快滚，免得我动手！”高琛两天死去，二十三岁。小尔朱氏孤苦了一两年，嫁给范阳卢景璋做继室。东西魏分立后，北方各镇东投西奔，忙个不停。关内都督赵刚带东荆州归附西魏，宇文泰命为光禄大夫，派他去请贺拔胜。梁主优待降将，让他自决去留，贺拔胜等愿意回国，梁主在南苑饯行，厚礼送客。贺拔胜与独孤信、杨忠回长安就职。宇文泰爱杨忠英勇，留做手下。贺拔胜感激梁主恩情，鸟兽飞向南方，一律不再射击。贺拔胜当太师，和宇文泰指挥三军，谋取东魏。宇文泰专政，当柱国大将军，用李虎、元欣、李弼、独孤信、赵贵、于谨、侯莫陈崇七人为辅。苏绰为左丞，博学，熟悉掌故，和宇文泰整夜交谈，娓娓不倦；参与机密，作文案程式，红笔批阅，黑笔报告，记账、户籍管理办法推行，井井有条。后人多遵为定制，便于考核。高澄十五岁，入朝辅政。左丞崔暹又佐助高澄，一时法律严峻，威震中外。高澄之弟高洋封太原公，相貌丑，人果断。高欢让治理乱丝，众多儿子手忙脚乱，不堪纷扰。高洋抽刀断丝：“乱就该断，何必费心！”高欢宠爱得很。梁派镇北将军元庆和入侵东魏，高敖曹率三万人到项城，窦泰率三万人到城父，侯景率三万人到彭城，防御东南，元庆和退回。侯景攻陷楚州，掳去刺史桓和，乘胜到淮上，被陈庆之打败，仓皇北逃。东魏大丞相高欢想打西魏，派人南下讲和。梁主同意停战，陈庆之于是凯旋。高欢率轻骑偷袭西魏，吃干粮，半夜到夏州，见城上无人守卫，绑槊为梯，攻破全城，把刺史斛拔俄弥突带回晋阳，部落五千户迁回，留都督张琼镇守。灵州曹泥被西魏包围，高欢救出曹泥，迁到晋阳。西魏颁诏数落高欢二十大罪，指日东征。高欢斥宇文泰、斛斯椿为乱人，也克日西讨。他先发制人，让高敖曹移攻上洛，窦泰出逼潼关，自率军到蒲坂，筑浮桥三座准备渡河。宇文泰进驻广阳，说：“东魏三面包抄，要过浮桥，这无非虚张声势，牵制我军，让窦泰乘虚西进呢！他是高欢前驱，经常得胜，一定骄傲，我就去偷袭。窦泰军一破，高欢就跑了。”于是扬言保卫陇右，退回长安，偷偷东出。东魏军队一昼夜抵达小关，窦泰渡河直前。宇文泰列营牧泽，四面埋伏引诱他。窦泰陷入重围，沼泽中稀泥烂淖，骑兵难动，几乎被射死尽。他也中了几箭，就拔出佩剑自杀。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6　东击高欢北和亲高欢听说窦泰死，悲悼退回晋阳，宇文泰也回长安。高敖曹直抵上洛城，泉岳等要翻城出应。洛州刺史泉企杀泉岳兄弟，杜窋逃出。高敖曹猛力扑城，城上箭石交下，他连中三箭，晕倒马下，又上马督攻。泉企固守，二子泉元礼、泉仲遵有勇力，保卫不懈。泉仲遵眼睛受伤，城池失陷，泉企大声喊：“我是力乏，不服输哩。”高敖曹捆起来，让杜窋为刺史。宇文泰掳去陕州刺史李徽伯。高欢二十万兵由壶口趋蒲津，高敖曹率兵三万出河南。关中大饥荒，人吃人，宇文泰不满万人留守恒农，带兵入关。高敖曹进围恒农，城中有备，一时攻打不下。长史薛琡说：“西人连年挨饿，冒死来陕州取粮仓。高敖曹已围陕城，不要野战，待他麦秋无收，西魏只好投降，不必渡河。”侯景说：“这次西征关系极大，不如分作二军，把稳行事。”高欢过黄河。宇文泰慰勉华州刺史王罴，高欢问冯翊城：“咋不早投降？”他登城喊：“这城是王罴墓，死生不移，会打的请来决斗。”高欢移驻信原。宇文泰到渭南说：“高欢要到长安，民心动摇，趁他远来出击，一定胜利。”渭水架设浮桥直抵沙苑，与东魏军相隔六十里。高欢让张华原巡视各营，照簿点兵，回报：“人走散完，各营空虚了。”阜城侯斛律金说：“军心离散，不可再用。”牵马催促高欢到河边，后面人喊马嘶，震荡波流，将士跃马过河，被冲走。高欢乘橐驼上船东渡，损兵八万人，铠仗十八万件。宇文泰目送他们过河，对部下说：“穷寇莫追。”叫每人种棵柳树在战场纪念武功。侯景说：“愿带精骑二万，捉来宇文泰。”娄妃听了，说：“要那样，侯景还能回来？”高敖曹退保洛阳。宇文泰派王季海与独孤信率二万兵到洛阳，洛州刺史李显赴三荆，贺拔胜、李弼围蒲坂。东魏秦州刺史薛崇礼登城死守，别驾薛善说：“高欢有逐君大罪，我家世代受国恩，不如投诚。”薛善与族人投降，薛崇礼逃走被捉。宇文泰赐薛善五等封爵，他们坚决不受，薛崇礼免死。宇文泰平定汾、绛二州。独孤信到新安，高敖曹北去，元湛奔邺，独孤信占据金墉城。颍川长史贺若统捉刺史田迄带城投降西魏，梁州、荥阳、广州望风归附。东魏行台任祥攻颍川，被宇文贵打回去了。阳州刺史邢椿被州将是云宝刺死，奔降西魏军。韦孝宽攻陷豫州，河南多半落入西魏。侯景在虎牢练兵，韦孝宽逃去，侯景夺回南汾、颍、豫、广四州，同高敖曹进围金墉。高欢率军跟进，独孤信飞报。西魏主元宝炬叫尚书左仆射周惠达助守长安，他和宇文泰东行，李弼、达奚武为前驱，直达湝城。傍晚下寨，李弼登高遥望：“鸟该归巢了，还在西飞，必有敌军前来。”同达奚武移驻孝水取柴为备，拖柴扬尘，鼓噪前进。侯景部下莫多娄贷文、可朱浑元率千名骑兵，因为难知李弼实力，当即回奔。李弼追击，莫多娄贷文丧命，可朱浑元逃回，其余被俘。西魏兵如潮涌，侯景军营被蹂躏，自己骑马逃走。只有高敖曹的军旗不倒。宇文泰围攻，他仗着长槊突出重围。河阳南城守将高永乐怀恨不收留。他藏桥下，追兵发现金带浮出就射，高敖曹昂首喊：“来，好给你开国公。”头颅已被人砍去。高欢怒率大军争洛阳，战了百回，雾茫茫地看不清队伍。独孤信、赵贵回营，宇文泰奉主西归，留长孙子彦守金墉城。西魏将军王思政举槊横扫，一举挑翻几个敌人，受伤晕倒。敌人见他破衣旧甲，没有砍头。蔡祐率亲兵几十人，杀敌很多。东魏兵四面环绕，蔡祐弯弓持满，盘旋四射，发无不中。几名壮士身穿厚甲，手执长刀，跃马闯入，蔡祐还剩一支箭，他说：“我们的性命就在这支箭上。”弓弦一扯，飕的一声，正中来兵头目，流血坠下。蔡祐突围，东魏兵也回营。雷五安到战场寻觅，见王思政醒来，就割衣裹伤，扶他上马。宇文泰入恒农城检阅大将，见蔡祐进门，喊：“你回来，我无忧了。”问了战斗情形，说：“蔡祐有功不夸，难得。”王思政后到，见他伤痕累累，授为东道行台，留镇恒农。长安留守周惠连和太子出逃渭北，东魏俘虏拥戴赵青雀据城。雍州于伏德劫持咸阳太守慕容思庆作乱。宇文泰入关，父老悲喜交集。华州刺史宇文导袭击咸阳，斩慕容思庆，捉于伏德，渡渭水会同宇文泰进攻。赵青雀败死，迎皇帝入长安，宇文泰驻扎华州。高欢进攻金墉，长孙子彦潜逃。高欢毁去城寨，让王元轨镇辖。是云宝偷袭洛阳，王元轨东逃，赵刚攻陷广州，襄、广以西为西魏有。北方柔然头兵可汗阿那瓖求婚，东魏嫁出宗女兰陵公主。柔然侵扰西魏，西魏封舍人元翌女为化政公主送予柔然。宇文泰劝元宝炬纳头兵女为妃，头兵可汗定要女当皇后。于是乙弗皇后虽生有太子元钦等几人，仍顾全大局，移居别宫，后来做尼姑。柔然送女郁久闾氏，有车七百乘，马万匹，橐驼千头。到黑盐池，扶风王元孚请她正位南面，她答：“我没见你主，还是柔然女儿，我国尊尚东面，各守国俗吧。”于是西魏仪仗向南，柔然营幕向东。柔然女十四岁，端庄严肃，很有才识。她因乙弗氏还在都中，不高兴。西魏主派次子元戊为秦州刺史，带乙弗氏上任。母子入宫辞行，流泪不止，皇帝叫她在外蓄发，再图后会。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7　高丞相见好收兵西魏立郁久闾氏为皇后，柔然仍举国南犯夏州。头兵可汗说一国不能有二皇后，西魏故后还在，将来仍得复封，我女总要被废。原来郁久闾氏听说乙弗氏临别，西魏主让她蓄发，所以通报柔然兴兵内逼。元宝炬叹息：“哪有百万番兵，为一女子大动的？但我不肯割爱，国家要遭殃。”派人令乙弗氏自尽，她说：“愿皇帝长寿，天下安宁。”入室服毒，三十一岁，凿麦积山为龛埋棺。头兵退去。郁久闾氏好容易产下一儿，却两目一翻，难产而死，十六岁，安葬少陵原。东魏立大丞相高欢女为皇后，营建皇宫，禁民间立寺，改停年格，百官在麟趾阁议定麟趾格，颁布施行。侯景为吏部尚书，兼尚书仆射，河南大行台。高欢派奚寿兴代管北豫州军事，刺史高仲密以虎牢为西魏见面礼。他本来忠于东魏，遇事敢说，因休妻，所选御史被舅子崔暹排去。崔暹妹被他休弃后，高澄做媒，改嫁大官。高仲密再娶赵氏，美艳会写。高澄去调戏，她拒绝，被硬拉入室，家人飞报。高仲密踉跄回家，赵氏衣裳破裂。他于是怀恨在心，自请外调北豫州刺史，结果投靠了西魏。彭乐打败宇文泰，得宇文泰金带一袋回营。有人告他放走宇文泰，他进帐就喊：“黑獭刀下漏去，吓破胆了。”高欢离座问：“你敢来欺骗我？”猛摇他的头，三举三按，拔出佩剑压他颈子，数落私放宇文泰、沙苑轻敌战败的罪状。他说：“愿带五千骑士，再捉黑獭！”高欢大怒：“你纵逃，还说好拿他么？”又举剑，三次要砍。诸将看透心意，都上前求情，高欢落座，让抱绢三千匹，压他背上，他不喘气。高欢说：“今天饶你，好好效力赎罪。”将绢卸下赐予他。宇文泰指挥中军，领军若干惠统率右军夹攻高欢。高欢兵全被捉，只七人随他逃生，都督尉兴庆催：“你快走，我还可杀敌百人。”尉兴庆箭完而死。宇文泰召三千人叫拿短刀，随贺拔胜追高欢。追了几里，贺拔胜挨着高欢马尾喊：“贺六浑在我手中，一定杀你！”高欢落马，段韶弯弓射中贺拔胜马。贺拔胜换马再追高欢，河州刺史刘洪徽射死追兵二人，贺拔胜后悔没带弓箭。耿令贵突入敌阵，锋刃乱下，接连杀伤，如狼似虎。西魏旗落车乱，赵贵稳不住。宇文泰出征，交战几次，东魏兵气势好猛，他无法拦阻，策马跑回。东魏兵奋勇追踪，独孤信、于谨从后绕出，大喊杀贼。追兵倒退，西魏军才得保全，若干惠扛旗吹角，慢慢回营。宇文泰回关中，驻兵渭上，叫达奚武守陕城。高欢到城下，行台郎中封子绘说：“东西统一就在今天。魏太祖平汉中，不顺手取巴蜀，你不要迟疑。”高欢点头叫好，将领多说原野无青草，人马疲瘐，不可远追，高欢于是收兵，侯景收复虎牢。高仲密随宇文泰入关，家属在虎牢城，偏将魏光驻扎。宇文泰送信叫他固守待援，中途被侯景改几字，叫他快去。他见信连夜逃走。侯景捕得高仲密妻子赵氏，高澄欢迎她，见心上人儿花容惨淡，云鬓蓬松，带回首都家中洗澡梳妆，黄昏饮过交杯酒，搂入合欢床。高仲密妻变作高澄妾，又是一番天地了。高欢因高乾有功、高敖曹殉国，家属都免连坐，高仲密小弟高季式也优待。高澄升任大将军，领中书监，文武赏罚都归他主张。侍中孙腾不尊敬他，他台阶上架设刀环，牵孙腾站立下面。定州刺史库狄干是他姑夫，站立门下三天才相见。尚书令司马子如、太师元坦被崔暹弹劾，说是贪得无厌，剥夺官爵。高欢写信说儿子长大了，你们别惹他。高澄授崔暹为御史中尉、宋游道为尚书左丞，权威几乎盖过高欢。东魏主元善见被他玩成木偶。梁武帝萧衍修同泰寺，佛像高大，殿宇宽敞。他扮做老和尚，自称三宝奴，公卿集资一亿赎他回宫。改天又舍身同泰寺，升法座讲《涅槃经》，说得天花乱坠，都是佛学皮毛，与治国无关。群臣出钱赎他，三请才肯。南印度僧菩提达摩从海路来，梁主赐旁问：“我想多修佛寺，写经度僧，有功德吗？”他答：“没有什么功德，参禅不在形式，寂静生智慧，智慧生光明，从空寂中体会出来，才有功德。”梁主问：“我在华林园汇总经典，高僧能为我每天讲解，指点迷津？”达摩微笑：“佛学在心不在口，一落言论，仍非上乘，明心见性，自能成佛，不在小小经论呢。”达摩到嵩山少林寺，十年面壁静悟，是中国禅宗第一祖。弟子慧可承受衣钵，这是佛学真传。梁主受戒，尊俗僧慧约为师，太子王公以下受戒五万人。侍中朱异、尚书令何敬容当权。何敬容还有些朴实；朱异却已成奸佞，辩论能迷惑国主，任官三十年，园宅玩好尽有，饮食声色都豪华，美味腐烂，每月扔十几车也不肯施舍。梁主却非常宠爱，言听计从。士大夫忙空谈，不习武。丹阳陶弘景有志养生，齐高帝时曾为诸王侍读，后来归隐茅山。梁主与他联系不断，大事必谈，他也献策，号称山中宰相。他八十五岁死，弥留口占：“岂悟昭阳殿，遂作单于宫！”梁廷不悟，导致大乱。安城郡民刘敬躬驱逐郡吏萧说，攻庐陵，陷豫章，几万人进逼新淦、柴桑。梁主第七子萧绎任江州刺史，府司马王僧辩有智谋，一鼓荡平刘敬躬。交州刺史萧咨苛暴失民心，李贲起事。梁派高州刺史孙冏、新州刺史卢子雄增援萧咨平叛。春瘟兵溃，萧咨诬告他俩通敌逗留，被赐死。卢子略来攻打，萧咨奔广州。高要太守陈霸先出马，卢子略逃跑途中死掉。陈霸先因功，升直阁将军。李贲自称越帝，驻扎苏历江口。陈霸先拔去城栅。李贲到嘉宁城，转奔典撤湖，窜入屈獠洞被杀，传首建康，交州平定。于是陈霸失威震南方。陈霸先吴兴人，字兴国，小时有大志，不搞生产，涉猎史籍，好读兵书，身长七尺五寸。梁主叫画他像，拜西江督护。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8　高欢凄唱《敕勒歌》梁主迷佛，太子信道，在玄圃讲论老庄，学士吴孜爱听讲，何敬容劝：“西晋丧乱，祸在空谈，太子故弄玄虚，江南要乱了。”何敬容妾弟费慧明管仓库，偷官米，他请人求免罪。领军将军萧誉与太子叙谈，太子转奏，梁主将何敬容除名。朱异引用私人，搅乱朝政。散骑常侍贺琛上书：“二十几年来，刑重事多，民力消耗，现在与魏和亲，边疆没警。不趁机休养，富民强国，一旦边乱，关河开战，国穷民劳，弥补都来不及了。”梁主口授训词，叫贺琛指明落实，不得空泛：第一说牧守贪婪残忍，应该指出姓名，以便罢免；第二谈风俗奢侈，不便挨门逐件严禁，自增烦乱，我以身作则，三十几年不做爱、不喝酒、不好音，雕饰物品从不入宫，宗庙祭祀久不杀生，朝廷宴会只备蔬菜，不奏乐，我三更起床理事，半下午才吃一顿饭，十围的腰瘦成二尺，这么勤俭，不能说还不淳朴；第三讲各门求官，谁乱竞争，谁吹毛求疵，谁深入钻营；第四议省事息费，究竟哪些事该俭省，哪些事要停办，国家礼仪、军事装备如何俭省，营房、驿站、官署如何裁并，哪里修建不必要，哪宗征收可缓免？贺琛不敢细谈，上表谢过。梁主年过八十，讨厌政治，到同泰寺讲经一个月，设法会，大赦罪。夜里同泰寺火灾，烧毁浮屠，他又重造十二层，格外高大，一年没完成。萧纶喜怒无常，车服比拟帝王，游行无度，被免官削爵；再又为扬州刺史，照样放纵，上市购物不给钱，商民罢市。府丞何智通上报，竟被刺杀。梁主锁禁他，免为庶人，又赐复封爵，授丹阳尹，依然乱来。太子调他为南徐州刺史。萧续出镇荆州，萧绎出镇江州，萧纪出镇益州，作威作福。梁主对昭明太子后代很亲，萧誉为湘州刺史，萧詧授雍州刺史。萧詧见梁主年老，襄阳形胜是梁国胚胎，正好作为根据地，于是聚财爱士，招兵买马，留心政事，爱抚人民，辖境安定。萧续病故，萧绎继任，进门欢跃，鞋底跳穿了。梁主念佛诵经，浪费光阴，三次舍身，三次赎他，简直就是变相敛财。东魏那方，高欢为世子高澄向柔然求婚。柔然头兵可汗于是将爱女嫁过来，但点名要高欢做她郎君。新嫁娘跨红鬃马，身穿行装，腰佩弓箭，落落大方，送亲的少年与新娘相像，他是新娘的弟弟秃突佳。柔然公主在途望见鹍鸟飞翔，取箭拉弓，一发即中，箭飞鹍落。大尔朱氏也斜射飞鸟，弦响鸟死。娄妃深明大义搬出正室，柔然公主安居。高欢去拜谢娄妃，娄妃答礼：“男儿膝下有千金，怎么向我下跪，你尽管去搂新人作交颈欢。”老夫少妻，颠倒折腾。大尔朱氏枕头空虚，放弃肉战当尼姑，静修空门。送嫁的秃突佳转述父命，要看见外孙才回国，因此在晋阳住下。柔然公主望儿心切，每夜都要，累得高欢形容憔悴，疾病缠身，在外躲避。秃突佳硬来拉郎配。可怜高欢带病事妻，体力不支，只好去打西魏，离家带兵。王思政守恒农，镇玉璧，调荆州刺史，推荐韦孝宽继任。韦孝宽扼守玉璧，高欢昼夜围攻，他随机抵御，无懈可乘。城中无水，全靠汾河，高欢堵住水道，在城南垒土山要扒城。城上有二楼，捆木接长，高出土山。高欢狂吠：“你就算绑楼接天，我也有法弄你。”挖十条地道穿入城中，韦孝宽四面开沟，战士驻守壕沟，发现地道穿入，就堆柴点火，用皮排吹风，地道变成火窟，挖地的烤得焦烂。高欢用攻车撞城，韦孝宽缝布幔悬空遮护，车不能破墙。高欢喊士兵举竹竿捆松麻，灌油加火，焚布烧楼，韦孝宽甩带刃的长钩割掉松麻，竿仍无用。高欢挖二十条地道，镶嵌梁柱，纵火延烧，柱断城崩。韦孝宽堆积木料，哪垮哪竖栅，狗都钻不进。城外攻具用完，城内守备有余，韦孝宽夜出奇兵夺占城南土山。高欢参军祖珽喊话：“你独守孤城，终难瓦全，早投降为好。”韦孝宽答：“我城池严固，兵多粮足，够撑几年，我是关西男子，怎肯当降将军！”高欢瞎闹五十天，士兵战死病死七万人。高欢勉强坐厅上，大司马斛律金是敕勒部人，让他唱《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高欢依声唱和，音带呜咽，十分伤感。高欢不能起床，命高洋去镇邺郡，召高澄回晋阳，他说：“你怕侯景叛乱，我早为你算定了，他在河南十四年，飞扬跋扈，我死不能发丧。库狄干、斛律金正直，不背叛你。可朱浑元、刘丰生远来投靠，应该忠诚。韩轨稍蠢，不要苛求。彭乐轻躁，应加防护。将来能敌侯景，只有慕容绍宗，我没给他大官，留给你用，你委任他经营。”喉中痰吼，喘不成声，一会又说：“段韶忠诚坚贞，仁爱宽厚，智勇双全，重大军事尽可与他商议。”高欢夜里死去，时年五十二岁。高澄仿高欢笔迹召侯景到晋阳。侯景右腿短，不善骑射，多有谋算。他藐视高澄，对司马子如说：“高欢死，却不愿与鲜卑小儿共事。”高澄信件没有加点，侯景派人侦察病情，知晋阳事务尽归高澄主持。侯景于是谋反，通西魏。西魏授他官爵。他诱捕豫州刺史高元成、襄州刺史李密、广州刺史暴显；又派兵夜袭西兖州，被刺史邢子才一律抓获。邢子才通告东方各州严防。侯景又派人访梁，梁主召群臣会议。尚书仆射谢举说：“与东魏通和，边境无事，不可留它叛臣。”大家反对收留侯景；但有人鼓掌：“陛下好梦吉祥，是统一的预兆。”梁主欣然说：“真像你说的，我想接纳侯景呢！”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19　高澄承父逞淫威梁主梦见中原地方官都带地投降，满庭欢庆。他说：“我平生少梦，有梦就灵验。”侯景来归，群臣拒绝。梁主却优待来使，授侯景为大将军，封河南王，派司州刺史羊鸦仁、兖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带兵到悬瓠接应叛逆。平西将军咨议周弘正几年前就说：“国家将有兵变。”朝廷纳叛，他长叹：“祸根找到了。”东魏高澄派司空韩轨讨伐侯景。高澄又自出巡视，顺便入邺都。东魏主赐盛宴，高澄酒酣起舞，欢跃异常。韩轨兵未调齐，高澄另派将军元柱出击。侯景设伏，元柱大败。韩轨围颍川城，侯景向西魏求救高澄，尚书仆射于谨说：“这人奸诈难测，不必派兵。”但王思政却向阳翟进发。宇文泰也给侯景加官，让太尉李弼、仪同三司赵贵援助颍川，韩轨引兵回邺。侯景向梁主撒谎说是王师没到，不得不求援西魏。他在北朝不得志，却又去糊弄梁国。高澄为高欢发丧，东魏主在东堂哭，追赠高位厚礼，亲临送葬，命高澄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渤海王。高洋到邺都辅政。秃突佳要回国，高澄想替父暖枕头，让他转告姐姐，说高澄二十出头，仪表雄伟，弓马精通。公主自然乐得其事，于是两下移花接木，男贪女爱，后产一女。姐姐重新登陆，秃突佳欣然回去了。元善见有力会射，爱好文学，高欢尊敬他，做事先报告，听命再办。入朝侍宴，俯伏上寿，随主烧香，端香炉随后，鞠躬屏气，逗他开心，群臣不敢不恭顺。元善见知道高澄指使差吏侦察他，愤愤不平。高澄上朝，他盛筵相待。高澄斟着大杯逼迫，他说不能喝。高澄问：“我劝陛下酒，怎么拒绝？”他拂袖起座：“从古无不亡的国家，朕连饮酒都不能自主，活着干吗？”高澄怒吼：“朕、朕，狗脚朕！”随唤崔季舒：“打他三拳！”崔季舒听命连打三下，高澄才走。第二天又派崔季舒道歉，元善见赐给崔季舒绢百匹，作为挨打报酬。门吏巡逻听得地下有发掘声，高澄发现地道通入宫中，带兵入宫，见了主子，昂然就座，怒斥：“陛下想造反？”元善见答：“从古只有臣反君，不知君反臣。”高澄骂：“我父子保卫国家，哪点亏待了你！”元善见说：“我不害你，你会害我，我自身难保，哪顾妃嫔。要篡位，早晚在你！”高澄觉得言语太重，下座叩头，号泣谢罪。追究地道事情，逮捕荀济等治罪。荀济少居江东，博学能文，与萧衍是老友，萧衍篡齐，他说：“我若得志，在盾把上磨墨写檄文。”后上书规劝主子以信佛修庙为戒。梁主要杀他，他避难东魏。高欢很爱才，但顾虑他锋芒太露，没有重用。高澄入邺辅政，要他侍讲，高欢叹道：“我想保全他，才不用他。”侍中杨遵彦问：“荀侍讲年老力衰，何苦哟。”他答辩：“正因年纪衰颓，功名不立，所以上挟天子，下诛权臣。”高澄想宽免他，审讯：“荀公，为什么造反？”他说：“奉诏杀高澄，怎么叫反！”高澄让他下油锅，法官看他老病，用鹿车载到东市烧死。此案株连多人，元善见被软禁含章堂，限制出入。温子升为高欢写完碑文，高澄怀疑他与荀济通谋，也牵到晋阳，饿死狱中，弃尸道旁，家口抄没。彭城急报梁军来攻，高澄派高岳救彭城，慕容绍宗为东南道行台，与潘乐同行。侯景在悬瓠狐疑了：“谁教鲜卑儿派慕容绍宗来，难道高欢还没死么？”他派人叫萧渊明莫轻视慕容绍宗；如果得胜，追逐切勿超过二里。萧渊明抵彭城，侍中羊侃拦泗水筑堰，截流灌城，得城再进军与侯景相应。萧渊明驻军寒山，距彭城约十八里。羊侃监工筑堰，劝他乘水进攻。他接侯景来信，忐忑不定。慕容绍宗十万大军到橐驼岘，羊侃说：“敌军远来，不免劳乏，请速决莫错过！”第二天早晨又劝他出战，仍然不从。羊侃驻扎堰上。慕容绍宗攻梁左营。营将潼州刺史郭凤抵御，箭如雨下。萧渊明沉醉，部下把他唤醒。他叫诸将出救郭凤。北兖州刺史胡贵孙劲大，所向无前，斩首二百级。慕容绍宗见来军轻捷勇悍，撤退。萧渊明上马驰往战场，东魏军弃甲丢兵，追赶三五里。不料后面敌兵杀到，冲散梁军；前面慕容绍宗杀回，首尾夹攻，梁军抱头狂奔。萧渊明被擒了去，胡贵孙杀得力疲，几处受伤，也被擒住，损兵几万名。羊侃结阵撤退，不少一人。梁主慌忙起床，朱异才说出“寒山失律”四字，惊得梁主身子发晃，宦官扶住，才叹息：“我莫非再为晋家么？”潼州失守，郭凤逃回，风声吃紧，传到东魏檄文：“要在钟山渡长江，皇帝入洛阳，荆棘生于建业宫廷，麋鹿游于姑苏宫馆。只怕兵车经过，剑骑杀踩，好木在这里倒下而折断，竹箭因此被摧残。东吴王孙、西蜀公子，投降军门，听命下吏，立即授客卿官衔，特加骠骑称号。”这篇檄文是东魏军司杜弼写的。梁主昏了，只得倚重侯景。侯景派人来说东魏主被高澄禁闭，元氏子弟，多避难南朝，请择立一人为主，镇抚河北。梁主让太子舍人元贞为咸阳王，拨兵护送回北方即位，称为魏主。慕容绍宗进攻，侯景退保涡阳。慕容绍宗长驱而进，侯景令部众披短甲、拿短刀冲阵，砍人脚及马腿，不要仰视。慕容绍宗的马足也被砍断。他身材伶俐，跳起换马跑掉。刘丰生受伤溜走，显州刺史张遵业被捉。慕容绍宗说：“我经百战，没见侯景这样无耻的人。”侯景一阵乱射，张恃显落马被擒，斛律光狼狈跑回。张恃显被侯景放回，慕容绍宗下令不准妄动，挖深沟固堡垒。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0　失警觉侯景乱国梁主任命侯景为南豫州牧。光禄大夫萧介力劝说：侯景涡阳败了，匹马逃命。陛下不悔前祸，又要容纳。凶人本性不改，狼子野心，不会驯服，养虎谨防咬人。侯景凶残狡诈，被高欢包庇，位列司空，镇守一方，高欢坟土没干就遭反咬，力量不够，才逃死关西。宇文泰不容，又投身于陛下。侯景弃祖国如丢草鞋，背君亲如扔芥子。他哪知道做江淮纯臣呢？梁主欣赏忠言，但不能采用。羊鸦仁跑回义阳，羊思迁也溜回，河南各地又沦落东魏。梁主怒责他们，羊鸦仁要求戴罪立功，驻军淮上。高澄假装求和，优待萧渊明说：“高欢与梁主和好十几年，一朝失信，都怪侯景煽动。要是重新和好，交换俘虏，侯景家属，也一同遣回。”梁主那次得高澄国书，不想讲和；得萧渊明报告，找群臣商议。朱异许和，御史中丞张绾随声附和。司农卿傅岐说：“高澄才得胜仗，何必求和？这无非是反间计，让侯景怀疑，贼心不安，制造祸乱，他好从中取利呢。”梁主回信，让来使夏侯僧辩带回，路过寿阳，侯景拦阻，拆信来看，里面讲：高澄待你不薄，那就另外派人来，重修友谊。侯景于是上书梁主歪讲道理，混淆视听，破坏和平局面；又给朱异写信，贿赂他三百两金。他收纳钱财，却隐藏上梁主书。侯景归梁，行台左丞王伟捣鬼说：“现在听话是死，干大事也无非是个死。”侯景编寿春居民为兵，百姓女子配给将士，他妄想和王、谢二家结婚，梁主答：“可在朱、张以下门第访求佳偶。”他咬牙切齿：“我要让奴才搞吴女。”他要万匹锦缎制战袍，朱异发给青布。梁建康令谢挺、散骑常侍徐陵访问东魏。咸阳王元贞多次请求回朝，侯景说：“河北事虽不能成，江南在我掌握。”元贞逃回建康，据实报告，梁没有除害。左卫将军萧正德图谋不轨，他勾结侯景，狼狈为奸，无耻地说：“我为内应，你作外援。”侯景部署兵马，指日逞凶。合州刺史萧范上报，梁主也怀疑，朱异却说侯景兵都散了，哪会造反。梁主胡扯：“侯景孤独危难来逃命，如同婴儿要人喂养。”萧范请战：“我愿意去打侯景。”梁主不许，朱异反咬他太多心，他再请贬朱异，再讨侯景，被朱异扣留。羊鸦仁抓侯景爪牙，说侯景邀他造反，请朝廷早预防。朱异闹嚷道：“侯景手下几百人，有啥能耐？”刚把爪牙放回，侯景就下战书，说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驎乱了宫廷，所以带兵扫清皇帝身边。原来徐驎三人骄横贪婪，大家都恨，叫做三个蛀虫。侯景攻打马头，捉戍将曹璆。梁主笑拈胡须狂妄道：“我取截竹片，就够打侯景了。”命令萧范为南道都督，萧正表为北道都督，柳仲礼为西道都督，裴之高为东道都督，萧纶为统帅会讨侯景，砍他首级的封三千户公，任州刺史。王伟说：“决心向东，直杀建康。”侯景留王显贵守寿阳，先打谯州，助防董绍投降，刺史萧泰被俘。历阳太守庄铁勾引叛军到江边。羊侃请占据采石矶截住侯景，派萧纶夺取寿阳，让他进退无路。朱异说：“侯景决不会渡江，何必发兵！”梁派萧正德驻扎丹阳郡，他运几十船粮食武器接济侯景。侯景渡过采石，拉八千人、几百匹马闯姑熟，乱慈湖。侯景到板桥派出徐思玉，梁主召见，徐思玉胡乱编话说，请退去左右，方可单独报告情况。舍人高善宝大喝：“徐思玉才从贼营来，真假难测，怎能单独在殿上？”朱异装怪：“徐思玉是刺客么？”徐思玉抖出侯景奏启，说朱异等弄权，侯景带兵入朝肃清君侧。梁主递给朱异，他看了羞愧无言。梁主派贺季到侯景军营读诏慰抚，侯景接诏。贺季问：“你这样做，想干啥？”侯景答：“无非想当皇帝呢。”王伟遮丑：“朱异等乱政，起兵除奸。”侯景说：“萧老公可做皇帝，我就当不得么？”梁武帝萧衍建国四十七年，老将没有了，全仗羊侃支撑。侯景窜朱雀桁南。东宫学士庾信扎营桁北，想开桁冲击，临贺王萧正德不准。大敌蜂拥，庾信率三千余人开门迎战，看见敌军戴铁面罩汹汹而来。庾信不能敌，避开一射来飞箭，逃回。萧正德到张侯桥，引侯景入朱雀门，进犯首都。白下、石头城守军奔散，侯景进围台城，火烧城门，羊侃凿门洞喷水。萧纲捧银鞍赏赐，将士翻城洒水，火才浇灭。侯景拿长柄大斧砍东掖门，羊侃钻门孔，用槊刺死二人，匪徒才退。匪宋子仙乱东宫，抢劫宫女几百人分给军士。范桃棒霸占同泰寺，蓄积抢空。侯景作木驴几百个攻城；上面投下大石，木驴破碎。再作尖顶木驴，上面就用鸡尾火炬，灌油点燃抛下去，尖驴被烧光。侯景作登城车高十余丈，羊侃笑了：“车高沟空，一来就倒，宽坐看吧。”敌车推到沟中全倒了。叛匪修筑长围，断绝内外，射入文书请杀朱异；羊侃也射出赏格买侯景人头。侯景立萧正德为皇帝，太极殿前祭祀蚩尤，在仪贤堂登位。萧正德即下诏书，立皇太子，授侯景为丞相，把女嫁给他，拿家产助军需。侯景又立营监守萧正德，攻入东府，杀死守将萧推，捏造梁武帝已死，逼官民改奉新帝纪年。萧纲请梁武帝巡行城墙，梁武帝到大司马门，城上看见他，鼓噪流泪。南津校尉江子一水军败了，梁武帝批评，他说：“我以身许国，不怕死。”带左丞江子四、东宫主帅江子五等百余人直抵敌营。侯景围攻，江子一挥槊四刺，杀贼几十人，左肩断倒毙。江子四中槊，洞胸而死。江子五伤腿跑到沟上痛死。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1　破台城侯景入宫临川太守陈昕驻守采石矶，被侯景扣押，叫范桃棒监守。陈昕劝他杀王伟、宋子仙。范桃棒让陈昕入城，梁主托陈昕带银券赐给范桃棒；陈昕出城告诉他，他又让陈昕入城。萧纲不知虚实，不肯开门。不久，范桃棒暴露，被杀害。陈昕痛骂侯景，也被杀死。侯景到建康，起初军令很严；攻不下城，人心懒散，石头仓米要空了，于是尽情抢劫。百姓流离失所，饿死沟壑。萧正德立的太子随强盗去抢东西，中箭死。萧绎带兵三万，要萧誉、萧詧、萧大心、萧恪保卫皇帝。萧纶到钟离，听说侯景已渡采石矶，回军救援。渡江遇风，人马淹死不少，他率三万人从京口西上，赵伯超说：“走黄城大路怕遇贼，不如走钟山进占广漠门。”萧纶迷路迂回，扎营蒋山。侯景送抢掠的妇女财宝到石头城，三路进犯。萧纶打垮贼军，侯景退到覆舟山北，萧纶进逼玄武湖。天黑侯景收军，萧骏追赶，不料侯景军反攻。萧骏兵败，投奔萧纶。赵伯超望尘先逃，各军惊散。萧纶躲进天保寺，侯景烧寺。萧纶逃往朱方，一路冰雪，士兵多半冻死。萧大春推霍俊到城下，逼他骗城里说萧纶已死。霍俊喊：“萧纶稍稍失利，已回到京口，城中要坚守，援兵就来。”贼用刀打他的背，他更喊得起劲，侯景爱他忠义，但萧正德却将他杀害。萧范派儿子与裴之高和建安太守赵凤举入援，驻营蔡洲。萧正表通敌，在欧阳立栅，谎称入援都城，阻截上游援军，引诱广陵刘询烧城为内应。刘询转告萧会理，萧会理让他夜袭萧正表，攻入欧阳营栅。萧正表败逃钟离，刘询取得军粮，会合萧会理，准备支援朝廷。侯景大举攻城，就台城两面筑土山，城中也高筑土山。大雨倾盆，城内土山垮了。侯景登城猛攻，两边死了很多人，侯景不退。羊侃兵士争抛火炬乱烧，修筑营垒，贼人才退，羊侃却忧劳成疾逝世。材官吴景会造守城工具，增强抵御。右卫将军柳津挖地道，出城挖敌人土山，土山一倒，压死贼众很多。侯景军决玄武湖水灌入台城，洪流滚滚，形势危急。衡州刺史韦粲增援，司州刺史柳仲礼来横江会合，裴之高也由蔡洲渡江接应柳仲礼。韦粲到裴之高营责问：“柳仲礼镇守边疆很久，贼也怕他威名，我们奉为主帅。你是梁人，应该以消灭贼为重，不要意气用事。”裴之高哭着推柳仲礼统军，十万人在淮河沿岸列栅，侯景在淮水北岸押着裴之高弟、侄、子、孙吼：“裴公不投降，就煮了他们！”裴之高让弓弩手专射他的儿子，侯景才撤回。韦粲迷路转到青塘，都过了半夜。侯景杀入，刘叔胤逃去，韦粲把郑逸打败，自相践踏，全营大乱。韦粲指挥大家力战，他弟弟韦助、韦警、韦构，堂弟韦昂及儿子韦尼殉难，他也受重伤，呕血捐躯。柳仲礼扎营大桁，听韦粲死讯，丢掉筷子赶赴青塘攻敌。侯景军败退，他挺槊追赶侯景，相距咫尺。忽来了贼将支伯仁，从旁猛砍一刀，伤他左肩，他一闪避，陷入泥淖中，贼军四面乱刺。郭山石杀退贼众，他才回营。侯景不敢渡南岸，他也不敢再战了。萧纶会同萧大连进驻桁南，推柳仲礼为大都督，萧方及假节总督王僧辩到都下。台城被围困多日，官民痛骂朱异，朱异病死。梁主还很痛惜，赠他尚书右仆射，大众更恨。萧纲迁居永福省，小吏羊车儿请作风筝顺风放信，才放出城外，就被贼射下。萧嗣募人送报告入城，部吏李朗想出苦肉计，先受鞭打，假装得罪，投降敌营，抽空入城。城中才知道援兵已四面聚集。梁主授李朗为直阁将军，乘夜出城，萧嗣、萧方渡淮河捣毁东府前栅，匪军稍退。各援军立营青溪，高州刺史李迁仕、天门太守樊文皎来援。两军所向披靡，抵菰首桥东，宋子仙埋伏；樊文皎陷入重围，苦战半天，力竭身亡。李迁仕逃命要紧，各军丧胆。萧纶每天候门，常被拒绝，援军失势。梁主没有蔬菜，改吃鸡蛋，萧会理、萧纶献入鸡蛋几百枚。萧绎驻兵武城、萧誉驻军青草湖、萧慥驻军西峡口观望不前。湘东参军萧贲多次请进兵，得梁主和诏，他还要攻敌，就被杀死。萧正德、王伟怂恿侯景开列梁主十大罪状。梁主在太极殿呼天抢地，说是侯景背弃盟约，于是举烽火征军歼敌。城中百姓十余万、士兵二万十死八九，通城不满四千活物。柳仲礼一心搂着妓女喝酒作乐，父亲柳津登城喊他：“你君父困守围城，你还不肯全力搭救，你死了后人怎么看你？”他脸无血水，毫不介意。萧骏催促萧纶救驾，也不听。萧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相约在夜间渡军。宋子仙来犯，萧会理退走，战死淹死五千人。侯景在城下摆堆首级，守军看了更怕。乱匪攻城，萧坚驻太阳门，赌博酗酒，不管战士，手下董勋华、白昙朗夜里勾引贼军登城，萧确推门入宫：“城被陷了！”梁主安睡不动：“我得我失，有啥遗憾的！快去告诉你爹别挂念我和太子！”梁主问：“侯景在哪，叫来！”侯景引五百人昂然开来，望见仪卫森严，才跪阶叩头。梁主说：“你在军队很久，劳苦吗？”侯景汗水直流。梁主又问：“你哪里人，敢到这里？”贼将任约代答：“侯景妻子都被高氏杀了，一身归服陛下。”梁主说：“你既然忠于我朝，应该约束军士，不得骚扰官民。”侯景到永福省谒见，太子不怕，卫兵吓散，只有中庶子徐摛、通事舍人殷不害在侧。徐摛朗声说：“侯景来，要拜见太子！”他才下拜。太子说话，他不能回答。侯景告诉贼伙：“见萧公叫人害怕，真是天威难犯？”驱逐两宫侍卫，劫掠皇家物品及宫女，收捕朝官送永福省，王伟守武德殿，于子悦驻太极殿东堂，自加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2　无计施浪借魏兵侯景伪传敕命，解散援军。萧纶开军事会议，对柳仲礼说：“军事全靠你了，请决定办法。”裴之高、王僧辩说：“将军拥兵百万，看皇宫沦陷，安心何忍！”他哑了声，各军散回，萧纶到会稽。柳仲礼、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投降匪军，军士无不愤恨。柳仲礼拜侯景，见梁主，梁主决不开口；去看父亲，柳津大哭：“你不是我儿子，何必相见！”侯景派柳仲礼回司州，王僧辩回竟陵。萧正德与侯景私约不留皇帝、太子。他挥刀入宫，宫门被乱军守住。侯景命令他为侍中大司马，他脱帝服哭见梁武帝，梁主念《诗经》：“哭吧，后悔晚啦！”侯景叫董绍先去召萧会理，所带士兵不满二百人，营养不良。萧会理兵饱马腾，僚佐劝：“杀死董绍先，发兵固守。”他说：“天子受制贼手，召我入朝，怎得违背？”董绍先收编部队钱粮，萧会理回朝，被侯景授官侍中，兼中书令。萧詧让张缵暂住城西白马寺，派偏将杜岸放信：“萧詧不留你，何不到西山避祸。”张缵与杜岸结盟，穿妇人衣乘青布轿逃入西山。萧詧叫杜岸把他捉回，他情愿当和尚，改名法缵，萧詧含糊答应。梁主受控制，侯景推荐宋子仙为司空，梁主说：“调和阴阳，要有特长。”侯景要二人为便殿主帅，也不被许可。太子入宫，梁主骂：“谁叫你来，如社稷有灵，最后恢复，哭泣干吗！”侯景部下驱马佩刀出入宫廷，梁主责问，直阁将军周石珍答：“这是侯丞相的甲士。”梁主道：“叫侯景。”侯景派人监视御膳，饮食格外克扣，梁主要吃不给。太子来见，泪水洗脸。侯景祷告希望梁主早死，又侦察太子出入。太子给萧绎密信，以幼子萧大圜相托，剪指甲头发寄去。萧绎与二侄颇为难，敷衍了事。太清三年（公元549年）五月上旬，梁主病危，口苦要蜂蜜，痰喘交作，饥病而死，享年八十六岁，在位四十八年。侯景停尸昭阳殿，迎太子入永福省，照常入朝。王伟、陈庆等陪伴太子，太子吞声饮泣。五月下旬，侯景才发讣告，梓宫迁入太极殿，太子萧纲即皇帝位，侯景驻朝堂，分兵守卫，北人在南方做奴仆的全给释放，他从中收兵。萧纲即梁简文帝。他诏命立萧大器为皇太子，封儿子们为王；萧会理任司空，兼尚书令。萧纲懦弱不能管侯景。萧正德密诏萧范来除害，侯景召他对质，将他绞死。萧确入首都，侯景爱他大力气，留在身边。萧纶派去密使，萧确说：“侯景轻佻，一人可制，我想亲手杀贼。”陪游钟山，萧确拈弓搭箭，向侯景射去。用力过猛，弓弦断了，箭干抛落侯景马前，萧确殉难。萧渊藻抱病感叹：“我当副宰相，深受厚爱，不能杀贼。”于是绝食丧生。萧范要夺回建康。东魏西兖州刺史李伯穆进逼合肥，让魏收写信勒索合州。萧范想借兵东魏，就割让合州，又让二子做东魏人质。萧范引战士驻扎濡须，召上游各军会战，都不到来，东魏也不出兵。萧范粮食吃完，到了枞阳，贼兵守姑熟，萧范将领裴子悌投降侯景。江州刺史萧大心写信邀请，萧范入驻湓城，写信要各镇联合恢复朝廷。萧绎自称有密诏，得黄钺讨侯景，向湘州征兵、督促军需，萧誉不肯受命。萧绎派萧方矩取代萧誉，萧方护送到麻溪被萧誉攻击。萧方战死，萧方矩逃回。萧绎听儿子阵亡，毫不伤心。他和萧方矩生母徐妃不好，只因他瞎了一眼，徐妃化半面妆嘲笑他，还相继杀死他怀孕的其他妃子。荆州瑶光寺智远道人高大聪明，为她所爱，勾引私通。她见丈夫幕僚暨季江一表人才，悄悄交欢。一对露水情人，比夫妻还亲昵。萧绎把她生平风流史贴在大门上。宠妃王氏生子，产后病逝，他怀疑徐妃下了毒，逼她投井，草草掩埋。萧绎派王僧辩与信州刺史鲍泉攻萧誉。王僧辩请稍微宽期限，被他砍伤。鲍泉进攻，萧誉战败退保长沙；萧詧留参军蔡大宝守襄阳，自率骑兵攻江陵。王母来谢罪，萧绎给她良药疗治儿子。王僧辩提出战术有条有理，出狱为城中都督。萧詧设十三营环攻江陵城，连夜大雨，平地水深四尺。萧詧军拖泥带水，锐气丧尽。新兴太守杜崱随同攻城，与萧绎有交谊，带人投降萧绎。杜岸率军袭击襄阳，距襄阳三十里，城中才发觉。蔡大宝带萧母龚氏登城拒守，萧詧退回，抛弃钱粮武器。张缵脚病，需载着撤军，后被弃尸江中。杜岸逃广平，依附南阳太守杜■。萧詧派将军薛晖围攻。杜■逃走，杜岸被送往襄阳，萧詧杀他后，又挖杜家祖坟。萧詧向西魏借兵。西魏丞相宇文泰派出，开府仪同三司杨忠与行台仆射长孙俭攻下义阳、随郡，收降义阳太守马伯符，逮捕随郡太守桓和，再进军围安陆。柳仲礼回援。杨忠笑着说：“南人长于水军，不习野战，柳仲礼兵马要来，正好用奇兵邀击。”他选精骑二千，悄悄在漴头遍设陷坑。梁军一入，伏兵齐起，只听得跌蹋声、铙钩声、铁索声。柳仲礼觉得马足不稳，坠入坑中，被捆住手脚，扛猪似抬去了。安陆守将马岫、竟陵守将王叔孙做了降将军，汉东土地沦陷西魏。杨忠进逼江陵，湘东王舍人庾恪去劝杨忠：“湘东为叔，岳阳为侄，贵国助侄攻叔，如何能服天下？”杨忠答：“我军前来，是征讨不服，与叔侄无关。湘东愿意投诚，我就退兵了。”萧绎派舍人王孝祀送萧方略做人质，两边通好，江陵解严。萧绎攻长沙，萧誉向萧纶求救。萧纶劝萧绎停战，萧绎回信说萧誉罪恶，萧纶掷信地上，慷慨流涕：“天下事一败涂地，萧誉要死，我也没葬身之地了。”萧誉部将慕容华引王僧辩入城，萧誉哀求：“先别杀我，带我见七官指出谗贼，再死不遗憾了。”王僧辩把萧誉头送到江陵，萧绎提拔王僧辩为左卫将军。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3　高洋代魏建北齐梁主萧衍埋葬修陵，称武皇帝，庙号高祖。湘东王萧绎在江陵刻他的像供设厅堂，下战书申讨侯景。侯子鉴攻陷吴兴，太守张嵊、前御史中丞沈浚被押送建康，侯景好言劝慰。张嵊说：“我守城，眼看朝廷危险，却不能救。”侯景要放他儿子，他说：“我一家已登鬼簿，不愿强盗开恩！”张嵊父子被害，沈浚不屈殉节。宋子仙经营钱塘，新城戍将戴僧遏战败投降。宋子仙渡浙江进攻会稽，萧纶逃鄱阳。东扬州刺史萧大连守会稽城，朝夕酣饮，不爱士兵。司马留异凶狡残暴，将城池献出。前广陵太守祖皓听士人来嶷建议，百多人打破广陵，斩董绍先，推萧勔为刺史。侯景派郭元建来攻，祖皓据城固守，侯子鉴率水军进攻。侯景带步兵直指广陵，祖皓苦守三天，巷战到天亮，力竭被捆，城头射击，箭穿成刺猬，车裂殉国，城中老少活埋。来嶷满门屠戮，一子逃脱，后在陈朝做官。萧勔投降，带回建康，侯子鉴镇守广陵。梁主萧纲赐盛宴，侯景跪请萧纲爱女溧阳公主为妻。她十四岁，娇小玲珑，喝了酒被拉走。可怜美妙帝女，失身贼手。侯景请萧纲到乐游苑春宴三日，带溧阳公主送皇帝入宫，他夫妇共占御床，南面并坐，群臣分列两旁，奏乐侍宴。侯景请梁主到西州，梁主乘坐素辇，侍卫四百余人，他率铁骑几千护卫。行宫酒醴摆陈，笙簧轮奏，梁主泪下，怕他见泪生疑，叫他起舞。侯景舞了一回，说独舞无趣，请梁主对舞。梁主跳完拉侯景到坐床：“我思念丞相。”侯景答：“陛下如不想我，我怎能到这里！”江南连年荒旱，蝗虫厉害，百姓吃草根木实，草木挖光，饿死满地。富家也瘦如鬼，抱着金玉，僵卧床上等死。千里少人烟，白骨成堆。侯景在石头城设立大碓，军民犯法就捣死，叫诸将：“破栅平城，杀光了事。”诸将抢烧，杀人如麻，见人议论，连杀亲族。江南叛附，东魏进占淮南。西魏之地颍川没入东魏。高澄入邺朝拜，东魏升他为相国，封齐王，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带剑上殿。高澄回到晋阳，他好色胜过高欢，黄门侍郎崔季舒物色娇嫩美女，供他朝欢暮乐。高洋妻李氏美，高澄艳羡。高洋装老实，不大说话，为妻购办衣服玩好，稍有好的，高澄就来逼取，李氏生气不肯给，高洋笑了：“这并不难得，哥哥要就给他嘛，何必太吝啬呢。”高澄听了羞愧起来，一时没下手，高洋就拿回去了。高澄以为蠢，不再嫉恨高洋。见了弟妇调笑，高洋假装不知。高澄打猎遇着一个绝色美女，是高阳王元斌庶妹元玉仪。她沦为歌妓，碰到高澄，于是荡妇配淫夫，干柴遇烈火。崔暹去议事，高澄故意板脸不乐。皇帝封元玉仪为琅琊公主，她竭力承欢，高澄越是宠爱。崔暹去报告政事，袖中忽落名片，高澄问干吗，他说：“想见琅琊公主。”高澄拉他进去。崔暹很恭敬，她从容谈笑，毫不拘束。元玉仪同胞姐姐元静仪嫁黄门郎崔括。高澄得陇望蜀，她就撮合，为姐姐讨封公主。崔括贪恋利禄，绝不过问，连他的父母也得了高家钱物。高澄得两仪，情深发话：“我当天子，立你俩为左右皇后。”他请立皇太子。东魏主就立元长仁为太子。高澄见与本意相反，勾结陈元康、杨愔、崔季舒密谋篡位。膳奴兰京请高澄进食，他拍案斥退：“昨夜梦这奴才砍我，还要他来进食么？”兰京又捧盘进屋，他大怒：“我不愿你做饭，为什么还来胡闹！”兰京从盘底抽出快刀劈过去：“我来杀你！”几个人来帮忙，高澄离座，脚被绊伤，藏床下。兰京率众追入，杨愔逃窜，崔季舒躲避厕所，陈元康抵挡，胸腹被刺，肠子流出。兰京抬开床，乱刀齐下，高澄亡，二十九岁。兰京是梁徐州刺史兰钦的儿子，被高澄变做膳奴。兰钦出重金赎身，高澄不肯。兰京请求免除奴隶，高澄打他百下：“你再赎，杀了你。”邺城北东柏堂地方僻静，高澄约琅琊公主等鬼混，与心腹密议，兰京才趁机除掉淫暴。高洋赶到东柏堂，捉住谋反者一个不留，剁成肉酱。高澄尸体用衣服盖着送回家；又扶起陈元康用躺床抬走，入夜死去。高洋悄悄棺殓。大将军督护唐邕镇住四方，支配部署，办事神速。高洋叹为奇才，留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杨愔守邺，入朝晋见。魏主得死信，说：“权威该归帝室了。”高洋入见，随从八千人，陪他登殿阶的二百余人，高洋面奏：“我有家事，要回晋阳一趟。”不等皇帝开口，他已再拜离去。高洋为高澄发丧，魏主元善见到太极殿东堂吊丧，送帛八万匹，进高洋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封齐王。高洋用高德政为记室。金紫光禄大夫徐之才、北平太守宋景业说太岁在午，应该革命，劝他受禅。他告诉生母娄太妃。太妃说：“你父亲是龙，你哥哥如虎，还北面服侍皇帝呢，你有什么功德？”他铸像问卦，一次成功；派段韶去问斛律金。斛律金到晋阳劝阻，高洋请母亲出厅开会。太妃说：“我儿懦弱直率，没有这心思，高德政他们贪功乐祸，教儿称帝呢。”元善见到昭阳殿召见潘乐等人，张亮说：“齐王圣明，四方景仰，愿陛下效法尧舜，让位给他。”元善见说：“这事推了很久，我就让位。”杨愔摸出草诏，逼令盖印，他颤声问：“朕住哪里？”杨愔答：“北城有馆宇，尽可迁居。”元善见下座，走在东廊，背诵范晔《后汉书》：“献帝生不逢辰，遭受国难，葬送四百年江山，当了失位的国君。”牛车载着元善见出云龙门入住北城，高洋当齐皇帝，后世称宣帝。时在公元550年。史家称高齐政权为北齐。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4　冼氏推重陈霸先高洋篡位，追尊祖、父、兄为皇帝，奉母亲为皇太后，立汉妇李氏为皇后。最初政治清明，宽厚不繁苛，量才录用，依法管理官员。西魏宇文泰由恒农筑桥渡河，进军建州。高洋到东城，宇文泰听说齐军强盛，叹息：“好比高欢在世了。”下雨不止，畜产都死，西魏退兵。洛阳、平阳归北齐，高洋夺去南青州及山阳郡、淮阴、司州，两河、两淮为齐所有。萧范寄驻湓城无从发展，想据江州为己有，升晋熙县为晋州，令萧嗣为刺史，放权掠地，郡县名称多半更改。江州刺史萧大心政令不出郡门，不满萧范，部将徐嗣徽筑营在稽亭断绝米市，萧范军多半饿死，萧范生背背疮病死。萧嗣被任约打死。任约进攻江州，萧大心战败投降。徐嗣徽到江陵投靠萧绎，鄱阳将侯瑱驻守豫章，侯景将于庆攻入，屈服请降。萧纶避入郢州。广州刺史元景仲响应侯景，西江督护陈霸先不从侯景，打死元景仲，迎萧勃镇广州。兰裕煽动始兴等十郡攻衡州，监衡州事欧阳頠求援。陈霸先杀兰裕，萧勃任命他为始兴太守，他说：“你是皇族，应该保卫朝廷。”萧勃不听，萧绎授陈霸先为交州刺史。南康土豪蔡路养割据，萧勃让谭世远为曲江令，结交蔡路养。陈霸先在大庾岭会合杜僧明，与蔡路养交战南野。杜僧明横槊刺敌，斗了几个回合，蔡路养拖刀败走，他追赶，蔡路养内侄萧摩诃从斜刺里飞马拦住，他见孩子小，用槊猛刺，小儿一闪，他落空，萧摩诃长槊抵胸，一跃正中马眼，他堕落。陈霸先杀退小儿，扶起杜僧明，二人奋勇杀入，蔡路养大败，萧摩诃投降，收复南康，修理崎头古城驻守。高州刺史李迁仕召高凉刺史冯宝议事。冯宝是北燕后人，调任高凉，夫人冼氏说：“刺史没事不该召太守，想是他要反了，你别去。”冯宝装病，李迁仕派军将杜平虏攻打南康，陈霸先派周文育出战。冼氏对冯宝说：“杜平虏与官军相争，不能快回，李迁仕无能，你可写信给他说病没好，派老婆来参见，并送军需，他一定不防备。我率千人担杂物输送，可打败他了。”冼氏担中是武器，一声暗号，穿甲持械攻入州署，李迁仕翻墙跑宁都。杜平虏败回，望见城上坐着女将军，向他俯首娇呼：“杜平虏别来。我已驱除叛贼了。”周文育追来，冼氏出城迎接，要见陈霸先。周文育派兵带到赣石相见。她与陈霸先两下相识，互相推重。她不收金帛，回家劝冯宝说：“陈霸先一定干大事，你要多资助他，图保终身。”冯宝拨送粮械接济陈霸先。杜僧明进攻李迁仕，几个月后捉回南康杀掉。陈霸先进兵江州，赣石二十四滩水涨几丈，一任航行。萧绎授他江州刺史。他请发兵相会，萧绎却没空照应，想打郢州。萧纶大修铠仗要讨侯景，萧绎派王僧辩、鲍泉到鹦鹉洲。萧纶写信给王僧辩：“你前年为人杀侄，今年为人攻兄，借此求荣，要被天下所不齿。”萧绎仍然催王僧辩进军。萧纶在西园挥泪说：“我志在灭贼，萧绎怀疑我争帝，要守缺粮，只好逃避到下游。”壮士争请出战，萧纶父子乘船北去。萧恪迎王僧辩入郢州城，王僧辩送他到江陵，萧绎儿子萧方诸为郢州刺史，十五岁。萧纶驻齐昌城求降，北齐封他梁王，他移营马栅。任约进犯西阳、武昌，偏将叱罗通打得萧纶跑汝南，西魏城主李素迎接老上司，修城池，集士兵。宇文泰派杨忠攻汝南，天寒雨雪，萧纶、李素共守，魏兵多死。到天气转温，杨忠猛攻，李素中箭身亡，萧纶拼命奋战被杀，投尸江岸，萧詧收埋他。徐文盛受萧绎命令讨贼，到贝矶，任约大舰开来。徐文盛击破任约军，斩叱罗通，任约跑西阳。侯景自称汉王、宇宙大将军。侯景让王克为太师，宋子仙为太保，元罗为太傅，郭元建为太尉，张化仁为司徒，任约为司空，王伟为尚书左仆射，索超世为尚书右仆射。任约兵败，侯景驻扎晋熙。萧会理与左卫将军柳敬礼、西乡侯萧劝、东乡侯萧勔密谋起兵，萧贲、萧子邕告密，他们被王伟杀害。灭天良的萧贲、萧子邕得侯景赐姓，改姓侯。侯景与萧纲登重云殿发誓：“君臣两不猜疑。”他疑心梁主与萧会理通谋，杀掉梁主身边的萧谘。梁主自知活不久，指着殿堂说：“庞涓要死这殿堂下。”侯景兵到宣城，守将杨白华守了一年，粮尽力疲，屈服。三吴义兵蜂起，声讨侯景。侯景到建康抵御，任约驻西阳多次失利，武昌被徐文盛夺去，侯景到西阳与徐文盛隔江安营，徐文盛不动。侯景渡江进攻，他令旗一扬，几百号小船如箭驶来。徐文盛一箭射死右丞库狄式和，侯景急退，派宋子仙、任约偷袭郢州。萧绎任命王僧辩为大都督，率军到巴陵。郢州失守，萧绎指示：“贼胜一定西下，别打，守住巴陵要紧。”罗州刺史徐嗣徽、武州刺史杜崱去协助王僧辩。侯景叫丁和驻夏首，任约到江陵，他带宋子仙等攻巴陵。宜州刺史王琳随王僧辩驻巴陵。王珣投降，侯景把他两手反捆推城下招降。王琳喊：“兄受命杀敌，不能死难，还敢来哄我么？”侯景百番攻城。忽听城中梆声一响，旗鼓张皇，箭石雨点般飞下，乱军死伤无数。王僧辩出奇兵角斗。他宽袍大袖，坐轿巡城，守兵鼓吹奏乐。萧绎让武猛将军胡僧祐出援：“贼如果打水战，用大舰迎敌会大胜；如果陆战，可划船回巴陵，不与他交锋了。”任约追抵羊口喊：“吴儿何不早降，哪里逃？”胡僧祐到赤沙亭会信州刺史陆法和，伏兵等待。任约冲入陷阱。伏兵突起，左有胡僧祐，右有陆法和，围攻过来活擒任约。侯景军在巴陵多病疫，粮食吃完。侯景烧营夜逃，让丁和为郢州刺史，宋子仙守郢城，支化仁守鲁山。萧绎堵防峡口，任约投诚。王僧辩、胡僧祐等东下。王僧辩攻鲁山捉支化仁，攻克郢州外城。斩首千级。宋子仙退据金城，王僧辩围攻，他情愿献还郢城。王僧辩假意允许，叫杜龛领兵千人攀墙偷进。宋子仙与丁和飞船逃到白杨浦，芦苇中闪出一员大将，大喝：“逆贼别走，周铁虎等候多时了！”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5　杀侯景萧绎称帝周铁虎曾在萧誉手下，被王僧辩捉来准备烹煮，他大呼：“侯景没灭，怎么烹壮士！”王僧辩于是收为部将，如今他拦住宋子仙。宋子仙战了几次，被他卖个破绽擒住。丁和吓做一团，一同捆走，解往江陵。萧绎才知萧方诸由侯景带去；鲍泉被丁和打死，投尸黄鹤矶。于是二俘斩首，王僧辩进兵江州，与陈霸先会师。侯景立萧栋。他与妃张氏正在灌园锄葵，忽见来迎，就哭着上轿到武德殿即位。太尉郭元建回朝问：“主上是先帝太子，怎么废了？”侯景答：“王伟劝我早绝民望。”郭元建说：“我挟天子令诸侯还怕不行，无端废立，更失人心。”溧阳公主也劝迎父复位，侯景动心了，王伟说：“废立大事，难道可朝令夕改么？”还劝杀尽梁王子。侯景便四处追杀。侯景派人到永福省上寿，萧纲笑道：“寿酒么？想必要祝我归天了。”饮得酩酊大醉睡去，王伟叫人抬泥袋压住他，醉天子死时四十九岁，时在大宝二年（公元551年）。他在位二年，著述很多。萧栋即位。刘神茂为司空，他誓众说受了国恩，理应为国讨贼，守住东阳，遥应江陵。江陵大将王僧辩收降侯瑱，直入湓城，与陈霸先会师屯邱，得陈霸先接济粮米三十万石，军势大震，攻克晋熙，拿下寻阳，敌军全败。侯景妄称汉帝，登太极前殿，封萧栋为淮阴王，三弟兄关进密室。王伟请立七庙。他问什么叫做七庙，听说要祭七世祖考，他说：“前代祖名不记得，我父亲侯标死在朔州，离这很远，阴灵如何前来吃血食呢？”有旧将记得侯景祖父叫乙羽周，王伟捏造名号，推汉司徒侯霸为始祖，晋征士侯瑾为七世祖，一直追赠到侯标为皇帝。派赵伯超戍守钱塘，中军都督李庆绪、右厢都督谢答仁、左厢都督李遵出击刘神茂。刘神茂连败，因部将屈服，他也求降。谢答仁将他们押送到建康。侯景制作大锉碓，刘神茂被寸寸锉碎，部将元頵、李占砍掉手脚，绑着示众。侯景深居宫中，沉溺酒色。王僧辩、陈霸先会讨侯景，战船几百里，到白茅湾结盟宣誓，大众踊跃听命。王僧辩派侯瑱袭击南陵、鹊头，一路攻克。侯子鉴驻扎肥水，郭元建进军小岘。侯子鉴退保姑熟，史安和、宋长贵协助，侯景赴姑熟巡视营栅说：“西人擅长水战，不要轻益争锋，骑马陆战，一定得胜。”侯子鉴登陆，闭营不出。王僧辩逗留芜湖，有人通报，侯景下伪诏赦免萧绎、王僧辩罪状，令侯子鉴整备水战，子鉴登舟。王僧辩到姑熟，侯子鉴上岸挑战，鵃舠千艘追逐。王僧辩小船退，留大舰停靠两岸，见侯子鉴追，他鼓动大舰，扬旗指挥小船截击，贼船东沉西没，侯子鉴逃脱。侯景泪流满面，裹被蜷卧：“我误杀萧纲！”侯景冲入西军偏将王僧志军营，陈霸先派将军徐度绕出侯景背后猛射，侯景后队多受伤。陈霸先与王琳、杜龛冲入，王僧辩进军，侯景退。石头城守将卢晖投降，王僧辩入城，陈霸先在城外相持。侯景执刀硬行冲突，大败，他骂王伟：“你逼我称帝，现在如何？”他说：“我打败贺拔胜，攻破葛荣，扬名河北，渡江入台城，收降柳仲礼易如反掌，如今是天亡我了！”他用皮袋盛两个婴儿挂鞍后入吴，侯子鉴、王伟投奔朱方。王僧辩让杜龛、杜崱入据台城，军士抢掠居民。男女裸体哭做一路。当晚勤杂失火，烧毁太极殿及东西堂。王僧辩叫侯瑱追侯景，他自率诸将入朝，官员恭迎路旁。他嘲笑王克：“你们服侍虏主，想来也很累。”又问玺绶，王克嗫嚅说：“已被拿去。”王僧辩迎萧纲梓宫入殿，率百官哭。王僧辩问：“平贼以后，对新君该如何行礼？”萧绎答：“六门以内，全部杀死。”王僧辩说：“讨贼我负责，别的我不敢。”萧绎叫宣猛将军朱买臣全权处理。萧栋三弟兄从密室出走，杜崱开锁，朱买臣喊下船，将三人用酒灌得醉如烂泥，扑通几声，沉入江底。王僧辩让陈霸先到广陵招降,郭元建、侯子鉴投奔北齐。王伟被俘，王僧辩问：“当贼宰相，还想求活么？”王伟答：“汉帝要听我的，你哪有今天。”侯景南逃钱塘，赵伯超不收，北窜松江，被侯瑱追上。侯景还有船二百艘、几千人。侯瑱擒住彭隽、田迁、房世贵，侯景几十人飞奔，推二子落水。侯瑱派副将焦僧度追赶。库直都督羊鹍是侯景小老婆的哥哥，他将侯景船开向京口。侯景睡醒问他，他拔刀指着侯景骂：“我们为你效力几年，借你头颅，博取富贵！”刀锋近身，侯景避入船中，佩刀刺船底，想凿船逃生。羊鹍一槊猛刺，直穿后背，惨叫一声，毙了命。索超世在别船，羊鹍骗来，把他献与南徐州制史徐嗣徽。徐嗣徽杀死索超世，用盐撒侯景腹中送往建康。王僧辩砍侯景首级，传入江陵市示众。赵伯超、谢答仁押送建康，王僧辩斩房世贵，其余解送江陵。萧恪为扬州刺史；王僧辩为司徒，镇卫将军，封公；陈霸先为征虏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侯。王伟献五百言诗，萧绎爱才，有人说他檄文写得更好。萧绎读檄文：“项羽双眸，还有乌江失败；萧绎一眼，怎是赤县所归！”王伟被拔舌钉柱，也惨死。侯景曾交玺绶给侍中赵思贤掌管，说：“我死了就沉江，别给吴儿得玺绶。”赵思贤从京口渡江，遇强盗投弃草间，到广陵嘱郭元建找回。传国玺就归高氏了。王僧辩请萧绎即位江陵；立萧方矩为皇太子，改名萧元良。后世称萧绎为梁元帝。时在公元252年。当时江陵以东长江为限，江北全落北齐；江陵以西国土仅至峡口。西蜀有益州刺史萧纪据守，不服朝廷命令；岭南萧勃阳奉阴违。萧绎不过千里梁主罢了。北魏分裂与萧梁覆灭 26　萧纪失蜀又丢命王琳与王僧辩平定侯景，功劳第一。他姊妹都入湘东王宫，他得荣宠，礼贤下士，赏赐全给官兵，但手下万人多是江淮匪盗。他平乱有功，恃宠害民。王僧辩请杀他，萧绎调王琳为湘州刺史。王琳派长史陆纳到州，自己到江陵说情，临行问陆纳：“我若不回，你到哪里？”陆纳等齐声说：尽忠。王琳一入殿就被拿住问罪；朝廷另授萧方略代镇湘州，黄罗汉为长史，与太常卿张载同到巴陵。陆纳不肯听命，张载厉声喝阻。陆纳把他绑起来，并将黄罗汉捉住，放走萧方略。梁主萧绎派宦官陈旻去劝，陆纳杀死张载，率众欢舞。萧绎派萧循为湘州刺史，征王僧辩会讨。萧循到巴陵接得陆纳请降书，微笑埋伏，自己端坐胡床。半夜陆纳快船飞来，见营门大开，上面坐着一人，鼓噪逼近垒门，上坐的不动，以为草人，正要用槊去刺，伏兵突起，大刀阔斧，奋勇杀来。陆纳倒退，被杀伤多人。陆纳保守长沙，王僧辩与萧循相会长沙城下。陆纳迎战，退入城，王僧辩环攻。萧绎送王琳到长沙，旧部在城上拜哭：“朝廷要肯赦免王郎，让他进城，我们情愿领罪。”王僧辩将王琳送回江陵。西蜀萧纪要打江陵，信州刺史陆法和驻兵峡口求援。萧绎免王琳罪，任为湘州刺史，抵御蜀军。萧纪是梁武帝第八子，他曾因路远推辞曾州刺史一职；但武帝说：“天下要乱了，益州可避免。”侯景入都，朝廷催他入卫，他让世子萧圆照接受萧绎节度。梁武帝饿死，萧纪兵被萧绎劝阻。萧圆正任西阳太守，萧绎把他关住。萧纪在蜀十七年，南边开辟宁州、越巂，西端打通资陵、吐谷浑，发展农桑，流通商业，财政富裕，武器完备，自称皇帝。司马王僧略、参军徐怦说不该称帝，被他处死刑。萧纪东下，留益州刺史萧撝守成都。陆法和在西陵峡口设有二城，取名七胜城，锁江隔断峡口。梁主求助西魏，宇文泰说：“取蜀控制梁国，就看这个举动了。”大将军尉迟回说：“蜀与中国隔绝百余年，铁骑进兵偷袭成都，蜀不战可破了。”宇文泰引军入蜀，潼州刺史杨乾运请求投降，萧纪派梁州刺史谯淹回援，被尉迟回打败。萧纪要回救成都，萧圆照及益州长史刘孝胜反对，他竟下命令：“敢提意见的死！”让将军侯睿筑营垒，与陆法和相拒。梁主释放任约为晋安王司马，援助陆法和；用谢答仁为步兵校尉，劝萧纪回蜀，专制一方。萧纪作战无功，久战财力紧；西魏军围攻成都，不知怎么办，就派度支尚书乐奉业到江陵求和。乐奉业透底说：“蜀军缺粮，士兵多饿死。”萧绎拒绝和议。萧纪将士想回去，更因为萧纪吝啬，化金成饼，百饼一筐，装了百多筐，银比金多五六倍，锦缎绫罗，不可胜数，临战只摆出来看一下。宁州刺史陈智祖请奖励军人，萧纪不肯，陈智祖哭死。巴东百姓符升杀峡口城主公孙晃，投降王琳；谢答仁、任约合攻侯睿，连破三营，两岸十四城投降。游击将军樊猛堵截萧纪归路，萧纪顺流再进，樊猛追击，萧纪军大败。樊猛联船为阵，萧绎密令：“活捉萧纪，不算功劳。”樊猛围攻，萧纪在船中绕床而跑，取金袋抛过去：“这个赠给你，送我去见七官。”樊猛骂：“天子如何能见，我杀了你，金子会跑？”手起槊落，戳死萧纪。萧圆满遭杀死。陆法和收捕萧圆照兄弟三人送入江陵。萧绎宗谱剥夺萧纪名字，改姓饕餮氏。萧圆正在监狱，萧绎传话：“西军已失败，你父亲不知死活。”萧圆正对萧圆照说：“哥哥为什么骨肉相残，弄得这么惨！”两人在狱中被饿死。西蜀被西魏攻占，成都守将萧撝投敌，尉迟回让百姓复业，收奴婢和储蓄犒赏将士，不私留一个钱。尉迟回任益州刺史，剑阁以南都归他管，赏罚分明，施恩用威，安抚人民，招徕异族，华夏蛮夷都服服帖帖。